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代理家主&京大校慶日
怎么說, 都是親孫子。
終生都得坐輪椅也就算了,如今還被害得神志不清,連話也說不了,老爺子哪有無動于衷的道理。
原本就在取保候?qū)徠陂g的劉一手, 二進(jìn)宮拘留所, 沒過多久, 手腳就意外被廢, 特地將他保釋出來的大伯劉耀慶也被連坐。
原本燕京最大的建材商, 幾個世家聯(lián)合打壓, 短短一個月內(nèi)迅速衰敗,翻都翻不了身。
但即便如此, 也改變不了裴珩之廢了的事實。
連帶整個老宅都彌漫著一股沉沉死氣。
王曼舒沒日沒夜地哭, 裴文顯早在事后, 將所有事務(wù),能移交的全部移交。
裴厭離帶著洛云清回去,就見他推著兒子坐在院子里, 佝僂著背一言不發(fā)。
“聽父親說,大哥要走。”
裴文顯抬頭看他一眼, 淡淡應(yīng)聲:“醫(yī)生說,幸虧送醫(yī)及時, 還有好轉(zhuǎn)的希望,我?guī)教幙纯矗眠@么多年……我也累了。”
院里自南刮來陣暖風(fēng)。
說出“累”這個字, 裴文顯反倒松脫不少。
“阿離。”他像多年以前,兩人關(guān)系好的時候那樣喚他,“父親那邊,就拜托你了。”
裴厭離忽然涌起許多, 這些年沒說但一直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通通變成一聲“好。”
說完也沒久待,就又帶著洛云清離開。
兩人剛走,王曼舒從屋內(nèi)沖出來,如臨大敵嘶吼:“他們來干什么?來看我們笑話是不是!”
裴文顯頭疼極了,“你就不能想點(diǎn)好的么。”
“想點(diǎn)好的?”王曼舒指著兩人離開的方向,“小珩變成這樣誰害的?還不是那個洛云清!”
“你還好意思提?”
她好意思說,裴文顯都不好意思聽。
“這整件事的起因,不還是小珩自己,知道人家在醫(yī)院照顧生病的孩子,就拿孩子要挾。要不是因為這,能跟那個劉一手扯上?”
王曼舒卻不管不顧:“那也有他的原因!”
僅一個劉一手哪解得了她心頭的氣,這件事洛云清也有份!
“小珩如今已經(jīng)這樣,你還想怎樣?”裴文顯是真的累了,“非得這個家散了,你才滿意是不是?”
“裴文顯!小珩還是不是你兒子!”
“正因為他是,這件事就此打住。”裴文顯實在不想再跟她吵,“如果你是真的為了兒子好,收拾收拾,跟我一起離開,不愿意,就離婚吧。”
王曼舒不可置信:“你要跟我離婚?”
“我早該跟你離的。不,”裴文顯不禁搖頭苦笑,“是根本就不應(yīng)該跟你結(jié)婚。”
如果不是她趁自己酒后爬上床,還找來那么多人抓個正著,他的妻子就該是……
罷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太晚了。
…………
持續(xù)不斷的爭論,順著風(fēng)飄進(jìn)院落。
老爺子不停嘆氣,也在后悔:“當(dāng)年我要是咬死了不同意,沒有她,老大現(xiàn)在也不是這樣。”
“她那時已經(jīng)懷孕,又有王家在后面逼著,能有什么辦法。”
裴厭離大了以后,知道了她只是王家眾多私生子女中的一個,就明白了。
她要攀裴家的高枝,而王家,作為底蘊(yùn)沒幾代的世家,也要攀裴家高枝。
打著相同的算盤,就算計到了同一個人身上。
也是不為了讓大哥兩頭為難,他這么多年,能不回國,盡量就不回國。
想著沒有他,這一家人興許能夠和和樂樂。
但他錯了,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又哪來的真心和睦。
“不說他們了。”老爺子主動提起,又主動岔開:“你的腿,我看著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老了,家主這個位子是要給你的。”
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繼任?”
裴厭離沒說話,反而看向了洛云清。
老爺子跟著他視線轉(zhuǎn),張管家也看過去,正好洛云清在拿桌上的蜜橘。
橘子燙手極了。
洛云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都看他干嘛?
裴厭離接過他手里的橘子,順手剝了,剔著白邊,問的漫不經(jīng)心:“父親厚望,叫我接任,我若為家主,小洛就該是主母了,對吧。”
燕京里,哪個世家主母沒點(diǎn)勢力?
洛云清……
起初是為了給裴厭離沖喜,美其名曰聯(lián)姻,那個時候哪里會想到這些。
私心來說,老爺子確實挺喜歡洛云清的,尤其是有了他以后,阿離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轉(zhuǎn),就更喜歡了。
又會審時度勢,拿捏人心,這樣看,倒確實是個合格的主母。
只是光這樣還不夠。
恐怕話一提,就會被其他族老駁回。
“要不然這樣。”老爺子想個兩全的好法子,“你先繼任家主,等以后……”
“父親,家主、主母,分開繼任,像什么話。”
…………
橘子甜津津的,洛云清卻只吃了半個,另外半個屬實沒法兒再在這種跟他有關(guān)的話題里,繼續(xù)吃下去。
最后只能握手里帶走。
出了院子,開始嘟噥:“爸的那個主意挺好的,你就先繼任唄。”
干嘛非得在這種事上軸?
裴厭離走著走著,停下來嘆了口氣:“如果現(xiàn)在不把事情定死,往后有的是麻煩。”
家主之妻,卻不是主母。
叫旁人以后怎么看他。
洛云清聽出來了,“你是為了我。”
裴厭離:“為你,也為我們,更是裴家。”
裴氏都是看他的態(tài)度。
“我尊重你,愛護(hù)你,其他人掂量著,才不會去打那些歪門主意。”裴厭離拉過他的手,拿出另外一半橘子,一瓣一瓣喂給他,“我老婆啊,得跟我站在一起。”
想法是好,洛云清卻也清楚,以他目前的能力,站不到裴厭離身邊。
“那得到什么時候,爸那邊……”
“他自會想到辦法的,好歹也是裴家家主。”
家主是世家傳承中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直接關(guān)系到整個家族的興衰存亡,歷來選的,都是一族中能力出色卻能不驕不躁,穩(wěn)下心態(tài)的那個。
裴厭離出的這點(diǎn)題,難不住老爺子。
五月初,就下達(dá)了任令,命他為代理家主。
“族老們居然還都同意了?”
管家走后,洛云清打開一本正經(jīng)送過來的任命書,再去看他手里的電子文檔。
上面明明白白蓋著家主印章,以及八位族老的指紋。
裴厭離對此毫不意外:“我就說,父親會想到辦法的。”
“也是難為爸了。”
這么一通下來,倒有種是他逼著老爺子,不得不做這樣的選擇。
“先別心疼父親了。”裴厭離收起任命書,點(diǎn)點(diǎn)他的課業(yè)設(shè)計,“你的理論無法撐起這個實驗,重做。”
洛云清定定看了他半晌,猛地伏案哀嚎:“已經(jīng)重做三遍了!”
“別說三遍,就是再來三遍、十遍,也得重做,直到成功為止。”學(xué)術(shù)事情上,裴厭離一向不慣著他。
但每次失敗,也會陪著他,哪怕熬到深夜,也要找出問題所在。
“先歇一歇吧。”洛云清偶爾犯懶一次,“下個星期,夏琳學(xué)姐得拍畢業(yè)照了。”
裴厭離:“找你去拍照?”
“差不多吧。”
洛云清半趴著,摳了摳他袖子上的金色袖扣。
…………
畢業(yè)生拍照那天,正好趕上京大校慶。
上午十點(diǎn),話劇社還在抓緊排練晚會上的話劇,夏琳答辯完畢后,終于有時間空下來,過來看看。
端個小馬扎坐著,沒看一會兒,托腮轉(zhuǎn)向靠在旁邊課桌前的人,忍了又忍,沒忍住:“你怎么沒參加?”
“我……”
“不參加,不白瞎了你那張臉么?”
“可是……”
“我不在,連你也開始偷懶兒了是吧。”
“學(xué)姐。”洛云清趕緊做出暫停手勢,“你總得給我,把、把話說完的機(jī)會啊。”
“你說。”
“最近太累了。”
“就因為這?”
洛云清:這還不足以成為理由么?
“誒誒學(xué)姐。”尤嘉南連忙跑過來,給他鳴不平:“你也別怪小洛,他回家還得照顧小孩呢,何況之前……”
裴哥出了那樣的事。
恐怕近一段時間,裴家那邊都挺糟心的。
“是我讓他歇一歇的。”程旭隨后走來,給了個更好的理由,“總該給其他社員一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吧。”
話在理,這左一句右一句的,倒顯得夏琳咄咄逼人了,“行了行了,我就急了問兩句,瞧你們一個個的,我還能活吃了他?”
“嘿嘿,怎么會呢。”尤嘉南憨憨一笑,“對了學(xué)姐,答辯順利么?”
“呵!”夏琳頭抬得高高地,“我是誰,這還能難倒你姐我?”
“學(xué)姐就是厲害。”尤嘉南又問了:“學(xué)姐工作找在哪兒啊?”
“她沒找工作。”楊瑩路過,嘴一句:“考完雅思,打算留學(xué)呢。”
“留學(xué)!學(xué)姐去哪個國家?”
“德國。”
尤嘉南:“……”
程旭:“……”
一臉狀況外的洛云清:“德國怎么了?不好么?”
除夏琳以外,幾張臉一言難盡地看向他。
“你不知道?”尤嘉南跟著清了清嗓:“去德國留學(xué)的三年,將是人生五年里最難忘的七年……學(xué)姐!你怎么就選了去德國啊!那我以后,豈不是永遠(yuǎn)都見不到你了!啊嗚~~~”
尤嘉南哭著就要抱上去,反被程旭一把薅住后衣領(lǐng),“開水壺都沒你響,別嚎了。”
“就是。”夏琳瞧他哭哭啼啼,嫌棄地連連擺手,“能不能盼我點(diǎn)好,萬一我就打破了這個流傳呢。”
“學(xué)姐。”楊瑩不忍心地戳破:“你說,會不會每一個留學(xué)德國的,都這樣認(rèn)為。”
夏琳:“……”
“不管怎么說,還是要祝學(xué)姐學(xué)業(yè)順利。”洛云清從他們的對話中咂摸出意思,留學(xué)很難。
既然都這么難了,就不要說那么悲觀的話嘛。
“聽聽,這話聽著才叫人舒坦嘛。”夏琳終于聽到了句順耳的,連帶著他逃了校慶話劇都不在意了,“但是你今天得跟我去拍照,曉得不。”
“好的,學(xué)姐。”
“真聽話。”
然而話落沒兩秒,也不知從哪兒聽到風(fēng)聲的COS社趕著就來抓人。
“原來學(xué)弟不排練啊,那借去我們用用了哈!”
嘴上說著借,一群人鬧哄哄推著洛云清,完全不給拒絕的機(jī)會。
夏琳:“誒?你們明搶啊!”
“今天校慶沒辦法,體諒體諒唄。”
活動室門呼啦關(guān)上。
來得快,走得更是如同疾風(fēng)閃電。
反正沒事,夏琳也跟著去湊湊熱鬧。
偷摸打開COS社活動室的門,就見洛云清被逼到了角落。
“學(xué)弟,你穿這件,小惡魔的好看,反正五月了天也熱了,露點(diǎn)肚子也不會著涼。”
“要不然這件吧,漢服長袍,學(xué)弟穿著肯定巨帥。”
“或者這件,JK女高中生。”
……
面前人頭攢動,個個猩紅著眼,恨不得吃了他。
洛云清實在招架不住,這個時候,越過人群看到正往這里偷瞄的夏琳,急忙張開口型喊救命。
緊握的手機(jī)亮了都沒發(fā)現(xiàn)。
夏琳隨即推開門進(jìn)去:“學(xué)弟,還是穿這件吧!”
…………
處理完工作,裴厭離就到京大接人,順便以裴家代理家主的身份參加京大校慶。抵達(dá)文化活動中心,連發(fā)三條信息給洛云清卻都不見回。
“沒在話劇社活動室。”陳昭跑去一問,“被COS社拉過去了。”
他根據(jù)程旭說的門牌號,指過去。
就在斜對面。
裴厭離轉(zhuǎn)身過去,敲了敲門,活動室門咔噠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人胸前的珍珠披肩,底下搭著絲綢質(zhì)地的紫藤色旗袍。
“抱歉,我找……”
他立即撇開目光,卻注意到人拉住門的那只手,修長分明,分外眼熟。
裴厭離順著那只手徐徐往上,落到人羞紅的臉上,“老婆!”
嘭!
活動室門重重關(guān)上。
第62章 第 62 章 好事被打斷,大房夫妻鬧……
“怎么關(guān)了?”夏琳手持一頂假發(fā), 抻長脖子,“我看那個人,不是二爺么。誒!他站起來了!”
夏琳忽然發(fā)現(xiàn)了盲點(diǎn)。
向來都是平視,開門那一瞬間, 得仰視了。
洛云清沒時間跟她解釋, 隨便應(yīng)一聲, 慌忙摘著身上的珍珠披肩。
“別摘啊。”夏琳很快又將注意力放回他身上, 跟著COS社的幾個上去制止, “這不是挺好看的嘛。”
她還尋思著, 讓他穿這身跟自己去拍照呢。
“旗袍是好看。”洛云清瘋狂找理由,“但不適合我。”
“怎么不適合了?超級合適好么。”夏琳把手里的假發(fā)往上舉了舉, “戴上就更合適了。”
沒瞧見二爺剛才眼睛都直了么。
肯定愛死了。
“真的不合適。”
洛云清好不容易擺脫她們, 狗狗祟祟到簾子后, 趕緊都給脫了,換回自己的衣服。
再次打開門。
裴厭離仍保持著幾分鐘前的姿勢,見他出來, 眸光卻漸漸淡了下去。
“你這是什么眼神?”洛云清叉著腰,眉一挑:“很失望?”
裴厭離:“沒有。”
嘴上說沒有, 實際上老失望了。
夏琳捏著質(zhì)感還不錯的假發(fā),忍不住心里蛐蛐。
許是怨氣過于強(qiáng)大, 洛云清無故抖了一下,連忙關(guān)上門隔絕她那道視線。
再問:“你今天,怎么想著站起來了?”
甚至連拐杖都沒帶。
“上個星期和小雨一起去醫(yī)院復(fù)查, 唐雅筠不是說基本沒什么問題了么。”裴厭離拉過他叉在腰間的手,放進(jìn)手心揉捏,“何況今天又是京大校慶。”
京大校慶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走在后面的陳昭隨即解釋道:“老爺子和大爺,都是京大畢業(yè)的, 老爺子最近不是有點(diǎn)咳嗽么,大爺……忙著準(zhǔn)備帶裴珩之看病的事不得空,老板現(xiàn)在又是裴家的代理家主。”
裴家每年都會向京大捐贈百萬,定向用于人才培養(yǎng),擬為裴氏招攬人才,于公于私都得過來。
“這是我作為代理家主,第一次現(xiàn)身人前。”裴厭離細(xì)細(xì)跟他說明:“裴家先前出現(xiàn)了各種負(fù)面新聞,我若再不好,旁人指不定怎么揣測呢。”
最主要的,是要消除那些不好的流言。
“明白了。”洛云清點(diǎn)著頭,反手指向自己:“我也要跟你一起么?”
“露個臉就行,下午該干什么,還干什么。”裴厭離向來不拘著他,只是有一點(diǎn)不解:“不是過來給話劇排練做指導(dǎo)么?怎么跑其他社團(tuán)去了。”
“COS社下午,要巡游校園。”洛云清也是被拉過去才知道,“說是缺個舉牌的。”
裴厭離長吟:“穿著那身在校園里巡游?”
“確實挺丟人的。”洛云清連連擺手:“我給推了,不會穿的。”
“我不覺得這事丟人,只是……”裴厭離頓了頓,瞥向跟在身后的陳昭。
陳昭頓時福至心靈:“手機(jī)好像落車上了,老板你們先走。”
出了文化活動中心,大步往停車場方向。
洛云清瞥兩眼收回視線,接著他剛才沒說完的話:“只是什么?”
裴厭離:“……太短了。”
裙角只到膝蓋,小腿完全.裸.露在外,上面還是開衩的!穿起來完全不像正經(jīng)旗袍,倒像情趣……
“那是女款中號的尺寸。”洛云清頗為委屈,“我穿,當(dāng)然短。”
不對,問題不在這兒。
他幽幽問:“你的意思,尺寸合適就能穿了?”
“當(dāng)然也不是。”
“那是什么?”
沿著文化活動中心門前的路,走到人工湖邊,裴厭離嘆口氣攬住他的腰,一本正經(jīng):“穿給我看就好了。”
在他說出這句話前,洛云清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但聽到以后,臉還是不受控地一路紅到耳朵尖。隨即掐住腰上那只手,咬著字輕聲罵:“老不正經(jīng)。”
“老?”
四個字,裴厭離就聽到了這一個,“小洛是嫌我老了?”
…………
下午,參加完校慶典禮,剛給學(xué)姐拍完照,洛云清就被提溜著上車。
“七點(diǎn)還有校慶晚會呢,不看啦?”他無辜眨兩眼。
話問出去半天,不見回。
洛云清扭頭求助準(zhǔn)備開車的陳昭。
陳昭雙手一攤,給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順便升上了隔音板。
沒等完全升上去,洛云清急忙摁住按鈕:好兄弟,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老板娘,您仔細(xì)著手。”
陳昭隔著袖子捏住他的手臂放旁邊去,隔音板一升,將他求救的目光也一并給隔到了后頭。
車輛隨即啟動,緩緩開出京大。
洛云清窩縮在隔音板旁,半天沒動。
直到身后傳來啪!一聲,裴厭離重重合上手邊的書。
“老公~”一個音拐了八百個彎兒,“聽說夏琳學(xué)姐,要去德國留學(xué)呢。”
“嗯。”
“德國留學(xué)很難吧?”
“嗯。”
“是不是比去美國還難?”
最后,裴厭離連“嗯”都不愿意“嗯”了。
洛云清轉(zhuǎn)身趴伏到他大腿上,伸出一根手指,隔著西裝褲,打圈點(diǎn)點(diǎn):“我錯了。”
“老婆有什么錯?老婆只不過實話實說。”
“你破防了?”
裴厭離:“……”
他不說還好,說出來,裴厭離就真的離破防不遠(yuǎn)了。
老婆青春貌美男大,而他,快三十了。
“我那是,跟你開玩笑呢。”洛云清挺直腰,跨坐到他身上,解開兩粒扣子,極其絲滑地伸進(jìn)襯衣里,“你老不老,我還不知道么。”
不知摸到了什么,裴厭離呼吸猛地一沉,立即拽住他的手拿出來,“還在車上,注意點(diǎn)。”
洛云清:切~假正經(jīng)。
“那你不許再生悶氣。”
“好,不氣了。”
裴厭離答應(yīng)地十分爽快。
洛云清心滿意足從他身上挪下去,降下車窗,吹晚風(fēng)。
幾瓣桃花吹進(jìn)車內(nèi),落在隨風(fēng)揚(yáng)起的發(fā)絲上,裴厭離理好襯衣伸手過去捻下來,順了順?biāo)念^發(fā)搭在后頸,想起他專門提到那位學(xué)姐,不禁問:“小洛也想去留學(xué)?”
洛云清想也不想搖頭:“不想。”
“留學(xué),能接觸到更多的人,思維方式也會拓寬……”
裴厭離話還沒說完,洛云清就轉(zhuǎn)過頭,堅定地說:“不要。”
“為什么?”他不太理解:“這對你以后大有好處啊。”
拓寬眼界、思維,對他掌管宋氏有利無弊。
“……很遠(yuǎn)。”洛云清從沒想過離開他身邊,更別說跨國,“這件事不準(zhǔn)再說了!”
“好好好,不說了。”
回到四季云頂。
下車后,看到洛云清氣鼓鼓地往屋里走,老板跟在后面哄,陳昭當(dāng)場傻眼。
他是出現(xiàn)幻覺了么?
上車的時候也不是這樣啊。
哄裴厭離可能只需要一只手,反過來,就難辦了。
哄是哄不好的,得等到人自己消氣。
小雨吃著特配的營養(yǎng)餐,沒幾口,就見哥哥放下筷子,碗里還有一多半的飯。
“哥哥胃口不好么?”
“沒有。”
“那是不高興了?”
遲疑片刻,洛云清搖了搖頭。
說起來,裴厭離問他想不想去留學(xué),本質(zhì)上也是為他好,為他以后打算,但他……害怕,甚至是懼怕離開他身邊。
好似一離開,這一切就成了一場夢。
小雨扒拉兩口味道清淡的營養(yǎng)餐,等了很久不見他說話,給他找理由:“是不是最近天氣熱了?”
“是啊,天熱了。”洛云清頃身過去,捻走他臉上的米粒,“小雨感覺怎么樣?”
“下午曬太陽的時候,有一點(diǎn)點(diǎn)。”小雨拿手比劃著,又道:“但是還好,不是特別熱。”
兩句話一扯,洛云清心里的悶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把飯吃完,陪著他畫畫。
期間,裴厭離有意無意路過了三次。
第四次,拿起茶幾上的裝飾小兔子,看了看又放下,小雨終于注意到了,當(dāng)即招手邀請:“阿離哥哥,這個房子我總是畫不好。”
“哥哥來教你。”
裴厭離立即放下那只銀色小兔子,兩步過去,握住他的手在紙上涂涂畫畫,另只手虛虛摟住洛云清。
準(zhǔn)時到八點(diǎn),小雨畫完畫去洗漱睡覺。
裴厭離將人拉回房間,關(guān)上門哄:“好了,別生氣了,留學(xué)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好不好?”
其實,洛云清早就不氣了,而且這件事本身,也不是他的錯。
是他自己,總是擔(dān)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
“行了,洗洗睡吧。”
洛云清轉(zhuǎn)身要去浴室,反被人一手拉進(jìn)懷里。
很快,一只手伸入他襯衣下擺,摩挲著光滑細(xì)膩的后背,壓著往身上貼。
“裴厭離。”他低頭看了眼,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明知故問:“干嘛呢。”
“想看老婆穿旗袍。”
果然是假正經(jīng),又老不正經(jīng)。
洛云清:“旗袍是COS社的,我現(xiàn)在去給你偷啊。”
“我買了。”
裴厭離不僅買了,甚至買了好幾種顏色和款式都不一樣的,還有配套的珍珠披肩。
看他興沖沖地給自己選了件粉色短款旗袍,洛云清只覺得對他了解的還不夠。
“不喜歡么?那這件呢。”裴厭離順手又拿起一件珍珠披肩。
單披肩。
“裴先生。”洛云清一臉黑線,“你不覺得自己,越來越變態(tài)了么。”
“對自己老婆產(chǎn)生性.欲也能叫變態(tài)?”不光變態(tài),裴厭離的臉皮也越來越厚,“老婆穿不穿?”
“……穿!”洛云清咬牙切齒咬住他的唇,“看我迷不死你!”
話夠狠,換上披肩,人就傻眼了。
耳邊呼吸聲越來越重。
裴厭離埋下頭,精準(zhǔn)含住珍珠鏈條間的紅豆,勾著眼往上看他,“老婆真美。”
“你記得輕點(diǎn)兒,明天我還想跟小雨一起吃早飯呢。”
裴厭離吞咽著,應(yīng):“好。”
隨即抱著人起身。
正準(zhǔn)備跪上床,手機(jī)突然響起。
他趕緊拿過去打算掛斷,卻發(fā)現(xiàn)來電顯示:張伯。
“這么晚,打擾二爺了。”電話里傳來激烈爭吵和咳嗽聲,張管家趕緊走遠(yuǎn)些,言簡意賅:“大爺和大夫人鬧離婚,鬧到家主這兒來了。”
第63章 第 63 章 王家來人,宋雪塵現(xiàn)遭遇……
三更半夜, 老宅主院燈火通明。
一聲聲的質(zhì)問,夾雜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聲嘶力竭。
“憑什么你說離婚就離婚?”王曼舒不顧身份,一聲吼地比一聲高, “裴文顯, 這么多年, 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她又對著接連傳出咳嗽的房間, “我好歹給你們裴家生下長孫了吧。”
二十多年過去, 他說離婚就要離婚?
“功勞?苦勞?”裴文顯聽著從她嘴里蹦出來的這些個詞兒, 只想笑,“你的苦勞在哪?這么多年來, 給你裴家大夫人的身份, 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的, 還不夠?”
“裴文顯!”王曼舒氣的攥緊手心,全身都在顫抖,“你說的還是人話么!”
“是!我說的不是人話。”裴文顯的聲音也明顯高了兩個度, “那你干嘛還非得跟我一起過?離了不是更好么!我也說了,離了以后給你補(bǔ)償, 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你還要鬧到父親這兒來。怎么, 還惦記著裴家主母的位置?”
“你胡說什么!”
王曼舒確實,打從嫁給他就一直盼著。
那個時候,裴厭離還小, 不過五六歲,裴文顯正值青年,也算是裴家子孫中的佼佼者,又是家主親兒子, 不出意外就會是下一任裴家家主。
于是她眼巴巴盼了這么多年。
現(xiàn)在沒了不說,還被枕邊人當(dāng)眾戳穿,這心情無異于剝光衣服給人看,里子面子全沒了!
“我胡說?哈哈哈!”裴文顯不住仰天大笑,“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裴文顯,你這個沒用的,就會對我橫!”
王曼舒惱羞成怒,直接上手推搡,“你有本事,在外邊也這么硬氣啊!對你弟弟也這樣啊!你敢么?你不敢,你只會對我!!”
“哎喲大爺,大夫人,你們就別吵了。”
原本夫妻間的矛盾,張管家作為外人不該管,但這都上升到動手,繼續(xù)放任下去,只會越鬧越大。
他邊勸,邊往院外張望,“家主還病著呢。”
“是啊。”裴厭離接到電話,匆匆趕來,“父親還病著,大哥怎能帶著大嫂在這里胡鬧。”
“裴厭離!”扭頭看見他,王曼舒更是氣的雙目通紅,“這是我和你哥的私事,有你什么說話的份兒!”
“作為弟弟,我的確沒資格。”裴厭離幾步越過她走到房間門口,回眸掠去一眼,“作為……代理家主,我有權(quán)處理裴氏一族大小所有的事。”
“你!”
“行了,院里風(fēng)大,進(jìn)屋說吧。”
裴厭離打頭進(jìn)去。
老爺子雙手抱伏著拐杖,閉目坐在紅木椅上,不時咳嗽,“來啦。”
“父親。”
“亦懷也是的,為這么件事把你找過來。”老爺子緩緩睜開眼,往他身后找,“小洛沒一起來?”
“他還要照顧孩子,免得奔波。”
“不來也好。”老爺子又咳兩聲,偏頭看向老大,“說說吧,怎么就非得離了?”
“兒子之前就說過,想帶小珩到處看看,治治他的病,順便歇一歇。”裴文顯幾句話解釋前因:“我叫她和我一起走,她不愿意。既然不愿意,離了不就是了,離婚又不犯法。”
現(xiàn)在這個社會,實屬常態(tài)。
“是不犯法。”老爺子再問:“離了之后,你打算怎么辦?怎么說,曼舒都跟了你幾十年,又生了小珩,可不能虧待人家。”
“兒子早想好了,兒子近十年來的股份分紅全部給她。”裴文顯說著瞥向身旁,“我已經(jīng)找助理清算過了,三百四十八億七千萬,我湊整給你三百五十億,別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夠用了。”
目前為止,燕京還沒有哪家離婚給這么多的。
裴文顯是頭一個。
“三百五十億。”裴厭離呢喃一聲,接過話再問:“大嫂還有什么不滿的?”
王曼舒不滿的多了去了,憑什么一提離婚就真的離,離了以后,她算什么?旁人又會怎么看她?她還怎么在燕京待下去?
“我不離!”她反正就是這句,“裴文顯,你休想離婚。”
“為什么?”裴文顯就不明白了,“你還想要什么?三百五十億難道還不夠?”
裴厭離進(jìn)來之前,其實在外面聽了幾句他們爭吵的內(nèi)容,結(jié)合這么多年她對自己的敵意,“想要裴家主母的身份,想要名譽(yù)地位,是不是啊大嫂。”
王曼舒重重呼著氣,瞪向他。
明顯被說中心事。
要不然剛才,也不會氣得跟裴文顯動手。
“可惜要讓大嫂愿望落空了。”裴厭離對她濃烈的恨意視而不見,明明白白道:“而且主母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硎軝?quán)利地位帶來的快感,同時也得付出相應(yīng)的代價和能力,足夠讓族人信服。”
這么多年,除了生下裴珩之,完全不見她有任何作為,裴氏一應(yīng)事務(wù)也都是張伯和大哥幫襯。
頭幾年,可以說不熟悉、青澀,可二十多年過去依舊不管不問,所有的手段都拿來防著他。
這是作為主母該有的樣子?
“呵!瞧二弟這話說的,好像洛云清就可以似的。”王曼舒直接貼臉嘲諷:“一個男人,也能成為主母?說出去真是笑話!”
“以前是沒有,以后有了。”裴厭離及時打住,回到他們的事上,“大嫂一次都沒提及你和大哥的感情,現(xiàn)在大哥又鐵了心要離婚,想必你們的關(guān)系早就破裂了。既然已經(jīng)破裂,何必還要綁在一起,活活受罪。”
“裴厭離,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是裴家代理家主,你們自己鬧來了家主面前,我就有責(zé)任過問。”裴厭離聲音陡然一沉:“內(nèi)部調(diào)解,你們愿意聽,聽,不愿意聽,直接法院起訴離婚好了。”
…………
洛云清一直等他到凌晨兩點(diǎn)。
聽完整件事,眉頭都蹙到一起,“果然,人家的家務(wù)事就得少摻和,你一攪進(jìn)去,像什么樣子。”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要只是裴家二爺,大哥的事,我是萬萬插不得手的。”
裴厭離也清楚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現(xiàn)在,“代理家主,又是張伯給我打的電話,擺明了是父親叫我過去代為處理,別說他們夫妻吵架鬧離婚,就是裴家其他小輩,鬧別扭鬧到家主跟前,也得出來主持公道。”
“怎么感覺……做家主好慘。”洛云清想象中的家主,威嚴(yán)、不可觸犯,到他這兒都快成居委會大媽了。
“家主意味著責(zé)任。”
裴厭離哀聲長嘆:“有些事看起來雖小,但你想,都鬧到家主面前了,真的小么?身為家主,如果不趕緊解決這些隱形矛盾,總有一天,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會分崩離析。”
這是世家大忌。
王曼舒只想享受身為世家主母,受人尊崇的感覺,從沒想過這些,更沒有考慮過他們裴氏一族的未來。
如何能給她這么大的權(quán)利。
洛云清似懂非懂,又問:“那他們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大哥堅持要離婚。”裴厭離頓了頓:“父親也是這個意思,只怕王家,不會輕易松口。”
王家在和裴家結(jié)親前,只能算末流。
不似他們傳承數(shù)代,族人除了常駐燕京的,遍布全國各地乃至海外。
王家起家不過近一百年,為了彰顯王氏人丁興旺,起家之后,出現(xiàn)了很多非婚生子。
王曼舒就是其中之一,仗著和裴家有了聯(lián)系,才從一眾私生子女中脫穎而出。
王家也因此坐上裴家的順風(fēng)車,地位在燕京眾世家中一路水漲船高。
但大概是來的太容易,以至于開始忘本。
裴文顯夫婦鬧離婚的第二天,王家就帶著人上門,為王曼舒撐腰鳴不平,責(zé)難裴家。
對內(nèi),還是對裴厭離大哥,洛云清可以不到場不摻和,對外,就不能不去了。
回到老宅,就見王家來了烏泱烏泱一群人,目測得有十四五個,這知道的是給王曼舒打抱不平,不知道的,還以為來裴家鬧事。
不過也差不多。
除此之外,洛云清還在一眾王家人里,發(fā)現(xiàn)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這裴家老宅,不愧是上百年的老建筑,就是氣派。”
老宅主院可不是人人都能進(jìn)的,除去現(xiàn)任王家家主,也就只有繼承人可以入內(nèi)。
其他人,不管什么來頭,都得在客院。
其中一個年輕男人,點(diǎn)著煙走上廊橋,深吸一口,轉(zhuǎn)頭吐到旁邊人臉上,笑問:“是不是啊,小雪。”
宋雪塵臉色微沉,沉默地別開臉。
下一瞬就被人拽著下巴掰回來,“別不說話啊,這兒不是你前男友家么?你說說你,干什么想不開呢,就算他裴珩之廢了、傻了,你要是嫁過來就是少夫人了,多好。”
見他還是不說話。
男人將抽了一半的煙隨手扔進(jìn)池塘,用力拽過他肩膀拉到懷里,“來都來了,走,看看你那前男友去。”
剛下廊橋,迎面就和洛云清撞上。
男人頓時眼前一亮。
松開宋雪塵,雙手插兜上前兩步,微微彎腰,抬著眼往上勾:“喲,裴家還藏著這么一個漂亮的人啊。”
說著話伸出手。
洛云清躲都沒躲,跟在身后的保鏢迅速出手將人擒住。
“唉唉唉,疼。”男人連忙抱住被擒住的那只手胳膊,仍嬉皮笑臉:“我可是王家的人。”
洛云清掃了眼他身后滿臉陰翳的宋雪塵,收回視線:“王家的人,就可以在裴家亂丟煙頭?”
他下巴微抬,落到池塘里,“還是說,王家人向來這么沒規(guī)矩。”
“哦!這件事啊。”王奕洲快速瞟一眼,回頭:“不好意思。這樣,可以了吧。”
洛云清定定看他半晌,抬手叫保鏢松開。
轉(zhuǎn)了轉(zhuǎn)胳膊,王奕洲又湊上去,熱絡(luò)地問:“你是裴家的人?叫什么……誒!別走啊!”
洛云清轉(zhuǎn)頭帶著兩名保鏢走遠(yuǎn)。
“真有脾氣,我喜歡。”王奕洲收回手,摸了摸下巴 。
聽到這句話,宋雪塵眼眸微轉(zhuǎn),走上前,“他叫洛云清。”
“洛云清?哦——”王奕洲想起來了,在新聞上見過,“跟你被抱錯的那個啊,我記得他被送給裴二爺沖喜……難怪會在這兒。”
宋雪塵盯著他,幽聲:“你喜歡?”
第64章 第 64 章 裴厭離車禍真相&亂丟煙……
走遠(yuǎn)后, 洛云清沒來由地涌起一陣惡寒。
過年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三個多月,宋雪塵就又找到下家了?還偏偏是王家。
腳步漸漸慢下來,仔細(xì)回想方才的場景, 洛云清又覺得不大對勁。
自己找的, 怎么臉上一點(diǎn)喜色都沒有?
“只有一種可能。”陳昭從主院出來, 聽說了路上的事, 左右看看, 將人拉到旁邊悄聲:“宋家前陣子, 和王家簽了兩項合作,他應(yīng)該……老板娘?”
眸光一瞬黯淡下去。
洛云清回頭望向遠(yuǎn)處廊橋, 既像在問陳昭, 又像問他自己:“你說, 要是沒被抱錯,我是不是…也是這個下場。”
早看出宋璟國自私自利,但他還是期盼著, 他對養(yǎng)在身邊十幾年的兒子多少有點(diǎn)感情。
可他還是高估宋璟國了。
利益面前,那點(diǎn)稀薄的感情也可以隨意舍棄。
“老板娘……”
“不說這個了。”洛云清很快收起這點(diǎn)傷感, 問:“里頭怎么樣了?”
“王家自然是不同意。”陳昭直接略過那些冗余的交談過程,說結(jié)果, “王家和裴家的樞紐本就是靠大夫人系著,離了婚,兩家正在進(jìn)行或準(zhǔn)備進(jìn)行的那些項目, 不說全部,至少有多半都得受影響……”
說到這份上,洛云清哪里聽不出來,“又是利益。”
“是啊。”陳昭也不禁嘆氣:“他們這般大張旗鼓, 又在外到處宣揚(yáng),將大夫人說的,好似這些年在裴家受了天大委屈。”
為的,可不就是利益。
他擔(dān)心:“照目前這個情況,恐怕三百五十億還不夠,大爺要是鐵了心離婚,得付出更多。”
“老爺子怎么說?”洛云清憤然握拳:“難不成真讓他們得逞?”
“那必然不能!只是……”陳昭吞吞吐吐:“大夫人好歹也給裴家生了個孩子,如今又是大爺提出的離婚,怎么說都不占理。”
“不占理。”洛云清用力嚼著這三個字,“那是在她沒有任何過錯的情況下。”
陳昭瞬間反應(yīng)過來:“老板娘的意思是……”
“忘了么?”洛云清點(diǎn)開手機(jī),翻找出視頻:“咱們還有王牌。”
去年,裴厭離剛拆掉腿上的鋼板,王曼舒可是找人在他們的車上動過手腳。
當(dāng)時沒有爆出,不意味著這件事當(dāng)沒發(fā)生過。
“但是老板娘,這樣一來,您會被他們記恨上的。”陳昭連忙伸手?jǐn)r住,“再怎樣,都不能您出面,還是把它交給我吧。”
非得爆出來,那就他來。
這樣,所有的注意力只會轉(zhuǎn)向老板。
洛云清思索半晌,點(diǎn)頭:“好吧。”
他就要交出視頻。
忽然,一道影子從身旁刮過。
看也沒看他們,大步進(jìn)主院。
“大爺!”陳昭跟著看過去,一顆心撲通撲通,“他沒聽見吧?”
洛云清無聲搖頭,兩步追上。
走到門外又立馬停住。
屋內(nèi),因裴文顯的突然闖入,驟然安靜下來。
直到王家現(xiàn)任家主王瑞明,開口:“文顯怎么來了?你父親方才還說你病了呢。”
“王家主親自登門。”裴文顯放低姿態(tài):“晚輩就算病得再重,也得爬起來見您一面。”
王瑞明手盤佛串,微微瞇眼:“你真的要和曼舒離婚?”
“是。”
裴文顯應(yīng)答地毫不猶豫,抬頭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我和她感情破裂,過不下去了離婚,也正常,還用不著您親自過來。”
姿態(tài)低,說的每句話卻都相當(dāng)不客氣。
王瑞明臉上徹底沒了笑意,冷聲警告:“不管怎么說,曼舒也是我女兒,她嫁進(jìn)你們裴家二十多年,你說離婚就離婚?”
“嫁進(jìn)裴家?呵呵。”裴文顯輕輕笑出兩聲,“她是怎么進(jìn)裴家的,咱們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大哥!”趕在王瑞明發(fā)怒前,裴厭離搶先開口:“既然過不下去,離就離了,別再提其他的事。”
牽扯越多,這件事越難解決。
當(dāng)前,只要能順利達(dá)成一致,離了,就算了。
“厭離說的對,過不下去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王瑞明不動聲色松開緊握佛串的手,笑望對面:“不愧是裴家代理家主,這么一看,老裴果然沒選錯人。”
“我父親眼光是好。”不顧裴厭離搖頭勸阻,裴文顯再度開口:“要是交給我,估計沒多久就要送給別的人了。”
他深吸一口氣,將積壓心頭許久的事一并吐出,“二弟,對不起,先前……差點(diǎn)害得你再也站不起來。”
音量極輕,卻似一計響雷炸開。
裴厭離無聲望著他,搭在紅木椅上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用力收緊。
緊隨其后,裴文顯拿出了一只U盤,“曼舒和她哥王紹甫的談話錄音,以及收買貨車司機(jī)的憑證,都在這兒,足以證明去年阿離出的那場車禍,是誰干的。”
他轉(zhuǎn)頭瞥向王瑞明身旁,面頰蒼白的中年男人,“大舅哥,要不要去牢里和那個肇事司機(jī)對一下,還是說,叫你的秘書去對。”
“老大!”一道拐杖搗地聲傳來,老爺子用力咳兩下,指向他,“你!”
“兒子有錯。”說出來后,裴文顯陡然脫力跪下,“兒子大錯、特錯。”
他蓄起最后的力氣磕在地上,再抬頭,瞟向裴厭離。
離婚,說到底是他的私事。
怎么能因為他的私事,叫整個裴家為他讓步。
裴家傳承數(shù)代,哪有向其他世家低頭的道理。
弟弟,你得拿出裴家第37任家主的威嚴(yán),不許任何人,踩在裴氏頭上!
指骨捏到泛白,裴厭離咽回喉間的哽咽,沉聲吩咐:“管家,去把他手里的U盤拿過來。”
張管家隨即上前,接過U盤遞過去。
“這里面,如果真如大哥所說。”再看向?qū)γ妫釁掚x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客氣和禮讓:“咱們先來算算這件事!”
“這……”王紹甫下意識坐直,受了家主一計冷眼,慌不擇路:“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曼舒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不可能?好啊。”裴厭離將U盤收進(jìn)掌心,又對管家道:“去請大夫人過來。”
…………
聽到這兒,洛云清轉(zhuǎn)身默默離開主院。
陳昭跟著一起。
走出去不遠(yuǎn),忍不住罵:“我就說,是他們干的!”
“嗯。”
“大爺這次也是豁出去了。”他緊接又是一嘆。
明知道這種東西,一旦拿出來自己也跑不掉,為了不被王家拿捏還是義無反顧。
洛云清呼口氣,仰頭望向不見絲毫陽光的天空,不禁想起上輩子裴厭離死了以后。
他這位大哥倒出現(xiàn)過一次。
跪倒靈位前,痛哭流涕。
大概那個時候,是真心的吧。
“嘿呀,表弟還真的傻了啊,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誒。”
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回憶被瞬間拉回。
走到大房院外,就見剛才的男人摟著宋雪塵站在裴珩之面前,伸手往他眼前晃兩下,轉(zhuǎn)而掐住宋雪塵的脖子當(dāng)他面吻上去。
“怎么感覺怪可憐的。”陳昭囁嚅一句。
扭頭撞上洛云清陰沉的視線,立馬閉嘴。
“是,他可憐,小雨不可憐,被蘆葦絮害得,差點(diǎn)喪命的裴厭離不可憐,就他可憐。”
“老板娘我錯了我錯了。”陳昭連連求饒,“別念了。”
“他可憐,又可恨。”但只要他姓裴,只要還是裴家人,還輪不到其他人在這兒撒野。
洛云清偏過頭又問:“你覺得主院那邊,最后是個什么結(jié)果?”
怎么突然跳回這件事上了。
陳昭仔細(xì)想了想:“單純只是離婚這一件事,大爺和裴家這邊不占優(yōu)勢,怎么說都欠大夫人的,但現(xiàn)在,擺明了大夫人聯(lián)合王家害老板,理就到我們這邊了。我猜,老板一定會選擇,報警。”
“然后呢。”
“大爺方才提到的王紹甫,可是王家已經(jīng)選好的繼承人,如果繼承人出這么大的事,對王氏的打擊不用多說。”陳昭有條有理,繼續(xù)分析:“王家想借離婚這件事?lián)坪锰帲菗撇坏搅耍退忝嫔线能維持,關(guān)系崩裂是早晚的事。”
“那你還等什么。”
洛云清抬手指過去:“沒見到在鬧事么?趕出去。”
…………
裴文顯悄無聲息的這一手,徹底扭轉(zhuǎn)局勢。
王家人趾高氣昂地來,灰頭土臉離開。
甚至走之前,還得到安保部繳納亂丟煙頭的罰款,380萬。
王弈洲:“你說多少!”
“380萬。”陳昭不慌不忙拿出賠償單,“那池塘可是裴家傭人精心打理的,無故被一只煙頭染臟,池塘里所有的活水都得換一遍不說,里頭還有數(shù)十只價格昂貴的錦鯉,只賠380萬,也是看在大夫人還沒離婚的面子上,否則啊,更多。”
他將賠償單往人面前一放,就兩個字:“賠吧。”
王弈洲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
“找死!”
“您要打我啊。”陳昭完全沒再怕的,抬手制止身后的保鏢們,把臉往上揚(yáng):“打唄。反正打完了,你還得賠我誤工費(fèi)、營養(yǎng)費(fèi)、精神損失費(fèi),這前前后后加起來,算你七千萬吧。”
“呵!就你?”
“我怎么了?哦!忘記自我介紹了。”陳昭輕飄飄撇開他的手,理了理衣襟:“初次見面,我叫陳昭,裴家二爺私人秘書。別說七千萬,就是再往上添一個零,也是應(yīng)該的。”
“你真有這么值錢?”
聽完他和王奕洲在安保部發(fā)生的沖突,洛云清第一反應(yīng),真能編。
“老板娘。”陳昭無奈拖長音調(diào),“您把我想的有多不值錢。”
洛云清不出聲,只一味倚靠廊橋上,喂著池塘里的錦鯉,沉默數(shù)秒,巧妙地將這件事略過去,“380萬,賠了?”
“他敢不賠。”
“那就好。”
“所以老板娘覺得我值多少?”
陳昭開始較上勁。
“主院那邊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吧。”洛云清再次岔開話題,拍掉手上剩下的魚食:“我去接阿離。”
“老板娘你回來,把話說清楚!”
第65章 第 65 章 裴文顯夫婦終離婚&洛云……
洛云清越走越快。
而此時, 主院里的氣氛也愈發(fā)劍拔弩張。
王曼舒怎么也沒想到,裴文顯會捏著那場車禍的證據(jù),更沒想到,他會不顧任何后果地交出來。
“咱們過了將近二十三年, 你就這么想跟我離?”
“你也說了, 二十三年。”裴文顯反問她:“這二十三年里, 我也算對得起你吧。”
不說頭兩年, 至少這二十年他是真的, 想把日子過好。
可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他的耳邊頻繁充斥著“你不覺得二弟過分聰明了么”、“才十歲就學(xué)完了高中知識”、“父親總是夸他,族老們也像撿到了寶”、“再這樣下去, 你還想不想要家主位子了”……
這些話就像魔咒, 一圈一圈, 將他禁錮、勒緊,捂住嘴,蒙上眼, 叫他有時甚至連氣都喘不上。
最后冷眼旁觀她和王家人謀劃車禍,眼睜睜看著意氣風(fēng)發(fā)的弟弟跌落泥潭, 還要自我安慰,這都要怪他鋒芒畢露。
然后有一, 就有二……
直到小珩接二連三出事。
小珩變成如今這樣,又何嘗不是他的報應(yīng)。
“曼舒。”他拖著滿身疲憊,卑微乞求:“放過我, 也放過你自己吧。”
…………
王家大張旗鼓上門討公道后的第三天,裴文顯和王曼舒正式簽署離婚協(xié)議。
對外,也只說是感情不和。
“三百五十億,我還是會按照先前說的, 轉(zhuǎn)入你名下賬戶。”裴文顯頓了頓,嘆口氣:“好歹夫妻一場,最后勸你一句,別太信王家那些人。”
什么結(jié)果,那天也該看出來了。
出了事,全往她身上推,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呵!”王曼舒不禁冷笑:“都已經(jīng)離了,你還管我死活?”
“不管怎么說,你都是小珩的母親。”
裴文顯偏開頭望向院子里曬著太陽的兒子,“前兩天帶去醫(yī)院,醫(yī)生建議中醫(yī)理療,推薦了一個退休后住在云城的老中醫(yī),之后準(zhǔn)備帶他去看看。要是有好轉(zhuǎn),我也會告訴你一聲。”
話說出去很久。
王曼舒抿唇道了聲“好”。
走到門口又慢慢停下,忍不住問:“這么多年,你其實一直恨我的吧。”
當(dāng)年趁他醉酒爬上床,鬧得人盡皆知,懷上孩子,逼著他不得不和當(dāng)時的愛人分手娶自己。
“因為唐希寧,你恨透了我對不對?”
唐希寧,唐雅筠那個早逝的姑姑,也是老爺子心目中的最佳兒媳人選。
在他們結(jié)婚后不久成為了一名無國界醫(yī)生,為保護(hù)戰(zhàn)火中的孩子,被流彈擊中離世。
“如果不是我,她不會負(fù)氣出國,也就不會死了。”憋在心里幾十年的話終于說出來,王曼舒呼了口長氣,回頭又哭又笑:“是我拆散了你們,所以落到今天這個下場,都是我活該。”
屋內(nèi)沉默了近三分鐘。
王曼舒把眼淚一擦,轉(zhuǎn)過身。
就要跨出門檻,背后傳來嘶啞的一句:“出國前,希寧叫我善待你,別怪你。”
“怎么可能?”王曼舒下意識反駁:“我搶了她的人,她還叫你善待我?”
裴文顯:“她知道,是王家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再度提起這個塵封二十多年的名字,那個人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
站在海邊,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fā)隨風(fēng)揚(yáng)起。勾著一側(cè)別到耳后,告訴他出國的日子定下來了。
叫他,別再鬧了。
“你知道打胎對女性的傷害有多大么?就算打掉了,事情鬧這么大,你要她以后怎么辦?”
耳邊風(fēng)聲獵獵。
他急忙道:“我可以給她很多很多錢,讓她遠(yuǎn)離王家,去其他沒有人認(rèn)識她的地方,她總能過得很好。”
“可這件事,沒辦法當(dāng)沒發(fā)生過。”唐希寧語速很慢,一字一字往他身上砸:“這是永遠(yuǎn)橫在我們之間的一根刺。往后但凡發(fā)生一點(diǎn)摩擦,都能成為導(dǎo)火索,我不想我們走到那樣難堪的地步,就到這兒吧。”
“你不要我了么。”
“婚禮我就不參加了,祝你……新婚快樂。”
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唐希寧。
直到來年三月,小珩出生后,從新聞里見到她蓋著國旗運(yùn)送回國的棺槨。
裴文顯用力掐住掌心,壓下這些深埋的記憶:“就算恨,她恨的,也是我。”
明明在意,還要裝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
王曼舒哼笑一聲,大步走出院門。
…………
辦完所有手續(xù),交接完一切事務(wù)后。
裴文顯也趕在入夏前,帶著裴珩之離開。
離開那天,裴厭離特地回了趟老宅。
兄弟倆面對面坐著,將近兩個小時一句話都沒說。到臨走前,裴厭離才開口:“大哥,永遠(yuǎn)姓裴。”
裴文顯張開嘴想說點(diǎn)什么回應(yīng),這種時候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磕磕巴巴:“等…等小珩情況好轉(zhuǎn)了,我就去自首。”
“不必。”裴厭離一口拒絕:“當(dāng)日既然已經(jīng)和王家達(dá)成一致,不予追究,這件事到此為止。”
裴文顯錯開他的目光:“你甘心?”
“不甘心。”裴厭離默了片刻,“法律上不追究,也照樣有別的法子,王家這些年依仗大嫂,可是得了不少好處。”
話點(diǎn)到為止,懂的都懂。
裴文顯只求一件事:“放過你大嫂。”
“真是怪了。”目送載著父子倆的車開走后,洛云清搖頭不解:“鬧離婚鬧成那樣了,最后還要你放過她。”
“說到底,根源問題在王家。”
兩輛車一前一后,拐過彎消失不見,裴厭離收回視線,牽著他回去。
洛云清就又問:“你打算怎么對付?”
“那當(dāng)然是……”話剛出口,裴厭離及時收住,“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辦法。馬上也快放暑假了,你目前的任務(wù),是進(jìn)宋氏實習(xí)。”
“知道了知道了,天天念叨。”洛云清連忙捂住一只耳,嘟噥:“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
六月末,京大陸續(xù)開始放暑假。
送別前往德國留學(xué)的夏琳,洛云清也將進(jìn)入宋氏。
“憑什么!”
聽到這個消息,宋雪塵氣得,砸碎了展示柜陳列的手辦模型。
宋墨衍急忙拉住他,滿臉無奈:“這是父親的意思,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你總是說沒辦法!”宋雪塵一把拉開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兩條手臂,“沒辦法,你就為了項目把我送給王弈洲!你看看,看看他把我虐待成什么樣了!現(xiàn)在洛云清進(jìn)公司,你又沒辦法,那你到底還能做什么!”
“小雪……”宋墨衍心疼地抱住,“你再忍忍。”
“忍忍忍!”宋雪塵委屈又氣憤:“憑什么都得我來忍,他洛云清就有人護(hù)著,還能進(jìn)公司實習(xí)!我不管,你要把他趕出去,不然……宋氏就要被他搶走了!你別忘了,他身后可是裴厭離。”
對,有裴厭離。
他搶走宋氏,更加易如反掌。
“哥哥。”宋雪塵忽然又軟下聲調(diào),貼著他蹭:“宋氏可是你的啊。”
“現(xiàn)在是父親讓他進(jìn)公司。”
宋墨衍又何嘗不清楚洛云清這個隱患,但父親開了口,股東會那些老家伙也都同意了,他不好做的太明顯,反而叫人覺得他容不下兄弟。
“那如果……他在公司犯了很嚴(yán)重的錯呢?”宋雪塵倏地想到王奕洲,“那個精蟲上腦的,好像看上他了。”
離開裴家老宅,王奕洲又在他面前提了洛云清不下三次。
“哥哥,這是個好機(jī)會。”
…………
進(jìn)宋氏實習(xí)第一天,宋墨衍親自領(lǐng)著人一層一層參觀。
“小清能來實習(xí)真是太好了。”他狠狠松了口氣,笑:“最近真是太忙了,你來,也能幫我分擔(dān)一些。”
“是嘛。”洛云清慢悠悠收回目光,落到人笑盈盈的臉上,“我還以為,大哥心里恨死我了呢。”
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不過數(shù)秒,宋墨衍再次扯開嘴角:“怎么會呢。”
說著話回到總經(jīng)理室,親自給他倒來一杯冰美式。
洛云清淡淡掃過去一眼,開門見山:“父親說,由大哥給我安排工作,不知道大哥打算,把我放到哪兒啊?”
“我早已經(jīng)想好了。”宋墨衍坐回辦公桌后,叫來銷售部的經(jīng)理,“父親叫你來實習(xí),也是想你能幫上家里的生意,正好我手頭上有幾個待洽談的項目。”
他對經(jīng)理使了個眼色。
一份項目計劃書,隨即擺到洛云清面前。
翻開看看,是和一家名為瑞耀科技的公司,擬合作芯片供給。
“這是計劃書初版。”宋墨衍雙手抱成拳狀,抬起一根手指輕點(diǎn)兩下手背,“接下來的項目洽談,就交給你吧,不懂的盡管問孫經(jīng)理。”
“孫彬。”他又問經(jīng)理:“項目組成員定下來了么。”
經(jīng)理瞇著眼連連點(diǎn)頭:“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兩個老人,還有兩個實習(xí)的,正好跟小少爺一起學(xué)習(xí)。”
“好。”宋墨衍下巴微抬:“先帶小清去和組里的人熟悉熟悉。”
兩人一唱一和定下,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
洛云清壓下心里那點(diǎn)狐疑,拿上計劃書跟著經(jīng)理去銷售部。
路上,眼眸微轉(zhuǎn),試探著問:“孫經(jīng)理,這個瑞耀科技是哪家的啊。”
孫彬卻答非所問:“已經(jīng)和咱們簽過兩項合作,也算老客戶了,您不用太擔(dān)心。”
乘電梯至13樓銷售部。
會議室里,小組成員已經(jīng)到場,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面容青澀稚嫩,想來就是最近剛來的實習(xí)生。
另外兩個男人,年齡看起來都在三十左右。
“經(jīng)理!”其中一個男人放下手里的電話,急忙起身,“瑞耀科技的負(fù)責(zé)人來了。”
“啊?是今天么?”孫彬夸張地張大嘴,來不及介紹,就道:“那趕緊先去見負(fù)責(zé)人吧。”
洛云清還沒來得及搞清狀況,趕鴨子上架,去了接待室。
剛踏進(jìn)門,一道分外耳熟又欠揍的聲音落到耳邊。
“好久不見啊,洛云清。”
第66章 第 66 章 洛云清:我有嘴,我會告……
“剛放假就催著你進(jìn)公司, 宋璟國倒是積極。”
一早起來,裴厭離做好早飯,給他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既然只是實習(xí),那便不能太過正式, 但也不能過于休閑, 印象上給人松松垮垮的錯覺, 不著調(diào)。
選了無數(shù)件, 最終百里挑下一件黑色襯衫, 系上白色Y型背夾。再用發(fā)膠, 將碎發(fā)往后順,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 更精神些。
洛云清閉眼乖乖坐著, 任他捯飭:“他是怕落人口舌, 尤其是你的。”
手上動作微頓。
整理好頭發(fā),裴厭離拿起桌上的濕巾擦干凈手,捧住他的臉, “有我的原因,也有宋墨衍的原因。”
受年前那樁丑聞影響, 大半年了,宋氏都沒怎么緩過來, 從他們前兩個季度的報告里就能體現(xiàn)。
這半年,宋墨衍提交的成績依舊不溫不火。
身為宋氏總裁,宋璟國豈能不急。
“你已經(jīng)嫁給我。”裴厭離老調(diào)重彈:“就算宋墨衍再不爭氣, 他也不會輕易將宋氏交給你,畢竟風(fēng)險太大,更怕裴氏借此吃了它。”
“我知道。”洛云清終于醒神睜開眼,拖長了音調(diào)懶洋洋地:“我是踏板, 是給宋墨衍鍛煉的工具……這話,你都說多少遍了。”
“多少遍都得聽。”裴厭離將他的臉往中間一擠,低頭吻過去,“沒準(zhǔn)兒從你踏進(jìn)宋氏大門,針對就開始了,一定要小心防備。”
“出事也別硬抗,萬事有我。”
…………
早預(yù)料到,宋墨衍不干人事。
甚至都做好了被排擠的準(zhǔn)備,沒想到啊,臨了給他來這招。
“是不是忘記我是誰了?”王弈洲起身,一步一步突破社交距離,越靠越近,上下打量著,似欣賞一件漂亮的商品,抱臂在他面前站定:“我們見過的啊,在裴家老宅。”
“哦——”洛云清后退一步,將距離拉遠(yuǎn),面無表情陳述:“380萬。”
王弈洲:“……”
現(xiàn)場氣氛瞬間凝滯。
經(jīng)理趕緊賠著笑上前介紹:“小少爺剛來還不知道,這位是瑞耀科技的項目負(fù)責(zé)人,王弈洲,王先生。”
“王先生,這位是我們……”
頭一轉(zhuǎn),洛云清睜著黑白分明的瞳仁,無聲盯著他,直盯的他后背發(fā)毛生生咽回剩下的話,收回目光果斷拒絕:“這個項目我不能接。”
裴、王兩家,因為大房離婚的事,關(guān)系已經(jīng)降到冰點(diǎn)。
他作為裴厭離的伴侶,怎能跟王家談項目?
這要是談成,他豈不里外都不是人了。
“你不接?”王弈洲轉(zhuǎn)身坐回沙發(fā)上,饒有興致地又將他從腳掃視到那張臉,“你不接的話,那這個項目就算了,反正我們也不差宋氏一家。”
離了宋氏,還有其他上趕著求合作的公司,損失的只會是宋氏。
不,準(zhǔn)確來說,是負(fù)責(zé)這個項目的其他四人。
“接!我們接!”孫彬連聲應(yīng)道。
轉(zhuǎn)頭囧著苦瓜臉,哀求:“小少爺,這種時候您可不能鬧脾氣,項目哪有看心情,想接接,不想接不接的。”
“首先我沒有鬧脾氣,別一上來,就給我扣這么大頂帽子。”對內(nèi)對外,洛云清都毫不客氣。
孫彬這才后知后覺,這個空降過來,還不到19歲的小少爺,脾氣遠(yuǎn)比想象中要硬。
只是……再硬,也還是個沒經(jīng)過社會洗禮的孩子。
“您不接,行。”他沒有再強(qiáng)求,而是道:“這個項目就此終結(jié),另外四個,段嶸,朱子衡。”
他偏頭叫住兩個三十出頭的員工,半點(diǎn)沒壓著聲:“你們收拾收拾吧。”
“為什么啊經(jīng)理?”
“不是說這個項目下來后,給我們漲薪的么!”
孫彬不語,只瞥了眼洛云清,又對兩名實習(xí)生道:“你們也被辭退了。”
洛云清:“威脅我?”
“怎么會呢。”孫彬依舊笑著:“這個項目要是做不成了,公司也不能養(yǎng)閑人啊。”
“經(jīng)理。”名叫段嶸的男人立馬上前,哽咽著:“我兒子還病著呢。”
現(xiàn)在被開,就算有補(bǔ)償金又能維持到幾時?又不是跟著就能找到工作。
孫彬不說話,只看向洛云清。
意思再明顯不過。
是洛云清不接,導(dǎo)致這個項目直接腰斬,腰斬自然就得裁人。
段嶸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硬著頭皮小聲喚:“少爺。”
這些有錢人不愁生計,想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們可還指望著那點(diǎn)工資過活啊。
“好。”知道拿道德來綁架他,真聰明。洛云清直勾勾盯著孫彬,道:“我接。”
“這就對了嘛。”
王弈洲抽出一根煙,旁邊很快就有人給點(diǎn)上。深吸一口后,對著可口軟糯的兔子隔空吐出煙圈。
隨即遞了個眼神給孫彬。
孫彬心領(lǐng)神會,再次揚(yáng)聲:“王先生難得來一趟,正好項目初版我們已經(jīng)做好了,王先生不如看看?”
王弈洲頗為嫌棄地掃向四周:“在這兒?”
“當(dāng)然不是,我們一早就在山月酒莊定了包間。”孫彬看眼手表,“馬上也快中午了,王先生賞臉,一起吃頓飯?”
“好啊。”
王弈洲二話不說應(yīng)下。
碾熄煙蒂站起,走到洛云清面前,眼尾下壓掃過他被衣領(lǐng)擋住的鎖骨,“一起吃飯,交流交流。”
洛云清扭頭無視。
人大步走遠(yuǎn)后,轉(zhuǎn)而望向跟對方打配合的孫彬。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趕緊走開。
“孫經(jīng)理好手段。”洛云清忍不住為他拍掌:“你這樣的人都能升到經(jīng)理,我大概也知道,宋氏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了。”
孫彬佯裝聽不懂他的話,無奈笑兩下:“那是客戶,哪有得罪客戶的道理。”
“是嘛。”他放下手,單手插進(jìn)褲兜,“你說他是客戶,那你知道,我是誰么。”
孫彬始終面帶微笑。
“我是宋家尋回的小少爺,更是,裴家代理家主,裴厭離的愛人。”洛云清一步湊近,壓著聲:“這筆賬,孫經(jīng)理可得好好記著,看宋墨衍最后,能不能護(hù)住你。”
跟他玩兒心眼,到時候可別跪著哭。
撂下狠話,闊步離開。
孫彬臉上半永久的笑也漸漸落下,對著走遠(yuǎn)的人背影不住輕哼:“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今天過后,裴二爺要不要你還兩說呢。”
…………
山月酒莊。
雖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位置卻相當(dāng)偏僻,就連門牌都藏在九轉(zhuǎn)十八彎的巷子里。
但也正因為偏,環(huán)境清幽雅致,私密性強(qiáng),成為不少商業(yè)洽談首選之地。
平時只接受預(yù)約。
洛云清走在最后,看著幾人在服務(wù)生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入包間,腳步一轉(zhuǎn)到服務(wù)臺:“我是宋氏的員工,麻煩問一下,7號包間是誰來預(yù)約的?”
“7號?您稍等。”前臺點(diǎn)開電腦,鼠標(biāo)上下滾動:“是……孫彬?qū)O先生。”
洛云清長哦,又問:“他是什么時候來預(yù)約的。”
“三天前。”
“三天……原來如此。”
看來三天前,這個計劃就已經(jīng)開始了。
不過按照他對宋墨衍的了解,那樣能忍的一個人,不該做的這么明顯才對。
他就不怕自己轉(zhuǎn)頭將這件事告訴裴厭離?
“咦?這不是小伯父么。”
正匪夷所思著,一道男聲突兀闖入耳中。
洛云清狐疑回頭,樣貌清俊的男人一手抱著小女孩兒,另只手拎著飯盒和一只芍藥過來。
男人眼生,小女孩兒倒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
“小雙!”
“啊!是香香的爺爺。”
走近后,小姑娘從父親裴頌今懷里探出身,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爺爺,好香,好香。”
“你們怎么在這兒?”
“媽媽在上面!”小姑娘伸出手指用力往上戳。
“玉貞……小雙媽媽是這里的老板。”裴頌今笑著將女兒往手臂上托了托:“我們來給媽媽送午飯。”
“飯!!”
“這樣啊。”
洛云清掃了眼他手里的花,收回視線。
裴頌今就又問:“小伯父怎么在這里?來吃飯?”
“差不多。”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來,小雙,跟小爺爺說再見。”
“爺爺再見!”
裴頌今抓著女兒手揮了揮,目送人走遠(yuǎn),疑惑喃喃:“和二伯一起來的?”
“爸爸在說什么?”
裴頌今回神搖頭:“沒什么,只是在想,媽媽喜不喜歡這朵花。”
“爸爸送的,媽媽肯定喜歡!”
裴頌今輕點(diǎn)兩下她的鼻子。
正要上樓,身后忽然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見服務(wù)生領(lǐng)著一前一后兩個人,進(jìn)了8號包間。
…………
7號包間內(nèi)。
洛云清最后一個到場。
推開門,發(fā)現(xiàn)多了一個人。
“小清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宋雪塵放下杯子,無辜眨兩眼。
瞬間,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有了答案。
洛云清還奇怪,怎么實習(xí)第一天,宋墨衍就迫不及待搞自己,原來是他在背后。
他來干什么?
看自己吃癟,為了項目不得不迎合討好王弈洲?
那真是要讓他失望了。
洛云清將正在通話中的手機(jī)熄屏放到桌上,“怪你,你就會走么。”
宋雪塵臉色微僵。
很快又像個沒事兒人似的,倒上滿滿一杯汾酒,“小清你是最后一個到的,最后一個可得自罰三杯,是不是啊,弈洲。”
“對。”王弈洲順著他的話,偏頭轉(zhuǎn)向洛云清,毫不掩飾眼里的欲望:“自罰三杯。”
洛云清:“我喝不了酒。”
“喝不了?”宋雪塵呵呵笑出聲,“那就找個人替你喝,弈洲你說呢?”
“找人替也行。”
宋雪塵再問:“找誰比較合適呢。”
“就……”王弈洲漫不經(jīng)心掃過項目組其他人,抬手指過去:“她吧。”
全場唯一的女性,其中一個實習(xí)生,紀(jì)瀟瀟。
點(diǎn)到名,紀(jì)瀟瀟用力繃直了背,臉上滿是倉惶無助,求助看向另外三人。
然而卻無一人站出來。
對他們而言,王弈洲怎么說都是甲方,甲方發(fā)話,他們乙方哪有拒絕的道理,除了那個差點(diǎn)害他們被辭退的關(guān)系戶。
本來這件事就是他引起的,只要他喝了,也就沒事兒了。
求助無門,紀(jì)瀟瀟嚇得差點(diǎn)哭出來,見無人幫她,只好慢吞吞起身接過酒。
鼓起勇氣打算一口悶了算了,一只修長的手伸過來,壓住杯口。
紀(jì)瀟瀟:“小少爺?”
洛云清拿過那杯酒,不動聲色瞥眼桌上倒扣的手機(jī),“這三杯,我是非喝不可么?”
宋雪塵:“也可以讓她喝。”
“人家一個女孩子,就別為難她了。我喝。”洛云清沖他微微挑眉,“別后悔啊。”
宋雪塵內(nèi)心冷笑: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后悔的,該是洛云清。
66度的汾酒原漿,三杯下去,對于一個不喝酒的人,直接就暈了。
到時候還不是任由他們?nèi)啻昴蟊狻?br />
宋雪塵下意識摸向還沒有好全的手臂,冷眼看著他一杯,接一杯,快意涌上心頭,心臟嘭嘭亂跳。
洛云清,很快你就會落到我這個下場!
等你被王弈洲上了,看裴厭離還要不要你。
三杯汾酒下肚,洛云清近乎坐不穩(wěn),搖晃著撐住卓沿。
“天吶,小清原來真的不會喝酒!”宋雪塵震驚地張大嘴,“我還以為他誆我們呢,怎么辦啊弈洲,要不然……我先扶他開個房間去休息。”
啪!
洛云清單手托住臉,一手打在手機(jī)上,“行了。這場戲,到此為止吧。”
對面兩人相視一眼,宋雪塵險些藏不住眼里的恨,“你在說什么啊?什么演戲?”
洛云清沒再回他,拿起手機(jī)放到耳邊,下一秒,嗓音夾得比他還細(xì),委屈巴巴:“老公,他們欺負(fù)我。”
“小清你是真的醉了,沒撥號呢,怎么打出去。”照他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想打電話也難了。
等裴厭離到這兒,他早就……
嘭!
包間大門忽地被人推開。
裴厭離一臉陰沉地走進(jìn)來。
除了洛云清,其他人紛紛起身,宋雪塵和王弈洲更是錯愕萬分。
裴厭離怎么來的這么快?
“老公,你來啦。”
這種情況下,也只有洛云清敢出聲。
很快,那聲音就跟開了擴(kuò)音,從裴厭離的手機(jī)中傳出,回蕩在整個包間。
裴厭離沉默地走過去,托住他的臉靠在自己懷里,“學(xué)別人喝酒?”
“沒有學(xué),是他們。”洛云清眼眶一紅,伸出半喇手指頭,“他們逼我喝。”
“二爺,不是的。”王弈洲慌忙解釋:“我們就是開個玩笑。”
“玩笑!”裴厭離聲音兀地一沉,“好啊,那我也來給你們開開這個玩笑,陳昭。”
陳秘書默默上前。手一抬,三名服務(wù)生魚貫而入,一人手捧一壇汾酒,擺在兩人面前。
就兩個字:“喝吧。”
三壇酒下去還有命么。
王弈洲臉色極其難看:“二爺。”
“怎么?你就開不起玩笑了?”裴厭離抱起人轉(zhuǎn)身,“我老婆是去宋氏實習(xí),不是去受氣的。陳昭,看著他們喝完。”
離開包間,裴頌今和夫人急忙趕來,“小伯父這是?”
“今天的事不準(zhǔn)任何人透露出去,另外,去通知王家家主,和宋璟國。”
裴頌今點(diǎn)點(diǎn)頭。
不等人走,夫人崔玉貞緊跟著道:“我看小伯父醉得厲害,要不就在這里開個房間休息會兒,等酒醒了再走吧。”
…………
酒莊三樓VIP休息室。
門一關(guān),靠在他懷里本該不省人事的洛云清,悄瞇瞇睜開一只眼。
對上他氣到鐵青的臉,連忙抱住頭:“哎呀,頭好暈。”
“那你還喝!”
“喝了,才更有理由治他們嘛。”洛云清努努嘴,摟住他的脖子:“這樣一來,就算我退出這個項目,也沒人敢說什么,多好。”
“好,好你就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裴厭離臉色依舊沒有任何好轉(zhuǎn),往屋里走兩步,直接手一松。
“啊!裴厭離你敢扔我!扔……”摸摸身下柔軟的大床,洛云清一瞬像被掐住脖子,討好地蹭著他的手,“老公,我錯了~~~”
“頭還暈么?”
洛云清重重點(diǎn)兩下。
手隨即抽走,人跟著轉(zhuǎn)身離開。
他急忙問:“你去哪兒?”
“叫后廚給你做醒酒湯!”
第67章 第 67 章 日后……再也不會進(jìn)宋氏……
這種小事, 還要他親自去說?
洛云清張了張嘴,房門已經(jīng)打開一條縫,陳昭站在外面,壓著聲說了幾句話。
沒等他聽清內(nèi)容, 裴厭離走出去將門徹底關(guān)上。
離開后, 不到十分鐘, 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卻是崔玉貞來送醒酒湯。
身后還跟了只小尾巴, 頭一歪, 喊聲“爺爺”, 啪嗒啪嗒跑過去。
洛云清蹲下接住搖搖晃晃的小姑娘,眼尖瞧見她眼睛紅紅的, “小雙怎么了?怎么哭了?”
“不是什么大事。”崔玉貞將茶湯放下, 眼神閃爍, 避開對視:“估計是困地打了哈欠自己揉的,我待會兒帶她去睡一覺就好。”
現(xiàn)在還不到十二點(diǎn)半,就算要睡午覺, 也未免太早了點(diǎn)。
看出她有意瞞自己,裴厭離又遲遲沒回來, 洛云清心里大概有了個底。將小姑娘抱坐到自己腿上,聲音一輕再輕, 哄著問:“小雙看起來不太開心啊?是誰惹咱們小雙不高興了?”
小姑娘抓住他身前的背夾帶,頭埋下去,糯糯地很是委屈:“二爺爺。”
“裴厭離?”洛云清震驚抬頭:“裴厭離怎么了?”
面對他再三追問, 崔玉貞沒辦法,嘆口氣道出實情:“小雙調(diào)皮,偷摸跟著她爸爸去了7號包間,沒成想…正好撞上二伯父氣在頭上。”
洛云清:“裴厭離吼孩子了?”
“那倒沒有。”
崔玉貞連連擺手, 之后就再也不肯說了。
王家人事先在酒莊開了房間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
看出她的為難,估計裴厭離特地叮囑過不告訴他,洛云清便沒有繼續(xù)追究,幾口喝完醒酒湯,就在房間陪小雙看她最喜歡的動畫片轉(zhuǎn)移注意。
絲毫不知道樓下現(xiàn)在,何等的劍拔弩張。
收到消息,王家家主王瑞明和宋璟國,前后腳一起趕到。
進(jìn)門,就見王弈洲半死不活,捂著胸口趴在地上,宋雪塵滿臉酒水,涕泗橫流縮著旁邊。
桌上還剩一整壇沒打開的汾酒原漿。
裴厭離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轉(zhuǎn)動著無名指上的金戒,頭也不抬,率先責(zé)問宋璟國:“宋總養(yǎng)的好兒子,都敢欺負(fù)到小洛頭上了!”
欺負(fù)小洛?
宋璟國瞥了眼角落里的人,兩步走近,擺低姿態(tài)賠笑:“二爺,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轉(zhuǎn)動金戒的手兀地停下。
裴厭離一言不發(fā),點(diǎn)開手機(jī)上的通話錄音。
從宋雪塵勸酒開始,他和王弈洲一唱一和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包間。
宋璟國的臉也逐漸鐵青,狠狠剜向宋雪塵,嚇得宋雪塵又連忙抱住腿縮了縮。
“小洛明確說了不會喝酒,還要拿這么高度數(shù)的白酒……”裴厭離端起旁邊桌上的瓷酒杯,突然轉(zhuǎn)手砸向趴地上的王奕洲。
霎時,上好的瓷釉碎了滿地。
在場其他人,早已經(jīng)大氣不敢出一聲。
都道裴家二爺能力卓絕,脾氣也是一頂一的好,像今天這樣發(fā)這么大火,還是有史以來頭一遭。
裴厭離:“王家主,來都來了,也說句話吧。”
先前的車禍,雖說都退一步,事實情況畢竟擺在那兒,不可能毫無芥蒂,如今又將主意打到小洛頭上。
事先開好了房間……
一想到陳昭查到的消息,裴厭離忍不住冷笑。
他們想干什么?
想對他老婆做什么!
王瑞明深吸口氣,緩步走到王弈洲面前,不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喊“爺爺”,一腳踹過去,直將人踹的人仰馬翻,怒罵:“混賬!裴家主的人你也敢欺負(fù)!”
“賢侄。”接著,他又轉(zhuǎn)身,對著裴厭離好聲好語:“這件事,我們一定給個滿意的交代。”
話說出去,半天不見他開口。
王瑞明隨即叫保鏢,拖走徹底昏死過去的王弈洲。
正也準(zhǔn)備離開,裴厭離忽然一聲“等等”。
小陳秘書走到桌前,打開剩下一壇還沒開封的汾酒,倒了半壇子,遞過去其中一杯好心提醒:“灌我們老板娘酒這事,還沒結(jié)束呢。”
想就這么將人帶走?
也未免太容易了。
王瑞明回頭望向太師椅里的人,瞇起眼眸,淡下聲調(diào):“賢侄,凡事別做得太絕。”
“種因得果。”裴厭離直直迎上他的視線:“王家主要是年事已高喝不了,那就其他人代勞,也無妨。”
總之這酒,他王家得喝。
最后,一位跟過來的王家小輩出面,喝下半壇狼狽離場。
余下就剩宋璟國一人。
好在這個時候,宋墨衍趕了過來,一瞬間,所有槍口全部對準(zhǔn)他。
“我叫你給小洛安排實習(xí),你就是這么安排的!”
“是兒子倏忽。”宋墨衍趕緊解釋:“本來是叫經(jīng)理挑了幾個簡單的項目,哪想到他擅作主張……”
“行了。”裴厭離懶得聽這些廢話,“都是自家人,本不該計較那么多,但這件事怎么也得有個結(jié)果,剩下還有半壇。”
…………
休息了半下午。
洛云清徹底恢復(fù)。
等他回來以后,聽說了樓下的事,不禁嘆道:“這樣一來,我的實習(xí)就泡湯了。”
裴厭離:“泡湯就泡湯吧,過陣子去裴氏也是一樣的。”
實習(xí),哪里都可以,只是到宋氏更便利些罷了。
“再說吧。”洛云清托腮盯著他。
直把裴厭離盯地兩手無處安放,問“怎么了”,才好奇問道:“你生起氣來是什么樣子?”
“想知道?”
“……不想。”話問出口,洛云清就后悔了,只是,“你都把小雙嚇到了。”
“難怪剛才離開的時候躲著我。”裴厭離嘆口氣,抱住他蹭著臉:“老婆,這該怎么辦吶?小雙要討厭我了。”
“那……改天請她來家里。”洛云清還真去給他想主意,“你陪她玩一玩,沒準(zhǔn)兒就好了。”
裴厭離想了想,點(diǎn)頭:“這主意不錯。”
然而不等洛云清正式邀請小雙到家里做客,宋璟國居然又提起了實習(xí)的事。
“上次怪你哥不上心,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底下人,你放心,我已經(jīng)叫人事辭退了。”宋璟國先說了這件事的處理結(jié)果。
王奕洲回去后,被王家人親手打斷了腿,他之后就將宋雪塵打包送去王家照顧廢了腿的人。
至于其他人,銷售經(jīng)理孫彬直接開除,因競業(yè)協(xié)議限制,以后都不能再從事相關(guān)行業(yè)的銷售工作。
正式員工,一律降薪。
兩名實習(xí)生,只留下了紀(jì)瀟瀟。
“父親還叫我去實習(xí)?”洛云清哼笑一聲,直說“怕了。”
宋璟國卻道:“這是我親自挑的項目。政府決定對老城區(qū)進(jìn)行改造,咱們宋氏擬在那邊投資建廠,但是你也知道,那塊地不大,競標(biāo)的公司又很多,所以……”
“叫我去競標(biāo)?”
“這也是宋氏的項目之一。”
洛云清開著擴(kuò)音,歪頭看向裴厭離。
既然好多公司競標(biāo),裴氏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老家伙不會又給他挖坑,讓他做那種里外不是人的事吧。
裴厭離朝他無聲搖頭。
緊接著又聽電話里,帶著絲討好地道:“這次這個項目,你自己定人選,全部由你來負(fù)責(zé),只要能把這塊地競下來就行。”
聽著倒是簡單。
宋璟國也沒有催促,反而給他時間好好考慮。
“我怎么又嗅到了一股子陰謀。”掛斷電話,洛云清聳動兩下鼻子,身體后仰靠近人懷里,“你剛才搖頭,裴家不競標(biāo)?”
“那塊地,不算好。”裴厭離圈著人,捏了捏他的手,又摸了摸臉,“裴氏子公司遍布全國,海外還有數(shù)家,沒必要。”
“這樣啊。”洛云清恍然點(diǎn)頭,又問:“你說我要答應(yīng)么?”
裴厭離沒有立刻給他定下答案,反問:“小洛自己怎么想的呢。”
“聽他的意思,是叫我?guī)霜?dú)立完成競標(biāo)項目,好壞也能學(xué)到些經(jīng)驗。”洛云清頓了頓,“如果只是這樣,我倒是很樂意,就怕……”
“就怕他又像之前那樣。”裴厭離說出他的憂慮,托起他的下巴親了親,“不能說絕對,至少這次,明面上應(yīng)該是不會了,暗地里……小洛自己拿主意。”
“不讓我去,直接就說了。”洛云清還能不了解他么,“你這個意思,是叫我應(yīng)下?”
裴厭離拿他剛才的話來堵他:“好歹學(xué)到點(diǎn)經(jīng)驗。”
實習(xí)實習(xí),主要目的是學(xué)習(xí),積攢經(jīng)驗,而非結(jié)果。
當(dāng)然,有結(jié)果更好。
洛云清一點(diǎn)即通。
裝模作樣考慮了兩天,勉為其難應(yīng)下這件事。
首先第一步就是成立項目組。
包括他在內(nèi)總共五個人,一名在宋氏工作超十五年,對宋氏各項情況了如指掌的老員工,另外兩名入職均在三年,且對競標(biāo)流程以及數(shù)據(jù)分析方面都有涉足。
最后,洛云清選了一個和他一樣的菜鳥,上次那件事另一名受害者,紀(jì)瀟瀟。
聽說雖然僥幸留下繼續(xù)實習(xí),卻因上次的事受到排擠。
可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啊。
洛云清于心不忍,同時也考慮到其他幾人都是宋氏老員工,不排除宋墨衍會在暗中動手腳。
“小少爺,上次謝謝你!”紀(jì)瀟瀟抱來一疊資料,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
洛云清聞言擺擺手,“說到底,那事也是牽連了你。”
“怎么會呢,明明是他們……”紀(jì)瀟瀟義憤填膺,中途卻突然泄氣,“算了,不說了,我都惹不起。小少爺,這是你要的資料,我都從倉管部拿來了。”
“好。”洛云清接過手,堆到會議室桌上,聽她小少爺長,小少爺短的,忍不住道:“別叫我小少爺了,小洛或者云清,都行。”
“噢,那……小洛?”
“誒。”
…………
競標(biāo)項目有條不紊進(jìn)行中。
洛云清此前從沒有涉及過這方面,幾乎從零開始,每每都要研讀宋氏盈虧報告和各項研發(fā)項目數(shù)據(jù)到深夜。
忙起來,甚至好多天都沒有和小雨一起吃飯。
“哥哥每天都好忙啊。”瞅了眼書房,小雨悄摸跑去廚房,扒著灶臺微微墊起腳:“阿離哥哥今天又給哥哥加什么餐?”
蓋子打開,香味撲鼻而來。
小雨使勁吸了吸:“這黏糊糊的是什么?”
“燕窩,還有紅棗和桂圓,補(bǔ)氣血。”裴厭離嘗了一口,味道差不多了,關(guān)火盛出一小碗給他,“還很燙,得涼了再吃。”
“好~”
小雨立馬縮回手,看著他將剩下的倒進(jìn)另一只大碗里,端去書房。
裴厭離敲了敲門再進(jìn)去。
辦公桌早被各類資料占據(jù),洛云清埋在其中頭都不抬,直到一縷香味飄到鼻尖,百忙之中放下文件,抬手壓住脖頸,“累死了。”
“又不差這一會兒,標(biāo)書不是差不多完成了么。”裴厭離立即過去,給他捏了捏脖子。
洛云清微微瞇上眼,“是啊,完成了,又被打回來了。”
宋璟國這不滿意,那不滿意的,最大的問題還是預(yù)算,又想拿到那塊地,又不想出太多錢。
“我算是理解網(wǎng)上那些吐槽甲方的了,宋璟國對我,又何嘗不是。”甚至還要苛刻。
“換個思路,他百般挑剔,是不是也因為你做的很好。”
“哇!”洛云清唰地睜開眼,雙手抱一起轉(zhuǎn)過頭:“老公,你好會安慰人哦。”
“還有心情貧。”裴厭離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先吃點(diǎn)東西,之后再說。”
…………
時隔一周再次遞交競標(biāo)書,方案和之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動。
只是在那之后,洛云清和項目組成員加班加點(diǎn),分析出了其他競標(biāo)對手的優(yōu)劣勢,以及預(yù)估投標(biāo)點(diǎn)。
在這之上,洛云清又避著其他成員修改了最后的投標(biāo)點(diǎn),但和宋璟國預(yù)期的還是差很多。
“這已經(jīng)是目前最合理的方案。”
他事先拿給裴厭離看過,以這個方案去競,中標(biāo)率非常高。
翻看兩遍,甚至連格式字符都找不出一絲錯處,宋璟國最終不得不松口,“那就按照這個方案來吧,務(wù)必要中標(biāo)。”
中標(biāo)拿到那塊地,是首要目標(biāo)。
其他的,以后再說也不遲。
離開總裁辦,洛云清長舒一口氣,然而沒等徹底放松,轉(zhuǎn)角就遇到了宋墨衍。
“看弟弟的神情,競標(biāo)書通過了。”
暑假這兩個月,宋墨衍倒是沒給他使任何絆子,就連宋雪塵被強(qiáng)制送去王家,也沒說什么。
好似安分下來。
洛云清抱緊文件夾,迎面走過去,直到人身邊停下,“大哥不開心么?這對我們宋氏來說,也是好事一樁啊。”
“是啊,是好事。”宋墨衍順著他的話,“那大哥先在這里祝弟弟一切順利。”
洛云清扭頭看他一眼,走的飛快。
居然能從他嘴里說出這種話,這種感覺,不亞于一條毒蛇在后面吐著信伺機(jī)而動。
宋墨衍必定不會坐比待斃,看著他順利完成這個項目。
回到會議室,一一掃過項目組其他幾人,洛云清迅速調(diào)換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另一份方案放到桌上。
“競標(biāo)那天,瀟瀟和我一起去。”
…………
競標(biāo)日當(dāng)天。
洛云清才帶上真正通過的方案 。
“咦?”路上,紀(jì)瀟瀟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方案……”
“是啊。”洛云清點(diǎn)頭承認(rèn):“這才是真的。”
紀(jì)瀟瀟分外不解:“怎么還做兩份啊?”
“瀟瀟姐。”洛云清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也沒必要連余姐他們都瞞著吧,要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洛云清托腮看向窗外。
不可否認(rèn),其他三人對這個項目的辛苦付出,但他們……洛云清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們,暗中出入宋墨衍辦公室。
都是他的人,他怎會放心。
洛云清暗暗嘆口氣:“先把眼下這件事解決了再說。”
順利競標(biāo),才是重點(diǎn)。
紀(jì)瀟瀟推了推眼鏡點(diǎn)頭。望出窗外,外面忽然烏云密布,“天氣預(yù)報不是說今天晴天么,怎么陰了?”
“云層很厚,估計快要下雨了。”
洛云清一語成讖。
半小時后,雨點(diǎn)滴答落下,幾乎不給人反應(yīng)的機(jī)會連成瓢潑大雨。
競標(biāo)大廳內(nèi),洛云清死死盯著在他之后,與宋氏規(guī)模相當(dāng)?shù)目萍脊荆稑?biāo)點(diǎn)比預(yù)估的差了很多,剛好就壓在宋氏頭上。
眼睜睜看著屏幕上,宋氏字體變成灰色。
競標(biāo)失敗。
“先前說的那么自信,結(jié)果呢!”
回到宋氏,先一步收到消息的宋璟國,借此大發(fā)雷霆,“自以為是!現(xiàn)在好了吧,競標(biāo)失敗,那塊地被遠(yuǎn)山給搶過去了!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洛云清罕見慌了神:“不可能,遠(yuǎn)山的數(shù)據(jù)是我親自整理的。”
“你親自整理。”他不說還好,說了,宋璟國更加忍不住,蹭地站起身,指著他鼻子罵:“最后呢?我要的是結(jié)果!結(jié)果還不是叫人家奪走了!我就不該,把這件事交給你!”
怒斥聲傳出辦公室。
連帶著之前一直壓著的不滿,也一并爆發(fā):“你說說你,安安心心伺候好裴厭離,哄著他開心不就好了,非要跑來實習(xí),現(xiàn)在好了,地沒了!你也就這點(diǎn)本事,自作聰明!”
“你說什么?”
一盆冷水澆下,慌亂的心反而定下來幾分,洛云清攥緊手心,忍不住笑出聲:“伺候好裴厭離,你的意思,我只配做這些?”
“那你還能干什么?”
洛云清二話不說,摘下脖子上的工牌扔到桌上,“你說的對,我沒本事,自作聰明,也回應(yīng)不了你的期許,日后……再也不會進(jìn)宋氏實習(xí),滿意了吧。”
“你這是在怪我?”
洛云清沒再吭聲,轉(zhuǎn)頭離開辦公室,到人事部辦理離職。
“大哥開心了?”
從人事部出來,迎面撞上宋墨衍,已經(jīng)到這份兒上,他也沒必要再跟對方繼續(xù)繞。
“弟弟說的什么話,競標(biāo)失敗了,我也很難過啊。”
“是么。”洛云清兩步走近,“但愿大哥也能把這份心用在工作上,繼續(xù)壯大宋氏,我就不奉陪了。”
他轉(zhuǎn)身掏出手機(jī)打給裴厭離。
“老公,來接我。”
第68章 第 68 章 開始反擊。
洛云清擔(dān)下競標(biāo)失敗的責(zé)任火速離職, 很快傳遍整個公司。
有人嘆他太沖動,也有人說他狂妄自大,應(yīng)該的。
“宋總也是糊涂,再怎么說還不滿二十, 就這么放心地, 把競標(biāo)項目全權(quán)交給他, 我說什么來著, 肯定不行。”
“之前不是聽說他嫁去裴家了么, 依我看, 沒準(zhǔn)兒是裴氏叫他故意這么做的呢。”
“不過該說不說,他倒是挺硬氣的, 說離職就離職了。”
……
正議論著。
梯門叮一聲打開, 正主目不斜視從幾名員工身旁走過。
“小洛!”紀(jì)瀟瀟乘另一部電梯急忙追到大廳, 嗬嗬喘氣:“你就這么走了?”
“項目失敗,我得負(fù)起全部責(zé)任。”洛云清故作輕松,“放心好了, 不會怪到你們頭上的。你能力不錯,好好干, 肯定能轉(zhuǎn)正。”
“小洛……”
“以后有機(jī)會再見。”
洛云清擺了擺手,大步往門口走。
幾乎是剛到門口, 一輛京A開頭的邁巴赫,徐徐停靠在集團(tuán)大樓前。
后座車門打開,一柄黑傘率先撐開。
大廳內(nèi)外來來往往的員工, 不禁放慢腳步,有的甚至干脆停下,直到那柄黑傘緩緩抬起一個弧度,露出袖子上晃眼的金色袖扣。
裴厭離踩著一地暴雨走到人面前, 傘柄傾斜過去,什么都沒說,只問:“現(xiàn)在回去么。”
“嗯。”
很輕的一個音節(jié),很快被雨聲淹沒。
裴厭離隨即摟著人,轉(zhuǎn)身帶上車。
“二爺!”收到通知的幾位任職股東匆忙下樓,“您怎么來了?”
“來接我愛人回家。”裴厭離將人送上車,回頭問:“有問題么?”
股東們面面相覷。
還不等再說點(diǎn)什么,車門砰一聲關(guān)上。
邁巴赫沖開雨幕揚(yáng)長而去。
單這一個舉動,眾人就知道,完了。
“二爺必定惱了咱們啊。”
“你說老宋也是的,旁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二爺對他那個兒子有多寶貝么?就為了競標(biāo)失敗這種小事,把人罵得狗血淋頭,他當(dāng)洛云清真能隨便罵呢!”
“聽說二爺已經(jīng)開始對王氏下手。”
“接下來,不會就到咱們了吧。”
……
幾名老股東心里一陣忐忑,恨不得將“愁”字刻臉上。
與此同時,返回四季云頂?shù)能嚴(yán)铩?br />
洛云清再沒有面對宋璟國父子的淡然,轉(zhuǎn)頭趴裴厭離大腿上嗷嗷哭,邊哭邊罵:“宋墨衍那個陰貨,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我熬了好久的,全打水漂了。”
這段時間,他有多認(rèn)真努力,裴厭離都看在眼里。
來之前,也聽說了競標(biāo)會那邊的事。
不止是投標(biāo)點(diǎn)預(yù)測有誤,就連遠(yuǎn)山科技的標(biāo)書和他們的也極其相似,明顯是被人偷了。
“公司出現(xiàn)內(nèi)鬼,宋璟國沒叫人去查?”
“他查個屁!”洛云清著實氣狠了,“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罵我連、連這點(diǎn)事都辦不好,還說、還說伺候好你就行了,這話什么意思?叫我做個廢物,每天乖乖躺床上任你艸……”
裴厭離手動捂住他的嘴。
卻捂不住那聲聲嗚咽。
逼得人說出這種話,可想他心里有多委屈。
明明為了這件事已經(jīng)很累了,最后失敗了不說,還要被這樣羞辱。
裴厭離將他撈起來摟進(jìn)懷里,輕輕拍著哄:“是他魚目混珠。我老婆厲害著呢,非常厲害,這么短的時間,那么少的人,就能完成競標(biāo)項目,他這不僅是沒得到地,更是急了,怕你在公司一舉成名,奪了宋墨衍的位置。”
“好了不哭了。”裴厭離松開手,擦擦他臉上的淚,“老公替你出氣,教訓(xùn)他們。”
“不。”洛云清吸著鼻子,堅定搖頭:“我要自己報仇!”
…………
宋氏股東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數(shù)天,時刻關(guān)注著裴氏動態(tài),煎熬地等來等去,卻只等到裴厭離帶洛云清出國散心的消息。
罵完人就后悔的宋璟國也狠狠松了口氣,“怎么說也是我兒子,事情沒辦成,我罵兩句怎么了?倒是他,氣性這么大,該好好磨磨。”
話放出去,沒一個人接。
裴厭離沒有因此惱怒宋氏是好事,其他的,也輪不到他們插嘴。
這件事,似乎就這么結(jié)束。
唯獨(dú)一個人,在洛云清出國后收到短信,陷入恐慌。
“小宋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宋墨衍抬頭看了眼闖入辦公室里的人,又去忙手頭上的事。
紀(jì)瀟瀟急了,“明明只是說好了,將數(shù)字告訴您就行了。”
“是啊,只是將投標(biāo)點(diǎn)告訴我。”宋墨衍簽完文件合上,反問她:“我有讓你做其他事么?”
“可您不該……”紀(jì)瀟瀟鼓起的全部勇氣,在對上他的視線后,霎時散了個干干凈凈,聲音愈發(fā)低矮:“您為什么要將這件事告訴遠(yuǎn)山科技?”
“地,可以再挑別處的。”宋墨衍雙手交握擱在桌上,“但是這樣的機(jī)會,只有一次。”
他絕對不能讓洛云清,在宋氏有絲毫站穩(wěn)腳跟的可能。
“為這種小事來找我,你該不會……”他上下掃視著人,輕聲哼笑:“相處兩個月,心軟了?還是說,念著他給你擋的那杯酒啊?”
紀(jì)瀟瀟垂下眼簾,抿唇搖頭。
“你別忘了,我把你插到他身邊的目的。”拇指落到虎口摩挲兩下,宋墨衍再道:“也別想著,事到如今了再去告訴他,我逃不了干系,你這個叛徒更逃不了。”
“是啊,我背叛了他對我的信任。”紀(jì)瀟瀟不住苦笑,隨即深吸口氣:“小宋總,我這也算幫了您一個大忙,您該兌現(xiàn)諾言了吧。”
“哦——說來說去,還是來要報酬的。”宋墨衍點(diǎn)頭應(yīng)下:“好,我會跟人事那邊說,下個星期給你轉(zhuǎn)正,調(diào)去總裁辦。”
*
離開總經(jīng)理辦公室。
紀(jì)瀟瀟臉上無一絲喜色,回到工位,再次打開洛云清發(fā)來的那條短信。
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準(zhǔn)確的投標(biāo)點(diǎn),我只告訴了你。
他念在上次的事牽連到了她,出于好心想要彌補(bǔ),又念在他們同為新手,可以互相有個照應(yīng),但問題恰恰就出在這兒。
唯獨(dú)對她不設(shè)防備,叫宋墨衍鉆了空子。
下班后,做了一天的心里建設(shè),紀(jì)瀟瀟點(diǎn)擊號碼撥過去。當(dāng)聽到那聲清爽的“喂”,忍不住哭出聲:“對不起。”
電話里沉默了很久。
洛云清走出柏林大教堂,來到噴泉池附近,才問:“宋墨衍是什么時候找到你的。”
“……你來宋氏前。”
“王家那件事之前?”
“嗯。”
洛云清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這個大哥,手段倒是比宋雪塵高明多了。
“所以勸酒那件事,也是你們事先就計劃好的?”
紀(jì)瀟瀟咬了咬唇。
沒吭聲。
不說話就是默認(rèn)了。洛云清沉沉嘆氣:“原來,你從一開始就跟他們一伙兒的。”
“小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紀(jì)瀟瀟哭著搖頭,“我不知道會那么嚴(yán)重,他們只是說,叫你下不來臺鬧個笑話。”
他們說了,她就信?
不,應(yīng)該說找到她的時候,就沒給她拒絕的機(jī)會。
剛畢業(yè),又沒背景沒人脈的。
洛云清沉默一陣,再問:“轉(zhuǎn)正了么。”
“轉(zhuǎn)了,到總裁辦。”
“好,能轉(zhuǎn)正就好。”
事情到這兒,洛云清還能說什么,怪她,然后呢?時間能倒轉(zhuǎn)回到那天,還是說他那些天付出的時間和精力能補(bǔ)回來?
都不可能。
但這件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瀟瀟,幫我做件事。宋墨衍給你的,我也能,而且只高不低。”既然已經(jīng)走上了這條路,不如一條路走到黑,但洛云清也不急著催她:“你慢慢想,想好以后給我答復(fù)。”
“想什么?”
掛斷電話,裴厭離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身后,兩步過來圈住他:“夏琳找你呢,還沒參觀完怎么就出來了?”
“老公,我想到要怎么報仇了。”洛云清抬手勾住他的衣領(lǐng)拉近,“想不想跟我豪賭一場。”
“賭什么?”
洛云清踮起腳湊到他耳邊。
聽著聽著,裴厭離神色愈發(fā)凝重,“你認(rèn)真的?”
“是覺得我這個計劃不可行么?”
“沒有。”裴厭離將下巴擱進(jìn)他肩窩里,“計劃沒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重要的是去做,堅持、大膽地去做。”
“那要是失敗了呢?”
“我給你兜底。”
一句兜底,解決后顧之憂。
原本六天的德國行,生生往后推遲近半個月。
回國后,洛云清按部就班開學(xué)上課,參加社團(tuán)活動,好似暑期里那件事壓根沒發(fā)生過。
但不久就聽聞,裴厭離將他帶進(jìn)了裴氏。
“裴厭離倒是寵他。”宋璟國似笑非笑瞥向宋墨衍。
時隔這么多天,他再怎么拎不清,也該反應(yīng)過來,尤其當(dāng)?shù)弥釁掚x將人放到部門里,時不時給一兩個小項目,洛云清完成的還不錯之后,哪里不明白,那次競標(biāo)被人暗中動了手腳。
還是被自家人!
“王氏最近被打壓得非常厲害,王瑞明倒是有手段,但畢竟老了,繼承人又只會干些不入流的事。”除了上次的事,宋璟國慣會審時度勢,“裴家作為百年世家之首,其他人也是看他的態(tài)度來,咱們要趁早和王家劃分關(guān)系。”
“爸。”宋墨衍急忙道:“小雪還在王家呢。”
話落,書房內(nèi)陷入凝滯。
宋璟國像是沒聽到這句話,再道:“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小清自己也說了不會再到宋氏實習(xí),威脅不到你,你也該好好收收心,別什么都感情用事。有的,該舍就得舍,該留要盡量留。”
話,點(diǎn)到為止。
如果還不懂,非要執(zhí)迷不悟,宋璟國就真的要考慮換一換這個繼承人了。
宋墨衍心沉地厲害。
拖著兩條灌了鉛似的腿走出書房,很快就接到宋雪塵的電話,哭著央求他:“哥哥,我不要待在這兒了,你快救我出去啊。”
伴隨著哭泣,不斷傳來怒罵,和一陣碗碟摔到地上碎了的聲音。
“哥哥……”
宋墨衍狠心掛斷。
有一就有二。
宋雪塵本來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他,如今連他都要舍棄自己,那他就真的完了。
趁著去燕戲上學(xué)的空檔,他逃開王家人的監(jiān)視,直接闖進(jìn)宋氏集團(tuán),也不管里面有沒有人:“哥你不管我了么?”
“小雪!你怎么來了?”
“你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哥,你是想讓我死在王家么!”宋雪塵每天面對動也不能動的王弈洲,還要忍受他的辱罵,就快要瘋了。
他大步過去,緊緊抓住人:“你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管我!”
“小雪,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候,你再等等,等王家……被裴厭離扳倒了,我就去接你。”
“那要等到什么?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叩叩叩——
正這時,辦公室門兀地被人敲響。
“小宋總,最近股價走勢有點(diǎn)不對,投放的散股好像都……”
話沒說完,先瞧見辦公室里的一幕。
還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宋墨衍氣得吼了聲“滾”。
底下人連忙退出去關(guān)上門,正急得不行,再看平板上的各項數(shù)據(jù),一瞬間又都恢復(fù)了正常。
是他眼花了么?
另一邊。
洛云清抱著蜂蜜水,心情極好地不時點(diǎn)兩下杯口。
“老板娘。”陳昭目睹全過程,“這就是您收集散股的目的?”
“先試一下,看來效果不錯。”洛云清瞟眼時間,“都五分鐘過去了,還沒有發(fā)現(xiàn),宋墨衍也就那樣。”
陳昭嘴角一陣抽搐,“老板教您炒股,您就是這樣炒的?小心被封禁了。”
“我這不是又拋售了一部分嘛,放心,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將電腦放一旁,洛云清喝兩口蜂蜜水再問:“王家那邊怎么樣?”
“亂著呢。”
王家再怎么向世家靠攏,沒有任何底蘊(yùn)終究一盤散沙。
陳昭送來資料,樂得跟他透露兩嘴:“底下都是私生子女,誰甘心讓著誰啊,稍微一挑撥,就開始內(nèi)訌了,我估摸著啊,頂多再撐個一年吧,頂多了。”
“哦。”洛云清臉色不變,“那宋家也就剩一年了。”
…………
不到一年。
王家開始全面崩壞。
前有偷稅漏稅被政府機(jī)關(guān)查處,后有研發(fā)線上各類智能產(chǎn)品出現(xiàn)嚴(yán)重失誤盜取使用者隱私信息,更有王家內(nèi)部為繼承人的位子日日爭斗不休。
三重打擊下,原本還算硬朗的王瑞明,直接一病不起。
王家人非但不想著團(tuán)結(jié)一心,渡過這個難關(guān),反而盯上了老爺子打拼大半輩子的家產(chǎn),進(jìn)一步導(dǎo)致王氏覆滅。
旗下各類項目全部停期,包括之前和宋氏簽訂的幾項。
洗完澡后,洛云清靠在人懷里,刷著手機(jī)上一天一條的熱搜,等到頭發(fā)吹干,濕熱的唇落到鎖骨前一秒,嬌聲喚:“老公~”
裴厭離一頓,抿唇撤回一個吻。
“老公~”
“誒!”裴厭離放棄抵抗,狠狠吻上去,“說吧,要老公做什么。”
王家出事不到三個月。
突然之間,宋氏旗下近30%的合作項目,似商量好了一般,接二連三取消。
資金鏈啪!一下斷裂。
第69章 第 69 章 來自德國的科技公司。……
宋氏陷入史無前例的資金短缺危機(jī)中。
伴隨而來的, 股市一陣動蕩。
眼看股價持續(xù)走低,跌得厲害,股民趕緊都拋售了手中的散股,不求賺多少, 以目前的情況看, 能少虧點(diǎn)就算好事。
宋氏高層, 以宋璟國為首急得焦頭爛額。
緊急召開的董事會上, 更是吵鬧不休, 紛紛將矛頭對準(zhǔn)風(fēng)控部門, 質(zhì)問為什么沒有提前預(yù)警?
風(fēng)控負(fù)責(zé)人卻道:“一個星期前,第一家合作項目取消時, 我就已經(jīng)上報給總裁辦了。”
責(zé)任落到總裁辦頭上, 總裁辦只推說, 壓根沒收到相關(guān)郵件。
一個堅持說上報了,另一個死活不承認(rèn),兩撥人馬劍拔弩張, 吵的恨不得動起手來。
“行了!”
其中一個董事會成員猛地拍桌大喝,制止他們無厘頭的爭吵, “當(dāng)前最要緊的,是解決資金短缺的問題。”
提到錢, 縮著頭的財務(wù)部主管頓時面露難色,“銀行那邊貸不了多少,幾家加起來…也不過5個億。”
“5個億能干什么!”
對宋氏這樣的集團(tuán)來說, 五億壓根周轉(zhuǎn)不開。
“老宋。”一籌莫展之際,終于有人想到裴氏,“你那小兒子不是在裴氏么?你去找找他,叫他說動裴二爺, 多少給咱們補(bǔ)點(diǎn)。”
…………
因競標(biāo)失敗的事,洛云清幾乎和宋家翻臉。自那之后,就再沒和宋家人聯(lián)系,算算時間也快有一年了。
沒想到,第一個來的竟會是林雯婷。
洛云清合上電腦,叫家政阿姨倒來一杯冰鎮(zhèn)過的蜂蜜水,“以前還在宋家的時候,瞧母親愛喝這個,口味應(yīng)該沒變吧。”
“沒有。”林雯婷連連搖頭。抱起那杯蜂蜜水,抿兩口又放下,余光掃向四周,忍不住問:“二爺不在家?”
“他忙著呢。”
洛云清仰靠在沙發(fā)里坐姿不變,回得隨意。
林雯婷接著又問:“在忙什么?”
話說出去許久。
意識到自己僭越了,趕緊解釋:“我不是特地來打聽的。”
“您打聽了也沒用。”洛云清換條腿,將右腿翹到左膝上,“他做事,又不會一一告訴我。”
“你們最近……”林雯婷問得愈發(fā)小心,“感情怎么樣?”
“就那樣吧。”洛云清頓了頓,反問她:“要是裴厭離對我不好,母親會接我回去么?”
聲音回蕩開來。
林雯婷下意識避開他直直望過來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都說二爺疼你,到國外出差都要帶著你,怎么可能對你不好。”
“哦。呵!”洛云清不禁被自己的問題蠢笑,“說的也是。”
他忽然覺得有些累,不再繼續(xù)像這樣跟她兜圈子,直接問:“母親今天來干什么。”
“是你爸。”開個口子,林雯婷連忙說到正事上,“宋氏這些天,你應(yīng)該也知道吧。”
洛云清視線往右偏了一瞬:“看過新聞了。”
“公司現(xiàn)在資金周轉(zhuǎn)有點(diǎn)困難,你爸都已經(jīng)愁得幾天沒睡好了。”見他沒有任何反應(yīng),林雯婷咬住唇拉下臉,“二爺疼你,你看,你能不能跟他說說,叫他幫咱家一把。”
“原來是這事。”這回,洛云清應(yīng)得倒是快,“等他回來,我跟他說。”
“那真是太好了!”
事情說完,找不到其他話題了,林雯婷也不久待,喝完那杯蜂蜜水就打算離開。
見她起身準(zhǔn)備走,洛云清猶豫著再問:“王家已經(jīng)不行了,小雪也該接回來了吧。”
臉上喜色漸退。
一時摸不清他問這件事的用意,林雯婷想了很久,最終搖頭:“小雪算嫁出去了,嫁出去,哪有接回的道理。你放心,我不會叫阿衍接回來再給你添堵。”
…………
林雯婷走后。
洛云清一個姿勢保持了很久,久到裴厭離從樓上下來了都沒有察覺。
“不開心?”
剛在他身旁坐下,洛云清轉(zhuǎn)身摟住他的脖子,低頭埋進(jìn)脖間,聲音輕地好似一陣風(fēng):“看著她,我就會想,如果當(dāng)初沒被抱錯,會是什么樣子?我……會不會就變成了第二個宋雪塵。”
宋雪塵固然可惡,那樣的父母,難道就真的一點(diǎn)錯都沒有么?
“老婆……”
“但凡她為宋雪塵說上哪怕一句話,讓我覺得,她真的疼愛自己的孩子,也好啊。”
至少他可以幻想,沒被抱錯,他也有母親疼愛。
但現(xiàn)在,
這份幻想徹底破滅。
一旦牽扯到利益,無論他,還是宋雪塵,都是棄子。
“小洛。”裴厭離抱著他的臉抬起,“我們選不了自己的出身,但也不必一直陷入其中,至少未來在我們自己手里……還是不開心么。”
他想了想:“那這樣,不如你把我當(dāng)作母親,我疼你。”
“裴厭離!”洛云清翻身坐到他身上,掐住臉往中間擠,“叫哥哥不夠,還敢占我便宜?”
“我這不是想讓你開心些嘛。”
“有你這樣哄的么。”不等裴厭離手伸進(jìn)他襯衣里,洛云清轉(zhuǎn)頭從他身上下去,“從現(xiàn)在開始,我要跟你……吵架。”
這場“架”吵的異常激烈。
第二天,裴氏員工們就看到,二爺臉上,一左一右,兩個鮮紅的巴掌印。
總裁辦幾個愛八卦,找到秘書小陳。
小陳嘆口氣,無奈攤開雙手:“還不是為了宋氏。老板娘怎么說也是宋家的人,當(dāng)然想幫一把,可你們也知道宋氏……”
他不說,眾人也知道如今宋氏是個什么情況。
“二爺不愿幫,然后就吵架了?”
“不然還能因為什么。”
消息很快如同龍卷風(fēng)過境,刮到宋璟國耳中。
不等辨別真?zhèn)危又謧鱽恚瑑扇嗽匠吃絻矗[分居的傳聞。
甚至還有一小段視頻:洛云清不顧阻攔闖入裴厭離辦公室,單方面歇斯底里,打了人一巴掌。
視頻流出那一刻,宋氏股東們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唯一的指望鬧成這樣,裴氏這次看來,是鐵了心要袖手旁觀。
如今還能想什么辦法?
“宋璟國大半輩子的心血,他必定不會眼看著宋氏覆滅,接下來就該第三步了吧,老婆。”
“嗯。”洛云清抱住他的臉拉到面前,“別動,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是啊,破皮了,好疼的。”
“該,是誰叫我真打的啊。”洛云清挖點(diǎn)消腫的藥膏,邊吹邊往他臉上抹,“還非得拍個視頻。”
“這樣不是顯得真實嘛。”
裴厭離仰著臉貼在他胸前,“說好了,一巴掌加一小時。”
“你!”洛云清氣地?fù)P起手。
“再來一巴掌,再加兩小時。”裴厭離主動將臉往他手心里蹭,“沒關(guān)系,老婆隨便打。”
洛云清及時收手,生怕他自己蹭過來的,也要算數(shù)。
“老婆~”
“火候差不多了。”他連忙推開那張臉,岔開話題,“可以叫學(xué)姐準(zhǔn)備準(zhǔn)備了。”
…………
這出戲不管真假,裴厭離的態(tài)度擺在這兒。
除他以外,其他人就算想摻一手,看到宋氏天大的窟窿,也不由地心生怯意。
先不說得砸下多少,能不能回本都是個問題。
大家浸淫商場多年都不傻。
國內(nèi)無人敢入手,宋璟國沒辦法,只能將目標(biāo)轉(zhuǎn)向國外,吸引海外公司進(jìn)行投資。
宋墨衍在歐洲一連轉(zhuǎn)了將近三個月,眼看宋氏就快撐不下去了,總算有家來自德國的科技公司,表露出了想?yún)⑴c投資的意愿。
“我們老板也是華人,他聽聞咱們?nèi)A國的企業(yè)有難,二話不說就點(diǎn)了頭。”一頭齊肩發(fā),樣貌年輕的女性負(fù)責(zé)人溫聲道:“投資沒問題。不過小宋總該明白,天上沒有餡餅憑空掉下,既然投資,我們自然也要對宋氏有一定的經(jīng)營權(quán)。”
宋墨衍瞬間反應(yīng)過來:“你們要入股?”
“沒錯。”負(fù)責(zé)人直言:“投資數(shù)額由你們決定,投資多少,占比多少。”
目前,宋璟國作為第一大股東,在宋氏的股份約占17.8%。
吸收投資,重新計算,股份比必定有所縮減。
宋璟國開會考慮了整整一周,本還想再多考慮些時間,目前宋氏的經(jīng)營狀況已經(jīng)容不得他再猶豫。
最后只能點(diǎn)頭同意對方的要求。
前后不到半個月。
這家Aetheris Group,就擬對宋氏注入將近1280億的資本。
宋璟國的股份比縮水減至15.2%,但仍是宋氏第一大股東,Aetheris Group則要占到12.8%,一躍成為第二大股東。
雙方差距說大并不大,不過好在還有宋墨衍4.3%的股份加持,可以和對方拉開差距。
倒不至于過分擔(dān)心。
況且有了這1280億,宋氏就能立馬起死回生。
宋璟國狠狠松了口氣。
半年來,總算可以睡個安穩(wěn)舒心的覺。
洛云清刷著近期被宋氏霸屏的熱搜,再看向電腦上波動的股價,回頭:“宋璟國沒有任何戒備。”
“宋氏可以說是他的命,只要宋氏還在,其他的對他來說都不重要。”裴厭離圈著人,下巴擱進(jìn)他肩窩里,握住手帶動電腦上的箭頭。
啪嗒!點(diǎn)擊下去。
“宋總!Aetheris Group忽然開始大肆收購我們的散股,光‘L’手中就有將近3.8,林林總總加起來……加起來……”秘書低著頭說不出一句話。
宋璟國氣得大喝:“說啊!加起來多少!”
“所有散股加起來,有9.7。”秘書越說,聲音越矮,“Aetheris Group,很快就要成為咱們宋氏的第一大股東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宋璟國用力揮掉桌上的文件,胸膛上下起伏。
宋墨衍聽聞消息匆忙趕來。
宋璟國立馬就對他道:“趕緊去跟Aetheris Group的負(fù)責(zé)人聯(lián)系,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收購咱們的散股?去問,快去!”
僅一夜之間,宋氏直接易主。
宋墨衍比宋璟國還要急,撥通電話先是質(zhì)問:“Selin小姐,你們這么做也太不道德了!”
“不道德?我并不覺得我們的行為,有觸犯任何法律啊。”
“可是……”
“你該感謝我們,如果不是我們,貴公司就要破產(chǎn)了。”
話到這兒,宋墨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奪取宋氏。
Selin接著道:“下個星期開始,Aetheris Group將正式派遣專員入駐宋氏,另外……職務(wù)變更,宋氏將由我們家老板接手。”
“你家老板?”
“是啊。”Selin不禁彎了玩唇,“下周一,我家老板將親自前往宋氏。”
第70章 第 70 章 這位就是我們Aethe……
起死回生不久, 宋氏再次陷入絕境。
不過這次并不針對整個宋氏,單單只是宋璟國一人。
Aetheris Group目前占比超22.5%,就算是宋璟國加上宋墨衍,兩個人的股份合一起, 也還差了2%。
數(shù)值看似很小, 父子倆卻怎么都跨不過去。
尤其現(xiàn)在, 所有散股都被Aetheris Group給吞了, 唯一的辦法, 就只能吸收其他股東股份。
趁對方還沒有正式入駐進(jìn)來, 宋璟國不死心,暗中召開一場股東大會, 好話壞話說盡。
“難道各位就眼睜睜看著咱們的企業(yè), 被國外公司奪走?”
“老宋。”平常和他關(guān)系還不錯的一位股東, 嘆口氣沉聲道:“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可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現(xiàn)在還得仰仗人家投入的那一千多億,你說你這會兒將對方惹毛, 萬一人家撤資,宋氏就真的完了啊。”
有這個條件在前, 他們?nèi)绾尾粷M,也得考慮大局。
更何況……
一個開口, 其他的也陸陸續(xù)續(xù)出聲。
“說實話,在您之前,人家就已經(jīng)找過咱們了, 出的價…可比你多多了。”
賣股份,能賣。
但同樣都是要他們手里的股份,自然誰出的價高給誰。
否則不就虧了嘛。
“我們也要養(yǎng)家糊口。”
“而且那邊已經(jīng)發(fā)來了新的經(jīng)營方針……瞧著,比之前好多了。”
一道威逼, 多重利誘,傻子都知道該站在哪邊。
宋璟國不滿,是他的地位受到威脅,他這個董事長的頭銜將被人取締。
但對其他股東來說,百利無一害。
“聽說大老板,下個星期要親自來一趟。”
“那得叫行政仔細(xì)點(diǎn)安排了。”
“也不知道咱們的新老總,喝不喝得慣茶葉啊。”
……
股東會不到半小時散場。
聽他們邊往外走邊說的話,宋璟國氣到差點(diǎn)心梗,宋墨衍剛上前,用力抓住他的手,“查到對方底細(xì)了沒有?”
宋墨衍面露難色低下頭。
“怎么會查不到!”
“對方公司也沒幾個人見過他們的大老板,都是和那個叫Selin的人聯(lián)系,兩三個月才出現(xiàn)一次。”
“廢物!”宋璟國立馬變臉,破口大罵:“我培養(yǎng)你這么多年,連這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我還要你干什么!”
宋墨衍無話反駁,任他罵。
直到聽到那句“早知道,還不如交給小清”,拳頭一瞬攥緊,實在無法再忍下去。
“您這會兒后悔,晚了。”
“你說什么!”
“他是有能力,是比我強(qiáng),可還不是被您罵跑了。”競標(biāo)那件事,他做得確實不對,不也是被逼的么。
宋墨衍一步一步接著:“您當(dāng)他不知道,還是當(dāng)我不知道?我們啊,不過是您手里的一顆棋,誰有用多攥一會兒,誰沒用,就像小雪,扭頭被踢出去。”
啪!
會議室倏地安靜下來,只剩下嗬嗬喘氣聲。
宋墨衍摸向紅腫的臉頰,沒來由地笑了一下,頭也不回離開,任憑宋璟國在身后叫罵。
…………
宋家父子翻臉的消息,很快傳到洛云清耳中,微微一怔,又跟沒事兒人似的,繼續(xù)輔導(dǎo)小雨作業(yè)。
換腎后修養(yǎng)近一年半,九月初,曲清雨正式開始上學(xué)。雖然比其他小孩兒晚一年,好在住院期間認(rèn)了很多字,基本都跟得上。
唯獨(dú)數(shù)學(xué),叫人兩眼一黑。
小雨埋下腦袋,小眼睛不住上瞟去看他的臉色,偷偷摸摸將畫到一半的畫藏課本里。
“曲清雨。”
“哥哥,我錯了。”小雨趕緊放手抱住耳朵。
一只手從頭頂掠過,兩指捏起他還沒藏好的鉛筆畫,裴厭離看了看,認(rèn)真點(diǎn)評:“畫得很好啊。”
他拿給洛云清:“老婆你看。”
蕩到空中的秋千闖入眼簾,不過寥寥數(shù)筆就在上面簡單勾勒出了一道人形背影,旁邊還有沒畫完的人,只一雙手,無名指重重涂兩筆,像是戒指。
這是前天,瞧天氣不錯,洛云清下午睡醒后在院里蕩秋千的一幕,當(dāng)時小雨就坐在院里的長椅上,順手畫下。
“數(shù)學(xué)是不好,但畫,畫得不錯。”裴厭離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小雨聽懂了,阿離哥哥是在夸他,往他身邊蹭。下一瞬,對上哥哥的視線,立馬又耷下嘴角。
“好了,晚飯做的差不多了,先吃飯吧。”裴厭離放下那張畫,臨走前又捏了兩下洛云清的臉,小聲:“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就不要對孩子板著臉了。
“我知道。”洛云清嘆口氣放下作業(yè)本,認(rèn)命:“算了,先吃飯。”
他開口了,小雨才去洗手。
但大概是飯前剛被說了,菜夾得很少,飯也吃得很慢。
直到一筷他最喜歡的菠蘿咕咾肉夾到碗里,洛云清放下公筷,湊過去,“最近桂花開的正好,明天周末,咱們?nèi)ス珗@露營怎么樣?帶上你的小畫本。”
小雨眼前驟然一亮:“真噠!”
“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好誒!去露營。”
“但是在那之前……”洛云清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把飯吃光,不能浪費(fèi)。”
“哦哦,好。”
小雨慢幾拍,抱住自己的小碗,一筷一口肉。
吃完飯消消食,在作業(yè)本和畫本之間搖擺半天,還是先將作業(yè)給努力做完了。
算數(shù)部分,依舊慘不忍睹。
洛云清立馬合上,免得下一秒改變主意。
轉(zhuǎn)頭催促他早點(diǎn)洗漱睡覺。
回到房間,洗完澡出來,手里的毛巾就被人熟練地拿過去,將他抱懷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擦到半干,再用吹風(fēng)機(jī)徹底吹干,繼而低頭埋在脖間深深嗅吸。
“老婆,你好香啊。”
“明天答應(yīng)了小雨要去露營。”
伸進(jìn)睡衣里的手忽地停下,裴厭離不滿地在他脖子上咬一口:“故意的?”
“怎么故意了?”洛云清佯裝不解,“既然小雨喜歡畫畫,又有這方面天分,我當(dāng)然得全力支持了。”
他說著,在人臉上蜻蜓點(diǎn)水地親了一下,隨即爬上床,“時間不早了,早點(diǎn)睡吧,明天一早……”
話還沒說完,正要伸進(jìn)被子里的腳猛地被人抓住,一用力,拖了回去。
裴厭離隨即解開自己的睡衣扣子,露出最近練得還不錯的胸肌和人魚線。
洛云清直勾勾盯著,無端咽了下口水,默念了一遍“色即是空”偏開目光,“明天早上得去露營。”
“下午去也一樣。”
裴厭離話音剛落,一只手伸過來勾住他睡褲邊緣。
原本被他壓住的人,翻身坐在腰腹上,摸著那愈發(fā)膨脹的胸肌,指尖一路向下,滑過顯眼的幾塊腹肌,“裴先生,最近練的很好啊。”
“老婆喜歡么?”
洛云清沒說話,只是手上不停,捏了又捏,捏得人呼吸愈來愈重。
床頭那盞昏黃的睡眠燈,一直亮到深夜。
第二天下午,拖到將近三點(diǎn)才從家里出發(fā)去露營,剛好趕上落日晚霞。
洛云清一到露營點(diǎn),就窩縮到折疊躺椅上呼呼又睡過去,任由那一大一小迎著風(fēng)滿公園放風(fēng)箏。
一覺補(bǔ)到鼻尖傳來孜然香味,順著味道爬起身。
“哥哥,你好能睡哦。”小雨蹲在草地上,啃著不加孜然的玉米,眨巴兩眼。
洛云清也拿著玉米串,面對面蹲著,哀怨指向給他們刷醬燒烤的人,“還不是因為他。”
“阿離哥哥怎么了?”
又狠又兇。
“……羊肉串是不是快好了,小雨趕緊吃。”
洛云清連忙站起身。
巧在這時,手機(jī)響了。
他趕緊接下這通來自境外的電話,哭嚎聲率先沖出聽筒,“延畢了啊啊啊!!!”
“學(xué)姐……”
“早知道就不選德國了嗚嗚~”
洛云清抿住唇,盡量不去想她畢業(yè)那時的豪言壯語,安安靜靜等她發(fā)泄完,問:“學(xué)姐打算什么時候回國?”
“明天吧,后天可能來不及,我得先回來吃頓飯。”夏琳吸了吸鼻子,道:“你請。”
洛云清想也不想應(yīng)下。
第二天,在看到她吃完了一整圓桌的菜,還要再加一個火鍋后,立馬意識到為什么出門前,裴厭離欲言又止。
這一桌吃下來,天都要黑了。
洛云清:“學(xué)姐錢不夠花?”
在德國開銷確實挺大的,但她的工資應(yīng)該足以支付得起啊,還是說,太少了?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
一頓火鍋下去,夏琳終于吃飽喝足,不是很文雅地打了個嗝兒,才開始說正事:“其他人,都是明早九點(diǎn)到燕京的飛機(jī),我估計他們還要眼巴巴跑去機(jī)場接呢。”
洛云清:“沒露餡兒吧。”
“我,你還不知道么,話劇社出來的,演技就不提了。”為了防止被跟蹤,她甚至特地在這之前,繞了三個國家,“可把我累壞了。”
“辛苦學(xué)姐了,給你漲工資。”
“哦莫莫,這味兒一出來,妥妥的霸總即視感啊。”夏琳不禁打趣:“我說你和你家那位,是不是越來越像了。”
今天下飛機(jī)見面,她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居然看見二爺來接她,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他。
“有那么像么?”
洛云清摸向自己的臉,他和裴厭離長得也不像啊。
“是氣質(zhì),那獨(dú)特的氣質(zhì)。”夏琳絞盡腦汁去想:“一模一樣。”
…………
第二天早上,送小雨上學(xué)后,洛云清換上了一套較為正式的西裝。
從襯衫到馬甲再到外套,都是裴厭離提前三個月就找人定制好了的,又給他打上正式的領(lǐng)帶。
“老公。”洛云清望向穿衣鏡里的兩人,仔細(xì)看了看:“學(xué)姐說咱倆像,我怎么一點(diǎn)沒看出來?”
“一起待時間久了,當(dāng)然看不出變化。”裴厭離給他整理好衣領(lǐng),又到首飾臺取出相應(yīng)的領(lǐng)帶夾和袖扣,一一給他穿戴好,“我倒覺得,老婆更漂亮了。”
比初見更叫人心動。
就像是已經(jīng)成熟的果子,忍不住想嘗一口。
“你親歸親。”洛云清抬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間,“要是襯衫皺了,還得你換。”
裴厭離重重吻上去,“我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飯。”
“好。”
Aetheris Group派遣的專員順利抵達(dá)機(jī)場,洛云清也準(zhǔn)備準(zhǔn)備,和夏琳出發(fā)。
一早,宋氏集團(tuán)上下就處在無聲的緊張當(dāng)中。
臨近十點(diǎn),所有股東到樓下,迎接這位新上任的大股東。宋璟國盡管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下去,更想看看對方是何方神圣。
焦急等待數(shù)十分鐘后,大樓外陸續(xù)開來六輛商務(wù)車。車門打開,下來十幾名精英男女,有熟悉的東方面孔,也有幾名外國人。
穿戴的都差不多,很難分辨到底哪個是他們的老板。
宋璟國一一掃過去,沉聲問站在身后的宋墨衍:“哪個是Selin?”
“她不在。”
“什么?”
聲音剛揚(yáng)起,樓外又緩緩開來一輛奔馳。
那些遲遲沒有走近的人,不約而同調(diào)轉(zhuǎn)腳步,走到停下的車門邊。
隨著車門打開,一身粉色職業(yè)套裝裙的年輕女生走下車,余光掃過來,朝宋墨衍彎了下唇。
“Selin。”
“她就是Selin!”宋璟國震驚不已。
沒有直接接觸,只是聽描述,以為會是個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怎么也想不到本人還這么年輕。
有二十五么?
“那她身后……”
車后座明顯還有一個人。
Selin下車后,對方才從車內(nèi)跨出一條長腿,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皮鞋,熨燙平整無一絲褶痕的黑灰色西裝褲,繼而是西裝袖口間若隱若現(xiàn)的袖扣夾,和一塊陽光下閃耀著光澤的手表。
再往上。
“裴厭離!”宋璟國瞇起眼眸死死盯著那張臉,瞳孔霎時急劇收縮,“不,他是……”
“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Aetheris Group的老板,洛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