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VIP】引誘他
四合小舍,寢居、會客大堂,連廚房都有,儼然與山下那些房屋無二,除去了寢居與大堂平日有人踏足,其余的地方常年無人造訪,但仍舊保持著纖塵不染的潔凈,連物件兒都是嶄新的。
雖然謝觀憐來過后山數次,可大多是在院中、在門口,進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這還是第一次被主動邀請進來。
謝觀憐百無聊賴地打量掛在墻壁上的字畫,一壁在心中斟酌言辭,一壁等著他。
沈聽肆并未讓人久等,很快便換了干凈的素袍,從外面走進來。
此時謝觀憐正在仰頭看眼前的暮雪圖,聽聞腳步聲驀然回首,一見到他時眸兒陡然明亮,頰邊露出若隱若現的紅扉。
“悟因。”
沈聽肆對她柔聲呼喚并無多大反應,邁步進去后屈身跪坐在蒲墊上,雙膝并攏,掌心搭在膝上,坐姿端方地朝著溫和地頷首示意。
“檀越請。”
謝觀憐捉裙跪坐在他的對面,難得用乖巧地看著他。
沈聽肆提起溫在爐中的茶壺,倒了熱茶輕推過去,“不知檀越是遇上何事了?”
謝觀憐雙手捧著茶杯置于唇下,沒有飲又放下,抬眸看向他的眼神露出幾縷愁容,紅唇猶豫不決地輕啟又閉。
這副欲拒還迎的作態,將神態的美拿捏得恰好。
他默不作聲地覆下長睫,沒有主動再問,耐心極好地等著。
也就等了不消幾個呼吸,便聽見她啟唇開口了。
“上次憐娘對法師……”謝觀憐咬了咬下唇,腮上浮起粉痕,似有些難以啟齒那日,說著悄然撩眼睨向對面清風泠月的青年佛子。
他坐得優雅,如棲息的一只身形漂亮的白鶴,神態中并無對上次的情緒波動,唯有裹在灰白襟口之中的喉結輕輕地滾了一瞬。
這是十足尊重人的傾聽姿態。
沒有預想的反應,謝觀憐心中失落,遂又續道:“是這這般的,那次回去后,我發現身體似有些不對,這幾日更是像失了理智般,被什么攝魂夢魘了,好幾次都在前往法師禪院的路上醒來,偶爾也莫名情不自禁想到法師……”
這些都是她昨夜睡前編的謊言,看起來很荒誕,但經得住考察。
她曾經幼時經常陪著兄長看很多詭異雜書,至今還記得其中有一本書中涉及甚廣,上至精靈鬼怪仙,下至苗疆蠱巫術。
反正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上次那男人對她下了什么攝魂心魄的蠱毒巫術,讓她變得行為無法自主,必須倚靠他才能活下去也未嘗不可。
而且他也不知那人當時對她做過什么,由著她巧舌如簧說什么都可以。
心中如此想著,她臉上的怯慌猶如水中月,凄楚動人地道:“察覺到自己不對后,我便暗自看了大夫,可他們都說無礙,但只有我自己知曉何處不對,所以我現在乃實在不知怎么辦了,這才特地求上法師。”
“法師……”她天生濕潤的眼尾泄出對他不正常的依賴,揚著一張瘦骨的白臉,朱唇細口,聲線婉轉出含而不露的愁容。
如此期期艾艾的呼喚,姿容秀美的青年終于掀開薄薄的眼皮,看向她的漆黑眼眸似有無數細小的鉤子,勾得人往前去飛蛾撲火。
他生得實在過于美,不似女子的柔媚,而是清淡斯文的君子美,儀態端莊,如坐在蓮臺上睥睨世人的乞求。
謝觀憐很愛看他這副模樣,近乎令她在眼底浮出癡迷,差點忘記了偽裝的哀愁。
他說:“檀越想讓我如何幫你?”
四面方正的窗牗在他的右側,秀美的竹葉上還有尚未融化的皚皚白雪,被暖陽的照耀得熠熠生輝,也讓他身上沾染了那種縹緲的神性。
謝觀憐竭力從他那張臉上收回視線,垂下的烏睫輕顫著沾染眼眶下的濕潤,心跳一墜一墜地躍動,像是不聽使喚般要跳出胸膛。
“其實在來求法師之前,我隱約猜出身上的反常是因何了,但我終究對此并無了解,也不算很確定。”她回應的聲氣兒很小,似還帶著一絲喘意,“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想要驗證一番。”
“嗯?”青年佛子半張臉沐浴在金燦燦的暖意中,看她的目光純粹,溫柔得似春江翻涌的水。
謝觀憐聽見他淡淡的嗓音喉嚨微干,舔了舔唇瓣,嘗到石榴的甜味才平復心中的情緒,徐徐哄騙道:
“我想起來那人給我下藥之前,說了一句苗疆情蠱,當時我處在慌亂之中并未仔細聽,后來我才想起來曾在一本古書上看見過苗疆的情蠱,能控制人心,還能被蠱控制得行為難以自持……”
為了能讓說辭更為真實,謝觀憐還將那本書帶來了,放在他的面前。
沈聽肆接過那本書,修長漂亮的手指翻開,低眉順眼地看著里面的內容。
謝觀憐接著說道:“中蠱后與人皮肉接觸,情蠱便會認下他的臉,掌控著中蠱人……”
這本書是真的,所以謝觀憐也不怕他會讓人去查。
幸好她嫁來丹陽時,帶了不少解悶的東西,也幸好她也順便將這本書帶來了迦南寺,不然還真不好編能讓他信服的理由。
她說完,沈聽肆也已經將書看翻了幾頁。
上面所寫的那些與她所言如出一轍。
上書寫:苗疆情蠱,用于幾百年前苗疆有位圣女愛上中原男子,卻又因為愛而不得,從而鉆研出的蠱,中蠱者,第一次發作時會愛上第一個有皮肉接觸的人,無論男女,甚至連動物都可以。
他合上書,目光攥住她臉上的無辜。
謝觀憐蹙眉間還有黯然的擔憂,好似真的很擔憂自己若是不解蠱,可能會面臨被蠱蟲蠶食殆盡,只剩下累累白骨的下場。
沈聽肆搖頭道:“我對此并無了解,恐怕幫不了檀越。”
幫不了而不是無法幫。
謝觀憐抓住他字里行間之意,跪坐起身,塌腰將手肘撐在案幾上,抬起艷白的臉與他對視,如同從礁石上的引誘凡人的海妖。
“法師,你一定要幫幫我。”
隨著她的動作,黑亮柔軟的青絲垂在臀下,拂過一陣梅香縈繞在他的鼻翼。
沈聽肆眉心不動,身子卻往后靠了些。
察覺這種類似示弱的反應,他自覺詫異、不應該,卻又并未放在心上。
他停下往后的動作,望向她的目光柔和,搖頭:“抱歉。”
謝觀憐目光專注地打量他臉,撐在案幾上慢慢往前:“求求法師了,不需要你犧牲自我,只要讓我偶爾……像這般看著法師,亦或……”
有一縷金燦燦的光恰好落在鬢上的玉簪上,對應骨瘦伶仃的后頸上凸出的那截短骨。
“與悟因這樣的接觸,就可以度我。”她很輕的將鼻尖抵在他的喉結上,氣息有近與了無。
像是隱晦的暗示,又像是純粹地俯拜。
這種行為早已過界,他沒有躲避,端方地跪坐在蒲墊上,隨著她的動作覆下眼睫,神色難明地凝著她低鬟蟬影動。
見他不動的縱容,她開始用鼻尖輕輕地蹭著微動的喉結,鼻翼間全是他身上的檀香,是如此的溫柔、祥和。
從她第一次不經意聞見他身上的檀香時,便覺得已經超出了溫柔的范圍。
他衣袍上散發出的檀香,無時無刻不在侵犯她的理智,勾引著她。
而且她每次靠近只需輕輕一蹭,他便像是驀然被刺激了,呼吸矜持又失控。
哪怕他的姿態仍舊平淡,氣息沉穩得沒有一點的意動,可喉結無意識在她鼻尖滑動時,就已經向她泄出了身上那似有似無的色。情。
他也在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