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但跟呂望山和鄭四一樣, 杜晨成為污染物沒有先兆,污染物死后,杜晨也沒留下任何痕跡。
為什么會沒有任何痕跡?
“愛麗絲, 這些不值得你花費心思。”麗娜道, “昨晚你兌換了五天時間,這五天時間我們要好好利用起來, 尋找離開底艙的機會。”
麗娜顯然沒搞明白喬幽的目的,喬幽:“你說得對。”
“對了,愛麗絲”麗娜問喬幽, “你力氣怎么會那么大,一腳就踹開了別墅大門,還有,還有上次,你一腳就把異種的腦袋踹到了墻里。”
麗娜終于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喬幽唇角揚了揚, 聲音卻依舊是麗娜熟悉的溫柔, “遇到危險的時候, 我的胳膊腿就會力氣變大, 我媽說我是生死關頭出奇跡。”
“你們人類的身體真是又簡單又復雜。”話落麗娜驀地覺著這個話題不適合跟喬幽探討,立刻不再吱聲。
喬幽察覺到了它的“噤聲”,只當不知道,重新回到自己的宿舍,拿了安全手冊和機工手冊,打算趁著還沒到上班時間,先在走廊里看會書。
“這些書有什么好看的?”麗娜又出聲了,盡職盡責提醒喬幽,“愛麗絲,眼睛這樣看書會近視,影響到你漂亮的眼睛魅力就不好了。”
它生怕喬幽不懂眼睛的重要性,補充道,“異種最喜歡人類的部位就是眼睛。”
喬幽:“但一周后有機工考試,拿不到機工證,我就一直是黑工,不僅工資比機工少一半,黑工一旦離開底艙出現在上艙,就會被扔海里喂魚。”
喬幽總結,“只有拿到機工證,我們才有機會離開底艙。”
……這什么地獄模式啊!麗娜強忍著土撥鼠尖叫,親昵地為喬幽加油,“那你好好看書,加油!”
喬幽彎了彎眉眼,低下頭打開安全手冊。
打開的一瞬間,腦袋里“叮”地一聲。
“恭喜獲得霸王合約。霸王合約顧名思義,只要你把對方的名字寫在霸王合約的乙方位置,霸王合約立刻生效,對方將在有限時間內遵守霸王合約。注意,霸王合約生效時間根據對方精神力強悍程度決定。”
系統冷冰冰的播報音。
安全手冊里面不再是郵輪機工的注意事項,而是一份條款分明的合約。
想必就是系統口中的“霸王合約”。
喬幽細細一瞧,發現這份霸王合約跟“杜晨的別墅”污染界中,鎖在地下室保險箱那份杜珍珠和杜晨的婚前協議有異曲同工之處。
甲方一欄寫了她的名字:喬幽。
喬幽的目光在這兩個字上頓了頓。
麗娜說過,她被賜予了神圣美好的“愛麗絲”名字。
但這份霸王合約上的甲方寫了她自己的名字,不是代號“愛麗絲”,是不是說明,這份霸王合約是屬于真正的她,哪怕她離開了愛麗絲郵輪,也能帶走“霸王合約”。
乙方一欄空缺,空白位置非常醒目。
下面的條款雖然只有三條,但每一條都很霸王。
1.乙方將無條件聽從甲方指令,不得有任何違抗。
2.乙方的所有物都屬于甲方,不得有任何遺漏。
3.乙方違反合約死。
名副其實的霸王合約。
喬幽略一思索,拿出筆記本里的筆在乙方一欄寫上:杜晨。
但她寫完后,發現杜晨的名字像被橡皮擦緩緩擦過,乙方一欄依舊空白。
她繼而寫下“呂望山”、“鄭四”。
同樣在寫完后被擦得干干凈凈。
“咦?”麗娜似乎才注意到,“竟然是霸王合約,二級污染界里竟然會榨出個神級道具,愛麗絲你賺了啊啊啊。你不知道,霸王合約當年出現沒多久就消失了,大家都以為霸王合約因為太霸道被毀掉了。”
和喬幽的猜測一樣,“霸王合約”出自“杜晨的別墅”污染界。
麗娜興致勃勃地為喬幽科普霸王合約的來龍去脈。
“霸王合約”是神級道具,在道具排行榜上,一直穩坐“遺落王權”排行榜首位。
它的出現頗具傳奇,據說是某位女主讓一個SS+的異種愛上了她,她在對方最愛她的時候,剝取對方的皮,用對方的腦中血一筆一劃,寫出了霸王合約里的條款。
但這位女主最終也為愛殉情,和異種同埋一處,霸王合約在女主死后失去了下落。
喬幽的臉上沒出現多少歡喜,直到麗娜說完,她才問,“跨物種之間,而且是食物鏈上下環,怎么會相愛?”
麗娜:“怎么不會呀?人類不是有首超級火爆的歌曲是狼愛上羊嗎。真愛不分物種,真愛遍布各個角落,只要我們相信愛,愛就在。”
喬幽:……
算了,聊這種問題實在浪費時間。
喬幽問出最在意的另外一件事,“霸王合約里寫上異種的名字,我就能操控對方?”
“霸王合約有限制,一旦對方的精神力比你高,高出很多很多,你寫上對方的名字或許只能操縱半秒,但半秒后就會迎來精神力被碾碎般的反噬。”
說著說著,麗娜想到了喬幽那不到E的精神力,頓時沮喪,“雖然是神級道具,但在你手里,發揮不了最大作用。”
最多用在一些低級的污染物或是人類身上,大材小用了。
喬幽打開直播窗口的評論欄。
果然,里面也有很多觀眾在討論神級道具霸王合約。
一部分觀眾納悶神級道具為什么會出現在“杜晨的別墅”這么個平平無奇的低級污染界中。
不過更多的觀眾在討論,為什么神級道具會被一個精神力連E級都達不到的殘廢女主身上。
【她沒有異能,她精神力殘廢,她甚至連長頭發也沒有,她憑什么? ? 】
【我喜歡的女主有好幾個,她們強大,她們堅韌,她們精神力強悍,為什么那些女主沒有得到神級道具,這個廢物卻能得到,啊啊啊我哭了,太不甘心了】
【退一萬步講,她拿著神級道具也沒用,就不能收回來嗎?給誰也比埋沒在廢物手里強吧】
【郵輪起航后,系統無法再進行內部干擾。除非女主被弄死,所以神級道具在女主死之前不可能被收回】
【在線作法跪求女主早死】
【想不通這種女主為什么能拿到神級道具,完全就是走了狗屎運】
【我告訴你們為什么,因為那些強大的女主遇到二級污染物,輕松就能用精神力碾壓為齏粉,但小愛麗絲的精神力太低,只能靠自己進入污染界,一步步摸索。她破開污染界的過程很艱難,因為這份艱難,才讓她得到了“霸王合約”。別在這里吱歪了,換上你們喜歡的任何一個女主遇到杜晨的別墅,都拿不到神級道具,呵,這就是事實】
【樓上說的太對了,我不會組織言語,但我和樓上想法完全一致。其他女主越強,越是不可能在杜晨的別墅中得到神級道具。我們小愛麗絲能拿到神級道具才不是因為狗屎運。完全是因為她一點點把這個污染界摸索了過去,才得到了神級道具】
【簡而言之,因為小愛麗絲廢物,所以她得到了神級道具,樓上那些不服氣的,坦白告訴你們,你們喜歡的女主太強大,所以得不到,明白? 】
【哈哈哈哈突然覺著,廢物也是愛麗絲的優勢啊】
……
第22章
神級道具大概真的很稀罕, 評論里吵成了一鍋粥。
讓喬幽驚喜的是,這些觀眾又開始在謾罵后面帶個小紅包模式。
于是她喜滋滋地拆紅包。
吵架好啊,請吵得猛烈一點吧!
麗娜提醒喬幽, “這些紅包都是謾罵你的觀眾發的,你看它們的留言,都很沒禮貌,你沒必要拆它們的紅包。”
喬幽認真戳紅包,“打是親罵是愛, 他們罵我還給我發紅包, 這絕對是真愛。”
麗娜,“但你戳它們的紅包, 它們立刻就能知道, 你看, 已經有評論在嘲笑你了。”
喬幽翻了翻評論。
嘲笑的話大致是,“笑死了女主竟然收了我的紅包,看來她也覺著我說她廢物是事實”這類。
喬幽, “這也算嘲笑嗎?還好還好。”
發紅包的大爺嘴巴損點就損點, 她大度, 會徹底原諒。
麗娜:……
拆完紅包,喬幽問麗娜,“對了,昨天下班時,控制趙小山的是什么?系統有查出來嗎?”
“查不出來。”說起這事,麗娜也很困惑, “系統一直掃描趙小山是正常狀態。”
但當時的趙小山肯定不正常。
究竟是什么東西?竟然連愛麗絲郵輪系統也查不出來。
隱隱間,喬幽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雖然趙小山是夜班,但他和喬幽、童博一起吃了早飯后去了值班室。
昨晚上是組長王炳榮給趙小山代了一個班, 趙小山戰戰兢兢表示,愿意把王炳榮今天的白班頂上,相當于換個班。
“你小子,行吧,你想上就上。”王炳榮拍拍趙小山的肩膀,熱絡道,“這幾天一直在打聽你叔的事?別再亂打聽了,想知道什么你直接問我。”
一旁交接班的喬幽和童博齊齊驚訝,相互對視一眼,耳朵都豎起了。
“組長,我叔他身體一直好好的,上船之前剛做完體檢,沒有任何毛病,我叔不可能得個急病就去世,就算去世,尸體總得有吧,我叔是不是真被監管丟海里喂魚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愛腦補一堆有的沒的。”王炳榮無語地翻白眼,“這幾天底艙有好幾個得了流感,不也都好好地讓待在宿舍養病,怎么可能生個病就丟海里喂魚。”
喬幽微微偏了偏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王炳榮說完后在朝她這邊瞟,那眼神,怪怪的。
趙小山急急道,“那,那我叔到底去哪里了?總不能無緣無故地人就不見了。”
“年輕人,急什么急,等我把話說完。”王炳榮走到值班室唯一的辦公桌前。
值班室很小,因為這張辦公桌,顯得屋子很擁擠,辦公桌后面的椅子,只有組長王炳榮才有資格坐。
他坐在椅子上,從口袋里找出一直隨身攜帶的鑰匙,彎下腰插/入桌子下面的抽屜鎖孔,小心翼翼拉開抽屜。
這個抽屜打從喬幽來這報道后,就一直是鎖著,整個值班室,只有這個抽屜不能被打開。劉巍和她說過,抽屜的鑰匙只有組長才有。
這還是喬幽第一次看到抽屜打開。
想來童博和趙小山和她一樣。
喬幽探頭去瞧的時候,童博和趙小山也將腦袋湊了過去。
“來,給你看看。”王炳榮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綠色的小人偶,笑瞇瞇地放在桌子上,目光略過趙小山和童博,與喬幽的視線隔空相對。
他的笑容特別詭異,如同勤勞養豬的男主人,看著終于出欄的豬崽,露出欣慰又滿足的幸福笑容。
下一刻,喬幽的眼前突然出現無數繽紛色彩,這些顏色如同綢緞憑空出現,漩渦般快速旋轉并放大,顏色太多太閃亮,刺得喬幽眼暈。
不過眨眼間,所有顏色融匯在一起,最終變成了濃稠的綠色。
在所有顏色匯聚成綠色后,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不再是狹小昏暗的值班室,也沒有令人擁擠的大辦公桌。
喬幽抬眼,四望。
一個綠色的世界。
她站在街道上,街道兩旁有綠色的樹,有高高低低的綠色大樓,天空中飄著綠色云朵,太陽綠得刺眼。
就連旁邊經過的路人,渾身上下都是綠色,連天空也是綠色。
整體而言,像一幅以綠色為色調的卡通畫。
入眼的路人都是綠色的卡通玩偶模樣,走路同手同腳,很詭異。
“我去怎么回事,又再做噩夢?”
童博的叫聲響起,但下一刻,他又納悶,怎么是“又”,明明這是第一次做噩夢。
“童博?”趙小山也叫,“臥槽我還以為我出毛病了,看來你也有病。”
喬幽順著他們的聲音望去,發現童博和趙小山也是兩個綠色的玩偶人模樣。
如果不是他們出聲,她甚至以為他們就是街道上同手同腳來來去去的路人。
綠色的玩偶人不用穿衣服,因為只有腦袋四肢和軀干,連五官也沒有,腦袋很像雞蛋。
不過童博他們一發聲,空白的臉上出現圓圓的嘴巴一張一合,不說話的時候,臉上又是一片光滑。
喬幽見趙小山和童博好奇碰摸對方,雖然她離得近,但他們壓根就不朝她這張望。
她垂頭打量自己,在她的眼里,她人模人樣的。
但她猜測,在童博和趙小山眼中,她也和他們一樣,是綠色玩偶人的樣子。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
街道的盡頭出現一輛綠色壓路機,超級大,把整個街道堵滿了。
而且也是卡通型,歪歪扭扭的,像隨時能倒。
壓路機一出現,綠色的玩偶路人轉身朝前跑去,它們跑得很快,像是看到了什么大型怪獸,小綠人沒有五官沒有表情,也沒有尖叫聲,但從它們跑動的倉惶姿態,可以看出它們非常害怕壓路機。
很快,喬幽就明白了小綠人為什么會害怕壓路機。
壓路機經過的地方,路邊的樹木,花叢,以及沒來得及跑掉的小綠人,全都被壓路機輾軋。輾軋完這些綠色物件,壓路機會比之前變大了一圈。
這個壓路機,像貪吃蛇游戲里的貪吃蛇。
街上上的所有障礙物都是壓路機想吃掉的“食物”。
吃了無數街道上的“食物”后,壓路機現在足足有五六米高,橫跨兩座大樓中央空間,擠擠挨挨地繼續前進,龐大的身體每次朝前滾動,都像是胖子擠窄門,瞧著很艱難。
壓路機最上頭的煙筒“突突突”跳動,發出“轟隆”“轟隆”的巨響。
喬幽拍了一把還在對眼前這些新鮮事物感到好奇的童博和趙小山,“不想被壓死就快跑。”
“哎是喬幽啊,你怎么也在夢里,你上班也偷懶了?”
趙小山不了解情況,還想和喬幽侃大山。
童博卻下意識地跟在喬幽身后跑了。
“喂喂喂你們跑啥,等等我。”有熟人在,這地方還能算個新奇的夢境,沒有熟人只剩趙小山,那就是驚恐。趙小山忙不疊地也追了上去。
還沒跑多久,就見先前那些跑了的小綠人們又掉頭在往回跑。
盡頭的街道里也出現了一輛壓路機。
“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
兩輛壓路機把這條街道前后堵死。
小綠人們驚慌失措地原地亂跑。
“這兩輛壓路機為什么不停下來。”趙小山探頭探腦,想看看壓路機的駕駛室里有沒有坐著小綠人,“它們是失控了嗎?”
但壓路機就是卡通模型,看不到駕駛艙到底是不是空心,里面有沒有小綠人掌控。
“怎么辦怎么辦?”童博好慌,“我們會被壓成肉泥吧?我不想死啊。”
哪怕在夢里,也不想死! !
喬幽站在兩輛壓路機的中央。這兩輛壓路機像在競賽,都想搶奪到嘴的食物,它們努力讓自己滾動的速度變快。
她還發現一件驚奇的事情,四處亂竄的小綠人,它們像無頭蒼蠅只在街道上亂竄找掩體,沒有沖進街道兩側那些店鋪或大樓。
為什么不去大樓或是商鋪中躲避?
兩輛壓路機只輾軋街道上除了路以外的“障礙物”,沒有輾軋街道兩側的商鋪和高樓。
“這些小綠人好蠢,它們躲進商鋪就沒事了啊。”趙小山看到一個個小綠人因為躲閃不及被壓路機輾軋,無語感慨,“太笨了太笨了,肯定都沒長腦。”
喬幽:“它們不去街道外還有一種可能?”
趙小山:“啊,什么?”
“街道外對它們而言更危險。”
“那我們咋辦?”童博嚇得瑟瑟發抖,“我們要等死嗎?”
當然不!在兩輛壓路機快要把他們壓死之前,喬幽率先沖進了離最近的一間商店。
“叮咚!歡迎光臨糖果屋,小店全自助模式,請您自行取用喜歡的糖果哦。”
童博和趙小山緊隨而后沖了進來。
趙小山打量糖果屋店鋪,“這里的糖好好看,什么形狀都有。”
話落突然反應過來,又問喬幽,“喬幽你不是說這里有危險嗎?怎么跑進來了??”
喬幽,“馬上死和說不定會死,總得選一個。”
糖果屋里的貨架不多,只有一排梯田式的五層架,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糖果。
當然,這些糖果也只有一個顏色,綠色。
舉著捧花的小姑娘、推著自行車的小男孩、轉磨盤的驢、蹲荷葉上的小青蛙……
哪怕是卡通模式,一種顏色,這些糖果也做得惟妙惟肖。
“這店鋪看著挺正常,沒一點危險啊。”趙小山拿起那顆舉著捧花的小姑娘,“這糖做的太好看,雖然沒有五官,但她看著就好漂亮。”
沒人回應趙小山的話。
童博和喬幽都在盯著他。
第23章
雖然小綠人沒眼睛, 但趙小山就是感覺到了喬幽和童博有點古怪的目光。
讓趙小山有點頭皮發麻的錯覺。
“怎么了?你們什么眼神啊。”趙小山說完,注意力再次放在糖上,興奮道, “喬幽,你快看看這個糖,真是巧奪天工,太完美了,這要是糖,我根本舍不得吃。”
他把手里的糖遞給喬幽。
喬幽避開糖, “你先拿著吧。”
“啊?”趙小山又把糖遞給童博,童博同樣避開了。
趙小山無語道, “你們真不懂欣賞。”
童博, “這種店里的東西你也敢亂碰, 上面連個價簽也沒有,你就不怕被坑了啊。”
這什么話?趙小山忙把糖放回原位,嘴里嘟囔, “我就看看而已,又不會去吃它,怎么可能會被坑。”
“你也不怕這些糖上有毒啊。”童博朝他翻白眼,“你看看這地方多詭異,你哪里來的勇氣敢去碰?”
喬幽沒理會兩人的嘀嘀咕咕, 她掃了眼四周后,目光落在收銀臺上的招財貓身上。
招財貓同樣通身碧綠,一雙眼睛更是綠油油的,卡通綠的招財貓,嘴巴是倒著的3 ,雖然很綠,但它有五官。
可在街道上遇到的小綠人、店里這些人偶糖果,包括他們自己,都沒五官。
“轟隆隆”的聲音打斷喬幽的思緒。
綠色櫥窗玻璃隱約能看到外面的街道,街道上兩輛壓路機終于對對碰在一起,稍大的那一輛把小的緩緩輾軋,很快,小的壓路機成為了大的一部分。
這輛大的壓路機瞬間像是大了一倍,朝街道盡頭“轟隆隆”地輾軋而去。
“我的腳,我的腳抬不起來了。”趙小山驚慌地叫喚,低頭去拔雙腿,但他的腳底板像是被粘在地面,不管怎么用力,也沒法和綠色的地板分開。
童博本來在盯著外面的大壓路機“吞”小壓路機呢,聽到趙小山的話,忙一起幫他拔腳,“怎么回事,你剛剛進來有踩到什么嗎?”
“沒有,沒有啊。”趙小山心慌慌的,連忙回憶,“我和你一起進來的,地上什么也沒有。”
“你碰了糖。”喬幽四處打量,走到收銀臺前,敲敲桌子,“收銀員,出來。”
收銀臺的招財貓緩緩搖晃綠色貓爪。
店里響起機械一樣的聲音,“您好,本店商品自助取用。”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完全找不到擴音器在什么地方。
童博四周張望一圈后,“這種商店里沒收銀員。”
“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沒知覺了。”趙小山嚇得聲音在抖,他四周大叫,“我又沒買商品,我的腿怎么回事?”
招財貓的貓爪子不再晃悠,它看起來跟展柜上的棒棒糖一樣像個死物。
“它說自助取用。”喬幽對急躁的趙小山道,“取和用是兩個概念,你從展柜上拿下來,也叫取。”
“可我放回去了啊,而且這店也沒說要付錢。”趙小山快要急哭了,“喬幽喬幽,你快想辦法救救我。”
“拔不動,完全拔不動,這怎么辦啊?”童博氣喘吁吁在拔趙小山的腿,“總不能折斷你的腿。”
喬幽走到了收銀臺后面的墻壁前,在墻上換著地方推,終于推開了一扇窄窄的門。
這扇門和墻壁嚴絲合密,不推開時,根本察覺不到這里還有一扇門,內里藏著乾坤。
門后是雜物間,里面放了清掃商鋪的拖把水桶,喬幽拎起清洗劑,倒在趙小山腳底四周。
童博眨了眨眼,困惑問,“喬幽,你來過這里?你怎么知道會有門?”
“大部分商鋪都會在收銀臺后面留一個雜物間用來儲物放東西。”喬幽道,“我以前在店里做過臨時工。”
但工資太低,每天工作時間又太長,做了沒幾天她就辭職了。
趙小山對門不感興趣,“喬幽,你倒地上的是什么?我的腳還是沒反應啊。”
“地板清洗劑。”喬幽把清洗劑的桶遞給童博,又去雜物間,找出鏟子遞給童博,“鏟他腳底板。”
做完這些,她才扭頭望向收銀臺上的招財貓。
“店里糖果多少錢一顆?”
招財貓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喬幽。
喬幽同樣在盯著它。
雖然一人一貓在對方眼里都沒眼睛,但他們都感受到了對方的視線。
招財貓綠色的爪子又開始搖晃。
店里四面八方發出了“桀桀桀”的怪笑聲。
聽得人毛骨悚然,本來就凄慌慌的趙小山嚇得牙齒打顫渾身發抖,“什,什么聲音?”
說話間,已然哭了,鼻涕眼淚一堆,“我不會融化成地板的一部分吧?”
他受外面壓路機的影響,已經給自己安排了“死”法。
喬幽一巴掌拍在招財貓的腦袋上,“說人話。”
這一拍,像觸發了什么開關,店里所有的東西都在左晃又晃,趙小山腳底板剛在童博的鏟子下和地板分離,就被晃倒在了地上,大喜后大驚,嚇得嗷嗷大叫,“地震了嗎,是不是地震了?”
“轟隆隆”的聲音在這時響了起,聲音很近,清晰入耳。
壓路機的聲音。
童博抬頭望向窗外,震驚地發現壓路機就在商鋪外,而且正準備碾壓商鋪。
“快走,這邊有后門。”喬幽打開后面,朝在地上顛來顛去的兩人喊。
屋子搖晃得厲害,察覺到他們要離開,更是顛出了大廚炒鍋的水準。童博和趙小山聽著身后“轟隆隆”的聲音,嚇得根本不敢回頭,連滾帶爬朝喬幽后門沖去。
終于離開商鋪,還沒松口氣,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讓童博和趙小山停下腳步,一臉茫然。
他們從商鋪后門進了一座商場。
商場里的人很多。
這些人不是綠色卡通模式,他們有五官,和正常人看起來沒什么兩樣。
趙小山松了口氣,“臥槽終于是個正常的地方了,我眼睛差點沒綠瞎。”
童博扯了扯他胳膊,示意他閉嘴。
商場里的人都很正常,但他們不正常啊。
他們還是三個卡通小綠人。
和商場里的正常人格格不入。
綠油油的太醒目了。四周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扭過頭齊刷刷地望向三個小綠人。
他們目光呆滯,眼珠子一動不動,眼皮不會眨,很詭異。
正準備找個人搭訕的趙小山倒吸一口涼氣。
縮著身體朝喬幽身后退,退著退著,發現身后視線灼灼如針芒刺背,他扭過頭一瞧,身體頓時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背對他們的那些人,身體還是背對著他們,但頭扭了一百八十度,面朝他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三個小綠人。
這些人盯著他們的目光貪婪、癡迷,像餓狼盯著肥羊。
第24章
這些人的目光太可怕了, 完全不像正常人。
當然,他們能把腦袋擰一百八十度,就能確認, 不是人。
童博嚇得渾身僵硬,扭頭正要問喬幽,突然瞥見了喬幽懷里抱著的綠色招財貓。
這, 這不是糖果屋收銀臺上的那只招財貓嗎?
怎么在喬幽懷里?
趙小山只是碰一下糖果,就差點變成不能動彈糖果人, 現在喬幽把人家鎮店的納福招財貓給搬了出來……
招財貓的眼睛碧綠碧綠,在童博震驚望過去時,碧綠的眼珠子像也在幽幽地盯著他,比那些人的目光更恐怖,像有殺意在溢出來。
這下子童博覺著自己是真毛骨悚然了。
有招財貓盯著,童博沒法直白提醒喬幽這只招財貓有問題,只能磕磕巴巴道, “喬幽,你,你怎么把糖果屋里的招財貓抱出來了?”
喬幽, “它在糖果屋工作,趙小山要是再有什么后續問題,它能給售后保障。”
畢竟糖果屋已經被壓路機輾軋,如果趙小山再有個什么事,店鋪都沒了,去哪里要售后服務。
童博張了張口, 喬幽這種關心同伴安危的行為很值得他這個同伴夸贊。但他喉嚨干巴巴的發不出聲音。
總覺著喬幽懷里抱著的招財貓此刻盯著他的目光殺氣更重了,他甚至不敢再拿眼睛去瞧喬幽,就怕被招財貓盯上。
“喬幽你真好。”趙小山躲在喬幽身后,倒是沒和招財貓的視線對上,他戰戰兢兢地四處亂瞟,尋找商場出口在什么地方,“這些人好可怕,一看就不正常,我們是不是得盡快離開?”
童博,“他們一動不動的,像被按了暫停鍵,太古怪。”
喬幽也在觀察四周,聞言道,“童博,你慢慢走一小步。”
童博聽話地走了一小步,四周像被暫停的人,齊刷刷地朝三個小綠人的方向走了一步,他們的一步邁得可大了,簡直像要把自己劈叉。
其中兩個人原本就離喬幽三人很近,他們一步邁過來,瞬間要挨到了趙小山和童博身上。
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他們踮起腳,腳踮得高高的,只有腳尖抵在地面,他們的目光貪婪地盯著童博和趙小山,伸長脖子一點一點地張大嘴巴。
嘴巴張開得比腦袋還大,露出嘴巴里猩紅的舌頭,濕噠噠的舌頭在滴著口水,嘴巴越張越大,白森森的牙齒“噌噌噌”地暴漲,如虎狼的鋒利鋸齒,朝趙小山和童博的腦袋咬去。
“啊啊啊啊啊!”趙小山尖叫一聲,拔腿狂奔。
童博沒趙小山那么機靈,他被嚇傻了,離他最近的人張開大嘴,牙齒已經碰到了他的腦袋,口水像瀑布一樣順著他的腦袋滑落。
近在咫尺的死亡氣息讓童博渾身抖如糠篩,雙腿卻軟塌塌地沒法跨出腳步。
“嘭”地一聲巨響。
喬幽把手里招財貓砸在即將咬上童博的那顆腦袋上。
腦袋被砸后,那人翻了個白眼,大張的嘴巴迅速縮小恢復正常,身體朝地上倒去。
喬幽力氣挺大的,但她收著力道,免得把那顆腦袋砸得腦漿四濺。
童博的眼珠子慢騰騰地轉了轉,視線落在面前的喬幽身上。
竟然能用招財貓砸這些恐怖腦袋?招財貓沒被砸碎?
人被砸死了?
他覺著招財貓的綠油油的眼珠子里透出和他一樣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童博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死里逃生了,雙腿終于有了力氣,連忙狂奔。
跑時還不忘拽住喬幽胳膊,“快跑快跑。”
喬幽本來要砸另外一顆腦袋呢,結果胳膊被童博拽著,只能被迫跑路。
商場里的人一看他們在跑,也跟著跑了起來,這些人跑得更快,有的為了追上三人,干脆趴地手腳并用,像蜘蛛一樣地快速爬動,還有的一躍而起在天花板倒著爬,很快超越同伴,率先朝喬幽三人撲去。
趙小山回頭瞧了眼,頓時崩潰,“啊啊啊什么鬼玩意竟然會爬房頂,比我們還不像人。”
童博一邊跑一邊大喊,“救命救命我要離開這個夢!”
“站住別動。”喬幽突然大聲喝。
趙小山跟童博此刻慌不擇路地跑著,大腦在驚懼之下一片空白,喬幽的聲音又高又霸道,完全就是在強制命令。
趙小山和童博被這樣一個聲音劈入腦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被霸道的命令喝止,身子僵住一動也不動。
他們不動這一刻,四周那些“人”也全都瞬間停下腳步。
但有幾個已經靠近了三人。
他們雖然停下腳步,但腳尖踮起,脖子伸長,嘴巴一點點張大……
喬幽舉起手里的招財貓,朝四周張大嘴巴的“人”砸去。
她力氣很大,招財貓又無比結實,每砸到一個人腦袋,腦袋就被她砸扁了,整個人翻著白眼,如同失去支撐,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喬幽手上動作飛快,把四周幾個張大嘴巴的腦袋像砸地鼠一樣“砰砰砰”地全都砸倒在地上。
童博離她最近,看到喬幽這手速,他的瞳孔變大,一臉驚恐。
害怕四周吃腦袋的人是一個原因,還有是他離喬幽手里當錘子的招財貓太近了。
招財貓原本橫3樣式的笑瞇瞇嘴巴線已經成了一條直直的線,招財貓碧綠碧綠的眼睛里出現一道道裂開的痕跡,招財貓原本彎彎的眉毛現在也是一條直線。
總而言之,招財貓很兇,如果它身上有毛,現在一定是渾身炸毛,準備把喬幽等人大卸八塊。
太可怕了,但把招財貓當錘子砸的喬幽看不到招財貓的變化。
只有童博能看到……
他強忍著顫栗,磕磕巴巴問喬幽,“喬幽,你,你用招財貓砸那些人,招財貓愿意嗎……”
喬幽振振有詞:“它非常愿意啊,不愿意早就說話了。”
童博:……啊是哈。
可,可他覺著招財貓聽到這話后,眼睛里的裂痕幾多了幾道,殺氣從裂縫中溢出來,直撲他門面。
眼睛要是能殺人,招財貓的眼睛一定把他碎尸萬段很多次了。
好可怕!
“喬幽喬幽……”趙小山崩潰的聲音響起,“我這,我這!”
他面前有一個人,正拉長脖子湊近他,把嘴巴緩緩張開到最大。
喬幽在趙小山身后,已經把他后面的大嘴人全都清理。
但趙小山前面的人,喬幽夠不著。
第25章
電光火石間, 思緒在腦海里成形,喬幽對童博道,“童博, 和我一起跨前一步, 跨!”
童博腦子雖然懵,但身體已經習慣性聽從喬幽的指令, 聞言立刻朝前一跨步。
三個人現在就是一個小三角站位,喬幽先把即將要把趙小山腦袋吃掉的大嘴人砸倒,又去砸因為剛剛那一步靠近的大嘴人。
圍攏在四周的太多,眼看自己身側有一只大嘴人要咬過來,童博情急之下,想起了手里喬幽遞給他的那桶清洗劑,立馬把蓋子擰開,將清洗劑朝湊過來的大嘴巴里面灌。
大嘴人被灌了一嘴清洗劑,吐著白沫倒在了地上。
“清洗劑有毒, 能毒死這些人。”童博開心無比。
趙小山, “快快快, 給我, 我也給這家伙灌點。”
喬幽把招財貓遞給他:“你用招財貓砸。”
“不不不……”趙小山對招財貓避之不及,“我不用招財貓,我用清洗劑。”
他和童博一樣, 看一眼招財貓就有種被殺氣凌遲的錯覺,別說抱了, 能不看就不看, 堅決忽略喬幽手里這個大殺器。
三人把離最近的大嘴人都解決掉,這才松了口氣。
“我們怎么才能離開?”趙小山擦著臉上嚇出來的汗水,“這狗屁倒灶的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對我的摧殘。”
童博喃喃:“這種夢境不是那么容易離開,得找出正確的離開通道。”
雖然童博已經忘掉了“杜晨的別墅”污染界里的記憶,但肌肉記憶存在,他下意識地說道,“找不到正確通道,我們肯定沒法離開這種夢。”
“夢?”趙小山說,“哪里是夢啊,你知道這種地方像什么嗎?”
童博:“像夢啊。”
“才不是,像污染界。”趙小山說完,又無比困惑自語,“但是船上怎么會有污染界,我叔說過,污染界是二級以上的污染物才會有污染界,咱們底艙要是有個二級污染物,人肯定都死光了。”
童博驚訝:“二級污染界?”
“對啊對啊,我叔以前做過城市清理工,他很厲害,去過一個二級污染界,還活下來了。”說起趙叔,趙小山挺著胸膛一臉驕傲。
趙叔和趙小山的父親是親兄弟。兄弟兩個都沒結過婚,趙小山是趙叔兄弟倆花錢從醫院孵化的孩子,趙叔名義是他叔,但其實跟親爹一樣,尤其他親爸死后,他就只有趙叔這么一個親人了,所以才會一直執著地尋找趙叔的下落。
童博顯然對趙叔去過二級污染界感到驚訝,普通人雖然對污染界和污染物知道得不多,但類似這種污染界有幾級的常識還是知道的。 “你叔有異能嗎?”
“沒有啊,所以說他厲害。”趙小山道,“但凡有異能,以我叔的能力,肯定不是在暗無天日的底艙里當機工。”
“你也不用太怕。”趙小山反過來安撫沒什么見識的童博,“郵輪很安全,污染物都不敢來海上,這地方肯定不是污染界。”
喬幽:……
算了,不想打擊兩個單純的大男孩。
“噓……”喬幽突然伸手做噤聲動作,制止他們說話。
趙小山和童博立刻噤聲。
商場里的大嘴人除了用眼睛渴求地盯著他們,抿著的嘴巴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四周很安靜,落針可聞。
但如果平復了心跳,細細傾聽,會聽到隱隱約約的“啪嗒”聲。
“啪嗒!”
“啪嗒!”
輕而微,和心跳聲混在一起,讓人不仔細聽,完全察覺不到。
“你,你們聽到了嗎?”趙小山的臉色慘白,顫顫抖抖地小聲問,“這聲音哪來的?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天哪難道還有什么別的恐怖東西?”
這些大嘴人已經夠恐怖,他們經不起摧殘了!
童博點頭,跟趙小山一起望向喬幽。
喬幽,“不知道是什么,聽不出來。”
她說,“我們先朝商場大門走吧。”
只要他們踏出一步,那些大嘴人也會立刻跨出一步。
喬幽指了指離得最近的那幾個大嘴人,再有一步,對方就會靠近他們。
“我用招財貓砸這幾個,童博你用清洗劑對付那兩個,小山你記得彎腰縮腦袋,躲開他們的嘴巴。”
喬幽說著說著,察覺到四周這些人雖然眼珠子一動不動,但在她說話時,都拿眼睛朝她的方向瞟。
看來能聽懂他們說話。
她將頭湊到童博和趙小山跟前,小聲說了幾句后。
這才大聲喊,“一,二……”
到“二”的時候,他們一起朝前連續跨兩步。
沒按套路出牌。
那些大嘴人雖然慢了一步,但他們能把自己劈叉成一條線,跨步的距離可比喬幽三人要長,雖然他們的反應慢了三秒,但步子跨得大啊,之前離近一點的,這次完全貼在了三人跟前。
喬幽舉著招財貓“砰砰砰”地砸。這玩意實心的,材質不錯,很沉,還不易碎,比磚頭還好用。
童博給躲不開的大嘴巴喂清洗劑。
趙小山身子靈活,扶著兩人閃躲自己的腦袋。
解決完畢后,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啪嗒”“啪嗒”的聲音更清晰了。
這次簡直像從他們耳邊發出的聲音。
趙小山臉色發白,望向喬幽和童博,“聲音,聲音離得近了。”
“是啊。”喬幽緩緩抬頭,望向天花板。
商場的天花板都比較高,這個商場的天花板同樣很高,天花板上橫七豎八有很多管道,管道下方是碎格子吊頂,碎格子吊頂下面用了很多裝飾品裝飾。
垂吊的綠藤、絹花、紅繡球,還有紅色的金邊紙條。
紙條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寫得挺潦草,也看不清上面寫了什么。
之前有好些大嘴人跳上天花板,像蜘蛛一樣手腳并用爬動,彎道超車比同伴更快接近喬幽三人。
但是這些大嘴人都沒從天花板撲下來過。
因為他們全都被天花板上的一個個小格子卡住了身體。
“啪嗒”“啪嗒”的聲音,是小格子里冒出一顆又一顆的綠色卡通小人。
很小很小,也就拇指那么大,和街道上的卡通小人一模一樣,是縮小版。
剛“出生”的縮小版綠色小人在啃天花板上那些大嘴人。
趙小山和童博順著喬幽的目光看到天花板上那些大嘴人和小綠人,一個個胃里翻滾,差點沒吐出來。
趙小山,“這,這什么鬼東西?”
他們一直以為街道上那些小綠人超級慘,被兩個壓路機當食物輾軋。
沒想到小綠人竟然能把人當食物啃。
喬幽:“它們的口水滴在了地上。”
“啪嗒”“啪嗒”就是小綠人的口水滴在地上的聲音。
口水雖然是透明色,但在滴在地上沒多久后,慢慢變成了綠色。
“這些小綠人和我們是同族吧?”趙小山道,“要是它們能把大嘴人都啃完,咱們是不是就沒危險了?”
這想法好,前提是它們的口水不會滴在身上。
喬幽觀察四周:“它們的口水能把地板腐蝕,滴在那些大嘴人身上后,那些大嘴人衣服被腐蝕,露出的皮膚會變綠。”
“反正我們已經變綠了。”趙小山安慰大家,“再綠也綠不到哪里去。”
頂多綠上加綠,嘿,真男人才不會排斥綠色。
話剛落,一滴口水落在了他身上,在他卡通胳膊上腐蝕出一個淺淺的坑,在“滋啦”“滋啦”聲中,煙霧從皮膚的小里冒出來,繚繚繞繞的挺有仙范。
“啊啊啊疼疼疼!”趙小山跳腳尖叫。
他一動,四周那些大嘴人也跟著動了,張開大嘴朝三人撲去。
第26章
“別動!”喬幽朝趙小山大喊的同時,眼疾手快抓著手里的招財貓砸在四周大嘴人的腦袋上。
童博也在手忙腳亂,用清潔劑桶砸大嘴人沒什么效果后,干脆把清潔劑朝地上倒,這方法管點用,好幾個大嘴人踩在清潔劑上摔倒。
但更多的都在朝他們洶涌而來。
商場里本來就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趙小山跳這么幾下,讓這些人如餓似狼地朝三人撲來。
不過轉瞬間,三個卡通小綠人就被密密麻麻的人全都壓在了地面, 他們身上被源源不斷沖來的大嘴人堆積出一座人山。
趙小山嚎叫, “啊啊啊我的腿,它們在啃我的腿。”
童博氣道, “誰讓你亂跑。”
趙小山也很后悔, 但當時太疼了, 皮膚被腐蝕的疼痛壓過了理智,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
現在身體被大嘴人嚴嚴實實地壓著,完全沒法動彈,也就嘴上能吼兩下。
大嘴人似乎只喜歡吞吃他們的腦袋,啃身體也就是因為不能啃到腦袋,只能啃啃身體磨磨牙解解饞,他們討厭小綠人的身體,只是磨牙解饞,沒有真正下嘴咬破皮肉。
被啃肉的時候有點疼,但不撕心裂肺。總而言之, 疼倒是其次, 主要是恐懼。
這一刻的恐懼心理達到了頂端,趙小山和童博快要被嚇死了。
總覺著下一刻自己的身體就會被四分五裂,變成這些大嘴人口中的塊塊肉。
童博驀地想起喬幽很久沒吱聲了, 忙忙叫喚:“喬幽,你在哪里?你還好嗎?”
沒聲音回應他,趙小山心有戚戚,“喬幽的腦袋已經被啃掉了吧。哎,喬幽抱著招財貓,肯定沒用手護腦袋。”
他雙手護著自己腦袋,雖然受了驚嚇,一直在“啊啊”大叫,但誰敢來咬他腦袋,他連踢帶踹,加嘴一起上,堅決不把自己的腦袋送進對方嘴里。
而且圍攏過來的大嘴人很多,他們都想一口把趙小山的腦袋給吞掉,僧多肉少相互競爭,你推搡我我推搡你,誰也不想讓出到嘴的食物,這才讓趙小山和童博的腦袋沒立刻被啃掉。
但這種情況沒維持多久,大嘴人里也有健碩強壯的。
一個長得彪悍的大漢從最外沿擠進來,誰敢擋路,他就拎起扔遠遠地,很快,他找到了趙小山綠油油的漂亮腦袋。
很綠,綠的發光,成色很好,一看就大補,大漢的兩眼放光,緩緩張開大嘴,口水滴答答地朝趙小山的腦袋啃去。
趙小山嚇得整個人癱軟成了一灘。
雖然四周的大嘴人都想虎口奪食,試圖推開大漢,但大漢胳膊比一般人的大腿還粗,胳膊上的肌肉一看就很有力氣,來多少人都被他兩手揮舞推開。
對方的大嘴已經要把他整個頭蓋骨籠罩。
趙小山再次尖叫:“啊啊啊啊……”
腦袋搬家這種事,他真沒想到有一天要發生在自己身上,太慘了啊啊啊!
尖銳的火災警報聲在這時響起,連續不斷的報警聲震耳欲聾,瞬間充斥在整個商場里。
刺耳的警報聲令人心跳加快,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童博和趙小山下意識想要雙手抱住腦袋,隔絕這種刺耳的聲音。
但馬上,童博眼睛亮起,激動說,“火災警報,這是火災警報聲。”
趙小山,“商場里難道著火了?太好了,我寧愿被燒死也不當無頭尸。”
而且大火中煙霧濃稠,說不準能找到機會擺脫這些大嘴人。
火災報警聲響起后,所有大嘴人的身形停滯,他們的眼珠子緩緩轉動,似乎在進行思考。
片刻后,他們的臉朝著趙小山和童博的方向,眼睛直勾勾地黏在趙小山和童博腦袋上,一臉不甘和饞相,但雙腿快速移動后退,朝商場提示安全門出口的方向走去。
童博跟趙小山的頭上身上濕噠噠地沾了一堆口水,兩人抹了一把臉,甩掉手上的黏膩口水,看到那些大嘴人全都朝安全門的方向沖,又驚喜又茫然,“我們要跟著一起沖嗎?”
這些大嘴人顧不得吃他們腦袋也要跑,大火肯定燒得很旺。
如果他們現在不跟著沖出去,錯失最佳逃生機會,以后還能跑出去嗎?
“不跟他們沖。”喬幽的聲音響起。
趙小山和童博立刻順著聲音扭頭。
“臥槽喬幽,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不過他們看到喬幽的裝扮,又很費解,“你怎么穿著消防服?”
喬幽把手上拎著兩套消防服扔給他們,“因為我放了一把火,趕緊穿上。”
所以說,火災警報不是意外,是人為。 。
趙小山和童博死里逃生,哪里能想得了那么多,喬幽簡直像他們的主心骨,別說穿衣服,讓他們脫衣服都沒問題。
兩人連忙拿起消防服快速穿好。
喬幽又把旁邊放著滅火器給他們拎過來,“一人拿一個。”
“那你呢?”
喬幽晃手里的招財貓,“它挺結實,我有它就行。”
趙小山感慨,“喬幽,你怎么從那些大嘴人圍攻中爬出去的?我和童博被他們里三層外三層圍堵,差點沒擠死。”
喬幽:“他們很不會彎腰,都是直來直去,我從他們腿和腿的縫隙爬出去的。”
趙小山:……? ? ?
這么好的方法,他怎么就沒想到!
童博已經利索地穿好消防服并戴好了防煙霧口罩,雖然他們現在的小綠人狀態沒鼻子沒眼睛,但命當緊,畢竟連喬幽也戴了。
他拎著滅火器掂了掂,用這個砸那些大嘴人的腦袋,絕對比清洗劑的桶更好,抱著滅火器,滿滿的安全感瞬間籠罩了他,整個脊背都挺直了。
他問喬幽,“我們現在要跑出去嗎?”
喬幽搖頭,“去樓上。”
因為那些大嘴人也沒能跑出去,大樓的消防不合格,消防門上掛了兩把大鎖,大概是怕有人偷了東西后從消防門偷偷離開。
趙小山道,“起火時要朝外跑,不能去樓上,火苗都是朝上竄。”
但見喬幽已經朝扶梯的位置走去了,他連忙跟上。
走了幾步,發現旁邊的消防感應器上插了幾根點燃的煙。
消防報警器在持續“嘀嘀嘀”作響,震耳欲聾。
趙小山望向喬幽,喬幽,“之前從他們中跑出去時,從大嘴人口袋里借用的煙和火機。”
“借用的太好了。”童博夸獎,“喬幽你太牛了。”
兩人后知后覺才發現,死里逃生,全靠喬幽的“借”,趙小山也夸,“喬幽你腦子是真聰明啊,機工考試的題你是不是都已經會了?”
喬幽:? ? ?你禮貌嗎?
走上扶梯后,趙小山又回頭去看消防感應器上的煙,只希望這根煙能多燃一會。
童博,“喬幽,我們去樓上做什么?”
喬幽,“一樓賣服裝首飾,二樓肯定賣些別的。”
趙小山,“但我們也不買東西啊。”
他對之前在糖果屋差點把腿廢了的事心有余悸。
童博卻若有所思,“說不準能找到讓我們能離開的商品,總比和那些大嘴人硬碰硬強。”
這倒也是,趙小山打量四周,“二樓怎么沒人?”
相比一樓的人擠人,二樓連個人也瞧不到,商場里的燈光通亮,商品都整整齊齊擺放,窗明幾凈無比敞亮,但一眼看去,半個人影子也沒有。
怪滲人的。
童博,“可能都跑一樓了。”
這么一說,好像還挺有道理,趙小山松了口氣,驚訝地“咦”了一聲。
喬幽順著他聲音望去,發現趙小山在盯著二樓的人偶。
二樓的模特人特別多,都是商品展示用的模特,床品展區的模特披著四件套當衣服,別說,還挺好看的,展區的銷售員真是別出心裁。
不過趙小山的注意力不是床品,而是這些模特本身,“喬幽你快看,這個人偶真像你。”
人偶模特的頭上是用枕套做的帽子,以喬幽的角度看不到人偶的臉。
童博湊過去瞧,驚訝地哎喲一聲,“喬幽,和你簡直一模一樣,這眉毛這鼻子,活靈活現的,這不就是你嗎?”
但喬幽現在在他們眼里是個卡通小綠人,他們這樣說了,肯定不是指人偶長得像卡通小綠人喬幽。想必是指跟她原本的模樣。
正在看扶梯旁導航地圖的喬幽聞言走過去。
模特人偶擺在地上,外觀看起來沒有用任何固定工具,像是用雙腳站在原地。
喬幽下意識先低頭瞟了眼人偶的雙腳,雙腳卡在圓形不銹鋼盤上,固定了人偶身體。她在童博兩人的催促中抬頭去看人偶的臉。
人偶的臉上不僅有細小的毛孔,連絨毛也有,就連左耳根的那顆小紅痣也和喬幽的一模一樣。
趙小山這次學乖了,雖然嘖嘖稱嘆,但不敢再上手去摸。
喬幽扭頭,朝四周打量。
童博問她,“喬幽,你在找什么?”
“別的人偶是不是熟臉?”
四周好幾個人偶呢,但因為人偶腦袋上頂著花哨的浴巾毛巾等各類展示品,又面向四面八方,看清它們的臉需要走近湊過去才能瞧到。
被喬幽這么一提醒,童博和趙小山也朝四周展區的人偶走去。
“小山,這個人偶和你一樣。”
趙小山一聽立刻蹬蹬蹬跑過去,“真的一模一樣,連我眉毛里這條小疤也有,我天,像復刻的我。”
“童博。”喬幽也找到了童博的人偶,“你看看,這和你是不是很像。”
“何止是像,簡直和我一模一樣,連身高也一樣。”
童博的個子不太高,立刻就注意到,人偶的個頭也不高。
越朝貨架里面走,人偶越多。
人偶身上都是貨物展示品組成,有的堆了很多一次性杯子,有的堆了很多衛生紙,像穿了條蓬蓬蛋糕裙,有的穿一身矽膠手套。
每個貨架旁擺著一個展示的模特人偶,所以它們身上展示的商品五花八門。
突然,童博叫了聲,“小山,你快來,這是趙叔。”
趙小山匆匆跑了過去,在貨架最里面的一個角落里,看到了趙叔的人偶。
趙叔的人偶穿一身刷鍋的鋼絲球,就連頭上也頂了鋼絲球卷卷假發,如果不是湊近了細看,他的臉很難被大家發現。
“真是我叔的人偶。”趙小山盯著人偶的臉喃喃,“我叔的人偶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我叔也進了這個夢?”
童博,“如果進了這個夢的人才會有一比一復刻的人偶,那其他人偶應該都是進過這個夢的人。問題來了,這么多人進來,為什么我們一個也沒見到?”
他和趙小山都想不到答案,齊齊望向喬幽。
在看到喬幽在做什么后,兩個小綠人臉上的嘴巴張成了o形。
正給招財貓頭上戴一頂彩虹針織帽的喬幽,嘴里還叼了一根棒棒糖。
見兩人望過來,她說:“一樓賣金飾的柜臺上有免費棒棒糖。”
趙小山:“不是,你就不怕這頂針織帽子把你留下嗎?”
他之前在糖果屋的教訓沒被喬幽記住嗎?她怎么敢拿這里的貨品?
誰給的膽量?
招財貓的綠腦袋特別閃瞎人,戴上彩虹帽后好看多了,喬幽道,“我們去三樓再看看。”
她語氣過于淡定,穩定的情緒把趙小山和童博也傳染了,想了想,在這思考的確沒頭緒,不如和喬幽一起去三樓看看情況。
二樓是家居用品,三樓是美食城。
三樓同樣沒人,很多餐廳的廚房都冒出了蒸汽煙霧,但就是不見人影子。
剛到三樓,整座大樓的消防報警器停了。
想必是消防感應器上的那根煙被“抽”到了盡頭。
“是不是可以把消防服脫掉了。”趙小山說,“這玩意穿著挺不得勁。”
“脫了和裸/奔沒區別,還是別脫。”他們的卡通小綠人模式沒衣服,童博穿著消防衣,又帶著防煙霧面具,抱著懷里的滅火器,得到了滿滿的安全感,一點也不想把安全感拋掉。
童博這么一說,趙小山也覺著有道理,就沒把消防服脫掉。
趙小山眼睛最尖,指著餐店門口的兩個迎賓人偶,“快看這些人偶,也跟真人很像。”
美食城有很多家餐飲店,餐飲店有大有小,但每個餐飲店門口都有兩個迎賓人偶。
人偶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沒腿,類似不倒翁是個胖墩墩的下半身,趙小山覺著輕輕推一下這些人偶,肯定也會和不倒翁一樣左搖右晃。
但趙小山已經對碰觸物品有了陰影,手剛伸出去,又收了回來。
經過小吃街時,童博驚訝發現,燒烤店外的迎賓人偶竟然有張熟識的臉。
“這,這不是杜晨嗎?”
趙小山湊過來,“真是你師傅,不是,你師傅難道也來過這個夢?他以前有沒有和你提過?”
自然是沒有的,他那個師傅,童博只要想起就覺著有一片陰影籠罩在了頭頂,一點都不愿意提這個家伙。
“哎喬幽呢?”
童博一說,趙小山才發現喬幽沒跟在身邊。
兩人忙回頭去找,在一家奶茶店前看到了喬幽。
喬幽咯吱窩里夾著招財貓,手里拿著好幾根烤羊肉串在啃,另外一手里是烤土豆塔和一碗酸辣粉。
她從奶茶店里自助做了一杯奶茶,一扭頭看到嘴巴又變成o形的童博和趙小山。
喬幽滋溜了一口奶茶才道,“吃得太干容易噎著,得喝點奶茶。”
趙小山幽幽提醒她,“你沒付錢。”
“霸王餐。”喬幽說道,“進店的時候跟它們也說了,我沒錢,給我施舍一份,我自己做不勞煩它們。”
她口中的它們指的是店門口那些迎賓人偶。
趙小山,“它們答應你了?”
“嗯。”喬幽點頭,“它們沉默就是答應了。”
……
喬幽問他們,“你們吃嗎?”
見他們兩個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喬幽嘆氣,“船上一頓三餐都是魚肉,難得有這樣么多花樣的吃的,來都來了,你們也吃點。”
童博,“雖然想吃,但怕沒命。”
童博的惜命,喬幽深有體會,也就不再勸了。
“我們在前面的烤串店門口發現了童博的師父杜叔。”趙小山對喬幽道,“杜叔竟然也來過這個夢境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我叔一塊來的。”
趙小山為這個發現感到興奮,只要離開了這個夢,他找杜晨問問情況就知道趙叔來這的經歷了。
喬幽被他催著走到了燒烤店前,這張臉和杜晨的確一模一樣。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那些船上的污染物在死后沒留下半點痕跡,難道是因為“尸體”被收羅進了這個污染界?
但變成丑陋的污染物后,很少人能再變回人樣,現在這些人偶惟妙惟肖地,完全就是個人的樣子,和污染物半點不相干。
收集廢棄污染物,并廢物利用。
這個污染界豈不是跟垃圾處理站一樣的作用?
他們三個人現在進了這個垃圾處理站的污染界,豈不是等于他們三個也是廢棄垃圾?
他們三個的人偶呢?為什么也會在這里?
喬幽手上的烤羊肉串已經吃光,她例行地問了問迎賓人偶杜晨愿不愿意讓她免費吃幾串,對方沉默地答應了,喬幽沒勞煩店員,自給自足,烤了幾串饅頭片和素面筋,還有羊腰子雞心。
這些烤串從冷鮮柜里取出來,在烤機上擺上去不到一分鐘就烤好了,香味散出來,把喬幽香迷糊了。
她吃著烤串,又朝前面幾家店鋪走去。
吃都吃了,吃一家和吃無數家沒區別,喬幽雨露均沾,每家店都吃點。
童博和趙小山跟在她身后,口水咽了又咽,忍到后來忍無可忍,也跟著喬幽一起蹭霸王餐。
趙小山,“好好吃啊,這么美味的烤羊肉串,這輩子我都沒吃過。”
童博:“奶茶好好喝,蛋糕的奶油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蛋糕。”
喬幽,“你們說的對。”
“蹬蹬蹬”的上樓梯聲越來越近,正好轉到了四層的扶梯前,三人朝下一看,一樓的大嘴人在消防報警聲滅了后,推推搡搡地正從一樓朝三樓擠。
扶梯那么窄,很多大嘴人被擠得從扶梯兩側掉下樓,但摔下樓后沒死,又爬起來繼續朝樓上撲。
喬幽三人不敢再在美食城耽擱,連忙朝四樓沖去。
四樓是電影院,兩邊的過道墻壁上貼了滿滿的巨幅電影海報。
趙小山,“我沒看過電影。”
童博,“我也沒看過。”
大災變之后,娛樂業徹底死了,他們這些年輕人都沒在電影院里看過電影,有錢的用VR觀影,沒錢的去影像店里租碟。
趙小山盯著墻壁上的大幅海報,海報里的美女漂亮又時髦,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好看,簡直像天仙。
他蠢蠢欲動,好想進電影院看一次電影。
但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看電影就不要想了。
趙小山想伸手碰觸海報上女人揚起的裙角,但伸出的手最終也沒敢真正碰觸墻壁,他磨了磨牙,突然啐了口,“這肯定是大災變之前的夢境,要是沒有那些恐怖的東西,我可以一輩子活在這個夢境里不出去。”
這地方比暗無天日又散發著污濁氣息的擁擠底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簡直就是天堂。
如果沒有危險,哪怕變成卡通小綠人,他也愿意一直待在這里不出去。
“活在夢里不太好吧。”童博猶豫,“夢都無厘頭。”
但趙小山沒反駁他的話,童博有點疑惑,扭頭去瞧,隨即“啊啊啊”地去拽喬幽,“喬幽喬幽,快看小山,他他他……”
喬幽在童博尖叫時就已經去瞧趙小山。
趙小山的身體在緩緩“人”化。
本來是卡通小綠人,現在趙小山露出來的手和臉都在朝正常的人手和人臉變化。
“人”化是不是件好事暫且不說,現在的趙小山保持伸手微微仰起頭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童博把他的防煙霧面罩摘下,發現他緩緩變化出的人類五官沒有任何表情,就像那些商場里的人偶,雖然很像人,但不會說話不會動。
第27章
“他這是怎么了?”童博嚇得哆嗦,伸手在趙小山眼前晃,“小山小山,聽到你就眨眨眼。”
趙小山眼珠子一動不動, 連長出來的睫毛也不會動。
完全就是個木偶人的狀態。
“難道小山又碰了什么不該碰的?”童博喃喃, “我剛剛只顧看海報了,沒注意他碰了什么。”
“也不一定。”喬幽道, “小山進了商場后沒亂碰,可能是別的原因。”
一樓的大嘴人已經沖上三樓,喬幽瞟了眼樓梯下面,果斷把趙小山的一條胳膊拎住,拖著人朝四樓電影大廳的其中一條走廊里面沖去。
電影院有好多個觀影廳,喬幽拖著地上的趙小山,沖進了最左邊的一個觀影廳。
不用她提醒,后面童博緊隨而至,進門后立刻就把門合上。
這個放映廳離大廳太近, 那些大嘴人要是搜索, 肯定會第一個就搜到這里。
童博有些擔憂, 但沒敢出聲提醒喬幽。
觀影廳的門厚重密實, 合上后,走廊里的光線全都關在了外面。
觀影廳內正在播放電影,聲音震耳欲聾, 噪雜的聲音讓童博的心怦怦直跳,本來就是受驚之兔, 現在愈發惴惴不安, 他兩步追上喬幽,扯住了喬幽的袖子,這才終于有了點安全感。
不得不說,雖然喬幽瘦瘦的一點也不威武雄壯,但童博愣是覺著對方身上有著屬于男人的強大“安全感”。
他一手抱著滅火器,一手拽著喬幽的衣袖,怦怦亂跳的心總算平靜了下來。
順著黑暗狹小的過道走了幾米后,大屏幕上的光影明明暗暗,照射在前方一排排的椅子上。
喬幽瞇了瞇眼。
昏暗錯亂的光影下,由低到高的椅子上密密麻麻坐得全是人,簡直座無虛席。
這些人原本在盯著電影大屏幕,喬幽跟童博走出黑暗狹小的過道后,他們像是聞著血腥味的野獸,齊刷刷扭頭望向喬幽幾人。
他們的眼瞳在光影照射中閃爍幽幽光芒,光芒隨著電影屏幕的光線變化而變化。
剛放輕松的童博:……
要不是抓著喬幽的袖子,他一定會跳起來尖叫著離開。
完全就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窩,嗚嗚嗚完犢子了。
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喬幽前面,朝喬幽兩人伸手,“票!”
喬幽掃了眼,他穿著制服,從一排靠過道的座椅上起來的,胸口的銘牌上寫著他的員工號和員工職位。
是電影廳的檢票員。
看電影,得有電影票。
大災變前的電影院,竟然是人工檢票,而且票應該是紙質。
真有意思,她肯定找不出所謂的電影票。
這個檢票員顯然也知道她沒票,盯著她的目光居高臨下,臉上雖然冷冰冰的,但眼中極具譏諷,似乎嘲笑他們羊入虎口。
喬幽察覺到,隨著檢票員這話問出,觀眾席上的觀眾眼中光芒又有了變化,全都變成了幽綠幽綠的顏色,他們的脖子也長長地探了出來,渾身都在緊繃著,蓄勢待發。
喬幽猜測,這放映廳里的觀眾和一樓的大嘴人差不多。
大嘴人雖然想吃他們,但要遵守“木頭人”規則,他們動一步,對方才能走一步。
觀影廳的觀眾也想吃他們,不過,看這情況,這些觀眾也得遵守一點規則。
這個規則,想必就是電影票。
只要她交不出票,在檢票員這里過不了關,就會任這些人宰割。
童博扯扯喬幽的袖子,示意喬幽趕緊轉身走人,那些觀眾的目光讓他好慌,總覺著對方會突然從座位上沖出來把他撲倒撕咬成碎片。
但,能離開得了?
一樓火警器響起后,那些大嘴人也想從消防通道離開,但消防通道被掛了一把大鎖。
那些人沒想著朝大門的方向沖。
起先喬幽猜測他們是不愿意去充滿綠色的街道上去,但現在一想,突然明白過來,那些人離不開,因為通往外面的大門,在他們三人進入商場的那一刻被關上了。
此刻,這間放映廳的門,也絕對是打不開的狀態。
童博扯不動喬幽,他扭頭看著身后的那扇門,糾結自己要不要先跑。
但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
外面那么多大嘴人,跑出去也沒什么活路。
還不如三個人死在一塊呢。
“我們是消防員。”想通了之后,喬幽直視檢票員探索的目光,嚴肅道,“一樓出現火情,安防警報器響了很久,你們電影院的消防報警器為什么沒響?你們是不是私自改了消防?為了賺錢,你們連群眾的生命都不顧了?”
話到最后,已經是在質問檢票員。
檢票員呆住了,童博清晰看到了檢票員臉上的茫然和無助。
那雙眼睛從一開始的咄咄逼人,到后來變得恍惚,像在無聲問:我是誰?我在哪里?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童博揪著喬幽袖子的手滲出一層一層的汗意,他的心都快要從喉嚨里撲出來了,喬幽,喬幽簡直就是虎狼膽,怎么敢啊!
喬幽,“我們氣喘吁吁抱著滅火器跑上來,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可你們電影院呢,竟然為了省錢,連消防器材也敢偷工減料。通知你們負責人下個月去消防大隊學習消防課,消防考試合格了,繳納罰款就行,不然你們電影院就停業整改。”
檢票員瞟了眼喬幽懷里帶著彩虹帽的招財貓欲言又止,這東西,怎么能指鹿為馬說是滅火器?
離譜,離大譜!
喬幽似乎知道他所想,正色道,“這是被我搶救出來的公眾財產。”
滅火器當然有,童博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呢,她可沒指鹿為馬。
檢票員的喉嚨滾了滾,似乎終于找回頭緒,“你得去找我們負責人,我就是個檢票員,我……”
“呵,你是不是要說你還是個臨時工,干一票就走?”喬幽打斷他的話,“別給我找這種借口,想讓電影院關門,你大可和我扛。”
檢票員:……他大概憋了一肚子的話,臉色漲得通紅,滿眼都是不服氣,剛張口要說話,就被喬幽截斷。
喬幽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斜睨了他一眼,“幸好這次火災有驚無險,但因為有人故意把煙放在消防感應器下引起,我們要排查這里有沒有混進可疑人員,沒你事了,你讓開,放心,我也不會打擾觀眾看電影的興致,等他們看完,到時我會一一觀察。”
檢票員的肩膀松了松,明顯是松了口氣,“好。”
他第一次遇到這么難纏的人,雖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但他就是一個小小的檢票員,和他沒關系。
他望向喬幽拖著的趙小山,“他?”
聽到檢票員的問話,童博的心又提了起。
喬幽的這個謊撒得太大了,趙小山現在像個尸體一樣被喬幽拖著。
這,這完全沒法解釋。
總不能說是因為火災死掉的烈士消防員吧。
喬幽卻朝檢票員揚揚下巴,“他為了幫群眾排除安全隱患,摔了一跤昏迷了,沒事,找個座位讓他休息一會就好,就不占用公共資源,對了,你去給他打杯水。”
雖然說不占用公共資源,可還是指揮檢票員找三個座位出來,并讓檢票員去打杯水。
椅子上的觀眾眼睛像狼一樣發綠,伸著腦袋像等著食物被投喂在嘴里,就算檢票員真找到了座位,敢坐嗎?童博戰戰兢兢,又想,就算檢票員真打了水來,萬一水里被下毒了怎么辦?
畢竟喬幽現在這命令的霸道口吻,如果他站在檢票員的角度,聽著會超級生氣,不僅會在水里下毒,還會在水里吐吐沫。
檢票員挺了挺胸,大概和童博想的一樣,的確有點生氣,但對上氣場強大的喬幽,即將出口的話蔫了,“滿場了,那邊還有兩個座位,你們三個……”
他說的是一排有兩個空座,一個是檢票員原本坐的,還有一個空座是留著給緊急情況下的人使用。
喬幽打斷他的話,“兩個座位剛好,我的同事坐下休息,我站在這里查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逃跑。”
檢票員:……
喬幽淡定地把拖著趙小山的那只手遞給童博,“你們兩個剛剛最辛苦,接下來就好好休息放松一下,保衛群眾安全的事交給我。”
童博抓住趙小山的手腕,他的手在抖,腿也在抖,朝座椅走去的時候,拖著沉重的趙小山,差點一個踉蹌跌倒。
幸好喬幽及時伸手扶了他一把,她淡定地對檢票員說,“我的兩個同事都是特別敬業愛崗的好同志,他們很累,多謝你能讓出座位讓他們休息,你不僅對本職工作盡職盡責,還是一個富有愛心的熱心群眾,不像你們老板黑心。”
一本正經的夸贊,讓童博心虛無比,他坐好后偷偷去瞧檢票員的臉色。
檢票員被夸獎了,雖然這個夸獎很離譜,畢竟他們相互都知道對方不正常,都是假身份。
但被夸獎了耶。
熱心群眾這種夸獎那是誰都能有的?
當然不是!
何況他工作那么累,難得有人看到了他的辛苦,夸他盡職盡責。
檢票員緊繃的五官出現松動,唇角微微扯了扯,雖然有點點小竊喜,但他的表情變化在童博看來是譏諷,是生氣,是冷笑!
喬幽,“謝謝你,我會給你們單位寫信夸獎你,對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給我同事帶兩杯奶茶過來,一個草莓口味一個楊枝甘露,補充糖分能盡快恢復體力,奶茶比白開水更好。當然,太麻煩就算了,白開水也行。”
童博:……
之前他和趙小山在三樓,一個選了草莓口味奶茶,一個選了楊枝甘露,沒想到喬幽會記得這么清楚。
但白開水就行了吧,點奶茶是不是有點過分,而且還這么詳細地點兩份。
童博忙說,“不用那么麻煩,白開水就行。”
但他發現,他說出的話沒聲音。
坐在觀眾席的椅子上后,他的屁股像被黏在了上面無法移動,張口發出聲音,也跟沒說話一樣。
天哪?這椅子怎么回事?他嚇得不行,卻沒法去和喬幽求救。
“好的。”檢票員,“您呢,您喝什么味道的?”
咦,喬幽沒想到對方會問自己,“巧克力撞奶,加雪頂,要是太麻煩也可以不用,謝謝,你記得也給自己點一杯,算我請你。花費多少錢到時候開發票,讓你們老板去消防大隊學習的時候帶到消防大隊的財務窗口報銷。”
但凡老板有點情商,都不會拿奶茶發票去找消防大隊。
童博覺著喬幽真的超級敢扯! !就不怕身份被商場老板和消防大隊那邊一起戳穿嗎,他現在快要怕死了。
“謝謝。”檢票員道謝。
童博察覺到了檢票員態度的轉變。
從一開始的敵意滿滿,到現在對喬幽無比客氣。
喬幽……好會忽悠人啊!這人格魅力讓他好羨慕。
觀影廳的大門在這時又被打開。
外面走廊里的刺眼燈光照進來,童博坐在第一排過道邊,一眼就看到了大門外站了密密麻麻的人,這些人都是從一樓沖上來的。
檢票員神情冷冽地盯著這些人,“電影放映中,不能亂闖打擾觀眾觀影。”
“他們,他們在里面。”為首的一個壯實男人盯著站在甬道那一頭的喬幽,嘴角流出哈喇子,目光直勾勾的,不掩飾眼中的貪色。
“沒有票,出去。”檢票員毫不猶豫關上門,把那些人關在了外面。
電影才剛開始不久,喬幽雖然站著,但她津津有味地看著電影。
大災變前的電影,放映的大屏幕很落后,沒有實境功能,也沒有五感同步功能,清晰度也有待提高。
但觀看這種具有時代感的電影,還是很新奇的。
電影講述了一個沒考上狀元的鬼男人和好多女學生的故事,很搞笑。
雖然有些笑點喬幽其實不太理解,畢竟她不是那個時代的人,理解不了那些笑點后面的梗,但電影里的場景,還有陽光籠罩下的學校,和那些笑容滿面的學生們,處處透著美好祥和。
讓她無比羨慕。
那個年代,就算科技不發達,但人人幸福平安,沒有污染物和異種,人們過得很開心。
不過,那個時代竟然有鬼。
也是奇怪,大災變之后,似乎沒有鬼的存在了,這應該算是另外一種人類的退步。
看電影的同時,喬幽也注意著座椅上的觀眾。
觀眾們都已經恢復正常,目光盯著電影屏幕,看得極為入神。
但他們遇到笑點不笑,遇到哭點也不哭。
哎,這些觀眾當的還沒她這個消防員合格。
很快檢票員帶著四杯奶茶回來,他給自己點的也是巧克力撞奶帶雪頂,和喬幽的一樣。
喬幽接過三杯奶茶,為了不打擾觀眾觀影,小聲道謝,“謝謝,我們會把垃圾帶走。”
電影院里不能亂丟垃圾。
她把另外兩杯遞給童博,童博僵僵地接過奶茶,動了動嘴,嘴巴動不了,說不出話,沒法和喬幽求救,嗚嗚嗚他不會也要變成木偶了吧?
悲痛欲絕的他滋溜一口草莓味奶茶,好甜,好好喝。
咦?能喝奶茶,是不是不算木偶?
檢票員也沒座位了,他干脆就站在喬幽身側。
童博瞅了眼,發現喬幽在盯著電影屏幕,檢票員在盯著喬幽。
檢票員那目光灼灼的,簡直像兩把火,要在喬幽臉上燒個窟窿。
連他都看得忐忑不安,偏偏喬幽像沒察覺,解開防煙霧罩,滋溜滋溜地一邊喝奶茶,一邊看電影。
喬幽的心怎么能大成這樣啊!
她就不怕旁邊的檢票員被她綠油油的非人腦袋刺激,然后張開大嘴,把她的腦袋一口吞了嗎!
童博好忐忑,不知道該怎么提醒喬幽。
在電影的明暗光線間,檢票員突然扭頭,將目光盯向他。
目光森然可怖,像是下一刻就會張開大嘴,把他吞掉。
童博嚇得一個激靈,呆呆盯著電影屏幕,再也不敢朝喬幽和檢票員的方向張望。
但電影還怪好看的,直到電影片尾曲響起,童博才驚覺電影看完了。
怎么辦怎么辦?
他小心翼翼地扭頭,一點點地把視線挪向喬幽。
電影一落幕,外面那些大嘴人肯定會沖進來。
還有放映廳里的這些觀眾,會不會在離開座位時朝他們襲擊?
心慌,害怕,這會就算屁股能挪動,童博也僵著身體不敢起身。
喬幽那邊像沒注意到他,有檢票員在一旁虎視眈眈,童博不敢多看喬幽,生怕檢票員覺著他是在看對方。
他扭頭望向身邊的趙小山。
震驚地是,觀影完畢后,趙小山的身體重新變回了卡通小綠人,不再是人形。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
童博試探地把手里那杯楊枝甘露遞給趙小山。
趙小山接過楊枝甘露,長出了口氣后,如狼似虎地叼著吸管,幾口就把楊枝甘露喝光。
他扭頭和童博對視,雖然小綠人沒眼睛,但童博就是察覺到了趙小山臉上那種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對此刻影院環境的憂心。
很好,總算有人能和他一起分擔害怕了。
童博怦怦亂跳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
電影彩蛋完畢后,屏幕上出現長長的演員表和參與制作的人員名字。放映廳里的燈也在這時亮起。
童博和趙小山嚇得都把臉上的防煙霧面具戴好。
幸好穿了防火衣,戴著防煙霧頭罩,不然燈光一亮,他們這種卡通小綠人跟正常人格格不入,立馬就會成為觀眾追逐的“食物”。
但這種安慰也是自欺欺人。
那些觀眾一直在盯著他們。
雖然兩人坐在椅子上,不用和喬幽一樣站在出口位置面對離開的觀眾,但童博和趙小山依舊頭皮發麻,因為一撥撥的觀眾從他們旁邊的過道樓梯走下來時,都會把視線落在他們的腦袋上。
那視線太有實質性了,虎視眈眈地,像餓極了的野獸在盯著自己盤子里的食物,隨時打算用餐。
好可怕啊啊啊啊!
童博和趙小山內心痛哭流涕,強忍著抱一起拔腿狂奔的沖動。
喬幽站在出口位置,對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觀眾嚴肅道,“一個個排隊出門,不要亂跑,都抬起頭,我要看到你們的臉。要是敢亂跑,我會立刻報警,升級成刑事案件可不是什么好事。”
童博和趙小山互望一眼,他們躲閃都來不及,喬幽竟然要直面這些人。
勇士!
關鍵是,他們理解不了喬幽為啥要看觀眾的臉。
為了看臉,連報警都扯了出來,啊啊啊她就不怕真有人突然亂跑嗎?
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見一個高高壯壯的觀眾突然推開人群,朝喬幽沖去。
第28章
“喬幽小心。”童博大叫一聲,正要抱著手里的滅火器沖過去給對方一腦殼子。
沒想到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檢票員先一步攔在喬幽身邊,把高大的觀眾一腳踹在了地上。
“你伸手真好。”喬幽很驚訝,沒想到平平無奇的檢票員竟然有這么好的身手。
幸好她請對方喝了一杯奶茶。
不等檢票員回應, 喬幽真摯地又夸, “你真是個超級厲害又無比熱心的好市民。”
檢票員:……臉有點燙,他點點頭, 淡定接受對方的夸贊。
但心里面在不停地冒泡泡。
誰能拒絕被夸獎呢?還是這么真情實意,充滿了崇拜與欽慕的夸獎!
喬幽提醒其他觀眾, “我們的檢票員可不是吃素的,他很厲害,你們不要挑釁他哦,慢慢走,一個個的都別著急。”
其實不用喬幽提醒,這些觀眾也走的很慢,不搶道不說話,他們安安靜靜秩序井然,除了太安靜,目光又太黏膩。
一張張臉有男有女, 但沒小孩。
近距離觀察后,喬幽發現這些觀眾的五官都挺好看,不丑,就算真有丑的,也是丑得很有辨識度,就像之前的壯漢,長得很高大,身上的肌肉扎實,眉眼顯得很英武。
直到所有觀眾全都退場,放映廳里空蕩蕩地,除了喬幽三個偽裝消防員的小綠人,就剩下了檢票員。
估計檢票員還要負責打掃放映廳。
喬幽扭頭,瞟了眼他胸前的銘牌,含笑感謝他,“李紫東你好,你的名字真有意境,很好聽。我的同事都已經休息好,你是個非常熱心非常厲害的好市民,如果大家都想你一樣,生活一定很美好。我會在商場投訴箱里給你寫感謝信,我和我的同事也會一直記得你今天溫暖貼心的善意。”
她伸手,“我幫你把奶茶杯扔了。”
一直兢兢業業卻從來沒被夸贊過的檢票員李紫東:……
今天一天收到的夸獎,值得他炫耀一輩子。
畢竟,一輩子也得不到這么多的夸獎。
而且,而且她……
————她竟然知道我名字,她竟然叫我名字,名字被她喊出來,好好聽……
一抹紅暈緩緩染上他的臉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
被一個人類夸獎,其實很尷尬的。
但這一刻,它理解了人類那句“尸體暖暖的”真正意思,胸口好像長出了人類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得好快。
好開心,唇角要翹起來了,但不行,得使勁壓下去。
“我幫你扔。”檢票員神情冷冷淡淡地拿過喬幽的奶茶杯,怕太突兀,又公事公辦地解釋,“我打掃衛生順便。”
也對,喬幽再次真情實意地感謝,“那就麻煩你了,謝謝你。”
她扭頭,對童博跟趙小山道,“我們走吧。”
童博和趙小山這才起身。
在電影結束,燈光亮起時,他們的屁股就能離開椅背,也能說話了,但他們直挺挺地坐到了觀眾離開。
“你可以從后門消防應急安全通道離開。”檢票員對喬幽道,“逃生通道在樓外,直達馬路。”
喬幽有些意外,“謝謝你。”
這條消防應急逃生通道顯然可以避免和那些大嘴人撞上。
檢票員是真心在為她著想。
“你們兩個先走。”趙小山卻突然說,“我,我突然想起,我有東西落在了二樓,我得去取。”
他們三個卡通小綠人赤條條的,身上哪有什么東西能遺落。
童博有些困惑,正要問,喬幽說,“從消防應急通道去二樓會更快點。”
打開消防逃生門,看到沒有護欄的懸空臺階時,童博抖了抖,緊緊抱著懷里的滅火器,下意識扭頭望向喬幽,“這真是逃生通道?”
確定不是死亡路嗎?
雖然是四樓,但他們朝下一瞧,距離地面很遠,像站在十八樓,地面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楚。
懸空的鐵架子臺階很窄,臺階和臺階之間支撐的兩根龍骨看起來很細,甚至沒有手指頭粗,這么窄的樓梯竟然沒欄桿扶手。
整個逃生樓梯,如同攀附在大廈側面的莬絲花,看著很脆弱。
但凡腳踩空,或是一陣風吹來,他們就會從臺階上掉下去,結結實實被砸成肉泥。
“你們看,外層墻上寫著這層是18 。”童博有些驚恐,“怎么會是十八層,咱們明明從四層出來的?”
“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從內部下樓吧。”童博顫顫巍巍道,“我恐高,腿軟。”
要不是現在抱著懷里的滅火器,他早就栽下去了。
趙小山,“十八就十八,下十八層樓梯,也比和那些大嘴人打照面強。”
“這條路比商場里更安全。”喬幽一手抱著招財貓,一手扶著臺階,“我先走,你們倒退著往下,手腳都攀著樓梯,風吹來就抓緊,要是有個什么,我在下面能及時抓住你們。”
趙小山也學著喬幽手腳并用朝下攀爬,“童博,你在我上面,你要是掉下去,我也能伸手拽一把。”
“那,那我的滅火器怎么辦?”
不是,這都出來了,干嘛還要拿滅火器?趙小山大為困惑,“你把它放臺子上就行啊,你總不會想把它扔下去吧。”
童博:“當然不是,我是想帶著它……”
他現在很能理解喬幽為什么要一直抱著招財貓。
安全感,不是誰都能給。
他也想一直抱著滅火器。
但滅火器比喬幽懷里的招財貓大,不好抱,抱著不容易爬樓梯。
趙小山理解不了,“不是,你拿它干嘛啊,又沒火災。”
總得有取舍。童博咬咬牙,含淚放下滅火器說再見。
跟在趙小山后面一起朝下爬樓梯。
“我其實要去二樓找我叔。”趙小山對兩人坦白,“你們不用進去冒險,到時候我自己去二樓,如果我出不來你們就先走。”
喬幽和童博在他堅定去二樓的態度中,早就猜到了他要去二樓的原因。
關于這個等不等的問題,喬幽沒回應,她關心另外一件事,“之前你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有什么印象嗎?”
“有,正想和你們說這件事。”趙小山的語氣一陣后怕,“多虧你了喬幽,如果不是你說我昏迷,讓檢票員給我座位給我買奶茶,我肯定也會變成木偶人。”
商場二樓家具區那些和真人很像的展品區模特木偶,還有三樓美食區殿門口的不倒翁迎賓員木偶,他們都是真的人。
“他們都是真的,都有意識。”趙小山心有戚戚道,“在我人形化時,我的意識被拉進了一個叫綠景商廈員工群。”
綠景商廈員工群中人數眾多,群里有大幾千的人。
看到趙小山進群,最先和他打招呼的是趙叔。
趙叔點了私聊窗口,和趙小山說,在綠景商廈當員工,一定不能去一樓,也不能被投訴,一旦被投訴,人體組織就會越來越少。
三樓美食城里的迎賓不倒翁只是少了下半身,但二樓家居區的促銷員,基本都只剩下腦袋。
趙叔也只剩下了腦袋,如果再犯錯,他會連腦袋也沒有。
童博恐高的注意力被趙小山的話轉移,他不解地問,“趙叔明明在底艙干得好好的,為什么會來這個詭異的綠景商廈當員工?”
“我叔他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某天睜眼,進了綠景商廈員工群,被分配職位。”
趙叔還和趙小山說,成了綠景商廈的員工后,就只能永遠留在這里,無法再離開。
但綠景商廈的員工福利不好,除了壓榨還是壓榨,連愛麗絲郵輪的底艙都不如。
趙小山原本也要變成員工一員了,群里的經理把他的意識拉進辦公室,正在填寫他的個人資料頁打算給他分配工作,想讓他去五樓當靶子,喬幽的聲音就在那時候響起。
“我們是消防員。”
“這是我的同事,為了幫你們排除隱患摔倒昏迷。”
“他很累,麻煩給他找一張椅子,讓他暫時休息片刻。”
“能為他買一杯奶茶嗎,他喝了應該能很快恢復體力。”
……
負責趙小山的經理在轉眼間就轉變了態度,他放下筆,把屬于趙小山的員工資料撕掉,警惕地盯著趙小山,眼神像看個臥底,“原來你是消防員,那得離開,我們這里是員工內部群,你不是我們的員工,必須立刻離開。”
經理說完,把趙小山踢出群。趙小山的意識重新從卡通小綠人身體里清醒,他的身體也逐漸從人形變回卡通小綠人。
“內部員工群?外人不能加入?”童博驚奇,“為什么咱們三個人,你能進綠景大廈的員工群,我和喬幽沒進去?是因為你和趙叔之間的關系嗎?”
“我也不知道。”趙小山聲音悵然,“可能你說的對,就是因為趙叔太牽掛我。”
“不是。”喬幽抱著懷里的招財貓,她一手抓著樓梯,雙腳交替朝下攀爬,因為太高,她很認真地在盯著腳下的樓梯。
當然,也沒漏下趙小山的話。
她對兩人道,“小山在意識被拉進綠景大廈之前,有說過一句話。”
當時趙小山說“如果這沒有突然出現的那些詭異危險,他會想要一直留在這里”。
他是說完這句話后,卡通身體就開始“人形”化。
趙小山一臉懵,“我,我說過這種話嗎?”
“說過說過。”童博也想了起來,“這么一想,還真是恐怖,只是一個念頭,差點就變成這里的員工,我天,太可怕了。”
馬上,童博又想起一件事,“我們的木偶也在二樓,小山你在群里,有看到我和喬幽的意識嗎?”
“沒有。”趙小山說,“我問過我叔這問題。咱們只要還有意識,和咱們一樣的木偶就還是臨時工。”
臨時工這個形容算是很形象了。
喬幽下樓的動作突然停住。
趙小山問她,“怎么不走了?”
喬幽:“樓層數是亂的。”
趙小山和童博望向綠景大廈的樓側序列數,這才驚覺,所有樓層都是亂的。
雖然最頂層寫著18層,最底層寫著1層,但中間的層數都被打亂了, 3層的上面是7層, 2層又在8層下面。
從他們走上消防逃生樓梯后,就像站在十八層的逃生通道口。又因為當時看地面也不清楚,雖然很詭異,但因為想不通,就沒多想。
他們爬了這一會,已經從十八層到了二層。
可二層的上面是八層,下面是十四層。
這個二層,是真的二層嗎?
趙小山迷迷瞪瞪,“我們已經到了二層?”
喬幽:“不一定。我們進入逃生梯后朝下走了三個樓層,如果我們在四層,朝下走三層后是一層。但我們進入逃生梯時,樓層顯示18層。”
怎么看,這也不可能是二層。
下爬停滯后,童博的雙手立刻緊緊扒拉著樓梯,整個身體都靠在樓梯上。
“我們已經下爬了三個樓層嗎?”他恍恍惚惚,“爬了這么久才三層,什么時候能到一層啊。”
喬幽,“這是安全逃生通道,只要抓緊不掉下去,就會很安全。”
在安全逃生通道上會安全,但進了大廈,就不可能再安全。
趙小山猶豫糾結,“這會是真正的二層嗎?既然墻上寫了二層,應該不會有假吧?”
不等其他兩人回應,他立刻就要朝樓橋走去,“不管了,安全不安全,我都要闖一闖,既然找到了趙叔,我一定要帶他離開。”
他對兩人說,“你們繼續往下爬,如果我,我從夢里出不去,我床上那些東西,你們兩個分了吧,有一包花生糖被我藏在褥子下面,喬幽,你愛吃糖就給你了。”
喬幽,“等一等,先別著急。”
趙小山,“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人嘛,總有離別時候。”
喬幽:“你先看看樓橋對面的大廈玻璃里是什么再說話。”
第29章
綠景大廈的外墻玻璃整體性很好,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雖然漂亮,但沒什么隱私性,從他們的位置可以透過玻璃把大樓里的景象瞧到。
在他們停留的二層處,落地玻璃上貼著無數人,一顆顆腦袋挨挨擠擠在一起,齊齊用直勾勾的眼睛盯著他們。
他們沒有表情, 也沒有肢體動作,一動不動, 連眼睛也不會眨。
可他們眼里流露出的貪饞,隔著玻璃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趙小山的一腔熱血,瞬間被大樓里這些人澆滅了。
“這些家伙在等我們進去送人頭。”童博緊緊抱著樓梯,恨恨道, “我們又沒那么蠢,才不會進去。”
趙小山望向喬幽,目光絕望,但又堅定, “喬幽,我不能丟下我叔不管,你們繼續往下走,我,我在這等等,尋找機會。”
喬幽:“這里不一定是二層。”
她指了指大樓里那些人的衣服,“都是cs服, 綠景商廈一到四樓沒有穿CS服的人, 也沒有CS游戲,我看過商場導航圖,六樓才是CS基地。”
被喬幽一提醒,站在樓橋上的趙小山才發現,貼著玻璃的這些人,他們不僅身上穿著CS服,臉上也橫七豎八畫了很多綠紋,一到四樓的確沒有這種奇裝異服的家伙。
“真不是二樓,沒想到大樓的外墻樓層編號還會作假。”趙小山松了口氣,如果他進入這層樓,不僅找不到趙叔,還會被這些人吃掉腦袋。
白丟一條命。
幸好,這不是二樓。
但又有了新的問題,真正的二樓在哪里?
童博受喬幽話語的啟發,“二樓都是家居用品,我們站在樓橋上朝里張望,里面有家具用品的肯定是二樓。”
這辦法好,三人又小心翼翼地朝下一層爬。
到了樓橋位置,趙小山走過去,朝里張望。
大廈玻璃內部貼的人密密麻麻,這些人看到趙小山走上樓橋,眼睛立刻亮了,眼巴巴地盯著趙小山的腦袋,恨不得能鉆出玻璃親自去接趙小山。
趙小山的位置看不到這一層的內部,只能觀察這些人的衣飾。
“不是這一層。”喬幽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中有人圍著飯裙,這是三樓美食城。”
趙小山沒有懷疑,立刻走回安全通道,他佩服無比地夸喬幽,“喬幽,就你這觀察入微的本領,下周機工考試你得一百分我都不驚訝。”
喬幽:? ?夸人就夸人,別扯亂七八糟的。
下面那層因為天花板的裝飾和二層不一樣,也被喬幽否定。
有了喬幽的找茬在先,大家也不像最開始那么緊張了。每到下一層,三人會細細地觀察,一起玩找茬游戲。
童博好奇問喬幽,“你登陸愛麗絲郵輪之前是做什么的?”
喬幽這種八百個心眼子的能力,做的工作絕對高大上。
“臨時工。”喬幽道,“哪里有錢去哪里打工?”
“那也太可惜了。”童博道,“你這么厲害,在底艙真是屈才。”
童博不清楚,趙小山卻是知道,喬幽的精神力在E級以下,這樣的精神力放在普通人身上都算廢材。
童博說者無心,喬幽心里聽了肯定會難過,趙小山在哈哈笑著道,“這有啥,以后機工證拿到了,喬幽多的是機會去上艙。”
他們這些底艙黑工,只要在三個月內拿到機工證,也能晉升為正式機工。
這三個月里,每個月都有一次考機工證的機會。
下周就是第一次考機工證的時間。
“哎,機工題太難了。”趙小山慘兮兮道,“背不會也理解不了,搞不懂,簡單清洗維修工作,為什么寫在紙上就那么復雜。”
這話喬幽完全認同。
“這一層怎么怪怪的?”童博看了看樓層號,“十四層,怎么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黑梭梭的有點古怪。”
“他們把防曬簾放下來了。”趙小山走上樓橋打量,“估計猜到了我們分辨樓層方式,放下防曬簾,我們就沒法判斷這是哪一層。”
“那怎么辦?”童博茫然,“那咱們怎么找二樓啊?”
趙小山神情也有些憂慮,“找二樓是我的事,和你們沒關系。”
“要不聽聽招財貓怎么說,它畢竟是緊挨著綠景大廈的商鋪大老板,對綠景大廈肯定很了解。”
喬幽這個提議令趙小山和童博齊齊沉默。
糖果店難道是個好店嗎?那也是個黑店啊,他們差點栽在糖果店!
他們覺著喬幽好天真,一定沒聽過什么叫狼狽為奸。
喬幽已經伸手柔柔招財貓腦袋上的彩虹帽,“你好,請問哪一層才是二層?”
沉默、安靜……
無人回應。
“算了,我們還是自己找吧……”趙小山覺著就算招財貓真的會說話,他也不敢信。
這玩意明明是被高高供起來納福招財的,卻被喬幽當磚頭一路砸人腦袋,肯定憋了滿滿一肚子的氣打算對他們實施打擊報復。
喬幽,“貓貓的糖果屋被拆,一分錢沒賺還倒欠三百萬,它只能靠我們這群朋友接濟過日子,現在能有個報答我們的機會,肯定會全力幫忙。”
童博一臉懷疑人生,確定是報答不是暴打?
趙小山和童博默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離大譜”。
好在他們很識趣,沒敢在招財貓面前提醒喬幽,免得被招財貓的眼刀子掃射。
“貓貓,你肯定會幫我們的吧。”喬幽又揉了揉招財貓的臉頰,“快說快說,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從“杜晨的污染界”,喬幽就發現了污染界里的一種奇怪法則。
本來沒有的事,如果你確認有,你說出來,并按照“有”的情況去做,這件事就會變成真實。
比方她覺著身上臟,想去酒店洗澡,恰好找到了一個酒店。
餓了時,樓下的小餐館里恰好有足夠她吃飽的食材。
她說別墅里有只有童博能打開的保險箱,那個保險箱恰好就存在了,恰好只有童博能打開。
事后在腦海里復盤時,喬幽被這一堆“恰好”驚呆了。
她不覺著這種事情屬于“恰好”。
所以在這個污染界中,喬幽特意運用“恰好”,很多事捏造得好似真的一樣,估計在童博和趙小山眼里,她嘴里跑火車滿口大話!
在喬幽無比信任的目光中,招財貓的招財手緩緩晃悠,它碧綠碧綠的眼中投射出憤怒的光芒,但發出的聲音平靜又冷漠,“沒有。”
這態度,一看就是敷衍,是假話。
喬幽卻很信,驚訝思索,“沒有樓層是二樓?”
“它應該是說它不知道吧。”童博覺著喬幽理解錯了,“糖果屋畢竟在綠景大廈外面,招財貓不清楚綠景大廈的樓層編號也正常。”
趙小山點頭,“是的是的。”
總之光靠“沒有”兩個字猜測,過于荒謬。
何況這只招財貓對他們恨意那么強。
喬幽沒法和他們解釋“恰好”,干脆道,“我們繼續往下走吧,先把所有樓層都看一遍再決定。”
這個提議好,反正安全逃生通道挺安全的,只要緊緊抱住樓梯,就不用擔心會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來啃他們的腦袋。
下樓的過程緩慢無比,童博舊事重提,“你們覺著這個夢境是污染界嗎?”
“我叔說不是。”趙小山道,“這問題我還真問過我叔。”
童博,“那你叔是怎么說的?”
“我叔說郵輪上不可能會有污染物,也不會有污染界,這里應該是另外一重空間。”
另外一重空間的存在至今沒有被人類權威官方證實過,童博覺著把這里稱作另一重空間不大靠譜。
但他現在的身份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小屁民,沒法反駁。
突然,樓梯開始晃悠,發出“吱呀呀”的聲音。
“有風,有風來了。”童博嚇得緊緊抱住樓梯,“樓梯的連接處這么細,不會被風吹斷吧?”
“風挺大。”趙小山打量四周呼呼呼吹來的風,憂心皺眉,“這么強的風,樓梯真有可能撐不住。”
不說還好,這一說,風越來越大了,樓梯晃悠的更厲害。
童博嚇得兩腿發軟,整個身體緊緊貼在樓梯上,一步也不敢再朝下挪。
喬幽聽他們這樣說,心頭咯噔一下,她溫聲安撫他們兩,“別擔心別擔心,這是安全逃生通道,安全兩個字可是貨真價實的。這么有錢的大廈,不會在安全逃生通道上省三瓜兩棗的錢。”
趙小山更愁了,“那不一定,就算綠景大廈出得是正常的工錢,也會有不靠譜的工人偷工減料。”
童博也說:“吱呀聲這么響,說不定常年不維護。”
喬幽:……這兩個實誠娃兒,怎么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呀。
她怕他們越說越離譜,及時打住這個話頭,“別拖拉,盡快朝一層走。”
“不行不行。”童博整個人黏在樓梯上,就連腦袋也卡在樓梯間隙中,他搖頭道,“太暈了,我腿抖,沒法再朝下爬。”
喬幽仰頭,望著童博,“如果你從這里掉下去,會摔成肉泥,你難道想就這么死了?”
提到死,童博終于鼓起了一點點勇氣,“可我,我實在不行,我怕踩空……”
“你不會踩空,你放心,我在你下面,你有個什么,我隨時能接住你。”趙小山給他打包票,“我一直拿眼睛盯著你,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但你要是跟不上我下爬的速度,我就沒法盯住你了。”
童博在趙小山這又是鼓勵又是威脅的話語中,提著心朝下爬去。
“我要是一腳踩空了,你們一定要接住我。”
“沒問題!”
風越來越大了,逃生樓梯被晃得左搖右擺,他們的身體也在跟著晃動。
雖然安全樓梯在晃動,但每層鏈接安全逃生樓梯的樓橋穩當當的,看起來不僅結實,而且也不晃蕩。
童博吸著冷氣,戰戰兢兢道,“要不,要不去樓橋上躲躲,等風過了再接著朝下爬。”
趙小山瞟了眼在大風中安穩無比的樓橋,也覺著童博這是個好辦法。
“千萬別。”喬幽道,“大風來的古怪,說不準就是綠景大廈的人逼我們去樓橋,萬一剛一到樓橋,樓梯就塌了,到時候就只能進他們的嘴里。”
她堅定道,“繼續往下走,別停下,別四處看,風都是吹一會就停,肯定不會持續。”
趙小山和童博被喬幽說服,主要是他們膽子也小,喬幽不去樓橋,他們也不敢去。只能跟著喬幽繼續下樓梯。
樓梯被吹得像軟繩梯翻滾晃悠,童博嚇得“啊啊”大叫。
萬幸的是,他的雙手雙腳一直緊緊扒拉梯子,雖然風很大,但沒有踩空掉下去。
風停了,他們也到了一層。
喬幽站在樓梯上,沒有走下最后一個臺階,她抬頭望向趙小山。
“我不能離開,我得去找趙叔。”趙小山對她說,“沒關系,你們先回去,我找到了趙叔,也會跟上你們的腳步。”
“我們都得去二樓。”喬幽望著他說,“不是為了陪你,我覺著二樓有離開夢境的線索。”
不等趙小山回應,她又說,“我打算從一樓正門進入去二樓。”
趙小山瞟了眼招財貓的彩虹帽,他在喬幽上方樓梯,這個角度,招財貓的綠眼珠子沒法盯上他。
雖然他不說話,但他覺著,他給喬幽的暗示挺明顯。
招財貓的話不可信!
而且招財貓給的那兩個字也很含糊,不一定是喬幽想的那樣。
“我就知道你們也贊同貓貓的話。”喬幽點頭,“行,那咱們就一塊從大廈正門進入。”
趙小山:? ? ?
他眼睜睜地看著喬幽走下最后一個臺階,整個人從他眼前消失。
嚇懵了!
“喬幽呢喬幽呢喬幽呢?”童博也呆了,那么大的一個喬幽,怎么會說不見就不見?
“我去找找。”趙小山三步兩步跳下了樓梯。
“欸等等我等等我!”童博才不敢一個人留在這種地方,哧溜溜從樓梯上滑落了下去。
沒站穩,童博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被趙小山及時扶了起來。
“怎么到了街上?”
綠油油的街道,不管商鋪還是得路邊街景都是卡通樣式。
明明在逃生樓梯上看四周一切都挺正常,怎么下了樓梯就不一樣了?
熟悉的“轟隆隆”聲又響起。
四周行走的卡通人開始四散逃跑。
“我去。”趙小山罵罵咧咧,“這到底是個什么鬼地方,怎么會又回到了這個全是綠色的街道上?”
喬幽經歷過杜晨的污染界,猜測這是一次重置。
像杜晨的污染界里,每次重置,她都會重新站在碧璽苑小區大門口。
污染界里都有時間限制,重置次數越多,記憶會越來越恍惚,更容易被“同化”。
在杜晨的污染界里,舞池中和杜珍珠翩翩起舞時,如果不是她對踹了杜珍珠胸口一腳的記憶過于深刻,就被杜珍珠污染了意識。
但在杜晨的污染界中,有NPC保安出現提醒事件,這個卡通綠色的污染界里,至今沒有出現任何事件。
頂多就是遇到一些不會說話不會動的老熟人。
“快跑快跑。”童博催促兩人,“壓路機很快又會沖過來。”
趙小山扭頭望向喬幽。
喬幽在盯著越來越近的壓路機。
壓路機此時吞的食物不多,算不上大,只是剛把街道的路占滿。
“喬幽,你想做什么?”趙小山下意識問出口。
喬幽沒答話,她朝前猛沖幾步,踩著路邊綠色的花卉木箱子一躍跳起,落在剛好經過的壓路機頂上。
“喬喬喬幽你別掉下來啊。”童博嚇得連連后退,大叫,“你要做什么?我跳不上去啊。”
躲在車頂的確是個好辦法,不會被輾軋,但他沒喬幽靈活跳躍能力。
趙小山推他,“先去那邊,去那邊躲。”
壓路機雖然有車艙,但卡通的東西非常潦草,門上沒有把手,也沒有車窗。
喬幽一手攀住壓路機的后視鏡子,一手抓著招財貓使勁砸向窗戶位置。
綠色的玻璃渣子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和地面融合在一起。
駕駛艙里沒有卡通人操作,意味著這是一輛“全自動智能”卡通壓路機。
喬幽鉆進駕駛艙坐好,又一腳把車門踹飛,探頭對外面的趙小山和童博道,“上車。”
童博茫然望向從壓路機駕駛艙里探出腦袋的喬幽:不是,你這車我們不太敢上哇,萬一被同化成壓路機的一部分怎么辦?
趙小山顯然也這么想,但壓路機一直在朝前走,容不得他們有半分猶豫。
算了,反正被壓路機壓過去和坐壓路機駕駛艙里,后者死得更輕松。
趙小山率先跳上去,又去拽后面的童博。
童博的驚恐很快就被駕駛艙里吸引,他打量四周,發現這個駕駛艙有模有樣,還有保溫水壺,只不過也是綠色,“喬幽,我們坐著壓路機能離開夢嗎?”
“不能。”喬幽把招財貓放在懷里,抓住方向盤一個大擺動,車子離開主路,朝綠景大廈的正門沖去。
童博震驚,“我天,喬幽你打算開著壓路機把商場轟成渣渣?”
喬幽搖頭,“沒有沒有,我沒那么暴力。”
趙小山瞟了眼被踹遠的車門,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進去。
今天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室友瘦小柔弱沉默勤奮,是個體弱多病的老實人。
喬幽把壓路機徑直朝的大廈里開去,壓路機“轟隆隆”地動力十足,撞開了大門沖進商場。
童博:……這不叫暴力?
商場里的人們在喬幽三人進來那一瞬間,如同野獸聞到了美味食物的味道,齊刷刷扭頭,目光直直地望向駕駛艙里的三人。
童博每每看到他們把腦袋扭一百八十度就渾身發毛。
他戰戰兢兢道,“他們,他們要撲上來了。”
喬幽,“別動腳,他們也不會動。”
趙小山想明白了喬幽為什么要開著壓路機進來,眼睛亮亮地大笑,“這辦法好,這些家伙是因為我們的腳挪動才會動,現在我們雙腳一動不動,他們也不就不會攻擊。”
連童博也感慨,“喬幽你這想法真是別出心裁,他們都說機工考試第一輪很難有人能拿到本,但我看好你,你絕對能拿到。”
喬幽默,當沒聽到他最后一句話。
壓路機在進門的拐角處停下。
喬幽探出大半個身體,不理會旁邊張大嘴試圖把她腦袋勾過來的大嘴人,把墻上的意見箱拽下來,拉出上面的意見本,真心實意寫夸獎了四樓的員工李紫東。
又翻頁,吐槽商場安全逃生梯老化,一樓逃生門上鎖,一樓營業員沒有面帶微笑,沒有對顧客一視同仁;保安不知道躲哪里去睡覺了,任由顧客斗毆打架;三樓美食城的燈光太暗看不清食物,三樓某家羊肉串是假肉,某家的廚房衛生情況很差勁,某家奶茶店里的原料過期一百年了……
最后,喬幽誠懇地為對方提供建設性意見:如果不想商場倒閉,麻煩招更專業的經理管理商場。
童博湊過來看了一眼,“沒必要這么認真吧 ? ”
反正就是個沒邏輯的夢而已。
喬幽把所有意見一張張塞進意見箱,又把箱子掛回去。
“咱們受了這么多苦,總得吐槽吐槽發泄。”喬幽道,“而且我也沒夸張,我說得都是事實。”
說起意見箱,趙小山問大家,“哎咱們底艙的意見箱你們湊近了去瞧過沒?”
童博聲音憤憤:“太高了,我跳起來也夠不著,根本湊不近。”
喬幽:“底艙還有意見箱?”
趙小山就知道這兩人是這個反應,哈哈大笑,“是挺高,快放在天花板上了,有一天夜班我無聊,拉了椅子站上去瞧,發現那個意見箱子連能塞進去一張紙的縫隙也沒有,完全就是個擺設。”
喬幽,“掀不開?”
趙小山搖頭,那個箱子就是個密封嚴實的鐵盒子,鐵盒子幾個面都用紅字寫了大大的“意見箱”三個字,但把箱子放的那么高,又沒有投紙的孔隙。
簡直像個笑話!
童博,“你這么高還得踩椅子才能夠得著,哎,說是意見箱,可意哪是設給咱們的啊,分明就是個擺設,能想出這辦法的家伙真是個人才。”
喬幽若有所思,“可能真不是為我們設的。”
趙小山,“底艙就我們這些人,意見箱不是給我們設的,那還不如拆了呢。”
喬幽沒有和他爭論,底艙不僅有他們這些人,還有未知的污染物和異種。
說不準就是為那些非人的東西設的呢。
但這也只是她的猜測。
壓路機一路橫沖直撞到達一樓的扶梯前。
小聲商量好了戰術,三人六個拳頭,把擋風玻璃砸的稀碎,喬幽從口袋里掏出煙和火機,給了趙小山和童博的眼色,在她跳出出站在車頂,把點亮的煙頭放在消防感應器上時,童博和趙小山也在同一時間跳出駕駛艙,從車頭位置朝扶梯上跳去。
商場里的人在他們跨出第一步開始,迅速朝他們撲去。
這幾步的時間,離最近的那些人已經撲到童博和趙小山身前,張開大口朝兩人的腦袋咬去。
趙小山和童博各自用揮舞拳頭,關鍵時刻蹲下身,踹對方腹下脆弱的地方。
但一腳踹過去,對方竟然沒任何反應。
咦?這些人不長命根子?真變態!
消防報警器在這時響起。
聲音震耳欲聾,那些大嘴人齊齊望向在車頂的喬幽。
喬幽一手用招財貓砸飛撲向她的那些家伙,一手放好煙。
回頭一瞧,所有大嘴人都扭頭目光幽幽地盯著他。
雖然他們面無表情,但喬幽覺著他們像在無聲說:你怎么又用這招,你個老6 !
重置后這些家伙也有記憶?喬幽有些困惑。
不過也無所謂了,管它有沒有記憶,只要她的招數好使就行。
隨著這些人不甘心地朝消防出口走去,喬幽三人走上扶梯,逆著人流而行。
趙小山道,“等我找到我叔,咱們該怎么離開啊?”
童博,“從安全逃生通道不能離開,從大門出去估計也不行,要不咱們找找商場的后門?說不準從后門能離開。”
“后門不太可能。”趙小山思索,“雖然我叔說來了這里沒法離開,但我覺著,沒法離開是因為沒找對方法。”
他扭頭望向喬幽,“喬幽,你覺著呢。”
喬幽剛剝了個棒棒糖放嘴里,正專心聽兩人討論呢,被點名了后,想了想道,“你還記得經理長什么樣子嗎?”
雖然這是第一次重置,但喬幽不太確定趙小山能不能記得之前和經理對話的事。
“記得。”趙小山立刻點頭,“必須記得啊,她戴著眼鏡,頭發又黑又長,長得也漂亮,雖然兇巴巴的,但兇起來時眼睛亮亮的特別看。”
喬幽:……這就是麗娜總說女主要頭發長、眼睛漂亮的原因嗎?
“你找找,二樓的模特玩偶人里有沒有她。”她又扭頭對童博道,“你把我們三個還有趙叔的木偶人全都放在一塊,順帶也瞅著點看看有沒有趙小山說的經理。速度要快。”
一根煙的時間不長。
趙小山沒能找到經理,他和童博會面,童博已經把四個模特玩偶都聚集在一塊了。
他對趙小山說,“你快看,你的木偶人不太對勁。”
趙小山湊上去一瞧,發現自己的木偶人半邊臉是人臉,半邊臉是綠油油的卡通臉,手和胳膊也是這樣。
他頓時驚悚,“臥槽,咋回事兒?這種模特木偶也會變化?”
童博卻盯著他,若有所思道,“你還記得趙叔對你說的話嗎?”
趙小山,“啥?”
“他說咱們的木偶人都還是臨時工。”童博道,“如果咱們在這被大嘴人啃了或是死了,是不是身體轉化成木偶人,臨時工也會變成正式工?我和喬幽的木偶人都還好好的,就你的出現這種問題,你又差點變成這里的正式工。我想,這個木偶人一半變成卡通小綠人,可能和你跟它的轉化沒完成有關系。”
趙小山頓時瞪大了眼,“臥槽臥槽,你這么一說,我真覺得是這樣啊。”
他盯著自己的木偶人,“我的身體差點變成和它一樣的木偶,它的身體差點變成和我一樣的卡通小綠人,如果我變成木偶人,它就會變成小綠人,我天,我突然有個大膽想想法。”
喬幽從遠處的貨架中央冒頭,“什么想法?”
趙小山,“這些木偶人是我們的另一半?”
喬幽走過來,抱起自己的木偶人,“走,去辦公室。”
“辦公室?”童博忙抱起自己的也跟了上去,“辦公室在哪里,我怎么沒看到?”
“在14樓。”
喬幽抱著自己的木偶在扶梯上大步跨越,走得很快。
趙小山扛著自己和趙叔的木偶,緊跟在兩人身后,氣喘吁吁問,“喬幽,你沒去過辦公室,怎么知道在十樓?”
“哦,扶梯旁的樓層導航里有寫。”
商場里的燈閃爍了幾下,明明暗暗地,一亮一滅,很突兀。
喬幽,“得再快點。”
下一刻,燈光全部熄滅。
整個商場里黑漆漆一片。
但消防警報和商場電路不一樣,依舊在響。
黑暗中,消防警報聲格外地刺耳,但也給了三人一顆定心丸。
至少那些大嘴人還沒機會從一樓追來。
喬幽從口袋里掏出手電筒打開。
童博好奇,“喬幽,你哪里來的手電筒?你別說是在二樓貨架子上拿的啊?”
那些東西都是售賣商品,好可怕的。
“不是,二樓的倉庫里,不是售賣品,應該是他們進倉庫時候用的。”
他們找木偶人的時候,喬幽竟然把人家的倉庫都給找到并擼了個手電筒?去糖果店擼招財貓,在大嘴人口袋里擼煙和打火機,去倉庫一趟擼了人家的手電筒,膽子真大啊。
童博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好,畢竟手電筒是真真切切地在造福大家,“這手電筒的光真亮堂。”
趙小山,“手電筒你都不放過,喬幽你真是個人才。”
喬幽:“來都來了,總得拿點東西。”
好家伙,這是賊不走空的意思么!
童博,“你怎么想到拿手電筒的啊?”
喬幽,“倉庫里就這個不是售賣品。”
而且既然放著手電筒,說明有些地方需要手電筒照亮,她沒想著會用到,只是以防萬一順手帶上了。
三人借著光芒,總算沒有瞎子抹黑。
他們爭分奪秒沿著扶梯一路狂奔,直到喬幽說了聲十樓到了,大家這才松了口氣,累得腿抖,好在沒有大嘴人追上來。
消防警報聲已經沒了,但大廈里的供電系統還沒恢復,四周依舊漆黑一片。
童博突然顫抖著喊,“什,什么人?”
樓梯旁邊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人影高大壯實,看起來完全能以一打三。
而且太高大了,如同小塔,不像個正常人,如同擋路的大怪渾身冒煞氣,讓人看著畏懼。
第30章
童博腿抖得差點沒站穩, 下意識朝喬幽身邊靠攏。
喬幽拿手電筒照對方。
保安服,又胖又高,胸前銘牌上寫了姓名職位, 是保安隊長。
“你好,你是宋隊長吧?”喬幽定了定神,鎮定地詢問對方, “剛剛遇到了您的同事,他說電箱那邊出了問題,找不到電工,他帶著工具箱先趕過去了,讓您也去電箱那邊幫他。”
高大如塔樓般的男人低頭,盯著喬幽。
他的腦袋和大燈籠一樣圓, 兩只眼睛里的瞳孔是紅色, 大大的嘴巴像涂了紅色的口紅,紅艷艷的厚重又刺眼。
手電筒光芒照射在他臉上, 他的眼睛和嘴巴血紅血紅地像三個血洞。
童博嚇得閉了閉眼,媽呀嚇死人了。
他這種最怕鬼的人,偏偏遇到這么驚悚的畫面。
得虧前后有兩個人陪著,不然他要當場嚇死。
“電箱?”宋隊長的聲音嗡嗡嗡的像是從他大肚皮里發出來,震得人耳膜疼,發出聲音的時候, 他圓鼓鼓的大肚子會蠕動。
“是啊,二樓的配電箱。”喬幽關切地提醒他, “扶梯也沒電了, 你下樓時小心點注意腳下的樓梯,我們上來被樓梯絆了好幾下,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配電箱在二樓?童博眨了眨眼, 一時間不知道喬幽這是瞎蒙的還是亂扯呢。只希望這個保安隊長別再多問。
“我的同事叫什么?”
怕什么來什么,保安隊長聲音不好聽,但他不僅會說話,還會問問題。
“叫……”喬幽想了想,“他和我說名字了,哎你們還記得嗎?”
她問的是童博跟趙小山。
兩人被點名,比她還懵逼,更令他們驚恐的是,在喬幽這么問的時候,保安隊長或許覺著他們回答不出來,通紅的嘴巴緩緩地張開,越來越大……
大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就差沒流出紅色的口水應景。
啊啊啊啊是不是回答不上來就要被保安隊長吃掉?
但慶幸地是,喬幽只是和他們互動一下,沒打算真的要他們回答。
“啊我想起來了。”喬幽拍了拍腦袋,微笑說,“他說他叫張偉。”
宋隊長的眼睛再次聚焦在喬幽的腦袋上。
他的大肚子滾動,嗡嗡嗡地聲音再次發問,“你們是什么人?”
身為保安,有詢問不明來歷者的資格。
這句問話一出,童博和趙小山像是被人扼住脖子用死亡威脅,必須要誠實回答問題。
他們立刻張口就要回答。
“我們是來找錢經理的,對了您知道錢經理在哪個辦公室吧?”喬幽先一步說話,語速很快,聲音很清亮,迅速截斷了趙小山和童博的聲音。
錢經理是誰?
趙小山茫然,雖然喬幽問過他經理的事,但他就記得對方長得好看,姓什么叫什么一概不知道。
他偷覦保安隊長。
保安隊長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起起伏伏的肚子這會也不動彈了,或許對方也被喬幽隨便瞎掐的錢經理蒙住了?
喬幽含笑提醒保安隊長:“隊長,錢經理辦公室在哪里啊,我們找她有急事呢。”
保安隊長,“走廊直走。”
聲音很不情愿,肚子再次起起伏伏,說完后,嘴巴張開得很大,磨牙聲音特別刺耳。
目光在喬幽三人的腦袋上流連。
雖然他回答了,但童博戰戰兢兢覺著,對方聲音惡聲惡氣,不是在回答,而是在思索怎么吃掉他們。
“走廊左邊還是右邊?第幾間辦公室?”喬幽像是聽不出保安隊長的不耐煩,笑瞇瞇地繼續問,“現在沒電,您說清楚點,我們也省得走錯路了。”
保安隊長的不耐煩真真切切地體現在了眼里,他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喬幽,磨牙聲更響了。
在這黑漆漆的空間里,他的磨牙聲像無數老鼠在啃食物,聽得人渾身汗毛倒豎冷汗滲滲。
喬幽不閃不避,依舊直視他。
相對于保安隊長渾身敵意滿滿的惡氣,喬幽身上的氣息如同她手中手電筒柔和的光芒,在黑暗里非常醒目不容忽視。
保安隊長在喬幽堅定的姿態中,咬牙切齒地說,“左手第三間。”
“謝謝你。”喬幽忽略他語氣里的惡意,誠心誠意地道謝,“沒電挺影響商場的正常營業,隊長您盡快去二樓吧,我們就不耽擱您寶貴的時間啦。”
保安隊長不想走,他的眼睛盯著三個人的腦袋,可是身體在聽到喬幽的話后,像機器得到不容抗拒的指令,抬腳朝扶梯走去。
童博和趙小山立刻為他讓路。
完全不敢去看他慢慢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臉。
“對了”就在保安隊長踏上樓梯時,喬幽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他喊住。
保安隊長的眼睛頓時亮起,像發出紅色光芒一樣籠罩喬幽的腦袋,嘴巴也緩緩張開變大。
“你的口紅顏色很好看。”喬幽由衷夸贊,“和你的眼睛很搭配,您的眼光真好呢。”
她朝保安隊長揮手,笑瞇瞇說,“您忙去吧,再見。”
保安隊長張開了一大半的嘴巴僵住,他的眼睛原本就一眨不眨,現在瞪得更大了,紅紅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喬幽。
童博作為旁觀者快要被保安隊長的兩個眼珠子嚇死了,偏偏喬幽和無事人一樣和保安隊長說“再見”。
再見什么啊再見,最好此生永不相見。
保安隊長的雙腳還在朝扶梯下走著,但面朝喬幽,隨著他身體越來越朝下,他大張的嘴巴緩緩地合攏了一半,嘴角上揚出現彎度。
大嘴巴和大月牙差不多,牙齒呲在一塊。
像笑,但比不笑還可怕。
他保持了這樣的“笑”好一會,直到快要看不到喬幽時,出聲,“錢經理喜歡有禮貌的人。不禮貌的人無法進入錢經理的辦公室。”
這句話莫名其妙地,他說完后,身體也走下了扶梯,去往下一層了。
趙小山小聲重復保安隊長的話,皺眉思索,“喬幽,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童博,“簡單,有禮貌的人進門之前得敲門,但敲門后里面的人堅持不開門,就只能踹門進去,踹門就是沒禮貌。”
三人已經走到了左手第三間辦公室,童博有些忐忑,“這里的門密密麻麻的一扇緊挨一扇,里面的房子得有多小。”
他們在底艙的宿舍已經夠小了,但也不會像走廊兩側這些門一樣緊挨著。
而且每一扇門不僅是黑紅黑紅的顏色,連個門把手也沒有。
一點都不正常。
但這地方,就沒個正常物件吧。
不等同伴回應,童博又道,“那個保安隊長應該不會對咱們說謊吧?”
“應該沒有說謊。”趙小山說,“這里的人要么不說話,要么就說真話。”
他望向喬幽,“喬幽,要不我和童博當不禮貌的人,你當禮貌人?”
他和童博負責砸門,喬幽負責禮貌交涉。
這辦法應該可行吧?
就憑喬幽這張忽悠人的嘴,趙小山覺著,只要錢經理對上喬幽,就一定會被喬幽說服。
“其實我有個問題。”一旁的童博突然又說,“喬幽,保安隊長的嘴巴難道不是天生紅腸嘴嗎?真涂了口紅?”
喬幽,“我也不知道啊,但我覺著他沒吃掉我們的腦袋看起來挺難受,所以夸夸他。”
她笑吟吟道,“夸一下應該會開心點。”
畢竟誰能不喜歡被人夸獎呢。
啊這……
童博幽幽盯著她,“你要是去了體制內當干部,升職速度一定堪比龍卷風。”
“哎體制內的人可比我會說話多了,我也就是瞎貓亂撞。”喬幽挺有自知之明,她在污染界里能活到現在,全靠一點點摸索這地方那些隱藏的規則。
她阻止打算去撞門的趙小山,“等等先別撞,咱們沒必要當不禮貌的人。”
她從口袋里掏出煙和火機。
童博,“要放在消防感應器上嗎?”
說話間已經仰頭開始尋找消防感應器在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場害怕他們繼續用這招,整個走廊頂都沒有消防感應器。
喬幽點了煙,把煙順著門下面的縫隙插進去。
正常門的底下不會有門縫,但這里的門,底下門縫足足有一寸。
喬幽的煙盒子里有十多根煙,她把煙全部點燃,在門縫里擺了一排。
又用手扇啊扇,把煙霧全都朝屋子里扇。
童博兩人一瞧,也湊過去使勁扇。
直到屋子里有女人的咳嗽聲響起,喬幽這才起身,彬彬有禮地敲門。
“錢經理您好,不好意思在這個時間點打擾您,我是咱們這里的臨時工,來找您報道。”
童博和趙小山一聽,呆滯住了
等等,他們不是要離開嗎,怎么變成來這報道了?
他們齊齊瞪著喬幽,試圖分辨喬幽是不是因為太害怕嘴瓢說錯了話。
“咚咚咚”“咚咚咚”……
屋子里在這時響起高跟鞋走路的聲音。
一聲一聲特別清晰,簡直像是踩在他們的心口。
咳嗽聲越來越頻繁,看來煙霧有點效果。
對方似乎站在了門口,因為他們從門下方的縫隙處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的影子出現在門縫下。
咳嗽聲也很近。
像是在他們耳邊咳嗽。
不知道為什么,一股子恐懼從門縫下涌向三人周身,把他們密密實實地圍裹。
童博的牙齒打顫。
明明卡通小綠人沒有牙齒,但因為他覺著渾身發毛牙齒打顫,就真聽到了自己口腔中牙齒打顫的聲音。
他顫顫巍巍地望向喬幽。
喬幽示意他們兩個站在自己身后。
她再次敲門,“錢經理您好,請問您在嗎,剛剛遇到安保科宋隊長,特意讓我們來找您,說您人超級好,又很厲害,找您才能辦成事。”
瑟瑟發抖的趙小山和童博:……
不得不說,有個指鹿為馬的E人隊友,簡直就是他們的大福星。
只是他們現在心有點慌,好怕真見到錢經理。
喬幽應該不會真要當臨時工吧?
“啪嗒!”
門把轉動的聲音。
下一刻,門緩緩打開。
烏黑長發及腰,鵝蛋臉上,五官精致漂亮,鼻梁上架著的黑框大眼鏡雖然讓這位錢經理看著有點嚴肅,但一點也遮掩不了她的美麗。
黑色高跟鞋,黑色西裝外加白襯衣制服。
制服美女。
喬幽總算明白趙小山為什么會對這位錢經理印象那么深刻。
因為這位女士,是真的超級超級漂亮。
不僅僅外表漂亮,對方身上散發的氣質如同天邊明月,非常美好。
但錢經理現在不開心。
她冷冷地瞟了眼地上那一排還在冒煙的煙,又面無表情地盯著喬幽。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她身后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門一打開,煙氣蔓延出來,嗆得三人也連連咳嗽。
哎,這煙的品質好差啊。
正克制自己不咳嗽的錢經理被他們感染,也失態地咳嗽了幾聲。
“不知道是誰這么缺德,在您門下面點了好多煙。”喬幽嘆氣,“剛剛我還納悶呢,以為是錢經理您喜歡吸二手煙。”
錢經理的眼睛微微瞇起,盯著喬幽,雖然沒表情,但譏諷之意不言而喻。
美人譏諷的表情也很漂亮呢。
喬幽彎腰把地上的煙全都撿起。
因為這個動作,她的上半身進入了辦公室。
撿起煙后,她自然地走進辦公室,把掐滅的煙蒂扔進垃圾桶,“錢經理,如果您聞不慣煙味,就讓我同伴進來幫您多吸幾口煙霧,凈化一下辦公室的空氣?”
錢經理本來冷臉盯著不請自進的喬幽,聽到她竟然還想夾帶私貨,氣得唇抿成了一線。
但她又覺著對方提議有點道理,這么惡心難聞的垃圾二手煙,就該讓他們也多聞聞。
于是她冷冷朝外喊,“你們兩個,進來。”
童博和趙小山正要乖乖走進去,喬幽示意他們把走廊里的木偶都搬進來。
啊?要搬進去嗎?
錢經理會不會生氣?
童博和趙小山習慣了聽喬幽指揮,雖然心底嘀咕,但還是把四個木偶人都搬進了辦公室。
在走廊里看到辦公室的門挨著門,但進了辦公室,里面沒他們想的那么狹窄,大大的辦公桌辦公椅,還有招待客人的長條沙發。
整個辦公室看起來窗明幾凈,很明亮和寬敞,旁邊似乎還有個可以午休的隔間?
他們站好后,齊刷刷朝錢經理問好,“錢經理好,打擾您了。”
就算知道對方不是人,讓人怕怕的,可長得太漂亮了,讓他們很難不生出好感。
他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生,簡直和仙女一樣。
如果被仙女吃掉腦袋……
等等,如果仙女也要吃他們腦袋怎么辦?
錢經理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看到他們把木偶人也搬了進來,其中一個還是商場老員工,臉色愈發不好。
她推了推眼鏡,把手邊的入職表推給喬幽,“自己填。”
喬幽低頭細細地把入職表看了一遍。
猜測這就是之前趙小山要填寫的表格。
嘿,入職表好正規啊。
錢經理已經不耐煩,翻著漂亮的白眼,“速度快點,別浪費我時間。”
喬幽沒去拿筆,她抬頭朝錢經理笑笑,“是這樣的錢經理,咱們這邊薪水太低,臨時工沒有人權,而且經常加班沒有加班費,員工福利沒有,員工關懷沒有,員工假期也沒有,我們不打算繼續再當臨時工,要求解約。”
站在墻根的童博和趙小山還在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默默垂頭一聲不響,心里天人交戰,思索如果錢經理要吞他們的腦袋,到底是乖乖湊對方嘴里,還是拼死掙扎誓死捍衛腦袋。
沒想到這廂喬幽已經說出了驚天大話。
什么是忽悠的最高境界?
每次他們覺著喬幽已經把牛皮忽悠到了天上時,喬幽還會忽悠出一個更高更強的牛皮。
在喬幽這里,忽悠不僅沒有底線,還沒有上限!
他們的小心肝受到的驚嚇程度在持續走高……
別人都是麻了麻了人麻了緩緩閉眼安詳躺平。
他們是嚇死了啊啊啊!差點原地一蹦三尺高,媽呀列祖列宗保佑,牛皮千萬別被吹破啊!
喬幽不等錢經理答話,繼續說,“還有家居區的趙成同志要求解除員工合同。綠景大廈壓榨員工剝削人權,一旦被告到勞工局,恐怕會影響你們大公司的聲譽,錢經理,您也是給綠景大廈打工的,您不希望我們這些小屁民因為一點芝麻大的事鬧到大老板那吧,這對您的前途不好。”
“你在威脅我?”錢經理抬眼,盯著喬幽,她的眼瞳是很漂亮的琥珀色,但現在,眼睛里的狠戾從鏡片中折射出來,讓站墻根的童博和趙小山齊齊縮起腦袋,不敢再朝她的方向去瞧,只在心里一遍遍求告列祖列宗。
喬幽露出老實巴交的微笑,“我們都是些老老實實的打工人,打工是為了賺錢讓生活更好,如果賺不到錢,生活還變更差了,那有什么勁,這工作有必要做嗎?”
她攤攤手,“您要是今天不給我們簽字結算工錢,我們就從綠景大廈樓頂跳下去。反正勞累死也是死,員工被公司欺負走投無路跳樓也是死。”
“錢經理。”喬幽笑瞇瞇道,“您就當我們在威脅你,但其實,同是打工人,您應該為我們勇敢站出來爭取屬于自己權益的行為感到欣慰,畢竟,您也是被壓榨的一員呢。”
錢經理抬起纖細白皙的手指,緩緩推鼻上的眼鏡。
她盯著喬幽,這一次,是在認認真真地打量對方。
“沒人能在進了綠景大廈后離開這里。”錢經理的語氣依舊冷硬,“你威脅我沒用。有本事你去鬧,壓榨員工?你有什么證據,光是用嘴嚷嚷,誰都會。至于跳樓,呵,這種話我聽得多了,別咋咋呼呼。”
“哎!”喬幽掏出口袋里員工簽到表格,“這是二樓員工每天上下班的打卡,包括您的打卡記錄也在上面。員工只有上班打卡時間,沒有下班打卡時間點。上班了就沒休息,除了累死,哦,上面有您用紅筆劃掉的幾個員工名,備注死亡。”
這是她從二樓庫房里拿到的簽到表。
不得不說,這張薄薄的簽到表格雖然輕飄飄的,但上面寫的是綠景大廈商場,表格上的打卡簽到不僅有人名,人名后面還有血手印。
如果去勞動局打官司,這是很好的一個證據。
在錢經理想要來搶表格之前,喬幽后退一步,把表格重新疊好放進自己的口袋。
她對剛剛兩人因為搶表格差點打起來的事毫不在意。
依舊真誠地望著錢經理,微微笑著,“臨時工離職這么容易的手續,又不費事,趙成雖然是正式員工,但他也沒做多久。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只想結算應得的工資,違反勞動法三倍補償我們也沒想著要。更沒獅子大張口訛詐公司。但真把這事鬧大了,我們死不死暫且不說,我覺著錢經理您也不會有好下場呢。”
“老實本分?”錢經理擰眉瞪喬幽,簡直要被她的話給氣笑了。
喬幽,“哎您大概不知道,咱們公司的消防做的也不規范,我特意瞧了,咱們公司這么大,竟然沒人做消防檢查,消防檢查記錄表一直是一片空白。”
錢經理猛地站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瞧著無比結實的桌子在她的一巴掌下四分五裂,碎成渣渣倒塌在地上。
發出的巨響聲把童博和趙小山嚇得夠嗆,可他們發現,喬幽穩當當地站在碎裂的桌子中央,紋絲不動,雖然背對著他們,可喬幽身上那股子“淡定”的姿態還是讓他們深受感染。
好家伙,膽子咋就這么大!
膽子大也就算了,面對錢經理這樣的美女,就不動心嗎?
錢經理冷笑,“在你們離開這扇門之前,我先把你們吃了。”
喬幽朝她笑笑,“在你吃我之前,我會先把你漂亮的小臉蛋打得五官亂飛滿地找牙。”
錢經理的唇線緊抿,目光冷颼颼地盯著喬幽。
腦海里卻循環飄著幾個字:漂亮的小臉蛋……
喬幽覺著錢經理臉上就差沒寫:你個刺頭!
但沒關系,她笑瞇瞇地望著對方,真誠地夸贊,“錢經理,您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趙小山和童博同時驚恐臉。
你夸鐵塔一樣的保安口紅色號好看也就算了,你竟然夸女生好看。
而且還是在對方生氣的時候。
這家伙一定從來沒跟女人打交道過,更沒看過如何取悅女人的這類書籍。
但凡一個正常的男人,都說不出這種一聽就很下流,明顯是性騷擾,而且還很油膩的話。
完蛋了,他們的下場估計要和碎裂的桌子一樣。
他們知道喬幽很會忽悠人,但他們不知道喬幽在女人方面一竅不通!
交談到這里,估計就崩了,再無回旋余地。
嗚嗚嗚……
在這里功虧一簣讓人好不甘心哇!
片刻后,童博和趙小山抱著屬于自己的玩偶,拿著手里的離職書,一臉茫然地站在走廊里,恍恍惚惚盯著喬幽。
這,喬幽那么油膩的夸獎,一聽就是走腎不走心,錢經理怎么就,怎么就態度大變了呢?
辦公室里,錢經理踩著高跟鞋走進隔間。
接過同伴遞來的女士香煙點燃,扔掉眼鏡,踹掉高跟鞋,把領帶扯下扔一旁。
對上同伴不滿的眼神,她吐出漂亮的煙圈圈,聳聳肩,“我也不想啊,可誰能拒絕愛麗絲女主的夸獎呢,她的語氣那么真誠,她的夸獎毫不作違。”
“她得死在這里。”同伴無語道,“上面要是知道你放她離開,你就完蛋了,你努力活到現在,難道想因為這么件小事送命?”
錢經理脫了西裝外套,又把長褲也一并踢掉,頭也不回地朝浴室走去,她腳尖踩地像走貓步一樣,姿態無比優雅,“剛剛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我倒是想殺了她,我有辦法嗎?沒有呀,她在利用規則,說起來,一個新人竟然有這么敏銳的觀察能力,真是有點期待呢。”
不等同伴再說話,她拍著自己的臉蛋自言自語,“我這漂亮的小臉蛋,我這漂亮的小臉蛋嘻嘻嘻……”
同伴:……
算了,反正就算拿到離職書,那女人也走不出綠景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