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引擎的轟鳴聲在戈壁灘上撕開一道裂口。
賽伊德摘下戰術手套,指節抵在滾燙的車窗玻璃上。
遠處那道蜿蜒起伏的沙墻正被正午的日光蒸騰出蜃氣,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
他注意到后視鏡里駭爪第三次調整防沙面罩——這些來自北方的士兵顯然低估了阿薩拉沙漠的脾性。
"再往前二十公里就是禁區。"賽伊德用阿拉伯語說著,副駕駛的翻譯官剛抬起手,后座突然響起流利的阿拉伯語:"您的家族世代鎮守邊境?"
紅狼面罩下露出的灰眼睛讓他想起沙漠雨季時的鉛云。
裝甲車碾過一處沙丘時劇烈顛簸,車載電臺突然傳出刺耳的雜音。
賽伊德單手穩住方向盤,另一只手將電臺頻率調至軍用加密波段。
"我祖父參與建造了這段沙墻。"他說這話時,儀表盤上的溫度計顯示車外已達52攝氏度,"用的是他們從綠洲搶走的井水。"
紅狼正要追問,車隊最前方的偵察車突然急剎。
漫天黃沙中,一座十米高的混凝土哨塔如同斷指般突兀地矗立著,銹蝕的鐵絲網上纏著褪色的布條,在熱風中獵獵作響。
賽伊德抓起望遠鏡,看到布條上模糊的族徽——屬于那些被風沙抹去名字的部落。
當裝甲車隊碾過阿尤恩以北七十公里的鹽沼時,深藍在熱成像儀中看到了人類文明最荒誕的造物:那道橫亙于天地間的沙墻,在正午陽光下呈現出生銹動脈般的暗紅色。
這不是自然界的杰作——三百萬噸摻著碎鐵屑與骨殖粉的混凝土基座,托舉著四十米高的復合裝甲板,表面布滿反坦克錐與高壓電柵欄,頂部激光攔截系統每隔五秒掃過北緯27.8度的虛擬國境線。
"歡迎來到'西撒哈拉之疤'。"
賽伊德摘下鎢鋼面具,讓灼熱氣流直接沖刷面部傷疤,"西班牙人叫它'血沙幕墻',柏柏爾游牧民稱其為'真主的斷頭臺',而你們GTI的數據庫里……"
他突然用彎刀敲擊車載電腦的外殼,"大概寫著'阿薩拉王國西線防御工事群,編號ASR-WB-1975'。"
紅狼注意到沙墻底部堆積的褐色顆粒——那不是普通沙粒,而是經年累月的彈片與炮彈殘骸風化后的金屬碎屑。
當他的軍靴踩上去時,地面竟發出類似陶瓷風鈴的清脆響聲。
賽伊德示意車隊停在一處了望塔廢墟旁,這里殘留著1975年西班牙工兵測繪時澆筑的青銅基準點。
他展開羊皮地圖的手勢如同展示圣物,泛黃的紙頁上重疊著不同時代的戰爭語"看見這些虛線了嗎?"
他指向柏林會議劃定的殖民網格,"德國人用經緯儀切割柏柏爾部落的牧場,西班牙人用馬克沁機槍將游牧民趕進磷酸鹽礦坑。我曾祖父的弟弟就死在這里——"
他的刀尖戳破地圖上某個坐標點,"尸體被壓路機碾進沙墻地基,成為歐洲人'文明工程'的骨料添加劑。"
全息投影儀在沙墻上疊加出泛美式地堡的橫截面圖:"摩洛哥人用美國提供的MIM-23導彈替換佛朗哥時代的探照燈,沙特資金買來南斯拉夫工程師設計的復合裝甲板。1991年海灣戰爭期間,薩達姆的軍火販子甚至想用石油換這里的钚廢料。"
賽伊德踢開腳邊的銹蝕彈殼,露出底下刻著阿拉伯語"?????? ?? ?????"(不自由毋寧死)的混凝土碎塊。
當賽伊德啟動電磁探測器,沙墻表面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熒光紋路——這是哈夫克集團去年鋪設的量子光纖傳感網,每公里造價相當于三百名礦工的年薪。
"現在它不只是軍事屏障,"他關閉電源時,那些紋路如血管痙攣般抽搐,"更是礦產數據、難民生物信息和軍火交易記錄的實體化硬盤。"
威龍摘下戰術目鏡,金屬鏡腿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壓出兩道白痕。
遠處沙墻投下的陰影正在緩慢移動,像條正在蛻皮的巨蟒。
"所以這堵墻……"
"是活人澆筑的墓碑。"賽伊德站起身,沙粒從指縫間簌簌落下,"七十年前,四萬戰俘被鐵鏈拴在混凝土攪拌站。殖民者說每澆筑一米墻體就釋放十人,但當沙墻延伸到二百公里時……"
他突然用阿拉伯語說了句什么,翻譯官猶豫兩秒才開口:"他說,當月亮變成血紅色,沙礫會開始歌唱。"
威龍和他的隊員們站在衛隊長官賽伊德面前,聽著他的話語。
沙墻——一個名詞在這片土地上無比沉重,像是橫亙在阿薩拉王國腹地的一道深深的傷痕。
賽伊德答應帶他們到邊境沙墻附近,但他和他的手下們絕不會越界,因為沙墻的兩側,是兩個民族之間無法愈合的裂痕。
威龍看得出,賽伊德的眼中帶著一種深深的凝重與無奈,仿佛他能看到那片沙漠中,殘留的血腥與淚水。
露娜突然舉起觀測儀:"十點鐘方向有熱源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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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GTI小隊瞬間進入戰斗狀態,槍械上膛聲此起彼伏。
賽伊德卻按住離他最近的蜂醫的槍管:
"是沙狐。這種時節它們會挖掘戰死者遺留的金屬片磨牙。"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一只渾身沙土的狐貍從殘破的混凝土塊后竄出,嘴里叼著半截刺刀。
賽伊德從戰術包取出水壺,將清水倒在滾燙的沙地上,水流瞬間被吞噬,只留下深色痕跡。
"看見那些波紋了嗎?"他指著正在消失的水漬,"沙墻底下埋著輸水管道,每天有三萬噸淡水被泵向南方——用我們祖先的鮮血換來的淡水。"
隊伍里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駭爪的無人機畫面此時傳回平板電腦:沙墻另一側,全自動哨戒炮正在太陽能板下緩緩轉動;而他們所在的北側,生銹的警戒牌上還留著二十年前的彈孔。
"三年前雨季,沙暴掀開了這段墻體。"賽伊德領著他們走向一處坍塌的缺口。
混凝土斷面里赫然露出半具風干的尸骸,彎曲的指骨仍保持著抓撓的姿勢,空蕩的胸腔填滿了沙粒。
"清理隊發現時,這具尸體懷里還抱著嬰兒的頭骨。"他突然用槍托砸向墻體,飛濺的碎屑驚起一群食腐禿鷲,"知道殖民者怎么記錄這段歷史嗎?他們說這是'維持地區穩定的必要措施'!"
賽伊德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沙啞而沉痛:“你們要知道,沙墻不僅僅是一道簡單的邊界,它代表了阿薩拉王國的歷史傷痕,承載了兩大民族的痛苦與仇恨。它是我們與鄰國之間的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我剛剛的幾句話可能不夠詳細。”
他的目光望向了遠方,眼中似乎閃爍著某種無奈的光芒,他緩緩開口,開始講述那段歷史。
“很久以前,這片沙漠并不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這里曾是兩個民族的共享領土,阿薩拉王國的歷史深深植根于這片廣袤的土地。它們的故事交織在一起,曾經的阿薩拉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兩個民族和平共處,然而,戰爭總是讓人忘記和平。”
賽伊德頓了頓,仿佛在回憶那個已經被歷史遺忘的年代:“當時,阿薩拉王國的東部由瓦赫比人統治,而西部則由沙爾馬族掌控。兩大民族的文化差異、宗教信仰、以及長久以來的紛爭,注定了這個國家的分裂。逐漸地,瓦赫比人開始尋求獨立,沙爾馬族則不愿放棄對整個國家的掌控。最終,在殖民者的挑撥離間與煽風點火下,沖突爆發了。”
“他們為爭奪土地、為爭奪資源、甚至為爭奪信仰而展開了漫長的戰爭。無數的人在這場戰爭中死去,土地被撕裂,城市被毀滅。每一塊巖石、每一粒沙土都見證了這個國家深重的痛苦。”賽伊德低下了頭,眼神中透出一絲復雜的情感,“直到那一天,沙墻被建立起來。那是一道堅固的防線,不僅僅是為了阻止敵人進攻,更是為了標記這片土地上的一段痛苦的歷史。”
“沙墻不是一道簡單的邊界,而是一場兩大民族之間歷史與血淚的象征。每一塊磚石、每一粒沙土,都是戰爭的產物,都是血與淚的結晶。它不僅是阿薩拉王國與外界的隔離,更是兩個民族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威龍默默聽著,心中不禁生出了些許沉重的感觸。
沙墻并非僅僅是一個物理性的分界線,它是兩大民族之間數百年的恩怨積累,是那段無法磨滅的歷史遺痕。
每個人的生命、每個村莊的命運,都在那道墻面前被攔截、劃分、割裂。對賽伊德而言,沙墻不僅僅是戰場,更是一種民族的深深傷痛。
賽伊德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沙墻建立后的幾十年里,瓦赫比人和沙爾馬族的關系逐漸惡化。沙墻兩側的人們早已習慣了與對方隔絕,彼此之間的仇恨和懷疑讓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都不敢輕易踏出自己的一步。我們衛隊也只是守衛這道邊界,絕不越雷池一步。因為我們知道,如果我們越界,那不只是挑起戰斗,更是揭開歷史的傷口,讓更多無辜的人再次卷入那場不屬于他們的血腥沖突。”
“你們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么我們這么小心翼翼地避免接觸。其實你們不了解,那場戰爭所帶來的傷害,是我們這代人甚至下一代人也無法完全修復的。”
賽伊德的語氣變得更加沉痛,“瓦赫比人與沙爾馬族之間的仇恨已經深植人心,戰爭帶來的痛苦在每個人的心中留下了烙印。沙墻并不是保護邊疆的屏障,而是兩個民族之間撕裂的創口。它的存在,不是為了防御外敵,而是為了讓那些舊日的仇恨繼續存在,直到某一天——”
賽伊德頓了頓,像是在沉思,仿佛自己也陷入了那段歷史的回憶。“直到某一天,兩個民族的仇恨無法再抑制,戰爭最終爆發,而這道沙墻,注定成為暴力的火藥桶。你們作為外來者,或許不了解其中的復雜與深刻,但在這里,每個人都知道,跨越沙墻,意味著挑起一場可能讓整個國家再次陷入無盡戰火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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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龍看著賽伊德,心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曾經歷過無數次的戰斗,但這些無數的戰斗似乎與這片土地的痛苦相比,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對于賽伊德和他的同胞們來說,沙墻不僅僅是一道物理上的障礙,它是兩大民族間的集體記憶,是仇恨的象征,是無法解開的心結。
“那么,你們為什么愿意帶我們靠近沙墻?”深藍終于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賽伊德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做出某種艱難的決定:“因為你們的任務。雖然沙墻隔絕了兩個民族,但它也意味著,我們阿薩拉……已經被外部世界孤立了很久。無論是戰爭,還是和平,我們都未曾真正走出這片沙漠。而你們作為GTI的特戰隊員,擁有足夠的實力和信任,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幫助你們什么?”威龍問道,眉頭微微一挑。
“幫助我們打破沙墻的桎梏。”賽伊德的聲音中帶著一種無奈的決絕,“沙墻不僅僅是我們與外界的隔離,它也讓我們無法真正恢復與鄰國的關系。你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消滅謝爾克斯,驅逐哈夫克,而是幫助我們摧毀這道墻,打開通向和平的道路。”
“那這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威龍低聲說道,“打破沙墻的意義,遠不止于物理上的摧毀。這是對歷史、對民族傷痛的一次沖擊,是對兩個民族之間仇恨的真正挑戰。”
賽伊德點了點頭:“是的,正因為如此,我才選擇了你們,因為我相信GTI。你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戰斗,更是為這片土地帶來真正的和平,而不是新的謝爾克斯,或者是別的什么軍閥。”
隊員們都沉默了片刻,他們的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情感。
每個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比任何戰斗都更加艱難的任務。不是單純的武力對決,而是與歷史、與仇恨的較量。
“我們會盡力完成任務,”威龍堅定地說道,“不論沙墻有多堅固,仇恨有多深,我們都會竭盡全力,幫助你們跨越這道障礙。”
賽伊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雖然不多,但足以讓威龍感受到其中的感激和希望。
這個微笑,似乎暗示著,沙墻的崩塌,也許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然而,誰也沒有忘記,這次任務的背后,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挑戰——不僅是軍事行動,更是歷史的解封,是兩大民族深埋心底的傷痛與仇恨的對決。
"所以你們從不越界?"
"越過這道墻的人要喝下誓言水。"賽伊德從腰間解下雕花銅壺,液體晃動的聲響混著沙粒摩擦聲,"用陣亡者的血、綠洲的鹽水和沙棘汁調制的。喝下它的人……"他突然扯開衣領,咽喉處猙獰的疤痕在烈日下泛著紅光,"要么成為不眠的守夜人,要么變成游蕩的沙魂。"
紅狼突然指向沙墻頂端:"那些閃光是什么?"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混凝土墻面上每隔百米就嵌著塊菱形金屬板,正將陽光折射成詭異的紫色。"記憶棱鏡。"賽伊德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每塊板子背后都封存著陣亡者的遺物。去年有人試圖盜挖,觸發地雷炸斷了三條腿——現在那些殘肢還掛在鐵絲網上示眾。"
沙漠開始起風了。
賽伊德看著GTI隊員們重新整隊,知道這些北方士兵永遠不會真正理解這片土地,理解阿薩拉。
當裝甲車引擎再次轟鳴時,他最后望了眼沙墻投下的陰影,那里有祖父講述過的傳說:每當月圓之夜,墻體會滲出紅色的沙粒,那是無數亡魂在重演死亡的瞬間。
"等等!"駭爪突然按住車門,"您說輸水管道每天運送三萬噸淡水?"
賽伊德握方向盤的手背暴起青筋:"足夠讓二十萬人活命的水,現在供養著謝爾克斯的賭場和高爾夫球場。"
他從后視鏡看到露娜正在記錄什么,她的鋼筆尖在顛簸中劃出斷續的折線,像極了沙墻上那些永遠無法愈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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