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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想你了

    “剛回來沒多久!币换貋, 就直奔這兒了。

    丁夕梅頷首點頭,又沖著那位嬸子介紹道:“這位是我閨女的對象!

    “你好!敝軕错樦∠γ返脑挻蛄藗招呼。

    那位嬸子應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她剛說這個點不會有人來吃酒了, 就立馬來了人, 這打臉的速度真是前所未有,而且……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男人, 他個子很高,臉生得也格外俊, 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 腰背筆直, 氣質優越, 看上去跟樸素的鄉下格格不入。

    看著看著, 她就下意識地將對方和自己兒子對比了一下, 嗯,沒有對比的必要。

    幸好還沒來得及開口撮合, 不然真是自取其辱。

    她看程方秋這個小姑娘長得漂亮,跟在新娘身邊說話做事落落大方,又是女方那邊的親戚,想著親上加親, 所以才動了心思, 結果沒想到人家已經有對象了,還是看上去非常體面的男同志。

    果然好花早就有人采了。

    “你們聊, 我就不打擾了。”說完, 便拉著還在那兒裝模做樣擦桌子的人快步離開了。

    等他們走后,周應淮重新搬了把椅子坐下,就緊挨著坐在程方秋旁邊, 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一眨不眨,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夠一樣。

    丁夕梅簡直沒眼看,都是過來人,小年輕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這個當娘的與其在這兒當電燈泡,還不如識趣些給他們留一些單獨相處空間。

    “周同志還沒吃飯吧,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熱飯,給你們再盛些過來!

    桌子上都是些吃剩下的殘羹冷飯,好吃的也被吃得差不多了,現在估計只有廚房才有熱飯熱菜。

    周應淮哪能讓未來丈母娘親自給自己盛飯,立馬站起來,“嬸子,我自己來。”

    “那我去找找秋秋她爹,一下午沒見著人了,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倍∠γ芬娭軕床豢希矝]堅持,和藹地笑了笑,就起身離開了。

    這張桌子上頓時只剩下了周應淮和程方秋兩個人。

    “肚子餓不餓?我們先去拿點兒吃的!背谭角飫偛趴煽匆娏酥軕吹拇笫止P,別說吃一頓了,就算吃十頓都行。

    “好。”其實他不是很餓,但是看見程方秋關心他,他就忍不住高興,乖順地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為自己忙前忙后,兩人很快就拿著一個裝滿飯菜的大碗回了座位。

    “你怎么寫的我的名字?”程方秋已經吃飽了,就撐著下巴看他吃。

    周應淮將口中的飯菜咽下去才回道:“咱倆都一樣。”

    這句話讓程方秋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抿唇嬌嗔道:“怎么一樣了?我們還沒結婚呢,你寫我的名字,人家記的就是我的情!

    他挑菜的動作一頓,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語氣意味深長:“秋秋這是在怪我還沒跟你結婚?”

    聞言,程方秋怔愣兩秒,惱羞成怒地用腳背狠狠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我可沒這么想,你別曲解我的意思!

    踢完,剛想收回來,腳踝就被一只大掌給禁錮著,她驚得差點兒叫出聲來,一邊快速看了眼四周,一邊嘗試著收回腿,見無果,便瞪向那只手的主人。

    “周應淮你是不是瘋了?”

    這可是青天白日,院子里還有別人呢!

    “我倒是希望你那么想。”周應淮眸光灼灼,話畢手也松開了,只是指腹卻在那處輕輕摩挲了兩下,勾起陣陣酥癢,卻不及他接下來的話讓她震動。

    “秋秋,我們下周就去領證吧?”

    程方秋收回腿的動作僵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應淮,下周?是不是太快了?她咽了咽口水,不自覺地坐直身子。

    果真瘋了。

    因為她聽到自己回他:“好。”

    話音剛落,她側頭看向周應淮,就見他眉宇舒展開來,眸中綻開了星星點點的燦爛笑意,看上去心情極為愉悅。

    程方秋也跟著笑,她是真高興,因為這代表著她的計劃即將圓滿結束,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吶喊真正的原因不是這個。

    如果結婚對象換了一個人,她還會如此高興嗎?

    程方秋給不出答案。

    “但是我同意了,我父母可還沒說同不同意!背谭角锬请p漂亮的桃花眼像是會勾魂攝魄,盯著他看的時候,彌漫著無限深情。

    周應淮自愿沉溺其中,他忍住想揉她臉的沖動,緩緩開口:“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明天就登門詢問叔叔嬸嬸的意見。”

    雖然表情很是鎮定,但是話語中還是藏著幾分緊張。

    見他似乎早就有了對策,程方秋有些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岔開話題問道:“你回來是事情處理好了?”

    她可沒忘記當初他走得是有多著急,就連那種羞死人的話都敢讓別人代為轉達。

    “嗯,當時走是有兩個原因,一是之前遞交上去的報告有結果了,就跟我爸打了個電話。”

    聽到他提起自己的父親,程方秋心頭漫過一絲緊張,書中說了,那可是京市天花板級別的人物,開大會都要坐前排發言的!

    “結果怎么樣?你們說什么了?”程方秋捏緊手心,她是真猜不到周家會對她抱有什么樣的看法,畢竟原主是強嫁進去的,周家對待原主的態度可以說是厭惡和不聞不問。

    而現在的情況跟書中不同,她和周應淮算是自由戀愛?周家肯定會從各個方面對她進行考量……

    她忍不住腦補了一系列豪門棒打鴛鴦的戲碼。

    而周應淮卻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像是看穿了她的焦慮,放下筷子,在桌下快速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溫暖的掌心傳遞出力量感,無端平復了她的擔憂。

    “秋秋,通過了才能領證啊!

    語氣中的無奈和寵溺讓程方秋臉一紅,對哦,她怎么沒想到這一點?還在他面前犯了蠢,簡直想找條地縫鉆進去。

    好在周應淮沒有揪著不放,很快就往下繼續說了。

    “我家里人都很尊重我的選擇,我跟我爸兩個大男人沒什么好聊的,倒是后來跟我媽聊了很多,她很開心,問了很多關于你的事情,還讓我們記得多拍幾張合照寄給他們!

    就這么簡單?程方秋后知后覺自己想太多了,忍不住扶額輕笑,她會這么想,全然是因為上世見過太多小模特跟富二代談對象,然后被他的家人拿錢擺平的事情。

    卻忽略了真正的大家族大部分都是很謙和有禮的,就算看不上女方也不會做出自損身價的事情,而所謂的門第,有人在乎,也有人不在乎。

    顯然周家就是不在乎的那一類,相比于門第,他們更在乎的是孩子的選擇。

    “到時候如果他們有時間的話,會過來參加婚宴!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沒時間的話,就不過來了,程方秋表示理解,他們大人物日理萬機,京市又離這兒那么遠,來回折騰并不容易。

    “我還有個弟弟,他學校放假了,正閑得很,聽到我要結婚的消息,吵著要提前來幫忙。”周應淮提到這個弟弟的時候,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像是頗為頭疼。

    而程方秋聽到這兒,一雙美眸瞬間瞪大,要不是周應淮提了這一嘴,她差點兒忘了這本書中的男主,也就是周應淮的弟弟周應臣。

    聽周應淮的意思是周應臣會來幫忙操持他們兩個的婚禮?

    “怎么了?”見程方秋好半響沒說話,周應淮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聞言,程方秋回過神來,連忙笑著搖頭,“我才知道你還有個弟弟,有些驚訝,幾歲了?”

    對于周應臣,她不喜歡也不討厭,最想遠離!她自認為人處世做不到完美,誰知道她這個炮灰女配會不會在無意間得罪他,然后又落個凄慘下場?

    但是她現在成了周應臣的大嫂,不產生接觸是不可能了,只能盡力維持好關系。

    好在她和周應淮在短時間內都要待在明南省,離京市十萬八千里,除了這次婚宴,和周應臣應該會很長時間都見不到。

    想到這兒,程方秋心情輕松了一些。

    “十九歲!敝軕床灰捎兴卮鹬缶腕@覺自己好像沒怎么跟她提過自己的家人,于是緩緩道:“我爸媽家親戚很多,等年底回去探親的時候再介紹給你認識!

    “嗯,我有些社恐,你到時候可要護著我。”

    程方秋一想到周家那樣的背景,親戚又都是各色大佬,心就顫得慌,她前世雖然也出身豪門,但是和紅色家族一比,卻是怎么都不夠看,所以此時抱緊大腿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周應淮不明白“社恐”是什么意思,但聽懂了后面那半句話,對于她的依賴和信任很是受用,英俊的眉眼更加奪目,“放心吧,他們都很好相處!

    這句話他敢說,她卻不敢信,一切都得接觸過了才知道。

    程方秋回過神,就發現周應淮的手還握住她的手。

    修長的手指將她的完全包裹住,放在大腿上,這個部位比其他位置更加敏感,剛才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話給吸引走了,這會兒放松下來,便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像是有一股電流順著相觸的肌膚往四肢百骸游走,讓心臟的跳動失了節奏。

    她輕咽口水,眸光瀲滟地環繞了一圈四周,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要么跟熟人聊天,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或許就是周應淮敢這么明目張膽握她手的原因。

    松了口氣的同時,她還不忘掙扎著要將手抽回來,低聲道:“周應淮,還有人在呢!

    “沒人看我們。”周應淮話是這么說,但手還是順著她的力道松開了。

    分開的瞬間,她的指尖扣了一下掌心,有些空落落的。

    想到什么,她抬起眼睫看向他,開口詢問:“所以你就一直忙著這件事?還有呢?”

    “當然不是,廠里有一批機器出現了問題,直到今天早上才解決!辈蝗凰缇突貋砹。

    “那你怎么不休息休息再回來?”程方秋沒去過省城,但是估摸著距離肯定也不會近,頓時她的臉上就帶上了一縷心疼。

    見狀,周應淮只覺得渾身的疲倦都一掃而空,他俯身離她近了一些,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有些親密,但并不逾矩。

    “因為想你了!

    男人聲線一向偏冷,此時壓低聲音,不可避免地摻了些許沙啞,性感又酥麻。

    女孩白皙的小臉剎那間爬上兩團薄紅,眼睫輕眨,耳朵熱得仿佛要燒起來,宛若落日余輝,美得耀眼。

    見她羞赧,周應淮知道再往下說她得惱了,便收了話頭,“還好回來的及時,喝上了這頓喜酒!

    說到這,他一頓,隨后抬了抬筷子,笑道:“沒有酒,有菜也不錯!

    酒在宴席上是搶手貨,可以說是剛擺上桌子,下一秒就被一人一杯給分了,他這個時間點來,肯定沒有了。

    程方秋被他一本正經開玩笑的語氣逗笑了,抿唇調侃道:“想喝?明天讓我爹陪你喝,他可一直念叨著要和你再喝一次呢。”

    “多謝叔叔惦記。”周應淮燦然一笑,應了下來。

    “快吃飯,等會兒回去了好好睡一覺!背谭角锎叽倭艘痪,周應淮便不再言語,埋頭吃起飯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等丁夕梅帶著程保寬回來后,幾人商量著一起跟新郎新娘打了個招呼就離開。

    程曉花拉著程方秋的手,眼眶都忍不住紅了,“秋秋姐,好舍不得你們!

    “又不是以后見不到了!背谭角稂c了點她的鼻尖,安慰了幾句,程曉花才破涕為笑,又將視線轉向正在跟新郎說話的周應淮,眼神揶揄地壓低聲音道:“我就知道你和周同志肯定能修成正果,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雖然她和周應淮才剛談沒多久,但是程曉花這么問也很正常,這個年代只是要確定了關系,一切流程就跟坐上了穿云箭一樣。

    “他說下個星期去領證!背谭角镆矝]瞞著,但這種事情不適合擺在臺面上說,她也壓低聲音回道。

    “什么?那太好了!背虝曰ㄎ嬷烊滩蛔⌒Τ隽寺暎乔锴锝阏娴母芡窘Y婚了,那她就是他們村里嫁的最好的姑娘,就連他們這些親戚也能跟著沾點光。

    最重要的是得讓那些紅眼病看看,長得跟狐貍精一樣怎么了?他們不敢娶的漂亮女人,有的是優秀男同志娶!

    看他們以后還怎么在背后編排秋秋姐,只怕是羨慕嫉妒恨都來不及。

    時間不早了,他們不便久留,程曉花又給他們抓了一把喜糖瓜子,才肯放人離開,等他們都走后,程曉花的男人朱維峰湊了過來。

    “你姐姐的對象給我們上了這么多份子錢!

    一邊說著,一邊比了個數字。

    程曉花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他們和周同志沒什么交情,他能給這么多,只能是看在程方秋的面子上。

    “這錢留著,他們也快結婚了,到時候還要還回去的。”程曉花拎的清,朱維峰也是如此,再說了和他們交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里面的含金量比這些份子錢重多了。

    “先不說這個了,廚房燒著水,先去洗漱?”朱維峰盯著程曉花姣好的面容,眸中閃過一絲晦澀,小嬌妻在懷,如何能不亂?

    程曉花聞言,頓時想起出嫁前她娘偷偷摸摸給她說的男女之間那檔子事,小臉羞紅一大片,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便半推半就地點了頭。

    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之夜當然要激情度過了。

    *

    回村的路上幾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程方秋看周應淮在父母面前游刃有余的樣子,心里重重松了口氣。

    自從得知周應淮和程方秋談對象后,兩夫妻對周應淮的態度就發生了巧妙的變化,不再是對小輩的欣賞,而是對未來女婿的考量。

    但好在周應淮面對程保寬雞蛋里挑骨頭的問題也能輕松回答,態度謙卑有禮,不知不覺中就將這個未來老丈人的心俘獲了個徹底。

    丁夕梅就不用說了,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喜歡,可前提是對方值得!

    至于程學峻,不提也罷,周應淮早就用一包大白兔奶糖將他徹底拿下,程方秋還偷聽到這小子私底下居然就開始喊起了姐夫!

    完全就是一棵墻頭草,周應淮往哪邊吹風,他就往哪邊倒。

    四人到了村里后,周應淮先是把他們送回了家,然后才回知青點,一路顛簸,說不累是假的,但是一想到他的秋秋,渾身就暖烘烘的,精神倍兒好。

    “淮哥,你回來了?”趙志高看見周應淮回來就迎了上來,“你之前帶回來的東西,我都幫你放好了!

    “辛苦了,你媽托我給你帶了一包臘肉干,我拿給你!敝軕磁牧伺内w志高的肩膀,以示感謝。

    “要不了兩天我就回去了,她這不是瞎折騰嘛!痹捠沁@么說,但是腳步卻緊跟著周應淮,屁顛屁顛進了屋,臉上滿是笑意。

    等東西拿到手,趙志高又發現包裹里面還有一盒吃食,是省城有名的糕點牌子,這可不像是他媽舍得買的東西。

    “淮哥,這……”

    “給秋秋買的時候多買了一盒,拿著吧。”周應淮只是瞥了一眼,就收拾衣物和洗漱用品,準備去洗澡了。

    趙志高看著懷里的糕點,心知這只是淮哥的借口,依照淮哥的心細程度,能買多才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況且以前這種事情也不少,他早就習慣了,所以幾乎是瞬間他就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殷勤喊道:“淮哥,我幫你提水。”

    “不用!

    “我來,我來,別跟我客氣!

    其他人目睹這一幕,紛紛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狗腿子,可是看著那盒糕點,他們默默又在心里補充了一句,他們也好想當狗腿子啊,嗚嗚嗚。

    只是周應淮性子冷淡,身邊真正交好的也就只有一個趙志高,跟其他人大多是禮貌客氣的正常社交,他們就算想當,也沒那個機會。

    *

    晨光熹微,霞光透過云層灑落在土地上,和各家各戶升起的炊煙相互輝映,揭開了嶄新一天的開始。

    程家一大早就開始忙碌,程方秋昨天晚上就跟他們說了今天周應淮會上門的事情,還透露了他可能會求娶的一點口風。

    事關女兒的人生大事,程保寬和丁夕梅如臨大敵,一起床就分開行動,一人去找大隊長請假,一人去供銷社買招待的東西。

    “你看看娘穿這件衣服是不是要端莊些!倍∠γ穼χ幻嫘A鏡看來看去,有些緊張地朝著坐在床頭嬌氣打哈欠的程方秋問道。

    程方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睡眼惺忪點頭道:“好看!

    “你這丫頭!倍∠γ芬豢此菢幼泳椭浪龥]認真幫她看,指望不上女兒,就只能指望自己男人了,于是她又急切地往門外走去。

    這可就冤枉程方秋了,她說的是實話,丁夕梅本就是個美人胚子,五官出眾,平時不捯飭的時候都十分淡雅漂亮,現在認真捯飭了,更是奪目。

    長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程方秋見她走了,連忙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準備趁著這個空檔補補覺。

    相比于外面的兵荒馬亂,她這房間里倒顯得安靜異常,不是她不在意,而是沒精力在意了,因為這件事她昨天難得失眠了,東想西想,一晚上都沒睡好,這會兒只想躺著。

    只是剛闔上眼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程學峻就從門外溜了進來,伸手去推她的胳膊,“姐,姐夫來了,你快起來!

    聽到姐夫二字,程方秋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從床上坐起來后,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程學峻的后腦勺上,“好好叫人,萬一被別人聽去了,得笑話死你。”

    她沒用力氣,程學峻揉了兩下后腦勺,依舊笑嘻嘻的,“知道了,娘讓你快出去呢!

    程方秋也沒再耽誤,對著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拍了拍臉,醒醒瞌睡,就快步走了出去,一進堂屋,就瞧見了一身正裝的周應淮,以及放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禮品。

    足以可見他的重視。

    聽見聲響,周應淮扭頭看過來,一縷陽光正好照在他臉上,給他輪廓分明的面龐鍍上一層細碎的金光,愈發凸顯他的星眸劍眉,五官深邃,骨像優美到無可挑剔,氣質清冷矜貴。

    兩人的視線對上,他那雙冷峻的眸子剎那間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笑意。

    第32章 求娶

    程方秋聽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走到他身邊,彎了彎眸子, 語氣微微上揚, “你來了?”

    “嗯, 剛到!

    周應淮看著她的眼神很是溫柔,輕輕應下后, 就在丁夕梅的招呼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幾圈簡單的寒暄過后, 他抿了抿唇, 直接開口道。

    “叔叔嬸嬸, 我想娶秋秋, 跟她結婚。”

    就算提前被打了預防針, 程保寬和丁夕梅還是免不了驚訝又緊張地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想象過很多遍未來女婿上門時的場景,也想好了該怎么應對, 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卻發現一切提前的設想都成了泡影。

    對于周應淮他們是滿意的,因為不管是家世背景,還是個人能力和外貌, 他們都挑不出什么刺來, 最重要的是秋秋和他彼此喜歡。

    但是就這么簡單的答應好像又有些太便宜他了,可為難他, 他們又干不出來這種事。

    糾結之下, 還沒想好說什么,周應淮就繼續開口了。

    “這是我在省城醫院做的體檢報告,結果一切正常, 我沒有不良嗜好,也沒有隱疾!

    “我目前在榮州機械廠工作,但我不是明南省的人,而是京市人,我是在大學畢業后分配到京市第一機械廠工作,然后因為工作調配,才來的這兒,按照計劃,應該會在兩年內重新調回去!

    “我父母家人都在京市,他們身體康健,都有正式的工作,我弟弟在讀大學,平日里住校,前幾天我們通過話,他們對于我要跟秋秋結婚的事情表示尊重和支持,還讓我向你們問好。”

    “結婚后,秋秋如果想工作,廠里有配偶福利,可以在廠里干些輕松的活計,如果不想工作,我也養的起她!

    “這是我每個月的工資條和資產情況,我向廠里申請結婚住房的審批已經下來了,兩室一廳,八十平,我和秋秋應該夠住了,等以后回京市后,可以換更大的房子!

    “到時候我和秋秋回京市后,與叔叔嬸嬸相隔兩地,見面肯定會少很多,如果你們愿意的話,我想接你們跟我們一起生活,聽說學峻的成績很不錯,我也可以幫忙安排參加京市學校的入學考試。”

    “我是真的很喜歡秋秋,口說無憑,我愿意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一長串話,字字清晰,滿滿都是誠意,將一切都交代的很清楚,桌子上擺放著的各種紙張也為他的話做了最好的證明。

    周應淮家庭不簡單,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會這么不簡單,居然是首都人,父母聽起來還都是有體面工作的。

    他本人也十分優秀,不僅是大學生,而且一畢業就能進京市第一機械廠,調配來榮州估計也只是為了來鍍金,增長資歷,未來的發展前途不可限量。

    不光把自己里里外外都給介紹了一遍,就連結婚之后的事情他也考慮到了,甚至還說要把他們這些娘家人以后都接到京市去。

    他能不能做到先另說,就單是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家庭美滿,個人上進,工作穩定,資產優渥。

    他們似乎沒有什么可猶豫的,但……

    “我們做父母的,只想女兒開開心心,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丁夕梅說話的時候,周應淮一直都在很認真地聽,坐姿端正,腰板挺直,這種態度讓她很滿意,于是她也不再賣關子了,開門見山道:“我們的意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秋秋她自己愿不愿意!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周應淮旁邊的程方秋,她還在回想周應淮說的那些話,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捏緊掌心,還沒平復好心情,就注意到了大家的視線。

    她下意識地吶吶回道:“我昨天就答應他了!

    話一出,程保寬和丁夕梅一愣,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這丫頭不早說,虧他們還在這兒為了她扭扭捏捏的,早知道大方應下來就完了。

    丁夕梅深吸一口氣,嗔怪了程方秋一眼,“既然你答應了,那我們肯定也是支持的,你們打算什么時候領證,辦酒席?”

    周應淮也沒想到程方秋沒跟叔叔嬸嬸說這事,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呆呆樣子,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緩緩說出自己的打算:“我們準備下個星期一去領證,然后月底辦酒席。”

    下個星期一,那不就是后天?

    “是不是有些急了?”

    “我找人看了日子,最近幾個月就那兩天比較合適!敝軕丛缇驼液昧苏f辭,國人都講究這些,一聽他這么說,也就沒了意見。

    反正早晚都要領證,早些,晚些,沒什么區別。

    “那酒席在哪兒辦?”省城和他們村子離得太遠了,一天之內來回跑根本不現實。

    “我想的是先在省城辦一次,然后再回村里再辦一次!敝軕丛缇涂紤]好了這一點,這時候也對答如流地回答出來了。

    見他有自己的安排,丁夕梅又說起彩禮的事情,她和程保寬在這方面都沒有特殊的要求,周應淮條件不差,他們也沒想著占便宜,只要了平均水平,并且到時候大部分都讓秋秋帶回他們的小家。

    周應淮卻有自己的想法,他會出一部分,周父周母那邊也會出一部分,到時候彩禮程家這邊想怎么安排都行,如果讓秋秋帶回來的話,他不會要分毫,和嫁妝一起都留給她當作私房錢。

    “我的就是秋秋的,以后家里的一切都讓她管!

    這話無疑是在跟大家承諾以后的財政大權是程方秋的。

    聽到這兒,程方秋眼睛亮了亮,讓她管錢,嘿嘿嘿,她好像看見了省城百貨大樓里的漂亮衣服,鞋子,護膚品……都在跟自己招手。

    強忍下內心的激動,她想起什么,驀然回頭看向周應淮,“后天你們隊伍不是要回省城嗎?”

    她在知青點工作,這種消息是早就知道的,周應淮肯定也知道,那怎么會把領證的時間和回省城的時間撞上了?

    “秋秋你跟我一起回省城,我的戶口有些特殊,只能在省城的民政局辦理。”

    原來是這樣,猛不丁地要去省城了,程方秋剛按捺下來的心情又有些雀躍了,眸中閃爍著瀲滟能輕易勾走任何男人的魂兒。

    見狀,周應淮也忍不住跟著勾了勾唇。

    “估計要多留幾天,我們的新家我上次去看過了,只有簡單的家具,要添置不少的東西,到時候我們一起去選選,你喜歡什么,我們就買什么,順便還可以買一些結婚用的東西。”

    程方秋點了點頭,新家當然要自己親手布置才住的舒適。

    “你們記得去村里開介紹信,干脆吃完早飯就去,正好我和你爹請假了,還能陪著一塊兒當個證明!倍∠γ分苯优陌澹缓笳泻糁蠹胰N房吃早飯。

    等吃完后,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去開了介紹信,等那紅印章戳下來,心里的大石頭才放下來。

    他們這么多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有那好奇的湊上來問,丁夕梅高興,但也知道事情塵埃落地前低調為主的道理,對于詢問,都是打馬虎眼,不做正面回應。

    一來二去,上來問的人就少了。

    臨近離開,周應淮這個領頭人也有不少事要處理,等開好介紹信,把他們送回家后就忙去了,程方秋只請了早上的假,在家補了一會兒覺后,也去了知青點。

    剛要進院門,就在門口撞見了沈希蓮,兩人顯然都沒有料想到會突然碰上,都是一愣,隨后便不約而同地當作沒看見對方,一個向右,一個向左,各自朝前走去。

    *

    時間轉瞬而逝,眨眼間就來到了技術員們離開的日子,大隊長帶著村民舉著紅色的橫幅,在村口歡送他們,還象征性地放了鞭炮,在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中,大巴車晃晃悠悠地順著土路離開。

    程方秋趴在窗戶邊上,看著人群中的父母和弟弟慢慢消失在視野范圍之內,才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這好像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離開家,心里莫名有些惆悵。

    明明前世她全球各地飛的時候都沒有產生過這種感覺。

    “要不要喝點兒水!鄙砼詡鱽碇軕吹穆曇,她回過神來沖著他搖了搖頭。

    周應淮便將遞給她的水杯收了回來,剛要起身將其放回頭頂上方的背包時,就察覺到旁邊座位的一位男技術員正飛快地扭過頭,浮夸造作地開始拉著身旁人說話。

    要是他表現得正常些,周應淮都不會注意到他,奈何他一系列反應實在太過反常,想注意不到都難,周應淮瞇起眼睛,不經意地往四周掃視了一圈。

    就發現了很多類似的一幕。

    他們都在看他,不,應該說是看她。

    今天程方秋穿的是周應淮送給她的一條淡青色布拉吉長裙,小方領的設計剛好露出她修長的脖頸和兩道精致鎖骨,上半部分的頭發用頭繩扎起來,混雜著下部分的頭發披散在腰間,配上翠色發卡,整體弱化了她張揚的美艷,增添了幾分溫婉嫻雅。

    她胳膊支在窗口,托著側臉,微風帶起她的發絲拂過臉頰,親吻瑩潤如玉的肌膚,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正疑惑地望著他,好像是在問他怎么還不動?

    周應淮拿著水杯的手驀地收緊,先是沖著她淺淺一笑,然后才直起身子,他人高腿長,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頭頂的背包,將水杯放了進去。

    然后趁著轉身的空隙,在程方秋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冷冽地警告了一圈那些不安分的人,等他們都老實地收回視線,他才坐下。

    那些人摸了摸鼻尖,都有些不自在,他們都是昨天才知道淮哥要帶著程同志一起回省城領證的,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想法就是是不是太著急了些,這才多久啊,又是確定關系,又是領證的。

    熟人介紹的相親對象之間都沒這么快的,更何況他們才認識了一個多月,都不再多了解一下?要是到時候娶回家,發現彼此不合適,沒有共同話題,再想后悔可就晚了。

    這種事情不像是淮哥能干出來的,他一向沉穩干練。

    難不成是程同志害怕淮哥回省城后變心,所以才纏著淮哥要趕緊領證結婚,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他們理解是能理解,畢竟兩人之間懸殊太大,要是淮哥當了渣男,程同志都沒地方哭。

    但這種手段未免也太不入流了,完全就是道德綁架,現在都是新社會了,居然還搞舊時候那套談了必須結婚的路子!

    要不是淮哥責任感強,誰愿意答應這種無理要求?

    他們跟周應淮是同事,又相處了這么久,所以還在背地里為他不值了許久。

    但這些想法在今天看到程方秋本人后,又發生了戲劇性的倒戈,他們覺得或許真是淮哥自己想結婚!

    平時大家見到的程方秋已經夠漂亮了,可是當她今天換上精致的衣裙,換了一個簡單又不簡單的發型后,所有人才知道什么叫做人間絕色。

    他們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

    她這還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素面朝天就這么讓人驚艷,真不知道她要是認真捯飭起自己,該是多么的傾國傾城。

    這樣的美人,晚一秒娶回家,都是對自己,對程同志的不尊重!

    想到這兒,他們又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程同志的方向,就見她正眉眼彎彎地沖著淮哥笑,兩人的行為舉止明明沒什么出格的,但看上去就是分外親密般配。

    一時之間,車廂內響起了不少咬碎牙的聲音,他們當初是瞎了什么狗眼,居然沒去嘗試一下追程同志,她那么瘦,養她能花的了多少錢票!

    可等不久后,看著花錢如流水,大包小包往屋里搬東西的程方秋,他們又格外慶幸自己沒有被美色蒙蔽了雙眼。

    這樣一位吞金獸小祖宗,也只有淮哥能養得起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大巴車行駛在鄉間道路上,開得并不平穩,時不時就會產生顛簸,但是大家因為終于要回家了,情緒都很亢奮,也就顧不上在意這糟糕的路況了,甚至趙志高這個活寶還帶頭唱起了紅歌。

    一首唱了還不過癮,再來第二首,第三首……

    氣氛烘托到位,就連程方秋都忍不住跟著哼唱兩句。

    周應淮見程方秋饒有興致地盯著車廂內看,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瞧見了趙志高像只花蝴蝶一樣,從車廂頭唱到車廂尾,他不由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挪動身軀擋住了她的視線。

    程方秋沒察覺到不對勁,見看不見了,就收回了視線,睫羽眨了眨,突然看向身旁的周應淮,好奇問道:“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你唱兩句給我聽聽?”

    這話一出,原本還得意地重新靠回座椅上的周應淮身子一僵,勉強笑道:“還是算了……”

    “哎呀,我想聽!背谭角镆娝绱,更是來了興趣,直勾勾盯著他瞧,視線毫不掩飾,堪稱直白,見他眼神躲閃,唇角往上揚了揚,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

    力氣不大,卻讓他掙脫不得,分外纏人。

    “淮哥,淮哥,唱給我聽嘛?”嗓子刻意放嗲,嬌滴滴撒著嬌,卷翹睫毛忽閃忽閃的,跟會說話一樣,任誰見了都不忍心拒絕她。

    這擺明了是不想放過他。

    周應淮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為難,但很快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左右看了一眼,見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趙志高身上,清了清嗓子,想就此依了她,可是……

    “等下次單獨給你唱,現在……不太方便。”周應淮輕咳一聲,到底沒拉得下臉面。

    他答應了就行,在哪兒唱,什么時候唱反而沒那么重要了,再說了他這樣一看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想在大眾面前表露出來,程方秋一直都是善解人意的乖寶寶,這會兒自然是笑眼盈盈地點頭。

    何況,單獨唱,才有意思嘛。

    不管他唱得是天籟之音,還是一言難盡,都只有她能聽到。

    “要是困了,可以靠著我睡一會兒。”周應淮不想再談論這個,便低聲轉移了話題。

    “嗯,好!背谭角镆幌蚴莻愛睡懶覺的,正想挪動一下,找個舒服的位置靠著睡一會兒,就發現頭發被壓住了,發絲扯動頭皮讓她痛呼出聲。

    周應淮連忙伸出手將她被衣服壓住的頭發從衣領中撥出來,黑色的發絲纏繞在他指尖,有種說不出的曖昧。

    那股刺痛緩過來后,程方秋仰起頭,沖著他燦然一笑。

    周應淮心尖一顫,莫名有些悶燥,指腹揉了兩下她的發尾,才慢慢收回手。

    車一進入縣城的主路,就肉眼可見地開得平穩起來,太陽也完全出來了,有些曬,大家便把車簾都給拉上了。

    車廂內陷入黑暗后,就詭異地安靜下來,不少人都困倦地打起了哈欠。

    程方秋也不例外,靠在周應淮肩膀上昏昏欲睡,一開始她睡得不太安穩,時不時動一下,但到后面慢慢就沒了動靜。

    周應淮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動,等她睡熟之后,才敢垂眸去看她。

    歲月靜好,要是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

    汽車中途停在了一處汽車站服務區,讓大家上廁所,一路上這種機會不多,幾乎所有人都下車直奔廁所而去。

    程方秋被周應淮叫醒,也跟著大部隊下了車。

    男廁外面難得排著隊,程方秋沖著周應淮揮了揮手,就直接走進了女廁,就算早知道公廁的環境肯定不會好到哪兒去,但是一進門,她還是被撲面而來的惡臭味熏得兩眼一黑。

    廁所里面一共有五個坑位,并排展開,連個門都沒有,地板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是工作人員不久前沖洗過,還是尿。

    程方秋拿帕子捂著口鼻,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繼續往里面走,準備找個稍微干凈一點兒的去上,結果剛往里面沒走兩步,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大眼睛。

    兩人一站一蹲,還是昔日情敵見面,氣氛屬實尷尬到了極點。

    程方秋沒有盯著人上廁所的變態愛好,強忍著嫌棄找到一個坑位快速解決了生理需求,就想快速離開,誰知道這時候后面傳來了沈希蓮低低的喊聲。

    “程同志!

    她疑惑回頭,就見沈希蓮扭捏地看著她,臉早已紅成了猴屁股。

    “怎么了?”程方秋有些疑惑地回頭,對于沈希蓮會在這種情況下喊住自己有些詫異,自打那天周應淮當眾宣布他們的關系后,沈希蓮就跟隱形人差不多。

    沒找過周應淮,也沒找過她。

    就連性子都變得沉穩了不少,對比之前,簡直可以用判若兩人來形容。

    “你……”沈希蓮有些猶豫,半天沒開口。

    程方秋皺了皺眉,想到什么,壓低聲音道:“你月經來了?還是拉屎紙沒帶夠?”

    話音剛落,沈希蓮臉更紅了,她沒想到程方秋會這么直白地把話說出來。

    放在平時程方秋肯定會婉轉一些,但現在她只想速戰速決,這個廁所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覺得再多呼吸一秒,都是對肺部的傷害。

    見沈希蓮還在支支吾吾,她一皺眉,催促道:“你快說啊!

    聞言,沈希蓮一愣,隨后快速道:“我那什么來了,你能不能幫我去車上拿一下那什么,順便拿一套新衣服。”

    “等著!背谭角飹佅逻@一句話,立馬轉身走人。

    等她走后,沈希蓮看著周圍破舊骯臟的環境,委屈的只想哭,從小到大她就沒來過這種地方,還倒霉遇上了這種事,而且她居然求了程方秋!

    但好像結果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在開口前她還以為程方秋在聽到自己要求她幫忙后,會毫不客氣地嘲笑諷刺,甚至暗戳戳把她的糗事鬧得人盡皆知。

    畢竟她曾經喜歡淮哥,纏著淮哥,還跑去質問過她。

    可她卻二話沒說就答應幫她……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程方秋已經去而復返,“這里沒地方放東西,你先脫下來,我幫你拿著。”

    說完,就禮貌地轉身,沒有看她換衣服的想法。

    沈希蓮見她落落大方的,也沒再猶豫,直接把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兩人一個遞東西,一個接東西,還算配合默契,她很快就換好了。

    “剛才有人問我拿你東西干什么,我給的解釋是你有些熱,想換套衣服,我就給你拿來了!

    程方秋知道這個年代的女孩子臉皮薄,在男生面前根本不好意思提月經相關的事情,所以就編了一個理由。

    沈希蓮聽見這話,有些詫異于她的貼心,等反應過來后,就是一陣復雜的感動,她看著程方秋白皙的側臉,抿了抿唇,鄭重開口道:“謝謝你。”

    “不客氣!背谭角锊惶谝獾財[了擺手,腳底抹油一般往外跑,“走吧,這里臭死了。”

    她那踮著腳尖走路的姿勢太過搞笑,一點兒都不符合她清雅的外表,沈希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后也趕緊追了出去。

    剛追出去,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周應淮接住了差點兒摔倒的程方秋。

    “小心點兒。”

    “我不行了,里面太惡心了!彼R罵咧咧吐槽著,然后又忍不住好奇,“你們男廁所是不是也很臟?”

    他對她好奇異性廁所的行為感到無奈,但最后還是回答道:“嗯,出門在外,沒辦法!

    “周應淮,咱家一定要把廁所弄好一點。”

    “好,都聽你的!

    兩人有說有笑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程方秋走到一半,往后面看了一眼,見沈希蓮跟上了,才重新回過頭。

    陽光漸消,大巴車也終于進了省城。

    第33章 領證

    作為明南省的省會城市, 榮州的發展情況遙遙領先,不同于小縣城的灰撲撲,如今它已漸漸有了后世高樓林立的雛形。

    馬路寬敞干凈, 小汽車, 公交車, 自行車頗有秩序地在上面來回穿梭,街道兩旁的人們穿著整潔, 腰背筆直,一個個臉上全是朝氣和活力, 頭發茂盛。

    程方秋早已醒來, 趴在窗口目不轉睛地看著, 心里十幾個小人手拉手轉圈圈, 瘋狂吶喊。

    她終于進城了!

    “等會兒先回家放東西, 然后直接去民政局!敝軕纯粗桓痹趺纯匆部床粔虻暮闷鎸殞毮, 唇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有時間的話, 還可以四處逛逛!

    “好。”程方秋點點頭。

    沒多久,車子緩緩停在一座大鐵門前,司機在出示相關證件后,看門的保安就放行了, 看到熟悉的大門, 車內頓時吵鬧起來,不少人站起身去取架子上的行李。

    “終于回來了!

    “急什么, 趕著回去見媳婦兒。俊

    “去你的!

    一陣嬉鬧聲中, 大巴車停在了幾棟宿舍樓前,那里已經圍了不少人,應該都是家屬, 門開的瞬間,車上和車下的人匯聚在一起,哭的哭,擁抱的擁抱,分外其樂融融。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眼尖不知道瞧見了什么,見鬼似的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干什么?”

    “那不是周同志嗎?他身邊怎么帶了個姑娘?”

    一語激起千層浪,不少人聽見這話都紛紛朝著剛下車的兩個人看過去,待看清后不約而同地張大了嘴巴,場面一時陷入了寂靜。

    只見周應淮穿著一身利落工裝,黑色腰帶禁錮著勁窄腰身,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靴子,明明穿的跟其他技術員都一樣,可卻硬生生壓得大家都看不見旁人,只看得見他。

    他此時提著大包小包,低垂著頭跟旁邊的女孩說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那位女孩一襲淡青色長裙,身材高挑,走路時纖腰慢搖,勾勒出一抹動人曲線,長發齊腰,小臉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般白皙光滑,桃花眼靈動嫵媚,鼻梁高挺秀氣,紅唇泛著嫩櫻般的顏色。

    微微一笑,又嬌又媚,又純又欲。

    勾得人根本挪不開眼睛。

    “這誰?”有人逮住自家剛回來的技術員,急忙逼問,同時視線又不禁朝著人群另一頭的沈希蓮看過去,廠里誰不知道她這次專門追著周應淮下了鄉?

    本以為她這次多多少少能打動一下周同志那顆無動于衷的冰冷心,看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然人家怎么會領著個漂亮姑娘回來?

    “周同志的對象!

    大家循聲望去,居然是沈希蓮回答的!這這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如果真是周應淮談的女朋友,沈希蓮怎么一臉平淡?難道不應該大鬧一場,或者大哭一場嗎?

    眾人望著眼前詭異的和諧,有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迷茫感。

    就連程方秋都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沈希蓮,而后者注意到她的視線,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就跟著身旁的中年婦女率先離開了,把一切紛雜議論拋在了身后。

    程方秋琢磨著沈希蓮那一笑中的友好,也緩緩勾了勾唇。

    “這是我對象程方秋程同志,我們還要去民政局領證就先走了。”周應淮看著擋在跟前的一大群人,眉頭輕皺。

    這話又猶如一記重錘砸在大家心上,他們還以為就算是對象,估計也就是過來玩兩天的,結果這就要去領證了?

    “麻煩讓一讓!

    聽出周應淮語氣中的急躁,像是趕時間一樣,其他人也不敢耽誤他們的正事,連忙往兩邊挪了挪,給他們讓出了一條空路。

    目送他們消失在樓梯口,八卦的心才敢重新燃燒起來,嘰嘰喳喳討論開來。

    在得知女方居然是他們下鄉支援村子里的人后,所有人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們原本以為她是周應淮老家京市那邊的姑娘,這次專門來找他的,結果沒想到竟然是鄉下人。

    可那長相,那氣質,怎么看也不像是在鄉下長大的啊!

    但是所有人都這么說,他們也就信了,又忍不住咂舌,這短短的一個多月就能把他們廠里最厲害的高級技術員拿下,攀高枝的手段不簡單啊。

    可別是使了什么不入流的狐媚子功夫……

    但沒接觸本人,還是不能妄自下結論,一時之間大家對程方秋的好奇心攀升到了頂峰。

    “我就說前兩天周同志怎么搬到我家對面去了,原來是要結婚了!闭f話的人抱著一個小女孩,看著周應淮和程方秋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自從兩個女兒長大后,家里的房子就不夠住了,再加上她還想懷個三胎生個兒子,所以一直想跟領導申請換個房子,而他們家對面那間就是她相中的。

    雖然同處同一棟樓同一層,但是房子和房子之間的區別可大了去了,他們家撐死了只有五十平,還背陽,每天只有那么一丁點時間家里是亮堂的,其余時間都黑黢黢的,電費又貴,舍不得開燈,就只能摸黑過活。

    但對面那間房子可不同,她之前看見過,不光空間大了快一倍,還有個小陽臺可以曬衣服,陽光充足,別提多安逸了。

    以前是他們廠后勤部經理一家的住所,上個月調到隔壁省去了,這才空了下來。

    但換房子哪有那么簡單,廠里幾百,上千號員工到現在都還沒分到房子的多了去了,能分到就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當初他們家這間還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從其他人手里搶過來的。

    其實剛搬進去的時候,就她和她男人帶著大女兒住,日子倒還過得有滋有味,她從未有過換房子的打算,還覺得有房子住就已經是廠里高人一等的大好事了。

    但是自打懷二胎的時候,公婆借著來照顧她的名頭搬了進來,一切都變了。

    一家四口加上公婆,六個人擠在一起,連個私人空間都沒有,上廁所都得排隊!想送公婆回老家,他們打死不同意,逼得緊了,二老一把年紀還撒潑打滾說他們不孝!偏偏她男人是個孝順,沒脾氣的,讓她一忍再忍。

    她每天都睡不好,只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

    既然人請不走,那就只能想別的辦法,這才動了換房子的念頭,雖然知道十有八九換不了,但不試試怎么知道能不能行?反正問一問又不少塊肉。

    她那天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準備再去領導面前賣賣慘,送送禮,誰知道領導就說他就算想換給他們家,也換不了了,因為房子已經定給別人了。

    就這樣她被趕了出來,禮品也沒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她婆婆抓住機會逮著她好一頓罵。

    她心里憋了一口氣,一直注意著對門的情況,還真讓她蹲到了,分到這間房子的人居然是周應淮!他一個沒結婚沒對象的單身男同志是怎么分到這間房子的?

    肯定是廠領導偏心!

    她氣狠了,想沖出去理論,但一想到周應淮是廠長都供著的高級技術員,一下子就沒了那個膽子,可她咽不下這口氣……

    “那楊麗群你不早點兒說!

    “我哪知道啊!甭犚娪腥寺裨棺约,楊麗群翻了個白眼,抱著女兒轉身就走,她男人不在下鄉的名單里,她只是過來湊個熱鬧,現在最大的熱鬧看完了,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再者,她得趕緊把家里那封舉報信給銷毀了,萬一被別人知道了……

    想到這,楊麗群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趕著去投胎啊,跑這么快!庇袀嬸子朝著楊麗群的背影呸了一口,說話毫不客氣,其他人聽了,也沒作聲,懶得多管閑事,而且這嬸子嘴一向毒,惹上她,可沒好處。

    彭燕英又轉頭看向沈希蓮走的方向,但估計著對方身份不一般,只敢低聲嘀咕:“丫頭片子不要臉跟在男同志身后跑有什么用,還不是沒結果。”

    “媽!少說兩句。”她兒子站在旁邊聽見這話,兩眼一黑,差點兒暈過去,趕緊拉著她走了。

    轉眼間,停車的地方就沒剩多少人了。

    *

    機械廠的家屬樓剛修沒幾年,看上去很是氣派,他們家位于第二棟第三層,樓下種了好幾棵銀杏樹,綠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喜人。

    程方秋跟著周應淮順著樓梯往上走,在一扇門前停下,周應淮掏出鑰匙將門打開,讓她先進去,然后才關上門。

    一進門是客廳,入目的家具很少,只有幾把木椅子和配套的桌子,墻角放了一個小柜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兩個房間和一個廁所,程方秋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被正前方的陽臺吸引走了目光。

    明媚的陽光順著微微敞開的窗戶灑進來,鋪滿整個室內,她三兩步走上前,打開了通往陽臺的門,她站在半人高的鐵欄桿前,將眼前的風景盡收眼底。

    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湖,正值夏季,波光粼粼,楊柳依依,廠內的綠化做的很不錯,讓人光是看著就覺得心情愉悅,她忍不住扭頭沖著周應淮嬌聲道:“你快過來看看。”

    剛放下東西的周應淮連忙走到她身邊,看她笑得一臉燦爛,也忍不住跟著彎了眸子,“喜歡?”

    “嗯,喜歡。”程方秋毫不猶豫地連連點頭,眉眼間全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她前世常住的家里也有大陽臺,但是由于是在高層,為了安全性,她還是聽從設計師的建議直接封了落地窗,但心里其實一直都埋藏了一個陽臺夢,沒想到會在這兒實現了。

    她都不敢相信,午后黃昏,一邊坐在這兒喝茶看書,一邊時不時欣賞遠方湖景,該多么愜意。

    “我要在這兒擺一張小桌子,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坐這兒聊天。”程方秋說著,又走到角落里,指著那塊空地說道:“可以做一個木架子,我想養些薔薇花。”

    她表情靈動,美眸中滿是希冀,最重要的是她描述的未來里有他。

    周應淮看向她的眼神變得溫柔而炙熱,寵溺地一一進行回復:“好,那我們到時候去挑你喜歡的桌子和木架子,薔薇花的話,我認識的一位同事家里剛好有種,到時候可以去他們家移植兩株過來。”

    “那太好了,我們去臥室看看!背谭角镞以為花花草草的不好弄呢,沒想到會這么巧,當即點了點頭,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想饒過他往屋子里面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腕被他抓住,隨后整個人都落進了他的懷抱,他俯下身子,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惹得她忍不住顫栗,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聽見耳邊響起一道無奈的輕笑。

    “秋秋,等會兒再看,現在我們該去領證了!

    聞言,程方秋頰邊瞬間浮現出兩團紅暈,她懊惱地閉了閉眼睛,對哦,她怎么能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情!

    “那我們快走吧。”

    說完,想起什么,又提醒道:“別忘了把那些資料都帶上!

    “都拿著呢!敝軕纯粗L風火火往外跑的程方秋,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離機械廠最近的民政局要走二十分鐘,騎自行車能縮短一半的時間,這么熱的天,程方秋也不想走路,好在周應淮有自行車,就停在樓下的棚子里。

    周應淮去了鄉下一個多月,自行車也就荒廢一個多月,上面染了些灰塵,有些臟,但幸好他有先見之明,走的時候拿了塊抹布。

    他手腳利落,很快就把自行車擦了個七七八八,還著重擦了后座的灰。

    “好了,將就坐一下!背谭角镆娝要擦,急忙勸了一句,然后從他身上拿下他護了一路的軍綠色挎包,里面都是兩人的資料,丟了可就麻煩了。

    再次坐上周應淮的后座,一想到這次是要去領證的,程方秋的心情就有些復雜,活了兩世,這還是她第一次領證結婚,說不緊張,是假的,可要說有多緊張,也不見得。

    微風吹在臉上,伴隨著輕揚的發絲,她的心情竟十分輕松平靜。

    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周應淮的同事,其中有些之前沒見過她的,都要問上一嘴,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驚艷。

    在這個時候,周應淮就會笑著回復:“我對象,我們去領證的!

    明明語氣無波無瀾,再正常不過,但是程方秋就是能從那輕微翹起的尾音中聽出里面的得意和驕傲。

    和她結婚,他就這么高興?

    程方秋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被風揚起,吹出不規則的小泡,鬼使神差地偏了偏頭,這一瞧就捕捉到了他唇角揚起的弧度,她沒忍住也笑了,摟住他腰身的胳膊緊了緊。

    等到了民政局,一切都好像是那么的順理成章,直到捧著結婚證從里面走出來,她都還有種不真實感。

    “給我看看!背谭角锘剡^神來,要從他手里接過結婚證,誰知道周應淮竟然護寶似的往后躲了躲,見她瞪著自己,方才小心翼翼地展開,給她看里面的內容。

    見她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周應淮便將其合上,放進了包里,“我收著吧。”

    見他一副她要跟他搶的護食模樣,程方秋沒好氣地嬌嗔了他一眼,“好好好,你收著!

    只是說完,再次看向他時,她好像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瞧見了一抹水光。

    程方秋愣了兩秒,然后上前一步,顧不得這是在民政局門口附近,直接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驚愕問道:“周應淮,你哭了?”

    她的動作太過突然,周應淮沒有絲毫防備地被她看了個正著,臉上閃過一絲羞臊,下意識地想躲開,但又怕傷著她,糾結再三,最后還是認命般停在了原地。

    “沒有!

    否認完,眼睫下垂,見她踮著腳才能觸碰到他,他又稍微彎了下腰,讓她輕輕松松地捧著他的臉。

    “哭就哭了,又不丟人,別哭了!

    程方秋一眼看穿他的嘴硬,食指摩挲過他的眼皮,擦拭掉眼尾的濕潤,兇巴巴地命令完后,就見他抿了抿下唇,明明看上去那么委屈,卻又順著她的話乖乖點頭。

    一縷陽光照在他輪廓上,在鋒利眉骨上投下一道深邃陰影,微闔長睫,淺色薄唇,冷峻和破碎感揉在一起,讓人心跳都漏了半拍。

    這個男人不管看多少次,她還是忍不住感嘆,真會長啊,每一處都長在她心坎上。

    程方秋眼中滑過一絲暗芒,周應淮這樣子,好想讓人欺負他!

    她咽了咽口水,腦子一抽,學著霸總文里的男主放下狠話:“再哭,我就親你!

    話音剛落,她就后悔了,這么羞恥的話她是怎么說出口的?

    但是這話好像卻勾起了周應淮的興趣,他眉梢微挑,眸中原本快消失殆盡的淚花頃刻間冒了出來,掛在他又長又密的睫毛上,顯得楚楚可憐。

    “真的?”

    誰說眼淚是女人的秘密武器的?明明也是男人的。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大佬,說哭就哭,這本事比她還厲害,暗暗甩了個白眼,明面上卻不顯,眼波流轉地沖他眨了眨眼睛,最后扭頭就走,走之前還不忘放下狠話:“當然是假的,你想被公安同志抓走啊?”

    大街上耍流氓,就算是合法夫妻,那也是要被請去公安局喝茶的。

    周應淮愣怔兩秒,輕笑一聲,緩緩直起身子。

    有膽子說,沒膽子做。

    “快跟上啊!鼻胺絺鱽硭龕佬叱膳拇叽俾,周應淮扶額,邁開長腿追上去,壓低聲音為自己爭取,“要不回家了再親?”

    “周應淮!”

    “在!

    “閉嘴!”

    “好!

    兩人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個國營飯店吃飯。

    周應淮以前和同事住在單身宿舍里,沒有廚房,平日里都吃食堂,所以也沒有準備鍋碗瓢盆,這些都得買新的,在準備妥當之前,他們都要在外面吃飯了。

    廠里的食堂倒是有飯菜,但是今天好歹是他們領證的日子,多多少少要搞些儀式感,于是她拿著周應淮給的錢票,大手一揮點了一桌子的菜。

    “周同志,結婚快樂!背谭角镙p啟紅唇,沖著桌子對面的周應淮舉起了手中的汽水瓶。

    周應淮愣了一瞬,然后也學著她舉起汽水瓶,玻璃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兩人相視一笑,皆是滿足。

    程方秋看著周應淮給她細心挑魚刺的一幕,忍不住想,原來他這種級別的男人動了心,是這個樣子的。

    只是……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一開始靠近他的目的,包括她從始至終都在欺騙他的感情,他還會這樣對她嗎?

    想到這兒,程方秋呼吸一滯,原本漫不經心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

    不,不會的,他不會知道。

    “你也吃!背谭角镅谙滦闹袕碗s的思緒,挑起一塊排骨放進周應淮的碗中,后者抬起頭,就見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他,那當中彌漫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愣著干什么呢?”她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他回過神,先把排骨咬進嘴里,然后又把魚刺挑好放進她碗里,看著她吃進去,心里那股異樣才消散。

    “這家還挺好吃,我們下次還來!

    “好!

    兩人吃完,天空已經掛上了琥珀色,宛若五彩斑斕的絢麗油畫,勾人駐足。

    他們先去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一些吃食和生活用品,然后才回家,周應淮開門的時候,程方秋就在旁邊好奇地打量樓道的環境。

    樓梯應該是有人固定在打掃,沒什么垃圾和灰塵,兩戶人家中間的過道上堆了一些不值錢的雜物,就連他們家這邊也放了些,但沒多少,主要集中在隔壁門口,應該就是他們家的東西了。

    看著亂糟糟,臟兮兮的,就連上下樓梯都不方便,難道住在樓上的人就沒個意見?

    程方秋眉頭輕皺,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的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死丫頭片子膽子肥了,偷吃老娘攢的雞蛋糕!你嘴就這么饞?給我滾出去待著!

    在一陣罵罵咧咧聲中,程方秋突然被一個小小的人兒撞上,毫無防備之下,她往后退了兩步,又撞上了周應淮,身后剛打開的門又合上了。

    “沒事吧?”周應淮反應快,顧不得手上提著的東西,趕緊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第34章 新婚夜

    “我沒事!

    程方秋搖了搖頭, 周應淮才放開她,與此同時眼神不善地朝著前方看過去。

    楊麗群站在門口接收到周應淮冷厲的視線,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余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東西, 眸光一亮, “喲,是周同志你們回來了?”

    說完, 又一把拎起剛被程方秋從地上扶起來的小女孩,掰正她的身子, 指著周應淮和程方秋道:“盼盼, 快祝叔叔阿姨新婚快樂!

    小丫頭摔了一跤, 又被她媽這么大力一扯, 頓時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但像是顧及著什么, 又不敢哭得太大聲,只敢小聲啜泣著, 一邊哭,一邊還學著她媽的話沖著兩人道:“叔,叔阿姨,新, 新婚快樂!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的, 還有些含糊不清,但大概意思還是能聽得出來。

    程方秋眉頭已經緊緊皺在了一起, 看著那不及自己腰高的小女孩, 眸中閃過一絲心疼,她淡淡抬頭掃向楊麗群,后者貪婪的目光仍舊盯著地上的東西, 連掩飾都不會掩飾。

    她自然知道對方打的什么主意。

    “謝謝!背谭角镂⑽⒁恍,沖著那位叫盼盼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盼盼看著眼前溫柔的阿姨,腳步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但又很快收了回去,抬頭征詢楊麗群的意見。

    楊麗群自然沒意見,甚至還笑著把盼盼往前推了一把,“快去,阿姨要給你好吃的!

    這話一出,程方秋臉色更淡了,就連周應淮都忍不住冷下了臉。

    “你叫盼盼?”程方秋蹲下身子,與她視線平齊,盡量放柔聲線問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幾歲了,看上去黑瘦黑瘦的,頭發也亂七八糟,看上去應該是好幾天沒洗了,一張小臉上眼淚和鼻涕到處都是。

    程方秋看不下去了,從包里拿出帕子,幫她擦了擦。

    盼盼愣愣望著眼前這個漂亮得跟仙女似的阿姨,她身上有種好聞的香氣,說話也輕柔好聽,跟大院里其他人都不一樣,別人看見她只會躲得遠遠的,只有她愿意靠近她,還用柔軟的香帕子給她擦臉。

    盼盼又想哭了,但是害怕阿姨覺得自己是個愛哭鬼,便憋了回去,然后后知后覺地點了點頭。

    程方秋看著盼盼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小孩子的那種活潑好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暗暗嘆了口氣,從地上那包東西里翻出一塊精致的糕點。

    楊麗群認出那是供銷社賣得最貴的糕點種類,就連她都沒吃過,眼珠子頓時都快瞪出來了,沒想到程方秋出手這么大方,反應過來后,唇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揚。

    但沒多久,那笑意卻僵在了臉上。

    “阿姨剛買的,還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先幫阿姨嘗嘗,吃完了告訴阿姨!背谭角锖闷獾膶⒏恻c掰開一點塞到盼盼嘴邊,到底是年紀小,哄一哄就張開了嘴巴。

    楊麗群看見這一幕,氣得牙癢癢,這好東西進了這死丫頭嘴里豈不是浪費了?

    于是她強忍住罵意,勉強笑道:“我看你們這剛回來,家里肯定還有很多要收拾的,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不等程方秋和周應淮回答,就沖著盼盼喊道:“盼盼回來!

    程方秋拉住盼盼的手,眨眨眼睛,一臉無辜道:“我們不急啊,等盼盼吃完,我們再回去。”

    楊麗群表情難看,眼睜睜看著那塊糕點一點點被程方秋喂給盼盼。

    “今天不方便,下次再來阿姨家玩!背谭角锱牧伺乃募绨颍娝c頭,然后便站了起來,沖著楊麗群道:“天都快黑了,讓小孩子在外面玩也不安全,還是讓盼盼回去待著吧。”

    楊麗群剛想說些什么,就被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周應淮沉聲打斷了:“陳主任上次還在公告欄上說了這事,嫂子你不會沒認真看吧?”

    楊麗群一瞧見他那冷冰冰的臉就怵得厲害,而且他還搬出了婦女主任,當即咽下了一肚子的火,勉強笑了笑,“陳主任的話誰敢不認真看啊,周同志你可別污蔑我,我就是嚇嚇這孩子,沒真想讓她在外面玩!

    有臺階遞過來了,她自然順著接住,說完便拉著盼盼回家,關上了門。

    “要不是撞上我們,還不知道她要罰孩子站多久呢。”程方秋撇了撇嘴,看著對面緊閉的房門,心情有些氣悶。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當媽的,罰站,粗魯推搡,居然還想從自己女兒嘴里搶東西吃,簡直讓人大開眼界!

    不想生孩子就別生,生出來又不管,讓孩子跟著受罪,這種人真是畜生不如。

    周應淮見她不開心,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輕聲哄道:“她不敢做的太過分。”

    這到底是家屬院,人來人往的,要是有人看到,把她告到陳主任那兒去,就夠她喝一壺的了,至少少不了一頓思想教育。

    程方秋輕哼一聲,不講理地揮開他的手,“你居然還幫她說話?你到底站誰那邊的?”

    周應淮手臂停在半空中兩秒,又順勢去摟她的肩膀,將人拖進懷里,他瞇起眼睛,輕啟薄唇:“程方秋。”

    “嗯?”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貼在她耳邊從他嘴里念出這三個字,還怪好聽的,程方秋那點兒小脾氣消失了大半,下意識地回頭看他,兩人的視線在昏暗的樓道里交匯,染上一絲繾綣。

    周應淮一垂眸就能看見她近在咫尺的面龐,漂亮精致,像個小公主。

    “我到底站在誰那邊,你不知道?”他挑眉,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微微用力,將人箍得又緊了些。

    程方秋心虛地眼神亂瞟,她當然知道!

    剛才只不過是犯了小矯情,想跟他鬧一鬧罷了,現在聽他這么說,自然是順坡下驢,掐著嗓子嬌滴滴地沖著他道:“哎呀,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肯定是站我這邊的!”

    說完她將一只胳膊攀上他的肩膀,故意湊近他,跟小貓似的纏人,讓人生不起她的氣。

    但周應淮還是居高臨下看著她,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揉著她的肩胛骨,似乎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實性,好半響才說道:“那你剛才是在故意冤枉我?”

    他這人怎么較起真來了?

    程方秋哭喪著臉,嘟起嘴,不承認也不否認,含含糊糊問道:“那你想怎么樣嘛?”

    問完,卻又不等他回答,悄悄咪咪往后退,但是剛退半步,就又被他給拉了回來,重新摁在懷里,程方秋簡直是欲哭無淚,早知道剛才就不耍小脾氣了,現在還要哄人!

    “周應淮,我們可不可以先進屋?鑰匙呢?”

    程方秋只想快點錯過這個話題,所以便直接去搶他手中的鑰匙,可誰知道周應淮這個人焉壞的,竟然借著身高優勢不讓她得逞,直接將胳膊舉過頭頂,她剛觸碰到他掌心的手就這么滑了下來。

    “嗚嗚嗚,剛結婚,你就欺負我!

    她哼哼唧唧叫著,手不肯罷休地還去夠他的手,這一動作,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撲。

    兩人之間湊得越近,周應淮眸色就越深。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一張一合的紅唇上,喉結滾動兩下。

    真想給她堵上。

    “周應淮!等會兒要是被人看見了,我就找塊嫩豆腐撞死算了!背谭角餁獾秒p頰鼓起,抬起霧氣氤氳的大眼睛瞪向他。

    聽見她的話,周應淮一改游刃有余的姿態,臉黑如墨,語氣也沉了下來,“說什么死不死的?”

    程方秋抿住唇瓣,自覺失言,但還是梗著脖子氣呼呼地用食指戳了戳他堅硬的胸膛,“都怪你,都怪你!

    “好了,別動。”周應淮一只手抓住她的手,然后自然地將另一只抬高的手繞了一圈,然后啪嗒一下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安靜的樓道里剎那間響起了一道悶響。

    他不是假打,是真真切切將大掌全部落了上來!

    感受到臀部傳來的輕微痛感,程方秋整個人都被打懵了,一抹緋紅瞬間爬上她白皙的臉蛋,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周應淮,待反應過來后,就要去找他鬧。

    至少也要打回來!

    誰知道下一秒,面前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天旋地轉間,等回過神,她就已經被抵在了門上,周應淮這個罪魁禍首的臉與她的鼻尖只隔了幾厘米的距離。

    程方秋看著他隱藏在陰影里的俊臉,呼吸都急切了幾分,后背,腰肢,長腿一個勁地往門上貼,她害怕再離他近一些,就會沒出息地忘卻一切,主動撲上去。

    多沒面子!

    怎么辦,緊急求救,在她很想罵人,打人的時候,對方使出了美男計!該如何應對?

    “你,你干嘛?”

    她耳根發熱,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該放在哪兒,不知所措下,她選擇往下看,這一看就不得了了,落入視線范圍內的先是被腰帶禁錮著的勁瘦窄腰,然后便是一雙修長遒勁的腿。

    而兩者中間,是還在沉睡的……

    她看了兩秒,覺得自己太過猥瑣,便準備往上看,但是還沒來得及動作,耳邊就傳來一道性感的沙啞嗓音:“往哪兒看呢?”

    “我什么都沒看到!”程方秋立馬回復,并且超大聲!

    男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像是在嘲笑她的不打自招。

    程方秋臉羞紅一大片,惱羞成怒之下,磕磕巴巴指著周應淮喊道:“誰準你打我屁股的?我要打回來!

    說到這個,她的底氣就重新回來了,瞪圓一雙桃花眼看著他,看上去氣勢十分足。

    “冤枉我,不準我收點兒賠償?”周應淮眼角含笑,又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些,幾乎到了唇對唇的地步,兩人呼吸交纏,縈繞在鼻尖。

    美男在前,程方秋差點兒就被他捏著鼻子走了,甩了甩暈暈乎乎的腦袋,咬牙道:“一碼歸一碼,我跟你道歉,你翹起屁股讓我打回來。”

    誰知道話音剛落,周應淮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下來,還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屁股上貼,“來,打吧。”

    就在即將挨上那挺翹的圓臀時,程方秋慫了,猛地收回手,罵道:“周應淮,你變態啊!

    “不是你說要打回來的?”周應淮一臉無辜,視線下移落在她的紅唇上,突然伸出手擒住了她的下巴,眸中晦澀翻滾,他啞聲開口:“我不要道歉!

    “那你想怎樣?我都不追究你了!背谭角锿M他深邃的眼睛當中,指尖掐進掌心,不等他回應,就快速踮起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這樣?”

    隨著女人傾身過來,一股淺淺的香氣也緊跟著吹過來。

    “不夠!

    她還沒來得及退回去的腰身被大掌掐住,周應淮直接順著她親他的角度吻下來,動情且熱烈,甚至還有幾分莽撞,一點兒也不像書中描寫的那個冷淡,寡情的周應淮。

    “秋秋。”

    他一開口,唇瓣交纏帶來的癢意順著縫隙襲遍全身,她一愣神的功夫,就被他乘虛而入將舌尖擠了進來,他小心謹慎地舔舐著她的唇舌,溫柔耐心地引導她回應。

    她只覺得自己快喘不上氣了,揪住他的腰帶找尋支撐點,指尖胡亂摸索,隔著薄薄的布料蹭到了幾塊手感極好的腹肌。

    她明顯聽到他的呼吸聲重了許多,唇舌間的攻勢也越來越強烈,像是要將她吞入腹中。

    程方秋不堪承受,緩緩抬起一張花容,一雙濕漉漉的眸子楚楚可憐地顫了顫,整齊的披發早已散亂,有幾縷發絲貼在她的脖頸上,混著脆弱的血管,更添了些柔弱凄美。

    這一幕落進周應淮眼中,險些讓他徹底失控。

    他一向認為自己定力很好,不會被人,被環境所影響,可自打碰上她,一切都亂了套,什么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都統統不管用。

    他將攻勢減緩,輕柔地去吻她的眼尾,鼻尖,然后又重新落在唇瓣上。

    男人撩開她的裙擺,捏住她小巧的腳踝,然后順著光滑潔白的小腿滑到腿彎,最后一用力將人給抱了起來,她長腿靈活,很快順勢勾上了她垂涎已久的勁腰。

    天氣本就燥熱,兩人抱在一起,就是干柴遇上了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在供銷社買的東西零零散散灑了一地,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精準無誤地繞開,然后將人抱到墻角的那張圓桌上放下。

    黑絲鋪滿整張桌面,微弱霞光透過窗外照射在上面,給其染上瀲滟絕色。

    他俯下身子,將人壓在桌子上狠狠親吻,兩人貼得嚴絲合縫,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身體的柔軟和堅硬。

    程方秋被親得有氣無力,腦海中閃過什么,突然氣喘吁吁地用手推開他,隨后像是怕他又撲過來一樣,連忙抬起腳尖踩在他肩膀上。

    “嗯?”被推開的周應淮迷茫地望向她,可下一秒呼吸就倏地停了一瞬。

    她只顧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的姿勢此時有多誘惑人,她身上的裙子皺巴巴地揉成一團堆在腰間,兩條又白又直的大長腿,一條垂在桌下,一條踩在他肩膀上。

    位于正中間的春色就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當中。

    周應淮眼尾染上一絲緋紅,偏頭在她小腿上落下一吻,隨后將臉頰貼在上面,炙熱的呼吸掃過,讓程方秋渾身一顫,她的臉色愈發紅了。

    見他還要順著小腿親上來,她急急開口:“不要,我,你出了一身汗!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煞風景,可本就長途跋涉,又在外面折騰那么久,不洗洗的話,她真的做不下去。

    再說了,比起一時的爽快,還是健康衛生最重要。

    雖然她說得含糊,雜亂無章,但周應淮愣了兩秒,還是聽明白了,他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和羞赧,連忙放下她的大白腿,然后俯身在她唇上親了又親,柔聲安撫道:“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燒水!

    “嗯!背谭角稂c了點頭,乖乖讓他親了,然后一邊用手撐著身子從桌子上滑下來,一邊理了理凌亂的衣領和長發。

    剛在椅子上坐穩,一扭頭就差點兒跟某個站立著的東西打了個正面招呼。

    三個“當事人”都是一愣,周應淮最先反應過來,以極快的速度轉身背對著她扯出扎在褲腰里的上衣衣擺,確定將其全部遮住后,方才輕咳一聲,語氣故作鎮定:“我先去燒水了。”

    程方秋還是第一次見到周應淮這么窘迫的樣子,她捂唇笑得花枝亂顫,忍不住出聲調戲了一句:“沒事噠,沒事噠,反正我遲早都會看見噠!

    剛走到廚房門口的周應淮腳步一頓,隨后大步進了廚房。

    看著周應淮“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正得意在他面前扳回一局,就見他又快速走了回來,直接捏住她的后脖頸深深吻了下來。

    直到她被親得身子都軟了半邊,他才放開她,緊接著耳邊就響起了他頗為咬牙切齒的聲音:“等會兒再收拾你!

    “……”

    都說這種時候的男人不要惹,這下她是徹底相信了,也徹底老實了。

    但還是沒忍住沖著廚房的方向齜牙咧嘴地暗罵了好幾句見不得人的臟話,等沒那么腿軟了,方才站起來去收拾行李,她帶的東西不多,就兩套衣服,半盒雪花膏,以及丁夕梅塞給她的一些錢票。

    相比之下,周應淮的東西就多了不少,畢竟好歹在萍樂村住了一個多月。

    “衣服我放進臥室了哦。”程方秋象征性地往廚房喊了一聲,周應淮探出半個身子,“放在那兒,我等會兒收拾!

    “你還是留著點兒力氣吧!

    說完,程方秋后知后覺這話很有歧義,便立馬捂住了嘴巴。

    但還是晚了,他顯然是聽見了,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只是那笑怎么聽,都覺得有些陰惻惻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都辛苦燒水了,我也得為這個家做些什么!背谭角镞B忙解釋,只是“珠玉在前”,這后面的話再怎么說,也都不重要了。

    見解釋不清,程方秋臉色漲得通紅,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扭頭就走。

    這個房子,周應淮也沒搬進來兩天,兩間臥室都空蕩蕩的,只有其中一間鋪了床單,另一間只有個床架子,她只是掃了一眼,就直奔第一間去了。

    這是主臥,面積大了許多,程方秋上前把窗簾拉開,室內的光線才明亮了些,但是由于天快黑了,也起不到什么關鍵性的作用。

    她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從這兒也能瞧見湖景后,就又把窗簾給拉上了,想到什么,她還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保外面看不見里面后,才放下心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程方秋臉一紅,像摸著燙手山芋一般猛地收回了手,轉身去門口開燈,昏黃的光線灑在室內,讓她看清了全貌。

    正中間的位置擺了一張大床,上面鋪著一套深灰色的床單被套,她只是瞅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右手邊是窗戶,上面掛著靛青色的窗簾,在窗戶旁邊有一個梳妝臺,左手邊則擺著一個大衣柜。

    這里面的家具都是老物件,歲月痕跡遍布,尤其是那個衣柜,一打開柜門,就會發出刺耳的聲響,里面分為好幾個小格子,沒有掛衣區,周應淮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就疊放在里面。

    她看見什么,目光一凝,好奇地拎起一角,就看見了方方正正的一小塊布料在眼前展開,明白這是什么后,她莫名心虛地往臥室門口看了一眼,見周應淮沒過來,便飛快地重新疊好給他放回了原位。

    經過這一遭,她也不敢產生什么好奇心了,快速把自己的衣服和周應淮的衣服疊好塞進去,然后就出去了。

    客廳里周應淮正彎腰收拾玄關的一片狼藉,工裝褲包裹著兩瓣臀肉,挺翹飽滿,最完美的男人屁股莫過于長成這樣。

    程方秋拼命按捺住心中的念頭,但最后還是沒忍住假裝上前幫忙,然后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

    試問,誰能忍。》凑滩蛔。

    “辛苦了,我來撿吧!背谭角镆槐菊浀厥栈厥,然后蹲下快速撿起了散落一地的小糖果,這是她買回來準備嘗嘗哪種好吃,然后到時候多買些回來包喜糖的。

    周應淮緩緩直起身子,眉頭輕皺,他剛剛是不是被她打了……

    就在他不確定的時候,她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考,“周應淮你愣著干什么?把袋子給我啊!

    “用這個盒子裝。”周應淮收起思緒,將一旁桌子上的一個紙盒子遞給了程方秋。

    兩人合力將家里收拾了一番,便無所事事地坐在客廳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只是兩人的視線都時不時掃過廚房。

    現在城鎮的家家戶戶做飯燒水大部分用的都是煤炭,這種方式說快不快,說慢不慢,但放在今天,無疑是慢的。

    程方秋親眼目睹周應淮跑了幾次廚房,終于在最后一次,他提著水壺走了出來,直奔衛生間。

    周應淮將一壺開水倒進木桶中,熱氣騰騰之下,一圈又一圈的薄霧緩緩彌漫整個衛生間,等倒完開水后,他又去接了一些冷水摻進去,很快那木桶就滿了。

    他伸出手試了試水溫,或許是覺得可以了,便提著水壺回了廚房,看樣子是準備再燒一壺。

    在此期間,她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站在衛生間里側看著他動作,直到他再次折返回來,慢慢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兩人在霧氣飄渺中對視一眼,她突然轉過身,將一頭秀發撥開放在胸前,露出藏在背后的一小排扣子。

    周應淮默契上前,滾燙的大掌撫上她的腰側,兩人的呼吸一瞬間都變得重了些,他垂下腦袋,薄唇印在她耳側,看她顫抖一瞬,然后才逐漸往下,落在后脖頸上,落在扣子上。

    長裙掉落,薄薄的兩塊布料掉落。

    腰帶掉落,上衣掉落,褲子掉落,薄薄的一塊布料掉落。

    一淺一深的衣物混雜在一起,就如同它們的主人一樣彼此糾纏。

    水聲四濺,沒一會兒就將周圍的一切打濕。

    程方秋歪著身子靠在他身上,三千青絲披散在肩頭,天鵝頸微微揚起,伴隨著呼吸,脖頸上面的細薄青筋也在上下起伏著,雙手被擒在頭頂,她沒有自由,就只能眼神恍惚地看著身前的男人。

    他常年鍛煉,身材自是好的沒話說,結實矯健的肌肉,每一條曲線都帶著性感的爆發力。

    塊塊分明的腹肌,人魚線若隱若現,再往下,嗯……

    她就說她遲早能見到的吧,如今一見,確實不錯,不光是外觀,顏色,還是最重要的尺寸,都是非常嘆為觀止,非常合她心意的。

    “秋秋。”

    周應淮在她耳邊喘息著,僅僅只是一句呼喊就讓她忍不住顫了一下,要不是他的大掌及時扶住了她的腰,估計這會兒早就滑落在地了。

    也是這個時候,她這才想起來兩人突然停下是為了什么。

    他還沒找到位置?

    程方秋原本懶洋洋的狀態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支支吾吾半天,羞臊得耳朵都紅了,還是沒好意思自己掰開讓他進,只是用眼神往下示意了一下,然后說道:“就是這兒啊。”

    “……”算了,問她還不如自己探索。

    周應淮摟住她的細腰,再次嘗試性地往里面湊,但還是不得章法,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著急。

    “要不去床上?”程方秋有些難受地用膝蓋蹭了蹭他的腿,開口提議道。

    他們兩個現在還是新手,一上來就解鎖高難度浴室play好像不太合適。

    周應淮顯然對這個決定也很贊同,幾乎是她話音剛落,就將她整個打橫抱起,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壓在了柔軟的床鋪之上。

    只是有些令人尷尬的是,這床,每動一下,它就嘎吱嘎吱響一下。

    聲音不大,但分外羞恥!!!

    第35章 吃干抹凈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帶著些許薄繭,落在嬌嫩肌膚上會留下一陣粗礪觸感。

    癢,熱, 麻這三種感覺不停打著架, 想爭取最后進入決賽圈的資格, 可爭來爭去,也沒個結論, 反而苦了她。

    指腹順著潔白光滑的小腿一路往上,在洗手間沾染上的水汽在這夏日里莫名有些燙, 讓她的身子不自覺地一顫又是一顫。

    尋路人在探索正確道路的途中總會遇到些坎坷, 指腹不停在兩處打轉, 眼看他選擇錯誤, 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白軟的雙腿發著抖卻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夾住了他的小臂。

    周應淮在一片昏暗中不解地抬起了頭, 就見她半撐著身子,黑綢緞一般的長發散落在被單上, 完美妖嬈的身子白得發光,卻有一叢幽暗被他牢牢掌握,或許是這樣,才讓她卷翹的睫毛久久無法恢復平靜, 一直在顫栗, 在臉頰上時不時留下一道陰影。

    見他還沒停手,她顧不得羞恥, 咬了咬水光瀲滟的紅唇, 小聲提醒道,“上面些。”

    嬌嬌開口,像是一朵水中展開的粉蓮花苞, 輕輕一碰,就能盡數綻放,周應淮呼吸重了兩分,這次順著她的指引,成功找到了正確的位置。

    往里面走的瞬間,她腰身塌陷,兩人躺著的床立馬發出嘎吱一聲脆響,不大,或許出了這間臥室都聽不見,但是他們兩人都是一愣。

    程方秋輕啟紅唇咬上指尖,抑制住喉間差點兒溢出來的口嬰嚀聲,她可憐巴巴地用一雙水眸望著他,不知道是讓他繼續,還是停下來。

    但好不容易才找到完美答案的人怎么可能會因為一個微小因素就放棄唾手可得的獎勵?

    他嘗試投入更多的精力,一,二,三……

    深灰色的被子沾上水汽,染成黑色,并隨著他的動作,那抹黑隱隱有越變越大的趨勢,直到她哭饒出聲,才放肯停止。

    “不,不要了。”

    周應淮順著她的話停下,隨手將指尖的粘膩擦在月長痛的位置,然后重新俯身,雙手支撐在她左右兩方,手臂上的肌肉鼓成小山,性感迷人。

    程方秋大口大口喘息著,眼神早就迷亂,因為他的靠近,方才找回兩分神智,她迷迷糊糊睜著眼睛去看他。

    周應淮眉弓立體,鼻梁挺拔,輪廓分明的側臉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滑過她的臉頰,薄唇則是在她唇上作亂,他本就是極具侵略感的深邃長相,這會兒兇亂的動作更為他添了兩分野性。

    程方秋被他桎梏在雙臂之間,躲都無處躲,只能攀住他的脖頸,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漸漸都變得愈發凌亂混沌,讓心口悸動直接超標。

    濕漉漉的觸感從唇瓣往下挪動,沿著脖頸,鎖骨……

    所到之處,紅梅盛開。

    程方秋皮膚白,稍稍動情,一張嫵媚動人的臉就顯得越發面若桃李,撩起眼皮盯著他時,像極了一只勾魂攝魄的妖精。

    她素白的手無力地揪住他短硬的黑發,紅唇微張,隱隱約約能瞧見粉嫩舌尖上的齒痕,她輕輕喘著氣,嫵媚的桃花眼染上化不開旖旎,是世上絕美的畫卷。

    “別咬,癢!

    往日甜軟的嗓音變得沙啞,軟乎乎的,沒有半分震懾力,反而想要人更加欺負她。

    周應淮呼吸重了兩分,齒間咬著粉色的力道轉為舔舌氏,同時還不忘疼愛另一邊,坐實了公平公正,不讓她抓住偏心的把柄。

    程方秋氣得抬腳想踹他,但是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拿捏住,然后順勢搭在他肩膀上。

    因為用力,周應淮脖頸上的青筋暴起,眸中情緒越來越深,越來越暗,指腹摁著她腰身,床單布料順著他的動作,也往前蹭了蹭。

    空氣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奢靡味道也隨之愈發濃郁。

    有了一開始探路時的努力,這次前行的很輕松。

    “唔!

    但這種事情一開始女孩子總歸是要吃些苦頭的,等到后面嘗到甜頭后,便自然知曉其中妙處了。

    她疼得嗚咽,不住地哼哼唧唧,修長的脖頸連帶著白皙雪山山巒也泛出嬌艷欲滴的霞色,腳趾蜷縮,手指指尖疼得在他胳膊和背脊上留下道道血痕。

    可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骨節分明的手掐在她腰窩上,待感受到她輕松了些,才抓住她的手,十指緊扣壓在被單之上。

    男人寬厚的肩膀弓著,頭顱低垂,不知道是汗還是水,從短發上滴落,掠過高挺的鼻梁,緩緩砸在她的鎖骨上,她被燙得下意識繃緊身子。

    這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劍眉皺起,喉結滾動兩下,緩了一會兒才將人撈起來,兩人面對面疊坐在一起。

    卻不想這個姿勢,只會更加深入。

    程方秋一雙美眸濕漉漉地掛滿了金豆子,要掉不掉地在長睫上跳舞,烏黑長發由于剛才在衛生間里的胡鬧,有些濕潤,這會兒貼在她和他的胸前,還時不時掃過此時最親密的地方,泛起折磨人的癢意。

    她輕輕喘著氣,指尖陷入他背脊的肉里,想攔住他發狠的動作,卻無濟于事,她咬住下唇,漂亮的眉眼皺在一起,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意識在洶涌中漸漸陷入昏沉,她瞇著眼睛,控制不住地想,男人開了葷,真是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濕漉漉的水聲混雜著男女壓抑的悶口亨聲響了許久,遲遲不肯結束。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來了幾次,最后她聽到他繾綣暗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秋秋,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周應淮。

    她想回應,卻沒有力氣,只能趴在枕頭上嬌氣哼哼,不知不覺中竟昏睡過去。

    周應淮起身去端了一盆熱水回來,用熱毛巾細細幫她擦拭,還不忘輕柔地將所有粘膩摳出來,或許是感受到了不適,她在他懷里撲楞了兩下長腿,但很快又安靜下來,任由他擺弄。

    沒一會兒,他換了床單被套,才重新抱著人躺進去。

    昏黃的光線下,女人像是察覺到有個火爐在身邊,嫌棄地皺了皺眉頭,往旁邊滾了滾,可沒兩秒又滾了回來,小臉在他懷里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角度重新睡了過去。

    周應淮黑沉的眼睛里慢慢化開一抹柔意,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就好像全世界擺在他面前,他也只看得到她一樣。

    眼里心里,都是她。

    “晚安!

    說是晚安,可經過幾番折騰,厚重的窗簾外早已是晨曦微露。

    *

    再次醒來時,程方秋的腦袋還昏昏沉沉的,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剛想翻個身,就感受到了腰間沉甸甸的重量,她下意識地扭動腰肢想將其甩開,可不知道蹭到了什么,耳邊倏然響起一道低沉嘶啞的悶哼聲。

    她渾身一僵,意識瞬間清醒,與此同時大腦被無數個見不得人的畫面所占據。

    似有所感,她扭頭朝著旁邊看去,就對上了一雙剛剛蘇醒的黑眸,他尚在夢中,整個人慵懶地往她肩窩里蹭了蹭,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從他脖頸后面穿過去,攬住他的肩膀。

    兩人姿勢對換,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程方秋呆愣地眨了眨長睫毛,還未徹底回過神,就發現原本搭在她腰間的大掌突然伸向了一片幽暗之地,她快速夾住,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愕和羞澀,磕磕巴巴質問道:“你干什么?”

    周應淮從她懷中委屈巴巴地抬起頭,“還疼不疼?”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她窘迫地抿了抿唇,但腿還是沒松開,有些惱羞成怒地罵道:“你還好意思問,都怪你!”

    她到現在都還有些脹疼和酸澀。

    “那我給你揉一揉?”

    要不是周應淮表情認真,程方秋真想破口大罵,揉你個頭!

    見她氣得牙癢癢,周應淮輕笑一聲,溫熱的大掌順著她的腰身曲線挪到柔軟處捏了捏,薄唇更是得寸進尺地抿住粉色,語氣不正經地提議:“秋秋,要不要再……”

    他嘴里含著東西,說出來的話含糊不清,但程方秋還是配合著他流氓的動作品味出了其中的含義,她紅著臉避開他的問話,“別鬧,我餓了。”

    說完,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戳了戳,將他的頭推遠了些,昨天胡鬧了一整晚,簡直比在村里干活還累,她現在是真的只想吃點兒熱乎的吃食。

    害怕他真的要再來一次,程方秋趕緊軟聲軟調地沖他撒嬌,“周應淮,我真的餓了。”

    靠得如此近,她每次開口,都有絲絲縷縷的熱氣往他耳朵里鉆,又癢又麻。

    周應淮喉結滾動兩下,他本就沒想鬧她,只不過是玩笑話,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正想說話,稍微一抬頭就瞧見她白皙修長的脖頸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紅痕,密密麻麻,全都在告訴他他昨晚的瘋狂。

    他眸色一暗,但想起她的話,原本昏沉的眼神還是漸漸清明起來,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中,一邊親啄,一邊啞聲問道:“想吃什么?”

    “有沒有辣一點兒的米線?”

    周應淮想了想,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了,但是可以花錢票讓廚房開個小灶,于是便點點頭,最后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念念不舍地從溫柔鄉中起身。

    “你再睡會兒!

    “好。”她點頭,想目送他離開再睡,可下一秒,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就跟觸電了一樣瞬間閉上,還用被子蓋住了。

    因為周應淮什么都沒穿!光溜溜的就這么大大咧咧地站起來了!

    目之所及,全是需要打馬賽克的程度。

    她動作太大,周應淮想不注意到都難,望著她把整個人都藏進了被子里,眉眼閃過一絲無奈,怕她憋壞,好心提醒道:“昨晚看了那么久,還沒習慣?”

    “那能一樣嗎?”程方秋氣急敗壞地輕哼一聲,但見他本人都不介意,她如此,倒顯得有些矯情了,便又把被子給拉下來了。

    周應淮正背對著她在衣柜里找衣服,寬肩窄腰,背部寬闊厚實,溝壑分明,肌肉線條流暢的恰到好處,像是雕刻出來似的好看,飽滿挺翹的臀,再往下是一雙緊實有力的大長腿。

    他聽到她的話,悶悶笑了一聲,“那別把自己悶到了!

    說完,一扭頭就看到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美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可沒有一絲剛才的害羞和惱怒。

    周應淮挑眉,薄唇上揚,似笑非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哼,不看你要說,看了也要說,怎么都是我不對咯?”程方秋聽出他話里的調侃,毫不客氣地倒打一耙,陰陽怪氣地將所有過錯都甩到他身上。

    周應淮也不生氣,默默抬手將工字背心套上,布料從健碩的胸肌遮到腹肌,一點點擋住她直白的視線,穿上后他又穿上了白色襯衫,手指靈活地扣著前方的扣子。

    等穿好上面,他才開始慢條斯理地開始穿上內褲,好死不死,他今天挑的這條就是她昨天不小心拿到手里的那條,黑灰色的薄薄布料在他手里展開,他抬起長腿,慢慢往上拉,將一團磅礴塞進去,或許是沒穿好,他還伸出手調整了一下位置。

    一舉一動皆透著男人性感的荷爾蒙。

    程方秋看得臉紅心跳,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長睫毛顫啊顫,有些后悔非要逞強盯著他看。

    周應淮倒是從頭到尾都氣定神閑,沒有半分被占便宜的窘迫感,反觀她,一張小臉都快紅成猴屁股了。

    穿戴整齊后,周應淮又從“禽獸”變成了一副矜貴模樣,他清冷的眸中在瞥見她紅透了的臉后,沒忍住染上了幾分晦澀,三兩步走到床邊,用手捏了捏她的臉。

    “干嘛?”程方秋嘴硬,想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但還是沒他動作快,最后還是被捏住了。

    柔軟的觸感跟剛出爐的包子一樣,一捏一個小印,他沒忍住多捏了兩下,勾唇淺笑:“晚上我們再繼續看!

    “看你個大頭鬼!”

    程方秋氣極反笑,隨手拿起一旁的枕頭砸了過去,被他輕松接住,然后放在了床尾,“等你男人回來。”

    聞言,她眉頭緊緊皺起,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周應淮,你這是什么惡心發言?”

    周應淮認真思考兩秒,然后回答道:“不惡心!

    “惡心!”

    “不惡心。”

    他又繼續反駁,跟個幼稚鬼一樣,程方秋干脆不理他了,抱著被子轉了個身,“我睡了!

    周應淮嘴角輕揚,清俊的面龐蔓延開淡淡的柔意,他最后摸了摸她的發頂,然后便起身離開了房間,走時還貼心地把房門給關上了。

    廠里的食堂離家屬院不遠,周應淮沒騎車,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這會兒不是飯點,食堂沒什么人,他找到窗口,說明了來意,對方收了錢票就給他煮了兩碗米線。

    周應淮見其他窗口還有賣煮雞蛋和煮玉米的,也買了兩份。

    拎著東西走出食堂的時候,正巧撞上了他們部門的主管雷江。

    “雷主管!敝軕粗鲃由锨按蛄藗招呼。

    雷江原本正在翻看手中的資料,準備等會兒交到廠長手中去,聽到有人打招呼,便合上了資料,一扭頭見對方是周應淮,臉上的笑意頓時真切了幾分,“是小周啊!

    說完,余光瞥見他手中提著的吃食,想到什么,笑著道:“還沒祝你新婚快樂呢,聽說你昨天帶著對象去領結婚證了?”

    “謝謝雷主管,對,剛領。”周應淮大大方方承認,臉上全是剛新婚的神清氣爽。

    都是過來人,雷江自然明白,也沒過多打趣,只是提醒了一句,“雖然給你放了幾天婚假,但是晚上的表彰大會,還是要按時參加。”

    這次表彰大會是特意為此次下鄉的技術員們開的,周應淮表現優異,獲獎名單上必然有他。

    “好!敝軕袋c頭應下,兩人又聊了兩句,便各自分開。

    周應淮到家的時候,下意識地往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門是開著,證明她已經起了,他一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一邊喊道:“秋秋?”

    “我在衛生間。”程方秋正在刷牙,回答的有些含糊不清。

    周應淮便先把飯盒的蓋子打開,又去廚房拿了筷子,將一切準備充當后,程方秋也洗漱完出來了,他循聲望去,眸色便是一沉。

    她將黑發隨意扎成一個丸子放在頭頂,露出一張俏生生的漂亮小臉,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工裝上衣,領口有些寬大,脖頸和胸口處的痕跡怎么也藏不住,上衣長度堪堪到大腿根,走路時衣擺一晃一晃的,顯得白花花的兩條大長腿格外誘人。

    她抬手往臉上抹雪花膏,衣服也跟著往上蹭,周應淮瞇起眼睛,便看到一小塊碎花小布包裹著花苞,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是這種若隱若現的春光遠比全部露出來還要誘惑人。

    他眼睫微動,喉結不著痕跡地滾動兩下。

    “好香啊!逼⊙徊恢约毫脫芷饋淼囊粓龌饸猓宋亲,開開心心地撲到餐桌旁,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要干飯。

    但余光瞄到還站在原地盯著自己一動不動的周應淮,還是好心地問了一句:“你愣著干什么?不吃嗎?”

    “吃!辈煊X到自己嗓音有些干,周應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在她旁邊坐下,見兩人之間隔得有些遠,便伸出手拉住她坐的椅子下方,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拉過來了一些。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程方秋輕呼一聲,等反應過來,就發現她和他已經屁股挨著屁股坐著了。

    “你好粘人!彼室鉀_著他嫌棄地撇了撇嘴,周應淮面色不改,先將一碗米線擺在她手邊,柔聲提醒:“有些燙,慢慢吃!

    “好!背谭角锾羝鹨豢曜用拙,紅唇嘟起細細地吹著,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感覺細腰上多了一只大掌,那處最是敏感,筷子上好不容易吹涼的米線又落回了碗中。

    周應淮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啞著聲音問:“怎么穿我的衣服?”

    “不可以?”他走后,她在床上躺著睡不著,就想先起床洗漱,但為了進城不像個土包子,她帶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衣服,在家穿著不舒服,便隨手選了一件他的穿。

    反正他的工裝都是廠里發的,質量好不要錢,穿著舒服,數量還多,不用擔心弄臟。

    “穿著很好看。”明明穿在他身上顯得一絲不茍的工裝,但穿在她身上就顯得格外妖嬈勾人,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這個時候的周應淮,還不知道這種味道叫做“情趣”。

    說完,他還覺得不夠,湊到她身邊輕聲咬耳朵:“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會在意一件衣服?”

    程方秋臉瞬間爆紅,她嬌嗔周應淮一眼,“油腔滑調的!

    她怎么覺得自打領證后,周應淮就變得越來越離譜了,包括但不限于那時不時就會冒出來的情話,簡直讓她聽著渾身起雞皮疙瘩,可又覺得心尖顫顫。

    “只對我媳婦兒說。”他倒是理直氣壯,一句話堵得程方秋說不出話來。

    而且,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單單“我媳婦兒”幾個字,就有種會攻略人心的繾綣。

    “吃你的米線吧!”程方秋伸出手一把推開他的臉,耳尖染上一縷薄紅,重新挑起米線,吹涼后塞進嘴里。

    周應淮也從她腰上收回了手,開始吃飯。

    食堂的味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肯定是比不上國營飯店的,程方秋嘴刁,只吃了小半碗,又吃了半根玉米就不吃了,至于煮雞蛋她是碰也沒碰。

    “再吃一點兒!敝軕匆娝∝堃粯拥奈缚冢挤艴酒。

    “不吃了,吃飽了!背谭角飻[擺手,見他有些黑臉,又哼哼唧唧地撒嬌,“真的吃不下了,我一直只吃這么多的。”

    她一軟聲,他就沒轍了,自己將剩下的都吃完了,才去廚房洗碗。

    “哎呀,我們家淮哥哥真厲害,什么都會!

    “洗得真干凈,有你是我的福氣!”

    對于會主動做家務的男人,程方秋自然不會吝嗇自己的夸贊,一頓彩虹屁夸得周應淮忍不住彎了唇角,見他吃這一套,她又抬起手給他捏了捏肩膀,將人哄得舒舒服服的。

    周應淮面上不說,但是緊接著又去衛生間把昨天晚上換下來的床單被套以及他們兩人的衣服都洗了。

    程方秋從始至終就捧著昨天買的零食,在旁邊給他加油打氣。

    多夸夸,給他建立自信心,才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她目標明確,一時間房子內全是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糖衣炮彈。

    第36章 男狐貍精

    下午的陽光不濃不淡均勻地鋪灑開來, 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周應淮拿著濕抹布將欄桿一寸寸擦干凈,確保沒有一絲灰塵后,才將洗干凈的床單被套晾上去, 他力氣大, 絕大部分的水都被擰干凈了, 不會夸張地往下滴水。

    “辛苦了!背谭角锛皶r摟住他的腰,送上甜甜的一抹香吻。

    周應淮也沒客氣, 摁住她的脖頸反客為主,不斷加深, 直到兩個人都有些氣喘吁吁才停下來。

    “換衣服, 出門!彼簧岬厮砷_她, 指腹在她紅得滴血的耳尖上摩挲兩下。

    他摸著她極為敏感的部位, 讓她整個人都酥得跟沒了骨頭似的, 胳膊掛在他脖頸上, 嬌滴滴地輕哼:“明天再出去不行嘛?”

    昨天晚上太放肆,到現在她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

    “不行!敝軕纯粗骖a泛紅的嬌媚模樣, 深吸一口氣,壓住身體的燥熱,“去買床,不然晚上……”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 程方秋立馬就想到了那一動就會嘎吱響的床, 連忙站直身子,“那我去換衣服。”

    比起在家懶散窩著, 還不如把這個大隱患給解決了, 不然要是下次做著做著,床突然塌了,那才是真的天塌了!掃興先不說, 社死倒是百分百!

    這幾棟家屬樓挨得那么近,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肯定不出一天就傳遍了。

    她還沒正式住進來,可不想先出名。

    想必周應淮跟她也想到一塊去了,不然也不會在她軟聲纏他的時候,還能想著先去把這件事給辦了,畢竟她剛才可是感受到了“他”可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冷靜。

    想到這兒,程方秋睫羽半掩著,藏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沒墨跡,很快就套上了一件帶領子的白底粉花上衣和一條黑色直筒長褲,黑發則是扎成一條麻花辮垂在胸前,還別了一朵小花形狀的發卡在辮子上,顯得整個人清新又靚麗。

    “都怪你,這么穿著熱死了!

    她一從臥室出來就翹著個嘴巴,不滿地瞪了周應淮一眼,要不是他像條瘋狗一樣在她身上留下了那么多見不得人的痕跡,她肯定不會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樣。

    這大夏天的穿帶領子的衣服多難受啊,出了汗就更黏黏糊糊。

    周應淮看著她都可以掛醬油瓶的唇瓣,有些好笑地伸出手幫她理了理耳邊的碎發,乖乖低頭認錯,“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兩個字咬得有些重,像是別有深意,可他臉色坦坦蕩蕩,程方秋想找個錯處鬧他都鬧不了,只能輕哼了一聲,將這一頁翻篇了。

    兩人一邊打情罵俏,一邊往外走,只是周應淮剛推開大門,就聽到一聲脆響,像是有什么東西碎掉了一樣。

    他們對視一眼,這次周應淮推門的動作輕了些,等從家里出去后,兩人低頭一瞧才發現碎掉的是一個汽水瓶。

    只見原本就堆積了很多東西的樓道又多了不少雜物,甚至就連他們家門口都放了幾個紙箱子,其中一個紙箱子里全是各種汽水瓶,都堆得冒尖了。

    碎掉的那個汽水瓶應該就是他們開門時撞到了紙箱子,然后從里面掉出來的,玻璃碎渣濺得到處都是,還有些掉到了樓梯下方。

    “這也太過分了,當這兒是他們家!”

    程方秋沒想到對方明知道他們家有人住的情況下,還把東西胡亂擺放,就他們把紙箱放的那個位置,只要他們一開門必定撞到,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這幸好碎掉的只是一個不值錢的汽水瓶,要是碎掉的是貴重物品,到時候該怎么掰扯?責任算誰的?

    當他們兩個小年輕好欺負不成?

    周應淮眸色也沉了沉,“等會兒回來,我找他們說一下這事……”

    他話還沒說完,隔壁的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一個瘦小的老太太探出頭,見他們站在門外,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們兩眼,然后才道:“是周同志啊,這個點兒你沒去上班?”

    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布滿皺紋的臉上掛上了一絲古怪的憨笑,“瞧老婆子我這記性,你們昨天剛領證,肯定是辛苦了,沒上班也正常!

    老太太的普通話說得很是撇腳,帶著濃濃的鄉音,再加上她陰陽怪氣的語氣,讓周應淮和程方秋都不自覺地冷下了臉,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周應淮沒了跟這不認識又沒有禮貌的老太太周旋的耐心,直接沒理她說的話,開門見山道:“既然你們家有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

    話畢,他先是環視了一圈四周,然后才道:“嬸子,你看看你們家堆了這么多東西在樓道里,已經妨礙到我們正常出行了,還是趕緊清理一下吧。”

    張桂香順著他的話看向堆在樓道里的東西,不以為意地撇撇嘴,她都放了這么多天了,也沒見妨礙到誰,怎么就不能放了?

    再說了,他讓清理就讓清理,他算哪根蔥?

    張桂香剛想跟以往一樣隨便敷衍兩句,就關上門回家,但她視線一凝,倏然發現了那個已經碎掉的汽水瓶,當即夸張地大叫起來,“哎呦,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攢出來的,怎么碎了?一個值好幾毛錢呢!”

    說完又看向周應淮和程方秋,“周同志這不會是你和你媳婦兒打碎的吧?我不管,你們必須賠我老婆子錢!”

    “幾毛錢?你當我們是冤大頭?”一瓶新的汽水頂天了也就五毛,現在這老太太居然想用一個空瓶子就坑他們幾毛錢,簡直是做夢!

    見程方秋開口,張桂香的視線終于從周應淮身上挪到了他身后的程方秋臉上,這一看可不得了,她的親娘哎,這是哪里來的天仙!

    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前凸后翹的好身段,她老婆子就沒見過這么漂亮的丫頭。

    穿得也不像是差錢的,怎么說起話來這么沖?就幾毛錢都舍不得給,小氣吧啦的。

    張桂香叉著腰,蠻不講理喊道:“你們打碎了我的東西,就得賠,不然我就告到調解員那兒去,說你們欺負我這個老婆子!

    程方秋氣笑了,直接撥開周應淮,把他護到自己身后,也學著張桂香雙手叉腰,拔高音量吼道:“比誰嗓門大是吧?我年輕氣血足,誰怕誰!”

    要說程方秋最不怕的就是無賴,哼,比不要臉?她長得好看,再不要臉,也有底子撐在那兒,但別人可不一樣了,本就長得不好看,再不要臉,那簡直沒法看了。

    兩人這一嗓子直接引來了不少樓上樓下的鄰居,大多都是廠內員工的家屬,秉著有熱鬧不看白不看的原則,一個接著一個湊了過來,樓道頓時擁擠了不少。

    當然其中最多的還是沖著程方秋來的,他們昨天就對她產生了濃濃的好奇心,奈何一直沒機會能接觸一二,現在一見事情糾紛的主人公之一是她,當即不管家里還有啥事要忙,都決定先看完了這場熱鬧再說。

    人一多,小事也變成大事了,但程方秋絲毫不虛,她看著隱隱有退縮之意的張桂香,冷笑道:“你說要叫調解員來?來就來,這些東西擺在我家門口,你不說,我還以為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兒要害我和我男人呢!

    她個子本就高挑,現在對上瘦小的張桂香,光是氣勢就壓了她一頭。

    周應淮聽到“我男人”三個字,唇角不由往上勾了勾,又見她沒落在下風,便沒有上前攔著她,而是乖乖順從她的意思站在后面,一米八八的身高形成了天然護盾。

    “什么害不害的,幾個破箱子和破汽水瓶,能害到你們什么?”張桂香一聽這話不樂意了,這不是在往她頭上扣大帽子嗎?

    “你也知道是破汽水瓶啊,我這一開門,它自己就碎了,你看這濺的到處都是,萬一一個不小心踩到了,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成個半身不遂,我找誰說理去?”

    話畢,她停頓了一下,紅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現在嘛,嬸子你既然承認了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家的,以后會不會出事我不知道,但找誰我是知道了。”

    站在她身后的周應淮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往那些碎片上看了一眼,他原本還沒想到這一層,現在經由她提醒,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種場面。

    僅僅只是想象一下,他都覺得呼吸一滯,心口蔓延開無法承受的疼痛。

    “我現在就去找調解員!

    周應淮臉色已經沉得不能再沉了,說完就想走,但是卻被程方秋給拉住了,他不解地看向她,就見她偷偷給自己使了個眼色,他遲疑了兩秒,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

    張桂香聽她那么一說,心里其實已經有些害怕了,畢竟如果真的有人按照她說的那樣出事了,肯定會訛上他們家,到時候家里哪還有安穩日子過?光是賠錢就能賠個底朝天。

    “現在沒出事,肯定不嚴重,但一旦出了事……”

    程方秋冷笑一聲,話沒說完,留足了懸念,然后她先是指了指靠近樓梯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然后又指向趴在樓梯上方那群正在看戲的女人們。

    “還有,你瞧瞧,這上面住的都是些如花似玉的女同志,要是她們下樓的時候不小心絆到了你這些東西,不管是摔了哪一個,刮花了哪一張臉,你賠得起嗎?”

    話音剛落,那群女人一個個的都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張桂香更是嚇得一激靈。

    “就是,張嬸子你這些東西的問題我都不知道找你說幾次了,你要是再不處理,我真的就要找調解員來處理了!

    “我看找調解員也沒用,就得找馬常軍和楊麗群他們兩口子的領導,好好上上思想教育課,夫妻倆每個月領那么多工資,也不像是吃不起飯的樣子,怎么都淪落到撿垃圾為生了?還堆在樓道里,妨礙我們的出行,影響我們的安全!”

    “這樓上樓下住了那么多戶人家,就你們家把東西堆在樓道里,還要不要臉?一點兒公德心都沒有!

    有一個人帶頭,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接連站出來發聲。

    張桂香被這陣仗給嚇到了,面對周應淮和程方秋兩個小年輕她還能擺一擺老人長輩的譜,但現在面對這么多人,她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再者他們還說要去找她兒子和兒媳婦兒的領導,這是肯定不行的呀,萬一害得他們被領導罵,甚至把他們工作給弄沒了,那老頭子絕對是要把她給打死的。

    一想到這兒,她害怕得身子都抖了兩下。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響起一道蒼老的男聲,“都是這老婆子太節儉了,什么都舍不得扔,她也是想為孩子減輕一些負擔,我們現在就把東西都給搬回家,耽誤各位的時間了,我在這兒給大家賠個不是!

    這話一出,大家反倒不好說什么了,便讓他們趕緊處理好,沒一會兒大家也就散了。

    “周同志,還有……”

    馬樹根看著程方秋,老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稱呼她,便一筆帶過,然后看上去十分誠懇地道歉:“真是對不住了,這事都怨我們,你們還有事要忙就趕緊忙去吧,這里我們會打掃干凈的!

    “嗯!敝軕磦壬頁踉诔谭角锔埃瑢τ隈R樹根直勾勾的眼神有些不悅,警告地瞥了對方一眼,見他收回了視線,便牽著程方秋小心翼翼地走了。

    “這老兩口可真有意思,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好賴話都讓他們說了唄?那老頭子一直在家聽了那么久都不出面,等到后面才出來,呵呵,算什么男人!

    程方秋環著胸,氣得跺腳。

    “為他們生氣不值得!敝軕磁牧伺乃谋臣菇o她順氣,“好在我們家秋秋口齒伶俐,三兩句話就把事情完美解決了!

    聽他夸她,程方秋心中的那股怒氣才消散了些,頗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對付這種人找調解員沒用,得利用群眾的力量,直擊他們的痛處,一擊致命才能獲勝!

    聞言,周應淮若有所思地頷首點頭,之前他沒遇到過這種潑皮無賴,所以第一時間還是按照常規思維來處理,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收回思緒,他看向程方秋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欣賞和佩服,笑道:“秋秋真聰明。”

    程方秋一愣,眼珠子轉了轉,最后一改剛才的霸氣側漏,裝作可憐兮兮的小白花模樣,指尖掐著他的衣角上下晃了晃,嗓音變得粘膩軟弱。

    “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嚶嚶,以后你一定要保護我。”

    這突然的改變讓周應淮停下了腳步,先是看了一眼被她抓著的布料,然后才看向她自認為偽裝得很好,實則沒有半分害怕的表情。

    前后反差之大,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她這是……在故意惹他心疼?

    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還真是怪可愛的。

    周應淮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沒忍住伸出手撫了撫她的發絲,柔聲細語地安慰道:“別怕,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會沖在前面。”

    今天要不是她把他拉到了身后,他怎么也不會讓她在前面沖鋒陷陣。

    “你真好!背谭角锏昧怂某兄Z,一張笑臉瞬間明媚起來,漂亮的桃花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

    周應淮將一切盡收眼底,唇角笑意更濃,只是突然想到什么,那抹笑意平了一些,他嘆了口氣,有些愧疚地開口道:“秋秋對不起,搬進來之前我就應該打聽一下鄰居的品行,要不然也不會遇到這么多糟心事。”

    他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跟工作當中的同事來往,至于其他人都是點頭之交,所以對于家屬院里的事情還真是不了解,再加上他當時因為報告批下來的事情高興過了頭,只是讓領導帶著去看了一眼房子,覺得還不錯,就直接定了下來。

    結果這才短短兩天,就跟隔壁鄰居發生了兩件不愉快的事情,以后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少幺蛾子。

    等過幾天婚假結束,他就要回廠房里上班了,做不到時時刻刻陪在秋秋身邊,萬一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被他們欺負了,那他就算是千刀萬剮也難辭其咎。

    想到這兒,周應淮呼吸都重了兩分,“晚上我去找領導換個房子。”

    “這怎么能怪你呢?又不是你品行有問題,你已經做的夠好了!背谭角镆娝裆粚ΓB忙出聲安慰。

    這件事怪誰,也怪不到周應淮身上去。

    他們昨天到家的時候,房子里到處都干凈整潔,顯然他是花了心思收拾打掃過的。

    至于鄰居一家是個大奇葩,這又不是他們可以選擇的。

    “有可以換的嗎?其實我還挺喜歡這個房子的,要是沒有更好的,咱們就住著唄,是我們兩過日子,又不是跟鄰居過日子!

    這個年代的房子不可以買賣,全靠單位分配,要想住到十分合心意的房子簡直可以說是難如上青天,再說了,要是換了房子,萬一新鄰居是個表面裝得很好,實則背地里是個小人,不可能又換吧?

    況且,萬一換了之后的房子如果沒有現在的這個好,豈不是白折騰了?

    相比之下,現在這個鄰居,奇葩是奇葩了點兒,但是有軟肋,程方秋并不怕他們,以后關上門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就行。

    程方秋這么想著,也就這么跟周應淮說了。

    他聽后,沉吟兩秒,也覺得有些道理,“我先去找領導問問,如果沒有更好的,咱們就不換了。”

    “好,其實這些都是小事,你不用這么關心,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上班賺錢,你還要養我呢。”

    話畢,或許是覺得自己讓他努力工作,而她則要當個混吃混喝小米蟲的意圖太重,程方秋心虛地輕咳一聲,然后將臉靠在他背上,撒嬌道。

    “我們家就靠你了,你也別太擔心我了,我一個人在家能照顧好自己的,我雖然生得如花似玉,弱柳如風,但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哦。”

    她這么一說,周應淮立馬就想起了不久前她在樓道里大殺四方的樣子,冷峻的眉眼瞬間猶如冰山融化,綻放了無限生機。

    “我知道的,秋秋,我肯定會好好工作,讓你過上更好的生活!敝軕床[了瞇眼睛,一向平淡無波的臉上全是勢在必得。

    只要爬得更高,所分配的房子就更好,比如部門主管,副廠長他們就住的全是獨棟的小洋樓,獨門獨戶,會少很多雜七雜八的事和人。

    微風拂過,帶起兩人的衣角糾纏在一起。

    榮州最大的百貨商場離機械廠有一定的距離,兩人趕到的時候都熱出了一身汗,將自行車停到專門的區域,上鎖后,他們先去買了兩瓶冰汽水降降溫。

    “我想吃那個。”程方秋眼尖,剛買完汽水就看到一旁冰柜里裝著的冰棍。

    省城不愧是省城,就連冰棍都有不同口味,不同包裝的,甩了小縣城不知道多少條街。

    “買!彼捯魟偮,周應淮就已經從包里掏錢票了,這包還是程方秋的,家里現在的錢票都放在她那兒,要不是她嫌棄拿著包麻煩,這會兒霸氣掏錢的人就成她了。

    但是看著周應淮這樣毫不猶豫付款的模樣,程方秋也覺得不錯。

    都說男人給女人花錢的時候最帥,這話還是有兩分道理,不然附近的小女生咋都盯著他看?就連程方秋都被他的俊臉晃了眼睛。

    周應淮個高,身材好,就是行走的衣架子,他今天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寬肩窄腰,大長腿,光是看背影都能迷倒一堆女孩子,更別提他還生了一張專門勾引人的臉。

    看著他微微俯身去冰柜里為她翻找橘子味道的冰棍而將身上的絕好比例勾勒得更加明顯,程方秋趕緊上前一步,擋住了那些若有若無投過來的視線。

    “哼,男狐貍精!背谭角锖攘丝谄,沒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

    誰知道這話卻被周應淮聽了個正著,他撕開冰棍的包裝,親自喂到她嘴邊,狹長的眼眸危險地瞇起,“嗯?”

    程方秋心里咯噔一聲,立馬改口:“我說她們怎么這個樣子啊,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也不應該這么明目張膽地一直盯著我家親親老公看吧?我都吃醋了。”

    嬌柔造作的灣灣腔落入耳中粘膩又嫵媚,像是有股電流在身體里蔓延開來。

    尤其是那句“我家親親老公”和“我都吃醋了”。

    周應淮呼吸微微一緊,周圍一片嘈雜,他卻聽見自己心跳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第37章 買床

    百貨大樓人來人往, 不少人都被周應淮和程方秋這對高顏值的男女組合給吸引了目光。

    但是周應淮卻像是看不見旁人一樣,視線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女人,直到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才緩緩俯身, 那雙含笑的眸中充滿了溫柔和期待。

    “再來一遍!

    程方秋睫羽顫了顫, 心跳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明明她剛才說了那么多話, 但是她鬼使神差地就知道他想聽的是什么。

    那是昨天她在床上都沒叫出口的稱呼。

    “秋秋?”他低沉的嗓音當中帶著濃濃的誘惑,再配上他那張欺騙性十足的俊臉, 程方秋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冰棍, 一股淡淡橘子香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甜到了心尖上。

    “老公。”

    她飛快說完, 轉身就走, 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應淮驀地笑了, 眉梢飛揚,長腿一邁三兩步追上她, 從她手中接走汽水瓶,那冰涼涼的觸感剛開始放在掌心拿著是比較舒服,但是時間久了就會凍手。

    程方秋見到他細心的舉動,心中那些許不自在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她伸出手捂住耳朵, 略帶寒意的掌心讓耳尖上的滾燙溫度降下去不少。

    不就是叫一聲老公嘛,合情合法。

    但是正因為他格外喜歡, 她反而不能天天叫, 物以稀為貴,叫多了也就不稀罕了,要在他每干了一件讓她滿意的事情后, 作為獎勵再滿足他。

    這樣才特殊,才能讓他有動力好好對她。

    只是,這樣的豪情壯志放在晚上的床事上,卻絲毫不管用了,一口一個老公喊得十分順暢。

    當然這是后話。

    “你吃不吃?”程方秋將啃了一半的冰棒往他面前推了推,周應淮只是瞥了一眼那啃得奇形怪狀的冰棍,就接了過來,神情自若地繼續吃了下去。

    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想吃冰棍也就是圖個新鮮,吃兩口發現不好吃就不想吃了,但又是花錢買的,她舍不得扔,思來想去,便打算象征性地問一嘴,他不吃,她再順手扔到前面的垃圾桶里去,這樣多多少少能減輕一些心理負擔。

    之所以篤定周應淮不會吃,是因為剛才在買冰棍的時候她就問過他,周應淮說他不喜歡吃這些甜膩膩的東西,所以才只買了一根。

    而且她也不覺得他會吃她吃得這么磕磣的冰棍。

    可萬萬沒想到周應淮居然毫不嫌棄。

    “想什么呢?”周應淮三兩口將冰棍吃完,然后將木簽扔進垃圾桶里,一回頭就瞧見程方秋正盯著他看得入神,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沾臉上了?”

    他嘴里還含著冰渣子,說出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程方秋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只感覺心口有些燙燙的,便轉移話題道:“賣家具的在哪兒呢?”

    這個周應淮早就打聽好了,帶著程方秋穿過兩三個店鋪就到了家具店,面積十分大,幾乎覆蓋了整個一樓,里面分門別類地劃分了好幾個區域,擺放著各種成品家具供顧客挑選。

    里面人不少,大多都是年輕男女在逛,一看就是準備結婚或者已經結婚的小情侶,小夫妻。

    無論放在哪個年代,家具都不算便宜,所以一般非必要,大家都是不會隨意更換家里的家具的,而結婚就是那個必要之一,因為彩禮和嫁妝都少不了要家具添彩。

    程方秋和周應淮如今目標明確,一進店就直奔賣床的區域,負責賣床的售貨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同志,長相憨厚老實,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看上去十分好相處。

    事實也是如此,他們兩個剛在一張床前站定,他就湊了上來,熱情地進行自我介紹:“兩位同志你們好,我是這兒的售貨員,你們可以叫我小黃。”

    周應淮和他握了握手,“你好!

    程方秋則是禮貌地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你好!

    “你們對床有什么需求嗎?可以說出來,我幫你們介紹!毙↑S樂呵呵地問道。

    程方秋也沒客氣,想了想,直接說道:“舒服,透氣,美觀!

    小黃正準備接話,就聽見旁邊幽幽插進來一句補充:“承重好,結實,不會發出聲音!

    一句話落下,場面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當中,程方秋耳尖發燙,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買床干什么的是吧!

    她沒收力道,周應淮疼得皺了皺眉,然后垂眸看向她,那眼神委屈巴巴的,似乎在問他說錯什么了?他只不過是正常表達需求。

    程方秋瞪了他一眼,周應淮才乖乖收回視線,閉上了嘴。

    好在小黃經驗豐富,面不改色地開始進行了推銷:“最近賣得很不錯的是這款鐵架床,時髦洋氣,結實耐用,很多女同志都喜歡,就是價格比普通的實木床要貴一些。”

    三人走到一張鐵架床面前,白色為主調,簡單大方,床頭位置卻精心設計了一些花紋樣式,看上去就像是舊時候留洋回國的千金小姐睡的床。

    確實顏值很高,會是年輕小女生喜歡的風格。

    周應淮對這些欣賞不來,也不感興趣,床以前對于他來說就一個作用,睡覺,現在嘛,倒是又多了一個作用……

    睡她。

    只要能滿足他剛才提的條件,她也喜歡的話,價格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聽小黃說很多女同志都喜歡這張鐵架床,他便側頭在她耳邊低聲詢問道:“怎么樣?喜歡嗎?”

    程方秋睡習慣了木床,這會兒根本不想趕時髦選鐵架床,而且鐵架床在她這兒劣勢大于優勢,便搖了搖頭,“我不想要鐵架床,睡著不舒服,時間久了,這些螺絲容易松動發出聲音,油漆也會掉!

    周應淮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他記得農村里都是木床,她怎么這么了解鐵架床的弊端?

    “麻煩帶我們重新選一張木床吧。”程方秋的注意力都放在選床上,所以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周應淮略帶疑惑的目光。

    “好,那往這邊走。”小黃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程方秋,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懂得卻不少,聽他們不買鐵架床,便直接帶去看了實木床。

    最終他們買了兩張性價比不錯的實木床,準備把主臥和客臥的床都給換了,畢竟沒多久周應淮的弟弟就要從京市過來幫忙籌備婚禮了,到時候他肯定是要住家里的。

    一想到這件事,程方秋就有些頭疼。

    但好在沒頭疼多久,她就被其他家具給吸引了注意力,趁著現在時間還早,他們一口氣把梳妝臺,衣柜,櫥柜,餐桌,沙發,茶幾,辦公桌椅都給定了。

    倒不是他們草率,主要是這個年代的成品家具樣式都差不了多少,沒有多少選項留給他們,他們也沒打算找木工定制,因為那樣的話,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用上,還不如一次性解決,省時省力。

    他們這么大手筆,家具店的經理也很有誠意,說天黑之前保證給他們全部送到家。

    解決了家具問題是很爽,但是錢包就不爽了,這一趟幾乎花掉了周應淮三分之一的身家,不,現在是她三分之一的身家。

    程方秋捂著錢包,很是肉疼。

    周應淮看著她皺成包子的臉,強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捏一捏的沖動,不由好笑道:“心疼了?”

    “哼!甭犓麊,程方秋冷哼一聲,理直氣壯嘟起紅唇道:“當然了,都還沒捂熱乎呢。”

    “過兩天給你重新鼓起來!敝軕瓷裆衩孛氐嘏牧伺乃行┌T下去的錢包,深邃的眸中全是笑意。

    “嗯?”程方秋一臉疑惑地抬起頭,想到什么,突然皺起了眉頭,瞇了瞇眼睛,像極了一只炸毛的貓兒,故作兇巴巴道:“該不會是你偷偷藏私房錢了吧?”

    “你想哪兒去了?”見她誤會,周應淮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但依舊沒有告訴她真相,“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程方秋最受不了這種吊人胃口的事情,纏著他非要個答案,可他那張嘴要是不想說,就算她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辦法撬開。

    最后她只能冷哼一聲:“周應淮你變壞了。”

    “這就叫變壞了?”周應淮懶洋洋一笑,不置可否,見她還不高興,便輕聲轉移話題哄道:“晚上表彰大會獲獎人有獎金,先給你填上一部分?”

    聽見這話,程方秋那雙耷拉著的漂亮眸子瞬間亮了起來,“真的?”

    驚喜完,又忍不住揶揄他:“你就這么自信會獲獎?”

    周應淮挑眉,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是眉眼間的自信卻襯得他精神奕奕,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如果放在別人身上就有些張狂了,可放在他身上卻仿佛理所當然,有種別樣的魅力,勾得人挪不開眼。

    程方秋心口一顫,她怎么忘了,他可是廠里的高級技術員,他都沒獲獎,這個廠里還有誰能獲獎?

    她當即話鋒一轉,雙眼冒星星地拍馬屁,“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哎呀,真不愧是最最最厲害的周技術員,你以后肯定也能拿獎金拿到手軟,我就跟著吃香的喝辣的,簡直美滋滋!

    她搖頭晃腦,只差沒把他捧上天。

    周應淮看得好笑,伸出手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別得瑟,在外人面前記得要謙虛。”

    其實不是他盲目自信,而是今天雷主管專門提醒讓他去參加表彰大會,這就是隱晦地告訴了他晚上的獲獎結果,不然他也不會在她面前透露一二。

    這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哄她高興罷了。

    果不其然,她一聽完,心情就瞬間好了起來,一掃剛才錢包癟了的憋悶。

    “收到!”程方秋捂著不痛不癢的額頭,嘿嘿直笑,心里則是仔細琢磨了一下“外人”二字,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勾起。

    “還要買什么嗎?不買就回去了。”

    她這么問,倒是讓周應淮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一直在外面吃飯也不是個事,哪有自己在家做的衛生健康,再者,中午的時候她就吃得不多,剛起床沒胃口占了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估計還是食堂味道一般。

    周應淮看著她瘦得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小身板,在心里默默下了決心,一定要給她多養些肉。

    “先不回去,我們去買點兒生活用品。”

    他一把拉住程方秋,兩人改道去了百貨大樓二樓,買了不少鍋碗瓢盆。

    考慮到昨天洗澡用水的問題,周應淮又買了一個熱水瓶,他們兩個都愛干凈,事前事后都要洗,家里只有一個顯然是不夠用的,再者,冬天用到這東西的時間還多著呢,總之有備無患。

    程方秋以為他是為了結婚才買的新的,還出謀劃策挑了個大紅色的,看著就喜慶,而且經典永流傳,質量好用個幾年都不會壞,也不會過時。

    “還有那個,我想要。”程方秋一眼就看中了一個雕花盤子,買兩個回去放在茶幾上用來裝糖果瓜子,家里來客了,方便又整潔,關鍵是好看!

    “好。”

    “再買四個垃圾桶,一個放客廳,一個放廚房,一個放臥室,一個放廁所。”昨天她就發現這個問題了,垃圾沒處扔,只能放在桌子上。

    “好。”

    等兩人從百貨大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包小包了,好在買了編織袋,都裝進去,綁在后座就能運回去,但這樣程方秋就沒地方坐了。

    “你先把東西送回去,我在國營飯店吃點兒東西等你回來接我!敝形绲臅r候她沒吃多少,現在剛好有點兒餓了。

    周應淮點頭,想到這里是市中心,離這兒不遠處就有個公安局,應該出不了什么事情,便點頭應道:“好,注意安全,別亂跑,我等會兒直接來國營飯店接你。”

    程方秋點點頭,目送周應淮離開,她才轉身朝著街對面的國營飯店走去。

    等走近了才發現這家國營飯店很是氣派,四層樓全是它的店面,還沒到飯點一樓就已經快坐滿了,她隨意瞥了幾眼,發現沒有單獨的好位置了,就邁步上了二樓。

    只是剛走到一半,樓上就響起了刺耳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氣沖沖地大步邁了下來,對方速度太快,程方秋來不及躲避,肩膀被他撞到,差點兒一腳踩空,摔下樓去。

    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但還是往后踉蹌了兩步,連帶著那人也跟著一起往下墜,直到程方秋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扶手,兩人才站穩停下。

    程方秋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長氣,后怕地拍了拍還在劇烈跳動的心臟,她氣得瞪向眼前的男人,“走路沒長眼睛。俊

    “我還說好狗不擋道呢!”趙巖沉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下個樓梯差點兒摔了個狗吃屎,現在還被個女人罵,更是怒火沖天,二話沒說直接給嗆了回去。

    聞言,程方秋直接被氣笑了,見趙巖沉繞開她就要繼續往樓下走,連忙出聲制止:“跑什么?給我道歉!”

    趙巖沉不耐煩地加快腳步,只是還沒走出去兩步,袖子就被人就給扯住了,他掙扎了兩下,見掙不開,他又怕用大力氣會讓兩人再次摔下樓,便收了力道。

    “你這女人是不是有?”他徹底爆發,扭頭瞪向那人,但是在看清對方的樣貌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猙獰的表情都呆滯了兩秒。

    只見她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上看著他,明明穿得清新可人,但是這五官和性子卻生得張揚明艷。

    精致的瓜子臉上鑲嵌著一雙嫵媚的桃花眼,瞪著他時有種描繪不出來的靈動,鼻梁小巧挺直,唇瓣飽滿粉嫩,如同春日枝頭初綻的桃花,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整個人嬌艷欲滴,美得不可方物。

    兩人靠得近,不知道她在身上抹了什么,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周身縈繞著,直往他鼻子里鉆。

    趙巖沉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不禁想,他姑姑每天在他面前吹噓她手底下文工團的那些女孩兒有多漂亮,多好看,但是他卻覺得那些庸脂俗粉全部加起來都還比不上眼前這位美人的一根手指頭。

    “你才有病吧,我走得好好的,你突然沖下來,差點兒把我撞倒,這里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呢,你還想撒謊不承認?”程方秋絲毫不怕趙巖沉這快要吃人的模樣,她就不信了,法治社會他還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她不成?

    “就是,我可以作證!

    “一個大男人撞到人小姑娘了還罵人,真是不要臉!

    “做了虧心事就想跑?趕緊道歉,能不能別給我們男同志丟人!”

    這個年代大部分人都十分熱心正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再正常不過,而且程方秋長得出眾,從她踏進國營飯店開始就吸引了不少人關注,自然也有人目睹了全程。

    眾人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趙巖沉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緊緊盯著程方秋,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當即收斂了眸中的戾氣,緩緩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這位同志,真是對不住,我這也是一時氣糊涂了才說出了剛才那些話,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說完,還朝著程方秋微微鞠了一躬。

    這前后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程方秋見鬼似的松開了手,并不動聲色往后退了一步,就連一眾吃瓜群眾都有些驚訝地停止了對趙巖沉的討伐。

    “你是過來吃飯的?這樣吧,我請你吃這一頓,就當作是賠禮道歉了!壁w巖沉不管他們的反應,繼續笑呵呵地往下說。

    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導致他改變了態度,但他既然已經道歉了,程方秋也沒打算揪著這件事不放,便準備就此打住。

    “不用了!闭f完,轉身就往樓上走去。

    結果他居然跟了上來,“那不行啊,這件事本來就是我不對,我肯定要請你吃飯的!

    說完就招來服務員要把店內的所有招牌菜都點一遍。

    “不用了。”程方秋再次強調,臉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他是聽不懂人話嗎?

    “那你想吃什么?我買單!壁w巖沉也看出來了自己的行為引起了她的反感,當即改口,望著她因為生氣而泛起紅暈的白皙臉蛋,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程方秋再也忍不了了,甩給他一個白眼,“我說不用!我自己點!

    說完,找到一個空位坐了下來,看向墻上紅紙黑字寫的菜單,最后點了一碗陽春面。

    “我也要一份跟她一樣的,一起給了。”趙巖沉從兜里掏出錢票,先一步想給錢,但是程方秋卻攔了下來,把自己的那份錢票交給了服務員。

    服務員剛才也看到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不愉快,有些怪異地瞥了趙巖沉一眼,然后各自收了他們的錢票離開了。

    趙巖沉有些訕訕地收回了多余的錢票,同時心里對程方秋的好感越發強烈了,之前跟那些女同志出來,哪一個不是等著他給錢?偏偏就她不一樣。

    簡直太有個性了,他喜歡。

    “你叫什么名字?”趙巖沉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在程方秋左邊的位置上坐下,但是卻被她伸腿給擋住了,于是他又想坐右邊的位置,可又被她的包給霸占了。

    一來二去,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她這是不待見他。

    但是他趙巖沉別的沒有,就臉皮夠厚,再者剛才的事情確實是他不對,現在在美女這兒遭受的一切冷臉都是活該。

    他抵了抵后槽牙,頂著程方秋冷冰冰的視線在她對面坐下了。

    她嗤笑兩聲,并沒有起身換個座位,因為換了也沒用,還不如看看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實我平時脾氣挺好的!

    趙巖沉說這話的時候,眸中閃過一絲心虛,見她不接話,也不尷尬,自顧自往下說:“都怪我媽把我騙過來相親,我平時都在稅務局上班,忙得要死,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來,結果她給我玩這一出……”

    “所以,真是對不住了!

    程方秋靜靜聽他說著,眉眼無波無瀾,甚至連多余的眼風都沒有給他,只是心里不禁感到可笑,這人可真有意思,噼里啪啦說這么多,不就是想告訴她三個信息點嗎?

    一是他今天發脾氣是意外,二是他在稅務局上班,是個有體面工作的人,三是他單身,并崇尚自由戀愛。

    可這跟她有什么關系?他憑什么覺得她在聽了這些話之后就要對他有所改觀?甚至主動貼上去?

    真是好大一張臉,容得下千山萬水。

    而且他剛開始在沒瞧見她長什么樣子的時候就跟個地痞流氓一樣,肆意對一個陌生人發泄壞脾氣和惡意,但一看見她的臉,就跟條癩皮狗似的纏上她,還溫柔細語地解釋道歉。

    那如果她長得不好看呢?眼前這人還會如此嗎?

    光是用腳趾頭想,程方秋都能想到答案。

    第38章 霸氣護妻

    “說完了?說完可以滾了。”

    程方秋懶懶掀起眼皮, 眸中滿是諷刺,但是落進趙巖沉眼里那就是眼波流轉,楚楚動人, 他輕咳一聲, 摸了一下發燙的耳尖, 搖了搖頭。

    “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呢,我叫趙巖沉……”

    話還沒說完, 就見她皺起眉頭,徑直冷聲打斷了他:“關我屁事!”

    語氣煩躁, 那是一點兒面子都不肯給, 但趙巖沉臉上的笑容反而越來越深, 他連連點頭:“是不關你的事情, 是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這人有毛病吧!

    程方秋還沒見過這么死纏爛打的人, 氣極反笑,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我已經結婚了, 麻煩你跟我保持距離,滾遠點兒!

    “好好好,我閉嘴可以了嗎?”趙巖沉依舊笑嘻嘻的,顯然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但總算是沒再開口了。

    程方秋看著他那張臉實在倒胃口, 便拿著包起身換了個位置,這次趙巖沉沒有跟過來, 而是坐在原位, 用手撐著下巴,姿態散漫,吊兒郎當地望著她。

    其實趙巖沉長得不丑, 甚至有點兒小帥,皮膚白皙,五官精致,但程方秋不喜歡這種類型,再加上他的所作所為,她對他可以稱得上一句厭惡。

    被他盯著,就感覺被一只陰溝里的老鼠盯上了,程方秋渾身打了個激靈,想轉身就走,但是那碗陽春面她可是付了錢的,惡心人的又不是她,她為什么要走?該走的人是趙巖沉才對。

    想到這兒,程方秋朝著窗外看去,望著藍天白云,心頭的郁氣慢慢散開。

    沒過多久服務員把她的面給端了過來。

    裝面的碗比她的臉還大,份量也足,白花花的面條上面窩了一個荷包蛋,灑著綠色蔥花,暖白色的湯汁上面還漂浮著一圈圈融化了的豬油,色差對比強烈,成功把她的食欲又勾了出來。

    由于剛出鍋有些燙,程方秋沒急著入嘴,而是挑了一筷子面,放在唇邊慢慢吹涼再吃,這是她吃面食習慣性的動作。

    美食能夠撫慰一切,一碗面下肚,程方秋臉上也重新帶上了些許笑意,她放下筷子,不經意間往窗外一瞥,就看見了樓下不遠處有一道騎著自行車的熟悉身影在快速靠近,她眸光一亮,拿上包包準備離開。

    長得好看,做什么都是賞心悅目的,她吃了多久,趙巖沉就看了多久,手邊的陽春面都沒怎么動過,就在他癡癡看著的時候,她突然起身,看樣子是要走了。

    趙巖沉慌忙追了上去,木椅挪動發出刺耳的響聲。

    “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彼嗖揭嘹叺馗谒砼裕瑑扇酥g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這樣逾矩的親密讓程方秋倏然停下了腳步。

    “你再騷擾我,我就去公安局報案了!”

    難得恢復的好心情現在又被這個狗皮膏藥給毀了,程方秋咬牙,眸中升起兩簇怒火,她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兩人先前就鬧出過一次動靜,現在又吵起來了,這次探頭過來看熱鬧的人明顯增多,,趙巖沉有些掛不住面子,但是面對美女,他還是保持著耐心。

    “我已經跟你道過一次歉了,你就不能原諒我,給我一次機會嗎?”

    “不能。”程方秋精致的眉眼緊緊皺起,甩下兩個字,想繞開擋在面前的趙巖沉快步下樓,但是手臂卻被他給抓住了。

    “你這女人怎么軟硬不吃。课摇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手腕處就傳來了一陣刺骨的疼痛,他下意識地松開手,緊接著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整個人順著力道踉蹌兩步,差點兒摔在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引起了一陣騷亂,大家先是躲遠,然后又忍不住湊近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

    一樓和三樓的人全擠在了樓梯上,二樓的人則是窩在角落里,一時之間中間位置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周應淮!”

    程方秋驚呼一聲,看向來人,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渾身緊繃,散發出來的低氣壓讓人如墜冰窖,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那雙面對她時一向溫柔的黑眸此時泛著藏不住的狠厲,像是一把利劍要把趙巖沉刺穿。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在萍樂村他揍李健平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

    “你誰?”趙巖沉從來沒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人打過,以往只有他打別人的份兒,見大家都看著,即覺得丟人,又覺得怒火滔天,反應過來后就直接反手朝著對方揮了一拳過去。

    但沒想到卻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反倒是被他抓住了那條胳膊,緊接著伴隨著咔擦一聲,一股難以承受的疼痛從骨縫里傳來,他臉色倏然變得慘白,耳邊嗡嗡作響,他腿一軟,徑直跪在了地上。

    也跪在了那個男人腳下。

    趙巖沉雙眼發紅,想起身,膝蓋卻被一雙皮鞋踩住,根本動彈不得,就連呼吸都成了困難,沒一會兒臉就漲成了豬肝色。

    “誰準你碰我老婆的?”周應淮一把掐住趙巖沉的下頜,逼著他和自己對視。

    周應淮眼簾微垂,鼻梁高挺,薄唇顏色很淡,明明是矜貴又冷峻的長相,這會兒卻染上了一絲痞氣,讓人不寒而栗,甚至瘆得慌。

    趙巖沉驚得渾身打了個寒顫,這會兒才驚覺自己是惹上了一個狠角色。

    “我不知道,我還以為她在欲擒故縱……”他下意識脫口而出,但是轉而又想起她好像確實說過她結婚了,而且從始至終都很抗拒他的靠近和示好。

    但他只當作是她敷衍他的謊言,所以才上趕著要繼續纏著她,畢竟烈女怕纏郎,他這招屢戰屢勝,不怕她最后不上鉤。

    可萬萬沒想到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看不上他也是真的。

    也是,有這位在,她能看上他才見鬼了。

    程方秋生怕周應淮信了趙巖沉的鬼話,剛想解釋,就聽見他嘲弄輕笑一聲:“不知道?欲擒故縱?這些話留著去跟公安說吧。”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相信他的話。

    這讓程方秋心一暖,眼看著周應淮再次抬起手要往趙巖沉臉上打去,她瞪大眼睛,連忙出聲制止:“老公!”

    這一叫成功讓周應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手好疼,你快過來看看!彼瘟嘶巫约簞偛疟悔w巖沉握住的手腕,桃花眼濕漉漉地望著他,嘟起嘴巴嬌滴滴地喊疼。

    周應淮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轉身走到她面前,緊張地捏著她手打量起來,皓腕白皙光滑,光從表面來看,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仔細查看一圈,他才慢慢反應過來她這是裝的。

    “再打就出格了,我們把他送到公安局去,讓公安同志來處理,好不好?”程方秋拉了拉他的袖子,長睫眨動,軟聲撒嬌。

    周應淮抿緊唇,眸中盛著的慍怒漸漸在她的安撫下消散了些,但是一張俊臉依舊冷若寒霜,他知道她的話是對的,但是心里憋了一口惡氣,上不來下不去,他便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腳跟準確無誤地踩上趙巖沉的手指。

    頓時整個二樓響徹殺豬般的慘叫聲。

    “他怎么了?”該不會真的打出個好歹來了吧?

    程方秋往周應淮身后躲了躲,后者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轉身拎起趙巖沉的衣領,就要往樓下走,“去公安局。”

    公安局?那是能去的地方嗎?

    現在他后知后覺腦子也清醒過來了,知道今天闖了大禍,如果跟著他們去了公安局,那光是在國營飯店公然騷擾已婚女同志,就夠他留在公安局喝一段時間茶了。

    更重要的是,他前腳進去,后腳他爸就能得到消息,趕過來把他剁了!

    這公安局去不得!

    “等一下!”趙巖沉這會兒也顧不上他虛無縹緲的面子了,連忙雙手合十認慫道歉:“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這位女同志,對不起,你們開個價,我們私了行不行?”

    他話音落下,周應淮和程方秋腳步都沒停一下,繼續往樓下走,但是趙巖沉居然一咬牙,抱著樓梯柱子死活不肯往前走,“我不去,我打死也不去。”

    這耍無賴的樣子驚呆了眾人的下巴。

    “我看他穿得也人模人樣的,咋敢做不敢認,當起縮頭烏龜來了?”

    “可不是嘛,欺軟怕硬的慫蛋,之前纏著人女同志纏得那么緊,現在看她老公來了,打不過就不敢了!

    “你們把他看著,我去公安局把公安同志請過來,到時候看他還敢不敢繼續賴在這兒!”

    有人自告奮勇,周應淮當即表示感謝。

    眼看那人一溜煙跑得沒影了,趙巖沉一顆心也沉到了底,正準備認命跟著一起去公安局的時候,上方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巖沉!”

    緊接著一個中年女人撥開人群走了出來,她看著滿身狼狽的趙巖沉,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她今天好不容易把兒子約出來跟黃副局長的女兒吃頓飯,結果這個臭小子坐下沒吃兩口,就甩了臉色走人了,她又不好撇下人女同志追出去,便硬著頭皮吃完了這頓飯。

    好在黃姳芳是個明事理的,沒有計較這件事,兩人和樂融融吃完便準備離開,就聽到樓下響起了爭執聲,樓梯口擠滿了人,她們都是女同志不好往前硬擠,就想著等等,期間也從別人的嘴里聽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還和黃姳芳一起就著這件事討論了幾句,兩人都表示對這種沒有分寸,當眾耍流氓的行為感到可恥不屑。

    結果聽著聽著,不對啊,那個不要臉的男同志的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她心里一慌,便湊到前面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看了差點兒暈死過去,那個臭小子不是早就走了嗎?怎么還在這兒?還惹出了這種事情!

    就算百般不情愿,覺得異常丟臉,但總歸是她親兒子,趙母做不到冷眼旁觀,只好深吸一口氣,上了前。

    “媽,快救我!”趙巖沉看見趙母,眼前一亮,就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但是他被周應淮揪著衣領,怎么也逃脫不開,只能在原地撲騰。

    嘴里忍不住暗罵:真不知道這男人是吃什么長大的,力氣怎么這么大?

    趙母看著趙巖沉沒出息的樣子,兩眼又是一黑,她和老趙是怎么生出這么窩囊的孩子的,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這件事是我們家巖沉的錯,我在這兒替他跟你們賠個不是!壁w母勉強扯出一抹笑來,禮貌有禮的樣子讓緊張的氣氛松懈了幾分。

    “但是既然沒有造成實際損失,去公安局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了?要不這樣,我愿意出兩百塊錢,我們私了!

    她的語調依舊溫柔,卻不難聽出里面的高高在上和自信。

    或許是養尊處優慣了,平時沒遇到過什么難事,也或許是沒少替他兒子擦屁股,所以這次她依舊氣定神閑,覺得一切都會按照往常一樣輕輕松松擺平。

    畢竟兩百塊錢,算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對于普通人來說,幾乎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的誘惑。

    但是事實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見周應淮眉峰輕蹙,唇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語氣森然,“我們時間很寶貴,沒空聽你們在這里廢話,既然你不想自己去,那就等著公安來把你拷走吧!

    “你……”趙母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唇角的笑容都僵了一瞬,也從對方的態度中明白過來眼前這個男人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可轉而又想到,男人嘛,當眾被人勾搭了妻子,就算心動于她開出來的條件,肯定也拉不下那個面子接受。

    與其跟他浪費時間,還不如將精力放在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身上。

    于是趙母便將視線投向了一直躲在周應淮身后看上去嬌嬌弱弱的程方秋。

    在看清對方的容貌后,趙母眸中閃過一絲驚艷,突然有些理解了她兒子為什么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犯蠢。

    萬里挑一的美女,狗路過都要多看兩眼。

    “這位小姐,我們家巖沉確實糊涂了,為表示真摯的歉意,三百塊錢加兩盒雪花膏怎么樣?”

    只要是女孩子,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就沒有不愛美的,更何況她還提高了金額,這可是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資,趙母覺得自己開出的條件,程方秋拒絕不了。

    果不其然,對方的眸光亮了亮,面上閃過了一絲猶豫。

    趙母心中的大石頭頓時放下了一半,只是下一秒就又提了起來,差點兒被氣吐血。

    只因為面前的女人先是沖她飛快地露出一個淺笑,然后就倏然抖著肩膀開始哭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如蟬翼般脆弱地微顫著,緊接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順著白皙面頰滑落在精巧的下巴處聚集。

    她一邊哭,一邊去扯身旁男人的衣角,白嫩的指尖捏著布料晃啊晃,最后啞著嗓音委屈巴巴道:“老公你看,他,們,好,囂,張,!居然還敢羞辱你!

    “給我就是三百塊錢加兩盒雪花膏,給你居然就只是區區兩百塊錢!

    “你一定要好好讓他們長長記性,把他關進公安局,最好是多關一段時間,別讓他出來禍害別的女同志了,社會上有他這種聽不懂人話,不尊重女性的毒瘤,簡直是敗壞風氣!”

    她還在哭,哭得那叫一個淚光楚楚,我見猶憐,但說出來的話卻像是一支毒箭射向了趙母和趙巖沉。

    趙母捂著胸口,對于程方秋火上加油的行為感到震驚,這丫頭片子居然還有兩副面孔!

    趙巖沉則是睫毛顫顫地盯著程方秋,她哭得真好看啊,只是,為什么這份嬌弱和依賴不屬于他?

    “乖,不哭。”周應淮早在程方秋落淚的第一時間就松開了揪住趙巖沉的手,轉為將她攬進懷里,小心翼翼地拿著手帕幫她擦著眼淚,眸中滿是心疼。

    “放心,他跑不掉。”

    話畢,他眸中的柔意被一股幽深的寒意所代替。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警笛聲,緊接著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安沖了進來,在詢問過店內的服務人員后,將視線鎖定在了二樓。

    “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

    趙母護在趙巖沉身前,正準備說些什么,在她旁邊一直保持沉默的黃姳芳終于開了口,“伯母不用擔心。”

    聞言,想起黃姳芳的身份,原本還氣得牙癢癢的趙母頓時就冷靜下來,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周應淮和程方秋,“你們會后悔的!

    “誰后悔還不一定呢!背谭角锇蛋捣藗白眼,她自然看出了他們這一行人估計身份不一般,但是誰怕,她都不可能怕,因為她可是抱緊了場上最粗的一根大腿。

    再說了,他們占理,只要不接受私了,公安局這杯茶趙巖沉是喝定了。

    跟趙母比了一番誰眼珠子更大后,程方秋立馬恢復了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跟著周應淮一起下樓,上了公安局的警車。

    這還是她兩輩子第一次坐警車,好奇地左看右看,一點兒害怕的情緒都沒有。

    “你不怕?”周應淮原本陰沉的情緒在看到她鬼靈精怪地四處張望后,不禁消散了些。

    聽見周應淮的話,程方秋收斂了些,然后搖搖頭,“我們又沒做錯事情,怕什么?再說了,我相信你會保護好我的!

    她眉眼彎彎,剪水秋眸,讓人挪不開眼。

    周應淮盯著她細細瞧,只覺得怎么也看不夠,唇角也不由微微向上勾了勾。

    車子安靜地行駛沒多久,等到了目的地后,幾人在公安局門口重新碰了面,場面瞬間變得劍拔弩張,但就在這個時候,程方秋突然尖叫一聲,所有人都朝著她看了過去。

    “呵。”趙母冷哼一聲,現在知道后悔沒私了了?

    “周應淮,這不會耽誤你拿獎金吧?還有我們的家具……”程方秋憂心忡忡地看向周應淮。

    其他人:都到了公安局門口,她還在擔心這些?

    “不耽誤。”周應淮無奈地搖了搖頭,“馬上就能回家了!

    “嗯。”有了他的保證,程方秋總算安心了,甚至還有心情跟女公安聊天,她嘴甜,哄得女公安嚴肅的臉都有一絲皸裂。

    做筆錄是每人單獨一個小房間,事情說復雜不復雜,說簡單不簡單,但在有很多目擊證人的情況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快就弄清楚了。

    這種騷擾女同志,耍流氓的行為可輕可重,負責此次事件的公安是一名三十出頭的男人,姓陳,他本想按照以往類似案件的結果來處理,但是還沒定下來,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居然是榮州市市公安總局副局長的電話。

    這可是他這輩子都很難接觸到的大人物,他一邊畢恭畢敬地接聽完,一邊皺起了眉頭。

    趙家?哪個趙家?不會是……

    陳公安咽了咽口水,一顆心還七上八下地沒落回原地,電話又響了。

    這次接聽完,他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

    一天天的,這都是啥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到底該怎么辦?

    一個讓他放這邊,一個讓他放那邊,但不管是哪一邊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他的小徒弟慌慌張張推門走了進來,他正要訓斥對方不穩重,就聽到小徒弟開口道:“師父,局,局長來了。”

    “局長不是請假回老家了嗎?”昨天他剛把人親自送走,怎么可能現在就回來了。

    “不是咱們分局局長,是總局局長。”

    “什么?”陳公安趕緊從椅子上爬起來,迎了出去,堆起滿臉的笑:“田局長,什么風把你吹過來了?”

    田局長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淡淡收回了視線,“我聽說今天局里接了個當眾騷擾女同志的案子?”

    聽見這話,陳公安心里咯噔一下,一時之間分不清眼前之人是來幫誰站臺的,斟酌了一下,緩緩道:“是的,人都帶回來做好筆錄了!

    “秉公處理,不許徇私。”田局長說完,愣了一下,又補充道:“無關人員做完筆錄后就放回去,別浪費時間。”

    “但是這犯事的是趙家……”

    “管他是趙家,李家,王家,天王老子來了,咱們該怎么辦案就怎么辦案,你入職那天宣的誓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被田局長劈頭蓋臉一頓罵,陳公安臉一陣紅,一陣白,當即知道該怎么辦了,連忙吩咐人去處理。

    見田局長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極有眼力見地邀請人去辦公室坐坐,喝杯茶,但是田局長只是板著臉擺了擺手,便站在原地,一雙老鷹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走廊深處。

    陳公安也不敢再說話了,跟著安靜等候在一旁,只見田局長不知道是看見了什么,眸光一亮,一張臉笑得跟朵花一樣朝著前方走去。

    “兩位同志受驚了!碧锞珠L看著眼前兩道完好無缺的身影,總算是松了口氣,然后又笑著問:“要不要喝杯茶了再走?”

    程方秋看了一眼面前笑得一臉和藹的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他制服上的各種勛章,只覺得反差感非常強烈,不由扯了扯嘴角。

    相比于她的震驚,周應淮倒是顯得比較鎮定,他伸出手和田局長握了握,然后婉拒了他的邀請。

    “我們已經對趙巖沉進行了依法拘留,具體的處理結果出來后會派同事上門通知。”陳公安適時在旁邊補充,與此同時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起了眼前這對相貌出眾的夫妻。

    他們到底是什么來頭啊!

    第39章 老公真棒

    “好, 那就麻煩了。”

    周應淮朝著陳公安伸出了手,后者趕緊誠惶誠恐地回握住,隨后又小心翼翼地松開, 就連面對田局長時他都沒有這么緊張。

    說來也奇怪, 這位年輕的小伙子其實看上去很是和藹可親, 待人待物都是禮貌有加,但他就是覺得兩人之間隔著一道逾越不了的鴻溝。

    就在這個時候, 一旁突然插進來一道女聲,“田伯伯!

    輕松自在的氛圍被打破,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 就瞧見一位穿著白色布拉吉長裙的女生從大廳等候區的椅子上站起來, 然后朝著他們這邊大步走了過來。

    田局長看見來人, 先是有些迷茫, 然后才反應過來, “是小芳啊,你怎么在這兒?”

    黃姳芳視線在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 在看到周應淮的時候尤其多停留了幾秒,然后才重新落回田局長的臉上,端莊又溫柔地笑著道:“今天在國營飯店陪趙家伯母吃飯,結果遇上了一點兒小小的不愉快, 就鬧到這兒來了, 讓田伯伯看笑話了!

    趙家?田局長挑眉,這件事還把黃家閨女給扯進來了?

    “田伯伯, 你是專門過來辦事的嗎?”黃姳芳一邊說著, 一邊瞄了一眼一旁的周應淮和程方秋,她可不覺得田伯伯是專門為了這兩個人來的,應該只是兩方恰好撞上了。

    可田伯伯剛才為什么要主動跟這個男人握手?

    “嗯。”田局長不想多說, 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聞言,黃姳芳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好歹確定了他不是為了這兩個人來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氣,然后又將話頭轉向陳公安,笑著道:“他們都放出來了,那巖沉哥他們呢?”

    語氣絲毫沒有在面對田局長時那樣尊敬,反而帶著兩分質問,明顯是沒把陳公安放進眼里。

    陳公安在公安局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什么人沒見過,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點,但顧念著對方和田局長貌似關系匪淺,便暫時壓抑了脾氣,但語調還是算不上柔和。

    “犯事了,當然是依法拘留!

    至于那趙巖沉的媽,這件事跟她沒多大關系,照例做了筆錄后,就可以走了,但是她非要賴在審訊室不走,像是等誰請她出來一樣!勸了幾句,沒勸動,她身份不一般,也不好強行帶離。

    既然她喜歡待在里面,那就待在里面好了,反正他們公安局也不差這一間審訊室。

    “拘留了?”黃姳芳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跟她想象的可完全不一樣,難道不應該是巖沉哥被放出來,他們高高興興地離開,讓這一對不知好歹的夫妻在公安局后悔莫及?

    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田伯伯還在旁邊了,直接沖著陳公安問道:“我爸沒給你打電話交代一些事情?”

    陳公安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爸是誰?”

    “噗嗤!背谭角镌谝慌匀塘擞秩,實在是忍不了了,直接捂著嘴笑了出來。

    這一笑也成功讓黃姳芳的臉徹底黑了下來,她狠狠瞪了程方秋一眼,氣急敗壞道:“我爸是黃勇強,他的話你敢不聽?你趕緊把巖沉哥他們放了!”

    黃勇強算哪根蔥?陳公安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在教我做事?律法上清清楚楚寫著的條款,該怎么判就怎么判,誰的話都不好使!”

    說完,陳公安覺得自己正義感爆棚,就連脊背都挺直了許多,但腦海中閃過什么,他猛地瞪大眼睛,等等,黃勇強?

    不久前跟他通過話的黃副局長,不就叫黃勇強嗎?

    陳公安腿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他看著眼前氣得直跺腳的小姑娘,正想說什么來挽救一下,就見田局長一臉欣慰和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得好!我們公安有你這樣的人才,未來可期,未來可期啊!”

    聽見這話,陳公安緩緩勾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但轉念一想,局長,副局長,一字之差,可大不相同,現在局長都說他做得對,他還有什么好怕的?

    “你這女同志思想有問題,怎么能以權謀私呢?”

    “就是,你說得這么理直氣壯,該不會以前這種事沒少做吧?我建議田局長你好好查一查,說不準就是一筆送上門的大業績呢!背谭角镌谝慌钥礋狒[不嫌事大,甚至還不忘火上加油。

    笑話,這女人一看就是站在趙巖沉那邊的,還想著利用自己父親的職權把趙巖沉撈出來,她不踩她一腳,難不成還幫她一把?

    程方秋看得很明白,今天他們之所以能完完整整,清清白白地從公安局快速出來,獲得公平正義,一方面是他們的確沒做錯什么,本來做完筆錄了就能回家,另一方面就要多虧了周應淮身后的強大背景。

    要不是周應淮后臺更硬,事情的走向還不一定朝著哪邊發展呢。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酷,有權有勢的人總比普通人要活得輕松自在些。

    “你……”

    黃姳芳氣得咬牙切齒,指著程方秋半天說不出話來,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顯然是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錯話了,或許還可能給她爸帶來麻煩,囂張的氣焰瞬間消散不少。

    “你什么你?不會說話就閉嘴,比誰手指長得好看是吧?”程方秋絲毫不慣著她,也伸出手指指著黃姳芳,只差戳到她眼珠子里面去。

    而大家聽見她的話,也不由自主地將兩人的手進行對比。

    雖然黃姳芳從小被嬌養著長大,沒干過臟活累活,一雙手還算纖細,沒什么繭子,但是跟程方秋那雙瘦削白皙的手一比,還是略遜一籌。

    她自然也察覺到了這點,臉一紅,立馬把手收了回去。

    “那沒什么事情我們就先走了。”周應淮無聲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程方秋的胳膊,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后者趕緊裝乖,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好!碧锞珠L哪敢攔啊,直接讓開了路。

    陳公安也笑著開口道:“我們的同事幫你把自行車騎過來了,就在前面門口停著的!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如果趕時間的話,可以坐咱們單位的車回去。”

    “謝謝,不用了!敝軕搭h首道謝,然后和程方秋一起往停著自行車的地方走去。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陳公安一顆懸著的心才倏然落下來,但余光瞥見還在旁邊站著的田局長和黃姳芳,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

    他怎么忘了,送走兩尊大佛,這兒還有兩尊,甚至里面關著的也還有兩尊。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笔虑榧热灰呀浗鉀Q了,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田局長說完,深深地看了黃姳芳一眼,然后才朝著外面走去。

    黃姳芳被他那一眼看得心慌,連忙追上去幫田局長拉開車門,乖順笑著邀請道:“我爸前兩天還說要請您去咱家喝茶呢,您看您什么時候有空?”

    田局長似笑非笑,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改天吧。”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黃姳芳不敢追問,趕緊幫他把車門關上,車子揚長而去,什么也沒留下。

    黃姳芳握緊掌心,余光瞥見陳公安,想到什么,朝著他打聽道:“田伯伯來這兒辦什么事的?”

    說是專門來辦事的,但也不見他有去哪間辦公室久待,反而在走廊跟那對夫妻浪費了不少時間。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陳公安一聽黃姳芳那使喚人的語氣,氣就不打一處來,毛都沒長齊的丫頭,仗著出身好,就自認為別人都得供著她?

    “大人物的事情,小的哪兒知道啊!

    這個老油條!說話真是滴水不漏!

    黃姳芳接連碰壁,知道問不出什么,耐心耗盡,便直接轉身進了公安局,她得跟伯母商量一下現在該怎么辦,至少也得先把趙巖沉從這里救出來。

    可還沒等她們商量出個所以然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就先殺來了公安局。

    “老趙?”趙母看清推門而入的人,嚇得頓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旁的黃姳芳也顫顫巍巍跟著站了起來。

    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這會兒臉黑如碳,他甚至都不顧現場還有外人在,直接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了趙母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黃姳芳下意識地尖叫一聲,但在觸及趙父陰沉的眼神后,連忙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地挪開了視線,這時她才發現門口還站著趙父的秘書,但對方面色都沒改一下,安安靜靜站在那兒,充當隱形人。

    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太過咋咋呼呼,連忙低下頭,裝作什么都沒看到一樣。

    “你是不是瘋了?”別說黃姳芳,就連趙母自己都覺得異常震驚,她不敢置信地捂著火辣辣疼的臉頰,猛地抬頭瞪向趙父。

    兩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這么多年,雖然不說恩愛非常,但是也算得上相敬如賓,是旁人口口稱贊的模范夫妻,他別說動她一根手指頭了,就是重話也沒說過一句。

    雖然這次巖沉鬧到公安局來了,是有些不像話,他生氣也正常,但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萬萬到不了對她動手的程度。

    畢竟花花錢,找找關系,這件事就會煙消云散。

    可他不光對她動手了,還是當著兩個外人的面對她動的手,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她還怎么做人!

    “給老子閉嘴!”

    多年不曾說過這種粗魯的話,趙父語氣有些不自然,但是由于在氣頭上,他顧不得在意這些,反倒是越說越順,“趙巖沉那個逆子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你就追在后面擦屁股,擦得倒是開心,有沒有想過哪天惹上不該惹的人該怎么辦?”

    “我不給他擦,還指望你嗎?你每天就只知道工作工作,管過兒子一天嗎?”趙母也被他勾起了怒火,直接反問回去,“在榮州有趙家惹不起的人?”

    趙父簡直是要被她氣笑了,手掌揚起,就要再扇下去,但是趙母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揚起臉讓他扇,“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兩人此時沒半點兒往日的端莊自持,就像是市井的流氓潑婦。

    趙父到底是沒下得去這個手,他冷哼一聲,“沒有?那你的寶貝兒子怎么還沒放出來?”

    提到這件事,趙母心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從內心深處慢慢升起來,她下意識地反駁道:“那只是因為恰好碰上了田局長……”

    “執迷不悟。”趙父懶得再跟她多說,轉身就要出去,趙母連忙追出去,“你不會是想說那對年輕的夫妻不一般吧?”

    說完,又覺得荒謬,喃喃道:“怎么可能,我在榮州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他們!

    婦道人家,也就這點兒眼界了。

    趙父不回話,只顧著往前走,秘書在前面帶著路,沒多久就到了一個小房間門口,他打開門,趙父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趙母腦子一團亂,等反應過來,屋子里面已經響起了刺耳的呼救聲。

    “爸,爸,你冷靜一點兒,別打我臉啊!

    “怎么還上椅子了?啊啊啊!

    “媽,救我,媽,救我!

    趙母一驚,就要沖進去救趙巖沉,但是秘書擋在前面,不動聲色地將門給關上,也隔絕了趙巖沉那些殺豬般的尖叫聲。

    “開門!”

    秘書無動于衷,趙母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看著眼前板著的棺材臉,愣是沒敢再出聲,或許她也想清楚了趙父說的那些話。

    心里抑制不住地涌上一陣后悔。

    她今天就不該強迫巖沉來國營飯店相親,就不該讓巖沉氣沖沖地提前離席,就不該在事情發生后頤指氣使地說出那些所謂的私了方案,就不該……

    但是事已至此,后悔是最沒用的情緒,現在當務之急的是要想辦法把巖沉從公安局救出來。

    聽黃姳芳的意思,黃家那邊走不通,現在就只能指望巖沉他爸了。

    等他發完火,冷靜下來,肯定會救巖沉的,畢竟是他親兒子。

    可令趙母萬萬沒想到的是,等趙父從里面出來,根本沒有要救趙巖沉的意思,還把她從公安局給拉回了家,并下了死命令,這件事要是她再敢插手,就離婚!

    至于趙巖沉,做錯了事情,該怎么受罰就怎么受罰。

    這下趙母是真的心死了,不敢再去管,只能在家里以淚洗面,盼望自己兒子早點回來。

    *

    這邊,程方秋和周應淮可不知道在他們走后,還上演了這么一出精彩大戲,他們直接騎車去了廠子附近的供銷社,買了一些糧食和菜回家。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這件晦氣事情。

    “周同志回來了?這就是你媳婦兒吧?”

    兩人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不少人吃完飯都在銀杏樹下乘涼,一見到他們騎著自行車回來,一個個的頓時眼睛都亮了。

    程方秋拍了拍周應淮的腰身,后者會意,長腿一伸停下自行車,兩人依次下車,推著自行車走到眾人面前。

    “嗯,剛回來,這是我愛人程方秋!敝軕创蟠蠓椒經_著大家介紹了一句。

    “哎呦,長得可真標志,昨天我有事沒去接我家大兒子回來,直到今天才聽說周同志你帶著對象回來領證結婚了,他們都說你媳婦兒長得漂亮,真是久聞不如一見。”

    “可不是嘛,你們兩個看上去可真般配,男俊女美的,以后要個孩子還不知道要多好看。”

    猛不丁聽到從周應淮嘴里冒出來“我愛人”三個字,程方秋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臉上浮現一絲薄紅,有些羞赧地偷偷瞅了他一眼,卻瞧見他正一臉笑意地回其他人的話。

    明明話里話外都是謙虛的意思,但是語氣卻微微上揚,明顯是得意的很。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收回視線,緩緩笑道:“大家好,我叫程方秋,是恩川縣人,昨天剛到家屬院,看時間太晚了就沒跟各位打招呼,今天倒是趕巧了!

    脆生生的一段話砸下來,配上她甜軟乖巧的聲音,不可免地讓大家對她產生了一絲好感。

    聊了幾句家長里短,程方秋便適時開口道:“我和應淮準備月底辦酒席,大家到時候一定要過來喝杯喜酒啊!

    “好好好,一定到!

    “行,到時候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

    大家都十分熱情,連忙答應下來。

    周應淮和程方秋沒有在樓下久留,跟他們告辭后,將自行車鎖好,就回了家,樓道已經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各種雜物也消失不見,看上去整潔多了。

    眼不見心不煩,程方秋心情都跟著好了很多。

    他們剛到家沒多久,送家具的人就來了,由于提前跟門口的保安打過招呼,他們直接將卡車開到了樓下,這么大的陣仗,當然引起了不少圍觀。

    雙方交涉過后,決定先把舊家具搬下去,再把新家具搬上來。

    舊家具都是廠里的,就算不用也不能扔,要統一送到固定倉庫登記在冊,這事隨時都能辦,周應淮并不著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新家具處理好,不然等會兒他就要去開會了,留程方秋一個人在家里收拾這個爛攤子,他不放心。

    所以周應淮又喊了幾個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幫忙,連同送家具來的五六個人一起快速行動起來。

    萬幸他們剛搬進來沒多久,家里東西不多,用不著怎么收拾,所以很快就把舊家具都搬下了樓。

    住在樓上樓下的幾個鄰居見他們忙不過來,主動拿來了家里的掃把和拖把,幫他們把地板都拖了一遍,就連天花板上的蜘蛛網都沒放過。

    在此期間,程方秋自覺幫不上什么忙,就在旁邊拿著糖果糕點招呼人吃,見人渴了就倒水,看上去輕松,實則不然,因為人多,光是倒水洗杯子她就忙得腳不沾地。

    沒一會兒,就熱得一腦門都是汗。

    好在人多力量大,總算是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忙完了一切,還借了家具店的卡車將舊家具送到了倉庫里去。

    程方秋累得想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但是看著自己身上全是汗和灰,又看了一眼嶄新的沙發,她實在沒能下得去那個屁股,就連周應淮想坐,她都把他趕去了椅子上坐。

    新買的,總是格外珍惜些,等過段時間,就算不脫鞋在上面打滾,可能都不會太在意。

    “秋秋,辛苦了!敝軕醋谒赃,伸出手幫她按了按肩頸。

    “你才是辛苦了!背谭角锟墒怯H眼看著他跑上跑下,肩膀都因為扛了太多重物而磨紅了,渾身更是像極了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見他都這副“慘樣”了,還在關心她,程方秋眼眶有些發酸,微微俯身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老公真棒!

    周應淮眸色一深,但看著手表上的時間,還是按耐住了心里的沖動,只是摸了摸她的發頂,開口道:“我先去沖個澡,等會兒還要開會。”

    “好,廚房有熱水。”程方秋自然起身,走向臨時放行李的角落,“我給你找衣服,你快去把水提到衛生間去。”

    看著她的背影,周應淮目光漸漸變得柔情似水,眼中濃濃的愛意沒有一絲一毫掩飾,如同海水般波濤洶涌。

    他站起身,隨手脫掉身上臟兮兮的衣服放在椅背上,光著膀子去廚房提熱水。

    再次出來的時候,正好跟程方秋撞了個正著。

    突然看見一大片不可言說的男人美色,她先是一愣,然后快速裝模做樣地拿手擋住眼睛,實則五根手指頭都沒有并攏在一起,那縫隙大到他可以清晰看見她那轉個不停的眼珠子。

    周應淮有些好笑,剛想說些什么,就見她似乎是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便胡亂地把找好的衣服往他懷里一塞就跑進了臥室。

    “我去收拾一下。”

    周應淮挑眉,他記得臥室好像除了剛搬進來的新家具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吧?她要收拾一下什么?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又跑了出來,急匆匆抱起桌子上的一堆雜物,欲蓋彌彰地就想再跑進臥室。

    “好了,坐著休息一會兒!敝軕纯床幌氯チ耍话丫咀∷暮笠骂I,想起什么,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垂下頭故意在她耳邊吹氣道:“你還是留著點兒力氣吧!

    滯了兩秒,又不正經地補充道:“留著晚上用!

    “……”程方秋耳尖一紅,隨后又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話怎么這么熟悉?

    想著想著,她驀地瞪大眼睛,這不是她昨天晚上對他說的嗎?簡直一模一樣,現在居然被他照搬用到她身上了!

    程方秋氣得一跺腳,正要找周應淮討回面子,扭頭一看客廳哪里還有他的身影?

    沒一會兒浴室里面就響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哼,看在他累了一天,等會兒還要去開會的份上,先放他一馬。

    第40章 誰在上面

    入夜, 墨黑如玉的天幕上綴滿了繁星,月亮爬上樹梢,有風輕輕拂過, 銀杏葉隨風搖曳, 亂了地上排列整齊的光影。

    周應淮從浴室出來, 早已穿戴整齊,正一邊走著, 一邊拿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短發。

    擦了兩秒覺得室內太過寂靜,便停下手中的動作, 抬起眼眸朝著餐桌方向看去, 就瞧見前不久還咋咋呼呼的人這會兒安安靜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睡得香甜, 雙眼緊閉, 長睫毛在白皙面龐上留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因著天氣熱, 臉頰紅撲撲的,白天整齊蓬松的辮子這會兒已經有些散亂了, 幾縷發絲貼在她唇瓣上,黑亮的顏色襯得那處越發紅潤飽滿。

    看來今天是真的累著了。

    周應淮眸光漸漸變得分外柔和,見她酣睡著,也沒有打擾她, 放輕動作出了門。

    這次表彰大會幾乎所有領導層都會參加, 沒有人敢遲到,早早就去了, 周應淮到的時候里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他輕輕掃了一眼,找準自己的位子就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肩膀忽然被人從后面攬住,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誰,果不其然,下一秒趙志高歡快的聲音就從后面傳了過來。

    “淮哥,你也才來?”

    趙志高昨天去剪了頭發,室內的燈光照在他的寸頭上有些反光。

    “嗯!敝軕袋c了點頭,多看了趙志高一眼,心里暗自琢磨自己也該去剪個頭發了,在鄉下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去剪頭,現在頭發已經長長了許多。

    “你和嫂子今天去買家具了?下午下班后我陪我媽去供銷社買東西了,不在廠里,不然我肯定過來幫忙了!壁w志高臉上閃過一絲懊惱,淮哥好不容易有個需要幫忙的事情,他居然不在!

    周應淮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擺了擺手,“沒事,早就搞定了!

    “那你們辦酒席的時候,我過來幫忙。”趙志高躍躍欲試,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他還沒結婚,正是當牛做馬,呸呸呸,當伴郎的好時候。

    只是不知道淮哥會不會邀請他。

    周應淮看著他一臉期待的樣子,眸中閃過一絲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緩緩開口“那天可能要麻煩你當伴郎……”

    話還沒說完,趙志高就連連點頭應下,“包在我身上了。”

    那一臉雀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應淮許給他多大的好處了。

    兩人沒聊多久,由于會議快開始了,位置又不在一塊,他們便分開了,周應淮坐在座位上,腦海中想著事情,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

    他這異常的行為引起了不少關注,畢竟以往就屬他聽得最認真,果然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這是趕著回去陪媳婦兒呢!

    直到漫長的領導講話結束,才到了關鍵的頒獎環節,他不出所料地拿到了獎項,上臺發表獲獎感言后,又領了獎狀和獎品才下臺。

    這時候整個會議已經進入了尾聲,周應淮想到什么,將目光轉向了前方正在做結束致辭的男人,等會議結束后,他第一時間走了過去。

    *

    程方秋這一覺睡得很沉,要不是枕著的手臂發出了抗議,她估計能一直睡下去。

    “嘶。”她揉了揉又麻又痛的手臂和雙腿,慢慢睜開了雙眼,眸中還帶著剛睡醒的迷茫,視線內一片昏暗,她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借著月光摸索到門口,將燈打開了。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屋子,看著煥然一新的家,程方秋突然覺得今天的勞累也不算什么了。

    她伸了一個懶腰,看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表,這個時間點周應淮應該還沒有開完會,她便準備先去洗個澡,然后再收拾一下臥室。

    只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周應淮好像還沒有吃晚飯,她倒是因為在國營飯店吃了一碗陽春面,后面又吃了一些小零嘴,所以現在還不是很餓。

    但他呢?

    忙了一天,干的還都是些體力活,除了中午吃的那些東西,他好像就沒有吃過別的什么了。

    程方秋咬了咬唇,腳步一轉,去了廚房。

    下午在供銷社買的菜都還胡亂堆在臺面上,根本沒有人能騰得出手來收拾,她便先將它們分門別類地放進櫥柜里,又拿出了一些要用得到的食材,見廚房有個廚房的樣子了,她才去搗鼓做飯的爐子。

    這跟農村的土灶不同,跟后世的灶臺也不一樣,她研究半天才弄好。

    這么晚了,煮飯太麻煩了,程方秋打算給他煮碗面,番茄酸湯面就很合適,她在國外的時候晚上餓了,經常煮這個吃,又快又方便,關鍵還好吃。

    她先把菜洗干凈,切好,又將鍋碗瓢盆洗干凈,只等著下鍋煮了,但這個時候周應淮還沒回來,面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等他回來再煮。

    又等了五分鐘,見他還沒回來,程方秋索性先去洗澡洗頭。

    家里沒有空調,沒有花灑,洗個頭,洗個澡跟打仗一樣,好不容易洗完,程方秋才發現自己沒有帶換洗衣物過來,她閉了閉眼,有被自己蠢到。

    關鍵是,之前周應淮洗澡的時候,她還提醒過他!

    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反正現在周應淮還沒回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快速出去,快速穿上,沒什么的。

    但光著身子還是有些羞恥的,她便將毛巾展開擋在胸前,鬼鬼祟祟地拉開衛生間的門,屋里依舊一片安靜,她快速沖到放衣服的角落,找到一件周應淮的寬大上衣,放下毛巾,正準備套上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道細微的轉動門鎖的聲音。

    “!”

    程方秋剛想拿著衣服鉆進臥室,但是已經晚了,門打開,周應淮抱著一大捧粉紫色的薔薇花出現在門口,他身姿挺拔,穿著靛藍色的整套工裝,眉眼如畫,帶著細碎的溫柔。

    陽臺門開著,一陣風吹過,帶動那嬌艷欲滴的薔薇花搖曳生姿,襯得他那張臉越發勾魂攝魄,像極了天庭掌管百花的男神仙,風華絕代,面龐如玉。

    一切都很浪漫,當然,前提是忽略掉她此刻窘迫地捏著衣角擋住白花花身子的慌張動作!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撞上,周應淮長睫微顫,顯然是沒想到開門后會撞見這樣一副活色生香的場景,先是一愣,隨后眼疾手快地將身后還剩下一條縫隙的門給關上。

    手中的花因為他的動作,顫掉兩片花瓣,擦過他的褲腳無聲飄落在地板上。

    程方秋猛地反應過來,紅透了一張臉,顫抖著腿往臥室跑。

    “砰”的一聲,臥室的門被甩上,隔絕了空中尷尬又旖旎的氛圍。

    周應淮站在原地,盯著那扇門看了好一會兒,但腦海中卻全然是她驚慌失措的小表情,以及那一片忽略不了的白。

    喉結倏然滾動兩下,他深吸一口氣,竭力平復住不知不覺中已然變得粗重的呼吸,然后邁開長腿將手中的東西放在餐桌上。

    會議早就結束,他是去同事家挖薔薇花才這么晚回來,沒想到能看到……

    暖橘色的燈光灑下來,落在他的頭頂,將他眉眼間的冷峻稀釋了一些,周應淮手指蜷曲一瞬,突然轉身進了浴室,將手指間沾染上的泥土洗干凈,然后快速刷牙洗臉,想到她愛干凈,又脫下衣服,就著她沒用完的熱水,將某處擦拭干凈。

    等做完這一切,那扇臥室的門還沒打開,他徑直走過去,手剛握上門把手,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兩人差點兒撞在一起,程方秋臉上紅暈未褪,驀然看見周應淮,她長睫顫了顫,嘴唇蠕動兩下,解釋道:“我忘了拿衣服,所以……”

    話音未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驚呼。

    天旋地轉間,她就被他抗在了肩膀上,她圖清涼,穿的是他的白襯衫,想著長度能遮到膝蓋,她便只穿了條內褲,這會兒一雙又白又長的腿在空中撲騰著,留下殘影。

    襯衫由于她掙扎的力道,不停往上滑動,沒一會兒就露出了小碎花布料的一角。

    周應淮眼眸微瞇,將人放在床上,隨后快速壓上去,修長的指尖不急不緩地解著工裝的紐扣,像是在雕琢藝術品。

    臥室燈光大亮,清晰將他的動作印在她眼中。

    程方秋下意識地想往后躲,但是他虛虛跪坐在她腰腹間,沒用力,可卻依舊讓她動彈不得,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他逆著光,一雙狹長的眼卻十分亮,精致的眉眼染上一絲惑人的情谷欠,容易讓人一不小心就跟著陷進去。

    極好的皮相配上他漸漸裸露在外的絕頂身材,讓程方秋不得不承認體內正有一團火氣正在亂竄,稍不留神,可能就會愈演愈烈,到最后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正在她癡癡望著他的時候,周應淮脫衣服的動作一愣,然后輕笑道:“秋秋,皮帶幫我解一下!

    “啊?”程方秋回過神,指腹下意識地捏住身下的床單。

    他無奈勾唇,“這樣快一點兒。”

    她臉色爆紅,他,他什么意思?說的好像她很急一樣!明明突然發起攻勢的人是他好不好,而且他想快一點兒,怎么不快點兒解他那該死的扣子?

    慢吞吞的,勾引誰呢!

    她腹誹歸腹誹,但是手指卻顫顫巍巍地朝著前方摸索而去,男士的皮帶跟女士的有些許的不同,好在原理差不多,她幾乎沒費多大的力氣就解開了。

    正想收回手,他又開口了,這次嗓音格外低啞,帶著輕輕的誘哄。

    “秋秋,還有扣子和拉鏈。”

    她指尖一頓,紅著耳朵繼續,剛碰上去,就慫了。

    “你那么久沒吃東西,肯定餓了,我在廚房給你準備了吃的,我先……”程方秋收回手,避開他的視線,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然后一邊說著,一邊要往床下跑。

    但是到了嘴邊的肉,周應淮怎么可能放過。

    他勾住程方秋的腿彎,將人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兩人瞬間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他的工裝上衣因此滑落,掛在臂彎處,露出結實的胸肌和腹肌,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性感。

    “做完再吃!敝軕撮L指勾住碎花布料的一角,程方秋還沒來得及阻止,下面一涼,隨后便被溫熱的指尖所代替。

    驀然被入侵,她秀氣的眉毛頓時皺在了一起,想伸手推開他,但是下一秒手就被他空著的另一只手給摁住控制在床頭。

    他一寸一寸越探越深,越探越多,程方秋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唇角不自覺地溢出一抹難耐的輕口亨。

    尤其是頭頂開著的燈,晃得她腦袋更加昏昏沉沉。

    雙腿隨著他的動作不自覺地曲起,白皙泛粉的膝蓋在他腰間蹭來蹭去,想阻攔他的愈發放肆,誰知道卻被他趁機抓住腳踝,抬高了腿。

    架在他肩膀上的瞬間,什么都在光照下無處遁形。

    “不,不要!

    程方秋扭動著腰身,羞憤欲死,周應淮這個王八蛋!

    但是這點兒力氣,放在他眼中,明顯是微不足道,反倒讓他眼尾的那抹紅更加魅惑,他下意識地收回手扣住她腰窩,不讓她亂動,但是雙手得到自由的她,哪能任由他擺弄,抓住一旁的枕頭朝著他扔過去。

    周應淮一把抓住枕頭,手中的晶瑩水漬不可避免地蹭在上面,在灰色枕套上留下一個個深色印記。

    “秋秋!彼以為她被他弄疼了,劍眉微皺,還沒來得及說出道歉的話,就被她摁住胸膛推倒在床尾。

    兩人身位來了個調換,程方秋雙手靈活地解開剛才沒解開的扣子和拉鏈,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褲,然后拍了拍他的大腿,命令道:“腿抬高一點兒。”

    周應淮不明所以地乖乖照做,就見她扒了他的褲子。

    她這是想自己來?

    想了想那個畫面,他眸中閃過一絲晦澀,期待的抬起眼睫看向身前的女人,燈光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她的表情。

    不是預料中的羞澀和緊張,而是……

    得意?

    “求我,我就去關燈。”程方秋居高臨下,墨色長發沒擦干還在往下滴著水,水珠順著發梢,打濕了白襯衫,讓寬松的版型變得有些緊身,勾勒出她玲瓏妖嬈的曲線,散發著女性獨有的魅力。

    她那雙桃花眼微微上挑,透著得逞后的快意。

    聞言,周應淮只是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眼底爬上絲絲縷縷的笑意,但面上卻不顯,假裝不好意思地用枕頭稍稍遮住腰間蓬勃,緩緩開口求饒:“秋秋,求你!

    程方秋輕哼一聲,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想去關燈,只是腿一軟,差點兒摔下床。

    周應淮見她折騰半天,還沒關上燈,沒了耐心,幾不可察地嘆口氣,快速起身將燈關上,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摟住她的腰身,吻了下去。

    兩人都剛洗漱完,唇齒間彌漫著相同的香味,隨著糾纏,那股香味緩緩變濃,沒一會兒整個室內都像是染上了這種味道,旖旎又瀲滟,讓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周應淮將人抱在身上,有些兇狠地去纏她的唇舌,等到人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著這個姿勢偷偷往里面擠,但是剛實施沒多久,就被她發現了。

    她紅著臉要往后躲,但是卻被他掐住腰摁在懷里。

    “就這樣,好不好?”周應淮的尾音上揚,像是濃茶熏染過的沙啞,低沉悅耳,自帶一股慵懶痞氣的勁,砸在她耳邊,讓人心里一緊。

    說完就過來吻她耳朵,他的手還在她尖尖兒上作亂,一套連環招數用下來,勾得她早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程方秋抱緊他的腦袋,白皙的臉龐上染上綺麗的紅暈,胡亂地點頭應下,緊接著他緩緩躺下,把主導權讓給她。

    她難受地蹙著眉,覺得現在的狀況比剛才燈光大亮的時候還讓人羞恥。

    周應淮手指纏繞著她的一縷發絲,看上去氣定神閑,但脖頸上凸起的青筋卻暴露了主人真實的情緒。

    她動作緩慢,輕垂腦袋的時候,黑色發絲掙脫掉他的手指,隨后輕柔掃過腹肌,勾起酥麻的癢意,臥室內十分安靜,兩人也默不作聲,只能聽見一重一淺的兩道呼吸聲。

    到了最后兩人出了一身汗,但是眸中的舒慰卻是實打實的。

    見她像是終于完成任務一般呼出一口氣,然后再無動作,周應淮扣住她腰窩的手忍不住摩挲了兩下,只覺得喉間格外干澀,他柔聲哄道:“動一動!

    話畢,想到什么,又勾唇補充了一句,“試試新買的床!

    程方秋心口怦怦跳著,猶豫兩秒,抬了一下腰身,剛動,就聽到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似乎很是喜歡?

    黑暗中,她感受到他在直勾勾盯著她,緊張之下,指甲在他腹肌上摳出一道痕跡,這處本就敏感,周應淮輕嘶,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他另一只手則是扣在她腰間,引導她該怎么做。

    與昨夜不同,這個姿勢對于她來說有種奇妙的感覺,想必對于他也是如此,兩人都被撩撥得身體越來越燙。

    細腰在空中上下起伏,像是不久前掉落的薔薇花瓣無處可依。

    “秋秋。”他最是知道怎么讓她心甘情愿沉溺,薄唇輕啟,無數遍呼喊她的名字,鉆進耳中,讓人欲罷不能,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程方秋眼神迷離,揉了揉酸軟的腰肢,累得俯下身子,將頭埋進他的脖頸間,嬌氣哼唧:“沒力氣了。”

    甜軟的香氣噴灑在鎖骨上,周應淮側過頭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翻身調轉兩人的位置,嗓音繾綣道:“老婆,腰抬高一些。”

    這個時候,她乖的像是沒脾氣,任由他將枕頭塞到腰下。

    但不得不說,確實舒服了不少。

    地板上散落了不少衣物,大半個床單垂在地上也無人關心,他只顧著纏著她繼續試這新買的床。

    質量的確不錯,就算再怎么放肆晃蕩,也不會產生令人尷尬的嘎吱聲。

    胡鬧了半宿,他才抱著她進了廚房,程方秋沒有多少力氣,掛在他身上,哼哼唧唧半天,才在他的哄聲中擠出一絲耐心,指揮他按照自己的指示做著番茄酸湯面。

    香噴噴的面出鍋后,程方秋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睡意消散了些。

    周應淮笑了笑,抱著她來到餐桌上,一口一口輕柔地喂她吃。

    “秋秋,謝謝!边@種被記掛著的感覺讓心口滑過一絲暖流,周應淮貼在她耳后輕聲說道,灼熱的氣息燙得她肌膚微微顫栗,不由往旁邊躲了躲,然后嬌嗔他一眼,陰陽怪氣吐槽道:“我看你是一點兒都不餓!

    在忙了一天,餓了半天的情況下,還能纏著她,勾著她做這么久那檔子事。

    這什么體力?什么精力?簡直不是人!

    “怎么不餓?”只不過,他一回來先看見的是另一頓大餐,所以才選擇先喂飽……

    再喂飽肚子。

    程方秋沒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感覺吃飽后,就扭頭躲開了他投喂過來的面條,轉而看向桌子上放著的薔薇花,數量不少,能種滿一小半陽臺。

    她仔細看了看,其中還夾雜著兩株山茶花樹苗。

    “你這是把人家家里薅完了?”

    周應淮正在吃面,等把嘴里的咽下去,才回道:“沒有,他新娶的媳婦兒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所以基本上全讓我拿回來了!

    “不喜歡,家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程方秋從中聽出了不對勁。

    別人家里的事情,周應淮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聽那個同事說了幾句,便道:“是他前妻種的,他新娶的媳婦兒不喜歡,一直鬧著要全部扔出去,我同事舍不得,見我要,干脆都給我了。”

    程方秋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這么多漂亮的薔薇花都成了燙手山芋。

    “咱們還是重新買些花去種吧!彪m然很可惜,但是程方秋在得知前因后果后,覺得有些膈應,這都是別人的“眼中釘”,種在他們家算怎么一回事。

    周應淮聽了她的話,也覺得有些不妥。

    “我事先不知道!敝軕窗櫫税櫭迹撬赖脑,怎么也不會去開這個口。

    他們都不想卷進別人家的愛恨情仇當中去,尤其是同事家的。

    “那這些花怎么處理?”

    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頭疼。

    好在第二天,這個問題就有人替他們解決了。

    中午他們還在吃飯的時候,突然門被人敲響了,周應淮起身去開門,見到來人,有些驚訝,但還是喊道:“嫂子!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來是想要回那些花。”一道女聲緩緩響起,透著些許疲憊。

    程方秋順著聲音看過去,在看清那人的樣貌后,瞳孔微微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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