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擔心夜梟？”

    走出關押終極人的牢房后，理查德低頭揉了揉阿卡莎的腦袋，安慰道：“別太緊張了，這種事情著急也沒用，你需要放松一點。”

    阿卡莎沉默了幾秒。

    她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緩緩吐出一口氣：“你說得對，我之前有點太神經過敏了。”

    理查德又揉了一把她的小卷毛。

    阿卡莎甩甩頭，把頭發重新順好。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給我們解釋一下了？”她抬起下巴看向貝恩，冷不丁地問道，“關于為什么不能殺終極人那段。”

    貝恩單手提槍走在前方，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既然你是從其他平行宇宙的來客，應該發現了我們這里和其他地方幾乎完全相反吧？”

    阿卡莎眉頭微蹙：“沒錯。”

    “我們的世界被稱為反物質宇宙，”貝恩只留給兩人一個背影，他腳下不停，嘴里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想要成功，就只能選擇失敗，如果我們想要正義，就只能擁抱邪惡。＊”

    “你的意思是……”

    “舉例來說，我們可以殺了終極人，但他死后，世界為了平衡，就會創造出另一個‘終極人’，我們永遠也無法真正成功。”

    貝恩側過半張臉，開了個玩笑：“邪惡永遠會打敗正義……就像絕大多數平行宇宙里，正義永遠會打敗邪惡一樣。”

    阿卡莎想起自己原世界的發展，嘟囔了一句：“這倒也不一定。”

    貝恩轉了轉槍，又回到最初的話題，解釋道：“所以我們只好決定，給終極人留下一條命——當然，辛迪加其他成員也一樣——把他關著總比世界再創造出一個我們完全無法打敗的怪物要強。”

    阿卡莎懂了。

    理查德也懂了。

    “看來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世界比較好。”他心有戚戚。

    正義聯盟現在所有成員幾乎都處于忙碌狀態，他們一改曾經屢戰屢敗的戰績，頭一次打贏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終極人被直接抓走——他們甚至連壓箱底都藍氪石都沒用得上，其他人四散而逃，都成了烏合之眾……哦，不對，還有一個神力戒逃跑速度太慢，也被逮住了。

    見諒，但他存在感實在太低，阿卡莎和理查德就連看笑話都沒想起他。

    總之，如今正義聯盟風頭大盛。

    ……并且極度缺人。

    雖然他們一向人手不足，全靠熱情與理想支撐自己一個人干兩個人甚至更多的活兒，但現在，這個問題尤為嚴重。

    看管神力戒需要人，看管終極人更需要人，抓捕辛迪加其他成員需要人，防備夜梟或是其他人的動作也需要人……

    哪哪都重要，哪哪都缺人。

    盧瑟該慶幸自己早就禿了，否則現在他的頭發絕對會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所以，阿卡莎和理查德這兩個馬上就要離開的人順理成章地被抓過去，充當了正義聯盟為期兩日的“臨時工”。

    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配合貝恩看管終極人以及神力戒，順帶守一下基地。

    原本頂在這里的毒藤女、黑面具等人終于能脫身，去往其他崗位發光發熱。

    兩天的時間并不長，但當一個觸手可及的美好未來就懸在眼前時，阿卡莎也不可避免地有些焦慮。

    原本理查德才應該是那個需要關注心理狀況的人，然而現在，他只好嘆口氣，勉強撿起自己“大哥”的身份，開始安撫情緒越來越焦躁的阿卡莎。

    “要是你實在等不及了，就睡一覺吧，”他靠在基地大廳的椅子上，思索片刻，給出一個好主意，“我去找正義聯盟的人要些安眠藥，保管你一覺睡到兩天后。”

    阿卡莎：“……”

    她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謝謝，但這就不必了。”

    理查德摸了摸下巴，再次突發奇想：“那去找毒藤女？她不是可以精神控制嗎，讓她幫個忙，你眼睛一閉一睜就到第三天了。”

    阿卡莎扯了扯她剛趕工做好的新制服——雖然從外表來看和原來那件基本毫無差別——上邊的兜帽，心平氣和道：“多謝你的安慰，現在我感覺好了很多，一點也沒有之前的焦躁不安了。”

    “不客氣，”理查德表現得非常大方，“能幫到你就好。”

    阿卡莎晃了晃腿。

    雖然理查德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餿，但不得不說，這對她的確很有幫助……畢竟一想到自己繼續緊張下去他還會提出其他奇奇怪怪的建議，她無論如何也該冷靜下來了。

    心態放平后，兩天的時間其實并不怎么難熬。

    阿卡莎只感覺自己前一秒才從終極人的牢房里出來，后一秒盧瑟就派人來通知她和理查德可以去進行時空穿梭了。

    將手頭上的工作交接給其他人后，兩人便離開基地，飛快趕到了郊外某個隱蔽的實驗室。

    叮。

    大門打開。

    盧瑟像模像樣地穿著白大褂，站在一個機器旁邊。

    阿卡莎打眼一看。

    ……這玩意兒真夠眼熟的。

    半人高，銀白色，圓形機器，上邊還有個帶著藍色屏幕的控制臺——簡直和上個世界那臺時空穿梭裝置一模一樣。

    也挺合理的。她心想。

    理查德倒是很稀奇地圍著它轉了一圈，眼神中不時流露出幾分驚嘆，他嘖嘖稱奇：“說真的，在親眼見到這機器之前，我還以為它只會存在于想象中呢。”

    阿卡莎抓了抓自己的小卷毛：“夜梟也在研究時空技術，他的進度甚至比盧瑟還快一點兒……你不知道嗎？”

    理查德差點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

    片刻，他又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總不可能是夜梟親口告訴她的吧？

    “簡單來說，離開韋恩莊園之前，我用電腦去辛迪加的資料庫逛了一圈，”阿卡莎解釋道，“夜梟研究這個的時候沒避開辛迪加其他成員，我當然能查到一些信息。”

    “好了，兩位，”被無視了很久的盧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不斷調試著機器，“裝置還需要一點時間啟動，再過十五分鐘左右，你們就可以進行時空穿梭了。”

    阿卡莎轉頭戳了戳理查德：“你決定好了嗎？是去我那邊，還是找個其他的平行宇宙？”

    理查德低頭瞄了她一眼，語氣平靜：“決定好了。我和你一起回老家。”

    沒等阿卡莎表達一下自己的興奮之情，他又開口補充道；“因為我很好奇你的生長環境。或許你自己感覺不到，但其實你和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都不一樣——包括正義聯盟在內。”

    阿卡莎眨眨眼睛，有點迷惑。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

    “哪里不一樣？”她非常有求知欲地問道，“我以為我已經融入這里的環境了。”

    理查德想了想，模棱兩可地回答；“說不清楚。就像黑白老電影里摻雜了一個彩色角色那樣，你的一切都很獨特，并且還帶著點格格不入的氣質。”

    阿卡莎歪了歪頭，勉強接受了這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可你忘了嗎？我長大的那個原世界早就爆炸了，”她直白地表示，“而其他宇宙和這里都不太一樣，你要是對我的成長環境好奇，其實去哪都行。”

    理查德：“……”

    他扯出一個微笑：“沒關系。因為要按你這么說，其他宇宙也都差不多，我沒什么特別偏好的。”

    阿卡莎點點頭。

    兩人又靠在墻壁上無所事事地聊了一會兒。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理查德感慨了一句很有歧義的話，而后隨口說了一句，“真希望一切順利，不要有什么意外發生。”

    話音未落，阿卡莎大驚，連忙呸呸兩聲：“別！這種話一說就會……”

    哐哐！砰——

    理查德臉上將將浮現出疑惑的神色，不到半秒，“轟”地一聲巨響，實驗室外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音，堅不可摧的墻壁瞬間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不速之客正逆著光站在缺口處。

    盧瑟抬頭，他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三人紛紛向外看去。

    ——是夜梟。

    明明是非常緊張的氛圍，阿卡莎卻不自覺松了口氣。

    果然是他。

    她心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自從得知夜梟消失不見，她就總懷疑對方會從某個角落里忽然冒出來，就像是睡前聽到了第一只靴子落地聲響的居民，夜以繼日的防備下，她前段時間的確有點神經過敏。

    現在好了，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了。

    “機器還要多久才能調好？”她第一時間問道。

    盧瑟向夜梟投去警惕的目光，手上動作不停，給出了精確的答復：“五分三十秒。”

    阿卡莎深吸一口氣。

    “好吧，”她說，“五分三十秒。理查德，我們需要擋住貓頭鷹這么長的時間呢。”

    盧瑟還得調整機器，恐怕對付夜梟的事只能由他們倆來干。

    “事實上，在我們說話期間，應該只剩下大約五分十五秒了。”

    嘴上調侃著俏皮話，理查德握緊手上的槍，渾身緊繃，臉上卻揚起了一抹輕松的微笑。

    阿卡莎也配合著他：“真希望夜梟能一直站著不動，就這么讓我們把時間耗光。”

    但很顯然，這不可能。

    全場目光中心的夜梟沐浴在陽光下，轉了轉手里的炸彈，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好久不見，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阿卡莎和理查德對視一眼。

    黑發女孩當機立斷，搶在前面率先對旁邊的人開口：“他這是在問你呢，理查德！快回答，幫我們拖延些時間！”

    理查德矢口否認：“不，阿卡莎，他這絕對是在問候你！”

    “別瞎說，是你！”

    “是你。”

    如臨大敵的盧瑟：“……”

    他面無表情，麻木地打斷了這場毫無意義的爭吵：“都別爭了，他問的是我。夜梟，你來這里干什么？”

    夜梟往前走了幾步，視線在圓形機器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最終定格在理查德與阿卡莎的方向。

    “來把不聽話的小孩抓回家。”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