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蠱惑 隨便你怎么畫都可以
一天前。
伴隨著杠鈴有節奏的起起落落, 黑色背心下的胸肌,露出的肱二頭肌持續緊繃充血。
“再來一組。”陳演咬著牙, 面無表情道。
一旁站著的私教按住他又要拿杠鈴的手,“別別,你今天都幾組臥推了,先歇會兒。”
陳演坐起身,黑色的背心已經被汗水打濕了,貼在身上, 額角的汗順著下頜往下淌。
教練習慣了他最近的低氣壓,一個人在旁邊絮叨:“你最近怎么練得這么猛,失戀了?”
陳演冷著張臉,站起身, 走到一旁的卷腹凳上坐下, 雙手環在腦后開始一組卷腹。
“什么樣的大美女連你都舍得甩啊?”
“不過也沒啥, 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哎, 你看, 你三點鐘方向, 那個美女偷看你半天了, 有興趣嗎?”
陳演第一次覺得他的教練嘴碎的煩人。
陳演練不下去了, 坐直了身子,看了眼地上的啞鈴, 又皺眉盯著教練開開合合的嘴。
教練懷疑他是在考慮把啞鈴塞進自己嘴里。
他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訕訕轉了話題道:“你寒假了吧,什么時候回家?”
“下午的飛機。”
教練吃驚道:“那你上午還練這么猛,你最近這個訓練頻率和強度都太過了,小心身體吃不消啊。”
教練的嘴不僅碎,還像是開了光, 話音剛落,陳演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下下的抽疼。
他伸手捂住自己跳動的太陽穴,教練在一旁大呼小叫吵得他頭更疼了。
陳演想讓他閉嘴,剛一張嘴,就聽見下頜的關節發出“咔吧”一聲異響。
陳演下午沒能飛回家,改簽了周五的機票,下午去醫院做檢查。
CT,核磁都做過了,醫生對著電腦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他的腦部沒有任何問題,頭疼可能是其他疾病引起的,聽說他伴隨著下頜疼痛,建議他去看牙科。
陳演又約了第二天早上的牙科。
“張嘴。”
“咬住這張紙,牙齒左右搓一下。”
三十多歲的女醫生看起來脾氣很好,拿出藍色的紙看了下,“你的牙齒咬合沒什么問題,下頜的問題應該是顳下頜關節紊亂,頭疼應該也是這個問題影響的。”
陳演皺了下眉,“這是什么引起的,怎么治療?”
“這個毛病暫時沒什么好的治療辦法,病因應該是你最近精神壓力過大,可能有頻繁地用力咬牙,引起了顳下頜關節紊亂,你平常要自己注意調節,經常咬牙不僅影響面部關節的健康,時間長了還會影響牙齒。”
“咬牙?我沒有。”陳演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因為太過荒謬甚至還笑了出來。
因為是診費高昂的私立醫院,女醫生遇到反駁也沒有不耐煩,很有耐心地繼續解釋,“這個咬牙很有可能是無意識的,所以你自己是感覺不到的,但是實際上,你的關節和牙齒都在承受著壓力。”
陳演覺得不可置信,忍不住心煩,手機又在兜里震個沒完。
“抱歉。”他和醫生做了個手勢,接起了電話。
是范宏的電話,問他最后調的那版答辯PPT里涉及到的數據資料。
答辯PPT今天就要發給組委會,范宏著急確認,陳演的數據放在U盤里,而U盤在寢室。
今天是周五,陳演還記得那天在食堂,喬文遠和姜蜜約好了送她去機場,所以給何炎打了電話。
陳演在電話里問何炎在不在寢室,說讓范宏去取一下U盤。
“什么U盤?我不在寢室,我送蜜蜜去機場。”
“你送?不是文遠送嗎?”
電話那頭隱約傳來了一道軟綿綿的聲音,陳演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是姜蜜的聲音。
何炎再開口時聲音就壓得很低,帶著絲緊張和迫切,“我截了喬文遠的胡,為了一會和蜜蜜表白,祝我好運吧兄弟。”
“你說什么?表白?喂喂!”
電話那頭只剩下一連串的“嘟嘟”聲。
何炎掛了電話。
陳演握著電話的手剛垂下來,旁邊的女醫生突然叫道:“你看,你現在就在咬牙了,下頜的肌肉明顯在用力!”
醫生帶著膠皮手套的手指按在陳演的下頜關節上,讓他注意感受。
陳演一愣,感受了一下,發現他竟然真的在咬牙。
他在不自覺地,無意識地咬牙。
陳演松了咬緊的牙關,張張嘴,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下頜又“咔吧”響了一聲。
順著那聲響,陳演腦子里銹住的某個部分轉了起來,太陽穴猛地一跳,帶著他的頭皮一陣發麻。
陳演一把扯掉藍色的一次性圍兜,在醫生驚訝的目光里起身,跑出了診室的大門。
***
姜蜜一直到過了安檢都還是摸不著頭腦,她被阿演哥擁著往登機口走。
“阿演哥,你也是今天回家嗎?”
姜蜜仰頭看向阿演哥的側臉,發現他的臉色并不好看,眉頭微蹙著,也不答她的話,只得尷尬地小聲道:“好巧。”
自從阿炎哥演出那天后,他們再也沒有單獨相處過,連消息也很少發了。
上次在食堂姜蜜沒找到什么機會和阿演哥說話,想到或許今天就是唯一和好的機會了,姜蜜忍著被冷落的尷尬,執著地想找到點話題打破僵局:“你是幾點的航班啊?吃飯了嗎?”
一直到被阿演哥按坐在角落里一排沒人的長椅上,姜蜜的話也沒得到任何回應。
她有點難堪地低了下頭,再抬頭時垂眸擋住眼睛里的濕潤,“我的登機口在后邊,我先過去了,阿演哥”
姜蜜想起身,卻被阿演哥的動作嚇了一跳。
阿演哥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阿演哥”姜蜜想叫他,啟唇時手指微微陷進去一點,她只能愣愣看著他,說不了話。
“嘴唇怎么這么紅?不是擦了口紅”
陳演盯著那粉紅色的,有點微腫的唇瓣,拇指在唇瓣上擦過,上面沒有任何東西。
他回憶起幾分鐘前自己看到的畫面,何炎彎腰湊近了她,那個距離——
像是在吻她。
姜蜜被嘴唇上傳來的觸感刺痛了,阿演哥的拇指有點用力地擦過她的嘴唇,指腹有點粗糙,刺得她發疼。
姜蜜覺得委屈。
她抬起濕漉漉的睫毛,抬起臉瞪著面前站著的人。
她坐在長椅上,阿演哥卻是站著的,本就高大的阿演哥現在需要她仰頭才能看見他的臉。
他的臉色沉的嚇人,眼睛黑漆漆的,盯著姜蜜的嘴唇,像是上面有什么臟東西一樣用力摩擦。
姜蜜熟悉的阿演哥不是這樣的,他外表雖然是冷的,但是姜蜜能感受到他心里是暖的,甚至是能讓她感到暖洋洋的。
但是此刻,她面前的男人,帶著說不清的侵略感,讓她感到陌生,又感到害怕,以至于她僵在那里,不敢動。
“何炎和你說什么了?”
陳演的腦袋像要炸了,他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下,冷聲道:“說話。”
那聲音好冷,姜蜜眼睛瞬間紅了,連害怕都忘了,別開臉,蹭得站起身,“我不告訴你,你不是阿演哥,你是魔鬼!”
她說完抬腿就想跑。
傻得簡直可愛。
陳演一把拉住她,被她如此“嚴重”的指責了,一顆在滾油里煎熬的心卻莫名好受了一點。
陳演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停頓了兩秒,緩和了語氣道:“我錯了,不該對你那么兇。”
姜蜜還是生氣,眼睛紅紅的指控他:“你總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管!”
陳演深吸了一口氣,單膝點地蹲在她面前,平視她的眼睛。
“乖,告訴我,何炎跟你說什么了?不管他說什么,你都拒絕他了對嗎?”
姜蜜不知道他在糾結什么,為什么老是在問阿炎哥,“哼”一聲,揚起白皙的下巴道:“你不是不理我了嗎?還管這么多干什么?”
陳演意識到自己又在咬牙,忍著伸手捏她臉的沖動,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我t?理你,我怎么敢不理你?”
姜蜜眼睛里的淚意褪去了,她想起來自己這些天的失落,覺得阿演哥真的很難哄,自己也不能這么好哄。
她又抱怨道:“不就是畫了你一副畫嗎,至于生這么久的氣嗎,雖然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但是我也沒畫什么啊,衣服還好好穿著呢”
姜蜜說到后面有點心虛,聲音越來越小。
“你畫得不對。”
姜蜜還在心虛,被阿演哥突然說得一愣,抬眼看向他的臉。
他好看的眼睛正看著她,神情一本正經,和每一次給她講作業,或者教訓她的時候一樣正經,做出的動作卻讓姜蜜瞠目結舌。
阿演哥拽住她的手,放在他敞開的襯衣領口露出的鎖骨上。
“你畫得不對,鎖骨——”
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從鎖骨往下移,隔著薄薄的襯衣落在他胸口。
“胸肌——”
姜蜜像是被下了蠱,手被帶著移動。
“還有腹肌的形狀,都不對。”
陳演望著姜蜜紅撲撲的臉,迷蒙水潤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眼,聲音微啞,蠱惑道:“你不是喜歡畫嗎,我可以給你當模特,隨便你怎么畫都可以,所以,現在告訴我,何炎跟你說什么了?”
第42章 撕破臉 男色害人啊
姜蜜的手停在阿演哥腹部的位置, 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手下的肌肉緊繃著, 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肌肉起伏間,姜蜜能感受到那種硬實又帶著彈力的觸感。
她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立時暈頭轉向,滿腦子昏沉中又隱約聽見了阿演哥的話。
姜蜜小臉通紅,被蠱惑一般開口:“他他說”
她還沒說出個所以然,胳膊突然被人猛地拽開了。
姜蜜還沒等回頭, 一聲壓低了聲音的怒呵先傳了過來,“陳演,你還要不要臉!”
陳演握著姜蜜的手空了,微微皺了下眉, 伸手把襯衣拽平整, 然后站起身, 看向怒氣沖沖的何炎和他身旁沉默的喬文遠, “你們確定要現在聊?”
何炎看了眼姜蜜, 又看了眼周圍若有若無投來的視線, 再大的火氣也只能忍下。
何炎把手機塞回蜜蜜口袋, 勉強笑道:“忘了把手機給你了。”
三個男人在沉默中氣氛詭異地等到她登機。
等到蜜蜜的背影看不見了, 何炎再也忍不下去了,顧不上還站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廳, 伸手攔住要往出口走的陳演:“陳演,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喜歡蜜蜜?”
陳演在原地站住,偏頭看向何炎,沒有猶豫道:“是,我喜歡她。”
何炎怒極反笑,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被兄弟背刺他甚至有點習慣了。
“好,好,真好!”何炎邊說邊點頭,“我還挺高興地告訴你我要跟蜜蜜表白,還讓你祝福我,你趕緊跑來截胡,你就是這么祝福我的是吧?”
陳演不屑于多解釋,只冷臉道:“姜蜜不是你的,我喜歡她也用不著和你報備。”
“行,你喜歡蜜蜜是你的自由。但是陳演,你也太不要臉了一點吧,剛才你抓著蜜蜜的手在那干什么呢,你為了勾引她你臉都不要了,就你有那么幾塊腹肌以為別人沒有是吧?!”
何炎又回想起那一幕,越罵越氣,罵到最后甚至伸手拽住衛衣的下擺,企圖撩起來當場比比肌肉。
旁邊候機的兩個女生倒抽一口氣,伸手捂住嘴,露出的眼睛里精光閃閃。
何炎在抽氣聲中找回來點理智,把手放下了。
陳演臉頰肌肉抽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冷笑一聲,“說別人之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吧,剛才你湊得離她那么近干什么?還撒嬌?一米九一百六十斤的人還撒嬌,你自己不惡心嗎?”
“陳演!你才惡心,沒人比你更——”
“別吵了,丟不丟人。”喬文遠不得不開口,再這么吵下去這兩人就要打起來了。
“丟人?我要是還在意丟不丟人,能斗得過你這種小人?”何炎怒氣未消,無差別攻擊道。
陳演瞇眼看了眼喬文遠,扯了扯唇角道:“哦,文遠,是你在后面給何炎拱火的吧,怎么,想坐收漁人之利嗎?”
喬文遠突然成為了眾矢之的也不見情緒波動,面無表情道:“現在不是互相攻擊的時候,再這么下去,咱們三個人都沒戲。”
何炎的怒火頓了下,陳演也沉默了下去。
喬文遠繼續道:“要一直這么相互攻擊,浪費時間,兩三敗俱傷,直到江川回來嗎?”
何炎語氣緩和了點,但還是不甚情愿道:“你不會說要咱們公平競爭吧?你不是最不屑這四個字嗎?”
喬文遠:“公平不公平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我們各憑本事,但是有一點我們得達成共識,就是誰也不可以表白。”
不等他們說話,喬文遠繼續:“如果只有一個人表白,那他確實會有成功的機會,但是三個人都表白呢?以蜜蜜的性格,恐怕會嚇得縮回去誰都不理了吧。”
陳演冷笑,“這不就是囚徒困境嗎,你覺得咱們現在還能相互信任嗎?”
喬文遠:“就算今天咱們撕破了臉,但是過去兩年多的兄弟感情不是假的,我信你們。”
陳演和何炎沉默了會兒,過往兩年多的兄弟情短暫的被想了起來,也都點了頭。
劍拔弩張的三人暫時達成了一致,誰都不可以表白,各憑本事,看蜜蜜先喜歡上誰。
***
姜蜜直到坐在飛機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帶,腦子里還是懵懵的。
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炎哥和文遠哥怎么進來的安檢?他們也是今天回家嗎?
阿演哥為什么要一直問阿炎哥告訴她什么了?
阿炎哥又為什么那么生氣,還罵阿演哥不要臉?
難道
姜蜜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心臟跳得快了點思維開始發散。
難道是阿演哥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不小心被阿炎哥知道了,怕阿炎哥給傳出去——
會是什么秘密呢,還是“不要臉”的秘密
姜蜜早上起得太早,想著想著不知怎地就睡著了。
昏暗的KTV包間里,阿演哥舉起酒杯,一口把杯子里的白酒干了,“姐,我家公司能度過這次難關多虧了你幫忙,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包臀裙包裹下的長腿“啪”一下抬起來,高跟鞋細而長的跟抵在阿演哥的肩膀上。
鞋跟微微用了點力,在肌肉里陷下去一點,女人的聲音慵懶,“你要怎么報答我啊?”
阿演哥好看的臉上浮現出屈辱的神色,他伸手握住那纖細的腳踝,把鞋跟從自己肩上移開,別開臉道:“姐,你別這樣”
女人收了腿,站起了身,手落在阿演哥鎖骨上,然后隔著襯衣移到胸肌的位置,嘴里調笑道:“嗯,手感不錯嘛。”
阿演哥渾身瞬間緊繃了,俊臉漲得通紅,嘴里吐出幾聲含糊的輕哼。
就在那雙手又要往下移的時候,KTV的門“啪”一聲被推開了,光從門口照進了原本昏暗的包間,何炎就站在門口,震驚道:“阿演你竟然這么不要臉”
“還有蜜蜜,我沒想到你會做這樣的事!”
嗯?
跟我有什么關系?
迷迷糊糊間姜蜜看見背對著她的女人聞聲回頭,那張臉——
竟然就是姜蜜自己!
姜蜜猛地驚醒了,伸手一摸,額頭上都是汗珠。
天啊!
這是什么奇怪的夢!
姜蜜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嘴里直念叨“阿彌陀佛”,痛心疾首地想,男色果然害人啊!
姜蜜的老家在北方,不像江城那么緩和,即使她穿了最厚的一件棉服出去也肯定會被凍透的。
姜蜜剛下飛機出來,接站的姜母一手在打電話,另一手拎著件很大件的淺藍色羽絨服,見了姜蜜三兩步走上來,把那件藍色羽絨服往她身上一罩,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跟上。
姜蜜一手拉著箱子,背包放在箱子上,匆忙地把兩只胳膊塞進羽絨服袖子里,長款的羽絨服一直到她小腿的位置,里面還有件棉服,姜蜜在機場里感覺熱得慌。
姜母的高跟鞋鞋跟在地面上快節奏地敲擊出“啪啪”聲,姜蜜拉著行李,兩條腿緊著倒騰才跟得上。
姜母的電話一直到上了車才打完,姜蜜坐在副駕駛,車里暖氣一打更熱了,又費勁地把羽絨服脫下來放在懷里抱著。
母女倆一個學期沒見,姜母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說些閑話。
“你和江川最近聯系了嗎,你李阿姨和你江叔叔最近鬧離婚你聽他說了嗎?”
“啊?”姜蜜露出t?一副小傻子樣。
“我和江川哥有聯系,但是他在國外挺忙的,我們聯系的不多,也沒聽他說過這事啊,怎么回事啊?”
姜母一打方向盤,“你江叔叔非說你李阿姨和她新招的男助理關系曖昧,給你李阿姨氣壞了。”
姜蜜大窘。
竟然是這樣這是她能聽的嗎
李阿姨是江川哥的媽媽,也是姜母在法學院的室友,兩人上學的時候關系最好。
畢業后,姜母和隔壁醫學院的師兄,家境貧寒的姜父結婚。
當時李阿姨嫁入了有錢的江家,畢業很快就生了孩子,姜母工作又忙,兩人聯系就沒那么頻繁了,只是偶爾一起帶著孩子出來吃個飯,玩一會兒。
后來江川五歲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李阿姨突然從家里跑出來找姜母,什么也不提,只說自己要重新出來做律師,讓姜母幫忙。
姜母當時已經獨立執業幾年了,也算是站住了腳跟,幫著李阿姨從頭開始,打那以后,方城法律圈就出現了一位赫赫威名的女強人。
李阿姨做案子廢寢忘食,搶案子也毫不手軟,在方城法律圈里名聲不佳。
但是姜母認為是一些不得志的律師嫉妒李阿姨,背地里給她起外號叫“聚寶盆”,實際上是諷刺她鉆錢眼里了,搶案子哪怕是熟人也從不留情。
但是姜蜜私心里認為不是這樣,因為她就遇見好幾次李阿姨給姜母介紹客戶。
總之無論背地里如何,面上不管誰都得贊嘆李阿姨的好本事,十多年間,她已經在方城開了兩家精品所。
快到家的時候,姜母又云淡風輕地提起:“忘了跟你說了,你姑父搬東西腰傷著了,你姑姑得照顧他,又得顧著店,把小寶送咱家過寒假了。”
“啊?”姜蜜又是一聲“啊”,這一聲里情緒飽滿,飽含了不敢置信或者說是不愿相信。
“我一會兒送完你得回所里開會,小寶就交給你了啊。”
姜蜜問:“你怎么不早告訴我這事啊?”
姜母神色自然:“哦,我給忙忘了。”
姜蜜不信,氣哼哼道:“什么忘了,你肯定是怕我知道了不回來,你騙我回來看孩子對不對!”
姜母露出一絲帶著狡黠的笑,“你猜。”
姜母送完姜蜜直接驅車回律所,姜蜜拉著行李回家。
一開家門,目光所及就是扔在玄關處的一地的玩具。
一只小飛象擋在了姜蜜腳前面,姜蜜剛彎腰把它撿起來,一個敦實的小胖子就像炮彈一樣朝著姜蜜沖了過來,嘴里大喊:“姐姐——”
他手里拿著的玩具激光槍配合的發出“噠噠噠——”的聲音,紅光閃爍,保姆阿姨在他身后邊追邊叫。
在這一片雞飛狗跳中,姜蜜被結結實實撞得摔了個屁股墩。
摔倒的前一秒,她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這不會就是她沉迷美色的報應吧?
第43章 好巧 旅游隊立大功
姜蜜的爺爺去世的早, 姜蜜只見過他的照片,長得很精神, 頭發茂密,滿臉的笑容。
爺爺本來是工廠的工人,后來趕上下崗,用家里的積蓄去南方做點小生意,沒想到卻被騙光了錢,回來一蹶不振, 每天喝酒,過了幾年就腦溢血去世了。
后面剩下姜蜜的奶奶和姑姑靠著在親戚家的餃子館里幫忙,養活一家子,還供姜父讀完了醫學院。
姜蜜的奶奶在她初中的時候去世了, 姑姑是個剛強的女人, 因為在親戚家干活的時候沒少受委屈, 她憋著一股勁, 姜父掙錢后給她投錢, 她先是也開了家小餃子館。
后來小館子越做越大, 開成了大飯店。
姑姑哪都好, 就只有兩個缺點, 一個是“摳”,可能是年輕時候窮怕了, 姑姑節儉到摳門的地步,賺了錢也不花,挺大的飯店還跟姑父每天去店里忙,進貨收銀都親自上手,就為了少雇倆人。
除此之外就是“傳宗接代”的老思想總也改不了,不管姜父怎么勸, 還是執意在四十歲生了二胎,就是小寶,生下來千寵萬寵,寵成了個小霸王。
姑姑對姜蜜不可謂不好,但是姜蜜小時候也沒少聽姑姑勸父母再生一個男孩,直到這幾年才不提這事了。
如果說姜蜜對姑姑的感情很復雜,但是她對小寶就只有“怕”了。
姜蜜從地上爬起來,呲牙咧嘴地揉著屁股,敢怒不敢言,只能偷偷怒瞪小寶一眼。
她不是沒教育過調皮搗蛋的堂弟,實在是說他幾句,他就能哭得把房頂震塌,魔音穿耳,又怕他把嗓子喊壞了。
關鍵他哭嚎的詞還特別讓人無語,他在那喊:“完了,姐姐不喜歡小寶了,完了小寶沒法活了”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
小寶也知道自己干了壞事,一咕嚕爬起來,胖成藕節樣的胳膊去拉姜蜜,嘴里噼里啪啦道:“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就是為了來陪你玩才大老遠過來的,你也不回來,我想給你打電話,舅媽還不讓,還嚇唬我打了你就不回來了”
姜蜜:“”
果然,她媽就是故意的。
姜蜜后悔也晚了,自此就開始了每天昏天黑地帶孩子的生活。
小寶的精力極其旺盛,姜母臨時請了個帶小孩的秦阿姨來幫忙,再加上姜蜜,家里每天還是雞飛狗跳。
到了一月底的時候,姜蜜回家已經半個月了,唯一的奢望就是睡個懶覺。
這天早上,她不管小寶是在外面鬼哭狼嚎,還是噼里啪啦地翻東西,就是挺著沒起來。
結果沒一會兒,她臥室的門就被“啪”得推開了。
山大王進了屋,跟巡視自己的領地一樣,一會兒擺弄一下桌上的書和畫紙,一會兒喜滋滋地把自己的河馬玩偶擺在姜蜜枕頭邊。
“姐,姐你醒了嗎”
小寶玩了會兒,沒什么意思了,趴在姜蜜枕頭旁邊,小聲地叫她。
姜蜜眼睫毛都沒顫一下,就那么頑強地躺著。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說什么也要多賴會兒床。
下一秒,一只小胖手伸了過來,手指扒拉上姜蜜的眼皮,試圖給她撐開。
姜蜜猛地坐了起來,掐了一把小寶的小胖手,“不能用手碰別人眼睛知道嗎,眼睛是很脆弱的部位。”
小寶笑嘻嘻地來拉姜蜜的胳膊,“姐,姐,快起床,起床陪我看動畫片”
姜蜜知道大勢已去,打了個哈欠,一手抓著枕頭邊的手機,踩著拖鞋出屋,繞過一地亂七八糟的玩具進了浴室。
她一邊刷牙一邊看消息,阿演哥他們三個也不知道為什么假期這么閑,幾乎每天都要找她聊天,姜蜜只能插著空,斷斷續續地回他們,有時候被小寶鬧得還會回串消息,好在沒被發現。
姜蜜還沒洗漱完,小寶就在客廳喊她:“姐,姐,你快點!”
“知道啦!”姜蜜臉上濕漉漉的,抽了張洗臉巾一邊擦臉,一邊從浴室出來。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姜蜜坐在沙發上,瞥一眼看《汪汪隊立大功》看得聚精會神的小寶,偷偷從大腿底下抽出手機。
阿演哥:方城下周有個展覽,想去嗎?
展覽?別說是展覽,能不用帶孩子出去玩,她哪都想去啊!
姜蜜剛想回復,電視里一排小狗開始齊聲“汪汪汪”,然后小寶也在電視外面跟著激動地“汪汪汪”。
看姐姐沒反應,小寶不太高興,叫喚道:“姐,你認真點!”
“哦哦。”姜蜜連連點頭,收了手機。
等小寶又開始轉頭看電視,姜蜜急匆匆打開手機回復。
過一會兒她又偷偷瞥一眼手機,發現阿炎哥給她發了一條,“那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嗯?
姜蜜往上看。
何炎:放假想我了嗎?
姜蜜:當然想啊。
何炎:那我去找你玩好不好?
姜蜜:“”
又回錯消息了。
她是想回阿演哥看展覽那條啊!
姜蜜當然也想和阿炎哥出去玩,但是家里還有個小寶,她正猶豫著不知道怎么回,左上角又跳出來小紅圈提示有新消息。
文遠哥:我要去一趟方城親戚家看看,正好一起吃個飯吧蜜蜜。
阿演哥:當你答應了,下周陪我去看展。
姜蜜還沒等回復,下一波消息又來了。
阿炎哥:我明天就想去找你,好不好?
文遠哥:有時間的話能順便陪我在方城轉轉嗎?
阿演哥:怎么不回我?
阿演哥:你要是不想看展,我們去做別的也行。
姜蜜明白了,他們三個也是放假在家憋壞了,都想來方城旅游。t?
他們平常那么照顧她,來方城玩,姜蜜不能不陪著,但是家里有個小炸彈,她出去一趟都費勁,哪有時間輪流陪三個啊?
“姐!你就是不認真看!”小寶開始在旁邊捶沙發。
姜蜜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沒功夫一個個回他們,干脆給四個人拉了個群。
輸入群名——
旅游隊立大功
“看了這么久,你肯定連狗狗的名字都記不住!”小寶拉著姜蜜的胳膊,站在沙發上又蹦又嚎。
姜蜜連忙哄他:“我記住了,誰說我記不住了?”
小寶一指電視:“那你說,這只叫什么?”
姜蜜:“萊德?”
“他是阿奇!”
等小寶喊累了,跑去廚房喝水,姜蜜含淚在群里打字,“好巧啊,你們都要來方城,正好你們一起來玩吧。”
她打字的時候有看見左上角的紅圈,但是姜蜜也沒多想。
等發完這條消息,她退出去一看。
阿演哥:我去找你的事,別告訴何炎和喬文遠。
阿炎哥:蜜蜜,我去找你你別告訴陳演和喬文遠啊。
文遠哥:我去方城的事情,蜜蜜能幫我保密嗎?
啊
群里的消息一條條蹦了出來。
文遠哥:好巧。
阿演哥:好、巧
阿炎哥:好巧
姜蜜:“”
***
他們如約一起來了方城,但姜蜜開始懷疑,他們三個是塑料兄弟情。
證據除了那天的“好巧”事件,還有她偷偷觀察到的。
阿演哥在阿炎哥說話的時候冷笑。
阿炎哥偷偷對文遠哥翻白眼。
文遠哥文遠哥看起來倒是脾氣挺好的。
“小寶,別鬧姐姐了,你吃點蔬菜吧。”文遠哥用公筷夾了一筷子菠菜放到小寶的小盤子里。
小寶的小胖手使筷子倒是很靈活,毫不遲疑地把盤子里的菠菜挑出來扔在桌子上,“我才不喜歡這種綠油油的東西。”
“小寶!你還有沒有禮貌!”
姜蜜的血壓蹭得又要上來了,第一百零八次后悔沒忍住小寶的糾纏,把他給帶出來了。
小寶眼睛瞪著,嘴一咧作勢要哭。
這大庭廣眾的,姜蜜可丟不起這個人,只能又摟著他小聲哄了幾句。
小寶這才收了哭意,手上用筷子戳盤子里的兔子甜點,腿在桌子下胡亂踢著。
姜蜜伸手按住小寶的腿,抬頭跟文遠哥道歉:“對不起啊文遠哥”
喬文遠沒讓她說下去,“沒關系,還是孩子嘛,倒是你,最近很辛苦吧蜜蜜。”
姜蜜聞言眼淚都要下來了。
何炎實在看不下去了,覺得喬文遠真是會裝模作樣。
“聽說你要來看親戚啊文遠,那你快去吧,別跟我們耽誤功夫了啊。”何炎冷笑道。
喬文遠神色不變,“我親戚這兩天剛巧有點事情,不方便去打擾。”
喬文遠說著話,卻并不看何炎,伸手給姜蜜的杯子填滿了飲料。
何炎的火有點壓不住了,“那你還來方城干什么?”
喬文遠輕飄飄抬眼看他,“那你又來方城干什么?”
何炎剛才一直不爽的情緒突然平息了下來,身體舒展開,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先看了眼姜蜜,眼睛里帶著笑意,又看向喬文遠,一挑眉道:“蜜蜜說她想我了,我就來了。”
喬文遠眼底的溫度驟降。
陳演手里的筷子被放到筷架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姜蜜愣愣抬頭,感覺到文遠哥和阿演哥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
姜蜜莫名覺得身上冷颼颼的。
阿演哥眼神尤其尖銳,好像她犯了什么彌天大錯。
姜蜜也覺得阿炎哥的話聽著不太對勁,下意識解釋:“我那是發錯了。”
何炎猛地看向姜蜜,“發錯了!那你是要發給誰的?”
“是要發給阿演哥的”
陳演輕笑一聲,眉目舒展,兩手交握支在桌上,襯衣的袖子往上縮了縮,露出手腕上黑金色的細繩手鏈,在陽光照耀下閃著晃眼的金屬光澤。
何炎不知道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睛,跟吃了口芥末一樣,熱氣直往鼻子眼睛上竄。
“不是”姜蜜感覺氣氛奇怪,想解釋。
還沒等她說清楚,旁邊的小寶大手一揮,瞪著眼睛道:“呸,我姐每天都得陪我,哪有空想你們,都別做夢了!”
陳演三個臉都黑了。
小寶罵的時候豪氣萬丈,下一秒,樂極生悲,胳膊打到旁邊的橙汁,杯子倒在桌子上,“嘩啦啦”給他身上澆了個透。
姜蜜又生氣又無奈。
文遠哥倒是依舊好脾氣,安慰道:“沒事的,我們房間就在樓上,一起帶小寶上樓整理一下吧。”
第44章 好看嗎 不能怪姜蜜意志力薄弱……
到方城的第一頓飯就這么匆匆結束了。
幸好是在阿演哥他們住的酒店吃的午飯, 姜蜜把小寶領去樓上房間,讓他們幫小寶擦洗一下, 自己跑去旁邊的商場幫小寶買衣服。
姜蜜跑得很快,陳演幾個沒等叫住她,她就已經沖出了房間。
被留在房間的小寶還絲毫不覺危險即將降臨,身上濕噠噠的還在那嘟囔:“別以為討好我就能騙走我姐,我才不吃你們那套!”
他們三個住了一間很大的套房,陳演和喬文遠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懶得搭理小屁孩。
何炎一手抓過還在嘟嘟囔囔的小寶,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上的濕衣服給扒下來了。
小寶藕節一樣白胖的小胳膊和微微鼓起的小肚子都露了出來,身上就剩下件小褲衩。
他今年也六歲了,知道要面子了, 氣得哇哇叫。
沒想到無往不利的音波攻擊這下卻失效了, 那個大塊頭竟然一把將他扛起來, 然后就扛著他往浴室走。
這下小寶是真的怕了, 他最怕的東西就是水, 最討厭的事就是洗澡。
他橫著身子拽著門框, 嘴里邊哭邊罵, 死活不肯進浴室。
小寶正哭得淚眼朦朧, 淚光中就見那個吃飯時給他夾菜的,看起來脾氣很好的哥哥走了過來。
“救命啊, 快救救我!”
他對著他唯一的希望大聲呼救。
然后就見著那個吃飯時對著姐姐笑瞇瞇的哥哥,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一根根扒開他扣在門框上的手指。
不多一會兒,浴室里傳來放水的聲音,然后就是殺豬一樣的嚎叫。
浴缸里放了沐浴露,全是泡泡, 小孩跟泥鰍一樣滑不溜手,小寶一邊哭嚎,一邊邁著小短腿要往浴缸外跑。
何炎怕他摔了,又不敢下手太用力,一時間竟然頗為狼狽,扯著嗓子喊:“喂,你倆進來幫把手!”
陳演“嘖”了一聲,扔下了手機,喬文遠也跟著站起了身。
姜蜜剛刷開酒店的房門,就聽見浴室里傳來的嚎哭聲。
她吃了一驚,小寶洗澡可是件天大的難事,每次都得是秦阿姨和她爸媽齊上陣,半哄半強迫,才能給他洗個澡。
姜蜜出門時以為阿演哥他們也就是給小寶脫了濕衣服,用毛巾擦擦,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幫小寶洗澡。
姜蜜敲了敲浴室的門,把剛買好的衣服遞進去。
她在門口喊:“小寶,你乖一點,別為難哥哥們!”
沒想到話音剛落,小寶的哭聲更大了,嗷一嗓子嚇了姜蜜一跳。
姜蜜又喊:“辛苦你們了,給他隨便洗洗就行了!”
小寶:“哇——”
姜蜜正站在門口喊呢,浴室的門開了。
正對著姜蜜視線的是黑襯衣下的胸膛,黑色的襯衣沾濕了水,扣子被扯開了幾顆,本應扣好的衣襟此刻半敞著,能從縫隙處看見若隱若現的肌肉。
黑色的襯衣把皮膚襯得更白,半遮半掩,讓人又想看又不敢看。
姜蜜視線往上,看見阿演哥的臉。
阿演哥一手扶著門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姜蜜原本沒有胡思亂想,對上他的視線,忽然就想起來那天在機場,阿演哥抓著自己的手。
他說:“你不是喜歡畫嗎,我可以給你當模特,隨便你怎么畫都可以。”
原本只是阿演哥在胡言亂語,跟她也沒什么關系。
可是姜蜜一想起后來她在飛機上做的夢,就沒來由的心虛。
她倒退著往后走了幾步。
她想她得說點什么打破尷尬。
姜蜜還沒想到要說什么,阿演哥卻往前走了幾步。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
就在姜蜜感覺自己的臉要冒煙之際,文遠哥解救了她。
喬文遠視線在兩人間轉了一圈,走了過來,目光停在姜蜜臉上,“你們在聊什么?”
姜蜜不敢再看阿演哥,像看救命稻草一樣偏頭看向文遠哥。
文遠哥白色的襯衣倒是整整齊齊的扣t?到最上面一顆扣子,但是襯衣被水打濕了,又是白色,此刻貼在身上寬肩窄腰,好看的薄肌一覽無余。
原來文遠哥只是看著瘦
姜蜜聽見阿演哥冷不丁的咳嗽了一聲才回神,無地自容,低著腦袋誰也不敢看了,越過他們,尷尬地自言自語道:“我我看看小寶洗好了沒有”
浴室里小寶身上衣服穿得亂七八糟,頭發濕噠噠的,小胳膊上還有被抓出的紅印子,正坐在椅子上抽抽噎噎,突然就眼見著那個大塊頭咬了咬牙,臉騰得紅了。
小寶心里一突,怕他又要怎么欺負自己了,卻看到下一秒,大塊頭抓住黑色衛衣的下擺,動作利落地脫了下來,然后一把扔進了浴缸里。
姐姐在門口叫著自己的名字,小寶還懵著呢,就見正往浴室門口走的大塊頭轉身瞇眼看向自己,指了指嘴,又指了指浴缸。
小寶明白了,這是威脅他呢,嚇得兩只手死死捂住嘴,老實地搖頭,示意他什么也不會說。
然后大塊頭就滿意地轉過身,打開了門。
姜蜜看見門后的阿炎哥,瞬間呆了。
這么近的距離,這么強的視覺沖擊,實在不能怪姜蜜沒見識,或者意志力薄弱。
姜蜜連臉紅都忘了,從寬肩看到胸肌,眼睛不受控制,自己就往腹肌上看。
整齊的八塊腹肌,下面是低腰的牛仔褲,兩條姜蜜叫不出名字,但是很好看的線條到了褲腰的位置被蓋住了。
“咕咚”,姜蜜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還沒等她回神,后脖領子就被人一手抓住。
陳演拽著她往后退了幾步,揚手把白色的浴袍扔到何炎身上,咬牙道:“穿上衣服——”
何炎臉都紅透了,硬是梗著脖子,做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樣子來。
三個人各自回屋換衣服,小寶不知道為什么蔫頭耷腦的,老實地坐在沙發上,頭上蓋著塊毛巾。
姜蜜紅著臉在浴室里搓小寶沾上果汁的濕衣服,剛才的畫面還在眼前直晃,晃著晃著姜蜜就走神了。
“好看嗎?”
聲音響起的時候姜蜜才回過神,從鏡子里看見站在浴室門口的阿演哥。
阿演哥換了件V領的針織衫,站在浴室門口看著她。
“啊?”姜蜜愣了下。
她發愣間,阿演哥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后,一手搭在洗手池上,微微彎腰去看她的表情。
“我說何炎,好看嗎?”
他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壓得很低,姜蜜卻莫名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姜蜜轉回身,低下頭,尷尬地搓著手里的衣服。
“我我不知道,我,我沒仔細看。”姜蜜小聲道。
身后傳來一聲冷笑,“沒仔細看?我要是不打斷,我看你還沒看夠呢吧。”
姜蜜臉上熱辣辣的,她不知道阿演哥為什么要這么毒舌,明知道她看了,還要故意說出來笑話她。
姜蜜不想理他了,泄憤一樣用力搓著手里的衣服。
浴室里安靜了幾秒。
姜蜜聽見了阿演哥的呼吸聲,在安靜的環境里顯得很粗重。
“喜歡嗎?”他又問。
“什、什么?”姜蜜忘了搓衣服,結巴了一下。
姜蜜沒有回頭,透過鏡子看見了阿演哥的臉。
剛剛洗澡在鏡子上留下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阿演哥的臉在鏡子里顯得霧蒙蒙的。
姜蜜隱約覺得阿演哥的表情很難看,眼睛里帶著點怒氣還有些姜蜜說不清的情緒。
他盯著她,語氣有點別扭,說:“我不喜歡太夸張的線條,但是如果你喜歡那種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
“啪嗒”,姜蜜手里的衣服掉到了水池里,水花濺到了她臉上。
浴室外傳來門打開的聲音,應該是文遠哥或者阿炎哥換好衣服出來了。
阿演哥的手指擦過她臉上被濺到的水花,然后手懸在半空,離她的臉只有幾厘米。
他好像還想說什么,卻不知為何又咽了回去,轉身出了浴室。
浴室門“啪嗒”一聲合上。
姜蜜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臟,怕自己會因為心跳過快而進醫院搶救。
外面的交談聲像是混亂的背景音樂,姜蜜的腦袋里像塞進了一團亂麻。
阿演哥是什么意思?
她喜歡什么樣的和他有什么關系?
他那是吃醋的意思嗎?
那是不是說明阿演哥喜歡自己?
姜蜜猛地晃了晃腦袋,伸手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讓發熱的腦袋降降溫。
阿演哥怎么會喜歡自己呢,自己在他心里應該就是個幼稚又麻煩的妹妹吧。
姜蜜又想起上次誤會阿炎哥喜歡自己的事情,因為自己傻乎乎的誤會,害得她和阿炎哥尷尬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最近才恢復了正常。
她才決心再也不要鬧這種烏龍了,怎么能又因為阿演哥隨便幾句話就胡思亂想呢?
姜蜜整理好了情緒,把小寶的衣服裝進袋子里。
她推開浴室門出去,原本好像在交談的三人突然就住了嘴。
客廳里因為突如其來的安靜顯得有點詭異。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顯現出一絲別扭,像是急于收回上一秒冷嘲熱諷的攻擊,或者臉紅脖子粗的辯白,維持出其樂融融的假相,但還是難以避免地在臉上留下了一絲痕跡。
又吵架了嗎?
姜蜜在心里嘆了口氣。
唉,男人的友情怎么會這么脆弱。
姜蜜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個破碎的家庭,他們三個像是吵得要離婚的父母在她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她呢,像是心知肚明的孩子,裝作不知道他們在裝若無其事。
姜蜜很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沒問,揚手沖小寶招了招手,“小寶,跟姐姐回家了!”
小霸王一下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動作麻利地跑了過來,以從未有過的乖巧拉住姜蜜的手,滿臉盼望地仰著臉望向姜蜜:“姐,咱趕緊回家吧!”
姜蜜今天第一次感到了一絲欣慰。
果然,男孩子還是要和年長的男性一起玩更有助于成長吧。
嗯,明天也把小寶帶出來一起玩吧!
第45章 初雪 姜蜜忍不住祈禱,友誼地久天長……
前一天姜蜜已經想好了要帶小寶出來一起玩, 但是第二天早上姜蜜叫他的時候,他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小寶擺弄著手里的汽車模型, 腦袋也不抬,哼哼唧唧說:“沒什么好玩的我,我不想去了。”
“真不去了?”
“哎呀,他們幾個太煩了,我才不和他們玩,”小寶說完又猛地抬頭, 睜大眼睛叮囑,“千萬別和他們說我煩他們啊。”
姜蜜一頭霧水,一個人出了門。
方城也算是個旅游城市,叫得上名字的景點也有幾個, 雖然姜蜜已經不知道去了多少次, 但還是認認真真做了行程安排。
但是她沒有預估到今年寒假的人流量, 熱門的景點全都人滿為患。
姜蜜被阿演哥三人圍在中間, 兩只胳膊被拉著, 幾乎是被半架著擠出了擁擠的人流。
附近的幾條街都是景區, 民國時期的建筑自帶一種歷史的厚重感, 偏偏沿街排布得滿滿當當的小吃車和各種小攤讓人沒法遙想當年, 非要想的話,也只能想想要吃點什么。
姜蜜嘴里咬著一串糖葫蘆, 遍布整條街的人腦袋也沒打擾了她出來玩的好心情。
她興沖沖擠在一個賣自制飾品的小攤位前,一排排亮晶晶的飾品和可愛的玩偶看得她眼睛發亮。
何炎手里也拿一串糖葫蘆,半蹲下來湊到姜蜜旁邊,饒有興致地和她挑選那些小飾品。
陳演兩手插在兜里,站在兩人身后,看著湊在一起的兩個腦袋, 正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么,間或有笑聲傳過來。
“這個好看嗎?”姜蜜回過頭來,手里拿著一個鑰匙鏈,一個木質的橘色小狗掛在鑰匙環上搖頭晃腦。
陳演的視線只在那個鑰匙鏈上一閃而過,就落在姜蜜笑得格外好看的臉上,剛想點點頭,卻看見何炎已經掃碼付完了款,手里拿著個一模一樣的鑰匙鏈。
“丑死了。”陳演伸手想把姜蜜手里的鑰匙鏈拿過來。
姜蜜避過他的手,捧著那只小呆狗左看右看,嘟囔道:“哪丑了,多可愛啊?”
何炎咧嘴一笑,看一眼陳演,眼神里帶著點得意,把自己手里的同款掛在姜蜜身上的小背包拉鏈上,又伸手拿走姜蜜手里那個。
“一點都不丑,我喜歡,咱倆一人一個。”何炎道。
陳演表情不是很好看,還不等他說什么,喬文遠上前一步,在攤位上摘下一個同款的鑰匙t?鏈。
“確實挺可愛的,我也來一個吧。”喬文遠微笑說完,回頭看向陳演,嘴角的笑容看起來莫名有點可惡,“阿演,你要嗎?”
陳演頓了下,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嗯”來。
喬文遠笑笑,也不多說什么,又買了兩個一樣的,遞給陳演一個。
好好的情侶掛件變成了人手一個的旅游紀念品,何炎怎么能不氣。
他有氣沒地出,忍不住懟陳演道:“你不是嫌丑嗎,丑怎么還要?”
“管得夠寬,你是城管嗎。”陳演抬起眼皮掃了何炎一眼。
“你——”
姜蜜眼見著氣氛不對勁,趕緊拽住阿炎哥的袖子,指了下不遠處排隊的攤位,“阿炎哥,我想喝那個,你去幫我買好不好?”
過了幾分鐘,姜蜜看著阿炎哥排隊的背影,嘆口氣,語氣老氣橫秋感嘆道:“阿演哥,有時候你這個毒舌也要克制一點呀。”
陳演看向姜蜜的表情帶著點不可置信,“你沒聽見他先說我的嗎,你現在來怪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姜蜜一個頭兩個大。
“你敢說你不是在向著他?”陳演的語氣頗有點咄咄逼人。
“我不是,我沒有”
“哼。”陳演看她一眼,眼神像是在說“你最好沒有”。
姜蜜再也不敢管他們男生之間的閑事了。
姜蜜覺得他們四個像開火車,一上午就在“逛吃,逛吃”中渡過了。
中午是在景區附近的一家美式快餐吃的,夾得很高的漢堡,一盤盤的薯條和雞塊,姜蜜吃起來覺得和肯德基沒多大區別,只是換了個裝修和擺盤價格就翻了幾倍,偏偏因為地理位置,愣是人滿為患。
餐廳里人聲嘈雜,吃完姜蜜去了洗手間,陳演三人去門口等她。
三人身上穿的是昨天剛在商場買的羽絨服,為了節省時間,當時是在同一家店里隨便買了三件,款式雖然略有不同,但是同個品牌看起來總有些相似。
相似的款式在三個人身上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各有特色,卻都足夠好看。
他們三個在門口駐足難免惹人矚目,兩個看起來像是高中生模樣的女生走過來,臉紅撲撲地遞過手機:“能幫我們拍張照片嗎?”
兩個女生眼睛在三個人中間一時間都不知道看誰了,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學過的那句“亂花漸欲迷人眼”,話也不知道是沖著誰說的,心里懷疑這是哪個公司準備出道的練習生團建,甭管哪個能幫忙都是賺了。
手機遞在半空卻沒人接,氣氛尷尬得要死。
陳演兩手插在羽絨服兜里,像是局外人。
何炎還在措辭怎么拒絕,喬文遠卻微笑著看他一眼,“何炎,你不是玩過一陣攝影嗎,幫她們一下吧。”
何炎想說拿手機拍個照有手就行,跟懂不懂攝影有什么關系,余光卻看見兩個高中生因為尷尬而通紅的臉,一瞬間想起另一個愛臉紅的女孩,話在嘴邊頓了下,難得耐著性子接過了手機。
“在哪拍?”何炎問。
兩個女生如蒙大赦,指了指身后的小洋樓門口。
姜蜜出來的時候發現阿炎哥不見了,左右張望了下,文遠哥指了指前面,她才看見阿炎哥正在幫兩個女生拍照。
“阿炎的異性緣好像總是這么好。”文遠哥的話音飄蕩在空中,好像只是隨口的一句。
姜蜜卻想起前兩次見到阿炎哥在后臺被圍住要簽名的場景。
第一次時她沒懷任何期望,他的手指指向她的時候,竟然有種夾雜著荒誕的驚喜感。
第二次時她擠在人群里向他招手,卻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失落。
姜蜜正想著,阿炎哥已經拍完照片,把手機還給兩個女生,轉身時看見她,兩人視線相對,他揚手招了招,笑容燦爛。
兩人中間隔著熙熙攘攘的行人,兩次招手也隔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雖然隔著時間和空間,姜蜜卻突然覺得釋然,那些錯覺、誤會、疏遠、傷害還有被傷害,好像都一點點變得淺淡,像水面的漣漪,慢慢沒了痕跡。
姜蜜也舉起手,用力地向他招手。
她感到慶幸,無論中間發生了什么,她沒有失去阿炎哥這個讓她珍視的朋友。
喬文遠和陳演越過姜蜜對視了一眼,沒人說話,卻都在對方眼里看見了勢在必得。
下午他們按照姜蜜的計劃又走了一個景點,仍舊是人擠人,分不清是看景點還是在看人,姜蜜卻仍舊樂呵,笑嘻嘻地背她昨天晚上才在網上查的景點解說詞。
阿炎哥和文遠哥都很捧場,聽得認真,阿演哥卻抬手把她羽絨服的帽子扣到她頭上。
陳演移了下位置,站到風來的方向,和姜蜜面對面,抬手在她扣著帽子的腦袋上敲了下,“少說點話,吃一肚子西北風。”
阿演哥敲她頭的力道不算大,手很快就移開了,姜蜜卻覺得那一瞬間的感覺停留了幾秒才散去。
下午四點的時候姜蜜帶他們去今天最后一個行程,去坐雙層的觀光巴士,坐一圈可以轉半個方城。
這趟巴士是近兩年才開通的,姜蜜也沒有坐過,原本約好了要和江川哥一起試試,后面江川哥出國了,約定也就一直只能是約定。
姜蜜興沖沖地去,等到了地方卻有點傻眼,隊伍排得繞廣場一圈,在頭的地方看不見尾。
阿演哥幾個顯然都不是會浪費時間排隊的人,何況只是為了坐一次觀光巴士而已,今天的天氣又有點冷。
姜蜜已經對坐觀光巴士不抱什么期望了,但是他們坐五公里的車過來,她昨晚連票都提前買好了,現在只能無功而返,她還是難掩失落。
姜蜜覺得自己這個導游當得不稱職,大冷天帶他們走了冤枉路,見他們往街邊的咖啡店走,也沒好意思多問,只跟著他們進去。
姜蜜和阿演哥,阿炎哥在桌邊坐下,文遠哥去吧臺點餐,一會兒文遠哥回來,手里卻只拿了一杯咖啡。
咖啡杯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下,發出“咔噠”一聲響,姜蜜有點愣,不知道為什么只有一杯。
阿演哥和阿炎哥卻沒有絲毫奇怪,兩人站起身。
阿演哥又伸手在她頭頂輕輕敲了下,“別把手機玩沒電了,等快排到了給你打電話。”
咖啡店的門打開,隱約能聽見外面的風聲,轉瞬門又合上了,耳邊只剩下咖啡店很輕的背景音樂。
姜蜜坐在臨窗的位置,越過玻璃窗看見阿演哥他們沿著長長的隊伍,一直往后走,越走越遠,走向看不見的隊尾,然后消失在了人群里
陳演遠遠看見姜蜜跑過來,一手拎著幾杯咖啡,另一手拎著個紙袋,臉被凍得有點發紅,帽子也沒有帶好。
“這么冷你跑出來干什么?”陳演沒忍住,語氣有點沖。
姜蜜卻沒像往常那樣委屈巴巴地瞪他,把幾杯咖啡依次遞給他們,“喝點熱的,暖和一點。”
“這是我老家哎,我都習慣這個氣溫了,倒是你們才會覺得冷吧。”
姜蜜嘴上說著,從紙袋里掏出個剛買的熱貼,見文遠哥手里拿著咖啡,示意他別動。
喬文遠還沒反應過來,姜蜜已經撕開了手里的熱貼,怕拉開拉鏈散了熱氣,姜蜜的手從文遠哥寬大的羽絨服下擺里伸進去,熱貼被按在了文遠哥小腹的位置。
喬文遠的手僵在半空,收緊一點好像就能把人抱進懷里。
陳演和何炎瞬間臉色都變了,想說姜蜜兩句,又覺得下一個會是自己,遲疑間眼看著她又撕開一個熱貼,走向離得更近的何炎。
何炎臉有點熱,不知道是羽絨服太厚,還是手里咖啡太熱。
臉紅心跳之際,喬文遠卻把手里的咖啡塞進姜蜜手里,拿過她手里的熱貼,微笑道:“我幫他們就行。”
姜蜜拿著文遠哥的咖啡,站在旁邊指揮:“給阿炎哥多貼兩個,你看他臉色這么差,肯定是凍著了。”
何炎:“”
他們從四點多一直排隊到六點多,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站到最后腳都凍得沒了知覺。
但是當巴士開起來的那一瞬,姜蜜還是覺得這兩個多小時的等待很值得。
敞篷的巴士其實有點冷,姜蜜卻興沖沖地傾身向外張望著,以至于坐在她旁邊的陳演愣是拽著她換了位置,讓她坐到自己和喬文遠之間,實在是怕她太興奮掉t?出去。
姜蜜確實很興奮,好像來旅游的人是她一樣。
半明半暗的天色里,城市的燈火亮了起來,他們在其中穿行,夾雜在車水馬龍之中,好像和周遭的一切融為一體。
可能是因為身邊有朋友的陪伴,也可能是因為視角的不同,姜蜜感覺熟悉的家鄉又變得更美了一點。
她正看著,突然感覺臉上一涼,然后是更多的涼意,姜蜜仰臉望向天空。
天已經全黑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了下來,讓喧鬧的城市顯得寂靜。
“下雪了,下雪了!”
“竟然下雪了哎!”
車上的乘客都興奮起來。
姜蜜伸手接了一片雪,突然意識到,這雖然不是今年方城的第一場雪,但卻是她今年冬天的初雪。
她笑起來,回頭時閃光燈晃了下,是坐在她身后的阿炎哥在拍她。
陳演把頭低了些,靠近了姜蜜,跟何炎道:“給我倆拍一張。”
喬文遠也靠了過來,何炎不情不愿地舉起手機,胡亂按了幾下,屏幕里三個人的笑臉卻仍舊動人。
何炎拍完急忙把手機塞過去,“給我和蜜蜜也拍一張。”
姜蜜眨眨落在睫毛上的雪花,閉上眼睛的一瞬在心里許愿。
希望他們永遠都這么好。
姜蜜不相信人心永遠不變,卻還是忍不住在心里祈禱,祈禱奇跡會降臨,祈禱他們,還有她與他們,友誼地久天長。
第46章 幸福 她讓人覺得幸福是可以觸摸到的……
假期一轉眼就過完了, 姜蜜提前了兩天返校,拉著箱子從校門口下車。
從校門口到女生宿舍是不短的一段路, 二月底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姜蜜小聲哼著不知道在哪聽過的調子,揚著腦袋四下亂看,一個寒假的時間過去,江大的景色既熟悉又帶了點久別重逢的新鮮。
姜蜜拒絕了阿演哥他們來接她,撒謊說明天才回來, 實則自己提前從漢城飛回了江城。
她自己撒這個小謊的時候都感到汗顏,一個大一已經讀了一半的女大學生,連自己從機場回學校還需要人擔心嗎?
直到路過校訓處前,她還是保持著絕對的自信的, 等看到那塊巨大的石碑, 那份自信就打了個折扣。
姜蜜想起去年開學報道時, 她送完父母出校門, 自己一個人往寢室走, 才走到校訓處就忘了路, 手機地圖拿出來查著查著眼睛就模糊了。
那會兒的膽怯, 不安, 現在想起來好像都有點模糊了,大概像是一種把粘連的自己從熟悉的環境中剝脫的刺痛感。
穿同樣的校服, 梳相同的發型,每天做大同小異的事情,甚至連目標都幾乎一致——更高的分數,更好的大學,她從幾千張類似的面孔中脫離,開始慢慢的產生關于什么是“我”的疑惑。
姜蜜在校訓處駐足, 在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越跑越遠前,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抱歉,學長,我對創業沒有興趣。”
“別拒絕得這么快嘛學弟,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你別看我們像是草臺班子,但是我們demo都已經做出來了,我有個搞投資的學長跟我聊過,他說我們這個點子很有前景的——”
“學長,我沒有時間。”
“別啊學弟,你現在大三下學期了,別人忙著考研找工作我信,你保研肯定沒問題,論文都發了多少篇了,你還有什么事要忙嘛?”
姜蜜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頓了下,然后伴著腳步聲又響起來,“頭等大事。”
“哎,哎,學弟,你別走啊——”
喬文遠從校訓石碑后面走過來,看到姜蜜竟然一點都沒驚訝,拉過她手里的箱子往前走。
身后跟著的學長還要繼續聒噪,喬文遠看了眼身邊的女孩,然后回頭,少見得沒有絲毫不耐,唇角彎了下,重復道:“頭等大事。”
學長找了喬文遠不知道多少趟,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露出笑,下一秒立刻反應了過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不再往前湊了。
姜蜜沒想到她剛回學校就碰上了文遠哥,昨天她還撒謊說是明天的飛機,雖然早就打算今晚就告訴他們實話的,但是就這么遇上還是有點尷尬。
“文遠哥,我其實是今天的飛機回來。”姜蜜磨蹭著說出口。
“嗯,我知道。”喬文遠點了下頭。
姜蜜不由得抬頭看他,文遠哥的語氣不像是指,“傻了嗎?你現在都出現在江大了,當然是今天回來了”,更像是在說,“我早就知道你撒謊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啊?”姜蜜有點發懵。
姜蜜覺得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在家偷看電視,看完在散熱孔上蓋一條冰毛巾降溫,自以為天衣無縫,姜母回家卻能一眼識破。
喬文遠把箱子換了一只手,沒了障礙物,他和姜蜜之間的距離更近了,走路時胳膊近到可以碰到,大衣袖子相碰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明天只有一班飛機從漢城過來,還是早班機,我猜你起不了那么早。”喬文遠的聲音里帶了點笑意。
姜蜜:“”
她看機票的時候,還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決定今天回來。
姜蜜撓撓頭,傻笑兩聲,“嘿嘿,我就是覺得我自己可以回來,不想麻煩你們了,而且你們非都要來接我,哪里用得著這么興師動眾啊,沒想到這么巧,剛進學校就遇到文遠哥啦。”
“不巧,我本來就是去那等你的。”
姜蜜一呆,覺得文遠哥簡直神了,“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這個時間回來啊,今天可不止一班飛機啊!”
“我不知道,”喬文遠低頭看著姜蜜,“今天一共三班飛機,一班上午九點,一班中午十二點,一班下午三點,我運氣不錯,第二次出來就等到你了。”
姜蜜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文遠哥的眼睛很沉靜,睫毛密而長,垂著眼睫注視她,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
那像是在說什么呢?姜蜜形容不出來,好像他嘴里說不出來的未盡之意正試圖從眼睛里冒出來。
文遠哥看著她呆滯的樣子,似乎很可樂一樣,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很奇怪嗎?因為在寢室呆著也很無聊,我也不像陳演和何炎他們,有那么多朋友,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忙,我只會看書和打代碼,空著的時間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很期待蜜蜜能回來。”
姜蜜有一種自己很重要的感覺,又有一種必須要安慰文遠哥的迫切,她連連點頭,“我也是,我室友她們也總是很忙,有時候我也覺得無聊哎,可是,剛才那個學長你不是跟他說沒時間嗎?”
“嗯其實也不是沒時間,”喬文遠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其實我是覺得他們的創業不太可能成功,這兩年的經濟形勢不一樣了,不是隨便做個東西包裝一下就能去騙投資了,他們做得東西各方面都不是很成熟,但是直說的話,好像有點傷人。”
姜蜜雖然是學金融的,但是現在除了學了一些籠統宏大的經濟學理論,實際上連股票都沒買過,對創業的想象還停留在開個校園打印店,或者校外補課機構什么的。
姜蜜好奇道:“他們具體是要做什么呢?”
“一款社交類app,用戶之間進行隨機匹配,互選的可以聊天,很老套是吧,他們創新的地方在于這款app只能發聲音,沒有任何個人信息,也不可以打字,所有的交流都是通過發語音。”
姜蜜的眼睛亮起來,“哇,那豈不是聲控的天堂!”
“或許是,但是目標用戶過于單一,除了聲控群體外,普通用戶可能會一時興起試試,但是長期使用的話,方便程度,還有效率在社交app里都毫無優勢。”
“嗯”
姜蜜不得不承認文遠哥說得有道理,但她還是覺得可惜,或許從賺錢的角度考慮是這樣的,但正因為大家都從同一個角度考慮問題,所有的產品都變得越來越相似了。
無論在江城還是漢城,又或者任一個城市,都能吃到味道一模一樣的連鎖餐飲,大街小巷都能見到相似的當季流行款,“菜”前面加了“預制”兩字,“時尚”前加了個“t?快”字。
姜蜜說不出這樣有什么不好,賺錢或許不是創業的唯一目的,但也確實是必要條件。
之后的談話姜蜜變得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到快走到寢室樓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道:“社交需要的真的是便捷和效率嗎,可能現在大家都很忙,都喜歡高效便捷的東西,但如果不是淺層次的社交,是真正的交朋友,過程慢一點,沒有明確目的,會不會更好?”
喬文遠停頓了幾秒,實際上他一點也不在乎這個項目是否能夠成功,他和姜蜜說的理由同樣也是借口。
真正的理由很簡單。
那就是他不感興趣。
沒意思,也沒意義,和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事情一樣,讓他感到無趣。
“每天都想聽到他的聲音,可以毫無保留地說出所有心里話,感覺自己被牽掛被需要,也牽掛和需要著別人——”
喬文遠的心跳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快而有力,讓他有種活著的感覺。
不是一日日地煎熬著無聊的日子,物理意義上的活,是真正的,抱著期待和渴望活著。
姜蜜的語調揚了上去,“如果大家通過這個app能找到這樣的,對自己來說特別的人,那它就是讓人幸福的產品,創造出讓人幸福的產品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啊。”
姜蜜的臉因為興奮有點發紅,眼睛亮晶晶的,陽光在她臉上暈染出蜜色,她說出“幸福”兩個字的時候,讓人覺得“幸福”是可以看見的,可以觸碰到的。
“好,我試試。”
“嗯?”姜蜜反倒愣了下。
喬文遠看著她不敢置信的眼睛,又重復了一遍,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幸福我試試。”
喬文遠好像很多很多年沒有渴望過什么了,但是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渴望成為那個對她來說,特別的人,那個讓她感到幸福的人。
要怎樣才能做到呢?
喬文遠解得出最難的數學題,敲得出簡潔漂亮的代碼,看得清人類彎彎繞繞的內心,但他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姜蜜幸福。
因為那是他自己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他只能有點僵硬刻板地模仿,嘗試著去做能讓人幸福的產品,然后假裝自己因為他人的幸福而幸福。
但事實上,他對別人的喜悲毫無興趣。
他在乎的,只有她而已。
喬文遠伸手溫柔地揉了揉女孩的頭頂,“我想試試,做出讓人幸福的東西,蜜蜜愿意幫我嗎?”
一陣風吹過,帶著她長了些的頭發拂過他的肩頭,周圍傳來路過的同學夸張的說笑聲。
女孩認真地點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專注地只望著他。
他現在應該溫柔地對她笑,他想。
在他準備牽動面部肌肉,露出標準的笑容前,喬文遠縝密的大腦空白了一秒,他突然發現——
他竟然早就在笑了。
第47章 嫉妒 陳演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的小心眼……
姜蜜提前了兩天返校, 進寢室時發現只有謝冬回來了,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蜜蜜!”謝冬嘴上嚎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 身體卻很誠實地躺著一動不動。
謝冬這個假期也累慘了,但是和姜蜜不一樣,姜蜜累是因為熊孩子,謝冬則是跟著幾個高中同學跑出去窮游了。
姜蜜開了窗戶,一邊掃地一邊聽謝冬的旅行見聞,過一會兒謝冬也從床上爬下來, 兩人收拾完寢室徹底沒了力氣,索性吃了份外賣就上床躺尸。
手機在枕頭邊震了下,姜蜜拿起來看,發現是阿炎哥的消息。
阿炎哥發了一張照片。
背景有點暗, 看起來像是在化妝間, 照片里阿炎哥半低著頭, 一頭霧藍色的頭發是暗色環境里唯一的色彩, 暗光凸顯了骨骼, 照片下緣是鮮明的喉結, 顯現出一種成熟男性的, 帶著攻擊感的性感。
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又有著少年獨有的清澈明亮, 點亮了整張照片,也弱化了攻擊感。
阿炎哥的眼睛很亮, 帶著一種全然的快樂和赤誠,讓看到他的人也跟著快樂。
姜蜜回他:“帥!”
后面跟了個豎大拇指的表情包。
過了兩秒,那邊沒有回復。
姜蜜以為阿炎哥去準備演出了,關了微信,懶洋洋癱在床上看漫畫。
下一秒,微信跳出來彈窗, 阿炎哥竟然直接打了視頻過來!
姜蜜腦子里一下子想到自己撒的小謊,一下子又想到總歸要跟他們坦白呀,伸手摸到耳機帶上,穩定了下情緒點了接通。
“蜜蜜”阿炎哥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明亮的眼睛好像找不到落點一樣,視線晃了晃才定在半空。
姜蜜反應過來,自己還癱在床上,這樣視頻實在是不美觀,趕緊坐起來,對著視頻小窗里的自己攏了攏頭發。
等收拾好自己,姜蜜又去看阿炎哥,正對上他含笑的目光。
阿炎哥饒有興趣的樣子,笑瞇瞇道:“蜜蜜,你的睡衣真好看。”
姜蜜這才想起來自己還穿著睡衣,一下鬧了個大紅臉。
她的睡衣都是姜母買的,都是帶著卡通圖案的嫩黃、嫩粉,拿給小學生穿都毫不違和。
姜蜜正一臉窘迫,對面的阿炎哥卻突然擰起了眉頭,瞪眼道:“你這是在哪啊蜜蜜,你現在不是應該在家嗎?”
姜蜜一臉老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阿炎哥看起來哭笑不得。
姜蜜趕緊轉移話題:“晚上要演出嗎,怎么還沒開始?”
阿炎哥沒聽出她嘴里催促的意思,跟她抱怨道:“嗯,今天晚上突然交通管制,演出往后推遲了,好累啊,今天是我這個月第四場了,另外三場還是在外地,我晚上都睡不好。”
姜蜜看著阿炎哥很辛苦的樣子,想摸摸他的頭,又忍不住一笑,心想幸虧阿炎哥不在她面前,要不又得摸一手藍。
“我這么累,你還笑!”
姜蜜連忙正經起來,問:“過年沒有和家里和好嗎?”
“沒,年三十胡姨和何澤一直叫我,我就回家了一趟,好懸飯桌上沒和老頭子吵起來,初一我就回學校了。”
姜蜜尊重和佩服阿炎哥的獨立,但也不由得為他發愁,想了想說:“阿炎哥,雖然你演出掙得多,但是老是大手大腳的也不行呀,你得學會理財,這樣——”
姜蜜正苦口婆心勸著,就看見屏幕上方突然跳出來的彈窗,不由得“嗯?”了一聲。
“怎么了?”何炎聞聲問道。
“沒事,阿演哥打了語音過來。”
“煩人,給他掛了,給他掛了!”阿炎哥在那邊突然激動起來。
語音已經自動斷了,姜蜜安撫阿炎哥兩句,切出去給阿演哥發消息。
陳演傍晚的飛機在江城落地,從機場回去的路上卻遇上了交通管制,車流卡在路上,進不了,后面也退不出去,交警站在路中間指揮著。
交通什么時候能恢復還未可知,陳演一向最討厭堵車,覺得這是沒有效率的浪費生命,這會兒卻難得沒覺得心煩。
他盤算著明天要去機場接姜蜜,不如今晚回公寓住,明天開車去機場。
想起姜蜜,他又給她發消息,讓她提前收拾好東西,別的也就罷了,別把身份證,學生證忘在家里。
半天沒有回復,陳演指腹在手機后蓋上敲了兩下,突然想起來忘了問她明天幾點的飛機,不想再等著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來的回復,干脆直接撥了語音過去。
撥過去鈴聲響了兩秒,然后掛斷了。
陳演把手機從耳邊移開,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姜蜜的消息就發過來了。
“我在和阿炎哥視頻[笑臉]”
陳演盯著那個笑臉看了半天,越看他臉色越難看。
視頻?
有什么事語音還不夠,非要看著何炎那張討人厭的臉說?
陳演沒回她,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堵車還沒結束,有怒路癥的司機在后面狂按喇叭,又有人降下車窗大聲抱怨,讓按喇叭的別犯病。
兩個男人從車窗里伸出頭來,露出兩張被生活磋磨得寫滿焦躁的臉,隔著一輛車扯著嗓門互罵。
互罵還不過癮,過一會兒,兩人干脆開門下車,推推搡搡間,遠處的交警沖了過來,分開兩人一邊批評一邊索要駕照。
陳演打得這輛車隔音很好,外面的聲音很模糊,只能看見幾人推推搡搡的動作和開開合合的嘴。
他把手機靜音扔到一旁,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較勁,憋著一股氣不去看手機,盯著外t?面的鬧劇看還嫌不過癮,干脆降下車窗聽他們在吵什么。
剛剛偃旗息鼓的大哥看著緩緩下降的車窗,價位不低的黑色轎車后排坐著個小年輕,一雙眼冷冷地盯著自己,像是在看動物世界。
大哥的火蹭得就起來了,拿手指著他問:“你瞅啥!”
車窗緩緩升了上去,陳演轉回頭,嘴角嘲諷地勾了勾,覺得自己在這不知道跟誰較勁的樣子很可笑。
他拿起手機,把靜音關了,按亮屏幕。
屏幕上空空如也,沒有該有的消息。
他又給姜蜜撥過去一個語音,和剛才一樣,響了兩秒就被掛斷了。
十分鐘了,她和何炎的視頻還沒結束。
有東西在他身體里亂竄,竄到他胸口,在他心上一下下啃著。
陳演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的小心眼,只是視頻,他就妒忌得要把自己慪死了。
他開始理解剛才在外面大吵的兩個人,情緒憋在身體里就像氣球,隨便一扎就會爆。
在他瀕臨爆掉之前,手機終于響了。
陳演努努唇,盯著手機屏幕上姜蜜的頭像,不想馬上接起來。
鈴聲響到第五秒,陳演怕電話斷掉,點了接聽。
“阿演哥”姜蜜的聲音很歡快,好像剛才的視頻讓她很愉快一樣。
陳演覺得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同樣都是喜歡姜蜜,為什么何炎能先和她通話,自己卻要在這眼巴巴得等著。
好不容易等到了,憑什么何炎能看見她的臉,自己卻只能聽見聲音。
“阿演哥,你等久了吧,對不起哦,阿炎哥突然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聊。”
“誰說我等你了?”陳演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哦”對面頓了下,聲音低了下來,不復剛才的歡快,在沉默里顯得有幾分可憐巴巴。
陳演的心像被她牽扯著,突然又開始埋怨自己,為什么何炎能讓她高興,自己只能讓她低落。
陳演不會哄人開心,只能生硬地開口:“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
姜蜜的聲音更小了。
聽她說完來龍去脈,陳演想告訴她下次不許再騙他,話到嘴邊,想起何炎慣會陪著她玩,哄她開心,喬文遠又會裝,只有自己,只會對她管頭管腳,怎么可能討她歡心?
他只能把話又生生咽了回去,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飯。”
姜蜜像是松了一口氣,聲音高興起來,“明天晚上啊,我和阿炎哥約好了啦,我問一下他介不介意加上阿演哥吧。”
他和她吃頓飯,還要問何炎介不介意?
陳演要心梗,說了句,“算了,誰稀罕和你們吃。”
怕姜蜜再說出什么讓他氣死的話,陳演干脆說了句“掛了”,結束了通話。
***
何炎今天演出開始的晚,結束的自然也晚,堪堪趕在鎖門前進了寢室樓。
一進502,發現喬文遠和陳演竟然都回來了。
喬文遠坐在桌前,帶著無框眼鏡,對著電腦不知道正在看什么。
陳演半靠在床頭看書,見他進來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何炎也沒和他倆打招呼,自從上次機場之后,三人之間的關系就有些微妙。
過去的好兄弟自然是做不成了,雖然說“情敵”里面有個“敵”字,但畢竟當了那么久的朋友,真變成敵人也不至于。
關系就這么不尷不尬地僵在那里,好在何炎心大,也不以為意,哼著歌洗完澡換了睡衣。
先打開衣柜挑了下明天晚上要穿什么衣服,然后何炎才關燈上床。
已經十二點多了,喬文遠還在桌前坐著,電腦屏幕亮著,陳演的手機屏幕也發著光,大晚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何炎打開app看江城情侶約會餐廳,一家家看過去,選好了明天要訂的餐廳才心滿意足閉上眼睛。
閉眼前,他無意中掃過大數據推送的消息,圖片上醒目的大字寫著,“白羊座本月戀愛運勢不錯,但要謹防小人搗鬼。”
何炎一笑而過,心想估計只有小女生才會相信星座這種東西,怎么會推給他。
下一秒,他閉上眼睛陷入沉沉的睡眠。
第48章 約會 姜蜜突如其來地感覺有點心虛
何炎傍晚重新洗了澡,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照了照,發現臉上有一點青色的胡茬。
他胡子長得快, 刮過沒兩天就又長出來一點,何炎拿了刮胡刀,對著鏡子仔細地刮了一遍,嘴里哼著他自己寫的那首“sweet”。
他收拾完臉又自己吹了個頭發,換上昨天挑好的衣服。
陳演這會兒也在寢室,端坐在桌子前, 兩手在胸前環抱,眼睛盯著電腦屏幕,表情不像是在看劇,倒像是在看論文。
何炎路過時掃了一眼, 屏幕上一個女人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喊, 像是什么八點檔的肥皂劇。
“阿演, 晚上不用等我了, 我出去吃。”何炎心情頗好, 甚至對陳演露出個笑。
話說出口陳演卻像沒聽見, 何炎提高了音量又重復了一遍, 陳演還是沒回頭。
何炎心里嗤笑, 覺得這小子是故意不搭理他,偏要拍一下他的肩膀。
陳演終于轉過身, 伸手摘下一邊的藍牙耳機,微一挑眉看向何炎,“怎么了?”
“我晚上約了蜜蜜,不用等我吃飯。”何炎笑得露出了八顆牙齒。
何炎說話時看著陳演的臉,以為能看到點嫉妒或者憤怒,沒想到卻什么也沒有。
陳演一臉平淡, 好像他說的是今晚上要下雨,只“哦”了聲,就戴上耳機轉回身繼續看屏幕。
何炎掃了一眼,現在播到兩個女人撕扯著打架,旁邊一個男人像傻子一樣,連拉個架都拉不開。
搞不明白陳演今天發什么神經,但一點小插曲打擾不了何炎約會的好心情,他看了眼時間,提前出發去女生寢室樓底下接蜜蜜。
姜蜜本以為今天也是和以前一樣,和阿炎哥在學校附近隨便吃點,沒想到阿炎哥卻帶她來了家離學校有點遠的餐廳。
這家餐廳雖然有點遠,但是環境很好,阿炎哥報了名字,侍應生就帶他們到了一個臨窗的位置。
窗外是一條小溪,水面在夕陽下泛著金光,兩岸垂柳依依,河上的拱橋在水面上留下一個對稱的倒影。
來的路上兩人還在說說笑笑,這會兒侍應生點完單離開,姜蜜移回視線看向對面的阿炎哥,突然就覺得有點不自在起來。
阿炎哥今天看起來好像有點不一樣。
阿炎哥坐在對面,身上穿一件黑色的薄款V領針織衫,寬肩把簡單的款式撐得很好看,眼睛還是那么亮,目光好像始終在跟著她移動。
“阿炎哥我們今天怎么來這吃飯啊?”姜蜜抬眸,有點不自然地小聲問道。
“你”何炎一開口,嗓子有點緊,咳了兩聲又忙問:“你不喜歡這嗎?”
“沒有沒有。”姜蜜連連擺手,坐了一會兒,她感覺放松了一點,忍著笑身體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小聲道:“我就是感覺好像約會哦。”
姜蜜說完還是沒忍住,嘴角翹起來,露出幾顆亮白的牙齒。
她一邊笑,一邊去看阿炎哥,以為會在他臉上看到會心一笑,然后兩個人就能自然地玩笑幾句,再輕松地吃一頓晚飯。
但當姜蜜看清阿炎哥臉上的表情,就不自覺地收了笑,眼睛眨了眨,有點呆住了。
阿炎哥的臉好像一下子就紅了,他經常打球,皮膚曬得偏麥色,臉紅本來是很難發現的,但是姜蜜反復看了幾眼,確定阿炎哥真的在臉紅。
他明明臉紅得要命,偏偏還不移開視線,直直盯著她,舔了下嘴唇,像是有點費勁一樣問:“跟阿炎哥約會會讓你不舒服嗎?”
姜蜜眼睛瞪大了一點,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句話每個字她都聽到了,卻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像是沒聽懂。
跟阿炎哥約會會讓她不舒服嗎?
跟阿炎哥約會
阿炎哥怎么把今天的晚餐叫做“約會”呢,是口誤嗎,是想問她在這吃飯會不舒服嗎?
姜蜜腦子里還是懵的,但在阿炎哥仿佛有熱度的目光里,下意識就搖了搖頭。
阿炎哥像是放松了下來,嘴角揚起來,眼睛里也都是笑意。
侍應生一道道上完菜,姜蜜有好吃的就忘了別的,一邊吃一邊和阿炎哥傳授省錢小妙招。
其實有姜父姜母和江川哥在,姜蜜哪里吃過缺錢的苦,她的小妙招說出去估計都讓人笑掉大牙,但是傳授給阿炎t?哥還是足夠了。
“阿炎哥,你不能看到什么感興趣的馬上就買,你放到購物車里,過個一周再去看,如果還喜歡再買。”
何炎有點不解,“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姜蜜一滯,她解釋不好時間和金錢哪個更有價值,只能略過提問,繼續說:“還有你不要的衣服鞋子,也不要直接扔掉,可以在二手平臺賣掉。”
看著蜜蜜一本正經地跟他講這些,何炎眼里都是笑,他喜歡看蜜蜜為他操心的樣子,但又舍不得她真的為了他擔心。
何炎猶豫了下,開口道:“其實上次演出的時候,有個節目的制片人來看了,之后找我們聊了一下,邀請我們上他在籌備的一檔關于樂隊的綜藝。”
何炎之前沒想說這事,他不習慣和人商量自己的選擇。
他玩樂隊是出于興趣,但每次演出又從來都帶著口罩,一方面是不想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爸要是看見了,估計又會破口大罵,說他不務正業,丟人現眼。
他不怕他爸,但也懶得和他爭辯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給了他爸那樣的自信,好像他掌握的就是真理,和他辯駁就是大逆不道。
姜蜜小聲地“哇”了一聲,看著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小星星,“那你想去嗎,阿炎哥?”
何炎喜歡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想她失望,但還是搖了搖頭,“那個制片人只邀請了我和主唱,他說要加上幾個有人氣的選手,重新給我們組個樂隊。”
姜蜜“哦——”了聲,語氣里帶了點嘆息。
何炎的心揪了起來,他在等著那個結果。
滿足別人的期待,就被喜歡,被愛,一旦違背他們的愿望,就是忤逆,是離經叛道,是愚不可及,所有曾經因此而獲得的,愛也好,錢也好,都要清算清楚,一一收回。
何炎不在乎那些。
但他在乎姜蜜,他怕她對自己失望,然后他就會失去她。
何炎以為姜蜜還會勸他點什么,那他應該就會順勢接受,之前他覺得做自己比什么都重要,無論是面對他爸還是其他人的不理解甚至嘲諷,他都覺得自己無堅不摧。
但是現在,他變得軟弱了,好像“喜歡她”變成了他自我中最不可分割的部分。
但是姜蜜什么都沒說,她好像覺得這段聊完就翻篇了,接著腮幫子鼓鼓的吃東西,像是只小倉鼠。
何炎忍不住問她:“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嗯?”小倉鼠抬起圓溜溜的眼睛看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理所當然道:“哪有什么對不對,只要阿炎哥喜歡就好啦。”
何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我是覺得阿炎哥寫的歌真的很好聽,打鼓的樣子也好帥,如果能被更多人聽見看見那當然好啦,但是前提還是阿炎哥覺得快樂,如果現在這樣讓你快樂,那就這樣,有一千個人來就演給一千個人聽,一百個人來就演給一百個人,就算有一天沒人去看阿炎哥的演出了,那就唱給我一個人聽,我永遠是阿炎哥的粉絲。”
傍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是很柔和的光線,但何炎卻覺得亮得晃眼。
何炎的眼睛睜大了,并且不敢眨,他怕會有東西掉下來。
他“嗯”了一聲,聲音有點啞,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被人無條件地支持是這樣的感覺。
心臟漲得滿滿的,好像渾身變得很輕松。
他并沒有變得軟弱,反而充滿了力量,不是之前那種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可以對抗一切的力量,是知道做不到也沒關系的力量。
姜蜜和阿炎哥聊天也沒耽誤吃,她一邊用小小的銀色勺子挖碟子里的提拉米蘇,一邊點評這頓飯。
“這家餐廳真的很好吃哎,遠一點也完全值得,我回去要推薦給我室友,阿炎哥你再多吃點啊,你今天吃得好少哦。”
姜蜜一邊看阿炎哥吃飯,一邊自顧自地講話,“對了,還要推薦給阿演哥和文遠哥。”
何炎嘴里的食物一下子就變了味道,他想問姜蜜,自己和陳演、喬文遠在她心里都是一樣的嗎,她給他的支持、關心也都原封不動地給他們嗎?
但是何炎突然變得膽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想看電影嗎,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吧。”
姜蜜點點頭,繼續吃碟子里的提拉米蘇,手機放在碟子旁邊,邊吃邊看現在上映的影片都有什么。
“嗯現在有一部愛情片,一部喜劇片,還有——”
姜蜜說到一半,手機上面彈出來微信消息,是阿演哥發來一句,“這個可以沾水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姜蜜有點摸不著頭腦,點開阿演哥的對話框。
姜蜜還在打字想問阿演哥在說什么,一張照片發了過來。
姜蜜點開大圖。
照片是在浴室拍的,阿演哥的一只胳膊舉起來,鏡頭對準了他手腕上的黑金色手鏈。
是姜蜜送的那條。
但是阿演哥拍照的時候,好像沒注意到,他對面就是鏡子,照片里除了手鏈,還拍到了一點鏡子。
水汽濛濛的畫面,阿演哥穿了件黑色絲綢質地的睡袍,領口沒有系好,睡衣的帶子松松得搭在一起,有水珠附在緊實好看的肌肉上,應該是剛洗完澡,水在順著頭發淌下來,好像下一秒就會被熱氣蒸騰散去。
“蜜蜜?”
姜蜜猛地回神,抬頭看向對面的阿炎哥,目光還有點呆滯。
阿炎哥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但還是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然后問:“蜜蜜,看愛情片,可以嗎?”
姜蜜好像從阿炎哥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但又不敢確定。
手機在她手底下突然震了下,姜蜜有點慌張地避開阿炎哥的眼睛,低頭去看屏幕。
阿演哥:“每天洗澡都摘,就今天忘了。”
姜蜜不知道為什么,突如其來地,感覺有點心虛。
第49章 小人 要謹防小人搗鬼
阿炎哥還在等著她選電影, 但姜蜜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開始緊張, 干巴巴擠出來一句:“我看什么都行。”
阿炎哥笑了,聲音低了點,語氣帶了點說不出的感覺,“我們蜜蜜真乖。”
阿炎哥很自然地說完,然后繼續單手握著手機查影片的信息。
姜蜜的耳朵卻有點熱,低著頭想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像什么, 突然想起來網上常見的一個字,“撩”,好像就是那種感覺。
她上一秒還很確定,下一秒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干脆不想了, 低頭回阿演哥的消息, “買的時候銷售說可以沾水的。”
阿演哥沒再回復, 姜蜜松了口氣。
姜蜜理智上勸自己別胡思亂想, 心里卻忍不住覺得有哪不對, 從今天的餐廳, 還有阿炎哥的一些反應。
阿炎哥是喜歡她嗎?
姜蜜之前就因為這個和阿炎哥有過誤會, 還想過再也不往這方面想了,但是阿炎哥今天真的好奇怪。
她自己來回拉扯著, 一會兒想要不干脆豁出去問問,一會兒又想要又是她誤會了,那得多尷尬。
她還沒想出個頭緒,手機又震了下,姜蜜解鎖,屏幕還停留在剛才和阿演哥聊天的頁面。
她剛才那句回復后面, 現在又多了一句。
“想看看貓嗎?”
貓?阿演哥什么時候養貓了?
姜蜜對小貓小狗毫無抵抗力,經常在網上云吸貓,還會轉發到朋友圈。
姜蜜發過去一個小貓點頭的表情包。
“這部愛情片好像口碑不太好”何炎看姜蜜在低著頭聊天,放下手機問:“蜜蜜,你和誰聊天呢,這么高興?”
“阿演哥他好像養了貓哎,要給我看小貓。”
何炎知道陳演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蜜蜜正在和自己約會,這會兒給她看什么貓,何炎心里對陳演破口大罵,深呼吸擠出個笑來,“可愛嗎,給我看看。”
阿演哥的視頻剛好發了過來,封面上是只白色的小貓,頭上的一小撮毛是灰的,眼睛又大又圓,還是藍色的,看得姜蜜心都化了。
“太可愛了!”
姜蜜說著點了播放,圖上看以為小貓是趴在黑色的床單上,動起來才發現是阿演哥的黑色睡袍。
很小的一只小奶貓,有點害羞又難掩好奇,趴在阿演哥肩膀的位置。
阿演哥剛洗完澡,好像正躺在床上,不是在宿舍,應該是姜蜜去過的公寓。
剛洗過的頭發很蓬松,垂在額前,顯得他比平常要溫柔,黑色絲綢的t?睡袍不像剛才在浴室,現在系得很整齊。
他低頭看著趴在肩膀上的小貓,等到小貓動起來,從肩膀爬到他胸前的時候,阿演哥似乎有點無措。
小奶貓“喵喵”地叫了兩聲,在它的亂爬下,整齊的黑色睡袍變得凌亂,衣襟散開一點,要掉不掉的。
小小的粉色貓爪沒了睡袍的阻隔,直接踩在阿演哥的胸肌上,小爪子陷下去一點,它好像覺得爪子下的觸感很有彈性,又亂踩了幾腳,衣服變得更亂了。
阿演哥修長的手指搭在小貓背上,像是不敢抓它,又像是扶著它,怕它摔下去。
阿演哥看看它,突然又看向鏡頭,用氣聲說了句,“調皮。”
阿演哥的語氣帶點嫌棄,但嘴角卻微微翹著,加上他老實地躺在床上,任小貓亂踩,有種別扭的溫柔,還有點性感。
黑的睡袍,白皙的皮膚,柔軟的小貓,還有充滿力量感的肌肉這些相互矛盾著,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讓姜蜜一邊臉紅一邊控制不住地往下看。
視頻卻到這里戛然而止了,姜蜜也說不出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別的什么。
下一秒消息跳了出來。
“好看嗎?”
姜蜜瞬間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慌張地打字,“我什么都沒看見!”
阿演哥停頓了兩秒,才發,“我說得是貓。”
姜蜜:“”
她立時臊得不行,這下阿演哥肯定知道她想歪了,說不定再也不給她看小貓了。
“阿演的貓有那么好看嗎,給我也看看。”
何炎的胳膊往前伸,作勢要姜蜜把手機遞過去,姜蜜嚇了一跳,下意識按了鎖屏鍵。
阿炎哥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難看,手僵在那里。
姜蜜咽了口口水,說不出別的,只能小聲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
姜蜜在洗手間洗了把臉,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臉頰的熱度還沒全消,泛著微微的薄紅,兩眼發亮,一看就是干壞事了。
她腦子里成了一團漿糊,阿炎哥是不是喜歡她還沒糾結出個所以然,姜蜜又開始怪自己鬼迷心竅。
阿演哥好心給她看小貓,她怎么能對著阿演哥胡思亂想呢?
胡思亂想也就算了,怎么還就不打自招被發現了呢!
姜蜜懊惱得不行。
從洗手間出來,姜蜜先找侍應生幫她結了賬,才又回去座位。
阿炎哥沒再問她貓的事,但是興致卻顯然不高,整個人悶悶的,倆人都已經吃完了,阿炎哥要叫人買單。
姜蜜攔住他,“我剛才結過了。”
何炎愣了下,他和朋友或者球隊的人出去基本都是他結賬,更何況是蜜蜜。
一開始他就把她當小妹妹,從來不讓她結賬,蜜蜜要結他也攔著。
蜜蜜今天搶先買單,何炎知道她是因為擔心自己的經濟狀況,是關心他。
但是可能因為剛才的事情,他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好受。
陳演和喬文遠一定不會讓她有這樣的擔心。
何炎反應了幾秒,卻什么都沒說出來,最后只低聲說了個“嗯”。
回去的車上,姜蜜別過臉看向車窗外面,兩人都沒有了看電影的心情,吃完飯就直接回了學校。
姜蜜感覺到阿炎哥好像不高興了,可能是因為她買了單。
她開始猜是不是阿炎哥因此覺得沒面子了。
但阿炎哥從來沒表現出介意自己的經濟狀況,上次他們和何澤一起吃飯,他還直接叫何澤請客呢。
為什么換了自己結賬,阿炎哥就不高興了?
是因為何澤是弟弟,是親人,自己只是外人嗎
姜蜜心里有點別扭,但她不想和阿炎哥不開心,于是在寢室樓底下問他:“阿炎哥,我晚上買單,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何炎低著頭,手揣在外套兜里,說:“沒有。”
姜蜜“哦”了聲,也沒說出別的。
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算是不歡而散。
而這本來是何炎期待的第一次約會,本來也一切順利,正如他期待的那樣。
何炎“砰”一聲推開寢室門,寢室里漆黑一片,陳演和喬文遠都沒回來。
***
陳演上午剛買的小貓,對比著姜蜜朋友圈轉發的貓挑的,買完就放在寵物店寄養。
今天看它表現挺好,晚上陳演把它送回寵物店的時候,囑咐店員每天給它加貓零食。
陳演一進寢室,就見何炎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顯然是等他很久了。
“陳演,你什么意思,故意給我約會搗亂是不是?”
陳演聽了何炎的話,絲毫心虛也沒有,他一直壓著的火也往外冒。
憑什么?
何炎憑什么能先和姜蜜視頻,先和她約會?
明明江川走之后,第一個陪著姜蜜的人是他。
他在姜蜜哭的時候陪著她,在她功課不會的時候輔導她,姜蜜在他被黑的時候比他還著急,他們明明那么好。
何炎算什么?
他不過就是會敲個鼓,打個球,會耍帥騙騙小姑娘,憑什么讓姜蜜在臺下那么看他?
憑什么讓自己什么都排在他后面?
從小到大,陳演的字典里就沒有“等”和“讓”,在他受到的教育里,那是軟弱者怕失敗的借口,而他只會“爭”和“搶”。
陳演心里妒忌,面上卻繃得住,他知道怎么讓何炎生氣。
陳演把東西放在桌上,面無表情問:“怎么了?我給她看看貓你生什么氣,氣你沒有貓好看?”
“呸!”何炎氣得臉都紅了。
看貓?
看什么貓蜜蜜會是那個反應?
看什么貓非要挑他倆約會的時候看?
何炎還要罵他,宿管阿姨推門進來了。
“怎么回事,喊得整個走廊都聽見了,你們502到底怎么回事?上學期你們宿舍就打架,又想打架是不是?”
陳演和何炎不再說話,兩人對視,雙方的眼睛都淬了毒一樣,宿管阿姨站在兩人中間嘮嘮叨叨。
“嗯,學長,我沒事,寧先生說得也有道理嗯,我明白,他畢竟是投資人。”
喬文遠打著電話推開寢室的門,看見屋里的情況頓了下,掛了電話和宿管阿姨禮貌地點點頭。
宿管阿姨被這么一打斷,總算結束了教育,走之前又沖喬文遠道:“勸勸他倆,上學期就打架,這回又打,都一個宿舍住著,能有多大仇啊,你這孩子看著穩重,多攔著點。”
這是把上學期打架的也認成陳演跟何炎了。
喬文遠面色不變,扶了下無框眼鏡,點點頭應下了,把宿管阿姨送出了寢室。
“哈,裝,真會裝!我是跟一屋子影帝住一塊呢吧!”
何炎有氣沒地發,奈何陳演和喬文遠都不搭他的話,連吵架都吵不起來。
晚上何炎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半天,一動不動,看著好像睡著了一樣。
下一秒他又冷不丁把眼睛睜開,在黑暗里瞪著眼睛,氣得睡不著覺。
何炎怎么也睡不著,伸手在旁邊摸著手機,打開和蜜蜜的聊天界面,打字又刪除,再打字再刪除,反復了半天,最后翻了個小貓打滾的表情包發過去。
沒人回他。
何炎心里翻騰著,翻來覆去怎么躺都難受,想睡覺睡不著,發消息也沒人回,隨手打開個APP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頁面還停留在他昨晚最后看的位置上。
一張醒目的圖,在黑暗中映在何炎的眼睛里。
圖片上寫著,“白羊座本月戀愛運勢不錯,但要謹防小人搗鬼。”
小人搗鬼
何炎一向是不信這些的,但是反正現在也睡不著,他猶豫了下,點了“立即咨詢”。
第50章 算卦 人焦慮了真的是什么都敢信
“小友, 你有什么困惑嗎,算個星盤解解惑啊?”
何炎額角跳了跳, 什么“小友”“星盤”,他看得半懂不懂,卻嗅到了騙子的氣息,已經后悔自己昏了頭點進來了。
但是反正也睡不著,點都點進來了,何炎就又敲字, “戀愛運勢不錯,但謹防小人搗鬼是什么意思?”
對面二話不說,發來一張圖片,圖上亂七八糟的, 隱藏著幾個字母和數字, 旁邊寫著“加V”。
“小友, 加V聊, 在這聊會被平臺限流的。”
何炎:“”
他大晚上不睡覺, 跑網上算命, 真是閑的沒事了。
何炎已經準備劃出去了。
對面又一條消息過來了, “白羊座這個月本來戀愛運非常好, 可以和正緣有重大突破,但是一定要避過小人的妨害, 否則錯過時機,后面就難了。”
何t?炎剛動了下的手指又縮了回來。
何炎還是加上了微信,他也不是信了,他就是想聽這人胡扯一下“小人妨害”的事。
加上之后對面發來一句,“120,給小友算一下星盤才能有準確的結果。”
更像騙子了, 但是加都加了,就當失眠花錢找人陪聊了,何炎把錢轉過去了。
對面秒收,又問了何炎的出生年月日,還要精確到小時,又問他的出生地。
何炎哪知道自己是幾點出生的,就把知道的告訴對面。
過了一會兒,對面發過來一張圖,上面一個圓,亂七八糟一堆線,說是他的“星盤”。
何炎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你就說小人的事吧。”
“小友的婚神星落在5宮,正緣是土象星座,正緣的桃花運非常好。”
何炎回憶了一下蜜蜜的生日,又查了一下星座,發現蜜蜜是摩羯座,還真是土象星座。
何炎提起來點興趣,沒那么心不在焉了。
對面繼續分析,“小友婚神星落在5宮,主飛入9宮,本來是很可能和正緣終成眷屬的,但是偏偏水象和土象的破壞位很明顯,尤其這個月,是一個關鍵時間。”
何炎又開始回憶陳演和喬文遠的生日,然后去查,陳演是處女座,喬文遠是天蝎座,竟然剛好一個土象,一個水象。
何炎雖然看不太懂,但又微妙地有點覺得厲害。
“正緣的桃花運好,加上小友星盤的破壞位,所以小友很可能遇上第三者插足,對方會千方百計破壞小友的運勢,如果錯過了這個重要階段,小友就會從主動變成被動,從被人插足感情變成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何炎在黑暗中盯著手機屏幕,眉頭緊鎖,打字,“那個有沒有什么,就是那種破解的辦法?”
“這個只能先下手為強,先去破壞第三者的戀愛運,不過這種妨害他人氣運的辦法,會反噬我們占星師。”
“所以不能告訴我是嗎?”
“所以得加錢。”
何炎:“”
何炎總算是知道那些商家為什么最愛販賣焦慮了,他之前是沒焦慮過,現在焦慮了真的是什么都敢信。
一個五百轉了過去,對面終于不再神神叨叨的。
“小友準備兩顆大蒜,晚上放在窗臺上照一晚上的月亮,第二天放進小人的鞋子里,這樣就成了。”
“大蒜?”
“對,大蒜有驅趕和辟邪的作用,照月亮可以吸收月神的力量,小人踩到這樣的大蒜戀愛運勢必然會受到妨害。”
何炎算完這掛覺得自己挺逗的,郁悶倒是消解了不少。
***
姜蜜早上醒來才看見阿炎哥昨晚給她發的表情包。
她剛睡醒還是懵的,剛想回他,突然又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們好像吵架了。
算吵架嗎?
好像也不算。
姜蜜不經常和人生氣,她不知道和朋友鬧別扭了該怎么辦,該回他嗎?
不回的話,阿炎哥會不會很不開心?
可是回的話,是和好的意思嗎?
姜蜜現在還不想和阿炎哥和好,她心里有點別扭著,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反正她沒法和阿炎哥像之前一樣好。
姜蜜一早上醒來,就披散著頭發,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發呆,手機握在手里又不看,偏偏還握著不放。
“我的祖宗啊,你坐那發什么呆呢,這學期第一節高數你就準備翹課啊?”謝冬臉都洗完了,回來看姜蜜還在床上坐著,就差上來薅她了。
“哦哦,來得及,我動作快。”姜蜜揉揉眼睛,趕緊從床上爬下來。
王慧雅探頭說:“蜜蜜要是動作快,冬冬都能上王者。”
姜蜜心虛地抿嘴笑,趕緊溜去洗漱。
“嗨,過分了啊,損我干啥啊。”謝冬又轉移了火力向徐妙,“我的美女啊,上個高數你化什么妝啊?”
徐妙扣上口紅蓋子,對著鏡子無語道:“拜托你別跟個直男一樣行嗎,涂個口紅就叫化妝,假睫毛都粘上了沒涂口紅也叫沒化妝。”
雖然一早上兵荒馬亂,好在第一節高數課沒遲到,305四人坐在教室里的中間位置,頭一個小時還努努力聽聽課,第二個小時就打回了原形。
姜蜜對數學既沒有天分也沒有興趣,高數課通常都是偷偷畫畫,今天畫了半天,線條越畫越亂。
實在畫不下去了,姜蜜拿過手機,猶豫了下,給阿炎哥回了個小貓的表情包。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姜蜜才又收到阿炎哥消息。
阿炎哥發來一個小狗跪鍵盤的表情。
“剛睡醒,昨晚失眠了,早上才睡著。”
姜蜜不知道該怎么回他。
阿炎哥又問:“晚上一起吃飯啊?”
姜蜜回他,“不了。”
阿炎哥發了一個流淚貓貓頭的表情。
姜蜜看著那只流眼淚的小貓發愣,謝冬幾個都吃完了,叫她。
姜蜜按滅了手機,跟她們回了寢室,好像錯過了回復的時機,之后姜蜜沒再回阿炎哥。
阿炎哥也沒再發消息過來,他們的聊天界面就定格在那只流淚的小貓上。
晚上謝冬去參加社團活動,王慧雅學生會例會,徐妙去約會了,寢室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姜蜜在床上躺著,不想畫畫也不想吃晚飯。
大學是一個很自由的環境,雖然還是要上課、寫作業和考試,但是和高中還是不同的。
大學不像高中那樣,一屋子人穿一樣的校服,埋在書摞得比臉高的課桌上,從后門的小窗望進去,相似程度高到像是在玩連連看。
上了大學,好像大家一夜之間就長大了,都知道自己喜歡什么,追求什么,有人大一就開始刷績點,研究進實驗室和發論文,有人參加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交朋友、發展興趣、享受生活,還有人很快開始戀愛,甚至有人已經開始了第二段戀愛。
姜蜜呢?她好像是剛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在廣闊的天地無所適從。
她對專業課的學習沒多大興趣,對高數更是頭疼,參加社團交朋友這些她也沒有嘗試,大多數時候她覺得一切都挺好的,但是在少數時刻,她又覺得迷茫和失落。
手機震了下,提醒她在追更的漫畫出了新的一畫。
姜蜜的那點小情緒立刻就淡了,點好了外賣開始追漫畫。
漫畫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文遠哥打了語音過來。
姜蜜接起來,縮在被子里,“喂——”了一聲。
文遠哥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蜜蜜吃晚飯了嗎?”
姜蜜在被窩里翻了個身,“唔,沒有呢,但是點好外賣了,文遠哥吃了嗎?”
“好像沒什么胃口。”
姜蜜盡量把自己點的普通外賣說得堪比米其林三星,試圖喚起一點文遠哥的食欲。
聽見文遠哥在對面笑,姜蜜放輕了聲音,“很累嗎?”
喬文遠坐在桌前,寢室里只有他自己,很安靜,以至于他能聽見電話那頭輕柔的呼吸聲。
頓了兩秒,喬文遠單手摘了眼鏡放到桌上,然后“嗯”了一聲。
“是因為那個聲音社交的APP嗎,我能幫上什么忙嗎?”姜蜜想起來上一次文遠哥說要自己幫忙。
“蜜蜜現在就是在幫忙啊,我沒什么經驗就是這種沒有什么特定的事情要說,就只是單純和對方打電話聊天的經驗,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自己都不明白怎么把APP做明白呢。”
“什么都可以說啊,文遠哥可以說自己很累,也可以給我講為什么累,可以說自己想要安慰,什么都可以說。”
像是受到了誘惑,喬文遠聲音有點僵硬,“我感覺很累。”
“文遠哥因為什么感覺累呢,是技術上很難嗎?”
“不是,是和人打交道很累。”
女孩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很溫柔,“啊,文遠哥和我一樣,我也不習慣和人打交道,和陌生人一起合作肯定很辛苦,文遠哥已經很棒了。”
喬文遠伸手捏了捏鼻梁。
和陌生人合作不算辛苦,但是和又蠢又壞的人合作很辛苦。
他可以和壞人合作,至少他們有腦子辦成事情,也可以和蠢人合作,因為他們好操控不會礙事,但是又蠢又壞的人讓他無法忍受,明明什么事都辦不成,還要自以為聰明地不停蹦跶出來礙事。
要忍著這些人,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等待機會把他們踢出去,他確實很累。
如果把這些都說出來,她還會說他很棒,還能被安慰嗎?
喬文遠嘴唇動了動,做出微笑的表情,然后說:“謝謝你蜜蜜,能把心里話跟你講,我感覺輕松多了。”
女孩在對面笑了起來,然后喬文遠也真的發自內心地笑了。
聽見推門t?聲的時候,喬文遠臉上的笑還沒散,他回頭看了眼剛進門的何炎,又轉回身繼續聽對面說話。
何炎原本在換衣服,喬文遠打電話的聲音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去聽他在聊什么,直到聽到身后喬文遠那句,“嗯,好,蜜蜜去吃飯吧,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