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莎與理查德齊齊心口一緊。
兩人再次開始互相推諉。
“聽到了嗎，理查德，貓頭鷹果然來抓你回巢穴了，”阿卡莎嘆了口氣，“我之前猜得沒錯吧？”
“都說了，我早就和他決裂了，現(xiàn)在他想找的肯定是你。”
盧瑟一言不發(fā)，沉默著擺弄機器，雙手都快搓出了火星子。
他已經(jīng)放棄調(diào)解小鬼們之間的拌嘴了。
夜梟倒是渾身透露著從容不迫的氣勢，他歪了歪頭，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兩個小崽子的互動。
“看來你們相處得很好。”他飽含深意地評價了一句。
理查德頓了頓，轉(zhuǎn)過頭，直視他的目光，也勾起一個無奈似的笑容：“畢竟我們有一個共同的麻煩。”
被明晃晃指為“麻煩”的夜梟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轉(zhuǎn)，評價道：“這段時間你成長了不少。”
“讓你意外了嗎？”理查德悄悄瞥了一眼時空裝置的方向，嘴上繼續(xù)和前任監(jiān)護人搭話，“現(xiàn)在我們該進行哪一步？是剖析內(nèi)心，還是直接打一架？”
盧瑟低聲報信：“還有三分鐘。”
阿卡莎默默繃緊了神經(jīng)。
夜梟卻沒正面回答理查德，而是倏然間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她的臉上：“你認為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阿卡莎？”
被直接點名的阿卡莎沉思一秒，立刻開口：“我認為你該轉(zhuǎn)身離開，假裝從沒來過這里。”
理查德表示贊同：“她給了一個超棒的主意。你為什么不照著做呢，小托馬斯？”
夜梟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什么也沒說。
電光火石之間，他猝然出手，朝時空裝置的方向甩去一枚炸彈，而后向前一躍，目標明確地往理查德和阿卡莎的方向沖過去。理查德毫不避讓，邁步上前抵住沉重的肘擊，摸出手槍抵上夜梟的腰側(cè)試圖攻擊，卻被對方輕松捏著手腕射空了子彈。
落后一步的阿卡莎丟出蝙蝠鏢將炸彈撞開，地板被轟出一個大洞，塵土飛揚，淡淡的煙霧升起，實驗室里瞬間染上了戰(zhàn)場的硝煙。
金屬碰撞聲響起，夜梟和理查德瞬間扭打成一團。
阿卡莎伺機而動，凌空騰起一腳踹上夜梟的背，理查德趁機瞄準他的肩部、膝蓋以及胸口，連開了好幾槍——
夜梟硬抗了一腳的力道，反手掐住阿卡莎的腳腕將她甩開，又翻身避開子彈，繞到理查德身后朝著他迅速轉(zhuǎn)過來的半張臉狠擊一拳，把他打飛到半空中。
兩人滾落一圈，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
“還有一分半。”盧瑟及時播報。
阿卡莎在心底暗罵了一句。
理查德擦干凈嘴角的血跡，直接咬牙切齒地喊道：“該死！”
比起二人的狼狽，夜梟顯得極為游刃有余。
他甚至還有閑心點評一番他們的動作：“力道太輕了，阿卡莎。至于你，利爪，你還不夠狠心。”
兩人反應(yīng)不一。
阿卡莎只撇了撇嘴，理查德則是冷笑一聲，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好，我會狠心的，感謝你的教導(dǎo)，夜梟。”
夜梟低低地笑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可別讓我失望啊，至少該讓我贏得有點難度吧？”
“他疑似有點裝了。”阿卡莎說。
理查德回復(fù)她：“去掉‘疑似’。”
三人再次戰(zhàn)至一團。
盧瑟在震天的槍聲與炸彈聲中安然不動，除去分給戰(zhàn)場中心的必要注意力外，幾乎全部心神都撲到了面前的機器上。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心下急切，面上卻絲毫不顯。
等到屏幕上的進度條終于跑滿，他霍然松了口氣，提起聲音喊道：“跑！羅賓、利爪！快跑！”
“——裝置可以開始工作了！”
氣氛頓時更加緊張。
盧瑟轉(zhuǎn)身沖進自己最新研發(fā)的機甲，迅速加入戰(zhàn)場。他控制機甲抬起手，朝夜梟發(fā)射出一道白色的激光，試圖掩護兩個同伴的行動。
理查德毫不戀戰(zhàn)，剛聽到盧瑟的發(fā)言就腳下一蹬，揪住阿卡莎的帽子拎著她拼勁全力奔向時空裝置。
阿卡莎抽空甩出幾枚蝙蝠鏢。
滴——
其中一枚在半空中裂開，釋放出干擾視線的煙霧，夜梟眼睛微瞇，閃身躲開直沖他胸口而來的爆炸蝙蝠鏢，伸手捏住最后一枚，“嗞啦”一聲響，蝙蝠鏢傳導(dǎo)出強力電流。
盧瑟調(diào)動機甲，擋在了夜梟面前。
“不好意思，你最好稍等片刻再過去。”他的聲音透過機甲傳出。
電擊對夜梟效果幾近于無。
他隨手甩開已經(jīng)成為一塊廢鐵的蝙蝠鏢，扯起披風，目光投向距離時空裝置只有半米遠的理查德與阿卡莎。
“快快快！”理查德勾住機器邊緣，把自己整個身體連帶著阿卡莎一起晃上去，“確認一下坐標對不對，我們該出發(fā)了！”
阿卡莎飛快地掃了一眼屏幕：“坐標沒問題！”
只是兩人剛站上裝置臺，就見一個炸彈貼面襲來。
距離太短蝙蝠鏢基本派不上用場，阿卡莎矮身避開，理查德廢了一把手槍才把這玩意兒撞到墻邊。
隨著一聲巨響，夜梟的身影漸漸出現(xiàn)在在飛沙走石間。
他已經(jīng)越過盧瑟的防線了。
沒辦法，實驗室空間太小，盧瑟的機甲體型過大，在顧及時空裝置和同伴之余，很難有發(fā)揮的余地。
阿卡莎瞬間寒毛倒豎。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神情凝重的理查德，當機立斷按下按鈕，自己跳下裝置臺：“你先走，我馬上趕過來。”
理查德制止不及：“阿卡莎，等……”
話音未落，機器閃過一片亮光，實驗室里已經(jīng)不見他的身影了。
兩個人一起走是不現(xiàn)實的，夜梟只落后一步，他完全可以跟在他們身后追到另一個平行宇宙，必須得有人想辦法阻攔他的動作。
阿卡莎決定留下來斷后。
和理查德不一樣，她身上帶有命運博士的魔法，會在某個時間點隨即被傳送到其他平行宇宙，就算被逮住，她逃離的機會也比理查德大得多。
——雖然這可能是無用功。
畢竟夜梟自己也研發(fā)出了時空裝置，他想要得到目標宇宙坐標的難度也并不大。
“幾天不見，你果然一點都沒變。”
夜梟嘴角一直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即便理查德被傳送走，他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阿卡莎越過夜梟，看向后方掙扎著起身的巨大機器人，悠悠地嘆了口氣。
真難搞。
正義聯(lián)盟的支援還沒來嗎？
如今己方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是頭腦發(fā)達四肢簡單戰(zhàn)斗力全靠機甲的科學家，另一個則是體術(shù)心智這些全部處于發(fā)展階段的未成年。
反觀對面。
頂尖的戰(zhàn)斗技巧、發(fā)達的科技、聰慧的大腦以及一顆不存在的良心，這還怎么打？
“現(xiàn)在開始談心還來得及嗎？”阿卡莎手指間夾著幾枚蝙蝠鏢，隨口和他搭話，“我以為你和理查德已經(jīng)正式?jīng)Q裂了？沒想到，你還是對他緊追不舍。”
——假話，她壓根就沒考慮過夜梟會放理查德自由的可能性。
夜梟對這種程度的調(diào)侃接受良好。
“局外人說他很驚訝，因為你當時居然沒有直接殺了他，”他語氣中帶著點懶洋洋的意味，“當然，我對此并不驚訝。因為你和我們、和這里的整個世界都不是一路人，你被教導(dǎo)過不要濫殺無辜，對吧？看來，我那位兄弟的異世界同位體應(yīng)當是個不殺主義者。”
阿卡莎回答：“猜對了，要給你什么獎勵嗎？”
“讓我想想……有一件事你的確能幫忙，”夜梟又走近了一點，他整個人都充滿了壓迫感，“既然你拼命反抗也是同樣的結(jié)果，不如我們節(jié)省一點時間，直接跳到最后你被我逮住的部分，怎么樣？”
阿卡莎婉言拒絕：“真抱歉，貓頭鷹先生，我覺得還是努力嘗試一下其他結(jié)局比較好。”
滋——
盧瑟對準夜梟的后背發(fā)射了一記激光。
夜梟敏捷地避開，順手投了顆炸彈丟向時空裝置。
阿卡莎又一次甩出蝙蝠鏢，炸彈被碰倒在地板上，給本就不平整的地面再次轟出一個大坑。
天天想著炸彈、炸彈、炸彈，他的代號為什么是夜梟而不是炸彈客！
阿卡莎咬著牙暗自腹誹。
盧瑟不愧為這個世界正義聯(lián)盟的領(lǐng)頭人，關(guān)鍵時刻，他憑借自己破破爛爛的機甲，硬是和夜梟糾纏了起來。
“我來解決時空裝置，”他的聲音此刻顯得尤為讓人有安全感，“阿卡莎，你只管按下按鈕。”
夜梟嘴角拉平，手上動作越發(fā)兇狠了起來。
“多謝！”
阿卡莎不做猶豫，轉(zhuǎn)身一躍，如離弦之箭般沖向裝置臺，她的披風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虛影，仿若鳥類的尾羽。
只差一步。
在踏上裝置臺前的最后一秒，她背后猝然受到重擊，下意識悶哼一聲，踉蹌了兩下，半跪在地板上。
門外忽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翠綠的藤蔓裹住阿卡莎的腰，將她輕輕放上了裝置臺。
是正義聯(lián)盟。
“老朋友，我真?zhèn)模憔谷粚幵钙圬撔『⒆右膊贿x擇陪我一起玩游戲，”幾張撲克牌在小丑俠指間翻飛，他嘴角幾乎要咧開到耳后根，“我真的、真的很傷心……”
阿卡莎長舒了一口氣。
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因為小丑的到來而感到心安。
藤蔓已經(jīng)幫忙按下了按鈕，她沒法再動作，只得接受了眾人的好意，站在原地靜候傳送開啟。
“謝啦各位，祝你們一切順利！”她揮了揮手，“希望我們未來還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聯(lián)盟成員和夜梟打斗間隙，也朝她揮了揮手。
阿卡莎眨眨眼睛。
視線被白光覆蓋的最后一刻，她眼前一花，像是看到了一枚炸彈不偏不倚地正中機器坐標軸，原本定位好的坐標點閃了閃，“唰”得一下瞬間熄滅了光芒。
聯(lián)盟眾人驚訝焦急的面孔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等等……
阿卡莎忽然間生出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