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替身總裁文5
中場休息一段時間, 宋臻繼續講述。
和蘇小小確定關系后,封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動用關系,讓她進入封氏集團擔任行政助理。
不過這個以權謀私的舉動讓封父得知后不了了之了。
一向穩重的封澤仿佛是迎來了遲到的叛逆期, 搬出家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大平層作為自己和蘇小小的愛巢, 隱晦地表達安插人手沒成功的不滿。
不過太隱晦了,封父封母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這期間,身為被強取豪奪的對象, 蘇小小也做出過不少抗爭。
她絕食, 封澤揚言要在場所有人陪葬。她逃跑, 封澤就把人抓回來強制小黑屋。她假死, 封澤發誓踏平歷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聽到這里,宿音忍不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是總裁嗎?這是哪個犄角旮旯穿越過來的軍閥吧!
蘇小小逃得最遠的地方是隔壁省的度假村。但事情就是這么巧,封澤剛好去那邊談合作開發……
“蘇小小出省的車票是我幫忙買的。封澤知道后大動肝火, 找我打了一架, 還放話說以后誰要是再敢幫著蘇小小逃跑, 就要做好……承受他所有怒火的準備。”
約莫是覺得最后那句難以啟齒,宋臻莫名頓了頓。
也難為他親口重復一遍了, 這堪稱經典的霸總語錄,誰說誰尷尬。
宿音看向青年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同情, 真誠安慰道:“沒關系, 他不是把你扔進海里喂鯊魚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宋臻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宿音眨了眨眼,面不改色, “我是說, 迪拜的亞特蘭蒂斯水世界可以看到鯊魚。”
沒想到話題跳轉得這么迅速, 宋臻微怔, 笑容緩緩綻放:“我也挺想去看看的。”
宿音:怎么就“也”了?
*
將從宋臻這里獲悉的消息和目前已知的其他情報整合過后,宿音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封澤可能被奪舍了!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 但這本身就是一個小說世界,不管發生什么應該都合情合理吧?
愛情的確擁有魔力,會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但再怎么改變,習慣是變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封母和封父都不在家,去醫院探望封澤這個重擔自然而然落到了宿音身上。
這正合她意。
于是不期然的,身為封家掌勺的李姨今天收到了一堆彩虹屁。
“李姨,您做的飯菜聞起來好香啊!您都不知道,我在外面,最想的就是這一口了!”
“我哥愛吃香菜,要是在醫院里也能嘗到您的手藝,一定很開心,說不定連病都能好得快點呢!”
等笑開了花的李姨反應過來時,宿音已經帶著新鮮出爐的“香菜盛宴”離開了。
等等,少爺不是最討厭香菜了嗎?
*
醫院。
醒來的封澤看著眼前的菜色,臉上的神情略顯微妙。
擺盤精致,色香味美,只是每道菜的上方都鋪了一層綠油油的香菜……
他有些錯亂,甚至懷疑這是一場不著痕跡的謀殺。
“哥,快吃吧。這些是我讓李嫂特意給你做的,好好補補身體。”
封澤放在床邊的手指抽動了兩下,臉色呈現出不明顯的抗拒之意。
對面的少女也沒再催促,只是拆開餐具遞過來,水潤晶亮的眼眸盈盈地望著他。
……
喉結艱難滾動一番,封澤正要伸手去接。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搶先一步。
“阿澤,你還沒好全,我來喂你吧。”蘇小小拿著筷勺,解開保溫盒蓋。
盛夏時節,她依然穿著長袖長褲,額上滲出微微的汗珠也毫不在意。
宿音正覺得有些奇怪,蘇小小就轉頭將矛頭對準她,語氣生硬,“宿小姐,這里就不麻煩你了。”
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事情還沒確認,宿音當然不會就這么離開。
佯裝沒聽懂,她眨了眨眼,表現出十足的無辜。
“怎么會麻煩呢?李嫂精心準備的營養餐,我得看著它們被吃進肚子里才不算辜負她的一片心意。”
蘇小小握著勺子的手收緊,沒再說什么,扭頭便開始給封澤喂飯。
“……”封澤清咳兩聲,奪過她手里的餐盒和餐具,不由分說道,“我自己來,你也去吃。”
不知道是不是從中感受到了關切,蘇小小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封澤刨開面上的香菜,先挖了一勺蛋羹從容放進嘴里。
下一秒,他的從容就被打破了。
那張俊美如錦帛的面孔仿佛被刀尖刺破,驟然裂開。
為什么沒人告訴他,無辜的蛋羹下還埋藏著罪惡的香菜碎……?
獨屬于香菜的芬芳從味蕾躥上天靈蓋,充斥著整個大腦。
封澤頗為狼狽地撈起手邊的水瓶猛灌兩口。
——噦。
這是……
他低頭看去,瓶身上幾個大字赫然在目:100%純榨香菜汁。
“哥怎么樣,好喝嗎?”
旁側傳來少女好奇的問詢。
清靈悅耳的嗓音聽在封澤耳里,堪比地獄惡魔的低語。
好在他忍耐力驚人,囫圇吞了下去面色便恢復如初,只額角青筋時隱時現暴露了內心的不平靜:“尚可。”
宿音唇角微揚,肩膀一顫,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好吧,這確實有些報復的成分。
她故作驚喜:“你這么喜歡吃,那我明天再讓李嫂多做點。”
封澤拿勺子的手一頓,細看似乎在微微顫抖。
……
親眼看著封澤食不知味地吃下這頓飯,臉色越來越綠,宿音終于善心大發,準備離開。
她甫一起身,蘇小小就跟著站起來:“我送你出去吧!”
像是等了這一刻很久,狠狠地迫不及待了。
宿音多看了她兩眼,走出病房,正想回頭說聲再見,身后的門就被迅速關上了。
她只來得及看見,蘇小小那雙黝黑到隱隱泛著藍的瞳孔里折射出的冷光。
*
三天后,封澤出院,應封母強制要求,搬回了家。
然后……
然后每天被迫看起了CCTV12法制頻道,尤其是每晚八點的普法短劇。
封母奉行放養政策,封澤也確實從小沒怎么讓她和封父操心。
但到了這回,她深覺不管不行了。
Aphrodite店里發生的事讓封母對蘇小小的印象不太好,因而在得知其和封澤的關系后,她火速派了人去調查二人相識相知的過往。
是人都有喜惡,有喜惡便難免有失偏頗。可即便是一開始就對蘇小小存了兩分偏見的封母在看到資料之后,也不得不承認……
殺千刀的封澤,竟然連強取豪奪這種事都干得出來?!把人好好一女孩搓磨成什么樣子了!
封澤回家的那天,封母盯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無數遍。
詭異的眼神直看得封澤維持不住正常神色:“媽,你有什么話直說。”
“你打算什么時候分手?”封母開門見山。
一想到資料里列數的封澤那些混賬行徑,她就懷疑,當年在醫院是不是抱錯了。
現在不是很流行這種真假少爺的小說嗎?他們家還是歷城首富,很符合呢!
“分手?”封澤下意識以為是封母不喜歡蘇小小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皺起眉頭,“她什么都沒做錯,和她在一起是我主動的結果。如果您因為個人偏見就要讓我跟她分手,我不認可。”
“她當然沒錯。”調查過后,對于蘇小小一些不著邊際的行為,封母完全能夠理解了。
生活壓力這么大,難怪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沒瘋就不錯了!
“我知道,人家是好,那你呢?怎么著,不分手你還想耽誤人家一輩子啊?”
封澤:?
他沒有說話,眼里卻清晰地表達出疑問。
“你使的那些下作手段,我都不好意思說。”封母頗為痛心疾首,“現在的三流狗血劇都編不出這么爛的劇情。”
封澤再次:?
“你要是真心對她好,就放過人家。不要整天丟人現眼的,壞事做絕,耽誤了人家的青春。”
封澤頭一次聽到這種評價,還是來自親媽。
他怎么就壞事做絕了……
疑心這不過是封母逼迫他和蘇小小分手的伎倆,封澤臉色冷凝,沒有應答,徑直邁著步子往屋里走。
看他一臉死樣,封母就知道這是無聲的拒絕。
暗罵了一聲:“臭小子!”
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另外開路。
于是她扭頭找到蘇小小,說明了來意。
“這里是一千萬,你可以離開封澤開始自己的新生活。要是有其他的考慮,我也可以送你出國……”
封母語氣懇切,暗含請求。
一方面,她是真的不想讓蘇小小再遭受迫害。另一方面,也是擔心繼續這么下去,封澤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進了監獄。
看著遞到眼前的支票,蘇小小咬住下唇,沒作聲。
封母緩緩放下手,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那些事是封澤做得不對。這些錢你安心收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也盡管開口。”
“我不要錢……”蘇小小紅了眼眶。
的確,有些傷害是用錢也彌補不了的。
封母在心里又將封澤翻來覆去罵了幾百個回合。
她正要開口增加補償,沒想到,蘇小小抄起支票撕得撕碎,往上一揚。
“你要侮辱我大可不必選擇這種方式!”
紙屑紛紛揚揚飄散,好似雪花。
隨地大小扔,多難打掃啊。
封母一邊想著,一邊連忙解釋道:“蘇小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小小打斷了:“除非阿澤親口跟我說,不然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她氣極了似的,渾身顫抖地站起身,掩面跑出了咖啡廳。
四周頓時投來異樣的目光。
……
不知為何,封母總覺得自己像極了霸總小說里阻礙有情人的惡婆婆。
天知道,她根本沒有啊!
*
和宋臻見面過后,宿音便委托了一家事務所幫忙調查蘇小小。
這天終于收到了反饋。
對方從小到大的經歷都呈現在紙面上,濃縮成一行行簡短的文字。
總的來看,也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成長歷程,沒什么特別值得稱道的地方。
直到最后一頁附件,在蘇小小母親的出生地那一欄,宿音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地名。
——南水鎮。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介紹了當地的風土文化。
南水鎮,地處5A級景區南山陰面,位于襄河上游,山高水險,地勢險要。由于交通不便,當地經濟長期落后,許多年輕人外出尋求發展。作為傳統巫術起源地,當地巫族文化盛行。
心念一動,退出界面,進入搜索引擎。讓宿音驚訝的是,網上相關的資料還真不少。說什么的都有。
驚!南山古墓主人竟是他,為禍一方竟得善終。
揭秘南山陰面,有去無回的世界十大極陰之地之一。
不去后悔一輩子的旅游景點有哪些?南山只排第三。
……
好像有點用,又好像沒什么用。
想了想,宿音給列表某個人發去了消息。
【江桓,你對巫蠱之術有了解嗎?】
對話框頂部浮現出“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過了好幾分鐘,才有新消息跳出來。
卻只有簡單的七個字。
【我是唯物主義者。】
既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疑惑她為什么會這么問。
宿音淺淺皺眉。
可能是看她一直沒回復,隔了會兒江桓又發來一句話。
【南水鎮倒是有這種傳聞,你感興趣的話,可以來這邊看看。】
在這之前,他就發出過好幾次邀約,宿音都推辭了。
這次也不例外。
在封澤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她沒什么心思。
再者,封母早就說好了,就這兩天要帶她去參加一場晚宴。
“正好趁這個機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音音是我們家的寶貝!”
在餐桌上說出這話時,封母炫耀的語氣很濃厚。
難得在家的封父無條件附和:“對對對。”
一旁的封澤放下碗筷,沉默著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動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叫。
“臭小子,你這是什么意思?叫你去拍全家福不情不愿就算了,現在又擺臉色給誰看?”封母柳眉一豎,當場發難。
身形一頓,封澤沒有回頭,留下一句“我吃飽了”,就往樓上走。
封母惡狠狠地拍桌:“真是越長大越不知事!小時候還知道護著妹妹,現在就這副死樣。音音,咱們別跟他一般見識,不帶他一起走……”
封父也跟著安慰了幾句。
^^無所謂。
封澤連她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還要怎么認為他會像從前那樣對待她呢?
宿音對此毫不在意,順勢撒了個嬌勸著兩人多吃點,才抬眼朝對方離開的方向看了眼。
不防看到了男人在半路駐足的身影。
只是在她看過去的瞬間,他就收回了視線,仿若無事發生一般繼續前行……
*
到了宴會這天,封母一大早就把宿音從床上挖了起來。
按她的話說,這是宿音第一次在圈子里亮相,一定不能讓人看輕了。
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不是看輕,是看呆了。
“咳咳!”不知道是誰被嗆到。
劇烈的咳嗽聲使得在場眾人如夢初醒。
“這是誰?以前怎么沒見過?”
“三分鐘,不,一分鐘,我要她的全部資料!”
“這張臉不出現在大熒幕上簡直是暴殄天物。要是有出道的想法,可以簽我名下的娛樂公司啊!”
……
嘈雜聲不絕于耳,少女的到來,宛如在油鍋里加了一滴水,使得整個場面都沸騰了起來。
擺臺邊,戴著黑色耳釘、染了一頭綠發的年輕男人舉著玻璃杯放在嘴邊,跟在場的其他人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被人群包圍的少女。
“天殺的,馮安你用葡萄酒洗脖子呢?!濺到老娘臉上了!”突然,身旁的短發女人發出咒罵。
名為馮安的年輕男人才像活過來似的,低頭看向自己。
——酒液順著他的下巴一直淌進亞麻色的襯衣里,濕潤潤的一片,很不舒服。
“我就說怎么喝了這么久一口也沒喝到,合著全喂給衣服了!握草 !”
他拎著領口用力抖了抖上衣,“在哪兒換衣服啊!”
等了半天,都沒人搭理。
馮安抬頭正要罵,就聽見身邊的一群狐朋狗友一臉夢幻地開口。
“要是能和她結婚,就算讓我成為世界首富我也愿意。”
“如果她來追我的話……我讓她先跑五十米嘿嘿!”
“滾蛋!做夢也要看場合吧。要追也是先追我。”
馮安:……
頭一次這么無語,但又似乎可以理解。
他轉頭便想問問卓佳,也就是剛才站在自己身旁的短發女人。
不成想,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人就不見了。
定睛一看,對方竟然也隨著人流往少女的身邊去了。
馮安:……
之前還說這種宴會很無聊壓根來都不想來,現在倒是都起勁兒了是吧!
暗罵一聲,馮安決定獨自去尋找更衣室。
*
等他再回來時,就發現人群散開,宴會上不見少女的蹤影。
那群狐朋狗友也消失了,連個消息也沒給他發。
沒一個靠譜的!
心頭莫名空落落,馮安打了個電話給卓佳。
對面隔了很久才接,不耐煩地扔下一句:“201休息室。”
就掛斷了電話。
忙音響起之前,馮安隱約聽到對方換了種語調,夾子音溫柔到仿佛能掐得出水:“你就在這里坐著……”
咦惹,什么情況?!
馮安差點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直到推開201休息室的門,他才明白為什么。
休息室中央坐著的,正是從宴會上消失的少女。
喧鬧的室內因為突然打開的門安靜了一會兒,不過所有人都只是看了眼門口,就扭頭繼續說起話來。
要是往常,馮安指定會為這樣的忽視發火。但今天,他悄悄關上門,同手同腳地走到了卓佳身邊:“你怎么把人拐過來的?”
正在剝葡萄的卓佳一個頂肘:“不會說人話就滾!”
“我……”冷不防被捅了一下,馮安下意識要罵句臟話,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
那邊卓佳理也沒理他,將剝好的葡萄喂到中間少女的嘴邊,笑顏如花,說著些什么。
被忽視了個徹底的馮安:……
整得跟古代昏君似的,荒淫無道。
看了眼被眾人包圍在中間,宛如眾星捧月的少女。他又有些酸溜溜的,怎么就沒輪到他做昏君的寵妃呢?
卓佳不說,馮安只好去找別人。
這才知道,那會兒卓佳打著封澤朋友的旗號,才把人帶過來。
事實上,封母是不太放心讓宿音離開自己身邊的。但她低估了頂級美色的殺傷力,沒有預料到一波一波如浪潮般拼命想要擠過來的人。
不堪其擾之下,才把宿音交給了卓佳,讓她找個清靜地方照看著。
靠!馮安抓了抓頭發,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中間的少女。
他怎么就沒想到憑著這層關系去套近乎呢?早知道就不該去換衣服。
正當時,少女抬起頭來,逡巡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
馮安心念微動,一邊掏出手機打給封澤,一邊走過去。
恰好聽到。
“我哥和宋臻不跟你們一起嗎?”
卓佳:“宋哥研究所有事,沒來。澤哥應該還在路上吧……”
話沒說完,馮安就看準時機,搶著打斷了:“咳咳,我正跟澤哥打電話呢。”
話落,他就感受到,少女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不自覺挺直腰板,微微一側,下意識露出自己最好看的側臉,馮安佯裝著淡定。
實際上腎上腺素激增,連帶著心臟都怦怦作響。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站在燈光下,布滿紅霞的雙頰也就不那么顯眼。
……
兩分鐘后,馮安掛斷電話。
宿音看過去,其余人的視線也隨之一起移動到了馮安身上。
卻見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澤哥到了,在樓下。”
卓佳:“你這什么表情?你沒告訴他我們在樓上嗎?”
“我說了,他……”馮安又抓了抓自己的一頭綠毛,“哎!他還帶著蘇小小。”
話音剛落,宿音便覺察到,剛才還熱絡的氣氛便冷了下去。
“怎么了?”
“蘇小小是澤哥的女朋友。但是……”某個人斟酌著用詞。
卓佳接著對方的話頭,“但是她跟我們關系不太好。”
還是說得委婉了,那何止關系不好,簡直是水火不容。
其余人在心頭默默補充。
宿音眨了眨眼,故作迷惑:“啊?”
見她似乎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在場眾人頓時積極分享起來。
“提到這個,我還真有話說。上次我不就是替澤哥拍了拍后背蹭上的灰嗎?結果那個蘇小小看我的眼神就跟看那些不要臉的小三一樣!老子可是男的!”
“臥槽,我也是!我就多跟澤哥說了兩句話,問他那輛車明天開不開,不開能不能借我。她站在旁邊,那眼神!嗯……”
“不是,我怎么尋思我是最慘的一個?我就站得離她稍微近了點,她就說我故意摸她手。害得我被澤哥揍了一頓,到現在都還有點疼。”
“……你們這么一說,我想起來,她好像也針對過我。那天我在商場逛街,遇到她剛想打個招呼,還沒說出口呢,她就像被欺負了一樣,直接哭了!好巧不巧,澤哥就在后面看著。我真是有口說不清,氣得我直接調了監控。”
“上次誰說的,蘇小小是澤哥照著他高中的那個暗戀對象找的?就離譜!要是我們高中也有這種奇葩,我怎么會不知道?”
“那都外邊亂傳的,別拿沒影的事兒來跟風。澤哥什么人我們還不知道嗎?這么多年,也就蘇小小這件事有點拎不清。找替身這種事,沒品又不道德,他不會做的。”
“……”
宿音記得,原劇情里的確有這段,封澤是看到蘇小小和自己的白月光初戀長相相似才起了強取豪奪的心思。
但聽這群人說,貌似沒有這回事。
或許是一直沒機會把這些事宣之于口,眾人吐槽完還有些意猶未盡。
宿音倒是因此獲得了不少信息。比如,蘇小小防止任何人接近封澤,甚至故意離間他和其他人的關系……
結束話題沒多久,封澤和蘇小小就一起上來了。
初時,休息室里的氛圍不太自然。但約莫是有封澤在場,眾人都沒有對蘇小小表現出明顯的敵意。
又有會來事的主動活躍氣氛,休息室內很快便又重新吵鬧起來。
宿音只在封澤和蘇小小進門的時候隨大流跟二人打了個招呼,剩下的時間都在不停被搭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封澤帶著蘇小小選了一個最偏僻的位置。
而這邊,眾人也在有意地讓她和那邊的兩人隔絕開。
卓佳要是知道宿音在想什么,一定會點頭贊同。
沒錯,他們就是故意的。主要是為了防著蘇小小。
那個女人說謊都不打草稿,萬一靠近音音使壞,他們后悔都來不及。
在休息室里待了一會兒,面對眾人高漲的熱情,宿音很快就覺得吃不消起來,提出要出去一趟。
卓佳跟著站起來:“我陪你。”
“不用啦,我就是去上個廁所。”宿音擺了擺手。
*
休息室里的氣息太雜亂,出來了就要好得多。
擦干手走出洗手間時,宿音還打算先不急著回去,在外面透透氣再說。
不成想,一轉身就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人。
蘇小小穿著一身嫩黃色長袖連衣裙,應該是參加宴會精心打扮過的緣故,還做了發型,額前幾縷碎發很好地修飾了臉型,俏生生立在那里,宛如一朵散著清香的梔子花。
看樣子是在等人。
宿音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未聯想到自己身上。
畢竟她和蘇小小交集不多,對方似乎還對她抱有敵意。
直到路過,被攔下。
“等等,我有話想跟你說。”
宿音止步,抬眼看去,略感詫異:“我們……有什么好說的嗎?”
“為什么要調查我?”蘇小小冷不丁拋出一個炸彈。
呼吸微微一頓,剎那間,宿音腦海里閃過諸多念頭。
調查蘇小小這件事她一直是在暗地進行的,為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在沒有弄清事實真相之前,誰也沒有告訴。
要說唯一知情的……宋臻或許能猜到一些?
那也說不通,宋臻為什么要給蘇小小通風報信?他這個男二這么早就趕上趟了嗎……
但換個角度想,封澤這三個月的不正常或許真的和蘇小小有關,不然她不會在得知自己被調查后如此沉不住氣。
宿音剛萌生出這樣的念頭,蘇小小就像是為了特意打消她的懷疑似的,接著質問:“你是不是想抓到我的把柄,逼我和阿澤分手?”
“……”
破案了,是戀愛腦。
“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這不算說謊,宿音本來就沒有立場更沒有意愿摻和封澤的私事。
她之所以會插手調查,是不想讓封澤陷入可能的危險境地,讓封父封母為他憂心。
蘇小小顯然不相信:“那你為什么要讓阿澤搬回家?又為什么總是出現在有他在的場合?還特意和他的朋友待在一起! ”
宿音:“……?”
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蘇小小越說越激動,雙頰染上兩團不正常的潮紅,幾乎是語無倫次道。
“你為什么要回來?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算我求你,你離開這里吧,你重新出國好不好?”
“阿澤離不開我,他離開我會死的!我也離不開他,你成全我們吧!求求你了!”
看著面前狀若癲狂的女人,宿音感到一陣悚然。
蘇小小此刻,和瘋子沒什么兩樣。
冷氣十足的走廊里,她卻滿頭大汗,編好的頭發在大幅度的動作下散開,混合著汗液,凝成一咎一咎的。
缺水泛白的唇瓣上下黏在一起,那雙本就不小的雙眼睜得更大了,眼白充斥著血絲,黑色的瞳仁細微地顫動,仿佛布滿真切的祈求。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聽到這里,宿音只想越過去,趕緊離開。
然而,她才邁出一步,蘇小小就在一側猛然拽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愿意?你還是想拆散我們,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低語從耳旁傳來,仿佛蘊含著某種決心。
宿音驟然側身。
卻見蘇小小松開手,后退兩步,死死地盯著她,咧開嘴,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下一秒,狠狠仰躺朝身后撞去!
恰恰好,撞到了拐角的墻棱上,發出沉悶地一聲“咚”!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宿音想要拉住對方的手在空中落下,怔愣驚愕之余,還有不解。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為什么。
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小小!”封澤聲線發緊,幾步并作一步走,當先來到了案發現場。
卓佳、馮安等人緊隨其后。
幾乎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
地面上,鮮血汩汩流出,在蘇小小腦后匯聚成一小灘血泊。
她似乎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抬起手,顫巍巍地指向站立著的宿音:“你……”
什么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暈死了過去。
讓不明就里的人來看,目前的狀況已經很明確了。
一個躺著,一個站著。一個被害者,一個加害者。
至于證據,不需要了,就剛才走過來的視角,所有人都看到了兩個人的拉扯。更別提還有剛才那一指。
封澤扭頭看向宿音,眸光晦澀,周身低氣壓幾乎要化為實質。
“澤、澤哥……眼見不一定為實,你別沖動啊。”馮安上前兩步,硬著頭皮道。
說實話,他現在也有點怵。雖然根據以往和蘇小小接觸的經驗來看,這很有可能是一場陷害。
但話又說回來,這么多血可不是鬧著玩的,誰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不過……這怎么不可能是蘇小小故意在利用他們的反向思維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那也肯定是事出有因!
就算是他干的,也不可能是宿音干的!
卓佳正在用手機撥打急救電話,聞言跟著岔開話題:“對對對!當務之急還是先把人送到醫院去,我已經在叫救護車了。”
其余等人紛紛附和。
“……”
靜默一瞬,封澤收回視線,蹲下身查看起蘇小小的狀態。
在場眾人無聲松了口氣,同時忍不住暗暗驚訝,以前沒發現澤哥這么好說話,今天破了天荒了!
卓佳轉頭,略帶擔憂地小聲詢問:“音音,你還好嗎?要不我陪你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一下。”
“沒事。”從剛才遭受的巨大沖擊中回過神來,宿音搖了搖頭。
實際上……
天哪!也沒人通知她一聲,怎么就突然從炮灰升咖成惡毒女配了?
呼出一口氣,事已至此,宿音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式也不過是:“報警吧。”
卓佳聞言愣住了。
轉念一想,發生這么大的事,確實該報警哈。
要真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悶著不做聲,這口黑鍋豈不是背定了?
沒錯,報警!
狠狠地報,一定要讓人來查個水落石出!
*
“小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醫院病房內,封澤神色冷淡,窺不見半分情緒。
事發后,宿音第一時間向他解釋了當時的場景。
但對于蘇小小為什么要主動撞墻,甚至力道大得把自己撞出了輕微腦震蕩,卻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
他想聽聽當事人的闡述。
“我……我的頭好疼。”躺在病床上的蘇小小杵著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憶,“我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我去上廁所,在門口遇到了宿小姐。”
“她看了我一眼,我鼓起勇氣跟她打招呼。結果她說我配不上你,讓我離你遠一點。”
說到這里,蘇小小突然激動起來,死死抓住了封澤的手臂,唾沫星子飛濺,“沒錯,她就是這么說的,她就是這么說的!她想拆散我們!”
封澤感覺很不適。這種不適并非源自生理,而是從心底生出的割裂感。
聽到蘇小小如此情真意切的控訴,他幾乎情不自禁就相信了對方。
然而在潛意識深處,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對他說——不會的,宿音不會說這樣的話,對方在說謊。
“后面……我不服氣,反駁了她兩句,她就突然變臉,推了我一把。我來不及反應,一下子就撞到了墻上!”
不可能。宿音不是性格乖張的人,不會做出這種事。
違和感越來越強烈,封澤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潛意識里做出這樣的判斷。
熟悉的偏頭痛又一次襲來,他眉間的褶皺越來越深,強忍著問:“如果是這樣,她為什么一定要我們分開?這對她有什么好處?”
似乎沒有想到封澤會這么問,蘇小小像是被問倒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解釋:“她、她可能是嫉妒我……不對,是她看不起我,她覺得我配不上你。她跟我說了,我們兩個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讓我識相點的話,就自己離開。”
疼痛越來越明顯,封澤額頭青筋迸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腦海中卻反復回蕩著那句——她嫉妒我。
她嫉妒……
她嫉妒嗎?
“錯了,錯了……”
蘇小小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聲音低怯怯的:“阿澤,你在說什么?什么錯了?”
臉龐被熱汗浸濕,順著脖頸往下延伸,封澤整個人仿佛才從水里被打撈起來。
比起蘇小小,此刻的他更像一個病人。
臉上的肌肉不停顫動,封澤扯了扯嘴角,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笑。
終于,到達某個臨界點,一直盤桓在心底的字句如洪水般流瀉——
“她根本不在意,根本不嫉妒。”
第32章 替身總裁文6
“阿、阿澤, 你在說什么啊!你怎么了?”蘇小小慌亂地驚叫起來。
這聲音很尖銳,像刺一樣扎進封澤的腦海,讓他的頭更痛了, 神智卻清醒了不少。
忍耐著那股莫名的割裂感, 他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蘇小小緊張的神色緩和不少,環住封澤的腰,聲音輕柔:“你平常這么忙, 一定要按時吃飯, 好好休息。別再這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話音剛落, 她就“嘶”了一聲, 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好痛。”
封澤連忙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醫生來檢查過后,只說目前的頭疼是正常現象, 叮囑耐心修養就能盡早康復。
等人走后, 蘇小小雙眼蒙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繼續起先前的話題:“我不知道宿小姐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但是阿澤, 我好害怕!她突然對我動手,我連反應都來不及!這次還好, 只是輕微腦震蕩, 誰知道下次會怎么樣?”
“沒有下次了。”封澤摸了摸她的頭發,“這次也不一定就是她推了你, 不用害怕。”
蘇小小神情有一瞬間僵住, 很快又恢復正常:“你不相信我?”
封澤眉心緊鎖, 嘗試提出一些可能性。
“或許是你當時不小心撞到了別的東西, 反作用力才導致你摔倒的?又或者,你走路不小心絆到了自己, 只是她剛好出現在你面前……”
“夠了!那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宿音推我,難道我會自己主動去撞墻嗎?”
不想再聽到那個讓自己心煩意亂的名字,封澤繃直了唇角,只是道:“警方已經在調查了。”
“什么?!”蘇小小瞪大雙眼,蓄滿的淚水一下子便順著臉頰滑落,連呼吸都輕了不少,“這種事情沒必要報警吧?陌生人還好,可對方是你妹妹……我不想讓你為難。”
“沒什么為不為難,查出來真相對誰都好。”封澤的回答很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蘇小小勉強笑了笑:“那現在查出什么來了嗎?”
宴會舉辦的地點是在酒店,二樓全是休息室,為了保護客人隱私,只在走廊上裝有監控。其中一個監控的確能拍到從廁所出來的拐角。
但由于拍攝角度問題,只能看到兩個人拉扯的畫面。蘇小小摔倒的瞬間,細節什么的,完全被她的身體擋住了。
封澤擰緊眉心,如實相告:“暫時沒有。”
“實在查不出就算了吧。”蘇小小不著痕跡長松了口氣,“我只是有點被嚇到了而已,醫生不是也說修養幾天就好了嗎?”
“宿小姐肯定也只是一時沖動。她年紀又小,說不定等事后回想起來,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比我還擔驚受怕呢。”
封澤沉默了一會兒:“還沒有確定的事,你不用這么為她著想。”?
什么意思?
蘇小小沒忍住,面孔扭曲了一瞬。封澤這句話聽起來太陰陽怪氣了。
要不是感官沒有出錯,她都以為他察覺到了什么。
低下頭做了幾個深呼吸,再抬起頭來時,蘇小小臉上全然是落寞的神情。
“我只是不想因為我,讓你和家人鬧得不愉快……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他們看不起我也是正常的。宿小姐這么做也情有可原。”
家人?
說不清是什么原因,封澤打從心底排斥這兩個和宿音連在一起的字眼。
他心口像蒙了一層熱油,悶悶的,頭又開始疼了。
“不要再提她了。”
聞言,蘇小小微微一愣,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好在竭力忍住了。
調轉話頭,她又道:“阿澤,還有一件事,我沒有跟你坦白……其實,伯母之前來找過我一次。”
“我媽?”封澤神情一頓,“她找你做什么?”
“她給了我一千萬,讓我從你身邊離開。還說,還說……”
后面半句像是說不出口似的。
封澤不得不追問:“她還說了什么?”
“她還說,要是我不愿意,就別怪她心狠手辣……說封家在歷城的勢力是我想都想不到的。”
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天受到的屈辱,蘇小小流著淚打了個寒顫,一頭縮進了封澤懷里,“阿澤,我真的好怕!你搬出來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沒有你在身邊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我不敢一個人出門,不敢一個人吃飯,什么都不敢,我快要瘋了!”
“……”一陣無言。
封澤本不相信封母會做出這種事,但看著蘇小小布滿淚痕的蒼白面孔,不自覺便升起憐惜、心疼之類的情緒,一恍神就應了下來。
*
封澤辦事一向追求效率,前一天答應的事情,第二天就開始行動了。
當然,這也源于蘇小小不停的哭求催促。
他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封母也在。
“你這是又要搬出去?”
封澤“嗯”了一聲。
這下可把封母氣笑了。宴會上的意外發生之后,她立馬去了解了事情經過。
要說之前她還對蘇小小這個不得不忍受她神經病兒子的無辜女孩心存愧疚,但上次見面過后,她就覺得……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年輕人的私生活,他們這些長輩就該少插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祝福。
更何況,人有親疏遠近。比起毫無關系的蘇小小,她自然更信任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音音。
那么乖一個孩子,怎么可能做出推人撞墻的蠢事?
但鑒于這其中錯綜復雜的關系,她還是打算在一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把這件事拎出來說清楚,以免兄妹二人之間產生不必要的芥蒂。
結果封澤一直沒回來就算了,現在一回來就是要搬出去。
不必多想,猜都能猜到,一定是因為宴會上的事。
先前堆積的不滿在這一刻到達臨界點,封母冷笑一聲:“拍全家福你不愿意,帶音音去宴會你不高興,現在更是連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過自己的妹妹?”
“……”
封澤腳步一滯,什么也沒說,又重新邁步離開。
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另類的回答。
“站住!你今天要是踏出這個家門,以后就別再回來了。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封母胸口上下一陣起伏。
她是真想不明白,一起長大這么些年,沒有情分也有緣分吧?小時候兄妹二人的感情多好,怎么現在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聽到封母放的狠話,封澤頭也沒回。
他不想再聽到那個名字了,每一次……都只會讓他的頭更疼。
……
得知封澤竟然真的因為自己和家里鬧翻了之后,蘇小小只在最初擔心過。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雖然伯母和宿小姐對我……但她們畢竟是你的親人。”
封澤擰眉:“不要再說了。”
自以為是不想再提起這件事的意思,蘇小小伸出雙臂,抱住他,輕聲道。
“沒關系的,阿澤。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永永遠遠。”
動作僵硬地回抱過去,封澤沒有看到,蘇小小嗅聞著他身上的氣息,蒼白到幾近透明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病態般的滿足笑容。
真好,這個人是她的。
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都只屬于她。
當命運讓他們相遇又重逢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再也放不開手。
*
與此同時,另一邊。
環境優美的咖啡廳里,宋臻遞過來一份文件:“希望這個對你有幫助。”
宿音接過掃了一眼。
竟然也是蘇小小的資料?
她抬眸,驚訝地看向宋臻。
青年抿著唇,神色間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我覺得她身上有問題,剛好有個朋友在做私家偵探,就讓他幫忙調查了一下。”
手上拿的這份資料比當初從事務所那里得到的厚了一疊,宿音閱覽一遍,發現內容的確翔實很多。
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家庭背景那一欄。
蘇小小的父親是個無業游民,母親則是當地圖書館管理員。前者平時游手好閑,還有賭博的惡習,后者不說前途一片光明,也算未來可期,任誰也覺得這倆人不搭。
就在蘇小小十五歲那年,蘇父突然暴斃。死狀可怖,全身上下只剩下了骨頭和外皮,內臟不翼而飛,像是被什么東西吸干了精血。
警方介入調查,意外發現死者有家暴前科,嫌疑自然落到了蘇母的身上。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蘇母就在家里自殺了。據說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口。
有人說蘇母就是殺害蘇父的兇手,在事后承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壓力,才用死來逃避責任。也有人說,蘇父患有特殊的精神疾病,突然暴斃有跡可循,蘇母是跟著一起殉情了。還有人說,這一家人是染上了什么臟東西,才接二連三地產生非自然死亡的案例……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但不可否認的是,兩位至親在同一時間驟然離世,最痛苦的是留下來的孩子。
蘇小小當時還沒成年,由舅舅擔任監護人。
這位舅舅,即是蘇母的弟弟。
他的名字,宿音也十分熟悉——江桓。
此外,資料上顯示,江桓和蘇母都出生在南水鎮。
宋臻坐在對面,清晰地看到了少女神情的變化。
嘴唇動了動,他想問些什么,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宿音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就亮了兩下。
【江桓:你上次說的巫蠱之術,我打聽到了不少消息。】
【江桓:要不要來南水鎮,具體了解一下?】
宿音抬頭,正對上宋臻的視線。
二人眸光在空中交匯……
第33章 替身總裁文7
三天后, 南水鎮,游客集散中心。
“一路過來辛苦了,你一個人來的?”
江桓跟初見時沒什么分別, 揚著令人不自覺就放下防備的微笑, 一雙深邃的藍黑色眼眸閃著熠熠的光,宛如幽境池水底部藏著的寶石。
剛從大巴車上下來的宿音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點了點頭。
“那我可得好好招待你。”江桓笑, 自覺接過行李箱, 在前面帶路。
現在已經進入夏天的尾聲, 但余溫尚在, 歷城天氣便很好。
在南水鎮,卻是另一幅光景。
這里像是被遺忘的地方,天空上堆積著厚厚的層云, 空氣中也滿是潮濕的氣味,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宿音一到這里就有些不適應。
似乎是注意到了這點, 江桓解釋:“這邊平時天氣挺好的,最近可能要下雨, 有點悶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 “要是安心住在這里, 會發現很多不一樣的風景。”
“聽你說起來,對這里很了解?”宿音狀似好奇。
江桓身形一頓:“我很喜歡這里……人不都是這樣嗎?對于自己喜歡的事物, 當然會多了解一些。”
南水鎮的建筑都多少帶點古色古香, 有些甚至還能聞到一股木頭腐朽的氣息, 像是很久沒有翻新過。
街上的游客稀稀疏疏, 看起來比擺著小攤的本地人還少。
據宿音所知,南山的旅游業很發達, 按理來說,南水鎮也處在其經濟輻射圈范圍內。但目前看起來,這是一點紅利都沒吃到。
不過也可以理解,從南山到南水鎮要轉乘兩次,先坐動車再坐大巴。
交通不便就算了,整個鎮子除了建筑風格之外,沒有任何區別于其他景區的特色。
總而言之,這里很難讓人產生留下來常住的想法。
因此在江桓不經意間提起相關的話題時,宿音看著路邊小攤上司空見慣的各色“特產”,搖了搖頭。
“比起總是待在一個地方,我還是更喜歡到處跑。”
聞言,江桓眸光微閃,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出去之后,二人打車來到了一家民宿。
“音音,這是給你準備的房間。你放心,我讓人提前打掃過,衛生絕對沒問題。”
宿音掃視了一圈房間,眨了眨眼:“那我們什么時候去荒石村?”
在來之前,她提前和江桓通過氣。
當時在電話里,江桓是這么說的。
“巫蠱之術其實就是一些方士用來害人的手段。他們采集各種毒蟲放在甕中,讓這些毒蟲自相殘殺,最后存活下來的就是蠱。
不同的蠱有不同作用,但相同的是,蠱蟲都會腐蝕人類心智,破壞機體健康。一些厲害的蠱,還能操控意志,讓中蠱者看起來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不過在現代社會,這些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蠱蟲本身就含有毒素、細菌、寄生蟲……人體再接觸到這些,很容易感染,在古代醫療條件下,感染是會致命的。
況且巫蠱之術流傳廣泛,在很多古人的假想里,蠱蟲都蘊含著巨大的神秘力量。認知受限會帶來強烈的心理暗示,讓很多中蠱者堅信自己之所以生病,是受到了蠱蟲的影響。
南山這邊倒是一直有巫蠱之術的傳說,但誰也沒見過。我剛才說的這些還是把網上的資料和找當地人打聽到的消息結合了一下。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過來,我帶你去荒石村找一位老人家。聽他們說,那位老人家祖上就是前朝某位方士,對怎么下蠱、解蠱這些事一清二楚……”
正是因此,宿音才從歷城來到了南水鎮。
江桓聞言笑容微妙地頓了頓:“時間還早,也不著急就是今天吧…… ”
話沒說完,宿音便轉頭定定地看著他,慣常帶笑的面孔沒有表情時透出幾分清冷的底色。
……
僵持了幾秒,江桓率先敗下陣來,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姿勢:“好吧,那我們吃完飯就去。”
不等宿音拒絕,他連忙補充,“你坐了這么久的車,風塵仆仆地過來,好歹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再推拒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江桓親自下廚,做了一桌特色菜。
在閑聊中,宿音還得知,這家民宿是江桓大學畢業后開辦的。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我就是南水鎮的人。從小在這里長大,后面慢慢就覺得,再沒有比這里更好的去處了。”
低緩的聲音娓娓道來,在陰沉天氣的渲染下,有種催眠的魔力。
吃完飯后,宿音很快感到了一陣倦怠。
“看你眼睛都要睜不開了,還是睡個午覺再去荒石村吧。”
她點了點頭,迷迷糊糊回到房間,抵抗不住洶涌襲來的困意,倒頭就睡。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房間里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完全黑暗的環境會讓人本能地產生恐懼,尋找光明。
宿音想要起床開燈。
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意識清醒,但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連簡單的抬手都做不到。
與此同時,她還發現了別的端倪。
夏天的夜晚,即便窗外再暗,也會有微弱的光線透進來,眼前卻是一片濃郁的黑。
窗簾的遮光性有這么好嗎?還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
又或者,她現在還沒有睡醒,進入了夢魘的狀態?
啪——
下一秒,天花板上陡然亮起的燈光,將這些猜想完全否決。
突如其來的刺激,迫使宿音閉上了雙眼。
“你醒了?”緊跟著,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不遠處響起。
眼睫震顫,宿音遲疑著睜開雙眼,用眼角余光往聲源處看去。
——江桓蹲在床邊,雙手放在膝蓋上,藍黑色的眼睛在頭頂燈光的映照下,更顯深邃,宛如黑珍珠一般閃著細碎的流光。
他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盤桓在心里的猜想在看到這張清瘦的面孔時落地成真,宿音默不作聲收回視線:“可以把光線調暗點嗎?太刺眼了。”
“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江桓問著,從善如流地拿出手機調整了一下燈光的亮度。
也是到這時,宿音才發覺,這里不是正常的房間,反而更像一個地下室,空蕩蕩的,除了她身下的這張床,什么都沒有。
但卻意外地干凈,肉眼看不到明顯的灰塵。
就像是……有人提前準備好了要用來做什么。
腦海里掠過萬般思緒,宿音眨了眨眼:“沒有啊,我很緊張的。”
話是這么說,但她毫無情緒波瀾的語氣一點也沒有可信度。
“……”一陣詭異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江桓站起來。
他背著光,身形將光線擋住,面部表情也完全掩蓋在陰影之下,叫人看不分明。
“沒關系,不緊張是好事。我也不想讓你緊張。”
話落,他便轉身出去了。
少了一個人,偌大的房間瞬間變得空曠寂寥了許多。
宿音的思緒不禁走遠。
現在想來,江桓當初發送的每一條信息、說過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別有用意,無一不在鼓動她來這邊。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把她監禁起來,讓她遠離歷城,再也不能對蘇小小和封澤造成阻礙?
可時間一長,早晚會有人發現她失蹤了,到時候查到江桓頭上,蘇小小也不能脫開干系。這樣的做法未免稍顯愚蠢。
除非……江桓有把握,把她藏在這里,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發現。
但這可能嗎?南水鎮雖然相對落后,作為一個旅游小鎮,該有的基礎設施卻一點不少。比如,街道兩旁布滿的監控攝像頭。
視線在房間里游走一圈,沒有看到任何鐘表,宿音無從判斷時間。
不過根據腹部并不算強烈的饑餓感推算,距離她昏睡應該不超過五個小時……
就在這時,才離開不久的江桓又推門進來了。
他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放著好幾只帶蓋的小碗,看起來這餐還挺豐盛。
“我不想吃。”宿音先發制人。
她現在之所以躺在床上不能的動彈,很大概率是因為吃了那頓江桓親手做的飯。再來一次還是算了吧。
江桓腳步微頓:“不是一定要吃。”
轉手便把餐盤放在了旁邊的窗臺上。
然后他又在床邊蹲下了:“我們來聊聊天,可以嗎?”
語氣之懇切,讓宿音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她不是被困在這里,而是本來就在這里,且還處于高位。
其實江桓大可以搬一把椅子進來坐著,但看起來,他不是喜好享受的性格。
腦子里胡亂地滑過這個想法,宿音順著對方的心意,開始提問:“飛機上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她問得相當委婉,但江桓還是聽懂了。
“那的確是偶遇。要是早知道會跟你搭訕,我一定好好練習普通話。”
他的口音改不過來,依然顯得有些怪異,說出這句話時有種冷冷的幽默感。
宿音:“那之后一直把我往南水鎮引,就是故意的咯?”
“……”江桓停頓兩秒,“我隱瞞了部分事實,但沒有任何一句是謊話。荒石村真的有關于解蠱的方法。只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什么代價?”
“你調查過蘇小小,應該知道她媽媽和我是姐弟,也了解過他們家那件案子吧?外界一直有各種傳聞,但事實的真相,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離奇。”
按照江桓的說法,他和蘇母無父無母,從記事起就在荒石村。村子里保留著巫術傳承,每個人都要學習制蠱、下蠱、解蠱的方法。
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姐弟二人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更難得的是,他們都是這方面的天才,花費極短的時間就能培育出別人一輩子都培育不出的蠱蟲。
“荒石村只準進不準出,曾經也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誤入其中,最后都留了下來,成為了里面的一份子。我和姐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出去,直到……”
第34章 替身總裁文8
對江桓來說, 十歲那年是一個分水嶺。
彌村信仰巫祖,每隔四年就要選一位年輕美麗的姑娘當做祭品,送到后山的山洞里, 獻祭給巫祖, 以祈求巫祖永遠不會拋棄祂的信徒們。那一年,被選中的是蘇母。
成為祭品之后,就再也不會被當成人了。
一樣東西放在那里, 人們只會關注它是否美觀實用, 誰會在意它有沒有呼吸呢?
以往被關到后山的女孩們大多是無人照看, 活活餓死的。一部分是實在受不了, 自殺死的。還有極少數,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了。
可就是這消失的極少數,反倒讓村子里所有人都相信——巫祖顯靈了, 收走了祭品!
江桓一開始不知道個中內情, 還為自己的姐姐被選中與有榮焉, 看到蘇母以淚洗面才意識到不對。
可即便意識到了,也無能為力。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每天偷偷往后山跑一趟,將扣下來的食物送到姐姐手上。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多, 終于在某天結束……
蘇母在后山的邊緣地帶找到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小路!
很難不懷疑, 這就是之前那些消失的女孩們逃出生天的路線。但不管怎么說,她總算不用再拘泥于這一方四角天地。
“我們都以為這是好的開端, 但很多事情通常都是往后變得越來越壞的。等發現的時候, 已經來不及了。”
江桓說著, 眼神從宿音身上離開, 徑直往下垂落,卷翹的眼睫也受到牽引壓了下去。
后面的故事就跟各種新聞小報上的案例差不多。頭一次來到外面世界的女孩不諳世事, 遇到花心的浪蕩子,以為這就是白馬王子。
不同的是,蘇母在離開彌村之前,帶走了一批蠱蟲。其中就有兩枚情蠱。
她給那個男人下了蠱,跟著他來到了歷城,然后結婚生子。
可惜情蠱不能改變人的本性。男人一直都有賭博的惡習,結了婚之后,賭輸了回家對妻□□腳相加也成了家常便飯。
蘇母也控訴過、抗爭過,但她不知道自己離開了這個男人還能去哪兒,她從來沒有獨自面對過這個外面的世界。只有他在,她才有安全感。
“蠱從來都不是萬能的。萬物相生相克,萬事有利有弊。蠱蟲進入人的身體,想要保持活性,就必須持續不斷地對其供給動力。所謂動力,要么是養蠱人的血液,要么是中蠱者的精氣。換句話說,如果養蠱人不提供自己的血液,蠱蟲就會侵入中蠱者五臟六腑,蠶食掉他的內臟,讓他的身體成為空殼。”
這樣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的字句,與此刻燈光幽暗的地下室映襯,顯得莫名詭譎,教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宿音想起什么,抿了抿長時間未進水稍顯干燥的唇瓣:“你的意思是,那人突然暴斃就是因為蠱蟲?”
江桓點了點頭,塵封已久的真相在他的講述中,如撥云見日般緩緩攤開。
蘇母日日挨打,還要給那個男人輸血,長此以往,身體逐漸損耗嚴重。或許是姐弟同心,江桓感知不妙,偷跑出彌村,幾經輾轉,找到了她。
失散的姐弟多年后重逢,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江桓看出來蘇母境況不好,但要是及時止損,倒也能恢復。
卻不成想,他的勸解還沒說出口,蘇母就先將蘇小小托付給了他——她早就做好了準備,要跟那個男人一起下地獄。
說到這里,江桓的表情變得怪異起來,似是不解,又似嘲諷:“她說她受夠了那樣的日子,可又真的離不開他,還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真是一言難盡。
宿音一時間不知是該唏噓還是該惋惜。戀愛腦害死人啊!
“所以你說的這些,和解蠱又有什么關系?”
江桓眼眸微動,看向宿音:“我只是想跟你說明,中蠱的嚴重性。”
“蘇小小給封澤下的也是同樣的情蠱。按照時間來推算,現在蠱蟲處于成長期,封澤應該出現了一些很明顯的癥狀。”
“經常頭痛,間接性失眠,胃潰瘍,伴隨性情不定,暴躁易怒……”
宿音心臟一縮。
每一點都和封澤在醫院檢查出來的狀況吻合。
“蠱蟲在成長期需要的動力比其他任何一個時期都要多,即便是有養蠱者的血液,也依然會從中蠱者的身體里吸取養分。不過不用擔心,這只是暫時的,等到進入成熟期,蠱蟲就會安分下來。”
“但……養蠱者也是肉體凡胎,長期供給血液會讓他們變得越來越虛弱,遲早無法再牽制蠱蟲。封澤就會像我那個姐夫一樣,化為一堆血肉盡失的白骨。”
江桓語氣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卻更為他口中描述的場景增添了幾分可怖。
試想一下,一個活生生的人,被蟲子吃得干干凈凈,只剩下骨架。
尤其那還是你的親人。
咦~宿音不免一陣惡寒。
江桓極力渲染情蠱對封澤造成的極端負面影響,必定不是為了單純地恐嚇她,聽起來倒更像是刺激她積極尋求解蠱的方法。
再結合他前面提到的,解蠱需要不菲的代價。
味道鮮美的魚餌已經放出來了,只等魚兒主動上鉤。
但宿音沒得選,當面前只有一種選擇的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動一點,迫不及待地詢問:“那究竟要怎樣才能解蠱?”
“假如……我是說假如……”
江桓不斷強調,藍黑色的眼眸仿佛被星火點燃,綻放出極盡熾熱的溫度。
被他注視著,宿音恍惚中產生了一種錯亂感。
——那次在病房里,她看到的蘇小小,也是以同樣的眼神望著封澤。
“假如解蠱的代價是讓你留下來,一輩子都留在南水鎮,你……愿意嗎?”
這道聲音低沉而又輕柔,以至于透出一股小心翼翼。
宿音悚然一驚,睜圓了雙眼。
短短剎那間,她腦子里滑過了無數個念頭。
比如,原來她猜錯了,江桓做這一切的目的竟然不是為了幫助蘇小小。
又比如,這是威脅嗎?這絕對是威脅吧。不對,好像也不一定……難道臉蛋天才就注定了人見人愛嗎?
再比如,嗯……其實她跟封澤的關系也沒那么好,為了他放棄自由還挺不劃算的,要不……
“要不還是算了吧,你放我走,就當我從來沒來過,行不行?”宿音眨巴眨巴偏圓的一雙杏眼,試圖用真誠打動床邊的男人。
但她失敗了。
江桓扭頭,躲開了她的視線,站起身,從窗臺的餐盤上拿過一只盛湯的小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該吃飯了。”
看得出來,他擅長轉移話題。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被拒絕的尷尬。
“可以不吃嗎?”宿音很想假裝可憐兮兮的,擠點眼淚出來,但她已經足夠努力了,還是一點淚意都沒有。
誰也不知道這頓飯里有什么東西,萬一又是迷藥怎么辦?
像是知道她在懷疑什么,江桓很貼心地解釋:“下蠱通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操控成蟲咬開皮膚鉆進去,另一種是在食物里添加蟲卵,讓對方神不知鬼不覺地吃下去。”
宿音:?
還不如不解釋呢!
“……”默了默,她還想再搶救一下,“我覺得迷藥挺好的,換一換吧,你覺得呢?”
江桓動作一頓,倏爾笑了笑:“我覺得不好。”
他之前也常笑,但都不如這一笑來得真切。
“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不明白,那個男人劣跡斑斑,壞得徹頭徹尾,對姐姐一點也不好,為什么她還要給他下蠱。但是漸漸地,我就明白了,就是因為壞才舍得。如果她像我一樣,遇到的是你,根本舍不得讓蟲子進入你的身體……”
江桓揭開碗蓋,最后說道,“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只完美的蟲子,我本來以為人也該是這樣。但是,你出現了。”
“江桓你可能誤會了,我一點也不完美……”宿音極力撇清自己和這兩個字的關系。
還沒說完,屋外突然一陣劇烈響動。
緊跟著,讓人耳熟的談判詞通過擴音器傳進來。
“里面的人聽著,這里已經被包圍了!迅速放下武器,停止對人質的威脅!”
毫無疑問,外面是警察。
警察……!!!
屋內的兩個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原本緊張的氛圍被這么一打岔,消弭得無影無蹤。
江桓自認為做得足夠隱秘了,甚至還用宿音的手機給她常用的幾個聯系人發送了近段時間在外旅游勿擾勿念之類的留言,按理來說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有人發現她在這里,究竟是誰報的警?
想到什么,他猛然抬頭,看向從頭到尾都沒有流露出多少緊張神色的宿音:“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少女眉眼無辜,一笑生花。
她什么也沒說,但江桓已然明白了。自己的猜測沒錯。
恐怕即便前面他沒有絮絮叨叨地說那么多,她也會跟他拉扯著拖延時間。
竟然那么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是因為在她眼里,從來都不覺得他是個好人,預感到了這一趟有危險嗎?
外面又傳來警方的喊話聲,這次還帶上了江桓的大名。
顯然,偵查人員已經在空隙里調查到了他的身份。
再繼續下去完全就是負隅頑抗。更何況,這本來就不是一場綁架。
江桓臉色僵硬,托著碗底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再收緊。
其實這會兒還來得及。只是一碗湯而已,很快的。
就算對方不配合,硬灌也費不了多少工夫。
可是。
可是……
第35章 替身總裁文9
約莫是見里面一直沒有動靜, 門外再次傳來了警方的喊話聲。
這聲音并不急切,卻在明晃晃地提醒江桓,時間不多了。
他望向靠坐在床頭一動不動的少女。
她就是這樣, 不需要動作, 只是存在,就讓人不自覺聯想起枝頭才冒出的梨花苞,柳條新抽出的嫩芽, 晨間從綠葉上滾落的清露……
世間美好的一切, 都與她息息相關。
江桓想起第一次相遇那天, 他下了飛機, 跟在宿音身后走了一路。微風帶起她的長發,拂過他的臉頰。
那時殘存的溫度仿佛遺留到了今天。
他松開了手。
瓷碗掉落,湯水飛濺, 沾濕了褲腳。
“你需要的東西, 在我為你準備的房間床頭柜里。”
江桓背過身, 留下這句話,便走到門邊, 打開門,舉起雙手束手就擒。
在被警方帶走之前, 他回過頭, 往里深深望了一眼。
但他不知道,自己背著光, 處在陰影下。宿音沒能看清他的模樣。
*
時間回到前一天, 在咖啡廳收到江桓的消息后, 宿音就打算來南水鎮看看。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以身試險怎么知道蘇小小和江桓這甥舅二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但她自知,身為一個炮灰, 莽撞行事很可能活不到下一章,便在宋臻的毛遂自薦下同意了他的陪同。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江桓以為利用宿音的手機給常用聯系人發消息可以盡量拖延時間,殊不知正是這樣,反而讓宋臻察覺出不對勁,第一時間報了警。
事情終于告一段落。
宋臻陪著宿音先去做了全身檢查,幸好只是麻醉,確認沒事后二人又去做了筆錄。
走出警察局時已經是傍晚了。
街道上車水馬龍,天邊霞光如火般燃燒,間或有鳥類啾鳴,空氣中隱約飄來煙火氣……
一切都恍如隔世。
“活著真好,自由更好呀~”宿音發出一句由衷的贊嘆。
她漆黑如墨的發絲披散在腦后,映襯著落日余暉的光芒,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宋臻看著這一幕,心臟仿佛泡在水里,悄無聲息地融化。
“下次再有這么危險的事,能不能還帶上我?”
宿音扭頭看他:“怎么,你還想讓我再遇一次險?”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臻抿了抿唇,回想起當時聯系不上對方的驚慌,聲音低低的,“我只是擔心你……”
擔心你冒險的時候,沒有人充當你的后手。
話還沒說完,宿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剎那間,周遭的嘈雜聲倏然遠去,眼前只余少女如新月清暈、花樹堆雪的絕美笑顏。
嗓子沒由來地發緊,宋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直到宿音走到前面,回頭催促:“車來了,走吧。”
他才回過神來,亦步亦趨跟上去繼續解釋:“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啦……”
二人上車,將不知何時變得寂靜的街道甩在身后。
隨著車輛漸行漸遠,在拐角處消失,按下了暫停鍵的街道才重新恢復喧鬧。
先前還在討價還價的攤販和游客齊齊換了個話題。
“娘嘞!剛才那個女娃就是電視上的那些大明星吧?咋生得這么俊哩!”
“大媽,你這就不懂了。要真是娛樂圈里的,憑這顏值肯定紅得發紫了,怎么可能見到叫不出名字來。”
“說得也是。哎呀,我還想著是明星,能給宣傳一下我這個涼皮就好哩。”
“你這……要是真的,那我肯定買十份。”
“什么?你要買十份?我馬上給你裝。”
“不不不!一份就夠了,一份就夠了……”
……
宿音和宋臻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回到民宿收拾了東西,準備先換個酒店,明天一早就去彌村看看情況。
值得一提的是,宿音在房間的床頭柜里,果然發現了江桓留下來的東西。
那是一小瓶密封的透明無色液體,看起來就像白開水,還有一張字條,應該是江桓親手寫的。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能帶你去彌村了。這瓶藥水也可以解蠱,服用后蠱蟲會被自行消化掉。欺騙了你,很抱歉。
“那我們還要去彌村嗎?”宋臻也看到了字條上的內容。
宿音陷入沉思。
先不說這個藥水是否真的有用,單就江桓的違法行為,就很難讓人繼續信任他。
她說完自己的想法,宋臻便緩緩笑開:“跟我想的一樣,還是去一趟比較保險。”
但令二人意外的是,他們打聽不到任何關于彌村的消息。
每個當地人在聽到這個名字時,都是如出一轍的茫然。
“從來沒聽說過啊。我在這里住了幾十年了,都不曉得有什么彌村。”
更離奇的是,手機上的地圖搜不到這個地方就算了,旅行社出售的紙質地圖上也沒有相關標記。
無奈,二人只能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回去的路上,宿音才知道,就在她離開的這幾天,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幾天一直在外奔波,她都沒怎么看手機。
好不容易趁著等飛機的間隙,打開手機進入社交軟件,界面就卡死了。
兩秒后才恢復過來。
鋪天蓋地的消息接連不斷地閃現,其中最多的是卓佳和馮安的。
自從在宴會上和這兩個人加上聯系方式之后,宿音每天至少要多收到一百條信息。
原以為又是跟之前差不多的新鮮事物分享,沒想到……確實新鮮!
【音音,你知道嗎?澤哥這次是真的失心瘋了!他為了蘇小小和家里決裂了!】
【壞消息:澤哥被封氏除名了。好消息:封氏繼承人變更成了你。】
【還在外面旅游嗎,什么時候回來啊?我好想你,音音。但一身富二代味兒的我,怎么配得上繼承人味兒的你。[嚎啕大哭]】
宿音一一回復,都回了問號:【?】
畢竟據她所知,她對這些一無所知。
對面兩個人看到她在線,迅速發了一連串消息過來。
宿音提煉一下,總算弄清了事情的經過。
簡單來說,就是封澤想和蘇小小結婚,封父封母持反對意見。雙方不歡而散,斷了關系。
現在封澤已經不在集團內擔任總裁的職位,徹底脫離了封氏。
宿音深吸一口氣……
這個家離了她真就得散!
*
回到封家,只有傭人,封父封母都沒在。
等到了晚上,兩人才回來。
一見到宿音,封母就心疼得直呼:“才出去幾天,怎么又瘦了乖寶!”
“明天叫廚房做點好吃的。”封父也跟著道。
宿音目光幽幽:“爸媽,你們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封母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找到什么事做,于是瞥了封父一眼。
臉上笑意微僵,封父隨即正色:“的確有事要跟你商量,過兩天去公司上班怎么樣?先從底層做起,剛好公司還缺一個總裁。”
宿音:……?
現在的市場行情就這樣嗎,總裁已經淪落到底層了?
她搖搖頭:“不是這件事。”
“那也沒什么別的事了吧……”
封父話沒說完,封母就一巴掌輕飄飄拍到了他背上,截過了話頭:“音音,確定繼承人這件事,我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對不是一時意氣。”
宿音彎了彎唇,笑意不達眼底。
封母清了清嗓子,將早就編好的理由娓娓道來:“你看,封澤那小子爛泥扶不上墻。你又學的管理學,用來管理公司再合適不過了。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管理學罪不至此!
到底誰想繼承家業管理公司啊?看封父一個月也著不了幾次家就知道,這不是人干的活兒。
更何況無功不受祿,宿音自知已經享受了封家的很多福澤了。這個苦差……啊不是,這個肥差還是留著封澤自己去承擔吧。
“不合適,太不合適了。這件事絕對不行。”
封母追問:“哪里不合適?”
宿音真誠坦露:“我受不了上班的苦。”
話落,一室寂靜。
好一會兒,封母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身旁的封父,“你覺得上班苦嗎?”
封父摸了摸毛發日漸稀疏的頭頂,陷入了沉默……
*
宿音一直都知道,因為當年那件事,封父封母心懷愧疚,總是竭盡所能對她好,想把所有好東西都往她面前送。
但她不需要是一回事,有時候他們也實在給得太多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足夠尊重她的意愿,不會強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不過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讓封澤恢復正常刻不容緩!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宿音拜托宋臻幫忙找了一家靠譜的藥物檢測機構,親自將江桓留下的那一小瓶藥水送檢。
要入口的東西,還是謹慎些好。
檢測結果顯示,藥物成分復雜,由多味中藥構成,有安神益智的功效,對身體無害。
已知,現在有藥,但封澤不在家也不在公司。問,怎么才能讓他喝下藥?
答:雇傭私家偵探探清他的行動軌跡,在他單獨現身的時候,周圍又沒人的時候,一記左勾拳,揍暈了硬灌。
簡單粗暴,效率極高。
說來沒什么難度,實操起來卻不容易。
封澤脫離封家之后,憑借先前的工作經驗另外找了個班上,蘇小小每天都跟他形影不離,很難找到他落單的機會。更何況,封澤還接受過系統專業的格斗訓練,想要把他撂倒,得費不少工夫。
其實宿音也不想這么麻煩。但自從封澤被封氏除名之后,就幾乎斷絕了跟所有人的往來,親朋好友全都在黑名單里。她也是。
好在有心算無心,封澤到底還是喝下了藥。
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
第36章 替身總裁文10
未免發生什么意外, 宿音在成功之后第一時間就將人送到了醫院。
半小時。
一小時。
兩小時……
大半天過去了,封澤還是沒醒。
宿音都要疑心,是不是自己那一記左勾拳太用力了。
這是她在德國留學時學的防身術, 沒想到會在這里派上用場。一時把握不住分寸, 還真有可能。
但醫生沒檢查出任何問題。
聯想到上次封澤因為體內蠱蟲作祟進醫院那次,宿音只能寄希望于是江桓的藥水真的發揮了作用,才什么都檢查不出來。
與此同時, 另一邊的蘇小小已經快瘋了。
她沒想到, 只是因為路上堵車, 比約定的時間晚到了一會兒而已, 封澤竟然就沒有在公司門口等她了。
這段時間,他們每天都是下了班一起走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最重要的是, 擔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趁著她不在通過其他方式聯系封澤, 她一直保管著封澤的手機, 只有必要的時候才會還給對方。
在周圍找了一圈,沒看到人之后。她把以前那些拉進黑名單里的封澤的親朋好友都放了出來, 挨個質問。
首當其沖的是馮安,接到電話, 聽到對面傳來的驚慌失措又飽含憤怒的語調:“封澤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剛睡醒的他一臉懵逼。
再看了一眼來電聯系人的名字, 更懵了。
“這不就是澤哥的電話嗎?你怎么還來問我。不是,大哥你到底誰啊?”
“我是蘇小小, 你快回答我!封澤是不是跟著你一起走了!”
聽出她很急, 馮安也想跟著急, 但他腦子靈光一閃, 突然就想到了關鍵點:“澤哥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 你別著急,興許只是上個廁所呢。”
“不可能!他不在廁所里,我已經找過了!”
馮安張大嘴,發出一個氣音:“啊?”
這地方你都進去找過了啊?好懸后半句沒說出來。
“你知不知道他有可能會去什么地方?”
“這我哪知道,他最近都不跟我們聯系了。”馮安說著,一邊覺得不至于,又不是小孩了,那么大個人一時半會兒不見了說不準就是有急事去處理了,另一邊又覺得,那萬一呢?
雖說封澤現在被封氏除名了,身家一干二凈,應該不會有人圖謀封家的家產來加害于他。
但架不住他長得不賴,要真說有人看上了他的美色,那……瞬間就合理了啊!
于是,被蘇小小毫不留情掛斷電話之后,馮安給所有相熟的人都群發了消息,詢問封澤的下落。
很快,他就收到了宿音的回復。
【在第一人民醫院。】
“什么情況?”馮安眉毛上揚,沒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把消息同步給蘇小小。那可是個瘋婆子,玄乎得很。
算了,就當做好人好事吧,省得對方干著急。
馮安不知道的是,幸好他做了這件好事,不然蘇小小就要給封父封母打電話,把事情鬧得更大了。
*
蘇小小最后得知消息,卻來得最快。
她大汗淋漓,整個人像剛淋了一場雨,發絲都結塊粘在了腦后。
臉色更是慘白得嚇人,如同一具尸體。
破門而入后,她喘著粗氣,直奔病床,待看清上面躺著的男人后,才好似松了口氣,終于卸下力來。
也是這時,她突然面色扭曲了一下,嘶著氣捋起了衣袖。
隨即,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光潔白皙的手臂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已經結痂,還有些滲進汗水,被泡得發白。
看著就疼。
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的宿音剛生出這樣的想法,便見蘇小小看向病床上閉著眼的封澤,像是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雙眼迅速充血,目眥欲裂。
“為什么……為什么我感應不到和蠱蟲的聯系了?”她泛白皸裂的唇瓣蠕動兩下,哆哆嗦嗦地道,“明明以前都能的,都有的。”
話音落下,蘇小小猛地轉頭,面容扭曲,狀若癲狂,雙手捏成拳頭:“是你,一定是你!!”
她那雙隱隱帶藍的眼珠死死盯著宿音,泛著幽怨陰郁的冷光。
“為什么!他可是我的舅舅,為什么對我不管不顧,卻把解藥給了你?”
“他怎么可以這么對我,你們怎么可以這么對我?我只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
蘇小小一邊崩潰大喊,一邊抄起手邊的東西砸得乒鈴乓啷。
她沒有目的地攻擊著病房里的一切。
干凈整潔的病房頃刻間變得亂糟糟的,但凡拿得動的物品都無一幸免。
幸而宿音早有所覺,退到一邊,沒有受傷。
“我都求過你了,你為什么還是要去找解藥?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我什么都沒有了,只有阿澤了嗚嗚嗚嗚……”
幾分鐘后,她終于發泄完,脫力滑坐在地,張嘴大哭起來。
蘇小小從未感覺如此絕望,這甚至比發現封澤沒有在原地等她還要來得更甚。
她很清楚,一旦封澤脫離了蠱蟲的控制,一切都將會回到原點。
而這,恰恰是她最害怕的。
“哎……”嘆息一聲,宿音走到蘇小小面前,彎腰蹲下,伸手輕輕蓋在她嘴上,又迅速分離。
反反復復好幾次,對方從喉嚨深處發出的痛哭,轉變成了“哇嗚哇嗚哇嗚哇嗚”。
蘇小小:?
蘇小小一把拂開那只作亂的手,淚眼怨憤地瞪過去。
見她止住哭嚎,宿音露齒一笑,從善如流收回手,安慰道:“別哭啦。真想哭就去外面,別打擾病人休息。”
話音才落,病床上倏忽傳來動靜。
二人的目光瞬間都被吸引了過去。
蘇小小率先反應過來,面露驚喜之色。
“阿澤,你醒了!”
然而,慢慢地……她的笑容消失了。
封澤看過來的視線是如此陌生,落到她身上的眼神更是如深潭般冰冷,冷到她遍體生寒。
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不!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蘇小小尖叫一聲,翻爬起來,撲上去,想要捂住男人的眼睛,“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但封澤的反應更快,她連一片衣角都還沒碰到,就被毫不留情地踹開了。
男人坐在病床上,面容依舊如天神般俊朗,氣質與往日明顯不同,冷肅了許多。
卻是宿音最熟悉的模樣。
她試探著喊了一聲:“哥?”
“嗯。”封澤看了她一眼,眸光回暖,再看向蘇小小,又冷了下去。
這樣明顯的區別,宛如千萬根針同時扎過來,狠狠刺痛了蘇小小。
怎么會這樣,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嗎?
不可能!阿澤不可能舍得和她分開的!
蘇小小迅速穩住心神,將數不清的惶惑、恐懼全都藏起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阿澤,對不起,我、我剛才有點失態。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害怕的……”
封澤:“能。”
蘇小小剛提起的心還沒來得及完全落下,就聽到了他的后半句。
“只要你從我的眼前消失。我看不到你,你也進不到我,自然就不會知道我用什么樣的眼神看你了。”
過去幾個月,封澤仿佛活在夢里。
生活分明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他卻總是會產生一股莫名其妙的割裂感。
心底總有一道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但他找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偶有蛛絲馬跡也很快被掩埋下去。
而如今,大夢初醒。
他終于知道,究竟是什么不對了。
人不對。在他身邊的人不該是這一個。
正所謂當局者清,旁觀者迷,當他脫離局面以第三者的視角去看,輕易便看出來蘇小小的不安好心。
可當時的他卻像是中了降頭一樣,為了她和家人冷戰,為了她疏遠朋友,為了她公然違反道德法制……
“趁我還沒有說出更難聽的話之前,快走吧。”
封澤現在還不知道蘇小小對自己做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異狀都跟她有關系。
只是讓她出去,已經夠有禮貌了。他甚至都沒說滾。
“你讓我再也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后面幾個字蘇小小說得格外艱難,原本就尖細的聲音抖得如同一根將斷的弦。
“當然。”
簡簡單單兩個字如同巨斧,劈得蘇小小魂飛魄散。
于她而言,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種痛苦,她獨獨無法忍受的便是從封澤身邊離開。
可是現在,她不僅要離開,還是封澤親口要求的。
為什么要對她這么殘忍,為什么要在最幸福的時候讓她跌落云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蘇小小鼻翼翕動,眼淚混著鼻涕一起往下流,在慘白的臉上流下蜿蜒的痕跡:“我們在一起了那么久,你就一點都不懷念嗎?你舍得嗎?”
封澤繃直了嘴角,無動于衷。
“你會懷念被迫和一個陌生人在一起的時光嗎?恐怕只會覺得惡心吧。”
“惡心,你說我惡心?”蘇小小指著自己,又哭又笑,狀若瘋癲,“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想要和你在一起,任何人都可以這么說,只有你不可以!”
再沒有哪一刻,讓蘇小小如此深切地體會到痛徹心扉四個字的含義。
“呵呵,你說我惡心,你自己就不惡心了嗎!”她眼里的怨憤與嫉恨幾乎要凝成實質,卻是對著宿音的,“你以為封澤把你當成了妹妹,當成了親人?不,我告訴你,他根本不是這么想的!”
等等?!
難道……
第37章 替身總裁文11
封澤竟然那么早開始就她當成了廉價勞動力, 想著讓她做管家了?
宿音看向封澤,原本只是不解、懷疑。
視線觸及封澤壓低的眉毛、繃直的薄唇時,又增添了一抹失望。
這是典型的慌亂表現, 他做賊心虛了。
果然是邪惡的資本家!
蘇小小冷笑著著從身上掏出封澤的手機, 高舉著揚了揚。
“你還不知道吧?封澤的相冊里有好多你的照片,就連做夢也是叫你的名字。他從來都不想做你的哥哥,他想做的是你的男朋友, 你的戀人, 甚至是你未來的丈夫!”
還好還好, 沒她想的那么不人道。
宿音剛松了口氣, 立馬又意識到不對。
等會兒……如果沒聽錯的話,她這是又升咖,從炮灰一躍升級成白月光了!?
就在這時, 哐當一聲——
病房的門被撞開, 以卓佳和馮安為首的一群吃瓜群眾闖了進來。
“都說了別擠別擠!”
“剛才有人在后面踩我腳了, 我才動了一下。這怎么能怪我?”
“呃……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嗎?”
顯而易見,這群人是在外面偷聽, 一不小心聽到勁爆橋段沒控制住。
蘇小小只扭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對她來說, 聽到的人越多越好, 尤其是這還是一群豪門圈子里的少爺小姐,今天的爆料傳出去, 封澤就再也別想能和宿音在一起!
掩藏在心底的秘密驟然被人揭開, 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封澤全身都僵住了。
腦海里的思緒都跟著一起凝固, 背上像是有成群的螞蟻在爬,焦灼得讓他坐立難安。
要是可以, 他恨不能現在就昏睡過去,假裝從來沒醒過。
偏偏在這時,不知道門口的誰嘴欠,又說了一句:“難怪啊,我就說宿音妹妹怎么長得這么眼熟。原來我高中看到的澤哥手機壁紙就是她!”
他當時看到之后,還調侃了一句:“澤哥,這不會是你的暗戀對象吧?”
封澤沒有回答,只是默然收起了手機。
可這已經足夠了。那人驚覺自己吃到了一個驚天大瓜,回頭就分享給了所有認識的人,就連路邊的狗被他遇到了,都要逮住說一句:“澤哥有喜歡的人了,你知道是誰嗎?不知道吧?我知道!我可親眼看到了……”
雖然不知道封澤手機里的大美人到底是誰,但不妨礙流言越傳越廣。
以至于好幾年后,所有人都一致認定,封澤不談戀愛的原因是還忘不了曾經的白月光。
“怎么,你們相冊里都沒有家人的照片,從來不用家人當壁紙?”宿音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解鎖之后翻轉屏幕遞出去,在眾人面前一一掠過。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之前封母要求去拍的全家福,上面的封澤臭著一張臉,活像誰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
“有,肯定有啊!”先前嘴欠的那人約莫是自知失言,只能盡力找補,搶著回答。
“對對對,這誰沒有過?我媽的手機里全是我三歲尿床的照片。”
“這算什么,我還用過我弟那個臭屁王的照片當過壁紙呢。跟他打賭輸了,非要我換上。”
“……”
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
病房里的氣氛也越來越微妙、凝滯。
直到所有人都屏息,閉上了嘴。
卓佳當機立斷,搶著道:“那什么……澤哥你們先聊著,我們就先撤退了。下次再來看你啊。”
她一開口,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
“對對對,我突然想起我媽叫我回家吃飯呢哈哈哈哈哈。”
“我也是。我來的時候忘帶腦子了,我回去拿一下……”
轉瞬間,病房就被清空。
“你也走。”封澤看向蘇小小,眸光沉寂,語氣平靜。
但了解他的人就會知道,這平靜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蘇小小握著手機的雙手嘎吱作響,雙眼紅得幾乎要滴血,死死盯著封澤,仿佛要把他刻進自己的骨血。
“你們會后悔的。”良久,她拋下這句話。
嘭!!
劇烈的關門聲后,一切歸于平靜,房間里只剩下了兩個人。
封澤嘴唇蠕動一番,想開口解釋,喉嚨卻像哽住了一樣,吐不出一個字。
無他,蘇小小說的都是事實。
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宿音當兄妹。很早之前,他便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們一起長大,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沿著同一條路線上學,見過同一片風景,呼吸著同一片屋檐下的空氣……合該擁有更親密的關系。
對此,封澤也曾抱有相當堅定的信心。
但他還沒來得及行動,一切便都折戟沉沙。
先前從病床上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哥,好好休息,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沒等封澤整理好措辭,宿音便搶先一步離開了。
偌大的病房內,封澤垂下眼,鴉羽般濃密的眼睫下壓,打下一層陰影。
輕輕的一聲“嗯”,不知道是在回答哪個字。
*
蘇小小說要讓二人后悔并不是無的放矢。
就連江桓都不知道,當初蘇母離世前給她留下了兩枚情蠱。用了一次,現在還有一次機會。
但她并不打算再用在封澤身上,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宋臻。
這個人既是封澤的好朋友,又跟宿音關系匪淺。實在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確定了目標之后,蘇小小很快就展開了行動。
宋臻在宋家的私人醫院掛職,她平常很難通過正軌渠道接觸到對方,便買通人在宋臻辦公室的飲水機里投放了蠱蟲幼卵。
幾天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蘇小小迫不及待地來到醫院驗收成果。
她不請自來,敲響了宋臻辦公室的門:“宋醫生。”
宋臻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后下意識看向了自己對面的方位。
蘇小小順著看過去,這才發現,宿音竟然也在這里。
上次在病房發生的事情太尷尬,這些天宿音有意避開封澤。
因此在封澤留院觀察沒事,重新住回封家后,她待在家里的時間迅速減少。
由于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去,便時常出現在宋臻的辦公室。
當然,宋臻也從來沒有反對過就是了。
此時六目相對,三人眼里都流露出幾分詫異。
蘇小小率先回神,扯了扯嘴角,綻開一抹詭譎的笑容。看來她來得正巧。
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變心的滋味很不好受,這下輪到宿音體會了。
“宋臻,你不是一直說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嗎?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同意了。”
蘇小小一鳴驚人,宋臻差點把手上的簽字筆折斷。
他立時舉起雙手,做出一個投降的動作:“音音,我沒有說過這種話,我跟她根本不熟。”
宿音微微蹙眉,沒有回應,好似在隱忍什么。
站在門口的蘇小小見狀,也皺起了眉。
宋臻的反應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按理來說,宋臻中蠱后,就會不受控制地愛上她,聽到她這么說應該欣喜若狂才對,怎么還會反駁呢?
難道幼卵的孵化出了問題?可她剛才分明感應到了成蟲的存在,異常活躍。
等等,蠱蟲似乎不在宋臻身上!
蘇小小目光移轉……
宿音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面前,委屈開口:“寶寶,我比他更喜歡你,為什么不來找我,跟我在一起?”??
瞳孔驟然一縮,蘇小小呆滯在原地,不死心地又感應了一下蠱蟲的位置。
兩秒過后……她懸著的心徹底死了,情不自禁爆出一聲崩潰的尖叫:“怎么是你啊啊啊!!!”
“是我不開心嗎?寶寶。”宿音站在原地,眼里流露出受傷之色。
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只要一見到蘇小小,就忍不住靠近,一聽到她的聲音心里就像是炸開了煙花。不停分泌的苯基乙胺讓腦袋都變得暈乎乎的,帶來一見鐘情的絕佳體驗感。
根本控制不住。
或許人們總是對美好的事物格外寬容。
被少女用那雙仿佛蘊著星光的眼眸含情脈脈地看著,直面頂級美色的沖擊,即便是蘇小小也禁不住神魂一蕩,心尖軟了軟。
但馬上她就意識到,自己怎么能出現這種情緒呢?!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蘇小小臉色幾經變化,終于下定決心。
放棄原計劃,立刻馬上解決這件事!
面對眼前這不同尋常的走向,宋臻已然怔愣。
再回過神來,卻見蘇小小抄起辦公桌上擺放的水果刀,扭頭沖向了宿音。
一雙眼眸映照刀刃,閃爍著刺骨的寒光。
來不及多想,宋臻一個箭步上前,一推一拉,輕松制服了對方。
饒是他向來脾性溫和,也不禁生出怒意,寒聲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給她解蠱!”蘇小小雙臂被壓在后面,掙脫不開,“必須先在她手上開個口,再用我的血把蠱蟲引出來。”
難怪……
宋臻眉眼間滑過疑慮,還要說什么,身后便傳來一股推力。
卻見宿音擋在蘇小小身前,面對他呈對峙之勢:“我是自愿被小小下蠱的,你別針對她。”
“……”宋臻陷入了沉默。
蘇小小也不遑多讓,面容扭曲得不成樣。
窒息兩秒過后,她咬牙切齒地開口:“都看到了吧?現在你還想阻止我?”
宋臻沒再多言,讓開了身位。
……
蘇小小原本就是蠱蟲的主人,她的血對蠱蟲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輕而易舉就被引了出來。
蘇小小正要回收,宋臻就先一步拿紙包著,捏死了蠱蟲。
“你!”蘇小小氣結,只來得及從他手上搶過蟲尸。
原本還有些可惜,但與此同時,宿音幽幽望向了她,眼睫顫動好似蝴蝶振翅,暗含委屈似的。
“寶寶,是我中蠱你不高興嗎?為什么要給我解開,是想給別人下蠱嗎?”
……?
宋臻和蘇小小不約而同愣住。
不是已經解完蠱了嗎?
難道說,宿音之前之所以那么執著地調查她,想要拆散她和封澤,不是為了封澤,而是為了……
一想到這里,蘇小小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你胡說八道什么?你特么神經病啊!惡不惡心?!”
說著,她推開面前的人,風一樣沖出了辦公室,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直到跑開好遠,蘇小小才心有余悸地停下來,一低頭卻發現自己手上還躺著那枚蠱蟲的尸體。
“惡心!惡心!”仿佛拿了什么燙手山芋,她反復甩手,還用腳碾了碾。
另一邊,看到蘇小小落荒而逃,宿音眨眨眼,忍不住唇角微翹。
扭頭一看,自己的手正被宋臻輕輕握著,仔細清創消毒。
對方眉眼沉靜,耐心又細致,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被她剛才的表演騙到。
宿音心頭一動,另一手托著腮:“宋醫生,有沒有人說過,你身上有種人夫氣質?”
“什么是人夫氣質?”
“就是適合當老公,在家相妻教子。”
騰地一下,宋臻半張臉到耳根都染上了一層煙霞釉色,與先前施展擒拿術的他完全是兩個模樣。
“回去之后傷口不要碰水,我去給你拿點藥。”
青年放下宿音的手,語氣平靜,走出去的步伐卻加快了不少。
宿音彎眸,沒忍住笑出了聲。
*
擔心有什么后遺癥,在宿音做了全身檢查過后,宋臻才送她回家。
與以往受到的熱情歡迎不同,宋臻這次被堵在了門外。
“宋家小子,謝謝你送音音回來,家里還有事,就不留你吃飯了。慢走不送。”
封父說完,毫不留情地關上了別墅大門。
站在門外的宋臻:“伯父……”
“別叫我伯父。”
封宋兩家交情不淺,宋臻以往沒來過封家幾次,但每次來受到的都是熱情招待,還從沒有像此刻一樣遭到冷臉。
他看了看一邊被封母拉著說話的宿音,臉上顯出疑惑,嘴里則從善如流地改變了稱呼:“好的叔叔。”
封父:“……”
他儒雅的面容冷漠,看上去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你小子別在這里套近乎。”
話音剛落,腦袋上就被拍了一下。
封父若有所感,轉頭就見封母牽著宿音的手,瞪了他一眼。
封母瞪完他,便將視線轉移到了宋臻身上。
總是看到宋家的小子和自家女兒結伴而行,即便是對這方面并不敏銳的她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和封父的貼心小棉襖就要被搶走的憤慨不同,封母對此可以說是接受良好——她就說嘛,自家寶貝誰不喜歡?
但該有的流程還是得有,哪能這么容易就讓珍寶被摘走?
“宋臻啊,下次來玩,今天就不送你了。”
話已至此,宋臻哪里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被嫌棄了。
但他連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都不知道。
他靜默兩秒,眸光輕移,落到封母身側的少女身上,接收到一份暗示性的眨眼。
心湖漾起漣漪,像是有一片羽毛拂過,宋臻唇邊泛起溫潤笑意。
隨即扭頭對著封父封母二人,不卑不亢道:“那伯父伯母,我就先走了,下次再來拜訪。”
等他一走,封父就說出來一句與他儒雅氣質不相符的話:“哼,算這小子識相!”
封母聞言,白了他一眼。
封父摸了摸鼻子,閉嘴不說話了。
宿音顧忌著封父的面子,好險沒有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幾人身后傳來一道聲音:“外面太陽那么大,你們怎么都站在外面不進來?”
宿音扭頭,便見封澤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別墅走了出來,站在門口望著他們。
“哥他沒去上班啊?”
封母撇撇嘴:“沒臉見人,這幾天都在家里辦公。”
她和封父都不知道封澤中蠱這件事,只以為他是因為和蘇小小分手,受了情傷才進的醫院,又搬回了家。
宿音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很淺,沒有接話。
“走走走,我讓出廚房做了你愛吃的,今天多吃點。”
封母牽著宿音往里走,封父走在后面。
原本出來迎人的封澤反而落到了最后,他臉上沒什么血色,眉宇間帶著疲憊,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前方的少女。
不妨封父忽然扭頭跟他說話:“城東那個項目,你再去談談,拿出我們的誠意。”
封澤收回視線,從腦海里挖出城東那個項目。這是他得了失心瘋期間談的項目,跟人家鬧得不歡而散,沒了后續。
很顯然,封父是在隱晦地提醒他,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封澤頓了會兒,答道:“好的。”
他垂下眼,順著木質地板上繁復的紋路,看向了少女的腳后跟。
白皙骨感的腳踝在淡藍色的裙擺中若隱若現,如同搖晃海水里的白貝。
坡跟涼鞋踩在地面,發出輕微的篤篤聲,每一下都點在他人的心上。
……
宋臻說了會再來拜訪,沒兩天便踐行諾言,來到了封家。
手上還提著禮物,用的名義是來探望封澤。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封父在封母的示意下,捏著鼻子把人放了進來。
打這之后,宋臻便成了封家的常客。
日漸相處之下,封母放下了考察的心思,越看越歡喜,恢復了從前的態度。
整個家里,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封父了,每次看到宋臻依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至于封澤,他一貫情緒不外露,每到青年拜訪時,總是在書房忙工作。
宿音對這些一概當做不知情,照往常一樣過。
再一次聽說蘇小小的消息,已經是一個月后來。
當初為了卓佳和馮安建了一個群,眾人整天在里面插科打諢。
宿音偶爾心血來潮會看幾眼。
這天的情況卻是不同,群里還有人特意艾特了她。
【@音音,@音音,@音音】
【別在這里當音音怪,打擾到音音了怎么辦?】
【不是,這次是有正事!你們還記得那個蘇小小嗎?她出事了!】
【廢話,當然記得。別賣關子,出了什么事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啊。】
【她跑到封氏集團總裁辦盜取了保密資料,被逮了個正著,現在已經被送到警察局去了。】
【我趣!這哥們兒膽子夠大的啊,封氏集團總裁辦都能想辦法混進去。】
【她之前不是被澤哥帶到過公司去嗎?集團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澤哥的女朋友,攔都沒攔。】
【太離譜了,但又意外的合理。】
【那又是咋被逮了個正著的?我剛買了瓜子礦泉水,細說。】
【她偷了資料沒走,在樓下碰到澤哥,用這個威脅他跟自己在一起,然后就被保安控制住了。】
【啊???這就是戀愛腦嗎?】
【我只能說說……這很難評。】
宿音看到這里,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經過。
封氏集團的保密資料這么好偷,那競爭對手豈不是能來去自如?而且剛偷完資料就碰到了封澤,有這么巧的事嗎?
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蓄謀已久。
當晚,封澤找過來:“蘇小小侵犯商業秘密的罪行證據確鑿,接下來的十年她都只能在監獄里度過了。”
宿音便確定,這是特意針對蘇小小設下的陷阱。
“我知道了。哥,你找我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封澤靜靜凝視著眼前微仰著頭看自己的少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封澤嗓音略帶沙啞。
他本不是那種瞻前顧后、猶豫不決的人,但早就打好的腹稿此時怎么也說不出口。
少女似乎若有所覺,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偏圓的鳳眸里泛起水光:“好困,有什么事明早再說吧。”
積蓄了許久的勇氣隨著這句暗藏拒意的話語煙消云散,封澤眼睫垂下,蓋住眸中神色。
“辛苦你前段時間一直為我奔波,謝謝你音音。”
思緒回到眼前,宿音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笑容。
“你要是真的想謝謝我,不如就趁現在吧?”
“什么?”
“好好管理公司,不要讓爸媽擔心,爭取讓我成為世界首富怎么樣?”
宿音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她先前的拒絕無效,封父封母還是沒有改變要將公司留給她的決定,甚至貼心地考慮到了她給出的理由,讓封澤充當職業經理人的角色。
也就是說,封澤現在仍然經營著公司,但卻沒有實際的管理權,本質上是在為宿音打工。
“我會做到的。”封澤一早就知道了這樣的安排,當時沒有拒絕,現在就更不會拒絕了。
“好了,我真的要睡覺了。哥你快回自己房間吧。”
伴隨著話音落下,房門合上,少女的臉龐也漸漸隱沒。
徒留封澤僵立在門前。
半晌過后,他緩緩開口,道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呢喃:“晚安。”
第38章 替身總裁文12
封澤下樓, 想到廚房拿一瓶安神的波特酒。
走到客廳卻發現封母還沒睡,拿著平板在看些什么。
他邁步準備走開,封母卻一下叫住了他:“封澤, 你過來看看這個怎么樣?”
封澤過去, 一眼就望到了平板上屬于某個女孩的照片。
他轉身就走,封母眼疾手快地攔住他:“跑這么快做什么?是讓你看看怎么樣,要是可以的話安排你跟人家見見面, 又不是讓你馬上結婚。”
沒有想到有一天催婚這個話題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封澤腳下一滯:“公司每天這么多事, 我沒時間。以后再說吧。”
封母也不想這么神神叨叨地催婚, 但蘇小小的事到底還是讓她心有余悸。
與其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有心人盯上, 不如讓封澤早點定下來。
“你看音音現在和宋臻感情多好,你這個做哥哥的也老大不小了,總要趕在她前頭吧?”
封澤垂在身側的手蜷了一下。
封母繼續道:“我跟你爸已經商量好了, 我們倆早點退休, 把公司那些事交給你。以后你就是音音的后盾, 可得好好看著點,別讓人欺負了她去。”
“聽到沒有啊你?”見封澤不說話, 封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手落下,又嘆了口氣, “時間過得真快, 音音到我們家那時候還小小一個,玉雪團子似的, 我一眼看到就喜歡上了。這么多年過去, 我和你爸早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了。”
“更何況, 音音她爸是因為……總之做人不能忘本。跟你說這些, 是不希望你心里有怨氣,一家人和和美美比什么都重要。”
順著封母的話, 封澤的記憶拉回了三年前。
他剛畢業,打算進入公司從基層做起,卻在那天聽到了他爸出車禍的消息。
彼時封家風頭正盛,對手公司使盡了惡心的下作手段,更是計劃設計一場意外讓封父身亡。
但封父沒死,死的是宿音的父親。
車禍發生時,后者是第一個醒來的人,他將封父拖離車禍現場,轉身回去救同樣陷入昏迷的司機。
誰知途中汽車電路短線起火,泄露的燃油遇火爆炸,將周遭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宿音時年十六歲,正是亭亭玉立初長成的少女模樣。
沒有人知道,那天下午她從學校趕回家收到死亡證明是什么心情。從小沒有母親,現在又沒有了父親。
直到宿父的骨灰下葬那天,不吃不喝悶了三天的少女才從房里出來。
葬禮結束后,宿音便提出了出國留學的請求。
封父封母認為她這時候情緒不穩定,本想將她留在身邊,但思來想去還是同意了。
他們對宿音除了疼惜,還有一份愧疚在。倘若不是封氏樹敵太多,根本不會有這一場無妄之災。
……
好在當宿音再次回到封家,回到他們身邊時,恢復了從前的明艷燦爛。
封澤面色寂寂:“既然這樣,為什么不讓音音在封家待一輩子?你們真的放心把她交給別人嗎?”
“可她是獨立的個體,是長了翅膀的鳥兒,是會飄走的云,怎么留?”
頓了頓,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痕跡的貴婦人露出笑容,“宋臻也沒什么不好,性格踏實、脾氣穩定,從不跟人紅臉,最主要音音喜歡。”
“……”靜默良久,封澤低下頭,“我知道了。”
說完話,封母就上樓回了臥室。
封澤去酒柜拿了瓶酒,坐在沙發邊上,淺飲慢酌。
冷白的燈光照在他的頭頂上,落下一片黯淡的影子。
*
沒多久就到了蘇小小被訴“侵犯商業秘密罪”開庭的日子。
結果沒有多少懸念,由于證據確鑿,有公司監控和許多目擊證人佐證,且蘇小小偷盜的資料在混亂中遺失,為封氏集團造成了重大損失,最終其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17萬元。
“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阿澤不可能這么對我,他不會忍心這么對我的!”收到定期宣判后的判決書,待在看守所的蘇小小驚懼得渾身顫抖。
她沒想到,封澤竟然真的起訴了她,還請了最好的律師,加重她的刑期。
但令蘇小小更沒想到的是,封澤主動來見她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由看守所轉到了監獄。
隔著鍍膜單反玻璃,男人英俊的面容沒有絲毫變化,看上去和兩個月之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別無二致。
蘇小小都快激動瘋了。于她而言,坐牢不可怕,可怕的是再也見不到封澤。
被困在監獄里的每一天,她都只能依靠過往的回憶支撐自己繼續活下去。
然而回憶越是美好,醒來面對殘酷的現實,就越是痛苦。
“阿澤,你終于愿意來看我了。”蘇小小喜極而泣,憔悴蠟黃的臉上自然而然浮現憧憬之色。
“我不是來看你的。”封澤嗓音淡淡地糾正,“我是來親眼見證你的下場的。”
蘇小小面容不可抑制地扭曲一瞬。
在監獄里待的這些天已經將她的心理防線壓迫到了崩潰的邊緣。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我這么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封澤眸色一沉,對著連線的聽筒開口:“我不需要你的愛,就像現在你的恨,對我來說也無關緊要。”
“你騙我,你騙我!”蘇小小尖叫一聲,猛地站起來,奮力拍打隔在中間的玻璃,“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你是在騙我對不對?”
話到最后,她的眸光里已經透出了祈求之意。
封澤面色不改,微仰著頭,卻像是在居高臨下地審視對方:“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對一個居心叵測的人產生感情?”
凄楚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蘇小小嗓子里發出似哭非哭的嗚咽聲。
她看到了,封澤的眼里只有厭惡,和冷酷。
“你怎么能這樣……”蘇小小發絲散亂,眼眸通紅,哭聲尖利無比,“你忘了你當初救過的那個落水的女孩了嗎?你讓她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好好長大,為什么現在又要這么對她!”
封澤眉頭一皺,很快就想起來了。
那是他剛上大學不久,和同學約著一起出去玩,赴約路上看到一個女孩跳水輕生。
來不及多想,便跟著跳進湖里,頂著冬日刺骨的寒風把人救了上來。
幸運的是,經過心肺復蘇,女孩醒了過來。
周圍的熱心群眾幫忙報了警。
等救護車的間隙,看到這女孩才十四五歲,封澤聯想到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妹妹,難免心生惻隱,生硬地安慰了兩句。
“我記得。”
蘇小小呆住,面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男人的下一句話便瞬間將她打入地獄。
“如果你就是她,那我已經后悔了。”
“……”
空氣一時寂靜,隨即爆發一陣刺耳的尖叫。
“不可能!!這是我們的初遇,我們相愛的起點!你怎么能后悔?!”
蘇小小目眥欲裂,一顆心臟仿佛是在黃連水里泡過,苦得生瘡流膿。
錐心之痛也不過如此!
封澤站起身,再也沒往玻璃那邊看一眼,徑直轉身離開。
身后獄警進去制住哭鬧不休、形似癲狂的蘇小小。
等待她的是不見天日的昏暗。
*
封澤回到家的時候正趕上封母在客廳里回踱步,時不時往樓上看兩眼。
“媽,你這是怎么了?”
“哎呀,音音在收拾行李,說又要出差。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她說歸期不定,這不是鬧著玩嗎?一個人在外邊出了事怎么辦?”
封澤蹙了蹙眉,正要說話,卻見話題中心的少女拉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頓時顧不上再開口,趕去幫忙了。
剛把箱子提到樓下,便遭了封母一個白眼:“還想讓你幫著勸一下,你倒好,盡添亂。”
“媽,你不要生氣啦。”宿音上前抱住封母,撒嬌似的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我之前一個人在國外的時候不也活得挺好的嗎?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封母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少女的后背,神色有些復雜:“出去工作不辛苦?不如待在家里清閑。”
宿音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我就喜歡干翻譯這行嘛,等我賺了錢,到時候給您買金鏈子。”
“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現在是搞不懂了。你要去就去吧。不過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吃飯,陌生人的話不要信,每天按時打視頻報平安……”
封母語氣略顯沉悶。
她每說一句,宿音便點一下頭。
大半個小時過去,封母才意猶未盡地放開牽著宿音的手:“好了,快去吧,等會兒趕不上高鐵了。”
宿音這才轉身面向身旁的男人,“謝謝哥,行李箱給我吧。”
封澤凝眉,產生某種錯覺,仿佛放開這個行李箱,就是放開了牽著風箏的線。
握著拉桿的手緊了緊,他想起自己前兩天做過的夢。
在夢里,他被蘇小小蠱惑,雖然親人朋友都在身邊,卻跟眾叛親離沒什么兩樣。不僅如此,他還不擇手段,毫無下限,做了許多違背法律道德的事情。
在最后,蘇小小離家出走,他將人找回,得知她是被家里的女管家放走的,竟將這個女管家割傷扔進海里喂鯊魚。行徑之殘忍,令人發指。
而這位女管家,不是別人,正是宿音。
夢境荒誕,卻又真實得可怕。
正因如此,封澤才去了趟監獄。
當蘇小小提起當年落水被救一事時,他能立馬回應,并非對此印象深刻,而是在夢境中,蘇小小同樣偶然提起過這件事。
也許……那并不是一個夢呢?
壓下心頭涌上的澀意,封澤神態自若地將行李箱推到宿音身邊,淡淡一笑:“一路順風。”
“好,借你吉言!”宿音接過行李箱。
封母和封澤將她送到庭院大門外,司機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路上小心,到了記得打電話。”封母再次叮囑道。
封澤也跟著上前兩步,不過卻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沒說。
宿音坐上車,搖下車窗,朝他們招了招手:“知道啦,再見!”
天光再亮,也比不過少女沐浴在陽光下甜蜜燦爛的笑顏。
極力忽略心頭涌現的悸動,封澤垂眸,嗓音隨風飄散。
“再見,音音。”
*
宿音上了高鐵,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背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借過,謝謝。”
耳尖微動,宿音一仰頭,就發現來人已經走到了她身邊的位置。
“宋醫生?”
青年緩緩綻放一抹笑容,眉眼雋永,如山水潑墨畫般雅致:“不是說好,要去迪拜的亞特蘭蒂斯水世界看到鯊魚嗎?”
誰跟你說好的?
宿音眨眨眼,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就這么跑出來,你不管自己的病人了?”
“我一直都更想成為醫藥研究員,所以醫院那邊已經辭職了,新的工作下個月到崗。”
宿音幽幽別開眼,沒再說什么。
看著窗邊的少女,宋臻眸光專注。
兩份工作中間的空窗期,是他給自己限定的期限。
不知過去多久,少女發絲微動,似乎就要轉過頭來。
面如白玉的青年視線微移,目光掠過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
漫山青綠,咫尺之間。
第39章 直播網騙文的渣女1(本世界含大量彈幕)
“叮叮叮~叮叮叮~”
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足足過了兩分鐘, 才有一只纖細瑩潤、宛如琢玉一般的手在沙發角落撈起手機,接通電話:“喂。”
拖長了尾調顯得慢吞吞的一個字帶著點啞意,讓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一下, 怎么覺得耳朵有點酥?
沒想太多, 兼任經紀人和運營的陳安然對著聽筒提醒:“姜姜,你前兩天沒播夠時長,今天記得提前上線補回來。”
對方的直播賬號ID叫姜絲兔, 陳安然便跟著粉絲一起喊姜姜。
“嗯。”
依然是一個字, 卻仿佛一根琴弦, 撩撥得人心湖驟然漾起漣漪。
直到掛斷電話, 陳安然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這是怎么了?不會是知道平臺要推同區新人,哭了一晚上把聲音哭啞了吧?
不應該啊,姜絲兔都算是大主播了, 還會怕一個新人?
宿音的確是把聲音哭啞了, 不過卻不是因為平臺要推新主播。
而是因為, 就在昨晚,她得知自己只是一本小說里的人物。
原著是一本女主重生后獲得變美系統, 一步步成為頂級大主播的勵志小說。
故事中的女主名為關雪妍,小時候也的確人如其名, 生得玉雪可愛, 長大后卻因患有風濕性關節炎不得不一直吃藥,在藥物激素的影響□□重達到了兩百斤。
一開始停藥后, 關雪妍還會用心減肥, 但每次都堅持不下來半途而廢, 后面索性直接擺爛, 連減肥的想法也沒有了。
過于夸張的身材讓生活中許多人都對她投以異樣的目光,慢慢地, 她不敢出去見人,退學在家什么也不干,渾渾噩噩度日,最終在二十五歲那年死于肥胖引起的各種并發癥。
不過女主注定會有奇遇。關雪妍死后又重新回到了死亡前一天,得到了一個神秘的變美系統。
系統揚言能夠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變美,前提是她要完成自己發布的各種任務。
這些任務無一例外,都是攻略一些品質上乘的男人。攻略的人數越多,就能越美。
關雪妍不想再重復上輩子一事無成的生活,一口氣答應下來,從此走上了一條攻略之路。
期間還依靠越來越漂亮的臉蛋和經過系統加持的才藝,開辟了嶄新的事業,成為荔枝平臺的頂級女主播,瘋狂打臉上輩子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宿音在原著里的身份,正是荔枝平臺的一位主播,同時也是關雪妍的打臉對象之一。
起因是宿音在公司見到關雪妍的第一面沒有跟她打招呼,被關雪妍認為這是對自己的輕視,轉頭便收集了宿音的黑料,曝光她開美顏用假照、腳踩多只船,是個不折不扣的網騙海王。
事發后,宿音遭到無數群嘲,更是被瘋狂的黑粉襲擊毀容,最后因實在忍受不了網絡上的暴力指摘,郁郁自殺。
得知自己未來的下場,宿音傷心了很久。
她承認,她確實化了濃妝開了美顏,平時發的照片更是p得連媽都不認識。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想漂亮點啊!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只是想給天底下所有無家可歸的男孩們一個家,怎么就是網騙海王了?
悲憤之余,她喝了好幾瓶紅酒,醉倒后不省人事,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現在被吵醒,宿醉的難受一下子就涌了上來,腦子一鈍一鈍的疼。
早知道這樣,昨晚就不喝酒了。
即便如此,宿音仍記得最重要的事情。
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就會和小說里的女主關雪妍對上,從此身敗名裂。
那可不行!俗話說干一行愛一行,飯碗說什么也不能丟掉。
不就是因為多談了幾個戀愛,才身敗名裂的嗎?
那……現在分手不就行了。
想到就做,宿音忍著頭痛,打開V信聯系人。
給置頂的十幾個人全都發了消息:【分手吧。】
很快,叮咚叮咚的消息提示音響個不停。
大多數回復都大差不差:【為什么突然說分手?】
【對不起,是我的錯。】
宿音有點愧疚。耽誤人家的青春這么久,確實不太好。
想了想,立馬給這些人分別轉了一筆分手費。
其中幾個秒收后就把她刪了,另一些收下錢說了句“下次還想網戀繼續找我”也沒多糾纏,還有個在問“可以天天分手嗎”。
“……”
宿音全都回復完,才稍稍舒了口氣。幸好是網戀,不用在現實里見面說分手。
所有被分手的人里,只有一個備注叫“邱英”的反應與眾不同。
【?????】
【你甩我?】
【「未應答」】
【別裝了,接電話。】
【不接電話是吧?別逼我罵你。】
【「語音60’」】
【「語音60’」】
咻咻咻——
每條消息都像是催命符,宿音甚至不敢點開語音聽。
這個網友是她打游戲的時候認識的,后面兩人經常一起雙排,稀里糊涂就談起了戀愛。
不過談了跟沒談差不多,平常都說不上幾句話,只有打游戲的時候才聊聊天。
到現在都兩個星期了,雙方只互通了姓名,工作、年齡什么的一概不知。
宿音對其他男友尚且懷有歉疚心,對這個人就只有兩不相欠的感覺。
無他,這人是關雪妍的攻略對象之一,后期會幫著證明她假照網騙,成為制造腥風血雨的推手。
并且這家伙的名字也是假的。他根本不叫邱英,而是衛秋英,電競俱樂部FXG的首發選手,在役兩年多,兩冠一亞,擁有極其龐大的粉絲量。
【你罵吧,我不聽。】
那邊立馬就回復了。
【敢甩我?你等著,姜絲兔。】
宿音震驚。
衛秋英是怎么知道她是姜絲兔的?
不應該啊!
她跟這些網戀對象日常都只靠線上交流維持關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自己的工作,更不用說暴露馬甲了。
就連一起打游戲都是小小號。
【你在說什么,聽不懂呢。】
這么發,好像又有點做賊心虛的嫌疑?
宿音咬著唇,迅速撤回,心慌意亂之下直接刪除拉黑,眼不見心不煩。
果然,網戀沒有好下場。
她再也不網戀了!
不斷安慰自己沒關系,漸漸冷靜下來后,宿音才看向了僅剩的一欄未讀消息框。
味甘:【?】
救命……
宿音皺了皺臉。
這位列表是她直播間的榜一。
別誤會,她沒跟榜一談戀愛,純是剛才不小心把分手信息誤發給了他。
所以誤發了要怎么解釋啊啊啊!
【如果我說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我選了大冒險你信嗎?】
味甘:【信。】
味甘:【「轉賬已退回」】
哇塞,真是個好人。宿音差點感動得淚眼汪汪。
不管到底信不信,總歸避免了被當面揭穿的尷尬。
總算將心頭大患解決掉,盡管中途發生了一些小插曲,宿音的心情也相當美妙。
這種美妙的心情一直延續到她化完妝,出現在美顏拉滿的鏡頭里。
由于臉上的胎記太明顯,宿音每次出鏡前,都會花很多時間來縫縫補補。
前兩天就是因為新買的粉底液沒抹勻,才耽誤了上播時間。
今天提早開播,還沒有發動態通知,一開始進入直播間的粉絲只有幾百個。
【哇,是我眼花了嗎,今天主播這么早就上線了?】
【中午好!剛想著上來看看姜姜的視頻,就撞上直播了嘿嘿,這不是心有靈犀是什么?】
宿音先說了今天的直播安排:“今天播兩場,下午六點還有一場。”
又選了一個彈幕回答,“為什么這么早開播?當然是為了圈錢呀。”
她說話語調又輕又慢,平常什么事也總慢半拍,像這樣開玩笑并不引人反感,反倒因此被粉絲戲稱為樹獺。
【大家快來看,樹獺從動物園跑出來了。】
【圈錢哈哈哈哈,最誠實的一集。】
【你只圈我錢,不圈別人錢,鐵暗戀我!】
【誤入潮區,主播和彈幕都有點抽象。】
【恭喜我們姜姜繼樹獺區主播后,再次斬獲圈錢區主播稱號,望戒驕戒躁,再接再勵!】
【未解之謎,姜姜到底是怎么用這么慢的反應打出那么犀利的操作的?】
沒錯,宿音是一名游戲主播,還是一名以精湛華麗的手法和獨特細膩的意識著稱的游戲主播。
靠著日常慢條斯理和游戲殺伐果斷的強烈反差,配合在高星局亂殺的鬼畜剪輯視頻,吸粉無數。不過引來的大多都是技術粉就是了。
畢竟,過度美顏的下場就是,根本看不出什么人樣。
熟練地登陸一款5V5的多人在線戰術競技手游,宿音忽略所有好友申請,直接開始匹配。
隨著在線時間增長,直播間里的觀眾也越來越多。
當她結束一局游戲,用打野英雄輕松拿下勝方MVP(全場最佳)后,彈幕迎來一波小高潮。
【啊啊啊啊,老婆好像在發光!我舔舔舔!】
【姜姜你知道嗎?帥是一種感覺,而我只對你有感覺。】
【不是,我說真的,主播你的手指好長,不讓我坐上去真是可惜了。】
【???】
【?什么逆天發言。】
【我是剛來的新人,請問這個直播間一直都這樣嗎?】
【前面笑死我了。回答一下新人的問題,只是現在房管甜甜哥不在,姐妹們才敢這么放肆。】
【甜甜哥是誰?】
【榜一大佬,ID是“味甘”,我們都叫他甜甜哥。此人是主播毒唯,誰敢對主播出言不遜,都將接受他的禁言制裁。】
彈幕說得正歡,下一秒,所有人就收到通知。
——歡迎榜一“味甘”(房管)進入直播間。
提示一出,彈幕瞬間就清明了許多,各種虎狼之詞銷聲匿跡。
宿音見狀,干脆取消了新一局的匹配,邀請味甘上線一起雙排。
這算是粉絲福利的一種,也很容易出節目效果,大家都喜聞樂見。
兩人進入游戲后,有眼尖的粉絲發現。
【上次和主播雙排的時候,甜甜哥就是這個段位,現在連顆星都沒變,感覺他平常都沒怎么玩啊。】
【你感覺得沒錯,甜甜哥這個號,是和姜姜一起從青銅打上來的,他只跟姜姜打游戲。】
【這是我能聽的嗎?有點內個了……】
【等會兒隊友怎么突然吵起來了。】
【這個射手說話好難聽,主播還能帶飛嗎?】
……
游戲里,宿音又一次拿下了打野位。
味甘則選擇了一名可以飛來飛去、替隊友增長血量的軟輔英雄。
剛進入游戲,射手便一直發送請求集合的信號。
味甘幫中路搶完線升二級后便來到下路幫他。
可即便如此,射手由于自身操作和走位問題,還是被壓制得很厲害,接連送出了三個人頭。
經濟差距一下子拉開,己方陷入逆風。
好在味甘后面跟著宿音,在河道蹲草埋伏,二連擊破,挽回了部分劣勢。
這時,射手又單獨被對位爆殺了。
下一秒,隊內聊天就出現了他破防的文字。
【輔助,你踏馬會不會玩游戲!為什么不來下路?你要是來了,這次我就不會死。】
味甘的回復很簡潔:【?】
射手更破防了。
【**你**他***啊!】
剛好宿音清完野區,看到聊天記錄,語音轉文字:【輔助跟我,我帶飛。】
從目前的戰績來看,她是最有資格說這話的,畢竟全隊的人頭都是她一個人拿的,還次次都是單殺,除了輔助,其他人連助攻都沒有。
射手卻不這么認為:【進來的時候我看你資料了,你他媽的一個女的,你會打野嗎?號都是買來裝逼的吧。搶了幾個人頭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后期現原形還不是坑逼!】
第40章 直播網騙文2
宿音直接視而不見, 屏蔽雜音,專心游戲。
這一場,有了不能輸的理由。
味甘也很專心, 專心給射手添堵。
他也沒干什么別的, 只是射手每死一次,就報一次對方的戰績。
【0-4】
【0-5】
……
【0-9】
簡單的舉動,嘲諷直接拉滿。射手無能狂怒, 氣得開麥怒噴, 隊友沒一個搭理他的, 反而把他舉報得禁了言。
這局游戲持續了二十幾分鐘才結束, 險而又險地攻破對面水晶。
“victory!”
代表勝利的標識在界面上出現。
宿音再度拿下勝方MVP,其他隊友也各有各的高光,唯有射手全局隱身, 綜合評分3.2。
點進這個人的主頁, 就會發現其高戰力英雄和當前賽季的評分都低得離譜。
鬧了半天, 這才是真正的租號仔。
宿音向對方發送了好友申請,垂眼看向驗證消息那一欄, 敲出幾個字:【你一個廚神,你會射手嗎?】
眾所周知, 在競技游戲里, 廚神是一個絕對的蔑稱。代指游戲技術極差,操作菜得非常下飯。
【啊啊啊啊老婆, 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好A!你的眼神殺到我了!】
【爽了!感謝主播, 好久沒這么爽過了。我是輔助玩家, 經常被巨嬰射手說不跟他, 他們也不看看自己打那個鳥樣,我怎么跟?都說了幫優不幫劣, 我總不能跟著一起送吧。】
【本打野女玩家也爽到了。怎么,女的就不能打野嗎?打得好也冒犯到他們的自尊心了?搞笑。】
【最喜歡主播和甜甜哥雙排了,真的很有節目效果!剛開始還有點生氣,后面看甜甜哥一直發射手戰績,差點笑死我。】
【你可以質疑一切,但不能質疑我們姜姜的打野!】
宿音當然不是只會打野。準確來說,每個位置她都挺擅長的。
后面幾局,細節躲塔傷,大招躲冰凍,二技能預判,盲視野擊殺,一打□□殺……
各種操作秀得人頭皮發麻。
味甘每隔二十分鐘就會在直播間送一個嘉年華。這是荔枝平臺最貴的禮物,折合人民幣三千塊。
到直播結束時,他已經送出了六個。
【老板大氣!】
【我靠!今天第一次來直播間,就看到這場面,這么多禮物算下來已經將近二十萬了吧!】
【習慣就好,甜甜哥豪擲千金的速度,一度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每天都會去搶一個銀行。】
【果然,有錢人的生活我想都不敢想QAQ。】
【要是能讓我擁有姜姜的技術,就算魂穿甜甜哥我也愿意。】
【什么便宜都讓你占了是吧?】
【老板糊涂,主播還沒感謝你呢。】
宿音劃著彈幕,仔細欣賞每句話。
她喜歡這種被歡呼簇擁的感覺,仿佛有赤誠又熱烈的愛意撲面而來。
盡管大多數時候,這些愛意都如同煙花,只是剎那閃亮。觀眾可能上一秒還喜歡你,下一秒又喜歡上了別人。
不過沒關系,只要當下存在就好。
“謝謝大家的禮物,今天的直播就到這里,拜拜~”
下播后,宿音照往常一樣,卸妝洗臉,收拾房間點外賣。
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直播間里說的圈錢都是玩笑話,實際上宿音不缺錢。
父母去世得早,卻給她留下了市中心的兩套房,自己住一套,另一套拿去出租,維持日常生活基本夠了。畢竟她的消費欲望不高,開支最大的項目就是談戀愛。
直播這份工作對她來說雖然有些麻煩,想要上鏡就不得不頻繁化妝又卸妝,但粉絲的陪伴和鼓勵完全抵消了這些麻煩。
除了控制不住經常熬夜,宿音對現狀沒有任何不滿。
正因為如此,在發現自己只是一本小說里的炮灰,即將身敗名裂之后,她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遠離原劇情。
特別是那些主要劇情人物,遇見了都要繞著走!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
昨晚的直播被切片剪成視頻,帶著她的名字一起登上了熱搜。
——你一個廚神,你會射手嗎?點擊就看來自國服野王的頂級嘲諷。(姜絲兔)
猝不及防出圈后,游戲官方適時找上來,發出了直播聯動邀請。
官方策劃的流程很簡單,先是雙方交換讀評論,再是帶粉絲開房間一起游戲,期間會有各種抽獎活動。
正式聯動前,游戲官方發布了公告,頻繁在宿音的視頻評論區互動,還買了幾個站內熱搜,以此預熱。
最終成功達成了想要的效果,直播間從一開始就熱度飆升,躥到了人氣榜前十。
彈幕氛圍也格外歡快,到宿音和運營小姐姐在娛樂局互坑的階段,更是到達了高潮。
“迎雪的秋”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直播間,連發了好幾條SC(醒目留言):【哇,姐姐好厲害,下把能帶帶我嗎?】
乍一看到這個ID,尤其是那個秋字,宿音就聯想到了衛秋英。
自從被她刪除拉黑之后,對方換了無數個小號用好友申請的驗證消息轟炸她,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你竟然敢甩我?知不知道我是誰?說出來嚇死你信不信?”
以前沒發現他這么幼稚啊。宿音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只好冷處理,將視而不見貫徹到底。
最近兩天衛秋英都沒有再出現,她還以為他終于選擇了放棄。
現在看來,難道是這家伙轉移了陣地?
不過宿音立馬就推翻了這個想法。
職業選手的花期短,出道的時間早,衛秋英今年剛滿二十,的確比她小兩歲,但他從來不會叫他姐姐,更不會用這種口吻說話。
不對,這個ID有點熟悉,好像是……關雪妍?
與此同時,直播間里涌入了一批新人。
現在這個時間節點處于小說中期,原著女主關雪妍已經攻略了好幾個優質男人,從他人口中的丑胖丫頭蛻變成了大美女。
直播事業也早就開啟,粉絲數量不算很多,粘性卻很強。她跟前一個網站合約到期,轉到荔枝平臺后,不少之前的粉絲也跟了過來。
【大小姐駕到,通通閃開,我們雪寶來咯!】
【從隔壁過來的,看看這邊的視角。】
【哈哈哈哈哈雪寶又施展了魅惑技能,難怪一釣一個野王。】
【我也不想的,可是她叫我姐姐誒!這誰頂得住?】
【主播,快答應我們雪寶吧。她一直在ob(觀察)你呢。】
“不好意思,后面兩局答應了要和粉絲一起玩哦。”
宿音一點也不想跟原著女主扯上關系,更何況也的確早就和粉絲對接,安排好了游戲名額。
禮貌拒絕后,她便發布了一個抽獎,“給大家抽幾個紅包,沒有關注的朋友可以右上角點點關注參與一下~”
【啊,可是花錢刷了SC還不算粉絲嗎?嗚嗚……】
這句略帶委屈的彈幕,瞬間就帶起了節奏。
雖然分類在游戲區,但關雪妍并非技術型主播,而是更偏娛樂型。她的粉絲也更飯圈化,凝聚力和戰斗力都比較強悍,經常為她沖鋒陷陣。
【就是,我們雪寶都花錢了!主播你沒有心嗎,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打個游戲而已,不懂有什么好拒絕的?】
【太搞笑了,一條SC三十塊,配不上你大主播唄。】
【就這么喜歡錢,禮物沒刷夠都不能跟你一起玩?】
彈幕逐漸走偏,直播間原本的觀眾紛紛坐不住了。
正要懟回去,便見宿音湊近屏幕,滿臉迷惑地發問:“我是圈錢區主播,喜歡錢怎么了?你們不喜歡嗎?”
直播間霎時一靜,隨后便被問號刷屏。
【?】
【???】
【當然喜歡,誰不喜歡錢啊!】
【原來營銷號沒騙我,真誠才是必殺技!】
【我作證,這是主播的真心話,她前幾天才這么說過。最不忘初心的一集。】
【笑死,根本不用帶節奏,我們姜姜會自己把節奏帶起來。】
【你們有病吧!主播都直接說自己圈錢了,這不算塌房?還舔得這么起勁?】
【前面的哥們兒,我看出來了,你確實是不懂節目效果。】
【放心好了,主播人設本來就這樣。已經一片廢墟了,還塌什么房?】
【不管你們怎么說,我算是看清了,主播心里就只有錢,禮物刷少了都不配當粉絲。】
宿音正好在游戲里死亡,抬頭看到這條長彈幕,眨了眨眼。
“我心里不僅有錢,還有你啊。雖然你可能是第一次看我直播,雖然你一分錢也沒花過,雖然你還在故意帶節奏。但只要看我直播就都是我的粉絲。寶寶,我心里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排比區主播。】
【第一次聽到主播一口氣說這么長段話,這算媚粉嗎?】
【她都叫寶寶了,怎么不算呢?】
【她叫我寶寶,她心里有我,我就算吃波士頓龍蝦也要給主播刷禮物!】
【我就算吃五星級米其林餐廳也要給主播刷禮物!】
【好好笑啊,你們怎么這么會玩梗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各類調侃,直播間緊繃的氛圍一下放松了不少。
帶節奏的評論依然存在,但都被掩蓋在了活躍的彈幕下。
官方運營小姐姐似乎也發覺了這邊狀況不對,詢問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個檔口,關雪妍頂著ID迎雪的秋,又送了一個禮物:【對不起,剛才是開玩笑的,沒想到會引發這么大的爭議。但我真心覺得姐姐很厲害,要是你還不解氣,盡管罵我我絕對不還口QAQ】
這話一出,要是宿音再對官方提起剛才發生的事難免顯得咄咄逼人。
好在她壓根沒打算這么做,先向運營小姐姐解釋了一下,再回復了對方,“沒關系,都是小事。”
【完了!這下才是真塌房,主播怎么突然變高情商了?】
【別胡說,我們姜姜脾氣一直都很好(除了打游戲的時候。】
【可惜今天甜甜哥不在,不然那些亂說話的早被禁言了!】
【算了,不想吵……】
【純路人,前面氛圍確實很好。只能說,尊重一下活動流程吧,早就安排好了的。】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都別提了。估計就是小主播看到官方聯動熱度高想蹭一波,下次再看到帶頭挑事的,直接舉報別給眼神。】
另一邊,被戳中心事的關雪妍一把關掉了ob界面,差點沒維持住正常表情。
最后一條彈幕說得沒錯,她的確是想蹭熱度。
剛換了平臺,雖然有部分死忠粉跟了過后,但跟之前還是有差距。
按照預想,這次就是個機會。
一般主播應該都會同意跟她一起玩游戲,那就相當于她也跟官方聯動上了。
要是不同意,也有備用方案,先煽動粉絲情緒,帶帶直播間節奏。到了合適的時間,再出來認錯。
這樣既能激發粉絲的憐愛,讓他們更忠心,又能抓住機會引流,把不明就里的路人吸引到自己的直播間來。
怎么看都穩賺不賠。
但結果跟她設想的全然不同,節奏沒來得及帶起來就被彈幕插科打諢壓下去了。后面再道歉也沒有達到預期效果,還被變相嘲諷了一波。
究其根本,還是那個“姜絲兔”不按劇本走,要是她一開始就答應了和她一起打游戲,用不上備選方案,就不會發生后面的事情了!
長得好看的人天生就有優待,自從擁有系統搖身一變成為大美女之后,關雪妍就深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不論她的請求多么無理,只要撒撒嬌賣賣萌,就從來不會有人拒絕。
所以她想不通,那個姜絲兔怎么敢的?她憑什么?
【雪寶不要難過,是對面沒眼光。不知道多少人想跟你一起玩游戲,選中她了她還不知好歹。】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那個樣子,磨皮磨得臉都看不清了。】
【都開了十級美顏,還是一副整容臉,說不定私底下連門都不敢出。】
【+1,主播根本不用道歉啊。你分明就是好意,辜負真心的另有其人!】
【真的好吃雪寶的顏,感覺比很多女明星都好看!抱抱你,美女別跟丑逼一般見識。】
粉絲的熱情安慰漸漸沖散了關雪妍心底的陰霾。
她緩和了臉色,重新揚起笑容,一雙桃花眼水潤潤的:“沒關系啦,只是被拒絕了一次而已。我沒有放在心上,大家也別放在心上。”
彈幕越發活躍,全都在你一言我一語地夸她人美心善。
見狀,關雪妍唇邊笑意加深。
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她很漂亮,還會越來越漂亮。
再也不會有人指著她罵死胖子,更不會有人在路過她身邊時捂著鼻子,像是見到了什么臟東西。
從系統找上她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她是這個世界當之無愧的主角。
*
和官方的合作落下帷幕,除了中途的小插曲之外,雙方都很滿意,甚至還約定好了下次的合作。
后面幾天,宿音的直播間流量又有了明顯增長。
陳安然千叮嚀萬囑咐,要她抓住這股東風,千萬不能斷播。
就這樣,宿音被迫取消了每周固定的請假日。
直到連播十天后,她才終于獲得了一天的休息時間。
同時收到了嚴清清發來的消息:【音音,路過你家附近,快出來吃飯。】
嚴清清是宿音很早之前在某次活動現場認識的朋友,也是維持最久、關系最好的朋友。
她有些意動,正要答應,又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對了,還有我哥哦。上次你見過的。】
上次?那已經是兩年前了吧……
刪除編輯好的文字,剛才的意動一下子就被壓了下去。
當初宿音想嘗試直播,又擔心自己的長相是拖累,是嚴清清各種鼓勵,還推薦她來到了荔枝平臺。
事后她才知道,荔枝平臺的老板是嚴清清的哥哥,嚴辭。
簽約當天,嚴清清興沖沖地攢了個局,三人一起吃了頓飯。
吃的什么宿音記不清了,倒是嚴辭冷峻嚴肅的氣質,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去見老板也沒什么,但就是會有種奇怪的抵觸心理,就像讀書的時候在學校外面見到老師一樣。
似乎是猜到了宿音的糾結,嚴清清又發了一句:【來嘛來嘛~我哥又不會吃人,這次還是他主動問我你是不是就在附近,要不要叫你出來吃飯的。退一萬步說,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面對一臺抽油煙機嗎[可憐][可憐]】
嚴辭人如其名,性格古板嚴謹,吃東西也遵循健康原則,力求清淡。折磨得嚴清清在家食不滋味,隔三差五就跟宿音吐槽,還給他取了個“抽油煙機”的綽號。
沒忍住彎了彎唇角,宿音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但拖延癥發作,等她收拾完,才發現距離約好的見面時間竟然只剩下二十分鐘了!
來不及好好化妝,宿音只能用遮瑕膏隨便蓋了下臉上的胎記,戴著口罩就匆匆出了門。
路上太著急,下車過馬路的時候,還不小心跟人撞到了一起。
對方是個高個子青年,一身潮牌,戴著鴨舌帽,露出來的大半張臉輪廓清晰,五官稍顯稚嫩卻俊朗非凡,眉眼間隱約透出一股不羈的少年意氣。
宿音抬眸看去,隱約覺得有些熟悉,沒來得及多想,便見對面綠燈倒計時即將結束,連忙出聲:“不好意思……”
她急急忙忙錯身而過,也就沒看到,被撞到的青年扶了扶帽檐,回頭張望了好幾次。
*
走出好長一段距離,宿音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張臉……怎么那么像衛秋英?
作為游戲主播,她理所當然會關注職業比賽,熟悉各個戰隊的熱門選手。
只是透過電子屏幕看到的和真實生活中看到的存在一定差異,才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不管是出于遠離前任網戀對象,還是與原著主要人物切割的目的,宿音都不想和衛秋英碰面。
值得慶幸的是,他應該不知道她現實里的身份和長相。
就算知道……她也沒露臉^^。
口罩,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隔絕外界干擾的利器。
宿音是這么想的,直到抵達目的地,等在餐廳門口的嚴清清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OMG,寶貝你怎么又戴著口罩?這么熱的天氣,快別把你的漂亮臉蛋藏著了,讓人少看一眼都是他們的損失。”
這種話宿音已經聽過了無數遍,嚴清清總是把她夸得天花亂墜、舉世無雙。
但眾所周知,好朋友之間是有濾鏡的。她早就習慣了自動過濾無效信息,已讀亂回:“你不懂,大主播怕遇到狗仔。”
“呦,又裝起來啦?”嚴清清笑出聲,一把摟住宿音的肩膀,往預訂好的包廂走去。
推門而入,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靠窗而座的高大身影。
男人目測將近一米九,約莫是座位不夠寬敞,被黑色西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伸展到了過道,坐姿隨意卻自帶冷肅氣場。
大多數人為這氣場所震懾,鮮少發現他的外貌也同樣出色。
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加上突出的眉弓,高挺的鼻梁,自然勾勒出疏離冷峻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