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場哨聲響起，坐在替補席的林小東不可置信地看著電子計分板上的紅色數字。

    4比0。

    鮮艷的顏色那么真實刺眼，但是比分卻又讓林小東覺得額那么不真實。

    在馬德里接近一年的時間里，他從不能入選大名單，到現在能坐在替補席，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路有多難，他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也競爭不過的首發隊員們，竟然被一支自己以前從未聽過的球隊大比分戰勝。

    望著球場內那道略微有些矮小的身影，林小東突然有些灰心。

    同樣是龍國人，我坐在替補席苦苦等待著上場機會，而對方比自己小3歲，卻在球場上面對自己眼中的強者上演大四喜。

    林小東低著頭坐在凳子上，他沒有像其他隊友那樣起身去和人寒暄。他在這里是孤獨的，他也習慣了這份只有自己能懂的孤獨。

    雙腿止不住的輕微顫抖，仿佛是在低聲抽泣。林小東長舒一口氣，想要舒緩一下內心的壓抑。就在這時，一雙橙色的球鞋出現在他的視野里，鮮艷的橙色在墨綠色的草地上有幾分妖冶。

    林小東還沒有做出反應，一聲“你好”傳入了耳中。

    是中文！

    有多久了？自從離開語言培訓班后，有多久沒有在現實中聽到中文了？

    林小東抬起頭，看著橙色球鞋主人那張清秀的臉，有幾分稚氣卻沒有多少情緒。

    “我記得你叫林小東，你好。我叫楊明。”

    林小東有些驚訝，對方居然記得自己的名字，在去年的友誼賽中自己的表現并不亮眼，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在一年后還能記得自己。

    林小東突然有些激動，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剛踢球沒多久的時候，教練和隊友都說自己是天才球員時的心情。來自別人的認可，來自一個絕對天才的認可，足以讓人心潮澎湃。

    “你好，楊明。我是林小東。”

    林小東不知道該說啥，楊明也不是個擅長聊天的人，局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希望下次能在球場上交手。”留下這句話后，楊明走開了。

    看著對方走遠，林小東突然想起自己或許可以問問對方是怎么訓練的？他張開嘴想叫住對方，但最后雙唇一抿，喉頭滾動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可能天賦就差了很多吧。

    望著前方，陽光下的少年此時上身赤裸，穿著球衣時看似瘦弱的身體居然有著清晰的肌肉線條，看上去比自己還要壯碩幾分。

    一股力量突然涌現，林小東站起身捏緊拳頭喊道：“楊明，能不能告訴我你平時怎么訓練？”

    清秀的少年轉過頭，還是那副不帶任何情緒的臉。

    “可以啊。互相學習。”

    西班牙人U19在馬德里次回合2比1再次戰勝皇馬U19，半決賽3比0輕取希洪競技U19，與阿拉維斯U19會師決賽。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西班牙人U19從上到下都認為決賽勢在必得。

    逐漸變大的雨沒能幫助到阿拉維斯U19防住對手的進攻。上半場結束，楊明和普阿多破門，西班牙人2比0領先阿拉維斯U19。

    一切都朝著楊明他們想的那樣發展。

    西班牙人更衣室里充滿著歡聲笑語。

    “要我說下半場都不用比了。阿拉維斯到現在為止射門都沒有一腳，再踢也是浪費時間。”

    “就是。我們赫蘇斯站在門前都快凍感冒了。哈哈。”

    “況且這雨還越下越大。”

    聽到這句話，助理教練霍安仔細地觀察了每一個球員，很快他發現了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負責中場的三人都略微喘著氣，明顯比平時更加疲憊，但是三人臉上更多的是興奮。給霍安的感覺就像是他前幾天結婚的朋友，疲憊和精神明明是矛盾的兩樣東西，卻都出現在對方的臉上。

    總體來說，這并不算是一個問題，做好換人的準備就行了。

    下半場開始。

    原本輕柔的雨絲此時繃直成了鋼針，落在人身上有一些疼，它從上一刻還在輕柔磨挲的戀人變成了大打出手的仇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場面依舊被西班牙人U19所控制，勝利仿佛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西班牙人U19陸續換下了索萊爾和斯曼特夫，兩人作為中場屏障在比賽中跑動量最大，所以體力消耗也極大。

    當比賽來到第84分鐘時，沒有任何征兆。馬克·曼瓊在無球情況下突然倒在了地上。

    直到多年以后，楊明依舊能清晰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

    原本喧鬧的球場變得安靜，快樂的球迷變得緊張，空氣似乎凝固了。

    雨水不斷地沖刷著楊明的眼睛，平日里在球場上無所不能的自己在此刻似乎又變成了那個第一次踏上球場的兒童只能站在那里。遠處有人在張嘴，像是在喊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沒有聽見。

    白色大褂急沖沖地沖進了場內。

    死亡，原來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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