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案 為什么和他坐一輛車回來?……
蘇睿短時間內, 在醫院第二次見到岑依洄,不由詫異。
岑依洄直奔主題,介紹何家俊職業背景。
蘇睿聽罷, 沒吱聲, 但胸口不可抑制地燃起一團蠢蠢欲動的火焰。尤其當何家俊說, 他們公司的運動類假肢定制產品在北美排行Top5。
岑依洄貿然帶人來醫院, 心里沒底, “蘇睿, 何先生想看一下你的檢查報告, 方便嗎?”
蘇睿雙手轉動輪椅, 前進了小半米, 彎腰拉開邊柜的第二格抽屜。
何家俊迅速掃了眼最新的傷口檢驗數據和康復日志,征得蘇睿同意后, 又撩開她空蕩的褲管。
岑依洄緊張地問:“何先生,怎么樣?”
“傷口恢復狀況尚可, 皮膚和肌肉狀態也比較穩定。”何家俊放下蘇睿的褲管,“從身體角度而言, 完全有條件裝功能性定制假肢。”
蘇睿問:“你們公司的名字, 我聽醫生推薦過, 裝了功能假肢,能恢復到跳舞的程度嗎?”
何家俊不假思索:“當然, 我們公司之前就在研發一款高靈活性、高精密度的舞蹈假肢, 它甚至能支撐芭蕾舞中快速旋轉和跳躍的動作。”
拎水瓶進屋的蘇妤聞言:“那定制的費用是多少啊?”
“視情況而定,一般在兩百萬左右。我們公司在香港開設了診所,內地患者不用出國做手術,這是一項很有吸引力的地理優勢。”何家俊介紹完,補充道, “后期的維護保養也只需去香港。”
蘇妤臉色一變:“在香港做手術還那么貴啊!”
她望向岑依洄,語氣露出質疑:“還以為依洄姐帶來的人能打折呢,原來是拉客戶的,我們家可沒兩百萬。”
何家俊點頭,但不做具體承諾:“你們家的情況,我已有了解,當然是不需要花費兩百萬的。”
蘇妤率先打預防針:“就算給個七折八折,我們家也付不起。”
蘇睿呵斥妹妹不要再說。
何家俊顯然是岑依洄請來幫忙的,又不是欠蘇家的。
蘇妤不太樂意:“姐,價格的事總要先談穩呀,爸媽都說了,不可能賣房籌錢的。”她看著儀表堂堂、一看就不差錢的何家俊:“你是依洄姐的朋友嗎?那我姐受傷的原因你應該知道,你直接報最低價吧。”
何家俊聽完蘇妤的“討價還價”,掠過蘇睿臉上隱現的無奈和難堪,笑容淡淡:“最低價?抱歉,蘇小姐,只有超級VIP才能在我司享受最讓步的折扣。”
蘇妤還想爭取,被何家俊打斷:“總之,患者的情況我已知曉,等我忙完申城的工作,會出一份治療方案,至于是否接受方案……”何家俊看著蘇睿,“你自己決定。”
離開醫院,岑依洄將蘇家父母的經濟狀況大致做了一個說明。蘇家父母很明確表示,只愿意承擔普通假肢的錢,多余的開銷想都別想。
岑依洄路邊攔了出租,幫何家俊拉開后門,同時難為情地請求:“不影響假肢整體效果的情況下,治療方案中能減配的項目,麻煩都減掉吧。總價變低,也許蘇家父母會改變主意。”
何家俊笑了笑:“岑小姐,你太樂觀了。”
何家俊畢業后沒從醫,而是做了銷售相關工作。高端假肢定制的客戶群體兩極分化嚴重,要么隨意地豪擲千金,要么問完價格后立即消失,很少存在中間檔。
高端假肢定制,是必須持續投入的損耗品,不是降個價,就能咬咬牙用上的產品。蘇家父母的猶豫,倒也情有可原。
眼見岑依洄眼里冒出擔憂,何家俊不打啞迷:“我們公司一直有推出與專業人士合作的試用計劃,我可以幫患者提交試用申請,如果成功,她能以極低的價格獲取假肢。”
岑依洄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轉好。
“別高興太早,可行與否,得等我先出方案評估。”
“不管怎樣,先謝謝你了!”
何家俊許久沒與二十剛出頭的年輕女孩打交道,他單手扶車門,興趣忽來:“岑小姐,冒昧問一句,你有男朋友嗎?”
岑依洄上大學后,遇到許多人這么問過。
她稍斂起笑意:“有的。”
何家俊惋惜的表情毫不遮掩,但保持了紳士風度,邀請:“岑小姐,我入住的酒店與你家順路,一起乘車吧,正好還有一些有關你朋友的問題需要詢問。”
岑依洄躊躇幾秒,便鉆入車廂。
出租車停在建德花園樓道口,計價器未停,還在繼續打表。
“我了解到的情況就是這些,至于更詳盡的內容,得問蘇睿本人。”岑依洄說。
后排車廂,何家俊聆聽岑依洄說話時,眼神時而低垂,時而抬起,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的眼睛,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玩味和暗示。
他當年在美國讀大學,和有好感的女孩約會,送人回家時就用了這一招,很有奇效,當晚就和那個女孩接了吻。
何家俊其實是個挺有原則的人,喜歡漂亮女孩,若女孩有男友,一般不會再出手。
今夜是特例。可能在陌生城市出差,心思上比較放縱,也可能是岑依洄的長相太對他胃口,即便岑依洄說有男友,他還是控制不住想營造一些曖昧氣氛。
光線昏暗,近距離近乎直白的眼神凝視,換作一般的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孩,的確不容易招架。
但岑依洄不僅自小目睹男人對周惠宣的各種示好,還遺傳了母親自帶勸退感的清冷美貌。
當洞察到何家俊的目的,她眼睫一掃,那股瞬間降至冰點的清冷氣息溢滿周身,將所有想親近她的人隔絕在外。
何家俊閱人無數,觸及岑依洄的眼神,卻也平白生出一些猶豫。
岑依洄道別后下了車,她的背影逆著車燈燈光,即將沒入樓道。
何家俊瞇了瞇眼,心說岑依洄這身段,和臉蛋一樣,簡直為是他的喜好量身定制!
剛熄滅的火再次死灰復燃。
何家俊推開出租車門,喊道:“岑小姐。”
岑依洄回過頭。
“我今晚就把方案趕出來,”何家俊立在原地,讓自己的每一根發絲都透出恰到好處的熟男魅力,“明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正好討論一下。”-
岑依洄進了電梯,打開手機郵箱,李蘇珊早些時間給她發來一封郵件。
郵件中,主要提及一些有關定制假肢的醫療信息,末尾處,特意提了一嘴何家俊,措辭尤其耐人尋味。
李蘇珊說:“何是我的學生,他的專業能力同銷售能力一樣出色。他告訴我,他就職的公司有定向合作招募計劃,也許適合你朋友的情況。何是一位值得信賴的伙伴,但是人都有缺點,如果你是個長相貌美的女孩子,何也許會向你獻一些額外的殷勤,一旦感到不適,請告知我,或直接告知他。”
岑依洄:……
李蘇珊的郵件讀起來硬邦邦的,帶了一股翻譯腔,莫名好笑。
電梯到達樓層。
梯廂輕輕一震,停止,銀色電梯門打開。
岑依洄收起手機,嘴角笑意尚未散去,邁步向房門。
開門的瞬間,身后一股突如其來的猛烈力道將她推入屋內,岑依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被迫挨近玄關墻壁,她的胸口劇烈跳動,雙手條件反射抵住墻壁,耳邊傳來梁澤壓抑低沉的質問——
“依洄,送你回家的男人是誰?”
“你松開我,很疼。”岑依洄的身體仿佛被釘住,動彈不了,她不得不解釋,“那人是李蘇珊的學生。”
“為什么和他坐一輛車回來?”
“我帶他去醫院見蘇睿,他公司做醫療矯形設備。”岑依洄背脊緊繃,微微偏過頭,“梁澤,你放開,我不喜歡這樣。”
“和別人約了明晚吃飯,現在不喊我哥哥,喊梁澤?”
“……根本不是一回事。”
這種情況下,要是親昵地喊“梁澤哥哥”,好像在玩某些情/趣游戲。
前段時間身體左側摔倒的淤青尚未完全恢復,岑依洄深吸一口氣,手臂掙了掙,無法掙脫,只感受到梁澤越來越近、越來越危險的氣息。
適時響起的手機鈴聲攪破了屋內僵持。
“梁澤哥哥,我有電話。”
桎梏她的那股力道消失了。
岑依洄活動一圈手腕,拿出手機,顯示屏赫然躺著“李警官”三個字。
梁澤見她懵在原地,提醒:“接。”
李警官頗為暢意地通知好消息:入室盜竊案偵破了!
作案人是個無業游民,半年前隨同鄉一位朋友來申城打工。朋友介紹他去物流倉庫干分揀,但他干了幾天,嫌累嫌無聊,辭了職,在大學城附近做日結的外賣員兼職。
因此對大學宿舍樓的秘密通道了如指掌。
然而過年期間,好多家商業關門歇業,他找不到合適的短期兼職,身邊又缺錢,就起了歪念頭,重操舊業。
電話里,李警官說:“之所以講重操舊業呢,是因為我們去他住的地方查贓,意外發現他在別的地方犯案的罪證,不過還需要進一步確認。”
“等你有空,來趟派出所,認領一下你的被盜物品,他已經賣掉了一部分,未必能全部追回。”
岑依洄握緊手機:“李警官,我現在就來。”
掛了電話,岑依洄告知梁澤:“我要回大學城。”
“現在?天已經黑了。”梁澤盯著她,“除了電腦,還遺失了什么貴重物品嗎?”
岑依洄避開眼神對視:“我家當又不多,對我來說,所有東西都挺貴重的。”
梁澤剛才那股侵略氣息短暫間遭粗暴壓制,他看著又是平靜的好哥哥,“我開車送你。”
岑依洄很確定,假如她說“不用麻煩你”,那她今天別想走出這扇門。
第62章 復合 選你,當然選你。
大學城派出所, 一如既往燈光通明。
夜幕中疾馳而來的黑色跑車剎停派出所門口,副駕車門推開,跑出一位匆匆忙忙的年輕女子。
梁澤望著焦急邁上臺階的岑依洄, 微微擰眉。
撥轉方向盤, 側方停入路邊車位的同時, 內心疑慮越來越深:岑依洄到底被偷了什么值錢東西?
先前得知岑依洄遭遇入室盜竊, 梁澤一顆心全部懸在她的安危上。
如今冷靜下來, 仔細分析事情經過, 發現了不合常理的疑點:依洄是個聰明的女孩, 遇到危險, 分得清孰輕孰重, 怎么可能因為一些身外之物,冒險攔截入室的小偷?
很不符合岑依洄的性格。
車停穩, 梁澤骨節分明的手指,頓在方向盤和操作桿, 鋒銳的五官在暗淡車廂中晦暗不明-
李警官半彎腰,保溫杯擱置在熱水鍵正下方, 藍色飲水桶咕咚咕咚升騰大團氣泡。他聽見有人進門的動靜, 回過頭。
接待的警員介紹:“這位是岑依洄的哥哥, 陪她來認領被盜物品。”
李警官頷首,“她在里面填表格, 很快的, 你坐邊上稍等會兒吧。”
派出所雖然二十四小時有人值守,但除非緊急狀況,一般領取失物這類事項,都是讓工作日白天辦理。梁澤狀似隨意地聊起。
李警官擰上保溫蓋:“按照流程,是這么個說法。但上次你妹妹來報案, 在派出所哭得傷心,說丟失的首飾特別特別重要。所以抓到人后,我們第一時間通知她。”
梁澤抓住關鍵詞:“首飾?”
“你不是她哥哥嗎,她沒跟你說?”李警官覷梁澤一眼,“就是一個紅色皮盒,里面裝了一枚胸針。幸好胸針嵌的是寶石,不是黃金。保濕不好估價,小偷沒來得出手。”
胸針。
一定是他送岑依洄的舞伶胸針。
派出所天花板上的長圓柱燈管,光芒蒼白強烈,落在梁澤身上,映出他怔然失語的神情。
下一瞬,李警官語氣陡然嚴厲:“路見不平懲惡揚善是正確的,但前提是保證自己安全。這小偷不是普通小偷,兩年前有被告性騷擾的前科。這次能抓到他,也是因為他賊心不死,又在那棟宿舍樓附近溜達。”
后怕的滋味,讓梁澤止不住心慌。
梁澤無比慶幸,帶岑依洄住回建德花園。
與此同時,又無比后悔,他當初根本不該讓岑依洄單獨返校。
甚至因為喝多酒,沒在第一時間接到岑依洄的求助電話。
岑依洄填完表格,領好物品,回到大廳。
一抬眼,與梁澤充滿隱秘占有欲的怪異眼神交匯,她不由愣住。
梁澤問:“都處理完了?”
岑依洄點頭。
“嗯,我們回家。”-
跑車馬達的聲浪兇悍地回響在夜色之中。
岑依洄忽然想起,她十五歲初到梁宅,夜半時分常常被庭院張揚的引擎聲吸引。
從車庫到梁宅主樓,那段路,不長不短。路上梁澤晚歸的俊朗身影,深刻印在岑依洄的少女記憶中。
曾以為無法親近的高高在上的男生,后來照顧她、喜歡她、熱情珍惜地擁抱她。
岑依洄隔著背包,默默抱緊失而復得的胸針。心想,曾得到過梁澤的喜歡和追求,已經是幸運。
妄求長久,結果往往是求之不得,所以放手是正確的。
等岑依洄回過神,才發現這條路不是通往建德花園,而是江蘭灣。
換做其他陌生男性,岑依洄必然心生警惕,但對象是梁澤,哪怕他今晚的行為略顯出格和幾分詭異,她也認為自己很安全。
梁澤停下車,讓岑依洄跟她上樓拿東西。
岑依洄原本以為,是讓拿她先前遺留的物品。
然而梁澤進屋后,脫了外套,摘下手表,調高室內溫度,指著茶幾上原封未動的筆記本電腦盒子:“你的電腦被偷了,我幫你買了新的。”
岑依洄轉過身:“梁澤哥哥,謝謝,但是不需……”
梁澤打斷:“你都叫我哥哥了,一臺電腦而已,我愿意送你。”
梁澤目光灼灼,凝視岑依洄,慢慢走近:“還損失了哪些重要物品?我都補給你。”
岑依洄聞到梁澤身上的清冽香味,“沒有了,就電腦比較貴重。謝謝梁澤哥哥,電腦我收下了。”
她內心實際想法:電腦買都買了,那就收下,后續找機會給梁澤轉筆。當務之急,是先離開江蘭灣,梁澤的表情怪怪的。
剛有抬步趨勢,一條手臂,橫住她的去路。
梁澤笑了笑:“我話沒說完,你走哪里去?”
岑依洄再心大,也察覺梁澤來者不善,她放軟聲音商量:“梁澤哥哥,我累了一天,有事明天再說行嗎?”
“明天,你不是約了人吃飯?”
“吃飯是晚上,”岑依洄強調,“聊的也是蘇睿的治療方案。”
梁澤拽住岑依洄的手臂,稍一用力,將她拉入懷里。掌心按住她的背脊,偏頭在她耳邊說:“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你說實話,我就放你走。”
岑依洄明白掙扎是徒勞:“你問。”
“遇到入室盜竊那晚,警察說,你抓住那人不讓走。”梁澤問,“他到底偷走了什么重要東西?”
岑依洄嘴唇微動,尚未出聲,梁澤淡淡道:“如果你的回答是電腦,那么談話到此為止。”說完,情不自禁地輕輕吻了下岑依洄發頂:“我被你提分手,真的很生氣,你最好認真回答剛才的問題。”
岑依洄仰起臉,梁澤的瞳孔漆黑深邃,仿佛要把她吸進去。
很明顯,梁澤已經知曉事實。
“胸針。”岑依洄低下頭,“我看到他偷走了你送我的胸針,腦子一熱,就追上去。”
靜了半晌。
“你很沖動。”梁澤說。
“是很沖動,我知道。”岑依洄抿了抿唇,“如果給我足夠時間分析思考,我未必會追上去。”
梁澤聞言,不僅沒有放開岑依洄,手掌反而曖昧地在她肩頭和背部游走:“下意識的反應,才是真實情感的表達。胸針是我送的,你喜歡我。”
“我從沒否認喜歡你。”
“雖然不否認喜歡,但你深思熟慮之后,卻打算放棄我。”梁澤的聲音冷森森,“看來,我就不該給你深思熟慮的機會。”
話音剛落,梁澤低下頭,定定地看了幾秒,嘴唇貼上她的。
梁澤不是在接吻,根本是懲罰和發泄,把岑依洄硬生生咬到疼。
“梁澤!”岑依洄推梁澤胸膛,他紋絲不動,反倒將她壓在旁邊的沙發。邊吻,邊解開她的衣服,像是要證明什么,用力地在她柔滑細膩的肌膚上,吸咬出斑駁紅印。
岑依洄漸漸感到事態嚴重。
她被壓得幾乎無法呼吸,衣服零零落落散開。
客廳的空氣在水聲中不斷升溫。
梁澤將岑依洄的手臂固定身體兩側,埋著頭,咬她平日遮擋的部位。
岑依洄難受得拱起身,卻意外把自己更深入地送到梁澤嘴里。
梁澤毫不客氣,徹底褪去她的上衣。
岑依洄忽然覺得委屈,語氣帶了自暴自棄的意味:“梁澤,你不能這么做。我們已經分手,你不可以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分手”二字戳到梁澤的敏感神經,他停下動作,直起身,跨坐在岑依洄腰間。
從這個角度,俯視岑依洄,她整個人被弄得亂七八糟,有點脆弱,但又漂亮得驚人。
“依洄,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為什么我們一定要分手?”梁澤喘著粗氣,“難道就因為你那些對未來虛無縹緲的擔憂,我們就該錯過嗎?我不同意,你想都別想!”
岑依洄撇過頭,不接話茬。
梁澤眼神一暗,手臂交叉捏住衣角,脫去上衣,重新覆在岑依洄身體上方。皮膚沒了隔閡,傳導彼此的心跳和溫度。
岑依洄估計真被梁澤嚇到了,又開始掙扎。
她的力氣,無法阻擋一個刻意想與她親密的成年男性。
咔嚓,梁澤解開皮帶扣。
岑依洄在他更近一步前,終于被嚇出了哭腔,望著他:“梁澤,你說我的擔憂虛無縹緲,但你要承認,我和你的家庭,天然處在對立面。你爺爺你叔叔都反對我的存在,到時如果你放棄我,我的難受會比現在多百倍。”
梁澤身體的反應很大,他忍耐著:“岑依洄,別陷在預設答案里無法自拔。我人在你面前,你有問題,試著直接問我。”
岑依洄不自在地扭動著。
梁澤壓上前,不許她退縮拒絕。
陌生的侵入感,岑依洄咬了咬牙:“就算我現在問出答案,有意義嗎?人是會變的,如果到時你家人逼你——啊——”
岑依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梁澤真的敢這么做了!
她的呼吸瞬間全部亂掉。
“別耗我耐心,我讓你問!”梁澤死死盯著身下的岑依洄,語氣平和,動作蠻重得不留情面,“只要你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岑依洄傻了眼,問:“那你、你會選誰?”
“選你,當然選你。”梁澤停下動作,深埋著,一字一頓,“我喜歡你,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喜歡你,已經喜歡到自己都覺得失控的程度。梁家是我不可放棄的家人,但不代表我要犧牲自己成全他們的觀念,依洄,別和我分手,除非你我之間沒了愛情,否則我永遠不會放棄你。”
岑依洄嘴上沒說話。
但她的身體,那股因緊張震顫而驟然夾緊的力道,梁澤感受到了。
“就當為了我,多一點勇氣和信心好不好?”梁澤近乎在哄,“我知道,你因為你父母的事情,害怕被放棄。但是我不一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我與你沒有血緣關系,沒有社會強制的責任和義務,所以我對你的照顧和愛意,完完全全是出自個人選擇。”
“從一開始,我就在選你了。”梁澤的語氣意外變得溫柔,“依洄,看看我啊。”
岑依洄攥緊拳頭,眼淚在梁澤說出“選你”時早已潰不成軍。
“別分手,我會解決問題,我保證。”梁澤像欺騙無知少女一樣誘哄,“依洄,你是我的依洄,兜兜轉轉來了我身邊,就該屬于我。我喜歡你,我愛你,回我身邊,好嗎?”
岑依洄緩緩卸下抗拒的力道。
她濕了雙眼,手臂勾住梁澤脖子壓向自己,身體絞著纏著梁澤,在他的耳邊輕喊一聲“梁澤”。
梁澤吻掉她的眼淚,用力地占有。
岑依洄手指從梁澤的后腦勺,移到背部,覺得快要受不住時,肆意地抓他背部皮膚排解。
沙發墊太軟,岑依洄啞著嗓子說進屋。
梁澤將她抱起來,動作未停。
岑依洄失去了支撐力道,只能雙手雙腳環住梁澤,邊被他……,還要邊和他接吻,像是送上門任他為所欲為。
梁澤踢開了門。
不是臥室門,而是他為岑依洄改造的舞蹈房。
墻面碩大的鏡子,映出交纏的人影,梁澤雙手托著岑依洄的腰臀。
岑依洄在上上下下的晃動視線中,恍然意識到這是舞房。
鏡子里,能清晰看見梁澤與她的……
很荒唐,也很大膽。
梁澤抱著岑依洄,在舞房走動,玩夠了花樣才舍得放下她。讓她轉背過身,趴著拉伸用的拉桿。
岑依洄練舞多年,沒想到有朝一日,純潔的拉桿會被梁澤玷污成如此用途。
但她還是照做了,腿微微分開,塌下腰。
——因為她也好想好想要梁澤。
岑依洄在自己溢出的羞人音節里,徹底忘記某些安全用品的存在。
梁澤記得,卻沒打算拿。
梁澤手臂環住岑依洄的腰,湊上前,親了親岑依洄耳朵,問可不可以。
岑依洄意亂情迷說可以。
梁澤笑了下:“懷孕怎么辦?”
岑依洄抓著拉桿,腦子發懵:“什么懷孕?什么怎么辦?”
“懷孕就是,你有了我的孩子,不能繼續住宿舍。”梁澤突然放慢進犯的速度,“不過沒關系,我會去學校,把你接回家,但是你宿舍樓的阿姨肯定會議論紛紛,你知道議論什么嗎?”
岑依洄已經有點跟不上梁澤變態的腦回路了。
但擋不住好奇心,猜測:“議論我年紀輕輕,想不開,懷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她聽見梁澤悶啞的輕笑。
“每次去學校接送你的人是我,你身邊只有我一個男人,哪來其他人。”梁澤看向鏡子中的岑依洄,“阿姨只會認為,你是在家,被自己的哥哥操大了肚子。”
岑依洄:……
今晚一定一定不再和梁澤說話。
抬眸,撞上梁澤深沉放肆的眸光。
岑依洄身體一顫,肩胛猝然收緊,然后閉起眼睛。
第63章 喜歡 不是征求同意。
梁澤還是那個梁澤, 但又有些不同——他今晚比以往更亢奮。
也許是面對舞房鏡子,視覺感官受到的刺激更為強烈直白。
岑依洄腿一軟,站不穩, 差點撲通跪到地板, 被梁澤眼疾手快穩穩圈住撈回臥室。
背脊挨到熟悉柔軟的床墊, 岑依洄撩起眼皮, 望見隨之覆在她身上的梁澤, 黑沉的眼睛里閃爍野性和欲望交織的鋒芒。
岑依洄身體一熱, 主動迎抱上去。
進行過很久, 所以再次時, 一切很順暢。
梁澤長相俊朗, 硬件條件優越,仗著年輕, 身體仿佛不知疲倦。岑依洄迷離地捧起梁澤的臉頰,干澀的嗓子遵從內心, 誠實地告訴梁澤,她好舒服, 也好喜歡他。
梁澤一愣。
緊接著瘋狂的酥麻感爬上頭皮, 肩膀同時一陣顫栗, 差點就因她一句話投降。
但忍住了。
岑依洄已經沉溺,她期待梁澤也沉溺的那一刻早點到來。
因此, 梁澤稍稍退離的動作, 讓她不明所以。
“梁澤?梁澤哥哥?”
梁澤深吸一口氣,壓抑生理本性中,想要不顧一切讓她從內到外染上他氣息的欲念。心想,自己畢竟年長一些,擔任照顧岑依洄的角色, 不能真的失去理智。
在岑依洄蹙眉不滿以及身體的挽留糾纏中,梁澤低頭親她一下:“我拿個東西,馬上好。”
然后打開床邊柜抽屜,打開一盒新包裝。
……
岑依洄隔日中午,在昏暗暗的客臥睜開眼睛。
累了大半宿,凌晨洗完澡,兩人都不想再換床單,干脆移到客臥睡覺。
岑依洄的行李,分布在建德花園和宿舍,她借了梁澤的T恤當睡衣。睡衣堪堪遮到大腿根部,內里一/絲/不/掛。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穿法很勾人,不安全,但岑依洄絲毫不擔心——梁澤昨晚做很久,除非他良知泯滅,否則不至于再折騰她。
梁澤察覺懷里人的動靜,從背后抱住岑依洄,“不多睡會兒?”
岑依洄扯下一小截被子:“我好像餓了。”
梁澤胸膛輕輕悶啞地震動。岑依洄在他懷里轉過身,發現他果然在笑。
岑依洄:……
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梁澤嘴唇碰一下岑依洄的額角,“你繼續休息,我去弄吃的。”
“哦。”岑依洄縮在被窩里,雙腿下意識蜷曲摩擦,總覺得空虛。
梁澤立在床邊,背對她,隨意套了件居家長袖。穿衣動作牽動腰腹緊實流暢的肌肉,皮膚表面,還殘留夜里岑依洄有意無意掐出的指痕。
岑依洄閉起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梁澤唇離開前,輕輕合上客臥房門。
客廳和臥室,一墻之隔,卻是兩方天地。正午的陽光四面八方灑入屋內,梁澤立在明亮溫暖的客廳中央,莫名其妙又笑了。
江蘭灣的冰箱里,食材所剩無幾,梁澤直接叫了附近餐廳的外賣,口味偏清淡,適合岑依洄。
新鮮的蒸鱸魚套餐送達,梁澤回到客臥,輕喚幾聲“依洄”,無人響應,只有綿長沉靜的呼吸聲盤旋在幽謐的空間。
梁澤走到床邊,垂眸望著再次昏睡過去的岑依洄。
她眉宇間那股化不開的倦意,似乎在無聲責怪他的過度。
感受到床沿微微塌陷,岑依洄睫毛撲閃,迷迷糊糊中,聽見梁澤刻意壓低聲音叮囑:“幫你點了餐,醒來自己吃,我出門一趟。”
岑依洄“唔”了聲-
黑色跑車開回梁宅。
過了正月十五,才算過完年,梁家別墅主樓的紅色燈籠高高懸掛著。
梁世達換了一身定制西裝,正打算出門約會,迎面撞見五官依舊冷峻、但神態不經意流露愜意疏懶的梁澤。
“爺爺在午休。”
“我不找爺爺。”梁澤說。
“你爸媽帶你弟弟,出門見朋友了。”
“也不找他們。”梁澤直白道,“二叔,我找你,是關于依洄。”
梁世達斂了表情:“你都知道了啊,怎么,依洄向你告狀?”
梁澤:“她向我提分手。”
“那算她識相。”梁世達不以為意,“我沒有逼她,只是告訴她梁家的實際態度。她若知難而退,也是情理之中。”
梁澤:“我又把她追回來了。”
梁世達:……
“梁澤,你前途大好,有的是好女孩供你選擇。那對母女不是善茬,看我的例子就知道,一旦你遇到麻煩,她們就會像甩垃圾一樣甩掉你。”
周惠宣給梁世達造成了極大陰影。
“她是她,她母親是她母親。”梁澤道,“二叔,希望你以后不要越過我去找依洄。”
梁世達皺起眉頭:“你非跟她交往嗎?爺爺那里怎么交代?”
“等合適的機會,我會交代。”
梁澤其實事后想明白了。梁興華的主治醫生,到底沒說出個病情具體的所以然,只讓老人家好好休養。這心臟問題來得不早不晚,無非是梁行華,想阻止他把岑依洄帶到梁家人面前。
梁世達臉色一變,卻聽梁澤繼續道:“你們誤會了一件事。我確實想帶依洄來梁家見面,但只是為了告知大家她的存在,而不是征求同意。”
“好一個告知。”梁世達輕嗤,“直接跟你說了吧,爺爺也知道你女友是依洄,他反對得比我還強烈。梁澤,別白費力氣,梁家沒一個人會同意。”
梁澤不感意外,甚至點了點頭:“既然都不同意,那我不必再安排見面。但我不會分手,也不會讓她跟我分手,所以你們任何人,不要私下打擾她、威脅她、或者用任何理由勸她離開我。”
梁世達被眼前自小優秀拔尖的侄子,嗆得說不出話。
周惠宣養出的女兒,到底有何魔力,讓梁澤如此上頭。
梁世達有經驗:陷入戀愛的男人,都是冥頑不靈、固執倔強、愚蠢蒙昧。哪怕腦袋聰明如梁澤,也無法分清利弊。
侄子態度鮮明,說是他自己更想和依洄在一起。
立場表達到這份上,梁世達終究不好多言。只提醒道,你是梁興華最寶貝的孫子,按照老人家的脾氣,絕不會輕易罷休。
梁澤微微頷首,“我有數。”-
岑依洄睡得云里霧里,被蘇睿的電話鬧醒。
她閉眼按了接聽鍵,就聽到對面的蘇睿疑發出疑問:“依洄,這個點,你是在睡覺嗎?”
岑依洄瞬間清醒,睜開眼睛。
此刻是下午三點零八分。
岑依洄昨晚到現在沒進過食,猛地坐起身,一陣頭昏眼花,她定了定神:“醒了。”
蘇睿望了眼電話界面。昨天見到岑依洄,她還好好的,今天難道感冒了?
岑依洄問:“找我什么事?”
蘇睿思考一宿,何家俊提到的試用方案忽然讓她見了曙光,她改變主意,考慮繼續回學校讀書,最起碼拿到畢業證和學位證。
并且,她連夜查資料,發現許多醫療機構都有類似的試用申請計劃,在申城能接觸到更多機會和有效信息,比嘉興鄉下的家更具優勢。
岑依洄得此消息,喜出望外,承諾返校后去咨詢復學材料、手續、以及宿舍調配的問題。
掛斷電話,岑依洄在床上緩了兩分鐘,掀起被子。床邊整齊擺了兩只女士棉拖鞋,岑依洄明明記得,她昨晚拖鞋掉在舞房,最后是被梁澤抱回臥室的。
扶著腰,推開客臥門。
保溫盒內的餐食尚有余溫,岑依洄握筷子,就著半冷不熱的魚肉填肚子。
吃到中途,梁澤回家,順便搬回了她放在建德花園的行李箱。
與梁澤交往后,親密事沒少做,但從沒親密到昨晚那種激烈程度。岑依洄耳尖生出滯后的羞澀熱意,避開眼神對視,埋頭假裝淡定地喝蟲草雞湯。
梁澤倒是泰然自若。
進屋后,他將只穿了一件寬大體恤的岑依洄抱在腿上,振振有詞:“椅子太硬,坐我身上才舒服。”
岑依洄一僵,身體不自覺地扭來扭去想下地,梁澤手搭在她大片皮膚裸露的長腿,忍笑道:“依洄,我沒別的意思,真的只想讓你坐舒服一點。”
“你最好是!”岑依洄此刻體虛,睨他的眼神不夠威懾力。
梁澤當真規規矩矩抱著她。
然而岑依洄經過昨晚,不再相信梁澤的自制力,她放棄斯文吃相,以兩倍速解決了雞湯。
岑依洄一身真空,缺乏安全感,吃完飯迫不及待地打開行李箱,換自己衣服。
梁澤雙手抱胸側倚臥室門口:“依洄,你和那男的約在哪里吃飯?我晚上反正沒事,送你過去,等你們談完,再接你回家。”
岑依洄系襯衫扣:“‘那男的’有名字,叫何家俊。”
梁澤不置可否:“好大眾的名字,我記不住。”
岑依洄:……
她尋思“梁澤”這個名字,也不算多小眾啊。
心里腹誹,不敢直言,誰知道梁澤的那股瘋勁過沒過去。要是多來幾次昨晚的強度,岑依洄恐怕腿虛到再也無法進舞房。
何家俊在申城出差一周,摸到了岑依洄都沒聽說過的私房菜館。
梁澤將車停在邊上:“進去吧,結束打我電話,我就在附近。”
讓男友親自送自己和別的男人吃飯,莫名有點好笑。岑依洄探身想吻梁澤,嘴唇距離他的臉頰,不足十公分,忽然停下動作,慢慢撤回。
——為了遮掩虛弱氣色,岑依洄薄涂正紅色唇膏,不能親梁澤了,真可惜。
迎著梁澤直勾勾的目光,岑依洄想了想,拇指和食指并攏,蜻蜓點水般掠過梁澤的嘴唇。
就當送他一個吻-
“岑小姐,你來了。”何家俊起身正了正西裝,笑著打趣,“昨晚熬夜了?是在憂慮蘇女士的治療問題嗎?不用著急,我初步趕出了一份治療申請方案。”
精心化過妝的岑依洄:“……我氣色看起來很差嗎?”
何家俊點頭:“一看就沒好好休息。”
岑依洄心虛:“昨晚是考慮了很多事情,有點累。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第64章 條件 哥哥的稱呼昨晚被你玷污了。
何家俊與負責篩選試用申請者的同事做過溝通。
蘇睿的舞蹈背景相對薄弱, 充其量只能算業余愛好者,不符合公司框定的“專業性人才”定義。
公司希望招募的是職業舞者。
“但是呢,”何家俊慢條斯理抿一口花茶, “蘇睿是在東日本大地震中因救人受傷, 這種對于災后傷員的援助, 有利于提升公司品牌形象, 起到很好的宣傳作用。我把蘇睿的材料報上去, 大概率能成功。”
岑依洄“謝謝”尚未說出口, 何家俊率先聲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先不要急著感謝。申請者必須同意我們公司的試驗要求, 才能最終獲取假肢使用資格。”
高端假肢的定制價格, 核算下來接近兩百萬,還沒算上后續的檢查費、維護修理費, 加起來是一筆巨款。
何家俊笑了笑:“其實也就三條要求。麻煩你私下與蘇睿先溝通,看她是否同意。從我個人角度而言, 希望她接受,畢竟有機會用到行業里最先進的產品。”
岑依洄心知肚明有條件:“何先生, 你請說。”
第一條, 蘇睿必須配合醫療器械公司的宣傳, 包括但不限于網絡、雜志、以及少量的電視采訪。
第二條,該假肢采用的機械精密控制技術尚未投放市場, 正在大規模測試階段, 需要蘇睿定期反饋使用體驗。暫定每周一次,以報告的形式發送到公司。
岑依洄琢磨,這兩條要求不算過分,也很容易辦到,蘇睿大概率會答應。
她問:“第三條呢?”
“第三條, 有些申請者可能會覺得侵犯了隱私。”何家俊頓了頓,“研發組成員要求調查假肢用戶的日常出行路線和活動地點,以此收集場景數據。所以,如果蘇睿通過申請,公司將在她的假肢上安裝定位器,數據收集期為五年。”
如果裝了定位器,蘇睿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實時監控。
岑依洄拿不準主意:“第三條要求,我需要詢問蘇睿本人的意見。”
何家俊了然地點點頭:“雖然是免費試用申請,但也得簽訂合同。如果申請者中途因非不可抗力毀約,將會面臨公司的巨額索賠,希望她慎重考慮后再做決定。”
說著,何家俊把做完的初步治療方案遞給岑依洄。
方案很詳細,包含了假肢手術周期、地點、風險事項、以及后續假肢保養頻率。
岑依洄大致翻了幾頁,仔細將材料收到包里。
聊完正事,何家俊的目光又落在岑依洄的漂亮臉蛋,他松了松領口:“岑小姐,我來申城出差過好多次,從來沒有好好逛過,不知你是否方便,陪我走一走?”
岑依洄實話實說:“我在申城待的時間也不算長,只了解一些大眾景點,回頭列給你。”
何家俊笑問:“冒昧問一句,岑小姐之前在哪里生活?”
岑依洄:“在香港。”
“嗯?”何家俊是土生土長香港人,他瞬間切到粵語,“你都係香港人咩?”
“不是。”岑依洄耐心道,“我母親是香港人,我先前隨她在香港居住。”
“哦,這樣。”何家俊有邊界感地沒多問,轉而盛情邀請,“聽朋友說,市郊的植物公園很不錯,你有興趣嗎?”
岑依洄委婉拒絕:“抱歉,我快開學了,沒有時間。”
何家俊聳了聳肩:“Sorry,常常忘記你還是個大學生。”
岑依洄在家里吃過一頓,不覺得餓,因此桌上的食物只是隨便動了兩筷。她昨夜幾乎一整晚沒睡覺,整個人看著精神萎靡,何家俊本來想邀她小酌一杯,遂放棄。
熬到吃完晚餐,何家俊約了專車司機,提出送岑依洄一道回家。
岑依洄輕搖了搖頭,撥出電話:“梁澤哥哥,我這邊結束了。”
兩人走出私房菜館,何家俊問:“我聽見你喊哥哥,是家人來接嗎?”
岑依洄:“……是男朋友。”
何家俊這回真的相信,岑依洄確實在與人交往,估計還是在膩歪的熱戀期,一聲一聲哥哥喊得起勁。
岑依洄卻心思流轉,她想:梁澤已經成為她名義上的男朋友,以后是否應改口,不叫他哥哥了?
否則外人看來,他們輩分混亂。
岑依洄十五歲認識梁澤,應長輩的要求,喊他“梁澤哥哥”,顯得兄妹關系親近些。岑依洄叫了太多次“梁澤哥哥”,已經形成習慣。
即便周惠宣和梁世達分手,岑依洄始終認為梁澤是“哥哥”,梁澤本人也從未糾正過她的稱呼問題,岑依洄順理成章地一直叫著。
直到昨晚,梁澤說——
“阿姨只會認為,你是在家,被自己的哥哥操大了肚子。”
岑依洄后知后覺,敢情梁澤把她對他的友好尊稱,當成調/情的樂趣了-
專車司機先抵達。
何家俊堅持等到岑依洄的男友接她后,他再離開。
岑依洄沒拒成,便不再堅持。
約莫過了五分鐘,兩盞雪亮的跑車大燈由遠及近,停在私房菜館門口。梁澤推開車門,出了車廂,一眼望見打扮得油頭粉面、好似孔雀開屏的何家俊。
昨晚在樓上距離遠,看不真切。
這回瞧得清清楚楚。
梁澤越走近,心越定,那個男人,絕對不是岑依洄感興趣的類型。
岑依洄剛與梁澤復合,心情頗好,她主動牽起梁澤的手,大大方方介紹道:“這是就是我提過的男朋友,梁澤。”
何家俊是銷售代表,最擅長看人,眼前的男人氣度不凡,他掛著招牌的商務笑容握手,淡定得仿佛從沒有過撩他人女友的打算:“梁先生,幸會。”
目送何家俊進了專車,梁澤和岑依洄回到車里。
“聊得怎么樣?”
“何先生認為蘇睿申請到的概率很大,但是呢,申請者必須答應一些條件。”
岑依洄轉述完何家俊提的三個條件,清了清嗓,問:“梁澤,你認為如何?”
滑出十多米的跑車猛然急剎路邊,岑依洄的身體慣性前傾,安全帶又把她牢牢綁回椅背。
梁澤側目,似笑非笑,學她方才盡量假裝若無其事的語氣:“梁澤?”
“……”岑依洄不自在地撇過頭,“你叫自己的名字干嘛?”
梁澤手指捏著岑依洄的下巴,讓她面向自己,故意扭曲事實:“和別人吃了頓飯,就不認哥哥了。”
岑依洄:……
“哥哥的稱呼昨晚被你玷污了,現在開始,我要練習喊你名字。”
梁澤忍俊不禁。
他了解岑依洄的脾氣,真把她說害羞了,以后日子不好過的是他。
正想轉移話題,靳平春的十萬火急電話突然撥來。
梁澤連的是車載藍牙,靳平春快崩潰的嗓音從電波那頭咆哮而來,他報了一家夜店地址,催促:“梁澤,快來一趟,趙及川和人打得不可開交,我攔都攔不住!”
隱隱約約傳來玻璃霹靂吧啦的破裂聲。
梁澤和岑依洄對視一眼。
“梁澤哥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情況。”
岑依洄情急之下,忘記兩分鐘前的決定,習慣性又喊哥哥。
跑車再次啟動。
第65章 假如 你不要動歪心思。
入夜的新天地商區, 霓虹燈光流離,晝伏夜出的豪車,在繁麗的城市街道匯成璀璨華靡的光河。
梁澤牽著岑依洄, 邁入一棟高樓大堂, 左側的專屬電梯直達頂樓夜店。
一進電梯, 仿佛邁入另一個世界。黑色拋光石板地面散發冷冽光澤, 廂壁采用紋理細膩的大理石, 在低沉神秘的音樂背景聲中, 高度不斷上升。
岑依洄去過一些氛圍輕松的酒吧, 但從未涉足夜店, 她好奇地打量電梯里流動的淺黃色燈帶。
到達頂層, 電梯門緩緩開啟。
一條鋪設紅地毯的狹長廊道映入眼簾,電梯邊的服務臺, 顯示屏亮著,卻無人值守。
岑依洄在光線昏淡的走廊左右搖頭, 尋找夜店入口,尚未摸清東南西北, 梁澤已經攬著她肩膀, 熟門熟路穿過廊道, 推開一扇淺棕色軟包門。
軟包門如此隱蔽,第一次前來, 若無人指引, 恐怕很難摸準。
岑依洄:……
心情頓時復雜起來。
這扇軟包門隔音效果絕佳,門外安靜得針落可聞,然而就在門被拉開的瞬間,沸騰的音浪鋪天蓋地洶涌溢出。
岑依洄愣住,眼前場景成功地令她停下腳步——
只見一群好事看客, 圍在夜店左側的卡座,有人議論有人驚恐,還有人想拿手機拍照,被迅速出現服務員阻止。
人群的中心,突然傳來靳平春震耳的勸阻——“別打了!”
岑依洄不安地晃了晃梁澤手臂,示意一起上前看。
誰知剛靠近人群,一只剩了半瓶酒的威士忌瓶,猛地從天而降,直直砸向岑依洄。
梁澤反應極快,一把抱住岑依洄的腰,在瓶子下落瞬間,輕松將她腳尖離地托抱起,轉了半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酒瓶磕到地面迸濺的碎片,以及飛濺的酒液。
岑依心跳加速,驚魂未定,就聽梁澤在耳邊飛快囑咐:“你站在這里別動”。
隨即抱在她腰間的力道消失了。
梁澤跑向人群中央,和靳平春一起拉住跪壓著揍人、不斷揮拳頭的趙及川。趙及川身后,孫栩哭得梨花帶雨,還有在騰沖見過面的,她閨蜜單瑤。
趙及川今日吃錯藥一樣,梁澤費了好一番力才將他拉開,一不留神,趙及川又作勢沖上去踢人。
靳平春累夠嗆,喘著氣警告地上挨揍挨得半死不活的年輕男人:“你少說兩句吧,再激他,我們也攔不住了。”
那個年輕男人嘴唇動了動,無聲吐了句臟話,觸及趙及川兇神惡煞的表情,硬生生咽下去,轉而怒瞪了孫栩一眼。
岑依洄這才發現,地上的男人,和孫栩,眉眼有幾分相似。
趙及川陰沉沉道:“你看她干嘛?是想威脅她嗎?再多看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年輕男人鼻青臉腫,看著才二十歲左右,臉龐年輕,打扮卻是老成的一身印滿Logo的名牌衣服。有錢,但暴發戶般的品味值得商榷。
夜店大堂安了監控,男人被趙及川打成這樣竟然不報警,旁人窸窸窣窣猜測:肯定是理虧。
趙及川動了動手腕,終于冷靜下來。
眼見打架停止,急出一身汗的酒吧經理暗自長舒一口氣。
酒吧經理抬手臂,向圍觀人群賠笑打招呼:“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大家散開吧,沒事了。”經理看到岑依洄逆著人群走近,忙阻止:“女士,這邊需要收拾整理,您去中央吧臺的位置坐吧。”
岑依洄還沒出聲,被走過來的梁澤牽起手:“她是我女朋友,和我一起來的。”
經理明顯與梁澤相識,立刻掛了笑臉客氣道:“哦,原來你的女朋友。那你們慢慢聊,我讓人來打掃地板。”
梁澤拉著岑依洄往前走,叮囑:“走慢點,小心玻璃碎片。”
岑依洄第一次近距離目睹暴力打架現場,還處在震驚中,意外乖順地點了點頭。
趙及川坐在椅子上,手肘撐膝蓋。打人的是他,但他自己也吃了虧,嘴角挨到兩拳,鮮紅血絲刺得他皺起半張臉。
趙及川接過靳平春遞來的冰袋,捂住嘴角,盯著只流淚不說話的孫栩,同時指著地上的男人:“孫栩,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你和他又不是一個媽生的,算什么狗屁姐弟,你難道準備一輩子養全家嗎?”
孫栩抽噎著,依然不說話。
單瑤慢吞吞幫腔:“趙及川,你別兇栩栩了,她也是沒辦法,誰讓栩栩的爸爸威脅她,說不幫襯弟弟,就和她斷絕父女關系……”
趙及川冷笑:“斷絕了不是更好?孫栩,我現在讓你二選一,愿意跟那個家徹底斷聯,我們就復合。如果不愿意,以后別再打我電話,無論你爸還是你弟弟上門找人堵你,也別來求我。”
岑依洄從趙及川三言兩語中,聽明白事情經過,她隨即望向貌美靚麗的孫栩。
孫栩淚眼婆娑,卻始終沒給出趙及川想要的答案。
時間越久,趙及川的眼神越涼。
到最后,趙及川扔掉冰袋,喉嚨溢出釋然的、自嘲的哼笑:“算了,不為難你,不用選了,我們徹底沒戲。以后別找我,我不會再接你電話。”
趙及川起身,拎起外套。
孫栩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給我一點時間,他們畢竟是我的家人。”
趙及川毫不猶豫地拂開她的手:“是,他們是你的家人,但我給你夠多時間了。”
地上的男人慢慢爬起來,盯著趙及川,生怕他再打人。但趙及川只是拍了拍大衣塵灰,離開大堂,沒多看任何人一眼。
靳平春、梁澤和岑依洄,自然也跟著一道走。
離開前,岑依洄余光瞥見孫栩,伸手扶著一瘸一拐的弟弟。
她弟弟不服氣地抱怨:“什么人啊,教唆你和家里決裂……姐,你長得那么漂亮,一定能找有更有錢的男人……”
孫栩弟弟顯然是故意的。
他的音量,在場人都能聽到,包括走在最前方的趙及川。
趙及川背脊挺直,一次也沒回頭。
等下樓電梯的空隙,岑依洄仰起臉,望向始終攏著她的梁澤,喚了聲“梁澤哥哥”。嗓音低幽,宛如沒入湖面的魚尾拍出的水珠,撲通一響。
梁澤垂眸,撞見一雙清凈惶然、欲言又止的眼睛。他微頓,壓低聲音安撫:“害怕?”
岑依洄挪開眼神,輕輕搖頭。
不是害怕,只是突然感到悲傷,她清晰地看見,趙及川對孫栩愛意,消耗完畢了。
趙及川的情緒平靜到詭異,眾人陪他一起回家,美其名曰幫忙上藥。
這是岑依洄第一次去趙及川的私人住所。
雖然知道那三位都很有錢,但趙及川家里四處懸掛的名家真跡,還是令岑依洄嘆為觀止。
字、畫、雕塑作品的含金量,幾乎能湊成一場小型藝術展。
靳平春從柜子里翻出藥箱,啪嗒擺在客廳茶幾:“及川,嘴角處理下,腫得跟上火似的。”
趙及川默不作聲地拿出酒精棉和鏡子。
梁澤進了門,握住岑依洄雙臂,將她上上下下、從頭到腳仔細檢查過一遍,確認她未受殃及,才放了心,與她一同入座。
靳平春早就注意到梁澤和岑依洄交扣的十指,趁岑依洄不注意,用口型問梁澤:“你們和好啦?”
梁澤點頭應答。
情場失意的人員,只剩趙及川。
靳平春眼看趙及川刪掉了孫栩的號碼、社交方式、郵箱,不確定地問:“這回真不和好啦?”
“她既然不想跳出來,沒人能幫她,”趙及川冷靜理性,“我不可能和她一起當她爸爸和弟弟的提款機。”
無人再勸阻。
岑依洄陡然意識到,其實梁澤和靳平春,本來也不看好孫栩。
這個話題很快揭過,趙及川跟沒事人一樣,聊起其他話題。靳平春和梁澤放下心,陪他講話。
岑依洄隱隱約約聽到,梁澤和趙及川討論開公司的事。
但沒聽清。
岑依洄眼皮千斤重,嚴重缺乏睡眠的身體支撐不住,歪歪扭扭靠入梁澤懷里睡覺。梁澤的心跳聲,鑄造出安心的氛圍,供她好眠。
不知過了多久,岑依洄被柔聲喊醒,她迷迷糊糊困倦地睜眼。
靳平春打了個哈欠,很不客氣地說,今晚留宿。
趙及川對梁澤道:“依洄如果累了,我樓上還有空著的套房,就是你以前常住的那間。”
梁澤抱著懷里下一秒又要睡過去的人:“想住這里嗎?”
岑依洄遵從內心:“想回家。”
梁澤取下衣帽架上的兩件外套。
靳平春望著他們離開的身影,嘖嘖感嘆:“和好速度太快了吧,看梁澤這副把人寵得沒邊的態度,估計是他求的復合,我改天打聽打聽細節。”
趙及川沒搭腔,返身上樓休息-
回到江蘭灣,洗完澡的岑依洄一時半會兒無法成功入睡,她側躺著,手臂柔若無骨地圈住梁澤。
梁澤掌心撫在她的腰際:“看你回來后心事重重,想聊天嗎?”
岑依洄已經了解趙及川和孫栩的交往過程,無非是一個富家公子哥兒,和一個被家庭吸血的漂亮姑娘的際遇。
“梁澤哥哥,你說,趙及川和孫栩還會和好嗎?”
“不會。”梁澤說。
“哦,”岑依洄又問,“你也不贊同趙及川供養孫栩索求無度的家庭吧?”
“當然。”梁澤說,“孫的哥哥和弟弟,把趙及川當成了長期飯票,要錢要工作,找了好多次。”
岑依洄點頭:“這是在消耗感情。”
梁澤贊同:“是。”
“那么,梁澤哥哥,”岑依洄在他蹭了蹭,“你同意給我媽媽錢,也是一種消耗,以后沒有我的允許,不要用為我好的名義,幫我承擔任何風險和義務,行嗎?”
梁澤怔了一瞬,把岑依洄抱到身上,笑問:“依洄,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我全都知道。”岑依洄就著這個姿勢攀著梁澤肩膀,語氣變得嚴肅,“你答應我。”
“好,我答應。”
經歷一次突如其來的分手,梁澤逐漸理解岑依洄的心理:小姑娘非常害怕成為負擔,她默認變成負擔后,就會被拋棄,所以總是小心翼翼地呵護感情。
如何獲得篤定的安全感,是玄之又玄的事情,慢慢來吧,梁澤心想。
他把岑依洄放成側躺,面對面,撩起她一條腿。
岑依洄:……不是在好好聊天嗎?這是做什么?
“梁澤,你等一下。”
“不等。”梁澤侵上前吻她,“你在夜店里看我的那個眼神,我以為是邀請。”
說到夜店,岑依洄可不困了!
她微微撇開頭,讓梁澤親吻她的鎖骨和肩頸,然后在梁澤不設防的時刻,用力地、狠狠地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梁澤毫無防備,吃痛地悶笑起來:“依洄,你要干嘛?”
岑依洄霎時撩起眼皮,那一瞬間的氣勢,與冷艷五官十足匹配。梁澤看得心癢,任由岑依洄囂張地騎在他身上審問:“你對夜店的地址布局很熟悉,以前去過?”
梁澤虛虛扶在她腰側的雙臂,忽然僵住:……
岑依洄微微揚起下巴:“哦,還真去過。去了幾次?和誰?在里面有認識新朋友嗎?”
梁澤無從辯解。
以前經常和趙及川、靳平春一堆朋友出去玩。
一堆有錢的年輕人混在一塊兒,娛樂場所無非就是酒吧、夜店、俱樂部、私人會所……其中梁澤最喜歡的活動是去郊縣玩車。
當然,夜店酒吧也是光顧過不少的。
但真的只是單純聚會喝酒。
曾經梁家別墅那些晚歸的夜晚,梁澤偶爾聚會結束,深更半夜到家,看到三樓亮著燈,心里不時冒出一個念頭:家里新來了一位妹妹。
岑依洄聽罷,垂下眼簾,心情低沉。
夜店里的男男女女,穿衣風格張揚熱辣。岑依洄聯想到剛來申城上高中那會兒,她練舞之余,整日艱難地與內地的新課本作戰,而梁澤卻夜夜笙歌花天酒地。
就很不爽。
梁澤冤枉至極,翻個身壓住她:“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你給我扣好大的罪名。”
岑依洄鬧情緒,不想做了,梁澤強勢地按住她的手腕,胸膛緊貼她的背脊,嘴上卻是溫柔地哄:“如果能預先知道我會那么喜歡你,我一定每天早早回家,送你去舞房,陪你補課,陪你寫作業。”
“……算了吧,我那時才十五歲,你不要動歪心思。”
梁澤手不安分地慢慢地下探:“嗯,那我等到你長大一點,再動歪心思。”
岑依洄身體一緊,揪住床單,忍著喘/息:“梁澤哥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和我媽媽沒有離開梁家呢?”
梁澤笑了下:“沒離開更好,我們就住隔壁,我只要多看幾眼,還是會喜歡你。然后我先告白,我們在一起,等全家都睡了,我就進你房間開始干你。”
岑依洄背對著梁澤,看不到他此刻充滿迷戀和占有欲的目光,只感覺到重重的、激烈的侵占力道。
她咬了咬牙,最終沒忍住,放任自己發出聲音。
梁澤忽然上前捂住她的嘴巴,不懷好意:“但是依洄,你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叫了,會把其他人吵醒。”
第66章 駕照 慶祝。
這個寒假, 岑依洄過得比上學還累。
蘇睿痛快地答應了何家俊公司的試用條件,唯有一個請求:希望盡快安排手術。
已經返回美國總部的何家俊,承諾蘇睿:OK, 你按照網站指示, 提交試用者資料, 我去協調手術時間。
資料要求翻譯成全英文, 岑依洄白天去醫院協助蘇睿填寫, 夜里陪梁澤在幽暗的臥室廝混。
擁抱、接吻、撫摸, 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
岑依洄有時察覺過火, 想拒絕某些要求, 但梁澤的理由總是冠冕堂皇, 他說,突然被分手, 又失而復得,所以特別想碰你。
岑依洄:……
明知梁澤的托辭真假參半, 她心一軟,還是縱容了。
跳芭蕾練出的身體柔韌性被梁澤用于亂來。
岑依洄被迫增長不少見識, 她嚴重懷疑, 梁澤早就想在她身上嘗試這些姿勢, 恰好尋到合適借口。
日子在忙碌中匆匆而過,終于熬到正月十五后開學, 離開江蘭灣前一晚, 岑依洄輕松地哼著小調整理行李。
眼看衣柜瞬間空出一小半,梁澤雙手抄兜,老話重提:“考駕照吧,拿到駕照我給你買車,以后課少就回來住。”
岑依洄才不傻, 為了自己年輕的身體著想,斷然拒絕:“早晚高峰從大學城往返市區太浪費時間了,我平時還是住學校,周末回來。”
梁澤顯然不太滿意。
岑依洄心意已決,起身,親了親他的下巴:“不過駕照確實得考一張。”
趁上大學,空余時間寬裕,能擠出時間練車。
岑依洄是行動派,返校后,迅速在大學城附近的駕校報名,同時馬不停蹄地為蘇睿聯系新宿舍。
蘇睿預計二月末在香港接受假肢按接手術,術后一個月康復訓練,大概三月中下旬返校。學校人性化地為蘇睿安排一間單獨宿舍,位于公寓底樓,朝南,靠近洗漱生活區域。
岑依洄和遠在香港的蘇睿打視頻,視頻那頭,蘇睿和假肢處在初步磨合狀態,正進走路訓練。
蘇睿正式復學那天,岑依洄陪著一起進新宿舍,她事先準備了海綿保護套,貼在桌角,防止蘇睿走路不穩,摔倒或磕傷。
事實證明,岑依洄的擔心是多余的——
畢竟那是一條價值百萬的機械肢體!
機械自帶微處理器,記錄了蘇睿日常慣用的腿部模式,比人類的腿更為智能穩定。
蘇睿卷起褲腿,露出銀色金屬光澤的假肢。
縱然是岑依洄這樣的外行,也能一眼辨出百萬假肢與普通假肢的優劣,尤其是精密靈活的膝關節和踝關節。
可百萬假肢的外觀也有不足之處。假肢小腿側面,突兀地粘了一枚硬幣大小的定位器。
考慮到只需記錄五年行蹤,定位器到期將被拆除,因此定位器是后期另外安裝的外部設備,無法直接獲取假肢能源,每周需要試用者單獨拆卸充電,并清理存儲記錄,以騰出記錄空間。
蘇睿放下褲腿,走路姿勢與尋常學生無異,只要她堅持康復訓練,這條假肢能支撐她繼續跳舞。
觀察了兩個月,看到蘇睿的生活徹底回到正軌,岑依洄才真正放下心-
岑依洄與李蘇珊打了一通遠洋電話。
電話里,李蘇珊語氣淡然優雅,說何家俊已將蘇睿的情況告知她,“順利就好,替我祝福你的朋友。”
說完,李蘇珊忽然“啊”一聲,想起還有個壞消息通知岑依洄:她即將牽頭一個新藥研發項目,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再上桃花源網站。
原創板塊那位醫學生在末日生存的故事,將無限停滯。
岑依洄有些傷感。
桃花源當初建站,是為了無利益的跨國際文化交流。網站純靠贊助費,不接任何廣告。但這兩年智能手機興起,PC端論壇大量用戶流失,桃花源也未能幸免。
贊助費越來越少,也沒人計劃搭建一個適應手機系統的桃花源APP,創作者得不到反饋,離開是遲早的事。
江蘭灣,岑依洄盯著好幾周沒有更新維護的桃花源網站,輕嘆一聲。
梁澤回家,見她愁眉苦臉,脫了西裝坐到她身邊,“互聯網平臺都有周期性,桃花源這樣的知識分享社區,國外已經有成規模運營的商業網站,如果你感興趣,可以逛逛看。”
岑依洄搖頭。
她下半年升大三,是時候優先考慮以后的學習或工作規劃。
先前做兼職,佳千策劃出版的那批美式校園青春小說,陸陸續續拿到書號出版。佳千當初承諾岑依洄,圖書出版上市后,按銷量給她分成。
“梁澤哥哥,佳千前兩天又來聯系我了。”岑依洄突然想起,“她跳槽到一家做手機閱讀軟件的互聯網公司,就是把中國的那些網絡文章,翻譯成外語,吸用海外用戶購買閱讀,現在大量缺翻譯。”
梁澤覷她一眼:“你想去?”
英語用途最廣,但門檻低、學的人也多,不管筆譯口譯,報價都不如其他小語種有優勢。岑依洄點頭:“想試試,網站兼職按照收益分成,萬字收益,和我出去當翻譯的日薪都差不多了。”
梁澤建議:“如果是出于興趣,那你就去,如果純粹是為賺錢,那就別去。”
岑依洄認為兩者兼而有之,決定接下這個活。
梁澤基本不干涉岑依洄在學業和生活方面的新想法,他默認,哥哥或男朋友的身份,都該為她的各項嘗試做支撐保障。
“駕照考試約了什么時候?”
“下周六。”
岑依洄考駕照當天,梁澤親自陪同。駕考當場出結果、當場拿證,岑依洄打開黑色皮質駕本,望著幾乎失真的證件照,頓時噎了一下:“我還沒擺好姿勢,工作人員就按快門了,這張證件照不會要用好幾年吧?”
梁澤瞥了眼,照片上的岑依洄,比實際年齡看著大幾歲。考場拍攝用的燈光和相機參數估計沒調過,人像仿佛是生硬地摳圖貼入慘白背景。
岑依洄的五官本就濃艷,照片銳化后反而沒有真人漂亮。
啪,岑依洄合上駕駛證,收入包里,不許梁澤再看。
雖然證件照不完美,但順利通過駕考,岑依洄心情不錯,提出一起去吃飯慶祝。
梁澤笑了:“行,想去哪里慶祝?我先訂位。”
岑依洄眨了眨眼,似乎早有盤算,她提議,“去梁澤哥哥以前去過的夜店”。
梁澤內心:……就知道這事還沒完!
“夜店里面吵吵鬧鬧的,”梁澤哄她,“換個地方?”
岑依洄輕輕一歪頭,故意道:“梁澤哥哥,你能去,難道我不可以嗎?”
梁澤垂眼,望著岑依洄吃定他的表情,突然生出養小姑娘的憂慮。女孩子年紀小,擔心她走歪路不學好,等她長大了,竟然還要滿足她對夜店、對成人大千世界的好奇。
——然而梁澤選擇性忘記:岑依洄得到的最直接的成人體驗,全是由他主導、他給予的。
梁澤無奈地勾起嘴角:“你既然提了,那我們就去。在此之前……”他似笑非笑,看著岑依洄為考試簡單搭配的T恤和長褲,休閑裝勾勒出的線條固然青春美好,但不適合夜店,“先回家換身衣服。”
既然你好奇,就帶你好好體驗一場。
岑依洄看看梁澤,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
雖然沒在正兒八經的夜店玩過,但在香港那會兒,見識過周惠宣陪那些有錢男友出入各種酒吧、高端會所,岑依洄對如何打扮是心中有數的-
江蘭灣,岑依洄立在衣帽間的衣柜前,指尖撥過一排懸掛的裙子,挑了一條顯身材的銀色流蘇細掛脖連衣裙。
裙子是當初大學開學,聽說有新生舞會才買的。但最終的舞會,和她在香港見到的高中部的正裝社交舞會不太一樣,這條裙子最終沒派上用場。
岑依洄正對梳妝鏡,將烏黑長發夾成大卷,慵懶隨性地披散在背部裸露的大片肌膚上。
眼線微上翹,抿開紅色唇膏,和上舞臺跳芭蕾的濃妝不一樣。
舞臺濃妝是為了在燈光下突出舞者的五官輪廓,使表情更鮮明。而鏡中人此刻的濃妝,帶了強烈的氛圍吸引,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清冷的艷。
“梁澤哥哥,我好了。”岑依洄手臂搭一件卡其色風衣,回到客廳,見梁澤背立陽臺接電話,便噤了聲。
“數據我計算過了。”梁澤舉著手機貼耳朵,轉過身,不由一愣,他目光瞬息不移地黏在岑依洄身上,回電話的聲音并未間斷,“其他的補充文件發我郵箱里,我晚點再看。”
掛斷電話,梁澤饒有興趣地打量岑依洄。
心想:她幾歲了?
哦,對,過了生日,是二十歲。
才二十歲。
梁澤走近,從岑依洄臂彎取過風衣,展開披在她肩上,語氣似真似假:“我有點后悔,不想帶你去了。”
岑依洄只當他開玩笑:“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梁澤勾著車鑰匙送到她面前:“你來開車,怎么樣?”
岑依洄瞪大眼睛:“……我才第一天拿駕照。”
“拿駕照了,又不是無證駕駛。”梁澤鼓勵道,“總要練車的。”
岑依洄無語,練車也不能拿跑車開練吧,還是那種一看就貴得要命的車。
“新手容易把車磕碰摩擦。”
“我不心疼。”
話說到這份上,岑依洄接過車鑰匙,同時多拿了一雙適合開車的平底鞋。
跑車在川流不息的寬闊道路上,以龜速慢慢前行。
后方車主打了兩下雙閃,從左側超車,經過跑車的瞬間,忍不住瞥一眼跑車駕駛位,看看是哪位司機在浪費跑車的優越性能。
被頻頻圍觀的岑依洄十分淡定,用標準的新人開車姿勢,雙手規規矩矩放在方向盤,仍然壓著最低限速踩油門。
副駕的梁澤忍著笑,夸她:“開得很穩。不著急,夜店晚上不關門。”
岑依洄:……
最終有驚無險開到目的地。
第67章 舞池 好玩嗎?
不是趙及川打架的夜店, 梁澤換了一家。
夜店位于江邊一座歷史悠久的保護建筑內,昏黃壁燈籠罩外立面的浮雕和棕色砂巖。
岑依洄把車鑰匙遞給泊車門童,清秀的男侍應拉開金屬飾條裝點的厚重大門, 她和梁澤一起被迎上臺階。
邁進大門, 一左一右立刻出現兩位服務員, 接過他們脫下的外套, 熟練掛在邊上衣架。
梁澤氣定神閑牽起岑依洄的手, 進入燈光交織的內場。
動感震耳的電子聲浪撲面而來。
岑依洄上次只顧著看趙及川打架, 沒在意夜店氛圍, 竟是如此吵鬧。她扯了扯梁澤的手, 不得不拔高嗓門叫人:“梁澤哥哥。”
梁澤松開緊扣的十指, 改為攬岑依洄肩膀,稍用力, 便把人全部包在懷里。微微低頭,嘴唇貼在岑依洄耳旁, 磁性沉穩的嗓音拂過她的耳膜:“我訂了卡座。”
岑依洄偏過臉,撞見梁澤松弛英俊的眉眼。
在夜店奢靡環境的襯托下, 梁澤的神情, 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絲公子哥兒玩世不恭的氣質。
若不是足夠熟識, 岑依洄必定會把此刻眼前的梁澤,當成一個普通的、風流多情的富家子弟。他隨意灑脫的舉止, 像是會在燈紅酒綠的場合, 盡情放縱欲望的那類人。
岑依洄忽然有點不高興。
去卡座的路上,岑依洄總察覺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果然,剛入卡座,就有梁澤的朋友前來打招呼,朋友瞥了眼被梁澤親昵摟著的岑依洄:“怪不得好久不見你, 原來都在陪女朋友。”
梁澤笑了笑,不否認也沒承認,簡單地為岑依洄介紹對方。
岑依洄聞言,從酒水單里掀起眼簾,輕點頭,“你好。”
她的穿搭審美和妝容技巧,從小在周惠宣身邊耳濡目染侵浸而成,品味一流,形貌美艷但絕不輕浮。
那位朋友近距離看清岑依洄的長相,不由愣住,隔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你好你好。”
見岑依洄并非熱絡的社交性格,朋友和梁澤打過招呼后,識趣地離開不打擾。
岑依洄來回翻了兩遍酒水單,酒水單的中文英文她都認識,連起來卻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把菜單推向梁澤,“梁澤哥哥,我不認識這些酒的種類,你選吧。”
梁澤沒翻菜單,直接招來服務生,報了幾款酒名。他還惦記著去男模商K撈岑依洄的那件事,怕岑依洄又喝醉,特意都點了低濃度的酒精飲料。
服務員很快端著托盤過來。
岑依洄望著桌面排滿的花花綠綠的杯子,角度清奇地發問:“梁澤哥哥,你沒看酒水單,就知道點什么了?”
梁澤道:“這家店的酒水品類幾乎沒變過。”
“哦,”岑依洄若有所思,“看來你光顧過好多次,對人家的菜單一清二楚。”
梁澤:……
要是聽不出岑依洄在陰陽怪氣,梁澤真是白白多長了三歲年紀。
梁澤好笑地輕捏她的肩膀:“依洄,你是來夜店滿足好奇心,還是準備來找我茬?”
岑依洄煞有其事:“沒有找你茬。這是一般推斷、陳述事實。”
“事實是我確實和趙及川他們來喝過幾次酒,但純粹只是喝酒。”梁澤壓低嗓音,“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可能性,都沒有過。”
岑依洄頗為無辜地睨他一眼。
卡座待了半小時,岑依洄心說夜店和酒吧也沒大區別。正想著,隔壁舞池上方的霓虹燈突然加快了閃爍節奏,伴隨音響爆發的一陣強烈節拍,空氣瞬間點燃,場內飲酒的男男女女熱烈呼喊,隨即都涌向了空置的舞池。
岑依洄小口抿酒:“梁澤哥哥,這里有表演嗎?”
“沒有。”梁澤說。
是到了舞池派對時間。
岑依洄本來無聊得想提早離開,一聽到“舞池派對”,瞬間有了興趣——跳舞可是她的擅長領域。
但夜店的舞,和她學的舞,并不一致。
芭蕾講求精致優雅,身體必須精準控制每一個旋轉跳躍的力度,完美呈現舞姿的背后,是對于舞者高強度的束縛。
而夜店舞池中央,人群跳的舞,動作簡單,且不講太多規范,大多數人只是跟著音樂節奏隨意扭動身體。
形形色色的年輕面孔,緊挨著,在忽明忽暗爆閃的燈光下猶如激情澎拜、自由起伏的海浪。
無人在意形而上的舞蹈意義,只有隨心所欲的情緒狂歡。
岑依洄目光掃過肆意活力的人群,微微一笑。
她突然問:“梁澤哥哥,你進舞池跳過嗎?”問完,搶先自問自答:“我猜沒有,實在想象不出你跳舞的模樣。”
她猜對了。
梁澤對舞池沒有半點興趣。
望著岑依洄躍躍欲試的表情,梁澤微頓,問:“依洄,你想去?”
“來都來了,想試試。”岑依洄用舞蹈專業術語,拆解舞池人群的動作,“我看了下,就是基礎的踏步旋轉、脊柱波動和臀部擺動。”
梁澤:……
他才不關心那些動作的名字。
梁澤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劣根性,不比其他男人少一丁點。
他能想象岑依洄在舞臺上的身形有多漂亮、多吸引人。但依洄是屬于他的依洄,該由他獨占,半分半厘也不能分給其他男人欣賞和覬覦。
所以,梁澤說:“不行。”
岑依洄幾乎要邁步進舞池,下意識停住,不明所以:“什么不行?為什么不行?”
“不想你被其他男人看見”這個理由幾乎脫口而出,可對上岑依洄大大方方的、心無芥蒂的干凈眼神,梁澤說不出口,否則顯得他小氣且沒自信。
梁澤改了口:“你穿著高跟鞋,不行。”
岑依洄望了眼腳上的綁帶細高跟,“沒問題的啦。”
梁澤只能目送岑依洄姣好的身影融入舞池,他坐回卡座,叫服務員又添一杯冰鎮蘇打。
——考慮到身邊帶了岑依洄,梁澤整晚滴酒未沾,人在夜店,喝的凈是無酒精的蘇打水-
舞池持續熱烈綻放。
角落不起眼的卡座,頭發三七分的年輕男子,諂笑著為對面男人斟酒:“陳總,你看,上次聽了我的,你小贏一筆。財神爺送機會了,怎么能停手呢,就該乘勝追擊啊!”
陳儼不置可否:“黎勇,可別害我,如果被惠宣知道我再賭,她真得和我掰了回香港。”
“只要你一直賺錢,嫂子哪能舍得離開。”黎勇說,“送幾個包,送套房子,就能堵住女人的嘴。”
陳儼淡淡抿唇笑,沒應答。
黎勇此人三十歲不到,沒接受過正統教育,早早混跡社會,十分擅長應對復雜的人際關系。他不甘心進廠打工,專門研究三教九流的賺快錢方式。
黎勇最初只是個普通疊碼仔,專挑江浙一帶的小老板,引誘他們去賭場快活一把,他在其中拿抽成。
深耕幾年后,黎勇掌握了賭場深層次的利益輸送方式,看不上小老板的三瓜兩棗,業務擴展到長三角地區,專攻一些成規模大公司的企業家。
陳儼聽著黎勇“苦口婆心”的勸導,目光掠過舞池,鎖住一個女孩的側影。
“陳總,你是我最重要的客戶,這樣吧,我和你約定一個新玩法,你要不要聽聽看?”
陳儼收回目光,“你說。”
黎勇提出的玩法是“虧損保底”和“預期返現”。
意思是,如果陳儼賭輸,他和陳儼各承擔一半虧損;如果陳儼賭贏,等他拿到賭場的“中介費”,每次再給陳儼返現“中介費”的30%。
沒人能對此條件無動于衷。
陳儼嘴角的笑容慢慢放下。
黎勇一瞧有戲,得逞地舉起就酒杯:“陳總,我可是拿真金白銀和你交朋友。那我們,合作愉快?”
陳儼腦海晃過周惠宣警告他時的神態。猶豫半晌,還是抵不住誘惑,舉起杯子,和黎勇干杯。
黎勇爽朗大笑,悶下半杯威士忌:“你剛才一直盯著舞池,是在看那個銀色裙子的漂亮小妞嗎?不是我說,那把細腰真的很會扭,你如果喜歡這款,去了澳門,我給你找幾個?”
“我不喜歡年紀小的。”
黎勇習以為常,只是說說而已。陳儼這人,雖然跟他去地下賭場玩,但從不接受他找的女人。
“好吧,我還以為陳總轉變性情了呢。”
陳儼笑笑,望著岑依洄:“她差點成為我便宜女兒。”
黎勇一口酒嗆在喉嚨口,抽紙巾擦下巴,再次回頭,端量岑依洄的相貌:“她就是嫂子的女兒啊?哎喲,仔細一瞧,眉眼和嫂子真是一模一樣。”
說完的下一秒,黎勇就看到那個女孩,被另個男人帶出舞池-
舞池音樂暫停的間隙,人群動作隨之放緩。
新的音樂尚未響起,岑依洄的手腕就被握住,熟悉的力道,拽著她離開舞池。
“我才跳了五分鐘。”岑依洄回到卡座,順勢勾著梁澤脖子,“梁澤哥哥,你要加入嗎?”
梁澤忽略了岑依洄的問題,手掌撫在她背部溫熱的皮膚上:“五分鐘還不夠?”
他敢打包票,僅五分鐘的時長,已經有很多人的眼睛牢牢鎖在她身上。
岑依洄過了癮,繼不繼續無所謂,便提議:“好吧,不跳了,那回家?”
梁澤扶著她的腰:“你要體驗,也體驗過了,好玩嗎?”
岑依洄想了想:“一般吧,有點吵。”
梁澤笑:“吵就對了,夜店不好玩,以后別來了。”
岑依洄又開始挑毛病:“不好玩你以前為什么過來?”
“大概因為我以前沒發覺,”梁澤說,“我其實更想玩家里的依洄。”
岑依洄:……
有時真的恨自己臉皮薄。
假裝沒聽懂梁澤話里有話,岑依洄挪開熱燙的眼神對視,“不要胡說八道,回家了。”
梁澤唇角躍起笑。
他沒有胡說八道。
跑車開回江蘭灣車庫,停了車,梁澤沒急著上樓,先把岑依洄抱到腿上。
第68章 年華 梁澤打比喻:就像充滿了電。……
梁澤把岑依洄整個人圈在懷里, 沒說話,似乎只是想單純抱她一會兒。
岑依洄偏頭依偎在梁澤胸膛,在他溫熱氣息包裹下, 窸窸窣窣蹭了蹭, 小腿輕輕一甩, 鞋子落到車廂地毯, 幾乎沒有聲音。
梁澤瞥一眼東倒西歪的細高跟鞋, 唇角揚起:“穿這樣的鞋還能跳舞。”
“跳的都是低難度動作。”岑依洄屈起膝彎, 把兩條腿的重量都給梁澤, “剛才舞池里, 很多人也穿高跟鞋。”
“沒注意, 我只看你了。”梁澤的手順勢探入岑依洄的風衣,掐在腰際, 語氣倒是冷靜,“在舞池好會扭。”
說到“扭”, 梁澤掌心力道忽然加重,慢慢滑向岑依洄的背脊。
密閉車廂, 光線暗淡, 孤男寡女交疊纏抱。
岑依洄明顯感受到梁澤的異樣, 欠了欠身,調整姿勢。
她對梁澤起興致的反應甚為熟悉, 她仰起深□□致的面孔, 過分直白道:“車里空間狹窄,也沒準備工具,還是先上樓吧。等我卸了妝,洗完澡,我們回臥室再做。”
一番話, 井井有條,次序分明。
梁澤失笑,他只是被岑依洄蹭出了正常的生//理//反/應,并沒有想和她在車來車往的地庫發生關系。被岑依洄這么一說,仿佛他動不動就精蟲上腦。
梁澤道:“今天怎么那么好說話,心情不錯?”
岑依洄點頭:“心情確實很好,我圓夢了。”
梁澤覺得好笑:“去趟夜店是你的夢想?”
“當然不是啦!”岑依洄立刻否認,回憶道,“我剛到梁家那會兒,在申城沒朋友,待在家里好無聊。只有你算是同齡人,可你每天往外跑,沒人和我說話。”
時過境遷,梁澤自從喜歡上岑依洄,便會把她無意中抱怨出口的少女心事,當成一等一的重要大事。
梁澤哄著道歉:“是我不好。”
“不是,我沒有要怪你。”岑依洄的雙臂有恃無恐地圈上梁澤脖子,“你知道嗎,我那時總是設想,等梁澤哥哥以后與我熟悉,真正把我當成了妹妹,他一定會愿意帶我出門玩。”
“會的。”梁澤垂眸,認真道,“我只要多了解這個新妹妹一分,就忍不住多喜歡她一點。”
岑依洄挺高興:“當時好奇了很久,梁澤哥哥每夜晚歸,到底去玩什么,要是能帶上我就好了。你看,今晚我們果然去了你曾經在那些夜晚光顧的地方,也算是一種圓夢。”
梁澤笑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岑依洄帶了嫵媚精致的成熟扮相,他的眼神漸漸暗下,心中浮現的念頭越來越清晰,他想:周惠宣押寶的眼光毒辣精準。
周惠宣當初帶岑依洄到梁家,明里暗里旁敲側擊,向梁世達吹風,希望梁世達多帶岑依洄在公開場合露面。話里話外,總想把女兒往外推銷。
連梁澤也被委婉拜托過,“麻煩多帶新妹妹認識你那些圈子里的朋友”。
彼時梁澤心高氣傲,懶得搭理周惠宣母女攀高枝的念頭。看在二叔老房子著火,鬼迷心竅的份上,容忍這對母女住進梁家,已是他最可客氣的態度。
梁澤原本以為自己掌控著如何對待這對母女的主動權,結果反而是他折戟。
見證岑依洄一天天成長,就像在見證一株名貴花種悄然發芽。可預見的將來,她會肆意盛放,不斷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梁澤心想,自己只是比別人幸運一些,更早地抓住機會,把岑依洄牢牢框進屬于自己的地界。
如果周惠宣沒有棄養女兒,或者,如果他沒在岑依洄無家可歸時出手相助,必定會出現其他男人,愿意付出與他同樣多的時間精力,去愛護她,再順理成章得到她。
幸而這種假設沒有意義,因為岑依洄的情感生活,已經被他太早介入,用激烈大膽的方式填滿交融。
想到此,梁澤心神皆動,捧起岑依洄的臉。
岑依洄閃過一絲拒絕,迅速躲開:“梁澤哥哥,現在接吻,你會吃到口紅。”說著從報里抽一張濕巾,輕輕按在嘴唇上,“等我一下。”
梁澤從容地近距離欣賞女友卸口紅的步驟,等她擦干凈,他突然變轉方向,猛地吻住她細膩清香的脖頸。
岑依洄微仰著脖子,氣息不穩,手指插入梁澤發絲,再次提醒:“不要在這里,上樓。”
梁澤重重咬了一口,打好標記,牙齒才舍得緩緩離開她單薄的頸部皮膚。
岑依洄怕擦槍走火,幾乎逃似的從梁澤腿上爬下去,結果動作幅度太大,后腦勺砰一響突然撞到車頂。她“啊”地一聲,捂住腦袋。
梁澤的隨即直起身,手掌覆住她的:“撞疼了?”
岑依洄疼得眼前一黑,嘀咕道:“我就知道早晚會撞到,跑車座位空間還沒駕校的車舒服。”
梁澤揉了揉她的頭,好脾氣道:“你不喜歡,那我換車。”
語氣聽著鄭重其事,岑依洄毫不懷疑,梁澤是真打算大動干戈把跑車換掉。她抬頭,觸及梁澤溫柔的神情,忽然不知該說什么。
吻她的模樣很強勢,寵溺的時候又好像根本沒個度。
岑依洄被眼前男人迷得七葷八素。
她告誡自己:不準繼續沉迷男色,否則梁澤提出想在車里做,她昏頭昏腦一定答應。
岑依洄克制地挪開眼神,從梁澤腿上下來,穿鞋。
電梯從一樓升到十五樓的短短十幾秒,足夠岑依洄做好心理建設。推開房門,進了玄關,她和梁澤幾乎同一時間抱住對方。
對視的那一刻,雙方看到彼此的渴望。
岑依洄輕咬了咬唇,隨即主動吻上去,梁澤更快一步地張嘴含住。
空氣中回蕩嗚咽低吟,吻了許久,兩人距離稍稍分開。
岑依洄啞著嗓子:“等我先把妝卸了。”許是感受到梁澤的急躁情緒,她補充著安撫:“卸妝很快的。”
“別卸,”梁澤曖昧地打量岑依洄的妝容,“裙子也別脫,就這樣讓我來。”
岑依洄有點懵,裙子不脫,難道她用手幫他?
事實上,她永遠猜不透梁澤對于搞花樣的熱衷。
裙子不脫,但裙子底下的貼身衣物,從玄關地板一路落到客廳-
結束時,岑依洄那條吊帶裙仍然完整的在她身上。
只是一根帶子在肩膀,另一根掉到了手臂,原本光滑的布料皺皺巴巴,呈現被揉搓后的凌亂痕跡。
岑依洄真服了梁澤,他把一條專柜購入的正經吊帶裙,直接玩成了情//趣//道具。
梁澤離開岑依洄身體時,又喊一句“依洄”。
岑依洄聽見自己的名字,渾身忍不住打冷顫。梁澤今晚不知什么癖好,總在最興奮的時刻喊她名字,一遍遍喊“依洄”,仿佛在一遍遍確認“依洄”的歸屬。
梁澤快活完,體貼道:“我抱你去洗澡。”
岑依洄神情復雜地睨他一眼,總覺得梁澤從頭到腳都寫滿了“不懷好意”。她勉強從沙發撐坐起身,堅持獨自洗澡,進浴室后隨手落了鎖。
門外聽見落鎖聲的梁澤,揉了揉鼻子,無聲地笑起來。
岑依洄立在鏡子前檢查妝容狀況,她出過汗,生怕妝容暈染得像個“女鬼”,但實際情況比她預想中好,甚至在浴室潮濕的氛圍燈光中,暈開的妝容別有一番風情。
梁澤剛才的激烈,表明他應該也是極喜歡這樣的妝容。
岑依洄剝下吊帶,裙子如柔蕩的波浪滑落身體,堆積在浴室地磚。她抬腳離開衣服堆,進入淋浴室。
梁澤晚上還有工作處理,岑依洄先回臥室睡覺,中途梁澤進來過,躺在床側,陪她聊漫無邊際的天。
岑依洄也不清楚是在梁澤哪句話后昏睡過去的,模模糊糊中隱約察覺,床鋪另一側的溫度消失了-
六、七月份,通常是申城的梅雨季節。
后半夜,岑依洄在夢鄉里,被密集拍打窗臺的雨點吵醒。她輕睜開眼的瞬間,嗅到沉悶濕潤的氣味。
這場夜雨是梅雨季到來的信號,江蘭灣的房子臨江,風和雨交錯的聲響分外清晰。
已是凌晨兩點半,梁澤竟然還沒回臥室。
岑依洄穿了拖鞋出門。
客廳無人,書房底下的門縫倒是漏了一絲光亮。岑依洄敲門,聽到梁澤說“進”,同時還有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
岑依洄推開書房門,梁澤迎上前:“怎么醒了?”
岑依洄言簡意賅:“下雨。你還要忙多久?”
“快好了。”梁澤撥弄她的劉海到耳后,“我先陪你回去睡覺。”
岑依洄搖了搖頭,“不用,我陪你工作。”
梁澤的書桌堆滿中文和英文資料,岑依洄知道梁澤一直有和趙及川開投資公司的打算,但對于具體業務,不甚了解。
“梁澤哥哥,這些資料我能看嗎?”
“當然。”
岑依洄隨手抽了份文件,草草過一眼,都是政策相關文件,有關金融創新、新能源政策、制造業升級出口的退稅政策,還有一些重要的政府規劃。
再翻下一份,是同行業國內公司和國外公司的季度業績報表,部分關鍵數據,梁澤勾了圈。
梁澤噼里啪啦敲鍵盤,用他和趙及川設計的數據模型,分析每個投資項目的風險值和預測性的趨勢圖。
岑依洄看看電腦,又看看梁澤。
被梁澤逮個正著,他停下手里的活:“無聊了?我把電腦帶去臥室,你邊睡覺邊陪我工作怎么樣?”
“不要。”岑依洄頭歪在梁澤肩膀,盯著屏幕上的折線,“梁澤,你都不會累的嗎?”
“本來是累的,和你做了一次又亢奮了。”梁澤打比喻,“就像充滿了電。”
真是奇怪的人。岑依洄傻傻地彎著嘴笑。
清脆的鍵盤聲復又響起,岑依洄抱著梁澤手臂,望向沒關簾子的窗戶。
窗外夜幕中,雨絲猶如在云層中過篩,一陣疏一陣密,滴滴答答,斷斷續續。
岑依洄看得入神。
墻面時鐘的分針走過一圈又一圈,年華就是在這樣唏噓的雨聲中,悄然流淌而去。
第69章 冬至 我明天起早送你。
2013年, 冬至。
距離農歷新年,倒計時39天。
申城市郊監獄,近年不斷提高獄內標準化、科學化、人性化管理水平, 在傳統的冬至節氣, 遵循習俗, 為服刑犯人準備了餃子和湯圓。
一排剃了平頭的年輕男子, 排成長隊, 手端空碗, 等待盛湯圓。
隊伍末尾, 濃眉大眼的年輕男人拍了拍他前面那位, 小聲問:“斌仔, 你減刑了四個月,是不是過年前就能出獄啦?”
斌仔全名傅斌, 身形瘦削,狹小的雙眼望人時, 藏了凌厲的匪氣:“這個月底出獄。”
濃眉大眼嗚呼羨嘆:“真好!我還有大半年呢。”
傅斌沉默地挪前半步,就聽身后嘴碎的濃眉大眼抱怨:“監獄里全是和尚, 整天一起吃喝拉撒睡, 我快吐了, 真想找香噴噴的女人。斌仔,你在監獄外有對象嗎?”
傅斌:“老家有。我隨朋友來打工, 她在家上班, 但我被判刑后她就寫信跟我分了。”
“嗐,這年頭,誰家姑娘愿意等你兩三年。”濃眉大眼順口安慰完,鬼鬼祟祟挨近傅斌,“等你出去了, 有的是女人可找。我知道幾家能喝茶的按摩店,做92、95、98都可以,店里男女葷素不忌,長相一般但價格公道,我告訴你地址啊……”
濃眉大眼當初就是因為□□做的牢,這貨死性難改,尚未接受好社會主義改造。
傅斌聽完按摩店地址,“嗯”了一聲,沒放心上。
找提供特殊服務的按摩店易如反掌,難的是賺支付大保健的錢。傅斌在工廠上過班,一天干十幾個小時,他算了算,一個月最多到手五六千,撇去生活費和房租,剩余的錢都不夠做全套。
傅斌堅信,進廠打工沒有未來。
濃眉大眼好奇道:“斌仔,你到底偷了什么東西被抓進來的?”
“前后一共兩臺筆記本電腦,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傅斌不以為意,“學生宿舍能有什么值錢玩意兒。”
兩臺筆記本,也就萬把塊錢,他竟然在監獄待了兩年。
傅斌面上不顯,心底恨得咬牙切齒,千怪萬怪,只怪運氣不好,被那個女學生撞個正著。
一定是女學生報案指認、提供線索,才讓警方短時間鎖定他。
隊伍輪到傅斌,監獄工作人員掌著大勺,從不銹鋼大鍋里舀了幾顆糯嘰香濃的湯圓,盛進他的碗里。
傅斌在獄中是勞動積極分子,他臉上掛著笑,說“謝謝”。
腦海不期然地閃過女學生的臉,以及她被推倒時,腰間露出的一片白-
岑依洄此刻在學校舞房,陪蘇睿練舞。
蘇睿和定制假肢磨合了快一年,期間在香港重新接受過一次修復手術,定位器也換成更精密的磁吸紐扣款,粘在小腿上,絲毫不突兀。
岑依洄架起攝像機,目光移至蘇睿芭蕾裙下方的金屬機械肢,再三確認:“現在跳舞真的行嗎?需不需要再練一段時間?”
蘇睿做了兩個深呼吸,緩緩踮起腳尖,假肢的腿部線條鋒利硬朗:“總得有第一次嘗試。依洄,開始錄吧。”
價值百萬的假肢,靈活度也不如真實的腿,蘇睿手臂盡量舒展,只求完成,不求完美。跳了五分鐘,仿佛跑完三千米,汗水打濕額前頭發,臉頰浮起運動后健康的紅。
音樂停止,蘇睿叉著腰,大口喘粗氣:“依洄,我剛才跳得怎么樣?”
岑依洄也緊張出一把汗,摁了錄像機停止鍵,真心實意夸贊:“好!”
蘇睿一邊喝水,一邊湊上前觀看回放。視頻中,她的舞蹈動作略顯生硬,宛如回到初學舞蹈的姿態。能跳到這地步,其實已經超出預期。
蘇睿高興道:“依洄,就練到這兒吧,晚上一起吃個飯?”
岑依洄看了眼時間:“不吃了,今天是冬至,我約了梁澤。”
冬至時節,職員不停工,學生不停學,并非重要的團聚節氣,本地居民唯一重視的習俗是燒紙祭祖。
一些小區的地面上,殘留大大小小的燒紙焦痕,痕跡外圍畫一道缺了口子的圓圈,方便去世的先人進來取供品紙錢。
但蘇睿又想到,每逢節假日,岑依洄不管刮風下雨都要和她梁澤哥哥一起過,便見怪不怪,揮揮手離開,“那我找其他人吃飯,明天見。”-
岑依洄背著包去了學校停車場。
梁澤曾經那輛拉風炫酷的跑車,已經換成氣質沉穩的黑色商務轎車。
岑依洄平日極少開車,今天領了任務,去機場迎接出差回申城的梁澤本人。誰知到了機場大廳,就看到翻滾的大屏幕上,顯示梁澤的航班延誤。
她打開手機留言-
二回:我在出口處的咖啡店等你哦。
安檢外的咖啡店客流稀少,岑依洄找了一個臨窗座位,登錄外文小說翻譯的后臺,結算提現上個月分成。
銀行卡很快收到到賬提醒。
岑依洄掃一眼卡內總余額,心說最近好像走了財運。
先是兼職翻譯的那套美校青春小說成功上市,她不僅拿到出版尾款,還因為那系列書在青少年群體中反響熱烈,加印了一批。
其次便是在線網站的翻譯分成。這兩年,智能機品牌井噴式增長,帶動各個大大小小的APP流量水漲船高,網站有了流量收益和廣告收益,到她手里的分紅自然也多。
岑依洄琢磨著存款數額,同時打開收藏的房產網站。
很可惜存款增速沒趕上房價漲速。
正當岑依洄計算首付比例時,佳千的電話又打來,通知她,閱讀網站的分成計算方式重新改革,需要兼職譯者重新簽一份補充合同。
岑依洄翻閱站短新發來的兼職計費公式,最明顯的一塊變更,是提高了有效互動的計算門檻。
譯者獲取分成的系數,主要取決于有效互動數量,改變有效互動的算法,就相當于變相削減了譯者收入。
果然如梁澤所預言,缺乏透明量化標準的工作成果,最終分紅會被收割縮減。
岑依洄并未對新的計費方式表達疑議,因為她沒打算繼續干下去。
已經大四,沒有繼續深造的念頭,下半學期,她就要面臨論文、畢業和就業三大重要議題。
梁澤的航班,遲到一個半小時抵達申城。
他在廣州開完會直接去了機場,輪廓硬挺的灰色羊絨大衣里,還穿著成套的黑色西裝,手里拖著的拉桿則是岑依洄年初送的禮物——
一款銀色鋁合金登機箱。
梁澤走到出口,一眼鎖定咖啡館,剛抬步,側邊閃現的輕盈身影出其不意撲進他懷里。
繁忙的航站樓內,旅客腳步聲和行李箱的滾輪聲交織嘈雜,岑依洄在梁澤懷里仰起臉撒嬌:“等你好久,我都餓了。”
梁澤勾起嘴角,換了一只手握箱子拉桿,抬起右手臂將岑依洄攬入懷里,“先去吃飯,想吃什么?”
“不要在外面吃,說好今晚我們兩個人在家做湯圓的,”岑依洄說,“我已經買好糯米粉和餡料。”
到達停車場,梁澤自覺去了駕駛位,發動前,哄依洄:“別餓壞了。”
“餓壞我也要回家吃。”岑依洄系上安全帶,“冬至吃一頓團圓飯,就當是我和你提前過新年。”
正常人家的過新年是除夕夜,但梁澤那天得回梁家。
所以岑依洄提議,選在冬至這天,兩人吃一頓象征過年的團圓飯。
梁澤唇角抿著淡淡的笑,似乎早就已經考慮好:“依洄,今年除夕我中午回家吃飯,吃完就來陪你。”
闔家相聚的時刻,他也不希望岑依洄孤單一人。
岑依洄對梁澤的提議很是心動,但想了想,還是堅持拒絕。
她了解梁興華老爺子的脾氣,也了解梁家人的做派。
這兩年梁家息事寧人不為難她,多半是顧慮梁澤的態度。目前大家不見面,無利益糾葛,相安無事很太平。梁興華是個極注重傳統的人,若除夕夜把梁澤留在身邊,本就不喜歡她的梁家,肯定憋出一包火。
思來想去,岑依洄認為目前階段,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安安全全、順順利利大學畢業。
江蘭灣客廳中央是開放式西廚,流理臺上整齊擺放岑依洄買的糯米粉和黑芝麻丸,旁邊是一壺熱水。
岑依洄不想手指沾滿面粉,便把圍裙套在梁澤脖子上,殷勤地為他折襯衫袖口:“梁澤哥哥,我下載了做湯圓的視頻教程,你看一下。”
梁澤挑眉:“我一個人做啊?”
岑依洄分配工作:“我負責下鍋。”
梁澤不想餓著她,跟隨視頻步驟,生疏地糅糯米粉。岑依洄圍觀片刻,改變主意,加入到搓面團行列。
一顆顆圓滾滾的湯圓并排在托盤上,等鍋里的水沸騰,依次進了鍋。
只有湯圓由兩人親力親為制作。
晚餐叫了外送。
明天是周一,岑依洄學校有課。原本打算和梁澤吃完冬至團圓飯,再返回學校,但真和梁澤團聚了,又不舍得離開。
——梁澤這次出差了半個月。
他們整整半個月沒有見過面。
自從梁澤和趙及川一起開投資公司,工作量翻倍增長,出差次數也越來越多。
岑依洄進廚房,正打算把餐具放洗碗機,忽然發現鍋里還飄了一顆漏網湯圓。
親手做的湯圓不能浪費,她盛在勺里,咬一口,甜軟的黑芝麻香味沁滿口腔。
不知何時靠近的梁澤從后圈住岑依洄的腰,只穿了襯衫的胸膛,貼著她纖薄背脊,“今晚別回學校了,我明天起早送你。”
周一上午最堵車,并且第一節專業課早上八點,岑依洄猶豫不決。
梁澤雙臂箍得強勁有力,根本沒有放人的趨勢,他親了親岑依洄的耳朵:“很想你。”
岑依洄閉眼妥協:“好吧。”
第70章 遺囑 以哪份為準,決定權在你。……
夜已深, 江蘭灣十五樓,臥室燈光昏淡溫柔。
岑依洄事后鉆入被窩,困倦地合起眼, 吐字不清地吩咐:“鬧鐘幫我定早一點, 明天的課不能遲到。”
梁澤立在床邊, 濕漉漉的頭發泛著光, 全身上下只有腰間圍一條白色浴巾。他彎下腰, 鼻尖輕碰岑依洄臉頰:”知道了, 你睡吧, 我去吹頭發。”
半個月不見, 梁澤的晚安吻都比平時深入繾綣, 兩秒鐘結束的事,他舌頭故意攪弄著不肯出來。
岑依洄閉著眼張嘴接受, 明明很累,但身體被梁澤調/教出了回應本能, 只要嗅到他的氣息,便自覺與他勾纏。
吻到空氣發燙, 梁澤的嘴唇終于舍得離開。
岑依洄聽到一聲意猶未盡的喉結輕咽。
她的眼皮掀起一條縫, 迷離視線中, 梁澤肌肉輪廓硬挺的背影正走出臥室。岑依洄臉頰忽地一熱,腦海中反復出現小別兩周的梁澤, 方才在她身上緊繃著、毫不克制的野性摸樣。
梁澤去客廳吹頭發, 趙及川的電話打來,迫不及待詢問:“梁澤,我知道你今晚和依洄妹妹吃飯,特地等到晚上才來問,廣州那個項目考察得怎么樣?”
“還可以, ”梁澤插上吹風機插頭,“年后打算再安排去一趟。”
梁澤和趙及川共同成立的展合資本,目前主要投金融科技類項目,最近接洽廣州的的一家的科技公司,叫藍天科技。
藍天科技的核心團隊研發了一款創新的大數據風控算法,但該項目資金短缺,團隊瀕臨解散,急需資金注入。
梁、趙二人分別有金融和數學相關專業背景,不約而同地看好大數據風控相關業務。長期而言,未來互聯網上的大數據風控運用場景相當廣泛。
小到從用戶偏好、大到市場波動,甚至信用卡欺詐、網絡攻擊等潛在風險,大數據都能監測到。
藍天科技風控算法的構想獨樹一幟,不僅結合多種學習算法,還加入了自然語言處理的前沿技術。該技術能夠在已發表的新聞刊物、社交媒體、官方評論中,提取語言的情感特征,以此捕捉文字的深層信息,識別潛在風險。
梁澤大學做的項目就是自然語言處理技術,他對藍天科技的構想呈樂觀態度,趙及川評估過風控算法中的數學模型,他和梁澤看法一致,認為這套算法具有極大的回報潛力。
而這明顯有潛力的項目,愿意投資的公司卻很少,最大的原因——
燒錢。
數據采集存儲,到算法開發優化,非常燒錢。
買地投資房地產,回款立竿見影,但如果投大數據風控算法,那么就要做好周期長、回報慢的準備。
況且藍天科技研發的算法目前停留在初期階段,屬于一項高回報、高風險投資項目。
趙及川想了想:“投入金額過大,確實有風險,也許可以找其他公司聯合投資。這樣吧,年后我和你一起去趟廣州。”
掛斷電話,梁澤打開吹風機,短發很快在強勁熱風的烘烤中蓬松干燥。
梁澤折回臥室,一進門,發現床上岑依洄的被子已經被她扯到胸口。
梁澤慢慢走到床沿。
岑依洄大概睡著了嫌熱,細白胳膊搭在被子外面,頸部和鎖骨附近的皮膚浮現一層溫潤的紅,幾縷柔順黑發垂在臉旁。
靜止的睡顏,透著迷惑人的冷艷氣質。
但梁澤并未受到迷惑。認識岑依洄多年,親過她碰過她,知道她漂亮的、難以接近的皮囊下,其實藏了一片寧靜柔軟的湖泊。
愛上她的人,會心甘情愿沉溺于那片湖泊。
梁澤盯著她一會兒,又想了。
廣州出差半個月,每天和數字算法打交道,大腦時刻保持高強度運轉狀態。回到申城,見了她,精神驟然松懈,某些方面的欲望隨之喚醒。
梁澤常被岑依洄責怪重欲。他不否認,自己對她確實有強盛的親密欲望。
自從確認戀愛關系,面對岑依洄,梁澤總是忍不住生理性的想糾纏的念頭,無論哪方面,他們都太契合了。加上岑依洄有意無意的縱容,頻率的確有點多。
但梁澤毫無反省之意,他不會床/事上委屈自己。既然兩情相悅,且很多天沒見,多幾次也正常。
這樣想著,他跪上床,掀開被子。
岑依洄的身體被迫在睡夢中打開,有人親她揉她,弄得她嗓間溢出聲響。以為跌入了一場不可言說的夢,觸感很真實,很舒服,她情不自禁微微躬起身體迎上前。
夢里,梁澤的聲音近在耳邊:“依洄,想要我嗎?”
“想。”猶在睡夢中的岑依洄蹙了蹙眉,不滿意突然慢下的節奏,遵從內心焦躁萬分的渴望催促,“梁澤,你別停……”
下一秒,岑依洄突然聽到有人輕笑。
笑聲打破了夢境與現實的隔閡。
岑依洄睜開眼,猝不及防撞見梁澤那張撒野得逞的臉,他意味深長道:“好,我不停。”
岑依洄:……
十分鐘后。
岑依洄:!!
岑依洄崩潰得想哭,但忍著沒哭,因為上次梁澤看到她在床上流眼淚,惡趣味地逼問她怎么被/操/哭了。
“梁澤,”岑依洄咬牙切齒,“我下個月不住這里。”
梁澤更兇猛了,“威脅我?”
岑依洄撇過頭,不滿:“我都洗過澡了,你竟然趁我睡著……”
“我也洗過澡了。”梁澤低頭親親她,故意模糊重點,“每個部位都很干凈,你放心用。”
岑依洄:……
長夜漫漫,再來一次,并非如此難以忍受。
梁澤談不上多溫柔,好在重視她的體驗,優先讓她快樂。分別半個月,岑依洄同樣想念梁澤,稍稍別扭片刻,便由著他握腳踝,然后半推半就了。
隔天靠多年練舞鍛煉出的意志力,才準點踏入教室。
臨近年末,各科考試的內容重點紛至沓來,岑依洄謝天謝地,總算有了復習當借口,直到放假前,她沒再回江蘭灣。
考試周間隙,岑依洄抽空參加了一場面試,應征申城國際金融科技投資論壇的工作人員。
論壇活動三月份舉行,作為金融領域重要的行業活動,匯聚了國內外金融精英,包括各大投資銀行、資產管理和風險投資領域的重要人物。
岑依洄畢業后打算直接就業,簡歷必須刷得漂亮些,大型活動的參與經驗是加分項。
金融科技論壇的活動持續兩天一夜,雙語工作人員日薪兩千塊,對應聘者的外語水平和形象均有一定要求。
岑依洄怕面不上,未事先告知梁澤。
最后一門考試結束當天,接她的梁澤,堵在南北高架耽擱了些時間。
岑依洄拖著行李箱等在宿舍樓下,和宿管阿姨打招呼告別。
大四下半學期,準畢業生陸陸續續搬離宿舍,宿管阿姨生出諸多不舍,問岑依洄是否找到合適的實習單位。
聊著天,岑依洄忽然察覺一道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背上。
待她回過頭,那道目光倏爾消失。
宿管阿姨跟著伸脖子張望:“瞧什么呢?”
宿舍門外,只有幾輛物流公司的運輸車,和幾位穿工作服的快遞員。快遞員正在幫學生們依次打包托運行李。
岑依洄收回眼神,“沒什么。”-
除夕當天上午,岑依洄在江蘭灣的家中貼“福”字和春聯。
不放過每一扇門,每一扇窗。
屋子在隆冬里布滿熱鬧喜慶的紅色。
晚飯前,梁澤要回去梁家。岑依洄在玄關口抱住他的腰,悶在他胸口依依不舍。
梁澤捧起岑依洄的腦袋,她的唇角心事重重地下沉,長睫垂落。
梁澤心口一刺,沖動道:“我留下陪你。”
“不行,你爸媽也回了申城。”岑依洄很想貪心地留下梁澤,可手臂已經懂事地慢慢松開,“除夕節,去陪陪你的家人吧。但是答應我,吃完飯早點過來陪我。”
不用提醒,梁澤也迫不及待盡快回來陪她。
冬日天黑早,梁家別墅從里到外燈火通明,保姆踮腳立在大門口,瞇著眼望著駛近的轎車,待看清車牌號碼,她地朝屋內人喊:“回來了回來了,梁澤回來了。”
梁澤邁入門廳,隨手脫掉大衣,遞給張姨。
梁家上下,在梁澤根本沒打算掩飾真相的坦蕩態度下,先后都知曉了他的女朋友是岑依洄。
梁聞駿夫婦缺席大兒子的成長過程,沒立場指責。其余家屬,了解梁澤堅定強硬的態度,暫時沒出手干預。
人到齊了,表面和樂融洽,主位的梁興華宣布:“梁澤,來坐我旁邊的位置。”
整桌人心知肚明,默契地不問梁澤從哪兒過來。
因顧慮梁興華的身體,梁家的聚餐,吃完后早早散場。梁澤拿起外套車鑰匙,被梁興華叫住,讓他跟去一趟西樓書房,說有要事相談。
“我讓律師起草了兩份遺囑。”梁興華從保險柜取包膜的文件,“你看一下。”
梁澤聽到“遺囑”二字,望了眼從小照顧他的爺爺,目光微閃:“爺爺。”
“臭小子,還知道關心我,我身體硬朗著呢。”梁興華冷哼一聲,將遺囑文件強塞入梁澤懷里,“仔細看看。”
提早立遺囑,只是為了保障家族利益,避免日后的潛在糾紛。
梁興華風光大半輩子,資產配置遍布世界各地,當年賣正晴股份得到的分紅,完全比不上他手頭文件里的不動產目錄。要不是當年經濟危機,不動產難以出售,他也不至于缺現金流。
遺囑的區別很明顯。
第一份,梁興華將大部分遺產劃分給梁澤。
第二份,按照輩分來分配,隔代的梁澤只能得一小部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梁興華雙手負背后:“兩份遺囑,尚未公證,以哪份為準,決定權在你。”
梁澤放下文件:“爺爺,你找我的目的,不妨直說。”
“周惠宣的女兒,今年該大學畢業了吧?你們還在一起,簡直出乎我意料。”梁興華語氣陡然嚴肅,“我的態度沒變,不贊成你們談朋友。但我知道勸不動你,所以把話撂這兒,你若堅持要那個女孩,梁家的剩余家產,你就沒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