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副校長,一二年級班主任的夜蛾終于處理完了一堆頭疼的瑣事,總算擠出了些休息時間。
他伏在案邊,盤腿坐在墊子上,拿起木案上戳羊毛氈的戳針,準備繼續戳制半成品的一只熊貓腦袋。
清脆減壓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可原本靜謐的門外院落里分明傳來窸窸窣窣地動靜。
他站起身來,大步走出門去,便看到銀時正在偷偷摸摸地牽著被禁止的小電驢交通工具,已經到了大門邊。
夜蛾堅毅的臉上,眉周的肌肉擠在一起:“坂田。你要去做什么?”
對于老師這種存在,無論什么類型銀時都不怎么應付得過來。
他迅速把手里的綿羊玩偶背到身后,躲在傘下的陰影中,用充滿了可疑語氣地掩飾:“沒有沒有,這里什么都沒有!”
夜蛾沉默地看向這個身份特殊的學生,“我在問你要去哪兒?坂田。”
銀時脫口而出:“突然想吃醬油炒飯了,我記得有一家新開的店,只是距離有些遠,但我今天實在想嘗一嘗。”
副校長抱著手臂審視著銀時,許久,最后還是松了口,“注意安全。”
銀時點點頭,動作迅速地轉身上車,啟動。
騎著小電車來去咒術高專的學生,銀時還是頭一個。
下坡路上,他松開電動把手,一路沖下,直到駛進主干道。
風在耳邊呼嘯,肆意撥動他從頭盔里擠出來的幾縷銀發,而長柄傘被銀時掛在落腳前的掛鉤上。
那只小綿羊玩偶腦袋上是極盡銀時垃圾手藝的縫合線。
它頂著那樣的后腦勺,慢吞吞爬到小電車前的電量顯示表盤上,迎著強風站了起來,指著某個方向。
銀時默默轉去那方向,藍眼珠下瞥了眼那只玩偶,“喂。你之前說的「容器」是什么意思?”
圓滾滾的玩偶緊張地搖了搖頭,否認著。
半小時前的銀時還在操場上大喊大叫,還以為會被這家伙怎么樣。
沒想到那坨顯露兇相的靈體突然就此止步不前,并以一種可見的速度縮減下去,變成小狗崽兒的大小蜷縮在銀時腳邊。
再之后便十分惶恐的縮回了棉花娃娃的小綿羊玩偶中,眼淚汪汪積極欺騙性地仰望著銀時。
銀時蹲下身來,彈了下這玩偶的腦門:“帶我去吃那家「醬油炒飯」,作為交換,我幫你把破口處縫合,怎么樣?”
然后便有了這個臨時組合統一出行的畫面。
附身于玩偶中的是一只特殊警犬犬種的靈魂,名叫因幡聰明。
因為一些原因,他現在靈魂脫離,與肉身分開,只能以這種靈體的狀態附著于玩偶或者合適的「容器」中。
這還是它/他第一次踢到鐵板。
明明外表上看起來就是個沒什么防備的頹廢少年、沒什么意志、斗志力、逃避現實的廢柴一個,這種往往是最容易侵占的軀體。
這次他卻看走了眼,反卻被對方吸收了力量,變成幼犬大小。
——只能暫時寄人籬下了。可惡。
他默默握緊了在玩偶中的爪子。等帶他到了那個地方,找機會溜掉就好了。
銀時的小電車拐進了復雜的街道,在xx街xx丁目找到一家店。
起手撩起暖簾,銀時背著傘,右手托著那只自稱“聰明先生”的玩偶。
“老板,來十份醬油炒飯,”銀時頭也沒抬,充滿陰郁的神秘感垂頭找了個位置坐下,“嘭”得一聲將背上的傘放在了桌子一旁。
到了飯點,店里的生意依舊冷淡——只有忙碌著的老板和兩個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
老板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看向銀時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并沒有立刻回答。
他眼神示意角落里的二人,搓著手很是不好意思:“這位小客人,小店今天不營業。”
兩個黑衣人穿著漆黑的風衣,豎起高領,戴著黑色手套的手伸向衣服里冰涼的武器。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醬油炒飯啊,”銀時一副無辜的表情,耍賴皮地看向店老板,“人家已經餓著肚子一整天了呢,吃不到這一口醬油炒飯,就完全不想繼續活下去了的狀態!”
“客人保證吃完立刻離開?”店老板確定性地問道,“因為店里下午有事情,必須關門。”
“絕不多打擾,”銀時信誓旦旦道。
老板見他一身高中生打扮,還穿著校服,便略作思索,轉身去吩咐了后廚。
隨后,暖簾又被人掀開了一角。
兩個黑衣人立刻抖擻了衣服,遮去懷里露出一角冷光的槍支。
目光銳利地看向一身警署制服的男人走進來。
黑發男人腰間綴掛著長刀,走進來。
他放下暖簾,將夾在指尖的煙半根重新叼進嘴里。
“老板,來份蛋黃醬拌飯,”這人坐在跟銀時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
老板神情明顯有了幾分慌張:“抱歉,小店要打烊了,您到別處吃吧。”
土方將長刀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了一眼銀時:“啊?憑什么他的還可以做?”
“這位警察先生,”銀時托著下巴,反倒為店主人鳴起了不平。“老板是可憐我這個無處可去的餓肚子的高中生才愿意勉為其難做一份醬油炒飯的,不要讓老板難做啊。”
“昂?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我認為我有必要幫助這位逃課跑出來的少年回學校去,”土方在煙灰缸里按滅了煙頭。
見二人劍拔弩張的,互不相讓,生怕惹禍上身的店主妥協了。
“二位!二位想吃什么?我這就讓后廚做。”
脫鞘的長刀寒光凜凜,收攏的大傘沉重得可怕,同一時間抵在了店主的脖間。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二人,“你、你們?!”
土方對兩名正準備拿出手槍的黑衣人警告道:“不要動!現在以非法持有槍械,販賣毒品罪逮捕你們!”
他另一只手從持刀的手臂下反轉,槍口對準了這二位,拉了保險,手指已經放在了板機上。
是自己的反應快,還是子彈的速度快,兩名黑衣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只能舉起了雙手,不敢動作。
銀時捏著小綿羊玩偶的腦袋,將它面向這位店老板,“不用緊張,只是想稍微問幾個問題。”
“是、是。”
“神樂,這個名字知道嗎?”見土方控制了局面,銀時收了傘。
“知、知道,”店主點點頭,脖頸上就被鋒利的刀刃劃了微小的口子:“因為看起來很單純,我們讓她幫忙運、運了些東西。”
“那個a什么的藥呢?”銀時繼續發問。
土方眉頭一抖。
這里還有神樂的事情?
沒想到一說起a藥,這位犯罪分子臉上淚涕橫流,“那個藥是我買來的,本來想當作返老還童的神藥服用的嗚嗚嗚嗚啊!”
他捶胸頓足,悔不當初:“那天,那個我們請那個叫神樂的女人吃了一整鍋的醬油炒飯,可她卻把我的藥也不小心一起吞到了肚子里——買那藥的錢可是花了我大半輩子的積蓄啊!棺材本都搭里了——”
“您!您不是警察嗎?可不可以先為我做一下主啊?!”
銀時無語的想象著神樂手忙腳亂地各種吃的畫面。突然覺得這家伙不像說的假話。
最后,他甩著手里的小綿羊玩偶,“這個呢?這個可是在你們讓她運的貨物里發現的。”
老板看著這個畜無害的玩偶,露出一個疑惑至極的表情:“雖然說出來這位警官回不太相信,瓦倫蒂諾老大那邊要的東西……真的只有醬油諭吉炒飯。”
土方握緊刀柄:“那為什么還要費心偽裝成礦石啊?還是在廢棄工廠那里交接?!以為我們警察那么好騙的嗎?!”
“真的是這樣!”店老板可憐巴巴地解釋,“這個玩意兒我真的從來沒見過。”
兩個黑衣人也搖了搖頭。
銀時翻過來小綿羊玩偶,與它面對面對視。
它同意地點了點頭。
這家伙說的,難不成是真的?
“哦,對了,有一次我們的貨被劫走了一次,但是后來又完好無損地找了回來……或許,有人在中途掉了包?”店主恍然大悟著。
“不管怎么樣,你們都要面臨看不到盡頭的牢獄生活了,”土方叫來幾個下屬,三下五除二把犯人連窩端掉,并查獲了大批攜帶高濃度咒靈氣息的有毒有害物理。
銀時趴在桌子上,手里來回翻轉著從罪犯手里搜出來的a藥仿制藥的解藥。
藍色膠囊在圓柱體的透明盒子里上下顛倒,像是海洋與浪花。
這個簡單但反復的動作讓銀時整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土方叼著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煙,看著那只活動的有些過于靈活、并且散發著些微咒力的玩偶:“是說這東西是從他們這里流出的?”
銀時點點頭。
“不過,感覺另有其人啊。”
“多串警官,你不覺得,這里的世界觀越來越復雜難以自洽了嗎?”
土方:“叫土方先生。而且更別說了,你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世界觀也變的變得離譜了。”
銀時抱著腦袋,“不,我不是要說那個啦。”
總感覺身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操縱著什么?一雙暗處的不怎么友善的眼睛注視著什么……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停在蛛網上的蚊蟲,會有一種身為獵物的危機感。
店主手上戴著手銬,扒在警車門口:“對了!劫走我們貨物的那個人是一個瞇瞇眼的瘋子!!”
“喂!警官!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可以從輕處置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