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其他學員被分好了班……
其他學員被分好了班級, 之后的課程排的滿滿當當。只有聞茗被允許自由活動，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聞茗就在學院里面閑逛。
學院所在的這塊區域不大, 但是聞茗能感受到這塊地是個風水寶地，沿著新建的散步小道走幾圈, 渾身慢慢充滿了力量, 靈力都要溢出來了一般。
源源不斷有小鬼被這塊地吸引，跑來這里安家。聞茗這幾天就遇到不少鬼魂，每次他都擺出笑瞇瞇的神色，鬼魂們立即嚇得屁滾尿流。
詢問了很多次之后，聞茗終于得到了謝原的消息。一個小鬼說，“你說的那個坐輪椅的男人我見過，他渾身煞氣, 一個人比惡鬼都可怕，我是不會認錯的。他進了學校一號樓旁邊的林子之后就再也沒出來過。”
聞茗來到了林子旁, 這片林子幽深寂靜, 暫時看不出異常。正當他想順著小路進去查看時, 小白鳥從對面飛了過來。
“這不是我的弟子嗎，進來林子做什么呢？”小白鳥停在聞茗面前發問，純黑色的機械眼珠有些逼真, 默默盯著聞茗, 像是黑洞一般。
聞茗感受到院長言語中隱隱的壓迫感, 更清楚這片林子一定有什么貓膩。
他發問：“老師, 開學面試那天你說七天后讓我到一號樓的院長室找你，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你明天會回到學院嗎？”
小白鳥：“呵呵，原來是等不及見老師我啊。不過我要提醒你, 一號樓是老師們的辦公樓，你作為我的弟子可以隨時過來。但是，這片林子是學院的禁地，學生學藝不精的時候進來，可是會有生命危險。”
聞茗知道今天不是一個合適的探查時機，點點頭離開了。
他品味著剛剛院長的話，“進來林子”的“進來”，意味著院長也在林子里？這倒是很有趣了。
聞茗往學院門口走，現在天色已經快黑了，他打算今天先回家。
這時，他看到了迎面跑來的小王。小王額頭上滲著細小的汗珠，肩膀和后背的襯衫也被汗水打濕，看上去像是運動了很久一樣。
小王面色一喜，在聞茗跟前停了下來，不好意思地撓著頭，“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那天真的是很感謝你。”
聞茗打量著小王的手臂，這才短短幾天，已經看不到很明顯的傷疤了，恢復的速度異于常人。
“不用謝。”聞茗輕輕說道，“你是在健身嗎？”
小王面色有些躊躇，回道：“是的，阿德里老師建議我每天都要跑步鍛煉，這樣才能迅速恢復體力，就可以順利驅除那個女鬼了。”
聞茗說：“當時那么嚴重的傷，一般人要養十天半個月才能動吧，你這才不到一周。阿德里教了你什么恢復的魔法嗎？”
他嘴上這么問，心里卻十分清楚，小王的恢復速度和他背上的女鬼有關。
當時女鬼也受到了重創，靈體搖搖欲墜。她在學院這個靈力充沛的小道上滋養了數天，已經變得十分精神。
此時此刻，女鬼正在將自身的靈力注入小王額頭上。她緩緩轉頭，對上了聞茗的眼睛，她勾唇笑了笑，輕輕說：“他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他。”
看來，女鬼和小王是共生的關系。女鬼虛弱時，從小王身上吸取生命力；女鬼生命強盛時，可以反哺受傷的小王。
小王回答了剛剛聞茗的問題：“阿德里老師沒有教我恢復魔法，但是教了我如何驅除女鬼。”
聞茗眉毛挑了挑，“哦？”這個年輕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本質，他之前也提醒過了，沒必要再強行說教，反倒沾染別人的因果。
小王立即說：“聞茗大師，自從你救了我，我就意識到自己誤解你了。你肯定不是為了和阿德里老師較勁，就說瞎話蒙騙我的那種人。所以，你的建議我也有在考慮。你說女鬼對我沒有惡意，我想知道，如果我強行驅除了女鬼，會遭遇什么不幸嗎？”
聞茗回答：“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以前你有沒有遇到生死攸關的事情？”
小王沒有思考，立即回答：“去年七月七，那天晚上我遭遇了一場車禍，傷的非常嚴重，但是很幸運撿回了一條命。醫生都說我這是一個奇跡。”
說到這里，小王面色一變，“我是從那場車禍恢復健康之后，才發現偶爾會看到女鬼，還遇到了幾次鬼壓床，經常感覺背后涼颼颼。難道？”
聞茗道：“那就是了，當時是她救了你。”
小王目露震動，“原來是這樣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那為什么，她跟著我的時候，我沒有大病，小病卻不斷，經常頭疼發燒。”
這種共生關系的確會對活人的精氣神有影響，聞茗想了想，回答：“就當做她救你的回報吧。”
小王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這些回報我肯定都愿意。但是、但是……唉，如果是在進入這個學院之前知道，我就開開心心供養著這個救命恩人了。如今、如今……”
他再三猶豫，終于說了出來：“其實，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學姐。我能感覺到她也喜歡我。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她真的有回應我！我們之前一起吃過飯，過程很開心。但是，我身上的女鬼似乎一直在掐我脖子，最后幾乎快讓我窒息！”
“她，的確對你有一種極強的占有欲。或者，換句話說，她正是因為對你有著這種情感，才會選擇附身救你。”聞茗說。
小王嘆了口氣，“陰陽相隔，她沒辦法成為我的伴侶，也不愿我跟其他女生交往嗎。”
女鬼突然尖叫起來，長長的指尖放在小王的脖頸間，“為什么沒辦法成為伴侶！為什么歧視我們鬼魂！世間那么多人鬼戀，怎么就不能多我一個！”
小王捂住脖子，哀嚎了起來：“好難受，無法呼吸了……”
聞茗掃了女鬼一眼，身上的壓迫感讓女鬼慫了，她乖乖放開了小王，縮回到了小王背后。
小王頂著一張注定孤寡的喪氣臉，“聞茗大師，謝謝你今天的話，我先回去休息了。”
聞茗知道小王很絕望，但是這種極深的因果，需要事主自己才能了結。他愛莫能助。
他回到了家，黑貓形態的玄羽端坐在沙發上，少見地十分嚴肅，黑白分明的瞳仁里透出了擔憂，“聞茗，異世界的煞氣在一點點入侵我們的世界，我鬼國已經有好幾位鬼民沾染了異世界的煞氣，變成了厲鬼。”
聞茗沉下臉色，“已經這么嚴重了嗎。魔法學院那邊暫時沒有進展，一切要等明天見到院長之后才能繼續。今晚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玄羽垂下小貓頭，輕輕地點頭。
聞茗知道，這對于玄羽這個鬼王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鬼王最大的作用就是平衡世界的煞氣，保障陰陽兩界的穩定。如今來了這樣的不速之客，玄羽如果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世界煞氣的平衡被打破，那么到時候就是巨大的災難。
聞茗想到之前看到的玄羽的命盤，心不由得揪緊了。難道這就是當時命盤上顯示的玄羽的畢生劫難？
玄羽抖了抖耳朵尖，“聞茗，你為什么用這么惡心的眼神看著本王？”
聞茗笑了一下，第一次沒有正面響應玄羽的挖苦。他的笑是苦笑，他胸腔中充滿著對玄羽的憐惜與心疼，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如果真的命中注定有一劫，那么他會拼盡自己所能，護住玄羽。
兩人一起出了門，往偏僻的亂葬崗地帶而去。
一路上見到的鬼魂不多，聞茗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幾天他都在魔法學院內部活動，沒想到外面的鬼魂如此蕭條了。
到了亂葬崗，遠遠看去能看到一些小鬼在張牙舞爪地活動。然而走近才發現，他們其實都在狂奔逃命。
這里有一只厲鬼在吞并其他鬼魂，他張大血紅的大嘴，他面前的兩只鬼魂都被絲滑地吸入了腹中。
玄羽冷哼一聲，“這只厲鬼，也是異世界煞氣的產物！”
玄羽無法吸收厲鬼的煞氣，只能選擇徹底抹殺這只厲鬼。聞茗跟他兩人合作，很快擊殺了厲鬼。
很多小鬼痛哭流涕地跪了下來，“鬼王大人，我們愿意投入您的麾下，救救我們吧！”
聞茗沒有說話，默默看著玄羽的側臉。玄羽也在沉默。
很顯然，里面有好幾個小鬼已經沾染了異世界的煞氣，不出幾天，一樣會變成厲鬼。
異世界的煞氣，就像瘟疫一般，很快就會在這世間傳播開來。
第 92 章 回去的路上，兩人是……
回去的路上, 兩人是同樣的沉默。
這時，聞昌東的電話打了進來，聲音很急切：“茗茗, 我現在在家里，你能回來一趟嗎？”
聞茗淡淡回道：“除了把這套房子過戶給我, 其他的事情我不愿意回去。”
之前聞涵在醫院里說, 聞昌東現在打算賣掉公司，也許現在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聞茗正在心煩，并不想見到這個糟心的便宜爹。
聞昌東說：“對，你猜對了，我就是決定把房子過戶給你，你回來一趟, 協議需要你簽字。”
聞茗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將近凌晨。“今天這么晚了, 下次再簽吧。”
聞昌東遲疑了一下：“茗茗, 其實、其實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你還是過來吧。”
一個小時后, 聞茗和玄羽回到了這個曾經的家里。
聞昌東一動不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清瘦了很多，臉色蠟黃, 看上去很虛弱。
聞茗一眼發現, 聞昌東背后的小鬼正處于狂躁狀態。這就是聞昌東虛弱的根源。
聞昌東嘆了口氣：“茗茗, 我身體很差了。公司今年一直運轉不順, 欠了很多債。我一直以來忙著周轉，沒想到落下了病根……”
聞茗單刀直入：“你近期有沒有做什么虧心事？”
聞昌東眼皮一動，提高聲音：“什么虧心事？我從來沒做過任何虧心事！”
小鬼發出了一聲怒吼，聞昌東立即捂著心口：“心臟好疼！”
聞茗冷笑了一聲：“我很久之前就提醒過你, 要做善事，看來沒有任何效果。你現在的狀態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聞昌東哪里被人這樣懟過，怒道：“果然你就是不如你弟弟！他為了給我治病花了多少心力，你只有冷嘲熱諷。”
聞茗笑了笑，“協議呢，簽完你就可以從這間房子里離開了。”
聞昌東冷哼一聲：“我能留給你的只有這套房子，其他的財產都要留給你弟弟。”
聞茗面色不動，默認了這個說法。在他心里，聞昌東那里唯一有價值的就只有這套房子。
這時，大門口傳來了聲音，進來了三個人，齊佳鳳、聞涵以及一個陌生男人。
齊佳鳳眼中堆著笑意，防備地看了聞茗一眼，走向聞昌東，“昌東，你的病有救了！”
她指著身后的男人，“他是我們找到的大師，一定能讓你好起來。”
這個男人留著絡腮胡，戴著一頂寬大的帽子，帽沿下露出的一雙眼睛越過齊佳鳳的肩膀，直直地盯著聞昌東。聞茗多看了一眼，忽然感覺這雙眼睛有些眼熟。
是了，很久在酒店里以前見過的，那個和聞涵長相相似的男人。
聞茗沒說話，默默地看著這場鬧劇。齊佳鳳和聞涵帶著這個男人來，一定是想坑害聞昌東。
聞涵感到了危機感，他知道聞茗的本事，萬一被他拆穿就麻煩了。他忙走到聞昌東跟前，“哥哥，這份協議是需要咱們三人簽字的，趕快先簽了吧。”
聞茗看了一下，協議上寫著要將賣掉公司的錢總額的60%留給聞涵，20%留給他，剩下的20%聞昌東留給了自己。
聞昌東解釋：“茗茗你現在根本不缺錢，你弟弟生了很嚴重的病，之前去苗疆療養了一段時間，受了很大的苦，也只能暫時保命，后續還是需要很多錢。”
聞茗隨意地點點頭，他不在乎。他隨手一揮，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就寫好了。
聞涵眼睛一亮，立刻喜笑顏開，緊跟著也簽了名，“落子無悔，哥哥你可沒有反悔的余地了喲。”
只剩下聞昌東，這時，聞昌東劇烈咳嗽起來，臉色變得蒼白。他背上的小鬼在用力折磨他，啃咬著他的后頸，吸著他的生命力。
齊佳鳳立即示意被稱為大師的男人，“你快去幫忙，你不是說那種神藥，一粒就能見效嗎。”
男人嘿嘿一笑，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輕輕晃了晃，“是啊，這粒藥能救你老公的命。只要將你兒子的血滴在這粒藥上，就能借兒子三年壽命。不過藥很貴，你們能付得起這個報酬嗎？”
齊佳鳳忙道：“當然能，我老公剛剛賣掉了公司，手上的錢買你的藥肯定是綽綽有余。”
“五百萬。”男人說。
聞茗心中冷笑，看來這伙人是真的想要算計走聞昌東的每一分錢。聞昌東給自己留的那20%，正好是五百萬。
聞昌東在猶豫，小鬼見狀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怒吼道：“賠償——”
聞茗懂了，這個小鬼希望聞昌東留一部分錢作為賠償款。他的父母和未曾真正出生的他，都算是因為聞昌東才死亡。當時聞昌東撇清了干系，沒有做出任何賠償。
這時，絡腮胡男人也瞇了瞇眼睛，“聞老板啊，我看你這宅邸不干凈啊，如果你付錢買藥，我可以免費幫你除鬼。”
一直窩在聞茗肩頭的玄羽，不以為意地一哂，“當年的手下敗將，竟敢在本王面前夸下海口。”
他對小鬼說：“本王不忍心看到任何一個鬼魂受到奸佞小人的威脅，你，本王罩了！”
聞昌東此時張口說話都困難，滿頭大汗，他拼盡全力沖絡腮胡男人點點頭。
小鬼悲傷地嘶吼起來，放開了聞昌東的后頸，掩面而泣。聞茗是想要超度小鬼的功德的，于是他決定出面。
“這個男人的藥是假的，你吃了會死的更快。”聞茗直接了當地說了出來。
聞昌東已經奄奄一息，方才因為神藥才燃起的希望，此時被聞茗澆了一盆冷水，他又急又氣，不由得怒上心頭，提起勁努力開口：“我看、我看你是不想我好過……你是怕我借你的壽、壽命吧……”
聞涵立即說：“是啊，爸爸。這位大師真的是你最后的希望了，哥哥拿了你的錢，給你三年壽命也是應該的。”
齊佳鳳也低下頭抹著眼淚，“昌東啊，你一定要吃藥好起來，這樣咱們才能白頭偕老。”
聞茗不理會他們，繼續說：“你工地之前被砸死的男人，他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一直跟著你。如果你一心向善，有心悔過，并且給他們的家人一定的賠償，你就有可能好起來。那個男人是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母親吧，你當時將她拒之門外的時候，有一絲的心虛嗎？”
聞昌東漲紅了臉色，努力抬起手指，“聞茗，你這個不孝子！這都是你從哪里聽來的胡話！”
聞茗笑了笑，“這是事實。”
聞昌東徹底氣極，一把將剛剛簽了一半的協議撕成了兩半，“我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
聞涵臉色大變，“爸爸，別沖動啊。”
這個協議一撕毀，他的那60%也不能作數了呀。
聞茗繼續問：“你愿意給那位老人賠償嗎？”
聞昌東怒道：“滾！”然后轉向聞涵，“涵涵，把藥替我拿過來。”
聞涵急忙撿起了地上的協議，小跑著取過絡腮胡男人手中的藥瓶，親手倒了一杯水，送到了聞昌東的嘴邊。
聞茗根本不在意聞昌東的死活，緩緩坐在了沙發上。他想等一個時機超度了小鬼，順便看一下聞昌東接下來的好戲。
聞昌東看了看聞涵手中的藥，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聞茗，你過來。你弟弟現在身體情況不好，只有你能提供三年壽命給我了。這是你不能推辭的責任。”
聞茗冷笑一聲。玄羽早就看不下去了，一下子彈出來，給了聞昌東一個掃蕩腿。
聞昌東挨了一下，癱坐在地上，“聞茗，你、你……”
聞茗回答：“想要我的血，你不配。”
聞昌東忽然就哭了，“沒想到臨到死，你都不愿支持我。我養了一個白眼狼啊。”
絡腮胡男人嗤笑一聲：“真是個可笑的男人。這藥從瓶子里拿出來后只有一刻鐘的時間有效果，在這期間滴上你兒子的血，藥丸就會變成純黑色，就能發揮作用。”
一刻鐘就是15分鐘，聞昌東的腦門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忽然，他掏出了一把匕首，眼中現出了一道精光，這是求生欲帶來的爆發力量，朝聞茗的手腕刺了過去。
聞茗心下一轉，不如就趁現在，讓聞涵這個大孝子盡一下孝心。
他手臂一抬，反手握住匕首，強行讓尖端換了一個方向，電光火石間，匕首刺傷了聞涵的手掌心。
隨著聞涵的一聲驚叫，他的血流到了藥丸上。
其他人都呆住了。
聞涵大叫起來：“憑什么要借我三年壽命！！！我拒絕！！！”
齊佳鳳則是抿住了嘴唇，和絡腮胡男人對視了一眼。
聞昌東心疼地抱住了聞涵，“涵涵，爸爸我不想借你的壽命啊，怎么會誤傷到你了呢。”
他說完，還是瞄了一眼聞涵手中的藥丸，漸漸地，他疑惑了起來。
“怎么沒有變黑呢，顏色反而越來越淺了……”
絡腮胡男人陰陽怪氣地長嘆一聲：“唉，看來你就是個短命鬼。你說為什么呢？只有你的親兒子才能讓這粒藥變成黑色。這藥僅有一粒，現在已經沒效果了。”
聞昌東呆若木雞：“你、你在說什么？”
他又轉向齊佳鳳：“佳鳳，涵涵是咱倆的親兒子啊。這怎么會錯呢？”
聞涵見勢不妙，急中生智，把手上的血抹在了聞昌東的手指上，強行拉著他的手指在協議上按了手印。
齊佳鳳本來還在猶豫怎么回答，這下大勢已定，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昌東啊，涵涵的確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跟迪哥的兒子啊。”
她拉住了絡腮胡男人的胳膊，全身心似乎都閃耀著報復的快意，“我跟他才是真愛，你頂多算一個提款機，還是最好騙的那種。哈哈哈！痛苦吧，這都是對你的懲罰，當初誰讓你在我懷孕的時候回家看他那個早死的媽，導致我們那個孩子沒保住！你怎么能天真地認為我還會跟你再生一個孩子？”
絡腮胡男人陰惻惻一笑，“謝謝你這些年來那么寵我兒子，你是個好大哥。”
聞昌東一口血吐了出來，“怎么、怎么會？”
第 93 章 聞昌東猶如一頭困獸……
聞昌東猶如一頭困獸, 眼睛瞪大如銅鈴，瞬間充滿了紅血絲，大吼道：“不可能！”
這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把涵涵放在了心尖尖上, 所有的一切都把最好的給涵涵，用全部的心血來滋養這個引以為傲的兒子, 怎么可能不是他親生的呢！
聞涵嘿嘿一笑, “爸爸，謝謝你給我的財產，哦不，是遺產，你活不了幾天了。”
聞昌東一直保持著震驚的表情，雙眼圓睜，嘴巴張大, 像是帶上了一副滑稽的表情面具。
忽然，他像是反應過來了, 指著齊佳鳳罵道：“你這個賤人！你找他來給我治病, 也是一個圈套吧！”
齊佳鳳嘴角開心地上揚：“沒想到你還有點腦子, 沒錯，其實聞茗說的對，這粒藥根本不能治你的病, 唯一的作用嘛, 就是讓你那位唯一的親生兒子減少三年壽命。雖然現在是弄上了涵涵的血, 但是你放心, 這個對除了聞茗以外的其他人無效。”
聞昌東再次吐出一大口血，“你真惡毒！”
聞涵嫌棄地說：“血都快吐我腳上了，真臟。”
聞昌東一口氣提不上來，聞涵的話扎的他如萬箭穿心, 難受極了。
不管是不是親生兒子，他對聞涵這么多年的好，都換不來對方的真情。他悲傷吐血，聞涵只會嫌他臟。
如果，如果是曾經的茗茗，一定會心疼他，甚至為他的痛苦掉眼淚。
此時他心中翻滾著滔天巨浪，滿腔的憤怒、痛心，還有走到生命盡頭的絕望和無力，最強烈的，對聞茗的虧欠與悔意！
過往的一切在他腦海里回放，此時他終于不得不承認，他一直以來都偏愛聞涵，忽視聞茗。聞涵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他都能原諒，偏偏對懂事的老大聞茗極其苛刻，就連剛剛，他還誤解了聞茗，并且罵了他！
聞昌東掩面大哭起來。
曾經聞茗是多么愛他啊，多么崇拜他啊。那個善解人意的貼心孩子，被他逼的變得如此冷漠！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聞昌東喃喃道。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么，他錯過了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孩子的愛。
錯過即永失。
他緩緩回過頭，“茗茗，我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想對你說，對不起……”
聞茗全程看到了聞昌東的神情變化。面對聞涵，聞昌東從悲傷變成了失望與痛心。面對他，聞昌東從氣憤變成了心疼與悔恨。
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沉默著，沒有做出回答。
能回應聞昌東這份悔意的，他穿越而來之前的這個世界的聞茗，早就已經徹底離去。
這句對不起，來的太遲了。
聞涵低聲罵了一句：“老東西。你臨到死都只看聞茗不看我，媽媽說的對，你根本不愛我。現在知道我不是你親生的，更是一眼都不愿意瞧我。還好現在你的錢都是我的了，呵呵，永別了。”
聞涵齊佳鳳和絡腮胡男人三人一起離開了。
聞昌東呆呆望著前方，良久，他咚地一聲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聞茗還需要聞昌東跟他一起去辦理過戶手續，只得幫他打了醫院的救護電話。
聞昌東被送走后，聞茗和玄羽也離開了這套房子。
過了幾個小時，寂靜的深夜，一只小小的蠱蟲飛回了這里，汲取著地上聞昌東的血液。
黑暗中聞涵的雙眼十分明亮，“哥哥啊，樂婆婆說用你親人的血液就能制作出針對你的殺手锏，多虧了聞昌東那老東西吐了這一灘呢。”
聞昌東在醫院昏迷了大半天，聞茗趁這個機會跟小鬼承諾會把聞昌東分給他的那部分錢作為賠償金，轉給小鬼的高齡奶奶。
小鬼感謝了聞茗，心甘情愿地被他超度了。
沒有了小鬼，聞昌東醒來后依然十分虛弱。
他對聞茗說：“茗茗，我剛剛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有一個小孩在夢里對我講了他的身份，也講了你幫助他超度的事情。他說很怨恨我，本來是想折磨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是因為你的存在讓他感知到了人性的溫情。最后他離去了，愿意看在你的面子上還我最后的安寧。”
聞茗意味深長地說：“善惡終有報，你曾經對他一家造成了毀滅性的傷害，又不愿意做出彌補，他能在最后一刻放過你，算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了。”
聞昌東沉默良久，嘆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做錯太多事情了。最后人生落得一場空。”
在這最后的時光，聞茗還能在他身邊跟他聊天，，已經是難得的天倫。即便是再也不能回到曾經的父子和睦，即便聞茗再也不會原諒他。因為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聞昌東又吐出一口血，他心知馬上要到上路的時候了，堅持和聞茗去辦了過戶手續。
手續辦完，聞昌東像是了卻了最后一個愿望，松了一大口氣，他安詳地微笑著說：“現在我要獨自去向你母親請罪了。是我愧對了你們母子，再見了。”
他沖聞茗揮揮手，獨自一瘸一拐的向著公墓的方向而去。生命之火，隨著他的前行，逐漸黯淡。
也許他可以走到母親的墓前，親口說一句對不起。也許他走到半路就倒下了，再也不能走完這條請罪的路。
不過這都跟聞茗沒有關系了。
聞茗轉過身，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魔法學院，1號樓的院長室。聞茗如約站在了這里。
很快，小白鳥打著旋落在了聞茗面前，“真是準時啊，進來吧，我在等你。”
院長室的大門緩緩打開，聞茗走了進去。一位頭發花白的長發老人坐在辦公桌前，微笑著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你的老師金力維。”
他的白頭發披散著，垂落在胸前，臉上滿是皺紋，看起來歷經滄桑，唯獨一雙眼睛十分明亮，整體面相看上去比較溫和友好。
聞茗很有禮貌地點頭致意：“我是聞茗。”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金力維一眼，金力維看上去精神頭很好，但在手臂的衣袖下、脖子的領子下，都有一些細小的傷痕。
和小王之前手臂的傷有些相似，聞茗猜測金力維近期接觸了時空旋渦。
聞茗開門見山地問道：“金力維老師，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金力維笑著說：“你問吧。”
“之前親傳弟子測試的那個石頭，是什么來歷？”聞茗問。
金力維咧開嘴笑了，“你能通過測試，我就不瞞你了。那是我曾經在時空漩渦的入口處撿到的一塊石頭，里面有時空旋渦的力量。”
聞茗也笑了，眼眸中閃爍著光芒，“那你找尋能和時空漩渦的力量抗衡的人，是有什么目的？”
時空旋渦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連聞茗和玄羽被卷入其中都束手無策。現在他眼前這個人明顯對時空旋渦有興趣，聞茗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金力維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去，緩緩回答：“我曾經的老師，就是在研究時空旋渦時失蹤的……攻克時空旋渦的秘密，找到我的老師，是我今生唯一的目標。
我之前設置這個親傳弟子的測試，其實并不是真的為了招收親傳弟子，我的時間十分寶貴，帶弟子只會分走我的研究時間。但是沒想到，真的有人能通過這個測試，也許你就是我的轉機。”
聞茗能感受到金力維話中的悲傷，但他并不完全相信他，問道：“你怎么知道，我被選中做你的弟子，就一定會愿意幫助你？畢竟，研究時空旋渦聽起來危險重重。”
金力維說：“我是魔法學院的院長，在魔法界有著很高的威望，如果你幫助我找到我的老師，那么我就把院長的位置讓給你。”
聞茗笑笑，“那倒不必。我有一個條件，你答應了我就同意幫你。”
聞茗自然對時空旋渦很感興趣，但是談判嘛，能多撈點條件就要多撈。他要堅守自己底線的同時，不斷試探對方的底線。
金力維問道：“什么條件？”
聞茗說：“我想知道謝原的行蹤。”
金力維臉色微變，“你怎么知道謝原在學院里？”片刻后，他想到了什么，怒罵道，“阿德里這個大嘴巴！”
聞茗笑了，看來阿德里名聲在外啊。
金力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可以。不過，有沒有本事找到他，看你自己了。”
接下來，金力維向聞茗介紹了需要他做的事。
他將教給聞茗三個魔法禁術，學會之后，進入時空漩渦時就能自保。
三個禁術的難度逐步增加，等學習完第一個禁術，就可以進入時空漩渦入口處探測。學習完第二個禁術，就可以在時空漩渦里走的更遠；等學習完第三個禁術，就能在時空旋渦自由穿梭。
金力維說：“前兩個禁術，有天賦的人花點時間就能學會。最后一個禁術，目前只有我的老師學成了，我摸索了近二十年，到現在都沒學會。”
聞茗心中微動，學成三個禁術，就能自由穿梭？那就意味著他可以回到大周朝去解救師父了。
而且，他還要盡快找到謝原，不管金力維講的話是真是假，他都要試一試，于是單刀直入地問：“謝原學會了第幾個？”
金力維笑著說：“你真聰明，猜到謝原進了時空漩渦。他目前學會了第一個，已經進了時空旋渦入口處。入口不止一個，等你也學會了第一個禁術，我會按照約定，給你指路，讓你到達謝原所在的那個入口。”
第 94 章 接下來，聞茗開始學……
接下來, 聞茗開始學習第一個禁術。這個禁術名為“烏拉布拉烏”，聞茗從頭到尾閱讀了這個禁術的發動方法。
讓靈力按照特定的運轉方式，充盈在身體四周, 就能充當保護身體的一層屏障。
看上去并不難，但是運轉方式不是一成不變的, 需要在短時間內持續變化幾十上百次, 很考驗記憶力和自身的靈力水平。
學習了一天之后，聞茗掌握的差不多了，他找到了金力維。
金力維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你說什么？一天就完全掌握了？”
聞茗表示疑惑，“是的，你為什么這么驚訝？第一個禁術最大的難點就是記憶那些變化的運轉方式，花上一天總能背熟了吧。”
說著, 他給金力維演示了一番。
金力維沉默了，呆呆愣在原地, 緩緩說道：“你的確是一個多年不遇的天才。在你之前, 學這個禁術最快的人是謝原, 他花了一周。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我又遇到了一個遠遠超越他的人。”
他在心里默默說, 也許聞茗真的是上帝賜給他的一個機會。
聞茗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我可以進入時空漩渦了吧。”
金力維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水晶球, 閉上了眼睛。水晶球中映出的是一片霧蒙蒙, 像是翻騰的云霧, 聞茗沒有看懂。
金力維睜開了眼睛，說：“時空漩渦里充斥著危險的風團，進入時空漩渦最佳的時機，是風團力量最小的時候, 每七日會出現一次。最近一次，是六天后的凌晨1點。”
聞茗心中了然，也就是說，他還要再等六天。
金力維給了他第二個禁術的修煉方法，同時叮囑道：“六天后，我會親自送你進入時空漩渦。在這之前，你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入林子，很危險。”
接下來幾天，聞茗都在學院里獨自練習。
這天傍晚聞茗走在學院的小路上，小路上有很多人散步，三三兩兩和他擦肩而過。
“聞茗大師！”小王又在跑步，看到他之后加快了腳步，跑到了聞茗面前。
聞茗皺了皺眉，小王背上的女鬼狀態不太好，魂魄十分稀薄，幾近變成了透明。
奇怪的是，小王本人臉色紅潤，精力充沛，看上去氣色非常好。
聞茗想了想，得到了唯一一個可能性，和小王有著共生契約的女鬼，近幾天受到了重創，同時也沒能從小王那里獲得生命力。
小王苦笑了一聲，說：“你都看出來了吧，幫我超度了她吧。再跟著我，她會魂飛魄散的。”
聞茗問：“為什么變成了這樣？”
小王嘆了一聲，“你沒有住學院的宿舍，所以不知道。其實學院里最近流傳著一個傳說，每天晚上宿舍樓里都有一個水鬼在游蕩，他會隨機出現在某些同學的夢里，將這些人的魂魄拖下水。一旦在夢里沒能爬上岸，就會永遠陷入沉睡。”
聞茗瞥了瞥旁邊飄著的幾個小鬼，說：“在這個學院里的確有很多鬼，不稀奇。你也被入夢了嗎？”
他的語氣淡淡，可是幾個小鬼聽了，嚇的屁滾尿流就飄走了。聞茗身上的氣息太強太恐怖了，被那樣看上一眼都覺得自己鬼命不保！
小王搖搖頭：“我并沒有夢到那個水鬼。可是，亞亞夢到了。她跟我說，那天晚上她差點就被水鬼拖進河底，水草已經纏上了她的腰，還好她努力反抗，游上了岸。”
小王滿臉心疼，“亞亞，差點就死了！”
“亞亞？你上次說的那個學姐？”聞茗問：“那跟你要超度女鬼有什么關聯？”
小王點點頭，說道：“亞亞醒來之后就一直臥病在床，我有空就去照顧她。女鬼這次并沒有為難我們。亞亞說自從她從水鬼的夢中逃脫，水鬼就一直跟著她，企圖再次進入她的夢中。我照顧她的時候，水鬼也盯上了我。”
小王掩面而泣：“我目前的能力還看不到鬼，亞亞可以。她看到了女鬼為了保護我，和水鬼大戰了一場。我自己也能感受到，女鬼已經很虛弱了，可是她一點沒有吸收我的能量。她、她寧愿自己魂飛魄散，也要救我……我實在不忍心，所以，請你超度了她吧。”
“你知道超度她，你自己要付出的代價嗎？”聞茗問。要想驅除或者超度和人類結成共生關系的鬼魂，必須先解除共生關系。契約另一方的人類要么付出大半生命，要么付出畢生最珍貴的東西，才能填補鬼魂的怨念。
小王沉默半響，說：“我除了這條命，其他一無所有。沒有事業，沒有朋友，更沒有錢。這條命也是她給的。我付出什么代價都行。”
這時，女鬼發話了，“聞茗！我只是受了傷，沒到魂飛魄散的時候，我不想離開他！如果他執意要你超度我，那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他不能跟那個亞亞在一起！永生永世！”
聞茗替她轉述了，小王臉色立刻難看起來，眉頭緊皺，一臉的無奈，“唉。”
一切盡在不言中，小王沒有答應，就代表了不同意。
女鬼尖聲哀嚎：“那個狐貍精，水鬼怎么就沒把她弄死呢！我不走！狐貍精勸王生把我超度了，一定是為了讓我給她讓位！我走了，他倆光明正大勾搭在一起，真是卑鄙！”
聞茗聽著女鬼的怒罵，嘆了口氣，事主都沒聽到，讓他一個人白白聽這些咒罵，實在委屈。
他干脆掏出一張開眼符，貼在了小王的額頭上。小王終于見到了跟隨自己很久的女鬼，聽上了來自女鬼的一手怨言。
女鬼披頭散發，露出的半邊臉頰泛著青白，沒有半點人類的血色，眼珠凸出，黑眼圈很濃，牙齒又長又尖，非常嚇人。
小王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想到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才定了定神，擠出了笑容。
女鬼繼續謾罵，言辭越來越不堪入耳。小王最終忍不住，開口道：“我和亞亞都是為了你好，你別誤解她。她是個好姑娘。”
女鬼：“綠茶婊！你就是個被蒙蔽的傻瓜！”
小王：“算了，不吵架了。學院的老師們已經出動了，可是水鬼還沒被抓到。你如果再跟著我，遇到一次水鬼，可能你都支撐不住了。”
女鬼抽泣著，眼中流下血淚，“可是，超度了之后，我們就是永別了。”
小王斬釘截鐵：“那也是為了你好，請聞茗大師超度了你吧。”
聞茗看得出，這段感情糾葛，終究是女鬼一個人求而不得。
女鬼終于認命，盯著小王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那我需要你付出的代價是，下一世，你來愛我。終其一生，求而不得！”
聞茗把小王帶到一個僻靜處，開始超度女鬼。
女鬼等待著，低著頭，沒再說話。頭發擋住了她的臉，別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超度進行中，女鬼始終沉默，周身逐漸閃現出亮光。
小王舒了一口氣，“這一年來謝謝你了，我還沒問呢，你叫什么名字？下一世，我去找你。”
女鬼緩緩抬起頭：“我叫趙曉丹。”
小王愣住了，震驚極了，“趙曉丹？你是我中學時的同桌曉丹？”
趙曉丹笑了，“是啊，我一直暗戀你，還寫過情書呢，可惜沒有勇氣給你。”
小王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可是，我那時候是全班的最胖的男生啊，學習成績又差，班上的男生們都不跟我一起玩，女生們都嫌棄我，你怎么會喜歡我……我知道，那時候，女生之間互相罵人，最惡毒的詛咒就是，罵對方跟我跟我天生一對。”
那是他最自卑最不愿提起的中學時代，怎么會有女生喜歡他呢。
趙曉丹說：“那時候校門口有一個賣烤餅的小攤，攤主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奶奶，還瘸了一條腿，每天拄著拐杖出攤。她家烤餅味道并不好，生意很差。我心疼老奶奶，每天都會去買一個。我那時候漸漸發現，你也會每天買一個，有時候能買兩三個。我當時覺得，你真是一個很心善的人。”
小王同樣陷入了回憶，忽然笑了，“曉丹，其實我覺得老奶奶的烤餅味道很好，才去買的，我買兩三個也是因為當時很胖，餓的非常快。并不是因為心善。我依然不值得你喜歡。”
趙曉丹魂魄變得稀薄了，周身的光芒大盛，超度即將完成。
她笑著搖搖頭：“不啊，我跟著你這么久，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啊。別妄自菲薄，下一世，我等你來愛我。”
小王五味雜陳，趙曉丹的喜歡，救贖了他黑暗的中學時代。他很感激她。如果沒有在見到趙曉丹之前遇到亞亞，他可能真的會喜歡上趙曉丹。
等下一世吧，他去愛趙曉丹。
今生，他還不能辜負亞亞。亞亞同樣是一個好姑娘。
這時，他想起亞亞之前的叮囑，從口袋里取出一個銀鐲子，遞到了趙曉丹面前，念了一句咒語，“這是亞亞的法器，她說用這個鐲子送你上路，能給你賜福。”
聞茗臉色一變，小王剛念完咒語，銀鐲子像是被解開了什么封印，立即飄出一道煞氣。
是異世界的煞氣。
聞茗正在超度，騰不出手處置那個銀鐲子。玄羽最近在忙鬼國的事情，沒跟他在一起，現在沒有其他人可以幫忙。如果他現在停下超度，趙曉丹會立即魂飛魄散。
在這短短的幾秒間，煞氣已經飄向了四周，飄向了趙曉丹，飄向了更遠處。
這個學院里聚集著很多鬼魂，銀鐲子源源不斷滲出煞氣。
聞茗知道了，小王口中那個亞亞，利用了小王，八成是沖著他來的。愚蠢又可悲的小王，自以為找到了兩情相悅的對象，被對象說服要超度了保護她的女鬼，實際上只是一個騙局。
第 95 章 趙曉丹被煞氣沾染，……
趙曉丹被煞氣沾染, 在超度的白光中逐漸變得慈眉善目的她，身上重新籠罩了一層陰影。
小王疑惑地說：“聞茗大師，這什么情況？”
聞茗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他的確有些生氣，譏諷道：“你也是魔法學院的學生了, 這個狀況還沒明白嗎？”
小王：“啊？”
趙曉丹尖聲嚎道：“那個狐貍精, 她不安好心！”
小王：“啊？不會吧？”
這時，聞茗身后傳來一個女人笑吟吟的聲音，略帶沙啞，不急不緩，“王生，你真的很棒，太順利了。”
這個聲音里帶著幾分天然的魅惑, 聞茗自然對這樣拙劣的伎倆免疫，所以并沒有什么波動。他轉過頭, 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是郭利那個消失的妻子, 麻小雅。他們的鬼女兒顏夕, 就和麻小雅長得十分相似。
聞茗并沒有很意外，郭利死了，郭家已經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麻小雅來對付他再正常不過。
麻小雅笑道：“聞茗,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聞茗睚眥必報, 自然不會在嘴巴上落了下風, 笑說：“你受了那么多香火，才是如今的實力，我實在沒想到。”
麻小雅臉色一變，“你、你……看來你的確有幾把刷子, 居然能看出我之前布的局。”
“你的那個女兒，其實就是你自己的一個分身，死去后享受了多年的供奉，你依靠這個增加實力。”聞茗說，“用了這樣陰毒的方法，必然有報應。”
麻小雅呵呵一笑：“嘴巴真硬，今天你可是要死在這里了。可惜了你這張臉，我還挺喜歡的。”
小王從震驚中緩過神，“亞亞，聞茗大師，你們之前認識？什么女兒，什么香火？亞亞，難道你在利用我對付聞茗大師？”
麻小雅沒回答，對著周圍聚攏的鬼魂說：“你們被另外一個世界的煞氣沾染，馬上要變成厲鬼，從此失去理智失去意志，不會再被天地所容。只有我知道如何吸收你們身上的煞氣，讓你們恢復正常。而我只需要你們幫一個小忙。”
她提高聲音，“殺了聞茗！”
鬼魂們全部看向聞茗，此時他依然在試圖完成超度，沒有余力對付任何的攻擊。
鬼魂們漸漸朝著聞茗聚攏。
趙曉丹身上源源不斷冒出黑氣，她的理智逐步被壓制，也許很快就會變成厲鬼，“王生，王生！你過來，讓我最后看看你……”
聞茗比她更清楚她的狀態，但是依然沒有停下來，一旦停下來，趙曉丹就徹底沒救了。更重要的是，他獲取不了任何功德。聞茗怎么能允許自己白費力一場呢。
他對趙曉丹說：“你還有救，現在的你還沒跟他解除共生契約，只要你吸收他的生命力，就能壓制那股煞氣。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超度完成了。”
趙曉丹鬼魂一震，呆住了。
聞茗繼續說：“一旦變成厲鬼，就沒有下一世了。”
趙曉丹說：“我現在這個狀態太差了，吸收了他的生命力，他會元氣大傷的。也許，他會死的。”
聞茗眨眨眼，“我相信你會控制好度的。”
麻小雅笑道：“丹丹，你別聽他的，你只要吸收了王生的生命力，他一定會死的。我可以給你另外一條路。你像其他鬼一樣，同意殺了聞茗，我會替你吸收煞氣，讓你繼續和王生呆在這世間。”
趙曉丹沉默了，這的確是更好的選擇。她看了看聞茗，又看了看小王，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王再蠢也看清了形勢，咬牙對趙曉丹說：“曉丹，你吸收我的生命力吧！”
麻小雅柔聲說道：“王生，你死了，那我怎么辦？”
小王愣了一愣，心中一動，“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亞亞利用了他，對他的情感卻是真的？
麻小雅繼續說：“ 我和聞茗有仇，等他死了，你和我，還有丹丹，我們三個可以一起生活，我不介意的。只要丹丹按我說的做，你和她就都不會有任何危險。”
小王也沉默了，臉上露出了游移不定。
聞茗身邊已經環繞了好些鬼魂，它們躍躍欲試，只是還忌憚聞茗的實力，誰都不愿成為那個第一個出手被聞茗抹殺的出頭鬼。
聞茗觀察著情勢，他此時有兩個辦法脫身。
第一是最簡單的，停下超度，趙曉丹變成厲鬼，再也沒有被超度后輪回轉世的希望。對他而言，最大的損失就是少了點功德。
第二就是趙曉丹愿意吸收小王的生命力，他幫忙把握吸收的程度，保證小王不會因此死亡。這需要他專注的注意力，沒辦法分出精力應對周圍伺機而動的鬼魂們。
第二個選擇更加危險一些，聞茗怎么選，當然要看趙曉丹怎么選。
他并不是圣母，第二個選擇對他而言只是麻煩些，他有絕對的信心不出差錯。這樣他就能成功超度趙曉丹，獲得這份功德。
只是，要看趙曉丹值不值得他麻煩這一遭了。
這時，小王忽然抬起頭，眼睛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清澈，朝趙曉丹走去，“丹丹。”
他和趙曉丹對視了一眼，笑道：“丹丹，你不能殺聞茗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我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慫恿你殺掉我的救命恩人，那樣的我，你是不會喜歡的吧。”
趙曉丹微微一動，小王繼續邊走邊說：“其實如果是之前的我，我大概會選擇保全自己，保全喜歡我的你。知道你是喜歡我才跟我簽訂共生契約之后，我心里很震動。但是說來慚愧，我又覺得很高興，畢竟誰不希望有別人能如此喜歡自己呢。這大概是一種虛榮心吧。我其實一直有著這樣自私和卑劣的陰暗面，我并不是你眼中那個照顧烤餅奶奶的善良的、閃著光的人。”
小王留下了眼淚，眼睛紅紅的，一臉的悲戚和釋然，“也許我今天會死吧，不過我不后悔。最起碼，我在最后一刻，真正配上了你的喜歡。”
趙曉丹僵在了原地，很快笑了，“你真好。”
聞茗終于對小王生出了點意外，一個普通人能抵擋住生的欲望，而去達成心中的某個愿念，實屬不易。
他從大周朝到現代，做了這么久天師，見過了很多活人鬼魂，絕大多數人都是被利己的欲念吞噬，終其一生不得其解。小王真是個挺不錯的小伙子。
聞茗笑道：“既然你這么高尚地來維護我，那我自然不能讓你死啊。交給我吧。”
他是誰，他可是從無敗績的聞茗大天師！
趙曉丹終于下定決心，按照聞茗的說法吸收小王的生命力，聞茗幫她把控著速度。
麻小雅出離憤怒了，這個走向不在她的預料中。她高聲怒道：“你們怎么還不行動，等下聞茗脫開身，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鬼魂們被她一吼，一起朝著聞茗沖去。
麻小雅則掏出了一把細長的袖箭，同樣朝著聞茗刺去。
小王的生命力漸漸流失，趙曉丹的魂魄逐漸安定，他們知道，這全靠聞茗的幫助。然而，其他的鬼魂們已經撲到了聞茗的身上。
但凡聞茗分了神，不能幫忙，那么……小王絕望地閉上了眼，趙曉丹也悲傷地留下了血淚。
聞茗無奈笑了，這個氛圍太低沉了，跟他的一貫的風格不搭呀，“怎么，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相信我能贏嗎？你們這副表情，仿佛我馬上就……咳咳，太不吉利了。”
他身上靈光大盛，彈開了鬼魂們的又一波攻擊。他輕輕掃過這些鬼魂，說：“你們最好知道，你們現在攻擊的人是誰。”
麻小雅的袖箭刺到了聞茗的后背，她笑了，“當然是一個即將涼透的自大狂！”
聞茗贊許地點點頭：“不錯，你道破了我最得意的優點。”
自大狂？聞茗很喜歡這個詞，的確跟自己很相配。
麻小雅氣笑了，她的劍已經刺中聞茗的皮膚，聞茗馬上就沒命了，“這把劍，可以吸收你的靈力為我所用，呵呵，結束了。”
忽然，她臉色一變，手中的袖箭冒出白煙，無法再推進一分一毫。
聞茗解釋道：“抱歉，我除了捉鬼超度厲害，我還是個符箓高手。現在我身上的符箓，足夠抵擋你這種攻擊三百次。”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聞茗深知這個道理，又怎么會容許自己有弱點，他一直貼身帶著防鬼防法器攻擊的符箓，就是為了應對可能存在的危急時刻。
他，永遠不會有“失”。
他是誰，他可是從無敗績的聞茗大天師！
鬼魂們無法近聞茗的身，麻小雅又被符箓擋下了。此時，趙曉丹的魂魄重新恢復到了潔白的純凈狀態，馬上就被超度成功了。那么，聞茗隨即就能騰出手來，他們根本不是聞茗的對手，這次刺殺行動就失敗了。
麻小雅不甘心，她咬緊了牙，默默從口袋掏出一把槍，“聞茗，是你逼我的。”
第 96 章 麻小雅不愿用這樣顯……
麻小雅不愿用這樣顯眼的方式殺了聞茗, 到時候被警察盯上了還要想辦法擺平。
但是不得不這樣做了。
聞茗的確厲害，使用玄學方式沒辦法傷及他分毫，那么使用槍呢, 呵呵。
小王和趙曉丹再次陷入絕望。聞茗再厲害，血肉之軀又怎么能抵擋急速的子彈呢。
聞茗臉上現出冷色, 默默看著麻小雅, 說道：“我勸你想清楚。”
他知道，麻小雅這樣一出手，必然會遇到大麻煩。
麻小雅勾起了微笑，“拿命來吧。”
她扣動了扳機，子彈直直沖著聞茗而去。
在這一瞬間，聞茗聽到了破空而來的兩道空氣摩擦聲，他并沒有躲。一個是子彈, 另外一個是……
一只毛茸茸的黑色殘影擋在了他面前，玄羽氣的炸毛的小小身體和子彈相撞了, 發出一聲悶響。
除了聞茗外, 所有人和鬼魂都呆住了。
聞茗知道玄羽會來救他, 麻小雅現身的時候，遠遠有一只眼熟的鬼魂，朝這邊看了一眼, 飛快摸出了手機按了幾下, 然后飄走避難了。
那只鬼魂是鬼國的鬼民, 他見過它曾經跟在玄羽身后諂媚的模樣。聞茗很感謝它這次幫忙通風報信, 他決定以后多替這個有眼色的鬼魂美言幾句。
玄羽，是聞茗最有底氣的后手。
穿越前，聞茗一個人單挑過無數惡鬼、無數同道中的敵人，從未有過需要同伴的念頭。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很慶幸有玄羽這樣的好伙伴，在任何一個他需要的時刻出現，給予他最強力的幫助。
他無聲笑了，他需要玄羽。如果可以，在接下來的人生中，他想和玄羽一直這樣，永遠相伴。
畢竟，誰能拒絕一只傲嬌有趣又好逗的型男貓貓呢。
這時，玄羽肚皮一甩，那顆子彈順著來時的軌跡飛了回去。
麻小雅大駭。
玄羽一字一句道：“傷害聞茗的人，都判死刑。”
他圓圓的貓眼睛微瞇，是無邊的冷冷的殺意。子彈剛剛對準的，可是聞茗的心臟。那是誰，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的聞茗！
麻小雅被擊中了肩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狼狽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回退。這貓會說話，還能反彈子彈。太恐怖了，聞茗到底有多少底牌，她真的是不自量力！
她消失在小路的盡頭，玄羽沒有追上去，幾拳下去，周圍那些厲鬼就魂飛魄散了。
玄羽轉過頭，跳上了聞茗的肩膀，“聞茗，你身為鬼國的軍師，身邊怎么可以沒有鬼族護衛？竟然讓這些不入流的東西圍攻了，真是大損我鬼國的面子。”
聞茗笑了笑，“是嗎，那么鬼王大人，你覺得咱們鬼國誰有資格成為我的護衛？”
玄羽歪著貓頭想了想，“嗯，一個中用的家伙都沒有！還得我親自上陣，唉。”
聞茗拖長聲音揶揄道：“喲，鬼王大人親自為我護衛，那可要寸步不離呀，做得到嗎？”
“哼，區區小事而已。”玄羽心中雀躍，嘴角壓都壓不住，嘴上卻強裝鎮定。
小王和趙曉丹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剛剛還對他們高冷的聞茗大師，現在怎么笑得那么溫柔，和那只會說話的貓之間簡直閃著曖昧的粉紅泡泡。簡直匪夷所思！
趙曉丹忽然一笑，懂了。她看向小王，如果他們以后也能這樣就好了。相伴身邊，互相斗嘴耍寶，真是美好啊。
聞茗不懂為什么她露出這樣奇怪的表情，此時她身上泛起了白光，聞茗心知是時候了，他發話：“可以停下吸收生命力了，超度馬上結束了。”
趙曉丹瞬間收起了嗑CP的迷之微笑，臉上空洞了一瞬，看向小王，“是嗎，那我要走了。”
小王嚴肅起來，“丹丹，去吧。”
趙曉丹抬起頭，看向遠方，被白光淹沒，“來世再見。”
她被超度了。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來世，也許是她極度渴望才滋生的幻影，也許是真的超前的預見。她看到自己終于和心上人重逢。
聞茗終于收工。他從來沒有超度這么久過，生出的插曲還好安全渡過，最終收獲了很多功德。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墜，玉墜上有著他溫熱的體溫，功德和信仰力都快滿了。接下來，進入時空漩渦時，玉墜可以給他最強的庇護。
他和玄羽互相交換了情報。
玄羽垂下小貓頭，看上去又兇又喪，“出現在我們這個世界的異世界煞氣，已經影響到人間了，有好幾起人類被厲鬼襲擊的事件，現在陰陽兩界暗流涌動。哼，簡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玄羽抬起頭，“本王最近一直在尋找這股煞氣來源的方位，恰巧發現了，距離這所魔法學院越近，被煞氣沾染的鬼魂越多。那就說明……”
聞茗點點頭，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早就發現學院的這條小路靈氣充沛，一直在吸引鬼魂過來。應該是有人刻意布下的聚靈陣法，陣眼很可能就在這個學院里。有些鬼魂來了幾天就不見了，一定是那個陣眼吸收了他們。或許這和你發現的現象其中有著一定的關聯。”
玄羽怒道：“總有刁民想害我鬼國！”
兩人一拍即可，決定主動出擊，找 到陣眼的方位，摧毀陣眼。
等到夜深人靜，學院里沒有人活動的時候，聞茗和玄羽悄然出現在一號樓的林子旁。
聞茗：“這所學院除了這片林子，其他地方我都去過，目前沒有發現陣眼，那只剩下這一種可能。”
玄羽一只貓端坐在聞茗肩頭，小貓爪一握，圓圓的眼中現出精光：“沖鴨！”
聞茗踏進了林子里。
這一瞬間，聞茗頓覺周身一冷，寒氣侵入他的身體，冷風灌入他的衣袖，仿佛走進了一個陰濕的山洞里。
白天從外面看向林子里，并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此時，眼前黑漆漆的林子，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巨獸，靜靜等待來人走向終途。
每往前走一步，都要用很大的力氣，仿佛有一股阻力擋在了他的腿上。
聞茗懶得出手，決定奴役小黑貓，他笑了笑：“玄羽，看來這里并不歡迎我們。”
玄羽此時被這股無形的力量壓的貓毛都要炸開了，憤怒開口：“呵，雕蟲小技，豈能在本王面前班門弄斧！”
他從聞茗肩頭跳下，小貓爪重重地拍在地面上，一個巨大的裂縫應聲而現，并朝前方延伸而去。
“啊！”一只兩米高的鬼魂顯形了，渾身穿著鎧甲，乍一看強壯又威嚴。和它這么大的塊頭不符，它齜牙咧嘴，尖聲哀嚎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玄羽輕輕拂去貓爪上的灰塵，輕飄飄地問：“喲，知道你眼前的是誰嗎？”
鬼魂被嚇得打哆嗦：“你、你是誰！我是學院的守護者，沒有院長的許可，任何人不能擅闖這片林子。”說到最后幾句，聲音越來越小，顯然底氣不足。
玄羽沒回答，扔下兩個字：“帶路。”
鬼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玄羽不耐煩了，飛身上去一腳踢翻，轉頭說：“聞茗，我們走！”
鬼魂躺在地上，暈了過去。當然，不知道是真暈假暈。
聞茗和玄羽沿著林間小路往深處去，現在走起路來順利多了，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圓形的空地。
有人在這里。
他們兩人迅速隱匿身形，藏在了一棵大樹后，觀察著空地上的人影。
聞茗的眉頭越來越緊，那兩個人明顯是金力維和阿德里，兩人在激烈討論著什么。
忽然，阿德里重重跪了下去，“院長，求你，放過我妻子吧。”
金力維冷哼一聲，一甩袖子，“那都是她自愿的，你要是對她還有一絲愧疚，就應該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阿德里一個大男人，居然哭得滿臉都是眼淚，沉默了。
金力維不再說話，舉起魔法杖，在這塊空地上走著詭異的步法。幾分鐘過后，他停了下來。
“嘎達”一聲，地面上緩緩升起一個暗門，孤零零立著。門緩緩打開，里面是無盡的黑暗。
聞茗低聲道：“陣眼！”
他找了那么久沒找到的陣眼，原來被隱藏在這里。在暗門出現之前，聞茗并沒有感受到陣眼的靈力，此時陣眼的靈力源源不斷地從暗門中傳了出來。
金力維率先走了進去，阿德里迅速跟上。
暗門緩緩閉合中，聞茗帶著玄羽也跟了進去，暗門在他們身后緩緩合上了最后一絲縫隙。
在他邁進暗門的這一瞬間，已經置身于一個巨大的鬼魂監獄。
這片圓形空地，從外面看只是一個光禿禿的空地，實際上只是障眼法而已。這個充斥著厲鬼的嘶吼和慘叫的監獄，才是這里的真面目。
聞茗見過太多大場面，依然被這里的慘狀震撼了。
監獄呈圓柱形，聞茗站的地方是監獄正中央的空地，周圍的墻上密密麻麻布著鐵欄桿組成的隔間，他抬起頭，一層一層的隔間全關押著張牙舞爪的厲鬼，往上看不到盡頭。
鐵欄桿上被施了術法，鬼魂們無法逃離，同時還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聞茗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池子，黑色的池水紋絲不動。鬼魂們身上的煞氣源源不斷被池水吸收，池水中的煞氣越來越重，滿溢的煞氣為聚靈陣提供了能量。
簡直和永動機一樣，聚靈陣的靈力吸引鬼魂過來，再用這些鬼魂的煞氣做能量，催動聚靈陣生出更多的靈力。
最重要的是，這些煞氣全都是異世界的煞氣。
金力維和阿德里不見了蹤影，聞茗仔細觀察，發現他們已經順著樓梯走向了監獄的高處。
聞茗身為一個天師，最討厭的不是鬼，而是利用鬼魂搞破壞的人。單個厲鬼的破壞力有限，這些居心叵測的人卻往往最能搞事情。
他下決心要毀掉這里，超度這些可憐的厲鬼。他朝著池子走去，這里的關鍵就是這個池子。
這時，金力維終于發現了下方的聞茗，臉色一變。
聞茗手持符箓站在池子旁，池子像是感應到了什么，池水微微顫動起來，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阿德里急了，顧不上走樓梯，直接握著魔法杖跳了下來，重重地落在聞茗身邊。
他哭了，眼睛通紅，“聞茗，你、你快住手！”
聞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池水下面，有一個正在受苦的鬼魂。”
那是一個女鬼痛苦哀嚎的聲音，說的全是英文。聞茗聽到她在持續呼喊一個人名，阿德里。
阿德里，你是我的！阿德里，你是我一個人的！
這應該就是阿德里口中的妻子了吧。聞茗能感受她的執念與怨氣，人類的情感啊，總是這么固執和濃烈。
第 97 章 這個女鬼幾乎和池水……
這個女鬼幾乎和池水已經相融, 她整個魂魄有著強大的能量，她才是整個陣眼的關鍵。
聞茗并沒有立即動手，如果他毀掉了這個池子, 女鬼就會魂飛魄散。遇到這種情況，他往往都不會強攻, 能超度女鬼最好。
阿德里走到池子旁, 一聲聲呼喊著：“瑪雅那，瑪雅那，我來了，你能看到我嗎？”
金力維怒氣沖沖走了過來，干瘦的臉頰氣的發抖，“聞茗，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是不是跟蹤我們了？”
聞茗輕輕摸著玄羽背上的毛, 氣死人不償命地承認：“顯而易見，不用懷疑。”
金力維瞇了瞇眼睛, “你手中拿的是道術的符箓？難道你想毀了這里？哼, 我從謝原那里得知, 你可能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是嗎？”
聞茗抬了抬眼睛，敏銳地察覺到, 金力維這話像是拿捏到了他的把柄, 帶了幾分得意和賭他不敢動手的篤定。
果然, 金力維繼續道：“你答應我幫忙探索時空旋渦, 肯定有你的私心吧，如果你毀了這里，那么我辛苦開辟的時空旋渦固定入口也會跟著毀掉。”
他微笑著，恢復了以往的慈祥和溫和, 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聞茗。
聞茗的確猶豫了，他想通過時空漩渦回到大周朝，救下師父。師父那個老人家，一輩子坑蒙拐騙，沒有一點真本事，唯獨一點，就是畢生的好全給了聞茗。師父是他在大周朝的人生中，唯一的溫暖。
他消失了，師父一定很傷心，也一定會被各種仇家欺負。他以往打敗過的敵人，很可能也會拿師父撒氣。
如果他錯失了這次機會，下次打開時空漩渦不知道會是什么時候。
可是，如果他沒有毀掉這里……
他繼續輕輕撫摸著玄羽背上的毛，手感沒有之前那樣順滑，毛色也沒有之前那樣光鮮發亮。
玄羽，在漸漸地虛弱。
他近期隱隱感受到玄羽的狀態不如之前，但是每每有這樣的感覺，玄羽都會生龍活虎地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他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踏入這里后，無比濃郁的異世界煞氣充斥在他們四周，玄羽終于無力偽裝，虛虛地窩在他的胸前，團成了一個團，看上去可憐極了。
聞茗很心疼，他剛剛在想，人類的情感固執又濃烈，不僅在說阿德里的女鬼妻子，也是在自嘲。
他太心疼玄羽了，看著玄羽難受，像是在他心上開了個口子，血一汩汩流出來，源源不斷的心疼快將他淹沒。
玄羽，已經成了他在現代最重要的人。
他一向情感淡漠，見過那么多鬼魂人類因為情感要死要活，他都沒有太多觸動。他一直置身事外，仿佛只是一個世界的觀察者。
他因為相貌不俗，不管在大周朝還是在現代，都被別人覬覦過。其他人愛慕他，想要得到他，甚至為他瘋狂，他永遠都不理解這種情感。遇到玄羽這個可愛傲嬌又強大靠譜的鬼王之前，他一直不理解，為什么有人可以為另外一個人心痛。
現在，心口上傳來的難以忽略的痛感，讓他理解了。
聞茗抬起頭，對金力維說：“你覺得我不會毀掉這里？”
金力維得意一笑：“不會。”
聞茗沉默了，他低頭看向玄羽。玄羽心有所感，對上了聞茗的目光。
玄羽眼中全是哀傷和釋然，“聞茗，不要毀掉這里。本王一直知道，你想回到大周朝。作為一個王，怎么可以磨滅鬼國軍師的夢想？”
聞茗對著玄羽展顏一笑，像是星辰點亮了黑暗的夜空，“你是最好的鬼王大人。不過，你的毛怎么不好擼了？”
玄羽立刻別開目光，不敢和聞茗對視，“什、什么，都是你的錯覺！”
聞茗繼續說：“這個監獄源源不斷地催生和復制異世界的煞氣，你身為本世界煞氣匯聚而成的鬼王，被影響到了吧。”
玄羽像是被刺中了心事，急忙否認：“哼，無稽之談！”
玄羽很慌亂很害怕，他知道聞茗想回去大周朝的原因是救師父，他也知道這對聞茗來說是一個很嚴肅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害怕。
如果聞茗知道了他的狀態，會怎么選擇。
師父對聞茗來說那么重要，他一個天天和聞茗作對的鬼王，怎么可能在聞茗心里占據一席之地？
他倆從穿越到這個時代開始，就不得不共同生活和合作，也是為了更早找到回去的辦法。換句話說，他倆只是合作關系，最多算得上朋友。
玄羽心中默念，朋友。
他自嘲一笑，聞茗那么受歡迎，到哪里都有人愿意和聞茗做朋友。那些人還一個比一個溫和好脾氣，哪里是他這樣的倔脾氣能比的？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和聞茗的師父比。所以干脆，他就不想親眼見到聞茗放棄他。
這樣，他就可以假裝告訴自己，聞茗不知道他的狀態，理所當然選擇去救他的師父。
聞茗戳了戳玄羽的耳朵尖，“鬼王大人，如果不毀掉這里，你不好受吧。”
玄羽心思百轉，還想繼續撒謊隱瞞，他抬頭對上聞茗銳利的眼神，還是放棄了，“唉，軍師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兩人都沉默了。
聞茗看著不再有活力的玄羽，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抓撓，讓他異常難受。他已經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毀掉這里。他不能容忍有其他傷害玄羽的事物存在。
玄羽埋著頭，半晌聽不到聞茗說話，偷偷露出一只眼睛，正好對上聞茗的眼睛，那里面深邃極了，他琢磨不到聞茗的心思。
玄羽想了想，說：“聞茗，你先不要毀掉這里，本王還能繼續撐很久呢。”
聞茗心中微動，輕聲說：“你是在為我考慮嗎？這么不利于自己的東西，你身為鬼王大人，怎么容許它的存在？”
玄羽臉上一熱，立即說：“本王、本王才不害怕這個！聞茗，你不要小瞧本王！”
聞茗溫柔一笑：“是嗎？”
玄羽面對聞茗這么溫柔的態度，鬼使神差地眼圈一紅，滿心委屈，開口回懟：“一直問問問，你這么問本王，本王怎么回答？反正就算本王遇到危險，被刺殺身亡，你只會高興還來不及吧。”
聞茗一愣，“啊？”玄羽怎么會這樣想呢？
玄羽繼續眼淚汪汪地控訴：“聞茗，只管去救你的師父吧！本王不礙事，就算本王死了，那也是鬼國無法逃脫的宿命！”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上了一絲哽咽，“在你的心里，本王如何能跟你的師父比？”
聞茗定定地看著玄羽，忽然笑出了聲。
他看懂了呀，小黑貓竟然如此沒有信心，竟然認為他在自己心里沒有地位。剛剛這一番哭訴，可是帶了滿滿的酸味。
聞茗想到這里，久違地生出了一點反省之心。也是怪他，從來沒有正向表達過對玄羽的情感。
他努力抱緊了玄羽，在他耳邊輕輕說：“誰跟你說，你沒辦法和我的師父比？”
玄羽心中轟的一聲，炸開了。
聞茗繼續說：“我現在有一個問題，鬼王大人，我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呢。”
精明如聞茗，他是不可能做先表白那個人的。正如玄羽拿捏不了他的內心，他一樣無法百分百確定玄羽的內心。
在之前的相處中，他能感受到玄羽對自己的占有欲，會在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挺身而出。然而，他怎么就能百分百確認，鬼王大人對他懷揣人類那種固執濃烈的情感？
所以，老奸巨猾的聞茗決定，他只撩撥，讓傻兮兮的傲嬌小黑貓先暴露自己。
顯然，這個問題像燙手的山芋一樣，被聞茗拋回了玄羽手上。
玄羽愣了愣，“這、這……”
他還沒回味聞茗的上一句話，忽然就被問了這樣的問題。他緊張地握起了貓爪，這也太難回答了。
聞茗很滿意，把敵方搞得方寸大亂，他就贏了大半。
金力維等的不耐煩了，“你們決定好沒有？”
聞茗感受著懷中玄羽的心跳，伸手扔出了一個符箓，落在池子的邊緣，“這個問題，只會有唯一一個答案。”
玄羽的心重重一跳，一股喜悅涌上心田，瞬間演變成了得意，心想，哈哈哈，本王果真人見人愛魅力無限！連聞茗都暫時放棄了他的師父選擇了本王，啊哈哈哈哈！
聞茗提醒他：“玄羽，你的心里話講出聲了，笑得太過張狂，收一收。”
隨后，他看向池子，符箓暫時還沒發揮作用。如果池子里的女鬼能夠溝通，他會嘗試超度她，不能溝通的話，他就要下手毀了池子，抹殺女鬼。
阿德里警惕地舉起了魔法杖，“聞茗，如果你想消滅我的妻子，那就先從我身上跨過去！”
金力維也掏出了魔法杖，嘆息道：“聞茗，真可惜了，你那么有天賦的一個人，我本來以為你能幫到我，沒想到今天你會被我殺死在這里。”
聞茗一手護住玄羽，一手再度扔出符箓，“誰讓你們這個破地方，傷害到了他！”
第 98 章 阿德里和金力維兩人……
阿德里和金力維兩人合力攻擊聞茗, 聞茗步步后退。
他在嘗試和池中的女鬼對話，但是很遺憾，女鬼說英文, 他說中文，最多聽懂一些簡單的英文, 溝通下來可謂是驢頭不對馬嘴。
玄羽身為鬼王, 立即接上聞茗的工作。然而很快敗下陣來，悻悻道：“這外國鬼真難對付。”
他暗暗決定，回頭設立一個鬼國外交部，培養專門的鬼才來承擔溝通交流工作。
無奈，聞茗對阿德里說：“你的妻子在說話，你能聽到嗎？”
阿德里停下攻擊，瞳孔地震：“什么！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她死后再沒跟我說過話！”
金力維怒斥：“阿德里, 你就是那么容易上當受騙！”
聞茗心中一動，阿德里雖然本事一般, 但實打實可以看到鬼魂, 金力維一定是用什么辦法屏蔽了女鬼的話。
聞茗用簡單的英文告訴女鬼, 她的話其實阿德里一直都沒聽到過。
女鬼瞬間安靜了，似乎非常意外。
聞茗略微思忖，手中飛出一道符, 貼在了阿德里的額頭上。
他決定讓阿德里親自和女鬼溝通。
阿德里瞬間睜大了眼睛, “瑪雅那, 你真的在對我說話, 我以為你再也不愿理我了。”
金力維魔法杖一亮，一道光沖著聞茗攻過來，怒道：“簡直就是搗亂！我接下來絕對不會再留情！”
聞茗挑挑眉，“哦？”
方才他根本沒有出力, 竟讓金力維小看他了。
他笑了笑，腳下亮起一個陣法，剛剛他退讓的時候其實在以手畫陣。
金力維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你、你……”
這個陣法非常精妙，散發出的威力比他們平時所用的魔法陣明顯大很多。聞茗的手還在繼續，這個陣法還沒徹底完成。
金力維終于正視了聞茗，如果陣法完成，他辛苦經營很久的這個鬼魂監獄，很有可能會受到重創。
金力維認真看著聞茗，忽然他笑了，停下了攻擊，舉起了魔法杖，“我沒必要在這里跟你相斗。”
這個密閉的監獄里忽然刮起了一陣風，聞茗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氣息。玄羽也詫異了，豎起了耳朵尖，“咦，難道？”
下一瞬，聞茗和玄羽兩人就被一陣颶風卷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洞里。
聞茗苦笑了一下，金力維害怕他毀掉這個鬼魂監獄，居然直接把他扔進了時空漩渦。
懷中的玄羽依然在微微顫抖，聞茗收緊了胳膊，替他擋下周圍源源不斷的風刃。他可記得，當時他和玄羽兩人從時空旋渦穿越到現代時，玄羽受了挺嚴重的傷。小黑貓背上鮮紅的血痕，浮現在聞茗眼前。
前方一片霧蒙蒙，除了風刃，什么都看不到。聞茗連站立都十分艱難，更別說尋找出口了。
聞茗口中默念學到的第一個禁術，終于穩住了身體。
玄羽抬起小貓頭，瞳孔映出聞茗微沁汗珠的臉頰，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安全是因為有聞茗拼盡全力保護。
身為鬼王大人，怎么能讓聞茗一個脆弱的人類保護！玄羽嘲笑自己。
在這瞬間，聞茗手中的毛茸茸掙脫了他的胳膊，彈了出去，恢復了人形。
玄羽一身黑色運動勁裝，露出的肌肉緊致又漂亮，長長的黑發隨風飄動。他站在聞茗的身邊，神情復雜，黑白分明的狹長眸子看向聞茗的眼睛最深處，“聞茗，謝謝你。不過，本王要你知道，王的使命……是守護。”
玄羽伸出手，在兩人周圍畫了一個圈，承擔了全部風刃的壓力。聞茗在這個圈里，耳邊終于沒有了風的喧囂。
聞茗的確很感動，趁機旁敲側擊：“鬼王大人，你會這樣守護每一個鬼國的鬼民嗎？”
玄羽淡然回答：“自然。”
這不是聞茗想要的答案，聞茗自然想要玄羽主動坦露心聲，結果這么一問，變成了博愛眾鬼。
聞茗微微側過臉龐，看向遠處，悠悠道：“一個鬼國的王，心里裝著所有鬼族的未來。可惜，我只是軍師，不是你的鬼民。”
玄羽微微垂下眼眸，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紅，糾正道：“你是軍師，是本王的軍師。”
“是嗎？”聞茗心里的確被“本王的軍師”勾動了心弦，不過，這還不夠，他趁熱打鐵繼續說，“我只是一個掛名兼職軍師，等哪天咱們回到了大周朝，也許你就會把我當成敵人了。”
玄羽渾身一震，“為什么？”
聞茗故意垂頭喪氣地說：“大周朝天師和鬼族，一直勢同水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懷揣著私心，回去之后立刻和我大戰一場，弄死我這個一直保護你的可憐善心人類呢。”
玄羽定定地看著聞茗的側臉，流暢的下頜線搭配著優越的五官，再加上這幾分幽怨的語氣，他瞬間覺得能聞茗傷心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混蛋，包括他自己。
玄羽沉吟道：“本王是不會傷害有功的軍師的。”
聞茗并沒有得到安撫，而是提醒道：“回到大周朝之后，你要和我大戰一場，是你的原話呀。我們穿越后剛剛確立合作的關系的時候，你親口說的，君無戲言，你不會忘了吧？”
玄羽沉默了，聞茗也沒有出聲。兩人并肩在時空漩渦中漂浮著，緩緩向前。
玄羽自然沒忘，君無戲言是沒錯，但是誰能想到，人心易變，此時的他愛聞茗愛的要命，怎么會舍得大戰一場呢。他又礙于面子，沒辦法當面跟聞茗說，本王愛上你了所以本王反悔了。
忽然，玄羽一把攬過聞茗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提醒道：“小心，前面有個人影！”
玄羽這個舉動完全是本能，他有力的臂膀圈住了聞茗的肩，手輕輕護在聞茗胸前。他似乎沒注意，這個姿勢有多曖昧。
聞茗心中一跳，他和玄羽貼的很近很近，他能聽到玄羽的心跳，更能感受到玄羽的體溫。和以往不同，不再是小黑貓，而是強悍威嚴、帥氣逼人的型男鬼王大人。
玄羽的體溫比一般人低很多，聞茗最開始感覺有些涼，很快，皮膚貼在一起的地方逐漸變得溫暖，最后變得滾燙火熱。
像聞茗的心。
這時，他們已經逐漸靠近，看到了人影的面容。這個人坐在輪椅飄在風刃中，正一臉陰沉地看著他們，壓著怒火說道：“竟然能在這里遇到你們倆人，還是這樣的姿勢……還是殺了你們算了。”
謝原很生氣，他愛聞茗而不得就算了，一個人進來這鬼影都沒的時空漩渦，居然也能看到聞茗和他那個秘密情人打情罵俏？簡直是把刀子往他心上狠狠的扎。
玄羽的情敵雷達立即響了，笑道：“我和聞茗想怎么摟抱，都跟別人沒關系！”
說著，他摟的更緊了。
聞茗笑了笑，悄聲在玄羽耳邊道：“隨你摟抱，別不負責就行。”
玄羽哈哈高聲一笑，聲音大的能震動謝原的耳膜，“本王自會負責！”
為了氣死謝原，玄羽還伸手摸了摸聞茗的臉頰，極其親昵和曖昧。
謝原冷笑一聲，緩緩轉過身，不再看他們，“等我收拾完這個小子，就輪到你們了。”
聞茗這才看到，謝原的輪椅后，蜷縮著一個少年。
少年的頭發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神色。謝原手中現出一根鞭子，抽了過去，“醒來了。”
少年渾身抽搐了幾下，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一雙鷹隼一樣尖銳的眼睛，盯住謝原說：“你想要我的腿？”
謝原笑道：“不算傻。”
少年說：“我的身體還有用，不可能給你。如果你強搶，我只會跟你魚死網破。”
謝原靜靜地看著少年，忽然笑了，滿臉的悵然若失，“你太傻了，你的身體起不到任何作用。”
少年一愣：“你說什么，不可能！”
謝原緩緩說道：“你明天就要去找那位大師了吧。”
少年警惕地說：“你怎么知道？難道你認識他？”
謝原說：“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么吧，你認為是那位大師泄露了你的信息，我從他那里得知了你的特殊體質，所以把你抓來這里，想搶你的腿？”
少年不說話，謝原繼續說：“不是這樣的，我并不認識他。但是……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
少年沒有慌，一動不動地看著謝原。他的背后，右手手指微動。
謝原笑笑，沒說話。下一刻，他召出了一只鬼魂，牢牢地按住了少年的手腕。
少年終于露出一絲詫異，“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會想利用控鬼之術偷襲我？”謝原說，“我還知道，你的父親受到家族詛咒馬上就要不行了，你找大師就是想犧牲自己救他，是嗎？”
少年終于被激怒了，“你究竟是誰！”
在一邊的聞茗和玄羽，對視了一眼。聞茗知道，不只他一個人覺得這個少年眼熟。難道……
謝原說：“讓我來告訴你的未來吧。你的家族每個人都是天生特殊命格，注定一生坎坷，不得所愿。甚至早死短命，痛苦一生。你不愿承認家族傳承的宿命，不愿父親早早死去，留下你和妹妹在世上孤苦伶仃。所以，你要和命運對抗，你要逆天改命，想要親手斬碎所謂的宿命。”
少年已經渾身僵硬，張了張口，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謝原笑著，繼續說：“你明天想要獻祭自己，給父親續命。但是……太可笑了，你知道嗎，你永遠失去了雙腿，也僅僅是讓你的父親多活了一天而已。”
他的聲音如炸雷一般，重重敲在了少年的心頭，“是的，謝原，這就是你的未來。”
第 99 章 少年沉默不語，在謝……
少年沉默不語, 在謝原腿上掃視了一眼，嗤笑了一聲：“原來如此，你失敗了。但是我不是你。”
謝原沒有意外, 饒有興味地說：“你就不想知道，你妹妹后來的結局？”
少年垂下眼, 問道：“晶晶怎么了？”
謝原說：“謝氏一族的詛咒, 從來沒有任何人逃過。她在你失去雙腿后，不得不早早承擔了家里的大小事務，還要照顧一蹶不振的你。有一天，她勞累過度摔倒了。”
少年渾身一震，著急地問：“她怎么了？”
謝原笑了，“你不是說你不是我，你不會失敗嗎？怎么就那么著急知道, 你失去雙腿后你的妹妹有什么下場？”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折磨年少的自己。
果然, 少年不再冷靜, 吼了出來：“你快說！她摔倒之后怎么了！”
謝原依舊沉默, 望著眼前的虛空，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良久，他似乎看厭了少年如困獸一樣的姿態, 終于開口說：“她檢查出了一種病, 漸凍癥。”
少年愣住了, 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捂住了臉，一滴眼淚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少年不住地問，不知道在問誰，也許在問未來的自己, 也許在問這不公的蒼天。
謝原不說話，默默地看著少年發問。他的內心，一樣有這樣無盡的疑問，為什么，究竟為什么！
不過，經歷過這么多的他，有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怨恨這命運，他絕不屈服，但凡他還活著，還有一口氣，他都會拼盡一切手段和命運抗爭，他要逆天改命！
這就是他，這就是謝原。
“把你的腿給我吧，我想重新站起來。不，我一定要重新站起來。”謝原說，“反正你就算知道了未來，也不會放棄救你的父親吧，終究要再走一遭相同的路。既然如此，你的腿給我，我會用這本上古秘術集中記載的古術，給你的父親續命。”
少年已經從悲傷中回過神，冷笑一聲：“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就是一個強盜，花言巧語。”
聞茗圍觀了這一遭，到現在有了大收獲。謝原手中拿著的，正是從周王墓中盜走的《異術集》。
這里面的很多術法，使用后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謝原說給少年謝原的父親續命，并不他說的那樣輕松。
聞茗躍躍欲試，他要拿回《異術集》，這本術法基本上都是陰邪之術，就不應該再現世，就該永遠埋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否則，一定是個禍害。
他無情地戳破了謝原的企圖，“《異術集》中續命的這一術法，我恰巧有一些了解。利用這個術法活下去的每一個人，無時無刻不在遭受著錐心的疼痛，沒多久就瘋了。”
少年朝他看了過來，面無表情，若有所思。
謝原倒是不在意，他篤定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眼前這個少年的自己，一定會做出讓他滿意的回答。他的父親是那么的堅強，如果能有續命的機會，他一定會選擇生的機會，努力克服那些痛苦。
聞茗并沒有期待少年謝原會聽從他的建議，他伸手一張符箓，朝著謝原扔了過去。他不打算給謝原繼續做交易換腿的時間。
謝原眼中閃過一絲痛色，咬牙切齒道：“看來還是要先解決了你們。”
他手一揮，身前出現一排僵立的人，全都是面色蠟黃，眼神空洞。這一排人分成兩隊，一隊朝著聞茗襲來，另外一隊把謝原團團護住。
聞茗嘆息了一聲，這些人還沒完全死透，卻再也失去了重新為人的權利。他知道，這是謝原從《異術集》上學到的另外一個書法，把活人煉成驅使的僵尸。謝原果真心狠手辣，殺了這么多人。
面對這群活死人，聞茗的符箓威力大大減弱。玄羽立即補位，和這些人纏斗在一起，很快占了上風。
玄羽眼中全是肅殺之色，低呵一聲后，這一隊人全都倒下了。他怒道：“謝原，本王不會讓你活過今天！”
謝原背對著他們，手放在《異術集》上，口中默念咒語，他馬上就要換腿成功。
這時，少年眼中精光一閃，掏出一把匕首，朝著謝原胸前刺去，“去死吧！”
謝原閃避過去，驚訝了，“你居然不想讓我替你父親續命？”
少年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相信我自己，而你，不過是一個抗爭失敗的弱者。我不會把我和我家人的命運交到你的手上！”
謝原笑了，“你真讓我意外。不過，這可由不得你。”
他身邊的兩個活死人立即按住了少年，謝原說：“你的所有手段都瞞不過我，放棄掙扎吧。”
謝原繼續念咒語，少年的視線漸漸模糊。就在他眼前最后一絲光亮即將消失時，聞茗出現在他面前。少年的瞳孔一跳。
聞茗奪過了《異術集》，打斷了謝原的咒語。謝原險些從輪椅上跌下來，少年身上的壓力一松，安全了。
聞茗的手摩挲著冊子的封面，千年的時間，讓這本書的質感變得沙澀，書頁變得泛黃。唯一不變的是，那股陰邪妖異的氣息。他收起了《異術集》，“謝原，它不屬于你。你利用它做的這些害人之事，很快就會得到反噬。”
謝原一貫波瀾不驚，這回是徹底發怒了，聲音在這空曠的漩渦中不斷回響：“聞茗！”
自從他坐上輪椅后，無時無刻不想重新站起來，苦尋二十年沒有結果。如今《異術集》上的偏門術法是最后的希望，偏偏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聞茗出來阻攔他！
直至今日，他依然不相信命運。失去的雙腿，他一定會重新拿回來，這是他對命運的反抗。
謝原怒吼過后，恢復冷靜，手指一動，身邊出現了幾個鬼魂，朝著聞茗攻去。謝原則緩緩后退，朝著少年謝原靠過去。
這幾個鬼魂根本不是聞茗的對手，聞茗輕松干掉它們后，直覺有一絲不對。
就在這時，一股強勁的風刃裹挾著煞氣沖了過來。聞茗險些站不穩。
謝原已經退遠避開了，笑道：“時空漩渦的亂流來了，你們會被卷到哪里呢，呵呵，永別了。”
他在這里好多天，已經大概能算出什么時候會出現亂流。縱使聞茗再厲害，也沒辦法脫身。而他已經背下換腿的咒語，等聞茗徹底從這里消失，就沒人阻攔他了。
聞茗和玄羽被亂流沖散了。
聞茗眼睜睜看著玄羽離他越來越遠，他慌了。在這種地方，不知道下一刻會被送到什么時空。也許，再也沒辦法再相見。
“玄羽！”他喊著。
玄羽艱難地舞動著手臂，想朝著聞茗這邊漂浮，可惜沒有一點用。他雙眼一刻沒離開聞茗，“聞茗！本王一定會找到你！畢竟，除了本王，沒有其他人能有資格當你的護衛！”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人影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消失，不知道去了哪一方天地。
聞茗也被亂流推向另外一方，他腦海中迅速回想金力維第二個禁術的修煉方法，也許掌握之后，就可以從這亂流中脫身。畢竟，謝原此時就優哉游哉，沒有被亂流影響。
謝原看出了聞茗的意圖，笑道：“第二個禁術，我用了一個月才學會。看樣子你是剛學不久，呵呵，等你學會時，估計已經身處異界，為時晚矣。”
聞茗努力轉過頭，盯著謝原。這番潑冷水的話，并沒有打擊到他。他張揚一笑，道：“聞茗大天師，從來都是化腐朽為神奇。”
謝原不知為何，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不再關注聞茗，捉住少年繼續念起咒語。
聞茗心道，靠自己領悟，的確很難短時間學會。但是，眼前謝原正在身體力行地教學呢。聞茗只需要觀察謝原在亂流中，身上靈力轉運的方式，就能事半功倍。
謝原空蕩蕩的雙腿，忽然有了一絲又燙又癢的異樣感。少年則發出了幾聲痛呼。
謝原臉上按捺不住喜色，馬上就要成功了！他的命運永遠他自己說了算！
這時，他背后冷不丁出現一個聲音，聞茗戲謔地說：“你欺負多年前弱小的自己，實在讓我沒辦法評價。沒辦法，雖然同樣看這個小子不順眼，但是我不能讓你如愿。”
亂流在聞茗周身翻滾肆虐，卻不能傷他分毫。聞茗已經掌握了第二個禁術，他不得不認同謝原是個不錯的老師。
聞茗掃了少年謝原一眼，一手劈開謝原和少年謝原之前的靈力交纏。他拎起了少年謝原的衣領，“小子，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少年謝原呆呆地看著聞茗，方才差點被搶了雙腿，讓他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現在被聞茗救下，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謝原已經被怒火燒光了理智，手一揮，身邊又出現了一批活死人，朝著聞茗撲過來。不知道他究竟煉制了多少人。
謝原吼道：“聞茗，我要你死！”
少年謝原深深看了聞茗一眼，忽然掏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刺入了自己的大腿。
謝原立即發出了痛苦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謝原臉色同樣慘白，擠出一抹笑：“我能感受到你的五感，那么，你也一定能感受到我的。我們通過這雙腿相連。不過呢，我們有個最大的不同。你無比在意的這雙腿，我不在意呢。”
謝原眼中現出驚恐，仿佛一切信念都要失去，瘋狂朝著少年謝原喊：“你在做什么！你要親手砍下自己的雙腿嗎！”
少年謝原點點頭：“是啊。我本來很珍惜自己的雙腿，但是看到你為了雙腿變得這么瘋狂，殺了那么多人，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他再次舉起了手，揮了下來，“你記著，我不是你。”
謝原從輪椅上跌了下來，一點點朝著少年謝原挪過去，“快住手……”
第 100 章 謝原為了得到傳聞……
謝原為了得到傳聞中的奇術之術《異術集》花費了多少心血, 找到平行世界中少年的自己又花費了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這些心血終于要開花結果，可惜, 晚了。
這一刻，他眼睜睜看著少年的左腿掉入時空漩渦中, 他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碎了, 在腦海中被燒成了灰。
少年的自己，竟是這樣想的嗎。
謝原問自己，這么多年來，到底是如何一步步變成如今冷血殘忍的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和少年相連的五感，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讓他幾乎暈厥，無法思考。
眼看少年又顫著手準備砍右腿, 謝原念起了咒語，解除了五感相連。
謝原的雙腿重新恢復到熟悉的空蕩蕩, 讓他絕望。
聞茗按住了少年的手腕, “還要繼續嗎？時空亂流停止了, 如果你還記得來時的路，說不定可以原路返回到你自己的世界。”
少年回頭看了一眼，點頭說：“嗯, 我還有印象。這個人誘騙我從那邊的入口走了進來。他應該沒有能力跨過入口進去我的世界。”
聞茗看到他渾身顫抖、難以站立, 嘆了口氣, 拎住他的衣領, 把他推向后方的入口，“回去吧。你對于他而言，沒有了利用價值，以后他應該不會再找你。”
少年在入口處, 迎上了燦爛的陽光。他回過頭，最后看了一眼聞茗。
聞茗已經轉身，留給少年的是一個背影。
少年眼中情愫莫名。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驚鴻一瞥。
以后還會相見嗎，或許再也不會了吧。這一刻，他竟有些嫉妒異世界那個瘋魔了的自己。
聞茗漂到了謝原面前，其實他有些意外，曾經的謝原竟然如此不同。不過，這都跟他無關就是了。
謝原緩緩轉頭，看向聞茗，自嘲笑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聞茗徑直從謝原身邊漂過。他追著謝原是為了找回《異術集》，如今已經拿到。他根本不想再花時間跟謝原糾纏。
惡人自有天收，煉制活人的禁術消耗壽元。而且，方才換腿失敗，謝原臉上已經顯出了破敗之勢。他眼中沒了光芒，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渾身都是破綻。
聞茗剛漂過，謝原就被他煉制的活死人團團圍住，血肉被撕咬，很快閉上了眼睛。
聞茗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通過禁術煉制的活死人是不會背叛主人的，這一定是謝原自己的意思。
聞茗繼續往前漂，謝原是死是活他并不關心。他要去找玄羽。
他朝著玄羽被卷走的方向行進，心急如焚。玄羽不知道去了何方，時空漩渦是個無情的地方，這里有無數個世界，一旦失散，就可能隔了無數個難以跨越的時空。
他不愿細想，只在腦中堅持一個信念，他們一定能再次相聚。
聞茗心想，等下次相見的時候，一定好好嘲諷玄羽這個不稱職的護衛，居然把他一個人扔在時空旋渦，面對滾滾洪流，實在是不負責任。
聞茗漂浮前行著，又遇到了兩次亂流，還看到了三個通往其他世界的出口。
一向運籌帷幄的聞茗終于出現一絲茫然，一個出口就是一個全新的廣大的世界，他要如何搜尋玄羽呢。
到目前為止，他沒感受到任何玄羽的氣息。
是的，他沒有頭緒。
聞茗抓了抓頭發，發絲凌亂，猶如他一團亂麻的心。
他苦笑著自嘲，聞茗啊聞茗，你也有今天。
聞茗最終決定繼續前行，不從出口出去，先搜尋時空漩渦內部。過了幾個小時，聞茗停住了。
他看到了一片猶如海嘯一般，翻滾著的亂流。和之前遇到的亂流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如果之前的亂流是流淌的小河，眼前這片亂流像是咆哮著翻涌著的海洋。
亂流海洋上空時不時飄過一些不同時空的影像，像海市蜃樓一樣。有的是人活動的場景，有的是動物，有的是星空，有的是大海，應該是折射出來的各種世界的一個角落。
亂流海洋很危險，聞茗很難跨進去，寸步都難行。
他看了一會海市蜃樓，也許這是找到玄羽的一個辦法。雖然浩瀚世界，猶如大海撈針，總比毫無頭緒強一些。
聞茗猜測，如果想從這片亂流海洋中安全穿過，那就需要學會金力維提供的第三個禁術。
他就駐扎在這里，一邊修煉禁術，一邊關注著海市蜃樓的影像。
第三個禁術的修煉方式他之前看過，的確很難。聞茗只能迎難而上，他沒有第二個選項。
這個禁術很是奇特，學了一半的時候，聞茗的確感覺自己在這里更自如，似乎可以跨進亂流海洋中了，然而他繼續學，卻很明顯感覺掌控靈力的能力在退步，甚至在這里呆著都覺得呼吸困難。
聞茗看了無數遍禁術的修煉說明，卻摸不到訣竅。金力維說他學了二十年都沒學會，一定也是卡在了這個關鍵點。
如今的聞茗并沒有二十年的時間來參悟，他心知，每一分每一秒，玄羽都可能遇到危險。他一個煞氣匯聚成型的鬼王，去到其他世界，被各種異世界的煞氣包圍，聞茗隨便都能腦補出玄羽遇到的種種困難。
那么驕傲中二的小黑貓，也許正耷拉著尾巴，縮著腦袋，打著飛機耳，慘兮兮地躲在角落里，被人追殺呢。
聞茗的心痛了起來。
這時，或許是他思緒過于強烈，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只狂奔的小黑貓。
聞茗瞳孔一顫，立即睜大眼睛鎖定了那段影像，的確是玄羽！
玄羽是小黑貓形態，在一片草原上極速奔跑，他的身后，跟著一群彪形大漢。聞茗數了數，一共九個！
聞茗不由得罵了一句，九個身形矯健、手持武器的大漢，一起圍殺一只脆弱的小黑貓，簡直不要臉面。
他的心揪緊了，看著玄羽在九個人中翻滾跳躍，擊傷了一個對手，另一個立即補位，根本沒辦法脫身。
看了一會，聞茗發現這些根本不是人類，似乎和玄羽很相似，是鬼王那個級別的。
一般一個世界只會誕生一個鬼王，先不說為什么這個世界出現了九個鬼王，聞茗擔心玄羽這個年輕單純的鬼王，根本沒辦法和那些看上去就老奸巨猾的鬼王相斗。而且玄羽是被卷過去的，客場更難和主場比。
可惜，聞茗只能看，不能動手，否則他過去把那些耀武揚威的鬼王全揍了。
再看了一會，聞茗發現這個世界的時光流逝速度很快，沒多久到了晚上，鬼王們似乎有事情要辦，不約而同停下了追殺，各自散去。玄羽一只小貓躲進了一個樹洞里，蜷縮著身子，背上額頭上多了很多道傷痕，可憐極了。
這時，影像變得暗淡，這是影像消失的前兆。
聞茗心下一急，摘下胸前一顆扣子，遠遠地朝影像的方向扔過去。
扣子沒入影像，吧嗒一聲落在了玄羽所在的樹洞口。
聞茗一喜，沒想到居然可以。他試著跨入亂流海洋，可惜被推了回來。他過不去。
聞茗想幫助玄羽從那個殘酷的世界中活下去，摸了摸脖頸間的功德玉墜，毫不猶豫取了下來，扔進了影像。
功德玉墜可以替佩戴者抵擋傷害，還可以定位大周。本來聞茗一直打算集滿功德和信仰力之后，強闖時空漩渦，回到大周。現在忽然被金力維扔進時空漩渦，還和玄羽失散，他自然沒試過尋找大周。
聞茗肯定是要找到玄羽之后，兩人一起回大周。所以，功德玉墜必須在玄羽最需要的時候送給他。
聞茗看到玄羽詫異地撿起了玉墜，放下心來，很快影像消失了。
異世界里，玄羽撿起了功德玉墜，內心狂跳。
他剛剛親眼看到一顆扣子憑空出現，落到了他面前。那是聞茗襯衫的扣子，小黑貓形態的他一直窩在聞茗懷里，所以他很熟悉這顆扣子，上面還有他的爪子印。
很快，功德玉墜也出現了。玄羽知道一定是聞茗在想辦法給他助攻，助他在這鬼王爭霸中奪得魁首。
是的，玄羽被卷進這個世界，發現了有九個鬼王割據，各自占領一方。
玄羽一進來就被盯上了，他略微一打聽，就知道這些鬼王跟他一樣是從時空漩渦進來的，而且這些鬼王似乎對時空漩渦頗有研究，共同把守著漩渦的入口。
這些鬼王雖然年歲長，但是只長年齡不長腦子，只知道各自統治鬼民，努力發展鬼魂的數量，完全不懂帝王之術，更別說合縱連橫，爾虞我詐吞并他國了。
玄羽這樣看上去單純無比，實則老奸巨猾的鬼王一出馬，立即像是炸藥桶，把其他鬼王維持了很久的表面平和炸沒了。
他憑著口若懸河的坑蒙拐騙之術，當然，玄羽本人認為是高超的帝王之術，在九個鬼王中反復橫跳，挑撥離間。先是當上鬼王一的坐上賓，又成為鬼王二的間諜，同時成為鬼王三的秘密軍師，上演一出諜中諜。再悄然說服鬼王四和五反目成仇，再鼓動鬼王六和七合作攻打鬼王八和九。
最終，這些個鬼王打成了一團，互相恨的牙癢癢，一片烏煙瘴氣。
玄羽自然等著坐收漁翁之利，等這些鬼王彼此斗的精疲力盡，玄羽成為這些鬼王之首，就能自由出入時空漩渦的入口，回去尋找聞茗了。
結果，今天他無意間暴露了。九個鬼王互相一對賬，發現竟是玄羽這個看上去單純可靠的家伙在使壞，就有了聞茗看到的一幕。
玄羽躲在樹洞里，自信地握拳。呵，明天一定再挨個忽悠回去，各個擊破，重新獲得鬼王們的信任。
玄羽：帝王之術！
九個冤大頭：奸佞小人！
聞茗：年輕單純柔弱可憐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