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咬人?!
季窈掙脫南星的手,就算被京墨攔著也要拼命往秦眉面前撲。
“說誰是狗呢!?滿嘴胡話的大花臉!”
一聽這話,秦眉身后幾個小倌都忍不住偷笑。
秦眉年紀稍長,為了和一眾小倌看上去差不多,總是將脂粉化得很厚,大家礙于他是掌柜,也不好說什么。可這句話秦眉不愛聽了,好像帶著被人當中拆穿的羞辱感,也朝季窈撲過去,被眼尖的南星上前攔住。
“說誰花臉!我這是龍都最時興的曬傷妝!是最時興的!”
京墨將季窈抱在懷里,蹙眉勸她:“好了掌柜,你確實不該奪人家客人,快別吵了,趕緊跟秦掌柜道歉,我們回去開店迎客要緊。”
“是啊,”南星制止住秦眉,見京墨抱著季窈,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一絲不滿,趕緊將她從京墨懷里拉出來,牽著她的手到自己身邊,“這事兒就是師……掌柜你的錯,趕緊道歉吧。”
一把將南星的手甩掉,季窈萬般委屈涌上心頭,指著外面的街道,情急之下帶上幾分哭腔。
“才不是呢!我就站在咱們兩家中間的街頭招攬客人,根本沒有到他們店門口來。是這個看不清楚長相的大花臉見我帶著身后兩個小娘子往回走的時候,非要讓我一個人滾回去,我氣不過才追著他到這里來的。”
兩人聞言,往季窈所指的方向看去,象姑館與南風館之間隔著兩條街,正當中的街頭離象姑館大門很遠,如果站在那里招攬客人,確實算不上搶客。
這時,身邊看不過季窈嬌滴滴伸冤模樣的兩個小娘子忍不住開口維護她道:“是啊,我與同伴方才確實是在對街遇到小郎君的,他長得好看,還說給我們送水果,我們這才答應跟他走。”
“是啊是啊,”另一個小娘子看看南星,又瞧瞧京墨,眼睛直放光,“小郎君果然沒騙人,你們店里的小倌個個都是天仙,比大花臉好看多了。”
聽到別人也學著季窈叫他大花臉,秦眉徹底失去理智,氣得鼻孔張大。自從入了男倌這一行,他就在長相上吃了不少虧,如今好不容易做了掌柜,還要來受季窈這個毛頭小子的閑氣,加上此刻被人拆穿,羞憤之余他忍無可忍,招呼身后一眾男倌道:“強詞奪理……來人,給我把他們掌柜的抓起來,送到官府去!”
“誰敢動他?”
南星大喊一聲,下意識摸向腰間卻空空如也,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帶劍,于是就空手和這些男倌打了起來。
京墨最初并不想與他們為敵,拉扯之間多以防守為主,哪知不會武功的男人們打起來也像無賴似的又抓又扯,十分難看,他漸漸沒了耐心,使出幾分功力開始教訓這些人。
季窈不會武功,在眾人面前閃躲逃避卻十分靈活,見京墨開始認真,一出手一抬腿之間皆是輕盈,她立刻學著他的樣子,開始與這些男倌周旋。
秦眉見三人之中,南星容貌長得最好,與他的伙計們扭打在一起時,旁邊甚至有不少小娘子為南星加油鼓勁,心里更加憋屈,突然起了歹心。
只見他取下頭冠正中插著的玉簪,繞過扭打在一起的人群,徑直朝著南星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來到他背后,趁少年與別人過招之時,抬手就用玉簪尖端朝南星的臉上劃來。季窈察覺到他的企圖時,為時已晚。
“南星!”
少年被喚到名字,正轉身,正好看到沖著他撲過來的秦眉,躲閃之間,仍被他手上的玉簪劃破左臉頰下顎,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左邊耳垂一直延伸到下巴,足有一寸長。
突然的毀容讓南星徹底失了方寸,他往后退了幾步,捂著滴血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奸計得逞的秦眉,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擊,只一心被臉上火辣辣的痛感吸引,愣在當場。
京墨見南星臉上掛彩,知道他一向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擔心之余下手不再留情,幾下子解決到周圍的男倌,與季窈一起撲到南星面前。
“你沒事吧?”
南星眼神發愣,手掌緩緩放下,露出臉上血痕。
秦眉將玉簪戴回頭上,假惺惺道:“哎喲,方才混亂的很,沒注意到簪子掉下來了,正想戴回去呢,這不就……實在不是有意,不是有意。”
季窈看著南星失魂落魄的樣子,說不出的心疼,轉身就朝秦眉而去。
秦眉正走著,后背突然被人踹了一腳。
“哎喲!”
季窈一個飛踢將他踹倒在地,然后又立刻坐到他身上,雙膝抵住他脊梁骨防止他坐起身來,雙手緊緊勒住他的脖子,不停地使勁將他腦袋往后面掰。
秦眉呼吸不暢,被季窈這一記漂亮的鎖喉擒住完全沒有反擊的機會,掙扎之下翻著白眼,差點窒息。
其他小倌見狀還想上來幫忙,卻被季窈一個眼神喝退。
這、這小郎君的眼神也忒嚇人了些。
見秦眉就快要暈死過去,季窈才松開手,從他頭上取下玉簪,一下下扎在他后背,扎出一個個血洞。
“啊啊啊!”
“叫你偷襲!叫你劃我家南星的臉!”
季窈也不知道扎了他多少下,回過頭去,看南星正眼眶噙淚地看著自己,皎如玉樹、顏如渥丹的漂亮模樣,那一道血痕在他臉上如此顯眼,不由得又氣上三分,轉過頭來拿簪子開始在秦眉臉上劃叉。
他見玉簪伸過來,自然不肯乖乖就范,這時杜仲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見此情形也黑了臉,走過去一腳狠狠地踩在秦眉屁股上,他作為男人的下腹那兩樣東西被碾在地上疼得簡直要了他的命,他哀嚎一聲,徹底沒了反抗的力氣。
季窈順勢將他的臉掰過來一些,抬手就在他左臉同樣的位置劃了兩道,遠遠看去像是一道醒目的十字。
做完這些,她心里終于舒坦了,站起身將簪子隨手扔在秦眉身上,看著那些小倌把昏迷的秦眉拖回象姑館。
“叫你欺負我的人,哼。”
此言一出,原本愣在一邊許久的南星眼里登時有了聚焦,他抬頭看著面前提自己出頭的季窈,消瘦的身段、嬌俏的模樣,心里好似被什么東西揉了一把。
與此同時,京墨看向季窈的眼神也與之前不同。
方才打斗之時,她靈敏的閃避以及超乎常人的學習能力讓京墨為之一驚,加上方才那一記飛踢,用力之大,身手之敏捷,根本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事,驚詫之余,不禁又帶上了深深的疑惑。
他們的這位掌柜,或者說赫連兄娶的這位夫人,看來沒這么簡單。
“走吧。”
拍拍身上的灰塵,季窈身心舒暢,轉過身去主動將南星攙住,帶著他往回走。只是她個頭小,雙手挽住南星的胳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南星卻乖乖地任她攙著,一聲不吭回到了房中。
將他安置在房間,季窈惦記著給他請大夫,轉身正準備走出去,衣袖被身后人抓住。少女轉身,對上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
“師娘……”
這委屈巴巴的聲音,叫得季窈心尖尖都在顫,她伸手覆上南星的手,安慰道:“別怕,你年紀小,這點小傷很快就能愈合,不會留疤的。我這就給你請大夫、買膏藥去。”
嗯……看來又得花上一筆錢了,不過花在給自己店里僅次于頭牌杜仲的美貌男倌身上,這錢遲早也能掙回來,就當是美容的花銷了。
南星卻拒不松手,依舊拉著季窈衣袖,心里忐忑。
“師娘,我還是害怕。”
輕嘆一口氣,季窈半蹲下身來,雙手捧住南星的臉緩緩道:“不用怕,就算你毀了容,我也不會拋下你的。”
最多就是打發你去后廚幫忙,或者擦擦桌子掃掃地什么的。不過這話她沒敢說。
“師娘。”
下一瞬,南星吸吸鼻子,突然伸手將季窈摟進懷里。
入夏的龍都,夜色濃厚,蟬鳴聲不斷。
醫館的大夫給南星看完臉后,又給了季窈兩罐涂抹的藥膏,吩咐她不要讓他的傷口沾水,每日取罐中膏體勻面。
“好在只傷及表皮,只需每日按時涂抹藥膏,再多進些美容養顏的湯水,不出半月即可大好了。”
季窈將銀子遞給大夫,抬手道:“辛苦大夫,我送你出去。”
卻不想衣角被南星拉住,小聲嘀咕道:“師娘你別走。”
“師娘?”
看著面前兩個男人,大夫以為自己聽錯了,季窈趕緊抬頭賠笑道:“是狼、是狼,他受了刺激,非說自己方才看見狼了,大夫莫怪。”
說完,她還不忘回頭怒瞪南星一眼。
看著京墨將大夫帶出去,季窈立刻轉過身來,嚴肅警告面前少年道:“人前怎么能叫師娘呢?記得叫我掌柜才是。”
“嘿嘿,我就要叫,師娘。”
“要是讓其他人知道了,趕我走怎么辦?”
這話一說,南星腦子里莫名浮現出杜仲的臉,旁的人尚且好說,杜仲嘛……如果他非要趕她走,他確實沒什么辦法。
“那我以后就偷偷叫……只有我們倆的時候,如何?”
聽上去像是在說笑,可季窈看著他的眼神,又覺得他很認真,眸底微光閃動,帶著祈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