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太炸裂了!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過了一會兒, 才有人重新發言。
【825樓:可是……怎么看,宿音同學也不可能會模仿季悅吧?圖啥?】
【826樓:對不起……我就是當時傳播流言的人之一,所以我記得挺清楚的, 當時說宿音同學故意模仿公主的言行, 試圖勾引四位少爺。畢竟,眾所周知,四位少爺在這之前對公主都很不一般!
【827樓:對對對!這件事在論壇還鬧得挺大的, 學校里也在瘋傳, 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 相關帖子都被刪除了, 罵得最狠的那幾個還被請到辦公室去喝茶了!
【828樓:我也記得,當時莫名其妙就開始這么傳了。現在想想,真是細思恐極, 不會有人在背后搞事吧?】
【829樓:我靠!真的離譜, 就大美人這個樣子, 還用得找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只是路過,我都會跪下來狠狠求她垂憐嗚嗚嗚……】
【830樓:天哪啊啊啊啊啊!我還罵過大美人大夏天戴口罩是個神經病QAQ我還有救嗎?】
【831樓:不是吧, 剛進來就看到你們全都倒戈了。不就一張稍微好看點的臉,至于嗎?】
【832樓:哦豁!我就說樓上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原來是樓主發照片那層樓被抽了啊。】
【833樓:嘿嘿嘿~我存了, 但是我就不發出來,不懂大美人的人有難咯!】
【834樓:不要轉移話題, 我就問問, 到底有多少人罵過大美人?現在道歉嗎?】
【835樓:我罵過嗚嗚嗚, 對不起!】
【836樓:我也……對不起!】
【837樓:對不起!】
……
男大學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申刪請求通過之后, 再度返回帖子,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刷起了“對不起”。
真就離譜, 當初沒什么證據的流言傳得飛起,現在見到大美人的照片了,就突然長腦子幡然醒悟了,還有比這更不要臉的一群人嗎?
幸好我當初沒跟風,憑這個應該就勝過好多人了。之后再讓宿音同學看到我的誠心,說不定……嘿嘿。
男大學生盯著手機屏幕,一臉傻笑,激蕩的心幾乎要和上揚的嘴角一起飛到外太空去。
這個帖子也順理成章地榮登榜首,在置頂的位置上沒下去過,底下的留言每時每刻都在新增。
聯動的還有被刪除了的“美神降臨貼”,之前所有人都覺得樓主太浮夸了,現在他們覺得:樓主真是個慧眼識珠的天才!宿音同學不就是美神降臨嗎?沒有比這更貼切的了!
宿音的生活也開始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具體表現在——
每堂課來旁聽的學生總是格外多,還有人扒在窗戶上也不嫌累;走在路上總會遇到莫名其妙就撞樹的同學,走過去幫忙對方的鼻血卻流得更兇了;在食堂吃飯,周圍安靜得不像樣,可一抬頭聲音又恢復了;最常去的圖書館最近人流量爆滿,好像所有人都突然開始變得愛學習了起來……
宿音只覺得奇怪,陳思思卻知道這是怎么回事,早在美人室友決定不戴口罩那天起,她就對這樣的情況早有預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人還算是有分寸,雖然很狂熱,但言行還算是正常,沒有影響到校內的正常秩序和日常生活。
就這么過了幾天,一則爆炸性的新聞替代上述的帖子席卷了整個洛頓學院,引起了新一輪海嘯。
“救命!今天下午季家召開的記者發布會你們看了嗎?”
“我只看了兩份鐘就沒看了,咋了?”
“太炸裂了!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直接看直播錄屏吧。”
*
屏幕上的年輕男人生就一張瘦削的面孔,看上去似有幾分疲憊。
但當媒體的鎂光燈對準他,那雙細窄的眼皮掀起來時,疲憊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余冷峻。
“各位下午好,我謹代表季氏集團對各位的到來表示感謝。接下來,我將就前不久的風波作出具體說明!
“私生子的言論完全是子虛烏有,這不過是一樁抱錯的意外……”
“她們的確是互換了人生。鑒于雙方都已經成年,季家會考慮讓一切回到原位……”
“是的,我的親妹妹也就讀于洛頓學院,但還請各位不要去過多打擾她……”
“她是季家唯一的千金,季家永遠都會對她敞開大門。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各位把剛才這句話轉述出去,讓她看到……”
“由于一些誤會,我們暫時未就此事達成一致,但我相信她很快就會回到季家!
發言臺上的青年神情篤定,眉宇間卻暗藏了幾分落魄。
底下眾人不由得都發出了一陣唏噓。
誰見過季家少爺這個模樣?沒人見過!這得有多喜歡那個新找回來的妹妹!
不過那真千金也是,看到季家這頂級豪門的潑天富貴不心動的話,看在這個哥哥誠意這么足的份上,也該心動了吧?!
當晚,一個關聯了直播錄屏的話題空降熱搜。
#季氏集團官方唯一指定大小姐,你哥等你回家呢#
【啊啊啊前排!好刺激!還以為真假千金會撕逼,沒想到季家直接就承認了真千金才是唯一的女兒。(熱評1)】
【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這個發言人很帥嗎?聽說還是季家少爺,嗚嗚嗚嗚我要是他妹妹該多好,都不用隔空喊話我馬上回家。嵩u2)】
【OMG,豪門就這么無情嗎?為了親生女兒,養了將近二十年的假千金說不要就不要了?(熱評3)】
看到這里,季悅終于再也忍不住,狠狠將手機砸向了地面。
轉身趴到床上低低痛哭起來——她不敢哭得太大聲,當無人在意的時候,眼淚就只是弱酸性的透明液體,毫無用處。
季悅想不明白,為什么局勢會轉變得如此之快,短短幾天時間,她就失去了從前擁有的一切,快得就像一場幻夢。
可每天在家里,媽媽表露出的復雜目光,爸爸時不時的訓斥責罵,傭人的漠然無視,都在告訴她。
是真的,全都是真的……
忽然,樓下傳來了一陣熟悉的汽車引擎聲,在沉寂的別墅外顯得無比刺耳。
季悅不受控制地站起身走到了窗邊,透過低垂的夜幕,看到了正從車上走下來的年輕男人。
那正是視頻里發布會的主人公,是她的哥哥,更是她的戀人。
但也是這個人,親口抹殺了她在季家的地位,讓她從季家大小姐變成了一個鳩占鵲巢者!
于是,季崇回到自己的房間時,便見到了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季悅。
他視若無睹,徑直伸出手去開門,卻被猛地打掉了。
季悅的語氣帶著興師問罪的意味,眸中的怒火一覽無余。
“哥哥,你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季崇退開半步:“解釋?解釋你本來就不屬于季家嗎?”
沒有溫度的話語像是兜頭澆下的冰碴子,瞬間將季悅淋了個透心涼,滿腔的委屈都湮滅得一干二凈。
她雙眼極力睜大,想要從對面那張臉上看到從前的溫柔模樣。
可是失敗了,她什么也沒有看到,只看到了冷漠和隱藏得極深的厭煩。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眼淚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季悅不知道自己的悲傷、憤恨、絕望,是因為失去了愛情,還是因為失去了留在季家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而在她對面,年輕男人輕輕皺起了眉。除此之外,再無多余的動作。
真是太可恨、太可悲、太可笑了!
仇恨伴隨著憤怒滋生,季悅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發生轉變的呢?是生日宴會那天吧。
美到極致的少女露出真容,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人為她解除一切煩心事。
所以她的家人、她的戀人、她賴以生存的一切都被奪走了!
淚珠流到嘴邊,咸濕的味道順著口腔漫進心頭。這一刻,季悅忽然福至心靈。
她望向季崇:“我知道了!那些消息都是你透漏出去的是不是?你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開一場記者發布會,好用輿論逼迫宿音回到季家對不對?”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季崇面不改色。
“那天晚上我在書房外都聽到了!宿音不想讓我繼續待在季家,她想做季家唯一的女兒,但是爸媽沒有答應!
季悅的思路越來越清晰,語速也越來越快,“然后第二天宴會上的事情就出現在了新聞上,還影響到了集團的股價。你順勢提出召開記者發布會,還在發布會上說了那樣的話,引得外界對你很是同情!
“你太可怕了季崇!”
聽到這類似于指責的話,季崇依舊從容:“你難道以為發布會僅憑我自己就能做主嗎?這些都是和爸商量過的!
一下子,季悅如鯁在喉。
短暫的失語之后,似乎是要將這段時間以來受盡的所有委屈都發泄出來,她不可抑制地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也愛上她了是不是?她可是你的妹妹!你是不是就喜歡對自己的妹妹下手?你這個變態!惡心!”
“我很確信,音音是我的妹妹。我對她沒有超出兄妹范圍之外的感情。”
季崇眸光一片冷冽,“你不該覺得自己有違悖倫理的自由,就將這種意志強加到他人的身上。更何況,我是變態我惡心……”
“那答應跟我相愛的你,又算什么?”
季悅雙腿一軟,瞬時跌坐在地,喉嚨里滾出絕望的嘶吼。
她當初自然知道這是不對的,可是跟季崇相愛的誘惑力太大了,尤其是在被告知她并非季家親生女兒的情況下。
然而,煙花易冷,人心易變?诳诼暵曊f愛的人轉眼就結了仇。
“回你的房間去,明天會有人上門來談你的婚事。”季崇扔下一句,便推開了門。
“什么……?”季悅抖著唇瓣。
門口的青年轉過身,頭頂的陰影落在那張清冷瘦削的面容上,仿若索魂的修羅。
“我說,明天段家的人會來談你和段星白的婚事!
如遭雷劈,季悅久久回不過神來。
第22章 爭什么爭?大美人是大家的!
段家別墅。
“媽, 怎么樣?季家答應這門婚事了嗎?”
段母剛走進二樓臥室,躺在床上打游戲的段星白便翻爬坐起,迫不及待地問道。
“有什么不好答應的?我們兩家聯姻, 傳出去不是正好幫季家穩定股價?他們高興還來不及。”段母走到床沿坐下, 戳了戳他的腦袋。
“Yes!Yes!”段星白握著拳興奮地叫喚起來,咧開的嘴角幾乎要到后腦勺去。
段母順勢道:“答應你的事辦好了,你也乖乖地給我躺床上, 不許再胡鬧!
無怪她要這么特意叮囑一番, 前些日子, 段星白從樓梯上摔下去摔得不輕。還不肯遵循醫囑好生休養, 才幾天就鬧著要回學校上課。
頭一次見孩子這么愛學習,段母一時間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因而在段星白突然提出要和季家的千金訂婚的時候,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媽, 我沒事!你不信, 我現在還能起來走兩步。”段星白現在心情大好, 一掃前幾天的頹勢,作勢就要從床上下來。
段母連忙攔住他:“別鬧。你好好養傷, 養精神了才能出席你和季悅的訂婚宴!
聽到訂婚宴三個字,段星白俊朗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潮紅, 正要咧開嘴傻笑, 又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季悅?!”
他飛揚的眉擰做一團,盯著段母:“媽, 什么意思?怎么是我的季悅的訂婚宴?”
“不是你和季悅的, 還能是誰的?不是你自己說的要和季家千金訂婚嗎?”
段星白嘴角下拉, 臉色變臭:“你別裝傻了!我要的是季家真正的小姐, 才不是一個下三濫的贗品,你到底有沒有跟他們說清楚?”
“我是一開始說的真千金, 但他們咬死了聯姻對象只能是季悅。再說,悅悅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你小時候也很喜歡她,這不是沒差嗎?”
“這區別大了去了!”這句話段星白幾乎是吼出來的。
“季家不是說音音才是唯一的女兒嗎?要不是這樣,誰稀罕和他們家聯姻!現在又把季悅推出來頂事,這不是擺明了糊弄我們?”
可能是出于隱私考慮,季崇在發布會現場沒有提到宿音的名字。
但那天去參加晚宴的人太多,回去相互通通氣,季家新找回來女兒的身份在上層圈子早已不是一個秘密。
段星白初時得知這個消息很是震驚了一番,隨即就想到了聯姻的絕妙計策。
雖然有些另辟蹊徑,但也算殊途同歸——這樣他就能略過戀愛的步驟,直接和小仙女奔赴婚姻的殿堂了!
見段星白沖自己大吼大叫,段母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癩□□想吃天鵝肉,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你這個樣子,配得上人家嗎?季家的真千金我在宴會上見過,跟你這長得虎頭蛇尾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看到婦人疾言厲色的模樣,段星白呆住了。
這是他媽嗎?她以前不是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誰也配不上他嗎?怎么現在反倒數落起他來了!
段母貶低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轉眼就后悔了,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解釋起來:“季家好歹養了季悅這么多年,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只不過現在大家都盯著,真假千金這事實在不好處理。”
“讓季悅嫁到我們家也是給她找個好歸宿,明面上她不是季家的人了,但背地里,兩家肯定還是當親家一樣往來。”
“至于真千金你就別想了,人家背后可不止季家,還有別人。李家那小子,李子銘你知道吧?”
“那小子在宴會上犯渾,沒兩天家里就破了產,本人也因為作奸犯科進了局子。這時候季家還因為丑聞自顧不暇,根本騰不出手來呢!
說完,見段星白垂著頭不言不語,段母狠下心接著道。
“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能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家族里的事情也該上心了。好好想想吧!
“……”
沉默中,門開了又關。
伴隨腳步聲遠去,室內恢復安靜。
徒留形單影只的少年煩躁地抓著頭發,滿心憤懣不知該如何發泄,宛如一只被蛛網困住又掙扎不能的幼蟲。
翌日一早。
段母照常端著早飯走到二樓臥室。
甫一推開門,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里面空蕩蕩的一片,本該吊著腿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見了蹤影。
*
段星白偷跑出來之后,在路邊打了個車趕回學校,就徑直跑到第一教學樓,在正門的石柱后蹲守。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費盡周折來到這里,只是一股強烈的急迫感驅使著他,仿佛這一次再不來,就沒有機會了似的。
約莫等了十幾分鐘,下課鈴聲響起,有學生陸陸續續從教學樓里走出來。
段星白很快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預留出一片真空地帶,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沒有靠近。
而在這片真空地帶的中央,毫無保留露出真容的少女不知道和身邊的好友說了些什么,正露出淺淺的微笑。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段星白的心臟頓時怦怦直跳起來,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要告訴音音,這么久沒見他很想她。告訴她,他真正想訂婚的不是季悅,而是她!
話雖如此,段星白卻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腿傷,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實在是太狼狽了。
傷口不能碰水,他好幾天都只是擦了身體,沒正經洗過一個澡。早上走得也匆忙,只隨手戴了頂鴨舌帽,身上的衣服更是皺巴巴的。
這樣的他有什么資格出現在音音面前?
磨了磨牙,段星白剛要轉身離開,就發現有道熟悉的身影越過人群,來到了他魂牽夢縈的少女身邊。
那人拿著一捧新鮮的百合,分明是素雅的顏色,卻幾乎要將段星白的眼球灼傷。
裴不言!他怎么敢的?
這崽種當時怎么說的來著……
哦對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多虧了我,你才能找到她!
“要是早知道她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肯定早就把照片給你看了!
“你想多了。都一個星期了,我也沒去找過她。”
嘴上說著不會跟他爭,結果趁著他不在學校偷家。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啊!
就連捧花的主意,也跟當初的自己一模一樣!
段星白一瞬間出離憤怒了,來不及多想,拖著一條傷腿迅猛而上。
沖到裴不言面前,就揮出一拳!
沙包大的拳頭裹挾著破風聲呼嘯而至,等裴不言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結結實實受了這一拳,他頂著腫脹發疼的半邊臉,一雙桃花眼冷冷地斜望過去。
身為一個花花公子,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這張臉。
這一看,裴不言不免挑高半邊眉毛,露出幾分訝然。
“段星白?你不在家養傷,怎么跑到學校來了?”
四周駐足圍觀的人群頓時嘩然一片。
段星白揭下帽子,以手作梳捋了捋頭發,忐忑地看了一眼宿音,只得到清凌凌毫無雜質的一眼。
這才略帶失望地將目光調轉到裴不言身上,一貫桀驁的眉眼帶出狠戾:“我要是不來,怎么會知道有些人裝模作樣裝到了我頭上!
話落,他揚起手又是一拳,這次的著力點在腹部。
“你這點招式,還是太嫩了。”裴不言似笑非笑地說完,一掌握住段星白的拳頭,另一只手跟著揮出去。
二人不由分說動起手來,周圍又是一陣驚呼。
在慌亂之外,還有些不言而喻的激動。
明天的校園頭條他們都想好了:震驚!F4兩位少爺大打出手,究竟為哪般?
啊不對,好像是為了……
目光轉移到站立在一旁的絕色少女身上,所有人都頓悟了,看熱鬧的心思也歇了下來。
爭什么爭?大美人是大家的!
不過這么想著,卻沒有人敢上去勸架。
這倆人身份貴重,要是勸架的時候不小心傷到其中一個了,指定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如讓他們繼續打呢,反正他們的家世旗鼓相當,誰也不怕誰。
在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下,場中二人打得越來越厲害,活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專往對方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圍觀人群時不時發出驚呼和叫好聲。
有幾個偶爾忍不住看向引發這一場爭斗的少女,卻只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水一般的寧靜。
“音音,你看到了吧?這兩人這么喜歡打架,說不定有什么暴力傾向,下次遇到了一定要遠離!”
陳思思一直苦惱于美人室友對自己容貌的殺傷力沒有清晰的認知,唯恐有那狼子野心的豬拱了自家白菜,登時苦口婆心地勸誡道。
“好,都聽你的。”宿音唇角上翹,略有些無奈。
其實看到這些人,她心中完全掀不起半點波瀾。
只除了季家兄妹……
她沒有那么高尚,在得知原著劇情里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之后,還能對幕后黑手保持平常心。
可要說恨,似乎也沒到那個地步——她竭力遏制自己不要將多余的心神花費給這些本就不相干的人。
如今的宿音只想好好完成學業,申請研究生繼續深造。
轉回眼前,爭斗已經結束了。
段星白的腿傷很大程度限制了他的行動,最終不出預料地輸了。
還輸得挺慘。
“手下敗將!迸岵谎怨雌鹨荒ㄐΓ亮瞬链竭叺膫,一字一頓地吐露出這四個字。
咔嚓——
一瞬間,段星白的尊嚴,碎掉了。
趴在地上的他喘著粗氣,目眥欲裂。
現在立刻馬上!他要殺了裴不言!
第23章 他的愛意只是垃圾。
然而, 剛一生出這個念頭,段星白便不受控制地眼前一黑。
“嗤,這就昏過去了!
帶著勝利者特有的涼涼譏嘲, 裴不言踢了兩腳地上的“躺尸”。
周圍的人群也反應過來, 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120。雖然他們不敢上去勸架,但幫忙叫個救護車還是行的。
裴不言彈了彈襯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懷著愉悅的心情轉過身, 尋思著:他剛才表現得這么好, 討個賞應該可以吧?
少女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裴不言幾乎是一轉頭就看到了她……還有她身邊撐傘的英氣青年。
青年氣質沉靜, 卻有一雙堪稱凌厲的鳳眸,看上去很不好相與。
許森……
這是打倒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即便裴不言知道, 童話故事里的公主身邊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惡龍, 但接二連三的出現, 還是讓他感受到了不耐。
冷著臉,大跨步向那邊走去。
沒走兩步, 裴不言就腳下一滯。
在他的視野中,絕美的少女微微仰著臉, 沖身側的英氣青年彎唇一笑;《群軠\, 卻動人心魄。
而青年點了點頭,凌厲的鳳眸里氤氳出薄霧般的柔情。
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是那么和諧, 氛圍是那么融洽, 就算說他們是戀人, 恐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裴不言瞇起眼, 有意識地尋找起自己帶來的那束百合花。
在和段星白動手之前,他放在了旁邊的花壇上。
可當他的視線掃過花壇, 卻只見到了地上的一團爛泥。
潔白秀氣的花枝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下來,被人群視若無睹地踐踏、碾壓,再不復最初的模樣。
分明才打了勝仗,裴不言卻覺得自己此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輸家。
他壓下這種荒唐的失落感,臉上重新掛起似是而非的笑意,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許少,你也認識音音啊。”裴不言故意叫得很親密,看向許森的眼神暗含冰冷。
他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淪落到做出這種爭風吃醋的舉動,簡直幼稚到了極點,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許森“嗯”了一聲,“你不是早就知道嗎?”
裴不言心頭猛地一跳。
不知道對方這句話是否意有所指。
在還沒正式認識宿音之前,他策劃了一場英雄救美。
為了讓這個計劃更完美,他派人散播了許多關于宿音的謠言,其中就包括宿音和段星白、許森之間的糾葛。
他當時沒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著,要讓英雄救美發揮最大的效力,就必須讓故事的女主角陷入最孤立無援、最痛苦絕望的境地。
寒意漸漸漫上裴不言的全身,他下意識看向宿音。
正對上少女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水光盈盈,卻好似覆著一層冰雪,生冷疏離。
呼吸驀地一窒,裴不言的胃部不自覺痙攣起來。
少女幾乎很少正眼看他,這讓他潛意識忽略了她對自己的冷淡,只顧著一味的窮追猛打,還將她的拒絕當做是摘取勝利果實所必經的考驗。
裴不言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束被摧殘的百合。
他精心挑選的花束,不過是其余人眼里的垃圾;正如他捧著一顆真心展露出的愛意,在少女眼里也只是一文不值的廢物。
“我們走吧!边@次是宿音輕聲開了口。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里,她更想趁著這個功夫去圖書館里多看兩頁書。
一直在旁邊近距離吃瓜的陳思思回過神,握著許森送來的另一把遮陽傘,心念急轉,連忙擺手。
“哎呀我突然餓了,想去食堂吃點東西。音音你和許森學長先走吧!
蹩腳的理由配上她擠眉弄眼的暗示毫無說服力。
面對好友的調侃,宿音招架不能,雙頰迅速浮上一片薄紅。
許森也不遑多讓,好在他只是耳根微紅,面上撐得住,朝陳思思頷了頷首,便自覺地和宿音并肩走在一起。
炙熱艷陽之下,二人靠在傘面的陰影下,親密得宛若天生情人。
裴不言張了張嘴,來不及說什么,只能眼睜睜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額頭上不自覺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
黑暗侵襲的速度太快,段星白只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冗長的夢境。
在夢里,他依然是段家少爺,洛頓F4之一。他和宿音的相遇依然是在學校的門口。
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對宿音一見鐘情。
天性驕傲的大少爺就算做錯事了也只會把責任推到另一個當事人身上,他不覺得自己開著豪車占用非機動車道是錯的,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向被撞的少女道歉賠償。
他只是覺得麻煩,反正只是撞到了又沒有受傷,為什么非要斤斤計較?
是看到他對之前同樣被撞到過的季悅另眼相待,所以想用相同的套路扒上他,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大少爺肆意任性慣了,當著來往的人群,將心里惡意的揣測一一吐露出來,順便得意于自己慧眼如炬,沒有上了這個大當。
這件事對大少爺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沒幾天就忘得一干二凈。再一次見到少女,是兩個月之后。各種不像話的流言滿天飛,她求他幫著澄清一下,只要說明事實就好。
那時大少爺已經和季悅在日常的打打鬧鬧中互生情愫,也知道了這是心上人針對少女的陰謀。想當然的,他拒絕了。
后面的事情越發不可預測,流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不過大少爺可騰不出閑工夫去關注,他正忙著和那幾個同為F4的兄弟爭奪心愛女孩的芳心,又怎么會記得只見過區區兩面的無關人員?
樹葉由綠轉黃,日子漸漸步入初秋。
聽說學校里有人跳樓自殺時,大少爺正為沒能獲得心上人的青睞苦惱,雙手插兜撇了撇嘴:“誰啊?比本少爺還經不起風浪。”
生命脆弱如紙,竟承載不了輕飄飄的言語。
……
“呼!”段星白睜開眼,猛然驚醒。
入目是一片純白天花板,鼻尖充斥著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兒子,你醒了?!”
身側暗含驚喜的聲音讓段星白不由自主地看過去,他迷惘了一瞬,才喊出:“媽!
“哎,我在我在!倍文赶矘O而泣,抽出幾張紙在段星白的額頭上碰了碰。
摩擦帶起一陣濕意,段星白這才意識到自己腦門上全是涔涔冷汗。
這也讓他有了回歸現實的實感。
幸好,幸好剛才的只是一個夢!
那夢真是太可怕了,還特別真,真得就跟真實發生過一樣。
不過里面的邏輯大成問題,他怎么可能像夢里那樣對待音音嘛,他喜歡他都來不及呢。
段星白亂七八糟地想著,心里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空落落的,像是無根的浮萍,落不到實處。
看著他空茫的眼神,替他擦完汗的段母坐下來,小心翼翼地開口:“星白,我跟你說一件事,你答應我,不要太激動好嗎?”
“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吧,媽!
段星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說著就想下床。
他記得自己昏迷之前還在和裴不言對峙,也不知道后面情況怎么樣了。
他要去找音音,守在她身邊,隔絕惡狼的窺伺。
然而,這一動,他就發覺了不對,右腿麻木得沒有知覺,任憑他如何用力也分毫不動,就好像這條腿根本不存在一樣!
段星白慌亂起來:“媽!我這是怎么了!”
段母按住他的肩膀,忍著淚,嗓音帶顫:“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你在學校里暈倒,被送到醫院來,醫生給你做了個全面檢查,說是……”
“說是你的右腿損傷嚴重還出現了感染,只能截肢。”
宛如晴天霹靂,段星白瞪大雙眼,陷入了深深的不敢置信。
這、這怎么可能呢?他不過就是跑出去了一下而已,怎么就嚴重到了這個地步呢?
“你這個討債玩意兒!叫你躺著休養你偏偏不聽,非要爬起來去學校,還跟人打了一架,你真當自己的身體是石頭做的?嗚嗚嗚……”段母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是裴不言,一定是他,是他害了我!”段星白死死盯著自己套著病號服的下半身,大口喘著粗氣。
漸漸地,病號服上整齊的條紋旋轉模糊。
他又一次失去意識,跌落進黑暗的夢境。
蒼白冰冷的高級病房驟然爆發出凄厲的呼喊。
“醫生,醫生!快來啊,我兒子又昏過去了!”
*
段星白殘了,最高興的莫過于季悅。這意味著段季兩家的婚約很可能會取消。
她根本就不喜歡段星白,他幼稚、霸道、蠻不講理、自以為是……在洛頓學院里她能容忍這些,不過是他的特殊對待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而已。
作為未婚妻,她一刻也容忍不了!
“你是不是以為,爸媽會擔心你嫁到段家去會吃苦,心軟取消訂婚儀式?”僅有兩人的餐桌上,季崇漫不經心地出口。
季悅眼角一跳,雙眼頓時彌漫霧氣:“哥哥,難道段星白都成了殘廢,你還要讓我嫁過去嗎?”
“繼承人出了事,段家現在正處于風雨飄搖之中,和季家聯姻百里而無一害,他們不會放棄這樁婚事的。季家也是!
季崇放下碗碟,轉過頭,眸光冷冽如鋒銳的尖刀,仿佛將人活生生劈成了兩半,“所以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舉動,收起你令人作嘔的一言一行!
季悅渾身一抖,汗毛瞬間豎起。
等對面的年輕男人起身離開,委屈便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爸爸媽媽是喜歡宿音沒錯,可是宿音不愿意回到季家啊。
現在待在季家的是她!
她模仿一下宿音的神態和語氣,讓爸爸媽媽看到她就像看到宿音,擁有她就相當于同時擁有兩個女兒,難道不好嗎?
眼神中流露出深切的痛恨,季悅一把拿起餐叉,用力戳刺,直到盤子里畫著笑臉的煎蛋變得稀爛。
這段時間,在她的努力下,季父季母對她的態度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差點就要恢復到從前的模樣了。尤其是季母。
就算偶爾會聽到對方失神地喃喃“音音”,季悅也覺得甘之如飴。
但沒想到,長期在公司在處理事務的季崇一回到家,就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這平靜的表象,給予了她一記暴擊。
更讓季悅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則驚天丑聞在網絡上徹底炸開,為季氏集團帶來了又一次重創。
——有人上傳了她和季崇的親密照,并標注出了具體的時間地點,直指二人在還是兄妹關系時,就過從甚密。
第24章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活久見!這就是豪門嗎?yue了!
【啊啊啊啊, 我才剛因為發布會迷上季崇,他怎么就塌房了!】
【好惡心。看時間是在三個月之前,真假千金的事情還沒爆出來吧!
【……就算是現在也不行吧, 他們可是當親兄妹相處了十幾年。咦~提起這個我就惡寒, 這和luanlun有什么區別?】
【知情人士出來說一句,早就覺得這對兄妹的關系很奇怪了,在學校里天天見他們膩歪, 比情侶還像情侶!
【不是, 這倆兄妹玩這么花, 他們的爸媽知道嗎?】
【剛買了季氏集團旗下子公司新出的手機, 現在退款還來得及嗎QAQ】
【我也是,好想退貨。不為別的,就是嫌臟, 惡心透了!
……
流言鋪天蓋地, 織成一張讓人無處可逃的巨網。
豪門、兄妹、禁忌之戀……每一個詞條都刺激著觀看者的眼球。
即便季家請來了國內最厲害的公關團隊, 也仍然阻擋不了相關的照片和視頻在網絡上瘋傳。
“你看看你和季悅干的好事!我這張老臉都要被你們丟光了!”書房里,季父怒吼著, 抄起桌上的茶杯順手就砸了過去。
季崇垂著頭,沒有躲, 杯盞撞到他的肩膀, 茶水四濺,沾濕了白色襯衫, 留下一片深沉的污漬。
正在這時, 電視里傳來新聞播報。
“本臺記者為您報道, 季氏集團股價持續暴跌, 創歷史新低,截止今日股市收盤, 累計跌幅逾6.71%,市值蒸發500億……”
主持人說到這里,屏幕一閃,陷入黑暗。
季父關掉電視,坐在沙發上,胸膛劇烈起伏,看著不說話的季崇,頗為恨鐵不成鋼道:“你要是喜歡季悅,就不能等到她和宿音身份揭露之后再下手?”
“再退一步說,你非要跟她搞到一起就算了,為什么還會被拍到?!”
季崇眼下的肌肉抽搐,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對不起。”
他明白,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不同于他上次故意放出來的真假千金消息,這一次的事情是實打實的丑聞。
前者尚且還能說是家務事,對季家的影響也不過是毛皮擦癢,后者卻堪稱炸裂,能讓季家傷筋動骨,甚至稍有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季父在暴怒之后漸漸鎮定下來,從兜里掏出一根煙點燃。
“公關的力度還需要加大。除了你和季悅要一起出面澄清,她和段家那小子的訂婚儀式也要提前。再向外界發個公告,解除季家和季悅的所有關系。”
季崇明白季父話里的意思,越是到了現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季悅就越不能跟季家、尤其是他,扯上任何關系。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堵住網上那群人的嘴。
輿論是最好引導的,只是看做的戲夠不夠足。
“好,這些事情我會著手去辦!奔境缰苌砺湓陉幱袄铮ひ羟謇。
季父看著這樣的他,喉嚨一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家就變得越來越不像一個家。妻子整日神神叨叨像是得了失心瘋,兒子越來越沉默冷肅,至于女兒……
嘆了口氣,季父不放心地叮囑。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只是希望你拿得起放得下,不要拘泥于這些兒女情長,F在形勢不容樂觀,季家出了問題,不知道有多少豺狼虎豹等著撲上來咬兩口。”
季家或許和其他三大家族關系不錯,但那是平常。利益面前沒有永恒的朋友。
季崇點點頭。二人的對話到此為止。
他們計劃得不錯,但唯獨漏算了季悅這個變數。
“憑什么要我去澄清?你們都要完完全全地拋棄我了,還想讓我幫你們穩定局勢,當我是什么?”
季悅張大嘴,咧開怪異的弧度,像是哭又像是笑,“呼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嗎?”
“你到場做澄清會更有信服度!奔境缫暼魺o睹,例行通知一般,透著公事公辦的漠然,“周一的發布會,你必須出席!
“否則,你不會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季悅握緊了手,任由指甲陷進掌心嫩肉,帶來陣陣疼痛,面上硬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在尖叫在哀嚎在嘶吼!
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絕望如同身后的影子,從未遠去。
*
初秋的日光還帶著滾燙的熱意,但隨著時間越過半旬,梧桐樹葉轉黃,桔柚變得碧綠,天氣在偶然的某一天涼爽起來。
洛頓學院也在這個時候發布了即將舉辦迎新晚會的通知。
“今年怎么這么晚,往年不是等到轉學生一起入學了就辦的嗎?”
“這得問學生會那群人了,聽說是今年夏天太熱,他們就一直拖拖拖,拖到了現在!
“什么啊,怎么這么不負責任!”
“噓,小點聲,要是被學生會那群家伙聽見就麻煩了。”
“不過現在辦也不錯,嘿嘿,今年的新生代表是宿音同學!”
“什么?!不是很早之前就定好了是公主嗎?”
“你說季悅?算了吧,她都連續請假好幾周沒來學校了……”
“……”
類似的對話隨處可聞,校園里滿是即將迎來盛大活動的熱鬧氣氛。
而這段日子,也是宿音來到洛頓學院之后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
或許是不用再費心逃避原劇情,或許是不堪入耳的流言消散得一干二凈,或許是討厭的那些人都沒有再出現在面前……
被票選為新生代表,就得在晚會現場致辭。
宿音本以為自己會緊張,但真的到了迎新晚會這天,心情卻意外的平常。
就連當晚的演講也順利得不可思議——從她走上臺之后,偌大的會場便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直到發言完畢退回幕后,才有雜亂的喧鬧聲沖天而起。
聲勢浩大幾乎要將禮堂的頂蓋掀翻。
“宿、宿音同學,你快從這邊出去吧!必撠熑藛T調動的工作人員結結巴巴地說著,將宿音引到一個隱秘的小門旁邊。
“后面不需要我再上臺了嗎?”宿音眨了眨眼。
按照流程表,之后應該還有一個她作為新生代表和系主任互動的環節。
“不用了,這個環節臨時取消了!惫ぷ魅藛T連連擺手,額頭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緊接著解釋道,“前面的觀眾太熱情了,很可能會沖到后臺來,趁著這邊現在沒什么人,你先出去吧!
宿音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臉上浮現出些許疑惑。
她沒有接到這個環節臨時取消的通知,況且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集中在禮堂內部,每個出口都沒什么人,為什么偏偏要從這個小門出去?
沒等她問出口,身后便傳來一股推力。
下一秒,宿音便猝不及防地站到了一條偏僻的小道上,身后的門伴隨著一聲“對不起”,嘭地合上。
不詳的預感凝結成實質,宿音來不及思考這是怎么回事,小道兩旁的灌木叢中便躥出一道纖細的人影,高舉著手上的玻璃瓶,朝她潑灑。
宿音渾身一寒,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側,險而又險地躲過這一擊。
不明液體潑灑到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響,同時冒出一股氣體。
腦海里靈光一閃,與記憶中某段文字融為一體,她忽然意識到,瓶子里的不明液體很有可能是原著劇情里出現過的高濃度硫酸,否則不可能將地面腐蝕成這樣。
慌亂頓生,宿音下意識發出驚呼:“救命!”
然后拔腿就跑。
拿著玻璃瓶的纖細人影一擊未中,在原地愣了兩秒,反應過來連忙追了上去。
迎面而來的晚風凜冽,將臉上的肌膚刺得生疼,宿音一邊慌不擇路地奔逃,一邊不斷回憶禮堂附近的地形。
而就這么會兒功夫,身后的人影已經漸漸逼近。
宿音的速度原本不慢,但壞在她今天為了在新生晚會上致辭穿了一身禮服,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行動。
夜幕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奔走,慢慢融匯成一個交點。
“追到你了!”
嘶啞得辯不出男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恍若厲鬼的哀鳴。
宿音渾身一寒,下意識偏頭看了一眼,就見那道纖細的人影正舉著玻璃瓶欺身而上,跟自己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五十公分。
剎那間,往事如鏡花水月般在眼前一一掠過。
求生欲在絕境中爆發到極點,風聲漸漸遠去,對面人影的動作仿佛慢了下來,宛如一幀一幀的老式電影。
就是現在!
宿音抿緊柔嫩唇瓣,用盡全身力氣,揚手一揮。
頓時,纖細人影身形一偏,跌落在地。
不過她手上的玻璃瓶卻沒有半分松動,固執得如同嵌在了上面。
宿音這時才借著月光看清楚,這道人影穿著洛頓學院的女款學生制服,臉上還戴著口罩,只有一雙形狀姣好的眼眸露在外面,映襯著四周的黑暗,霧蒙蒙一片。
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有什么在宿音的心里一閃而過。
她還沒來得及抓住這種莫名的感覺,眼前的人影卻是直起身再度舉起了盛放著高濃度硫酸的玻璃瓶。
一而再再而三的架勢,儼然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點距離是可以躲開的。
宿音正要轉身再逃。
說時遲那時快!
不知從哪兒沖過來一個人,義無反顧地擋到她身前,隔絕了所有傾倒而出的液體。
“滋啦”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明顯。
硫酸溶解皮膚的過程中,一股刺鼻的焦味彌漫開來。
“……”宿音腳下一滯,臉色瞬間蒼白。
“。。!”
沖出來的高大人影發出痛苦的低吼,燒灼和劇痛帶來的負載一覽無余。
宿音心頭一緊。
不用再看正臉,她已經辨認出了來人的身份——季崇。
第25章 要怪就只能怪她太漂亮了!
“哥、哥……”正在這時, 那道拿著玻璃瓶的纖細人影也開口了。
嗓音嘶啞,吐露出來的兩個字卻分外清晰。
頓時,不止宿音, 就連剛承受了硫酸炙烤的季崇也瞳孔一縮。
下一瞬, 他迅速反應過來,趁著地上人影說話的片刻間歇,將對方手上的玻璃瓶奪了過來。
“不!你還給我!”
纖細人影激動地嘶吼著, 猛沖上前與季崇扭打在一起。
看著這一幕, 宿音只覺得眼睛生疼, 睫毛輕顫, 淚水便簌簌落下。
來不及思考更多,她深吸一口冷氣,僵著手撥出了報警電話。
與此同時, 寂靜的夜色之中, 終于有行人偶然路過了這邊這片人跡罕至的地界。
“啊啊啊!”
來的人是一對年輕小情侶, 在看到現場之后雙雙爆發出一陣尖叫。
這陣尖叫可謂震耳欲聾,再加上經過先前的一番追逐戰, 戰場轉移到了大路附近,很快就有一大批人被吸引過來。
“這怎么回事?”
“打什么啊, 一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小女生?”
一群人看到現場的情況, 還誤以為是尋常的打架斗毆。
正要上去勸架,卻發現在二人的撕打中, 玻璃瓶里剩下的液體不經意潑灑出來, 落到地面上, 竟很快就腐蝕出了一個小坑。
“臥槽!硫酸!”
正要上去勸架的人猛地縮回了腳, 還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兩步。
更有人嗅覺敏銳地拿起手機開始錄視頻。
拿硫酸干什么?很顯然是要潑人。這種惡性事件傳出去,肯定是個熱點新聞, 說不定能漲一大批粉!
這人興奮地開始拍攝,架起手機卻發現,角落里還有一個少女的身影。
咦,這不會是什么二女爭一男的仇殺案吧?
想想用潑硫酸這種手段,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這么想著,這人摩挲著下巴,將鏡頭往旁邊偏移了一下,恰好角落里的少女打完了電話,往這邊一側。
轟。
宛如一聲驚雷,拍攝視頻的人腦子猛地炸開。
他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往旁邊一看,才發現跟他一樣情狀的不在少數。
再將視線轉回來,卻見容色驚人的少女把手機放回兜里,不作猶豫便往不遠處扭打的兩人走了幾步,看樣子是要加入紛亂的戰場。
……!
這怎么行?怎么能讓美人卷入這無妄的紛爭?
至于之前什么二女爭一男的猜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天上的仙女怎么可能會爭搶區區一個凡人?更何況還是個毀了容的男人。
心頭一瞬間飄過了許多思緒,這人一下子豪情萬丈,只想著挺身而出,好在美人面前一顯自己見義勇為的風度。
但一扭臉,他便發現,周圍早有人動作比他更快一步,直接上前了去。
宿音快速對電話那頭的報警服務臺說明了當下的情況和地點,就想上去幫幫季崇。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還作壁上觀的圍觀群眾忽然蜂擁而至,三下五除二就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嗯……壓倒性的勝利是指他們分成兩批,一邊壓倒了一個。
季崇被壓著動彈不得,臉上被硫酸腐蝕過后的傷口形容可怖,在場竟一時半會兒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而另一邊被壓制住的纖細人影卻仍在撲騰,其體量弱小,爆發出的力量卻不容小覷,幾個人一時半會兒還真鉗制不住她。
就在這個時候,她臉上的口罩也在不斷的掙扎之中掉落在地,露出了一張讓所有人都感到分外熟悉的面孔。
“季悅?!”
伴隨著某個人的失聲驚叫,所有人都議論了開來。
“天哪,這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是請了長假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對啊,好久沒見過她了,你別說,一時半會兒還沒認出來!
這倒不是假話,現在的季悅比起以往在學院里的光鮮亮麗失色了許多,一雙眼睛下方是厚重的青黑色,嘴唇干燥起皮,全無養尊處優的模樣。
“那是季悅,那這邊這個男的是誰?”
這下,有人也反應過來,看向了劇烈喘著粗氣的季崇。
從那張依稀能窺見幾分清冷的上半張臉中,終于有人認出來:“這不是季少嘛?”
這話在季崇如此狼狽的此刻說出來,很是有幾分諷刺意味。
話音剛落下,剛才說話的人便訕訕一笑,閉上了嘴。
鉗住季崇的幾只手也松開,這也得益于他剛才一直沒有掙扎的表現。
而季悅就沒有那么好運了,一方面是由于她不斷的掙扎想要沖開束縛,另一方面則是由于她現在已經被季家除名,對于她的身份,眾人也不再那么忌憚。
眼前的情況不好處理,看季悅和季崇這兩人的模樣也不像是能問出什么,所有人都整齊劃一地將目光轉向了一直待在現場的第三人。
這其中有多少人是借著這個機會光明正大欣賞極致的美色就不得而知了。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之下,眼里蘊滿水光的少女顯得有些無措:“……我已經報警了。”
“好!那我們就在這兒等著警察來。”
有人認出了眼前的少女,知道這就是論壇里常年飄紅帖子的主角,擁有為人稱道的美麗。
但也不乏有人對校園網絡里的傳聞并不關心,甚至嗤之以鼻,認為一個人再好看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現在人群里就有不少這種人。
“不是吧,這就是宿音同學?”
“我靠!早知道我朋友說翹課去看美人的時候我也去了!”
“啊啊啊,一想到之前錯過了那么多次,我的心就好痛好痛!
“……”
紛紛揚揚的議論聲中,一道悲泣初時并不起眼,直到后面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不對,才發現發聲的竟然是季悅。
“嗚嗚嗚嗚……”
兩行清淚順著季悅的臉頰滑落,帶起幾分凄楚之色。
制住她的人不自覺松開手。
一得了自由,季悅便雙手著地,慌忙爬到了季崇面前,伸出手去觸碰對方的臉龐。
然而,男人卻一把推開了她,漠然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秋天夜晚的風還帶著一絲燥熱之意,季悅卻覺得周身冰涼如水。
她寧愿季崇痛恨她、厭惡她,那至少說明他對她還有期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兀的悲愴大笑宛如魔音,鉆進在場的每個人耳里。
眾人面面相覷,瞬間想起了關于季家二兄妹的桃色新聞。
尤其是現在狀若癲狂的季悅和無動于衷的季崇,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想象力更為豐富的人,已經聯想到了“豪門養女愛而不得對兄長痛下殺手”的頭版頭條。
不過當之后的警情通報出來,所有人才意識到,他們的思想還是太通直了點。
季悅被當場抓獲,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承認是她買通了迎新晚會后臺的工作人員,故意埋伏在外面。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過傷害她!奔緪偟纱罅瞬紳M血絲的雙眼,腦后的一叢金發長期沒有打理,如同凌亂的雜草,“這不能怪我!
“這真的不能怪我!”她扒拉著鐵欄桿,神情激動到猙獰的地步,“要怪只能怪她太漂亮了!我只是想讓一切都回到原位而已,我有什么錯?你看,我只是準備了硫酸,都沒有想殺人!
聽到這番自白的警察一陣惡寒。什么叫沒有想殺人?潑人硫酸難道不是更讓人痛苦一輩子嗎?!
這樁發生在學校里的惡性案件散發到網上,與前不久季家的丑聞掛鉤,頓時引發了一陣軒然大波。
群情激奮下,季悅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期間她以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為由提起了上訴要求重審,卻被駁回。
而被毀容的季崇在入院治療后,季家請來了國內最好的整容醫生,想要通過植皮的方式恢復他的容貌,效果卻并不顯著。
“有人來看過我嗎?”這是季崇醒來說的第一句話。
值班的護士被問得一愣,指了指病床旁邊的一籃鮮果,“有個很漂亮的女孩來過!
面容可怖的青年眼中驀然爆發驚喜之色,連忙伸出手去夠一旁的果籃。
護士驚呼一聲,連忙阻止他:“你要吃哪個跟我說一聲,我幫你洗就行了。”
季崇充耳不聞,依舊固執地伸手。
護士有些無奈,提起果籃遞過去:“選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青年并沒有選中哪個水果,而是拿起了最頂端的那張卡片。
那是水果店里最普通常見的賀卡,上面刻著幾個娟秀的字跡。
【謝謝,祝早日康復。】
季崇死死盯著這一行字,手上的卡片因用力而變形,也渾然不覺。
視線不知不覺變得模糊,熱淚流溢。他知道,這是陌生人的口吻。
他的心機全然白費了——他早就知道了季悅背地里的動作,就勢順水推舟,付出慘痛的代價,只是為了利用這場盛大的陰謀博得少女的原諒。
然而,他低估了少女殘忍的決心。
……
季家與段家的聯姻就此告吹,培養多年的養女竟然進了監獄,輿論給季家帶來的負面影響再度卷土重來,長期的內憂外患讓這個龐大的集團陷入了沉寂。
段、裴兩家也不遑多讓——二者由于繼承人之間的糾紛反目成仇,且上升到了家族層面。
段家不甘心自家兒子斷了腿,將這筆賬算到了和段星白打過一架的裴不言身上,裴家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你咬我一塊肉,我吸一你口血,互相針對輪番消耗之下,俱都露出了頹勢。
兜兜轉轉,曾經輝煌的四大家族竟然只有程家得以完整保全。
程禮外出游學歸來時,得知曾經同為F4的三個兄弟竟然傷的傷、殘的殘,一時愕然。
學校里的風言風語更是令他一陣頭大,說什么的都有。唯一的共同點是,提起曾經洛頓學院的;緪側紮M眉冷對,活像對方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
網上的新聞程禮當然也看到了,但他并不相信,而是認定這其中一定有什么隱情。
畢竟他和季崇的關系是F4里最好的,也經常到季家去玩。和季悅相處的時間一久,對待她不免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一樣,疼愛有加。
出了這么大的事,季家竟然都不想著撈人,真是太荒謬了。
季崇如今一直待在醫院,根本不愿意見人。程禮在這邊吃了個閉門羹,越發感到事態的眼中。
神色冷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決定去找段星白,從對方的嘴里撬出內幕。
第26章 看到了絕世珍寶卻永遠也得不到
但令程禮沒想到的是, 當他到段家上門拜訪時,又吃了一道閉門羹。
段母見到他,滿面愁苦的臉上勉強撐起一絲笑意:“你能來看星白, 他一定很高興。只可惜他現在行動不便, 可能不方便見你。”
程禮早就聽說了,裴不言和段星白打了一架,把段星白打得下身癱瘓, 兩家也反目成仇, 揚言老死不相往來。
但對于這樣的傳聞, 程禮持保留態度。
段星白性格桀驁、沖動易怒, 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孩,他會做出這種事倒是不奇怪,可裴不言不一樣, 他表面上風流浪蕩, 臉上總帶著不著調的笑, 實則心里很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更何況,還有傳聞說二人之所以會打起來是因為一個平民少女。
若說前面的還有幾分可信度, 后面的程禮就完全不以為然了。基于對兩人個性的判斷,他認為傳聞有待商榷。
只是才剛回來沒多久, 還沒來得及去調查。
不過眼前的段母倒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這樣想著,程禮眼神一閃:“星白是我的兄弟, 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來看看他!
頓了頓, 他接著道, “不知道他的腿現在怎么樣了?我認識一個很好的外科醫生, 可以請來幫他看看!
段母遲疑片刻,搖了搖頭:“他已經截肢了, 還有什么好看的。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不用了!
捫心自問,如果有一星半點的希望,段母也不想放棄,但問題在于,段星白自己已經先放棄了。
自從失去了一條腿之后,他就整天悶在房間里,哪里也不去,不見任何人,還不肯睡覺。
哪怕睡著也很快驚醒,嘴里還總是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就好像是做了什么無比可怕的噩夢。
想到自家兒子日漸消瘦的模樣,段母的心里就苦得厲害。
裴不言那個混賬東西,把自家兒子弄成什么樣了?分明他才是受害者,卻連做夢都在給施暴者說對不起!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聽段母語帶憤懣的咒罵,程禮忍不住皺了皺眉。這跟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好意思,我剛才情緒有點激動。”段母擦了擦眼角的淚,下了逐客令,“今天麻煩你跑一趟了。”
程禮也很識趣地站起身,提出了告辭。
只是這么一來,他心頭的疑慮越發嚴重。難道傳言是真的?
不過……究竟是什么樣的女人,竟然能讓段星白和裴不言爭搶起來,甚至還不顧顏面在大庭廣眾之下大打出手?
反正已經去過了季家和段家,也不差裴家了。
這樣想著,程禮離開之后,便驅車來到了裴氏集團大樓下。
過往人來人往的寫字樓,現在蕭條無比,只有門口站著的兩個保安。
說明身份和來意后,程禮一路暢通無阻上了樓,被秘書帶到了一間寬闊的辦公室里。
“裴總還在開會,請您稍等片刻!
點點頭,程禮表示理解。
現在裴家正處于風雨飄搖的時刻,不止段家在對裴家出手,就連一直低調行事的許家也推波助瀾了一把。
裴家的當家人早就被氣進了醫院,裴不言身為內定繼承人不得不擔起重任,成為了偌大集團的掌舵者?上攵,其中的壓力必定不輕。
沒讓程禮等多久,十分鐘之后,就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乍一看到裴不言,程禮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
倒不是由于太久沒見,而是裴不言的氣質與之前發生了極大變化。硬要說的話,就是從一個風流灑脫的花花公子變成了一個沉郁失志的普通人。
“你還好吧?”程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他和裴不言的關系不算頂好,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讓他做不到視而不見。
“我能有什么不好?”裴不言反問,走到程禮對面,一屁股坐下。
可他拉碴的胡茬,凌亂發油的頭發,還有皺巴巴的西裝,都在表明,他說了謊。就好像是年輕的雄獅,失去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意氣風發,只剩下被生活蹉跎的疲憊不堪。
要知道,裴不言以往可是最在意形象的。
程禮沒有戳穿對方,只是沉默了下來。
今天出發之前,他還帶著為季悅打抱不平的想法,但依次到訪曾經的好兄弟之后,他反而覺得,更需要被打撈起來的,是這三個人。
“你今天來這里有什么事嗎?”裴不言瞇起眼,上下打量著程禮,“要是來幫忙的,歡迎至極。”
話音落下,他似乎覺得這話很可笑,忍不住勾了勾唇,透出幾分涼薄,“算了,就裴家現在這個樣子,誰來都沒轍!
“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程禮感到匪夷所思。裴家說什么也是一艘大船,就這么沉了?
“能不嚴重嗎?許家也出手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裴不言靠在沙發上,抬頭望向蒼白的天花板。
“許家為什么也進來插了一腳?”
這也是程禮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四大家族已經是帝都的頂級豪門了,但其實他們都知道,不顯山不顯水的許家才是最深不可測的。
而許家過往很是低調,幾乎不與其他家族來往,完全處于隱世狀態,這次針對裴家的舉動難免顯得奇怪。
裴不言桃花眼一顫,臉上有片刻的失神。
他想起了一些事。
在裴家陷入危機之后,季崇打來了電話。
一開始,裴不言還以為他是來尋求聯合的,因為當時季家的情況也不好,兩家要是能夠勁兒往一處使,度過當前的難關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是來和你談合作的,我只是想來告訴你……”
接下來,季崇將他之前調查宿音卻受到阻礙、想要對付李子銘卻發現已經有人先一步下了手、突然爆發的兄妹禁忌丑聞讓季家處境被動等一系列事情說了出來。
“最近,我終于查出了這些事情是誰在背后推動!奔境缭陔娫捓锏穆曇艉芷降笆窃S森,他在為音音報復我和季家!
到這時,裴不言還不太明白季崇話里的意思。
直到對方說出下一句話。
“最近許家應該也開始對裴家出手了吧?你可以想想,自己曾經是不是做過了什么錯事。”
說完,季崇就掛斷了電話,就好像專門打過來只是為了通知這一下。
做過什么錯事?他那么喜歡音音,能做什么錯事?
這樣的念頭剛閃過,裴不言就想起來,他曾經策劃過一場失敗的英雄救美……
回憶到這里戛然而止,他猛然坐直身,抖著唇瓣回答了程禮剛才的問題:“還能因為什么?小肚雞腸罷了!
裴不言的嗓音里卻透出濃濃的不甘與挫敗。
可事實是,他和季崇一樣,已經接受了現實,也甘愿受到懲罰。
就這樣好了,他們會在悔恨和遺憾中度過漫漫余生,再也不奢求能得到少女的回眸。
“那你和段星白又是怎么回事?”見狀,程禮沒有過多糾結,又拋出另一個問題。
這次,裴不言冷笑了一聲:“他也活該,誰讓他非要和我爭?要不是他,說不定……”
未盡的話語令程禮眼里掠過一抹深思。
事情到這里已經很明白了,傳聞竟沒摻半點水分,全是真的。
就在這時,先前的秘書敲門打斷了二人:“裴總,會議馬上又要開始了!
裴不言起身離開。
程禮也不好在這里多待,正要跟著出門,眼角余光卻落到了辦公桌上的一張剪紙上面。
那像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一個版面,在暗棕色的辦公桌上顯得分外突兀。
報紙上有什么重要信息值得特地裁剪下來?
心中一動,程禮慢下了腳步。
等裴不言和秘書走出門,他立刻來到辦公桌邊,拿起那張剪紙一看。
上面赫然是一則新聞:驚!許氏少爺訂婚,豪門新娘竟是她!
許氏少爺,那不就是許森嗎?他什么時候訂婚了?
程禮往下看,得知這個豪門新娘只是一介平民頓感不妙。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世界上有這么巧的事?所有豪門少爺都愛上同一個平民女孩?
扶了扶鏡架,程禮只覺得荒誕。除非那個平民女孩會下蠱,不然他找不出別的理由。
然而,當右下角的一張照片映入眼簾時,程禮瞬間覺得,剛才的斷言為時過早了。
那是一張只有兩指寬的正方形照片,背景是訂婚照統一的紅色,顯得格外喜慶,畫面正中央則被一對望著鏡頭的男女占據。
男的不必多說,程禮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許森。要緊的是許森身側的少女。
該怎么形容呢?
縱使程禮自詡見識廣博、學富五車,也想不出任何語言能形容少女的美麗。
此刻,他只覺得剛才還平平無奇的報紙無端顯得粗陋了許多。
這么一小塊版面能裝得下什么東西?為什么不能把照片放大,讓人看得更清楚些!
他還要細看,報紙的標題卻再度映入眼簾。
分明的文字生生刺眼。
程禮熱血上涌的大腦漸漸冷卻,嗓子不由自主干澀得厲害。
他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都沒看到一輩子蒙在鼓里更可悲,還是看到了絕世珍寶卻永遠也得不到更可悲。
……
在那一場硫酸案中,宿音受驚不小,但有好友和戀人陪在身邊,走出陰霾并不是一件難事。
沒錯,就是戀人。
和許森在一起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要跟誰共度余生,除了他,宿音想不到別人。
因此,仔細考慮過后,她在大二的時候答應了許森的訂婚請求。
看到青年發紅的耳根,和強制下壓卻仍不自覺上翹的唇角,宿音忍不住彎了彎眸。
快樂在這一瞬間同頻。
消息傳出去,外界自然議論紛紛。
更大的震動卻是在洛頓學院,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一致討伐起許森。
從這一天開始,論壇上的置頂熱門貼子標題也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變成了“宿音同學今天分手了嗎?”
同一時間,裴家和段家相繼宣布退市破產。沒多久,季家也加入了這一行列。
昔日四大家族光輝的盛景仿佛還歷歷在目,轉眼竟只有程家還能維系下去。
之所以說維系,是因為其余三家落敗之后,無數新秀如雨后春筍般冒頭,曾經被壟斷的各類行業也恢復了百花齊放。
這樣的態勢下,程家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頂尖豪門的消逝總是令人唏噓。
不過宿音并沒有關注這些,她這時已經申請上了帝都本地另一所頂尖大學的研究生,正在朝自己未盡的夢想一步步努力。
第27章 替身總裁文的管家1(已修)
歷城, 某個私人會所的包廂內。
十來個青年男女聚在一起,談笑風生,氣氛熱鬧。
“澤哥, 我們怎么沒聽說過, 你還有個叫宿音的妹妹啊!
一個耳垂上鑲著黑色耳釘的綠毛小年輕笑嘻嘻地開口。
“對啊,我記得澤哥你不是獨生子嗎?怎么突然冒出一個妹妹來。”另一人緊跟著附和。
一時間,幾乎包廂內的所有人都將好奇的目光投射到了主位上。
那是一個穿著深藍色休閑服的男人, 生就一張猶如刀刻的臉龐, 眉飛入鬢, 五官立體, 英俊絕倫。
頂著眾人的視線,封澤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酒,喉結一番滾動。
“宿音是家里管家的女兒, 我媽很喜歡她, 就收她做了養女, 只不過沒正式告知外界。”
包廂里的眾人霎時微驚。
被封母看上收做了養女?那不是山雞飛上枝頭變鳳凰?
要知道,封家可是歷城首富, 隨便手里漏點東西出來,都夠普通人吃一輩子了。
就算在坐的都是富家子弟, 此時也忍不住咂舌羨慕起來。
而封澤的思緒則順著自己剛出口的話飄到了八歲那年。
那天, 封母抱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來到他面前,笑意盈盈道:“小澤, 這是管家宿伯伯的女兒, 她到我們家來住一陣, 以后就是你的妹妹了哦。”
彼時的封澤年紀尚小, 聽到這句話頓生危機感,唯恐自己的媽媽被這個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妹妹搶走, 落到封母懷里的眼神不禁帶上了幾分敵意。
似乎是感知到他的目光,原本趴在封母肩上的小女孩慢吞吞地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紫葡萄一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仿佛要眨到人的心里去。
好、好可愛!!
八歲的男孩張大嘴巴,圓潤明亮的雙眼里發射出一顆顆小愛心,什么危機感、什么敵意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想法,這是我的妹妹!妹妹!
封母似乎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
一點也沒有傳說中豪門夫人的端莊優雅。
年幼的封澤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只顧著眼也不眨地看著對方懷里的小女孩。
封母笑完,稀罕地親了一口懷里的小女孩,又扭頭叮囑道:“就是這個妹妹,要往死里寵,知道了嗎?”
八歲的男孩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想起當初的場景,封澤眼里不自覺掠過一抹笑意。
后來,他和那個名為宿音的小女孩一起長大,直到對方十六歲出國留學,便再也沒有見過。
這次也是封母要他去機場接人,他才想起這回事。
也不知道從前的那個小妹妹,現在學成歸來會是什么樣子?
封澤捏著酒杯的手一頓,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完全想不起來宿音長大后,譬如十六歲時是什么模樣。
他對宿音的記憶,仿佛永遠停留在了八歲初見的那一年。
這很不對勁。
封澤努力在腦海里翻找那片空白的記憶,可除了引發一陣偏頭痛,什么也沒有。
就在這時,上衣口袋里的手機發出震動,提醒他有人來電。
封澤沒再繼續想下去,掏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眸子里瞬間溢滿柔情。
接通了電話,出口的語氣更是寵溺無比:“小小,怎么了?”
話音落下,包廂里頓時一靜。
剛才還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眾人閉上嘴,互相對了對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通話很快結束,封澤站起身來,擰著眉道:“你們繼續玩,費用全部算我賬上。小小那邊出了點事,我現在就得過去一趟!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那個耳垂上鑲著黑色耳釘的綠毛小年輕站出來道。
“澤哥,你不是說六點的時候要去機場接咱家妹妹嗎?現在都將近五點了,你去了蘇小小那邊,還趕得及嗎?”
封澤抬手,看了眼手表上顯示的時間。的確快到五點了。
一邊是母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親自去接的幼時玩伴,一邊是剛交往了三個月、家里水管破了的女朋友。該選擇哪一邊呢?
偏頭痛卷土重來,激得封澤太陽穴一突一突的。
用力甩了甩頭,再抬起臉來,他已經恢復了正常,也作出了決斷:“小小那邊離不開我……”
但只安排司機過去接人的話,似乎又顯得很不周到,封澤的視線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一道坐得格外端正的人影身上。
“宋臻,你能替我去機場嗎?”
順著封澤的話,眾人看過去,莫不出聲道。
“其實宋哥去也行,他細心,肯定不會出錯!
角落里,青年無奈地揚了揚唇,聲線溫和,宛如一汪清泉:“那就我去好了!
放下心里的石頭,封澤沒多待,扔下一句“麻煩你了”就腳步匆匆地離開。
他一走,包廂里的其余人才放肆議論起來。
“也不知道那個蘇小小有什么魔力,每次都這樣,隨便打個電話過來,就把澤哥的魂兒勾走了!
“小情侶之間的事,你管這么多干啥?當心澤哥知道了跟你過不去!
“我哪能管澤哥的事。就是吧,我發現自從他跟蘇小小在一起之后,每次聚會待不了一會兒就得走。上次是差點被狗咬了,這次又是水管破了,你說蘇小小是不是故意的?”
“……你這么一說,好像有點兒。但她這么做圖什么?”
“不知道啊。之前我還以為澤哥只是鬧著玩,蘇小小跟他高中暗戀過的那個女同學長得還挺像,沒想到直接給陷進去了!”
“等會兒等會兒,澤哥高中還暗戀過女同學,誰?我怎么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你又不跟我們同一個高中!
“……”
在場眾人,唯有名為宋臻的青年出神地盯著桌上的果盤,緘默不語,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
宿音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她做了個夢,在夢里,她生活在一本狗血替身總裁文里。
不過她既不是替身,也不是白月光,更不是總裁,而是總裁家中管家的女兒,長大后女承父業,同樣成為了一個管家。
宿音:……就,還挺新鮮的。
并且她在小說里的結局非常凄慘。
總裁男主叫封澤,在與小白花女主蘇小小意外一夜情之后,發現對方和自己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頗有幾分神似。
遂動了歪心思,一番威逼利誘,強迫蘇小小跟自己在一起。
面對強權,家境貧寒的蘇小小自然不敢拒絕,只能忍辱負重地答應下來。
然后,二人便一起經歷了總裁文里的經典橋段,包括但不限于強制小黑屋、嬌妻帶球跑、車禍又失憶、白月光回國、互聯網撕逼等等。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我愛你你愛她,我不愛你轉愛他你卻愛上了我”的恨海情天驚世之作。
而宿音作為管家,則在其中擔當了炮灰的角色。
蘇小小帶球跑時,她禁不住對方的苦苦哀求,心軟打開了別墅大門。
知道此事后,封澤暴怒,派人將她打傷扔進海里喂了鯊魚。
喂鯊魚。
鯊魚。
魚。
最后三個字不斷在宿音腦海里回蕩,氣得她心肝疼,一下驚醒了。
窗外的云層厚厚疊疊,仿佛觸手可及。
睜開眼的宿音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回國的班機上。
昨天封母跟她打視頻電話的時候還說,今天會讓封澤來接她。
接個大頭鬼啊!把人扔海里喂鯊魚,這是何等兇殘的犯罪分子,讓他來接別不是嫌命長吧?
一想到剛才夢到的內容,宿音就氣不打一處來,身體也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當然,也有害怕的成分。
在夢境的最后,她切實進入小說世界,體會了一把在深海里溺亡的感覺。
咸腥的海水灌進口鼻里,侵入肺部,呼吸漸漸變得困難,靈魂也在緩緩飄遠。
視線所及之處,只有一只被傷口流溢出的鮮血吸引過來的龐然大物——鯊魚,海底的頂級肉食捕獵者!
平復了一下呼吸,驚魂未定的宿音從挎包里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放到跟前。
此時此刻,只有看到自己那張完美的臉蛋,她才能稍微平靜一些。
謝天謝地,這么多年過去了,都沒長殘,蠻好。
宿音一邊略帶自戀地整理鬢邊的發絲,一邊仍然忍不住生氣。
真是可惡!小說里的那個封澤是瞎了眼嗎?竟然把她扔到海里去,失心瘋了吧?!
就在宿音咬牙切齒的時候,身旁一道口音略顯怪異的男音響起。
“女士,你的遮陽帽掉了!
宿音沒反應過來這是在跟自己說話,直到那道聲音說了第二遍,她才后知后覺地轉過頭。
正對上一雙深邃的藍黑色眼眸。
這種顏色還怪好看的。
小小的驚艷了一下,宿音便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遮陽帽:“哦是我的,謝謝啦!”
卻不知,對面的男人驚艷更甚。
江桓自認為閱人無數,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在看到別人的第一眼,就腦海一片空白,心跳驟然加速。
眼前的少女將近二十歲,肌膚白皙盈潤如剝了殼的荔枝,或許是剛睡醒,兩頰還透出淺淺的紅暈,漂亮極了,也可愛極了。
腎上腺素激增,直面的刺激過大,江桓唇瓣幾次張合都忘了要說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轉回頭去,朝向靠窗的那面,重新閉上了眼。
怎么就像個傻子一樣,連借機攀談兩句都不知道,好歹讓美人對自己有個印象吧?
江桓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懊悔不迭地想到。
*
宿音后面沒怎么睡,只是在閉目養神。
飛機很快就在歷城降落,下去之前,身旁的男人懇求和她交換一下聯系方式。
看在對方有一雙漂亮眼睛的份上,宿音答應了。
到了航站樓,宿音很快就找到了來接自己的人。某個年輕小伙舉著牌子,上面寫著她的名字。
只不過這個年輕小伙看打扮更像是司機,至于他旁邊那個……
目光落在面如冠玉、溫文爾雅的白襯衣青年身上,宿音蹙了蹙眉,這跟她印象里的封澤可大不一樣。
距離她出國,不過才四年。這點時間不至于大變活人吧?
“接我的人到了,我先過去了。”宿音跟身邊的江桓說了一聲。
對方下了飛機,硬是一路跟著她。好在現在是法制社會,不然她早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好的,再見!苯该蛄嗣虼剑迨莸哪樕细‖F一抹略帶遺憾的笑容。
宿音隨意點了點頭,便走向了那頭舉著牌子等待的二人。
“宋少,那會不會是宿音小姐?”司機動了動肩膀,長時間舉牌手臂有些發酸。
宋臻抬眼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波西米亞長裙、身姿秀麗的少女走了過來。
不過她還戴著一頂遮陽帽,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精致優美的下巴和潤澤淡粉的唇瓣。但僅憑這兩樣,也能讓人下意識作出判斷:這一定是個大美女!
司機主動往前邁了幾步,迎上去:“您是宿音小姐嗎?我是封家的司機,封夫人特意讓我來接您!
“辛苦你們了!闭陉柮毕聜鱽砬逄鸬纳ひ,洋洋盈耳。
宋臻也跟著上前做起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你哥哥封澤的朋友,他臨時有事,就托付我來接你!
青年的語氣溫和,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宛如一杯白開水,初時品不出什么滋味,越到后面回味便越甘甜。
宿音不禁抬眼看過去,下巴跟著微微揚了揚。
隨即在心里發出一聲贊嘆。
剛才遠看就覺得氣質出眾,現在近看更覺得好看了。
宿音很清楚自己的臭毛病,她是一個自戀狂,同時貪戀美色。
盡管在這個世界上暫時找不出比自己更好看的人,但不妨礙她欣賞不同的風景。
她來了興致,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微微一愣,如實說了。
宋臻?!
這不就是她夢見的那部小說的男二嗎?
宿音心里剛生出的欣賞頃刻覆滅。
小說里的宋臻是一名醫生,對女主蘇小小情根深種,只可惜朋友妻不可欺,他把封澤當成最好的朋友,再怎么愛慕蘇小小也只能藏在心里。
當然,總裁文里的醫生不可能是擺設。
蘇小小和封澤在一起總是受傷,既包括生理的也包括心理的。巧了,宋臻兩樣都能治。
可以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也是小說里的頭號深情大舔狗。
嗯,后面的名稱是宿音給他封的。
保險起見,宿音多問了一嘴:“你是醫生?”
青年又愣了一下,唇角漾開細紋,雅致如玉的臉上浮現笑容:“有這么明顯嗎?”
這就是承認了!
宿音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在飛機上的時候,她還覺得,那說不定只是個夢。雖然最后的體驗很真實,但夢哪能當真呢?
可現在,夢里的人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輕輕地,宿音破防了。苦命炮灰竟是我自己……
“有什么事上車再聊吧!彼緳C挺有眼力見,見宿音沉默不語,連忙道。
三人趕往停車場。
上了車,見宿音一直沒取下遮陽帽,宋臻好意開口:“車里開著空調,曬不到太陽,帽子戴久了會不舒服,你可以先摘下來!
坐在前排的司機聞言,看向車內后視鏡,心里不免也生出了好奇。
這一趟來接人,封夫人沒給他們照片,只是笑著道:“你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機場里里外外最漂亮的那個就是。”
第28章 替身總裁文2
聽到宋臻的提醒, 宿音悄悄鼓了鼓腮幫子。
她剛得知飛機上的夢境很可能是真的,心情很不爽,半點也不想和車上這兩人過多交流。
伸手理了理遮陽帽, 讓寬大的帽檐更好地掩蓋住大半張臉, 少女幽幽嘆了口氣,煞有介事道:“不用了,就這樣吧。萬一我摘了帽子, 你們都被迷得神魂顛倒了怎么辦?”
“……”
靜, 車廂里死一般寂靜。
哪有人這么吹噓自己的?
正在開車的年輕司機忍了一會兒, 還是沒忍住口水一嗆, 劇烈咳嗽起來,臉也脹得通紅。
相比之下,坐在后排近距離接受了這一波自吹自擂的宋臻就顯得淡定了許多, 微怔之后, 抿著唇一笑。
“好, 那就戴著吧!
宿音偏頭,露出半邊雪白的臉頰:“你不相信我?”
她剛才那么說, 有找借口敷衍的意思,也是真心那么覺得。
拜托!怎么可能會有人不喜歡她?
如果有, 那就……那就算了。
宋臻一時靜默, 只覺得對方還是小孩子個性,什么都要弄個透徹。
他無意與人相爭, 更何況這又是好兄弟的干妹妹:“你說得很有道理, 我當然相信。”
他的聲音干凈又清透, 還帶著淡不可聞的笑意, 就像是冬日暖陽灑在了初雪上。
宿音揉了揉莫名泛起癢意的耳尖,嘟囔一聲:“這還差不多!
她對宋臻識時務的回答很滿意, 又一聯想到青年雋秀如畫的臉,不由得生出幾分遺憾。
真可惜,這樣的人在小說世界里只是一個充當工具人的配角……
不對,她還是被丟去喂鯊魚的女管家呢!連命都沒了,更可惜好嗎?
宿音瞬間清醒,再度磨了磨牙。
原著作者竟然讓她充當炮灰,真的很沒品!
后面的路程,她徹底失去了與人交談的欲望。
一路無話,汽車很快就行駛到了封家的別墅大門前。
宿音和宋臻先下了車,司機則去車庫停車。
二人剛走進別墅前花園,聽到動靜的封母便迎了出來,遠遠的就雙眼一亮,喊道:“音音!”
見到好久不見的親人,宿音也很興奮,揭下礙事的遮陽帽拿在手上,健步如飛撲過去:“媽媽,我回來了!”
與少女擁了個滿懷,封母不由自主笑開:“又瘦了,你在國外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宿音眨了眨眼,迅速轉移話題:“今天天氣真好,爸怎么不在家?”
封母嗔了她一眼,倒也沒有戳穿:“他最近忙得很,連睡覺都在公司,別管他了!
話落,她才分出眼神給在場的另一個人。
這一看,頓時愣住了:“宋臻,怎么是你?封澤呢?”
早料想到封澤沒有跟家里打招呼,宋臻揚了揚唇,笑容如清風曉月:“伯母好。封澤臨時有事,就拜托了我去接妹妹!
憑借和封澤的關系,宋臻喊宿音一聲“妹妹”倒也沒錯。
封母聞言,眉尖帶出幾分慍色。
“今天又沒安排他的活兒,他還能有什么事?等這小子回來了我非收拾他一頓不可!
轉而又換上笑臉對著宋臻道,“辛苦你專門替他跑這一趟了,進去坐會兒吧!
宋臻維持著禮貌的淺笑:“不——”
他才說出一個字,剩下的話就堵在了嗓子眼里。
無它,封母說完那句話之后,一直側對著他的少女忽然轉過了頭來。
人在見到超出自己認知的事物時,第一反應會是什么?
宋臻不知道,因為現在他的腦子正一片空白。
該怎么形容眼前的少女呢?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任何夸張的詞句放到她身上都顯得如此貼切!
此時此刻,宋臻終于對少女在車上說的那句玩笑話有了深切的體會。
是的,沒有人會不被她迷倒。
宋臻再度回過神來,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話鋒跟隨著念頭一轉。
“伯母這么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封母沒發現他短暫又細微的異常,繼續熱情邀請。
“來都來了,要不順便一起吃晚飯?”
“好!
眼見宋臻一并答應下來,保養得宜完全看不出歲月痕跡的婦人頓時眉開眼笑。
一旁的宿音本來也毫無所覺,直到晚飯過程中,對面青年的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掃過來。
偏偏每當她看過去,那惱人的目光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復幾次,宿音惡向膽邊生。
吃完飯,趁著封母上樓的功夫,她朝坐在身側沙發上的宋臻眨巴眨巴眼:“宋臻哥哥,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好不好?”
話一出口,宿音自己就先惡寒起來。
老天爺在上,她不是故意這么惡心人的。
宋臻卻不覺得惡心,甚至渾身一麻,心尖酥酥的。
喉結滾了滾,他莫名有些坐立不安,就連出口的話都染上了緊張意味:“可以,那我能叫你音音嗎?”
沒錯,就是音音。妹妹什么的,不合適,太不合適了。
“當然能啦!
聽到肯定的回答,宋臻心里一松,連忙起身將自己手機里準備好的二維碼遞了過去。
卻不知道,對面少女一直在留意他的神色。
成功加上好友,宿音看著青年不停顫動的眼睫,眸中略過一抹狡黠。
她忽而湊近,在離對方的鼻尖還有幾厘米時停住,佯裝驚奇道:“宋臻哥哥,你眼睛不舒服嗎?”。!
仿佛一團煙花在腦海里猛地炸開,青年白皙的面容肉眼可見地漫上一層薄粉,恰如沾了胭脂的暖玉。
猛然站起身,膝蓋卻不小心撞上了茶幾的邊緣。
饒是宋臻善于隱忍,也禁不住面色一變。
“咦!宋臻哥哥,你沒事吧?”
宿音捂著嘴驚呼出聲,腳下一步也沒動。
“我、沒事。”
宋臻直起身,扯開一抹溫潤的笑,配上因疼痛而蒼白的臉頰,無端顯出幾分易碎感。
有點好看。
宿音眨了眨眼,不合時宜地想到。
宋臻不敢再待下去,唯恐自己繼續出糗,立刻提出了告辭。
“你不再多玩一會兒嗎?”
宿音睜大雙眼,問得格外真誠。
卻在青年婉言謝絕、落荒而逃后,惡作劇得逞一般笑得樂不可支。
好玩!
封母下樓來,沒看到宋臻,免不了一番疑惑。
“他說還有事,就先走了。走得可急了,我讓他再坐一會兒都不愿意。”
宿音這么一解釋,封母不疑有他,抬頭看了眼掛鐘上顯示的時間,眉頭一皺,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封澤,你現在在哪兒?”
“我特意交代你去機場接音音,你就是這么接的?”
“朋友家里的水管破了。呵,你哪個朋友水管破了非得找你,不知道找維修工?”
“封澤,你最近很不在狀態。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跟你說這種話了,希望你回來之后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封母掛斷電話,胸口一陣起伏。
她一向好脾氣,少見情緒波動這么大。
宿音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的封澤說了些什么,卻也能從封母剛才的只言片語里推斷出事情經過。
應該是封澤朋友家里的水管破了,他去了那邊,沒趕得及去機場。
宿音對這個倒是沒感覺,誰來接都一樣。她又不是小朋友,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聽起來封澤經常干這種事,把封母氣成這樣。
有點不爽……肇事者又不在場。
宿音壓下情緒,見不得自家媽媽愁眉不展的模樣,開啟撒嬌賣癡模式。
總算哄得封母重展笑顏:“算了,不管那臭小子了,隨他去吧。走,音音,上樓看看你的房間!
*
封澤回家的時候是晚上八點,客廳里一如既往亮著燈,卻不見封母的身影。
看來這次著實氣得不輕。
封澤靠坐在沙發上,疲憊地閉上雙眼,現在腦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今天蘇小小那邊的情況并不緊急,他分明可以另外叫人?刹恢涝趺椿厥,他壓根沒想起這點。
每次都這樣……遇到蘇小小的事,他就昏了頭,變得不像自己。
簡直就跟失心瘋了一樣!
一股煩躁涌上心頭,封澤厭惡極了這種失控感。
平復了一下心情,他站起來,還是準備向封母好好解釋解釋。
詢問家里的幫傭,卻得知——
“夫人和宿音小姐都在三樓。”
封澤怔然。
宿音,這兩個字熟悉又陌生。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名字代表的身份。
陌生則是因為他完全想不起來名字的主人到底長什么樣,就好像……有誰用一塊橡皮擦將他腦海中有關的記憶全部擦除了一樣。
頭痛癥復發,伴隨著一股惡心感,太陽穴一突一突的,封澤阻止自己深想下去。
他往樓上走了一截,又停下腳步。
大晚上打擾她們敘舊不太好,還是等到明天吧。
然而,封澤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被告知,封母和宿音已經出了門。
*
“音音,這片商場,包括里面的品牌店鋪,都是我們家的,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媽媽給你兜底!”
昨晚,封母發現宿音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去年的款,今年的新品還沒來得及添置,頓時心疼得不得了,說什么也要帶宿音出來買買買。
“謝謝媽媽!彼抟魶]有推卻。她知道,大大方方的接受反而更能讓封母安心。
她從小沒有媽媽,小時候在封家借住那段時間,封母待她極好,幾乎當成了親生女兒。投桃報李,她便以同等的心意回報。
即便是后來長久分別,封母對她的態度也沒有絲毫改變,甚至還認她做了養女。
總之,二人雖不是親母女卻更似親母女。
對宿音而言,自從十六歲那年宿爸也意外去世之后,封父封母就成了她唯二的親人。
哦,本來封澤也算一個的。但鑒于他在原著里的表現實在太腦殘了,就此被踢出了親人行列。
封母說到做到,帶著宿音一路逛一路買,只要是她看中了覺得合適的,全都大手一揮:“包起來,送過去。”
這么逛了大半天,順便吃了個午飯,二人終于來到了商場里的最后一家店。
“Aphrodite。”
看到店鋪頂上的招牌,宿音總感覺有些熟悉。
直到進門,看到迎上來的導購員工牌上掛著“蘇小小”三個字,她才想起來。
這好像是原著女主打工的地方……
當然,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在狗血總裁文里,不管什么,都只是男女主play的一環罷了。
作為言情小說女主,蘇小小的長相自然不差。
皮膚白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此刻穿著職業裝,更多了幾分知性美。
宿音只看了兩眼就克制地收回了視線。
也是在這時,封母指著櫥窗里的一件淺杏色抹胸紗裙:“這件還可以,就是尺寸有點不太合適……”
她扭頭,詢問,“在店里改尺寸,大概需要多久?”
宿音也跟著轉過去,卻意外對上了一雙黑黝黝、泛著點藍的大眼睛——蘇小小正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對方的眼神很奇異,專注又冷漠,就像是在打量一個素未謀面但記恨了很久的仇人。
不過……這應該是她們第一次見面吧?
拋開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宿音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蘇小小便仿佛被燙到了一樣,猛地縮回了視線。
封母當然也注意到了蘇小小的異常,不過在她看來這并不算什么異常。
任誰看到宿音,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的。
更甚至,也不是沒有人使出尾隨、跟蹤這種手段。
好在,這是一個法制社會。對正常人來說,法律還是很有約束力的。
“這件衣服在店里改一下腰身,需要多久?”封母又問了一遍。
蘇小小像是才反應過來:“……我、我不知道!
封母愣了一下,沒有強求。不過她很快發現,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強求就能揭過的。
蘇小小全程都低著頭心不在焉,介紹禮服的時候也磕磕絆絆,一些專業問題更是一問三不知。
終于,封母忍不住問道:“小姑娘,你是剛來還沒參加完培訓嗎?”
她語氣平常,跟日常的閑聊沒什么區別。
卻不成想,蘇小小的反應極大。
她揪著衣角,像是受到了某種莫大的侮辱,面皮漲得通紅:“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你可以說我職業水平差,但不能這樣直接侮辱我的人格。
封母震驚。她什么時候侮辱對方的人格了?
宿音也忍不住疑惑:“你剛才說什么?”
蘇小小揪著衣角,眼神里透出敵意,通紅的臉蛋上布滿堅強:“就算你讓我在說一遍,我也還是那句話,你們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
宿音沉默。
“你們店長呢?去把你們店長叫來!狈饽傅哪樕怖湎聛。
她之前對宿音說商場里的品牌店鋪都歸屬封家并非夸大。封氏旗下產業遍布各行各業,“Aphrodite”就是其中一個小眾奢侈時裝品牌。
目前這一家算是品牌直營店,在封澤管理的范疇。
放在平時,封母不會越過對方直接插手。但今天既然遇到了,她也不會坐視不管。
連這樣不合格的導購員都能擺到臺面上來,這家店店長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邊鬧大的動靜很快引起了店鋪里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一個看起來干練不少的導購員快步走過來:“不好意思,兩位客人。這個……”
她的聲音在看到宿音時卡頓了一下,回過神來臉色微紅,就連語氣也輕柔了好幾個度,“實在不好意思,這個同事是新來的,估計不是很熟悉流程。接下來,就由我帶二位看看店里的衣服吧!
封母臉色稍霽,卻還是道:“我要見你們的店長!
導購員心頭一跳,隱隱約約有了預感。
今天上午商場里的各個店鋪就通了氣,說是上面有人來視察。不會就是眼前這位吧?
她不敢怠慢,連忙道:“我這就帶您過去!
封母走出兩步,又回頭叮囑道:“音音,你就別過去了,在這邊試試衣服。等會兒我回來找你!
宿音應下。她過去確實幫不上什么忙。
點頭的樣子好乖!導購員順著看向少女,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嘆。
下一秒,少女若有所覺,朝她彎了彎眉。。。
啊啊啊啊我就算現在死了也值了!
導購員無聲尖叫,忍痛收回目光,在前面為封母帶路。腳下越走越快。
她要快點,爭取早點回來,多看看大美人!
蘇小小似乎也知道自己攤上了事,垂著頭站在原地,如同木頭人一樣僵硬。
宿音沒有再關注她,專心充當顧客。
“Aphrodite”主打華麗精美,店里擺放的成衣也大多是這個風格。
“您太有眼光了,這是店里定價最高的一件,純手工……”
逡巡一圈后,在導購員熱情到殷勤的目光中,宿音走進了試衣間……
沒過一會兒,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
“封總好。”
“封總好!
“……”
此起彼伏的問候過后,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回應道:“你們好。”
話音剛落,這道男音又突兀詫異道:“小?”
像是意外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
隨后,同樣詫異又帶著柔弱哭腔的聲音響起:“封、封澤?”
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都被震得啞口無言,外面只剩下了這一男一女的對話。
“小小,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我來這里打工!
“你哭了?誰干的,告訴我!”
“不,是我沒有招待好客人……全都是我的錯。”
“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你流淚。告訴我,是誰?”
是你媽。
宿音在心里默默吐露出這三個字。
不過她可沒有罵人,只是陳述事實。
要說先前她還對飛機上那個真實到過分的夢境有所懷疑,那么現在,她已經可以肯定——沒錯!
這個世界就是一部巨大的古早狗血替身總裁文!
不然很難解釋目前的情況。
玩尬的是吧?
呵、呵。當誰不會似的。
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一扭,宿音徑直推開了門。
第29章 替身總裁文3
開門的聲響仿佛是一個特殊的信號, 引得店里所有人都朝試衣間看了過去。
明眸皓齒、瓌姿艷逸的少女雙手環胸,微倚著門,臉上沒什么表情, 顯出幾分冷艷。
其身上是一件透著清透冷色的香檳色曳地禮服。裙擺的設計頗為巧妙, 從膝蓋往下采用了鑲著金絲的薄紗,如同點點星光,襯得在其中若隱若現的白皙小腿好似泛著光澤的美玉。
佐以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 仿若九天之上的玄女, 高貴典雅, 令人一眼魂蕩。
霎時間, 在場眾人全部震在原地,不余遺力地睜大雙眼,用盡每一分每一秒, 去銘記眼前這難得一見的絕頂美色。
這樣的情形, 經歷過太多次, 宿音早已熟視無睹。
她的目光,越過人群, 徑直投射到站在中央的男人身上。
那人面如刀削,鬢若刀裁, 穿著深灰色西服, 身上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
單看外表,除了輪廓更清晰、更成熟, 和宿音記憶里的封澤并沒有多大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 此刻, 他正皺著眉、面色冷肅地看著她, 就像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陌生人……?
宿音磨了磨牙。
好歹小時候一起長大,只是四年沒見, 她跟以前的差別也不大,封澤這就不認識了?不可能!
眸子里微光漾漾,宿音故吃驚地睜大雙眼:“封澤?你怎么在這兒,你今天不是要去相親嗎?”
相親?!
眾人回神,不由自主望向了站在中央的男人,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意味不明。
原來鉆石王老五也躲不過相親,心里詭異地平衡了一點是怎么回事?
事實上,少女的演技不算好,甚至略顯浮夸,但頂著那么一張令人目眩神迷的臉蛋,就算她說天上有兩個太陽,也不會有人懷疑。
有那么一瞬間,就連封澤自己都忍不住懷疑,今天的日程里是否有相親這一項。
不過很快,一道尖銳刺耳的嗓音就讓他回過神來。
“阿澤,這是怎么回事!她說的是真的嗎?”
蘇小小的神情惶惑又憤恨,雙眸濕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會滲出淚珠。
望過去的第一眼,封澤便心口一刺,沒來由地不忍。
腦海里還沒有理清楚思緒,就已經先張開了口:“小小,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去相親!
蘇小小垂頭,低聲啜泣起來:“不,我們本來就不合適,你……你去相親也是正常的。”
封澤一把將她拉到懷里:“小小,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相信我?”
嘶!
圍觀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全都被這突然塞進嘴里的一口大瓜驚得不輕。
從剛才的對話中,不難看出這兩人關系密切。
老天爺,霸總愛上小白花,這是什么瑪麗蘇文學走進現實?
聽了封澤的解釋,蘇小小似乎是理智回籠,停止了啜泣,陡然指向了宿音:“那她剛才為什么要那么說?故意的嗎,就是想讓我誤會你?”
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定了性。
宿音再次感受到了那股仿若凝成實質的惡意。
但她確信,自己在這之前從未見過蘇小小,更不可能與她有過任何糾葛。
封澤也轉過身,看向了試衣間門前的少女。
視線再次觸及那張清麗絕倫的面孔,一種呼之欲出的熟悉感撲面而來。但就像先前一樣,被什么阻隔,卡住了。
不上不下的感覺,最是抓心撓肺。
可無論他如何挖掘腦海中的記憶,也沒有半點相關的影子。
太陽穴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疼,這次的鈍痛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猛烈,仿佛有蟲子鉆了進去,拼命吸食他的腦髓,空落落的心情隨之升起。
“抱歉!本驮谶@時,被眾人注視著的少女彎了彎唇,“我剛才的確是故意的!
相當割裂的兩句話,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在真心實意的道歉,但竟然就這么承認了?
一時半會兒,不僅圍觀的人群沒有反應過來,蘇小小也愣在了原地。這跟她想象的后續發展不太一樣。
而那邊,少女還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專注得就像是在問:我就是故意的,那你要拿我怎么辦呢?
怎么辦……
一如既往,不知道怎么辦的時候,蘇小小望向了封澤:“阿澤,你也聽到了,她說她是故意的!”
平常聽到蘇小小這么說,封澤一定會為她討回公道。
就連現在,慣性也在催促著他盡快使塵埃落定。但莫名其妙地,對著眼前的少女,他就說不出一句重話。
“阿澤……”蘇小小在他耳邊像是乞求似的呼喚了一聲,抓著他的手更是十分用力,指甲都快嵌進了肉里。
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使,封澤對著宿音張口:“你……”
不。
額頭青筋迸發,他拼命抵抗著,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是誰?”
話音剛落,蘇小小便猛然仰頭望過去,那顆在眼眶里欲掉不掉的淚珠終于落下來,使得那雙水光充盈的眼眸反射出銳利的亮光,如同某種冰冷的晶體。
很奇怪。
宿音做出判斷。
蘇小小在小說里是無辜的替身女主,只是因為與白月光長相相似,被身為霸總的封澤看上,從此就不得不陷入強制、監禁、跟蹤、暴力。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抗爭,直到達成HE的大結局之前,她都在致力于逃跑,而非心甘情愿當一只折斷了翅膀的金絲雀。
宿音謊稱封澤在相親,固然有惡趣味作祟,更多的是試探。
倘若真如原文所述,蘇小小是被迫的,那她絕不該是現在的反應。
眾所周知,古早言情文里,即便女主迷糊笨蛋、業務能力差、生活不能自理、還可能沒長嘴,但一定錚錚鐵骨,尊嚴高于一切。就算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也會在發現男主有異心時火速出走。
顯然,目前的情況和原著有所出入。
“阿澤,這位就是我剛才沒伺候好的客人……”蘇小小抬手擦了擦眼淚,咬了咬唇瓣,很是難為情地道。
伺候,這個詞用得很微妙。
連帶著眾人的神色也變得微妙起來。
宿音眨了眨眼,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一幕,沒做任何辯駁。
在她的印象里,封家家教嚴格,封澤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欣賞的目光從不吝嗇于投放在他身上。在他十六歲那年,還曾因見義勇為救起一個溺水的人上過當地新聞。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會是原著小說描繪的那個視法制為無物、自私霸道、不近人情的總裁男主。
不過,還沒等封澤說話,就有個膽子大的店員實在看不下去,硬著頭皮轉移話題:“咳咳,封總,您既然是來視察的,要不往這邊走著看看?”
抬手擰了擰眉心,頭部的鈍痛越來越猛烈,封澤發覺自己竟連分心回話也做不到。
順著這個臺階下了吧。縈繞在心頭的糾結促使他這么做。
可就在這檔口,蘇小小再一次仰頭,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什么也沒說,只有那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泫然欲泣似的。
瞬間,封澤身體一滯,不受控制地抱住對方,溫聲安撫起來:“別哭。欺負你的人,我會挨個收拾。”
不,這根本不是他想說的話。封澤掙扎著,在心里無聲反駁。
但這話那么自然地脫口而出,任誰也覺察不出不對。
“你要收拾誰?”突兀響起一道婉轉凜然的女聲。?!
眾人循著聲源往身后看去。
打扮時髦的貴婦人正邁步走來,店鋪經理誠惶誠恐地跟在后面。
看清來人,宿音當先雙眼一亮,揮手喊道:“干媽!”
少女眉眼彎彎,如新月清暈,似花樹堆雪。
瞬時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哎!”封母一邊應聲,一邊走到宿音跟前站定,愛憐地牽起她的手,才回身望向封澤,語調冷漠,“你剛才說要收拾誰?”
聽起來這位非富即貴的婦人底氣很足,不過……
眾人的視線在兩邊來回打轉。
封家可是歷城首富,權勢頂天,普通豪門在其面前根本沒有說話的份兒,只能退避一射之地。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在不管是誰來了都很難討到好處吧?
這么想著,所有人無不心臟一緊。
可惡。!為什么我不是豪門,讓我來拯救美人于水火之中!
“……”
眾人屏息以待,現場一時安靜下去。
靜默了幾十秒,也或許更久,才聽得封澤略顯干澀的嗓音。
“媽,您來這邊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嗯?!
眾人雙眼一亮,從那簡短的稱謂里得出了巨大的信息量。
“呵!狈饽咐湫σ宦暎拔也粊磉@里,怎么能看到你仗勢欺人的場面?”
“您誤會了……”封澤有心解釋,卻發現很難解釋清楚。
他剛才脫口而出要為蘇小小撐腰的話,在誰聽來都是要用權勢壓人的意思。
“你只因為別人的一面之詞就要欺負自己的妹妹?”封母說著,意有所指地瞥了蘇小小一眼,“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耳聽。”
蘇小小渾身一顫,似泣非泣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略帶慌張地垂下了頭,一直抓著封澤衣袖的手也松了開來。
后者卻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封澤的心神都停留在封母的前半句話。
眼眸中倒映出亭亭玉立的少女,仿佛有一塊一直壓在他心上的大石頭被移開,情緒像氣球一樣飄升、高漲。
難怪會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原來……
這就是他的妹妹?
第30章 替身總裁文4
“音音……”兩個字從嘴里脫口而出, 仿佛早已喊過千萬遍。
由衷的滿足感充盈在心間,封澤不自覺唇角微牽,正待露出笑意, 劇烈的頭疼卻又猛烈地襲來。
他身體一晃, 雙手握緊,竭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抱歉,剛才沒認出你!
“沒關系!彼抟粑⑽⒁恍, 潔白如編貝的牙齒閃著亮光, “畢竟我們也很久沒見了嘛。”
不知為何, 封澤心底猛地打了個突, 竟莫名感到了心虛。
要是當天他去機場接了人的話,應該早就見過了,而不至于像現在這樣……
歸根結底, 都是他的過錯。
封澤又要道歉, 蘇小小搶先一步:“這位小姐, 我……我不知道你是阿澤的妹妹,還讓他誤會了你。對不起, 你要怪就怪我吧!”
“當然要怪你。”宿音微抬著下巴,做足了惡毒女配的囂張氣焰, 說出口的話毫不留情, “業務能力不達標,接待客人不用心, 自己的工作沒做好還企圖甩鍋, 這不怪你怪誰?”
“……”蘇小小一時吶吶無言, 淚水從眼眶里滾落, 活像被欺負了的小可憐。
封母扭頭朝一直跟在后面的經理問:“你們這邊對多次違反規章制度、工作態度不認真的員工都是怎么處理的?”
“我們對員工定期考核!钡赇伣浝碣r著笑,“像您剛才說的這種, 考核通過不了的,店里會說明情況解除聘用!
封母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經理暗暗舒了一口氣,心里忍不住后悔,早知道會這樣,上次這人考核沒過的時候,就不該看她哭得太可憐就放她一馬。
蘇小小卻是如遭雷劈。
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要被辭退了。
這怎么能行呢?
“伯母,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蘇小小臉色驟然蒼白,像是承受不了這份打擊,連身體也開始搖搖欲墜。
封母神色平靜:“但你本來有很多機會好好把握這份工作,不是嗎?”
的確,按照店里的規章制度,她早就不該待在這里了。
蘇小小咬著下唇,看向身前的男人,朦朧的淚眼里盡是懇求。
封澤不可避免地心軟了。
要是往常,他也會支持封母的決斷。
但法理之外尚有人情,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這樣想著,心頭卻空蕩蕩的,腦袋更是疼得厲害,仿佛無數根針在扎。
不,一定有哪里不對!
到底是哪里不對……
封澤目眩神暈、轟然倒地之際,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
“阿澤!!”離得最近的蘇小小爆出刺耳的尖叫。
“封總?封總?”其他人慢了半拍圍上來。
現場一時兵荒馬亂。
*
一行人到了最近的醫院。
兩個小時后,封澤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醫生說他沒事,可能是低血糖導致的昏厥。另外檢查出……他患有偏頭痛、胃潰瘍、失眠!
說到這里,封母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他就搬出家三個月,竟然就添了這么多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顧自己的。”
宿音蹙眉:“哥他搬到外面去住了?”
“是啊,他在公司附近租了間房。現在每周只回家一次。”
病房里,封澤還處于昏迷狀態,面容泛白,透出一股虛弱。
往日他身上總縈繞著一股高深莫測的氣勢,讓人攝于此很難注意到他的長相,現在躺在床上如同尋常青年,倒能看出幾分絕倫的俊美。
難怪能讓蘇小小如此……癡迷。
看著守在病床邊,捧著封澤一只手,眼也不眨、近乎虔誠地望著他的蘇小小,宿音不得不產生這樣的猜想。
更何況,封澤暈倒時,她的驚恐和擔憂是那么真實。
封母也跟著看向病房,皺了皺眉。就在先前,她從蘇小小口中得知了對方與封澤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末了,封母道:“還是得請個護工來!
倒并非不相信蘇小小的一面之詞,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和封澤關系匪淺。只能說,是單純的不放心。
封母沒有表演母子情深的嗜好,知道封澤沒有大礙后,留下了兩個護工,就回了家。
宿音則留在了醫院。
越是觀察,她就越覺得,封澤和蘇小小之間絕不像夢境中描繪的那樣,是一方強取豪奪,另一方被迫承受。
蘇小小分明就愛慘了封澤,護工的活兒都搶著干了,上班都沒這么積極。
封母不解的話語再次浮現在宿音腦海里。
“他就搬出家三個月,竟然就添了這么多毛病……”
如果沒記錯,封澤和蘇小小交往正是從三個月之前開始。
真的很奇怪呢。
宿音翻開手機聯系人,找到“宋臻”,點開對話框。
自從加上好友之后,兩個人就沒說過話,白茫茫的界面里只有那句通過好友驗證的提示。
【宋醫生】
宿音發出去三個字,后面半句還沒打完字。
對面就回道:【我在。】
速度之快,跟一直在屏幕那頭等著似的。
宿音手上一頓,原本要發送的文字刪減,變成了——
【今天下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宋臻:【有空。】
宋臻:【每天都有。】
看著無縫銜接發來的兩句話,宿音唇角微翹。
正要退出聊天軟件的界面,卻發現有消息一直忘了回。
江桓:【南水鎮的風景很好,有時間可以過來散散心。[風景照.jpg]】
往對話框上面劃,還有好幾條。
江桓就是宿音在飛機上認識的那個藍黑色眼睛的男人。
這兩天,他幾乎是事無巨細,什么都要分享,消息就沒斷過。
【有機會就來!
*
約好見面的地方是在醫院對面的一家私房菜館。
宿音踩著點到,宋臻已經坐在那里等著了。
他穿著一件純棉材質的黑色襯衫,暴露在外面的皮膚是瑩瑩的暖白,襯得整個人豐神俊朗,顯出幾分內斂的深沉。
不過當他抬頭露出一如既往溫和的笑容時,這種觀感就會立馬消失。
“音音,這里。”
他一邊招手示意,一邊站起來,拉開對面的座椅。
等宿音走過來落座后,又為她倒了一杯涼茶。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正要走過來招待客人的服務生都停下了腳步,疑心到底誰在拿工資。
宋臻把菜單遞過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還沒有點菜。”
原本只是想打聽點事,吃飯只是走個過場的宿音:……好吧。
但不可否認,她被這樣妥帖的款待愉悅到了。
少女毫不吝嗇地展顏一笑。
對面的青年不期然愣住,眼神微動,漾開盈盈水波,玉白的耳尖也跟著染上薄紅。
宿音唇邊笑意更濃,不錯眼地看著對方,惡趣味一覽無余。
捏著杯子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青年垂下眼睫,淺抿了一口茶水。
淡色的唇頃刻覆上一層潤澤水光,莫名顯出幾分色氣。
——停。
打住那些不著邊際的想象,宿音收回視線,翻起了菜單。
也就沒看到,青年又多喝了兩口水,吞咽時喉結慌亂滾動。
……
不得不說,宋臻選的這家私房菜味道確實不錯。一開始心思根本不在吃飯上的宿音都不知不覺吃了個半飽。
剛擦完嘴,就聽得宋臻問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話一出口,他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勁,“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沒事也可以找我!
宿音先是驚異于他的敏銳,隨后便忍不住笑起來。不過這樣倒是省去了很多解釋的功夫。
她直言不諱:“其實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你!
“請問!
或許是剛吃飽飯,托著腮的少女渾身都散發著獨屬于午后的慵懶氣息,就連聲調都懶洋洋的:“我問什么,你都會如實回答我嗎?”
宋臻抬眼,心臟一下子便鼓噪起來。
這樣的問話讓他聯想到西式婚禮現場,神父引領新婚夫妻宣讀婚禮誓言的場景,不知道為什么有些緊張。
“當然,我愿意。”
宿音:?
她不理解。
“你愿意什么?”
對面少女投來疑惑的目光,宋臻這才發覺自己一不小心把某些心里話脫口而出了。
“……”靜默一瞬,他揉了揉泛紅的耳朵,仿佛無事發生,“你問什么,我都愿意如實相告!
此后話題才總算進入正軌。
“你有沒有發現我哥有哪里不對勁?”宿音試探地問。
宋臻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是封澤。
他回想了一下,輕淡的嗓音有種娓娓道來的獨特韻味。
“真要說起來,封澤最近是有些奇怪。自從他開始談戀愛,在很多事情上面,處理方式就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在三個月前,封澤和一群好友去酒吧小聚,卻意外被下了那種藥,誤打誤撞遇到了在酒吧當服務員的蘇小小,如天雷勾地火,二人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
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就此產生了交集。之后封澤又偶然碰到兩次蘇小小被欺負的場景,或許是那一晚導致的歉疚,他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
但直到這里,兩個人之間或許也沒有產生愛情——封澤對蘇小小并不主動,只把她當成一個意外的過客。
轉折點究竟發生在哪一天已經不可考了,總之就是很突然的某天,封澤發現蘇小小的長相和他的初戀女友格外相似。
于是以強權威逼利誘,迫使蘇小小應下了女朋友這個身份。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成定局。
雖然上述這種俗套的橋段在小說里很常見,但生活不是小說,在現實世界,強取豪奪不就是在法律的邊緣反復橫跳嗎!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封澤就有些變了。好久沒見他這么不清醒了……"
宋臻說得很委婉,宿音自動翻譯了一下:以前沒發現他這么癲!
不過剛才那句“好久沒見XX這么……”的句式,聽起來好像很耳熟。
冥思苦想兩秒,宿音記起來,這不就是原著里,身為管家的她該說的話嗎!
“好久沒見少爺這么笑過了!
一時間,宿音看向宋臻的目光又多了兩分同病相憐的珍惜。
嗯……同是天涯淪落人,都要對照爛臺本。
現在她不當管家了,就輪到這人幫著念了。
宋臻:。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好像被同情了。但被注視著的感覺,意外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