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家家主頂著日漸稀薄的頭發,兩鬢花白,披著外衣光著腳站在了門前臺階上。
夜里的風帶著一絲涼意,讓他整個人都有些凄冷之意。他擺手示意仆從遠離些,給他點空間來接聽著來自小兒子的電話。
女仆小姐恭敬地候到遠處旁,低垂著臉,神色緊張?杉词箾]有抬頭還是能感到家主那雙在暗夜里幽藍的眼睛,還有那雙眼睛里無法忽視的凌冽。
而電話另一邊的銀時聽到的,則是老爺子慣常輕笑著的輕浮語氣:“哦?竟然出了這樣的意外嗎?真是不得了!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銀時翻身坐起來,語氣嚴肅:“托您的福,差點就被宰掉了呢。”
“不要轉移話題,先回答我的問題,老爺子。”
“我也是剛剛知道發生了事故嘛,”坂田家家主撓了撓已經開始發光發亮的頭頂,起身回了書房。
一陣風吹進了書房窗戶,靠近窗戶的木案上幾張文件飄落到地上。
坂田家家主彎腰撿起那幾張還散發著墨水氣味的文件,看了眼文件上刊印著的小兒子在事故現場的畫面,復又放回了桌子上,仍舊語氣緩慢:“關于這所學校......哎呀,我只能這么說,待在咒術高專比在家里更安全些啊,那邊的結界據說可是可以一定程度上隔絕大部分咒靈的呢!
“至于你的術式......你應該感受到了,銀時,”坂田家家主轉身,關上了拂風的窗戶。
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似是回想起了早些年的往事,嘆了口氣:“其實,我甚至希望你可以永遠不用那種術式。”
銀時撓著脖子,“那什么至少先告訴是什么吧?”
坂田家家主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告訴你也無妨,畢竟你長大了!
“當年你出生時,身上就帶著一身鬼魅的詛咒,四野的咒靈都被驚動,無法抑制地吸引而來,瘋了似的想要蠶食你和你的母親。”
“……那個時候,是你的母親執著一定要留下你。她用盡所有力氣祓除了所有覬覦你的咒靈,用她的頭發編織出發繩制作的咒具帶在你身上,才壓制住了那股詛咒之力!
銀時沉默了片刻。
話題突然變得超出他預料的沉重,一時間心頭的滋味五味雜陳。
“后來才發現那是因為你的術式,名為【嗶——】就是通過【嗶——】【嗶——】你的【嗶嗶——】轉化成咒力。”
“唉?等等等等!”銀時被那不知道哪里來的連續的消音聲干沉默了。
然而電話另一邊的家主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不顧銀時發出的疑惑繼續按照他的要求決定一次性說完:“加上夜兔種族自身的戰斗天性,你的【嗶——】會更加嚴重,你會【嗶——】然后【嗶——】,最后也是我最擔心的,你會徹底【嗶——】【嗶——】,這樣說你明白嗎?”
銀時頂著一腦袋的黑線,“呃……明白——個玉米大便啊。。
“為什么要在最關鍵的地方消音啊喂!本來很嚴肅的內容完全變得不堪入目了啊!我的術式究竟有多難以啟齒。浚≡谶@種年齡向18歲以上的小說里還需要被這么大片和諧啊喂。
坂田家家主:“不明白嗎?就是【嗶——】啊!
銀時嚴重懷疑電話那頭的人根本沒有打算認真回答這個話題,他推拒了:“……算了,還是告訴我需要注意什么吧?或者具體的使用方法什么的,要簡單易懂還有要用人話講!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明不明白的問題了,那些東西擺明了現在還在未解鎖賣關子的狀態。現在這個階段,他只要知道怎么實操就行,管他理不理解,力大飛磚。
另一邊的坂田家家主則沉寂了許久許久,久到銀時以為這通電話已經結束了。
“很簡單。銀時,只要摘下那根發繩,摘下后你就會知道該如何做了。”坂田家家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別有所指似得提醒道:“只是在摘下前,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那股力量你還無法自如控制。”
“…發繩?”銀時將三股辮扯到胸口前。
那根紅得鮮艷亮眼的發繩纏繞著他炸著毛的發尾,兩顆琉璃珠仿佛滲透著鮮血一般妖艷,過于飽和的色彩有些失真得展現著這根發繩的非同尋常。
銀時將發梢對著頭頂的亮光,白熾燈將那兩顆珠子照得更加耀眼:“我明白了。”
“好了啦,問題也回答完了,天色很晚了呢,老爸明天還要去談生意,先掛啦,”坂田家家主一轉低沉的語氣,變回輕快的語調,似乎真的很累了的打了個哈欠。
“好的,”銀時回應著。
話音未落,電話里立刻傳來了掛斷的提示音。
“啊掛得真快,”銀時把手機關閉丟到一邊,專心致志看著頭發上的紅繩。
搞這么神秘兮兮的。能放到阿銀我身上的術式能有多正經?一定又是什么丟人羞恥的惡俗惡搞能力吧。扯開這封印不會變成超絕伊麗莎白星人吧——
坂田家家主掛了電話,看著桌子上的調查文件,其中還包括一份署著“特別調查組”內部機密的文件。
這些文件上統一的結論都是:“針對坂田銀時的咒靈系人為釋放;目的不明;時間不明;嫌疑人暫無!
坂田家家主將女仆的手機放在了一旁,抱著手臂。
幽幽的藍色眼瞳沉思著,抱著手臂的手指上下敲打。
他喚了直蘿進門,將手機遞還給她,臉上帶著笑:“阿蘿,你是看著小銀長大的。你也知道這次送銀時去咒術高專是我的意思。為了降低對他的影響,讓他獨自前往。他在的車次,我記得只有幾個人知曉吧……你覺得是誰把消息賣了出去呢?”
坂田家家主威嚴地看向這位鬢角已經開始發白的女仆人。
聽到這話,直蘿本就心情忐忑,雙手接過手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家主……我絕沒有把銀時少爺的行蹤告訴任何人!
“我當然相信你絕不會出賣坂田家的啦,”坂田家家主兩只手墊著下巴,兩只眼睛彎月一般,笑得和藹可親,“快回去做事吧!
“是,家主,”直蘿站起身來,動作輕輕走到門前,打開門正準備出去。
坂田家家主又叫住了她:“啊,對了阿蘿,還有件事,明天做幾塊銀時平時喜歡吃的那種巧克力蛋糕,我讓人給他送去。你給他帶的那幾塊都被埋在塌方的隧道里了!
“好、好的家主,”直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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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頂著黑眼圈的銀時打開了房門。
正在走廊里做伸展運動的灰原看到他房門打開,走了過來,“坂田同學,早啊。”
看著銀時的黑眼圈,灰原震驚地睜大眼睛:“哇。≯嗵锿瑢W!你一晚沒睡嗎?”他捂著鼻子,后撤了半步不可置信道:“呃…哪里來的酒味?”
“啊啊,眼前有一大堆有特異功能的高中生啊…請不要在我耳邊大聲說話,”銀時掏了下耳朵,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他捂著胸口,呼吸了一口門外新鮮的空氣,語句混亂:“只是1度多的果酒啦……昨天晚上為了壯膽跑到學校外面的便利店買的,但是我現在感覺到心臟跳動得超快啊……難道要猝死了嗎…”
灰原疑惑不解:“壯膽?”
銀時靠在房門上,聲音變小,“當然是為了……取下發繩啊。”
真的只是怕真出現什么過于麻煩的惡搞啦,萬一侵害到哪個大公司的版權或者寫了什么絕對禁止的動漫設定什么的,律師函和警告信可是夠喝一壺的。絕對!絕不是其他別的原因!
“取發繩還需要壯膽的嗎?我來幫坂田同學取下來吧。”灰原豎著大拇指,信心滿滿指著自己。
“可以嗎?灰原君。”難得遇到一個肯和自己共患難的人,銀時抬起眼來,兩只手握著拳頭充滿期待和感動。
七海從房間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場景。
還沒等七海理解這場景,灰原那元氣滿滿的招呼已經打了過來:“早啊,七海同學!”
七海抬起手,視線在二人身上掃過,“早。”
灰原熱情邀請他入伙:“這兩天都沒有課程安排呢,要一起幫坂田同學拆開發繩嗎?”
七海:“?”
十幾分鐘后。
操場上林木間的鳥群嘰嘰喳喳,懷著對操場上幾人奇怪行為的好奇,激烈地探討著什么。
七海背著黑色的盒子,蹲在一棵兩人合抱的樹后,露出半個腦袋朝操場另一頭的二人喊道,“……真的有這么危險嗎?”
至于這樣一副拆解定時炸彈的做派嗎?
“坂田同學說不排除會有很可怕的事發生!”灰原蹲在地上,艱難地拆解著那綁緊的發繩。
銀時則盤腿坐在地上,撐開了傘擋在自己身后和灰原之間,“還沒解開嗎?”
有人幫忙是很好,但萬一真發生了什么意外——
“灰原,還是我自己來吧,”銀時扯著三股辮想要拽到前面。
灰原句拒絕著:“我很快就解開了……啊!開了!”
解開的瞬間,銀時一雙藍色瞳孔頓時縮小,心臟鼓動的速度加快。
砰砰——
砰砰。
像是燃燒煤塊的蒸汽機,呼嘯迸發,這感覺——
銀時肩膀顫抖,捂著腦袋。
瞳色混雜了血紅的顏色,細小的咒文冒出,迅速蔓延,臉頰、手臂、腳腕。
“坂田同學?坂田同學?”灰原的聲音變得幾分空靈,聽不清晰。
七海覺察出一絲異樣,準備過去查看。
“啊哈哈哈哈哈!什么什么?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顆白毛腦袋從樹叢里冒了出來,鼻梁上漆黑的無框墨鏡滑落到了額頭。
七海被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向了肩背的黑色盒子,看清來人才尷尬的放下手來,“前輩!
“吶吶,你們一大早到操場來做什么呢?”五條從樹梢上跳了下來,頗有興趣地眺望向遠處的另外兩個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