昏暗的大廳內，右使的陳述仍在繼續。

    他道：“得到馮先知的啟示后，晶裁會內部人員結構歷經數次調整，對新成員的選擇與考核方式也大膽嘗新。”

    “此外，還實施了諸多以往絕不會考慮的行動。”

    “這一系列非常規舉措，成功迷惑了部分有心之人，晶裁會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線索。”

    “他們一路追查，最終發現了地下三層的存在。”

    “經過一年的深入調查，又揪出了潛伏在人類基地的我。”

    “亦或說，是我主動現身。”

    右使忽然笑了，簡明扼要地總結道：“過程無關緊要，總之九年前，我獲得了第二重間諜的身份。”

    “在我的暗中協助下，晶裁會成功將神秘人鎖定為地下城的主腦，但始終未能確認其在人類世界的真實身份。”

    右使輕嘆：“主腦異常謹慎，對地下城居民而言同樣神秘莫測，除統領外，沒有感染者能得見他的真容。”

    “即便我潛伏地下城十多年，深得主腦信任，也未曾與他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直接交流，他給我的指令均通過簡短傳訊下達。”

    “因此，我能獲取的關于主腦的信息極為有限。”

    “恕我直言。”岑似玉突然插話，“既然晶裁會在十年前就知道了地下城的真實情況，為何不加以制止，任由其發展壯大至今？”

    右使沉吟片刻，回答道：“或許是因為，地下城的存在比將其摧毀更具價值。”

    “什么價值？”仲雪之眉間攏起山丘，聲音發沉，“你指的是負一層那些毫無人道的試驗嗎？”

    右使神情復雜地回應：“至少到目前為止，地下城對于人類保持理智的感染試驗以及人造太陽的改進方案，對人類未來的生存至關重要。”

    仲雪之追問：“那么這十年來，晶裁會一直默許地下城將外出狩獵的人類異變者強制轉化為感染者？”

    右使聽后，半晌無言，其他人一臉嚴肅地盯著他，等待回答。

    良久，右使才撬開牙關，聲音帶著因喉嚨干澀而引發的沙啞：“那些人，我們救不了。”

    “城外的很多事態都超出晶裁會的掌控，我們無法預見，更無法阻止。”

    “你們可以。”穆翊慢悠悠地接話，“只要及時把地下城給掀了。”

    右使苦笑：“掀不了，繼‘永夜降臨’的信件后，神秘人還預言了晶城第二次S級異種入侵的危機，也就是我們經歷過的僵尸真菌感染事件。”

    右使稍作解釋，又轉回正題：“當時，他提醒道，晶城在十年內不宜再爆發任何戰爭與內部矛盾，否則將在第二次S級異種入侵危機中全城淪陷。”

    穆翊雙眼微瞇：“他這么說，是已經猜到晶裁會在暗中探查地下城，還是提前為地下城做的保護措施？”

    右使無奈搖頭，表示不知。

    隨即，他繼續開口：“神秘人的預言向來準確，晶裁會無法拿整個晶城的未來做賭注，因此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時刻關注地下城的動向。”

    說到這兒，右使輕微聳了聳肩，蹦出一句：“這無疑是行走在正確與錯誤的夾縫中，稍有不慎，人類的未來照樣完蛋。”

    這句類似吐槽的發言將右使周身縈繞著的沉穩驅散大半，使其突然就變得接地氣起來。

    在幾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右使又變回正經模樣，語氣也恢復正常：“結合馮先知的預見，人類的未來必將面對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想，那時的晶裁會恐怕也懷有一絲期待吧，希望地下城真能搗鼓出‘人類勝利的轉折點’。”

    畢竟，人類能多一條生路有何不可呢？

    穆翊立刻抓住重點：“那時？意思是晶裁會現在對地下城不抱有期待了？”

    右使答道：“預言中第二次S級異種入侵的危難已過，且近年來，地下城主腦的決策愈發偏離人類之道，兩者間分歧日益加深，終難達成一致。”

    “此外，經過僵尸真菌入侵一事，晶裁會終于確認了地下城主腦在人類社會中的真實身份。”

    穆翊立即接話：“是孟智淵吧。”

    盡管他和仲雪之在無數次的討論中從未提及孟智淵的名字，但心中早已對他產生疑慮，且這種疑慮愈發強烈。

    這會兒，聽到右使提及僵尸真菌入侵事件，穆翊恍然大悟。

    若當時晶裁會對地下城采取行動并完成清剿，孟智淵恐怕也難以幸免。

    如果孟智淵死在數年前，那么在今年僵尸真菌感染爆發時，就沒人能夠成功配置出重寄生藥劑，然后晶城可不就得完蛋了嘛。

    穆翊話音剛落，在座的其他人并未有多大反應，顯然，他們懷疑的對象與穆翊不謀而合。

    短暫的沉寂后，傅川清了清嗓子，將地面上發生的事情大概陳述了一遍。

    仲雪之和穆翊近期一直待在地下城，對永夜已經來臨并不知曉，聞言后都陷入了沉思。

    在他們沉思間，右使著重提醒：“小心孟智淵，他對時間與空間的運用能力，絕對超乎我們所有人的想象。”

    仲雪之中斷思緒，抬眸看向右使：“那你呢，說了這么多，你打算什么時候坦白身份？”

    “對啊！”杜荊立即附和，“你到底是誰？”

    右使緊閉雙眼，隨后仿佛做出重大決定般猛然睜開，抬手間，能量緩緩匯聚，凝結成一把藍色的沖鋒槍。

    頓時，不算寬敞的土房子里爆出了連聲的：“臥槽？！”

    仲雪之雖早有預料，但此刻的臉色還是不由自主地發沉，不置一語。

    穆翊震驚過后，趕忙拽住仲雪之的手，蹩腳地安慰：“沒事，待會兒我再揍他一頓。”

    杜荊不愿意接受現實，瞪著右使質問：“胖子的大老婆怎么會在你手里？！”

    聞人瑾緊隨其后：“說！你究竟把小胖子怎么了？！”

    【杜荊/聞人瑾：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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