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能再多想。
“我不知道你是誰,”夜梟單手扣住她的脖子,身體略微往前傾,“但你要是再隨意提起這個名字,我一定殺了你。”
……靠。
阿卡莎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
這下她有八成幾率確定,布魯斯又沒能活下來!不是不存在,而是已經死了!
霎時間,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顧地發泄一番——可惜,現在她身體的掌控權還在眼前這位不知名的貓頭鷹先生手里。
根據上一個世界的經驗,阿卡莎勉強吸了口氣,咬牙報出另一個名字:“……托馬斯?”
夜梟手腕一松。
阿卡莎捂著脖子,滑落在墻壁邊。
猜對了?
她不確定地想。
哈莉圍在旁邊“吱吱”叫,阿卡莎眼睛盯著夜梟,伸出右手推了小猴子一把。
“快逃!”她催促道。
“吱——”
“看樣子你真的來自平行宇宙,”夜梟懶得去管一只猴子,他半蹲下身,語氣意味不明,“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阿卡莎·米勒。”
黑發少女眨了眨眼睛,幾乎毫不猶豫地說了實話。
這沒什么可隱瞞的。
命運博士曾經說過,多元宇宙中,只有唯一的一個“阿卡莎·米勒”,其他世界都沒有她的存在,正因此,她也只能回到自己那個重啟后的世界,而不能停留在其他平行宇宙。
雖然這段話前后邏輯十分薄弱,但出于對神棍的信任,她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阿卡莎·米勒,”夜梟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像是在思考,“布魯斯·韋恩,他是你的什么人?”
阿卡莎沉默了幾秒。
夜梟指間夾著枚炸彈,輕飄飄地在她眼前晃了一圈。
“友情提示,別說謊話,我看得出來。”他說。
阿卡莎暗罵一聲“瘋子”。
隨即實話實說:“養父,他是我的父親。”
夜梟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在評估些什么:“是嗎?”
阿卡莎反問道:“是啊。那你呢?不會真的是托馬斯·韋恩吧?你看起來可不像這個年紀的人。”
“你猜?”
阿卡莎:“……”
她閉了閉眼睛,藏起自己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的情緒。
“好吧,我們互通情報,”夜梟哼笑一聲,“你之前猜對了一半。”
阿卡莎眉毛一抬。
“我叫小托馬斯·韋恩,是布魯斯那個軟弱無能的兄弟的哥哥,以及韋恩夫婦那對渣滓的大兒子。”
阿卡莎欲言又止:“……”
好大的信息量。
她聽著對方明目張膽塞私貨的介紹,幾乎要反應不過來了。
“而現在,你得跟我回去,”夜梟把她綁起來,輕松提起,“我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阿卡莎目光略微掃過逃跑得沒了影子的哈莉的方向,悄悄掐了掐掌心,乖得像個鵪鶉。
她在心里暗自祈禱……
希望情報能順利送出去。
一個小小的微型錄像頭,就藏在哈莉的衣服里。
感謝小丑俠不遺余力地將自己周圍的一切都帶上了小丑元素,讓哈莉天天穿著小丑裝……否則一個紐扣大小的黑色圓粒,要是藏在小猴子的皮毛上還挺顯眼的。
阿卡莎視線略過一片廢墟,對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不甚關心。
反正看情況,她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其實憑借三年多反抗軍生涯的鍛煉,如果她拼盡全力地想要逃跑,少說也有八成機會能脫困。但機會難得,她還是沒忍住從夜梟身上套情報的誘惑——即便是以囚犯的身份。
時空技術。
盧瑟一眼認出她來自平行宇宙,正是因為他在研究時空穿梭技術。
那么,換位思考一下,同樣一眼識破她身份的夜梟呢?
盧瑟也說過,他研究這項技術時,同樣也察覺到辛迪加正在查找相關資料,要這么說,那夜梟手里有這項技術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當然,除此之外,促使她做出這個決定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她非常好奇,這個世界的布魯斯究竟發生了什么?
半刻鐘后。
她如愿以償,被帶回了這個世界的韋恩莊園。
夜梟的手下們都很自覺,完全不需要手把手指導就能完成自己的工作,因此他作為領頭老大溜得很自然。
“你不反抗,是為了獲得關于布魯斯的情報,對吧?”夜梟即便是在家里也沒把制服換下,他解開阿卡莎身上的束縛,施施然靠在沙發上,“我不介意告訴你。因為這沒什么好說的,他在八歲時就死了——全因他自己的卑怯與懦弱,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阿卡莎神色莫名地抬頭掃了他一眼。
……怎么好像有點怨氣。她默默心想。
夜梟面對著她,目光卻有些飄忽,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我和布魯斯的父母是一對腐朽且邪惡的夫妻,他們的資產建立在無辜人的鮮血上——當然,說真的,我對此并不在乎。只是,他們對待孩子的手段實在太粗暴了,所以,我聯絡了管家和我的兄弟,決定直接在犯罪巷把他們解決掉。”
阿卡莎明智地決定閉嘴,什么也不評價。她有預感,接下來他要說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可事到臨頭,布魯斯卻背叛了我……他覺得這實在是太過了,他后悔了,他不想要那對夫妻的命,”夜梟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可我想要。”
“局外人,也就是我的管家阿爾弗雷德,他和我一起射殺了韋恩夫婦……還有布魯斯。”
聽完這個故事,阿卡莎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么想法,她問道:“這就是全部了?”
“這就是全部了。”
夜梟略微俯身,盯著她,又提起另一個話題:“自那以后,我就只想要一個和布魯斯完全不同的、能讓我滿意的兄弟,并且,我幾乎就要做到了。”
阿卡莎有點莫名其妙。
“理查德·格雷森,”夜梟揣測著她瞬間的表情變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哦,很好,看來你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阿卡莎皺了皺眉頭:“你做了什么?”
“也沒什么?”夜梟雙手交疊置于胸前,語氣平淡,“只是殺了他的父母,讓他也變成孤兒,然后順理成章地收養了他。”
阿卡莎原本對夜梟產生的那一丁點同理心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
果然!
這個世界、尤其是這個世界辛迪加的成員,哪會有什么正常人!
或許是她的眼神實在太直白了,夜梟倒是懶洋洋地為自己辯駁了一句:“別這么看著我。要知道,那對夫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們合伙殺了馬戲團團長,將整個馬戲團都打造成了犯罪窩點……從這方面來說,我殺了他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阿卡莎實在沒了脾氣,她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道:“那你抓我過來是想做什么?畢竟……你說你已經得到了一個滿意的‘兄弟’。”
夜梟悠悠地嘆了口氣,像是單純感慨,也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理查德叛逆期到了,正在離家出走。”
阿卡莎眉頭一皺,似乎猜到了什么。
她覺得這家伙真的不太正常。
“既然你是平行宇宙布魯斯的孩子,那我想,你也可以成為我的孩子,”夜梟歪了歪頭,面罩上兩片橢圓形的鏡片閃過一道微光,“就算你身上有一些小毛病,我也不介意。”
“什么?”阿卡莎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她深感荒謬,幾乎要被氣笑了,“夜梟先生?還是說該叫你小托馬斯先生?見諒,但我實在不想和你玩這種過家家的把戲。”
她頓了頓,又勉強多說了幾句:“理查德離家出走了,你應該去找他,而不是隨便把別人家的孩子拐回去。”
夜梟情緒十分平穩地糾正道:“你又不是別人家的孩子。并且,我不需要去找,理查德他遲早會回來的。”
“……你可真有信心。”
“我和理查德是家人,也是兄弟,”夜梟雙手環胸,自信發言,“就算他得知被我收養的真相,也只是一時受不了而已,早晚會回來的。”
阿卡莎陷入沉默:“……”
“我說,你們兩個人自己糾纏就好了,能不能別讓我插入其中?”她耷拉著眼皮,忽然感覺很疲倦,“總之,無論如何,我對你這個要求的回答都是‘不’。”
夜梟對她的反應并不意外。
他自動忽略了阿卡莎的拒絕,瞄了眼滴滴作響的通訊器:“我還有個約會,就先走了。你好好考慮。”
不等她說些什么,他又叫出一直候在旁邊的局外人,把阿卡莎交到后者手里:“局外人,看好她。”
“好的,小托馬斯少爺。”
阿卡莎視線一轉,盯著從黑暗中現身的老人。
阿爾弗雷德?
“噢,我忘了,你的同伴們還被關著呢,”夜梟臨走前,回頭乜了她一眼,“你看起來好像很在乎他們?真棒,乖孩子,聽話一點吧。”
“……”
玩這招?該說不愧是犯罪辛迪加的成員嗎,真是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阿卡莎扯了扯兜帽。
代號為局外人的異世界阿爾弗雷德同位體神情平淡,像是普通管家一樣彎腰敬禮,領著她去客房:“請跟我來,阿卡莎小姐。”
阿卡莎抬腳跟上。
“你在韋恩家應該待了很久吧,”她干脆光明正大地套話,“有沒有什么能告訴我的?”
局外人神色不辨地瞥了她一眼。
“怎么,什么也不能說嗎?”
局外人答非所問:“小姐,你的適應能力很強。”
“噢,你說這個?”阿卡莎表現得很是無所謂,“或許是因為經歷過比這糟糕得多的情況吧,不管怎么說,現在至少我的生命安全還能得到保證。”
“好吧,識時務的小姐,我的確有些東西可以告訴你,”局外人把她帶到門邊,輕輕推開門,用冷靜沉著的腔調說道,“自從犯罪巷的事情發生后,小托馬斯少爺的一部分也永遠埋藏在了那里,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他痛苦、哀嚎以及徹底失控……他想要人們把他當做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也想要填補自己破碎的家庭——”
講到這里,他停頓片刻,微微低頭,直視阿卡莎的眼睛,似是提醒似是警告地說了一句:“所以,你運氣的確很好,但是,注意點,不要真的惹怒他。”
“……”
阿卡莎抬頭,輕聲說道:“多謝你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