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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引頸就戮 好像終于準備好引頸就戮……

    姜蜜在洗手間洗干凈臉, 情緒也平復(fù)了,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

    雖然他們那樣聚在一起批判她也很過分吧, 但是畢竟也是在擔心她的學(xué)習(xí),她不應(yīng)該那樣又哭又鬧的。

    姜蜜自我反省了一番,回到座位,就感覺氣氛有點凝重。

    可能他們四個是真的很為自己的學(xué)習(xí)擔心吧

    姜蜜有點不好意思,主動道:“嗯明天我就開始認真學(xué),先把前面幾個月落的補上, 不等到期末才臨時抱佛腳了——”

    “不用著急。”

    “嗯?”說話的竟然是阿演哥,姜蜜有點愣,剛才阿演哥還說她這樣下去期末要掛科哎。

    陳演露出個和顏悅色的表情,“其實學(xué)習(xí)也不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你快樂最要緊, 你不喜歡的課就不學(xué)了, 考前我臨時幫你突擊一下就行。”

    “啊?”姜蜜懵了。

    這是阿演哥會說出的話嗎?

    阿炎哥緊跟著道:“對啊, 數(shù)學(xué)最沒勁了, 學(xué)什么數(shù)學(xué)啊。”

    “可是阿炎哥, ”姜蜜有點呆滯, “你不是喜歡數(shù)學(xué)才選了數(shù)學(xué)系嗎?”

    何炎噎了下, 又道:“你最近考試也辛苦了,明天我?guī)愠鋈ネ姘? 蜜蜜想去玩什么?”

    陳演緊跟著表態(tài):“你專業(yè)課的作業(yè)要是不愿意寫,我可以幫你寫。”

    姜蜜:“啊???”

    喬文遠看不下去那兩個傻子了,看了眼旁邊同樣發(fā)懵的江川,圓場道:“他們是覺的,剛才說得太過分了,讓你別不高興了。”

    “哦”

    姜蜜動作遲緩地點點頭, 心想看來自己確實鬧得太過了,下次還是注意點吧。

    心里一個陰暗的小小角落里,她又忍不住幻想,如果真的能像阿演哥和阿炎哥說得那樣那好像很爽耶!

    吃完飯,江川哥送姜蜜回寢室。

    路上江川哥伸手揉她的腦袋,“不生氣了吧?”

    姜蜜把他的手拽下來,還有那么點別扭,“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中午太陽有點曬,江川從背包里拿出傘,幫姜蜜打著傘,解釋道:“不是非要逼著你學(xué)習(xí),就是想說,一輩子這么長,你要有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像我喜歡法律,你阿炎哥喜歡音樂。”

    “我不喜歡我的專業(yè)”姜蜜垂著頭沒精打采道。

    “沒關(guān)系蜜蜜,你慢慢去找自己喜歡什么就好,并不是現(xiàn)在學(xué)了什么,就要做一輩子,你隨時找到自己喜歡的事,隨時可以改變。”

    姜蜜皺眉:“可是我找不到嘛,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讓爸媽替我選專業(yè)了。”

    江川想了想,問:“你不是喜歡畫畫嗎?”

    “是喜歡,”姜蜜抬頭望著江川哥,眼底藏著一抹膽怯,“可是我不知道這樣的喜歡能不能持續(xù)一輩子呢,會不會變成工作我就不喜歡了呢,那樣的話就連愛好也失去了。”

    江川哥伸手掐了下她的臉,“沒關(guān)系,你可以慢慢去找答案。”

    他頓了下,就像從小到大的每一次一樣,他總是能讓姜蜜感覺安心。

    他又微笑著說:“就算一輩子找不到,也沒關(guān)系。”

    姜蜜終于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想,誰說一個人一生只能有一件熱愛的事呢,誰說喜歡的事就不能變呢?

    再說讓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學(xué)生,在人生剛開始獨立的時候,就選擇自己的職業(yè),決定人生的熱愛,這未免也太兒戲了吧。

    還是說,職業(yè)和熱愛,或許根本沒有關(guān)系呢?

    姜蜜覺得這些問題太復(fù)雜,她好像暫時想不明白,還是先想想晚上吃什么吧,被他們氣的,中午她都沒吃飽。

    ***

    江川擰眉專注地盯著手機,往502寢室群里轉(zhuǎn)發(fā)了好幾個鏈接。

    “你們幫我選選,訂哪家餐廳好?”

    陳演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有點疼,這種疼痛讓他還能維持住平常的表情,“這么突然要表白,會不會太急了?”

    何炎緊張地盯著江川,“對啊,會嚇到蜜蜜吧。”

    “江川,你要不要再好好考慮一下,一旦邁出這一步,就退不回去了,你們可能連兄妹都做不成了,你難道愿意從她的人生里退出嗎,或者以后只能尷尬的相處?”喬文遠面無表情道。

    “我本來也不可能和她做什么兄妹!”

    或許是因為喪氣的話聽多了,又或許是因為心底原本的不安被擊中了,江川突然握拳捶了下桌子。

    他一向脾氣溫和,少見有這么失態(tài)的時候,一時間寢室里安靜了下來,沒人再說話。

    江川平靜了幾分鐘,深深吸一口氣,垂眸苦笑道:“她高中的時候我想不能影響她學(xué)習(xí),她上了大學(xué)我想著等我回國,這么等下去,她永遠只會把我當哥哥,永遠也不會有答案,我沒辦法再等了。”

    江川抬眼看向他們,“你們以后也會遇到喜歡的人,可是即使不能在一起,你們也只是難過一陣子罷了,我不一樣,我第一次見蜜蜜,她才那么小,扯著我的袖子仰臉對我笑,那時候我爸媽剛離婚,我當時性格很別扭,明t?明很喜歡她,卻總是找借口避開她”

    “可是她就那么一直扯著我的衣服,在我身后跟著我,從那么小一天天長大,不知道哪一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好久沒想起過家里的那些事了,我的世界已經(jīng)全是她了。”

    江川深吸了口氣,仰頭沒讓眼淚掉下來,“她就長在我的生命里,她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她的一部分,沒有她和我,只有我們,這樣的感情是兄妹嗎,如果是,那我要看著她戀愛結(jié)婚嗎,看著另一個男人介入我們之間?就算我能忍,那個人能忍嗎,他忍不了。”

    “所以,我從來就沒有什么進一步還是退一步的選擇,你們也不用再勸我,祝福我們幸福就好。”

    良久,沒有人說話。

    何炎兩手交握放在桌上,小臂的肌肉因為太過用力鼓脹起來,青色的血管好像要爆開一樣。

    他覺得無地自容,他才意識到,他給江川帶來的傷害可能比想象中更大。

    可在這份無地自容里,他才更清楚地看清了自己的心,因為即使這么卑劣地傷害了朋友,他也沒辦法放棄她。

    “好。”何炎緊緊攥住的兩只手松開了,他抬頭看向江川,“你告白的時候,我們也一起去給你加油。”

    江川松了口氣,露出一個笑,“嗯,我多訂一個包間,你們在旁邊等我消息,如果我這次成功了,咱們五個一起慶祝。”

    江川繼續(xù)低頭挑選餐廳。

    何炎打開502的另一個群聊,這個群聊至今沒有名字,只顯示他們?nèi)齻的微信名。

    不過沒名字的群聊也剛好恰如其分,因為他們在里面討論的,也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內(nèi)容。

    正如此刻,在江川滿心歡心又滿心緊張,正準備告白之際,何炎卻低下頭在群里打字。

    “江川準備表白那天,我們把事情和他說清楚吧,沒辦法再拖下去了,趁著那天所有人都在,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江川低頭看著手機,問他們的意見:“就第二家吧怎么樣,這家口味好像還可以,主要很清凈。”

    何炎魂不守舍地隨口應(yīng)了聲。

    與此同時,何炎手里緊握著的手機震了兩下。

    他終于收到了陳演和喬文遠的回復(fù),他們都只打了一個字。

    “嗯。”

    這一刻,自從江川回國,何炎就仿佛一直飄在半空的心終于緩緩沉了下去。

    好像一切終于塵埃落定,又好像終于準備好引頸就戮。

    ***

    翌日傍晚,姜蜜坐在寢室椅子上,一手托著下巴,無奈地看著恨不得鉆到她衣柜里的三個人。

    “都說了不是要表白,你們到底在激動什么啊!”姜蜜伸手揉了把頭發(fā)。

    徐妙“嘖”一聲,趕緊拿梳子給她把頭發(fā)梳順。

    “你懂什么啊小傻妞,你晚上要去的那家餐廳是江城有名的浪漫圣地,告白約會首選,我去過三次——”

    謝冬和王慧雅從衣柜里鉆出來看她,姜蜜也歪了脖子去看徐妙。

    徐妙吊起大家胃口才肯甩出答案,“每次都是被表白。”

    徐妙把姜蜜的頭擺正,舉起剛熱好的卷發(fā)棒試圖去燙姜蜜的劉海。

    姜蜜怕被燙到,老實坐著不敢亂動了,就一雙大眼睛嘰里咕嚕地亂轉(zhuǎn),“可是晚上是江川哥約我去吃飯啊”

    “笨。”徐妙撥散她的劉海,斬釘截鐵道:“肯定是陳演或者何炎讓他幫忙約你出去啊,要不你猜到是表白不去怎么辦?”

    姜蜜倒吸一口涼氣,這會兒也開始半信半疑,有點慌了,“不會吧不會真是阿演哥或者阿炎哥要跟我表白吧,那我怎么辦,我現(xiàn)在說我肚子疼行嗎?”

    謝冬和王慧雅已經(jīng)精挑細選出一條白色的裙子,拿到姜蜜面前比劃。

    姜蜜推開她倆,想跑到床上鉆進被子里,卻被徐妙一把拉住。

    “你往哪跑,躲得過初一躲得了十五嗎,早晚都得面對的事。”

    姜蜜緊張地直搖頭,“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我說什么啊,我要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我不知道啊!”

    徐妙已經(jīng)開始扒她的睡衣,把白色的裙子往她頭上套。

    “愛情需要的是沖動,這么來來回回的猶豫黃花菜都涼了,你現(xiàn)在不知道到時候你自然就有答案了,別管是陳演還是何炎,先睡不是,先談一個算一個,要不你以后要抱憾終身啊!信姐姐的話,姐姐是過來人!”

    姜蜜正被她們?nèi)齻擺弄得團團轉(zhuǎn),手機在桌上震了起來。

    四個人都不動了。

    四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手機屏幕,手機在桌上執(zhí)著的“嗡嗡嗡”震著,屏幕上是一清二楚的三個大字,“阿演哥”。

    姜蜜已經(jīng)呆了,被她們推了幾下,才接起電話。

    阿演哥的聲音聽起來很沉,聽不出什么情緒波動,“姜蜜,準備好了就出來,我在學(xué)校門口等你。”

    “我你我今天不是江川哥約我吃飯嗎?”姜蜜磕巴道。

    電話那頭停了幾秒,像是電閘短路或者電腦突然卡死了。

    “阿演哥?”姜蜜提著一顆心小聲叫。

    “他在餐廳等你,讓我來接你過去。”

    阿演哥的聲音聽起來像生澀的齒輪,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在唇齒間轉(zhuǎn)動,好像下一秒就要摩擦出火星子。

    第72章 表白 他早就愛上了 你

    十七層的高度搭配整面的開闊落地窗, “心底事”餐廳擁有能俯瞰江景的絕佳視野。

    開闊的大廳巧妙地利用隔斷和恰到好處的距離,營造出連續(xù)又私密的空間, 每個人只能聽見悠揚的鋼琴曲,聽不見臨近客人的交談聲。

    黃昏時分,大廳里落座的客人不多,幾乎全是一男一女,姿態(tài)放松,談笑間帶著一種脈脈涌動的情愫。

    何炎推開包間的門, 心不在焉地向大廳里望著。

    “你們幫我看看,我選的菜行嗎?”

    江川從侍應(yīng)生手里接過單子,遞給從門口慢吞吞挪步回來的何炎。

    何炎低頭去看,紙上的字像活的一樣, 在他眼前跳躍翻滾。

    他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啪”, 何炎把單子扔回桌子上, 夾著點菜單的皮質(zhì)冊子落在餐桌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

    “你不是最了解蜜蜜喜歡吃什么嗎, 還用問我們嗎?”何炎又走回門口, 向大廳里望過去。

    喬文遠背對著他們, 站在落地窗前, 明亮的落地窗玻璃映出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他轉(zhuǎn)身踱步到餐桌旁邊,掃一眼被何炎扔下的點菜單, “你還點酒了?”

    “嗯?”江川有點神思不屬,過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哦,那是給我自己點的,蜜蜜都沒喝過酒,我怎么會給她點酒, 給蜜蜜點了葡萄汁。”

    “他們怎么還沒到?”何炎一手按在門上,心里莫名焦躁。

    江川抬手把襯衣的領(lǐng)口扯開一顆扣子,兩手按在桌上,彎腰深吸了口氣,“這個時間,是堵車了吧。”

    江川直起身,突然感覺自己眼皮不自覺抽搐了兩下,左眼右眼都在跳,跳得他心神不寧,他拿起手機,“我打個電話問問。”

    “嗡嗡嗡——”

    密閉的車內(nèi)空間,姜蜜一手握著手機,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捏著身上白色裙子的裙擺。

    直到等紅燈時,阿演哥伸手把手機從她手里拿走,姜蜜才如夢方醒。

    “啊,是我的手機在響是嗎?”

    姜蜜的臉有點紅,心里亂糟糟的,她伸手想去接自己的手機,阿演哥卻遲遲沒給她。

    她抬頭朝阿演哥看過去。

    阿演哥的側(cè)臉一如既往的好看,嘴角抿成一條線,自從她上車起他就幾乎沒有說過話。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襯衣,袖子挽到小臂,握著方向盤的右手手腕上是那條黑金色的手鏈。

    姜蜜想起自己手腕上紅色的同款手鏈,心里更亂了。

    阿演哥真的要和她表白了嗎

    徐妙說到時候自然就知道答案了,真的能知道嗎?

    姜蜜咽了口口水,余光掃見自己的手機被扔在中控臺上,此刻屏幕黑著,沒再震動。

    她伸手想去拿,綠燈亮起,車子驟然加速,姜蜜怕自己暈車,緊緊靠在椅背上,不敢亂動了

    “沒人接?”何炎心臟猛地跳了下,下意識去看喬文遠。

    喬文遠轉(zhuǎn)過身看向窗外,沉默著沒有任何其他反應(yīng)。

    “關(guān)機了。”江川低頭繼續(xù)撥號,“可能蜜蜜手機沒電了,我給阿演打一個。”

    何炎緊緊盯著江川,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長久的等待后江川的手臂沉沉垂了下去,“沒人接”

    何炎猛然想起昨晚他隱約聽見的,陳演在t?陽臺打電話的聲音。

    他當時說,“對,送到這個地址。”

    那個地址是他的公寓!

    何炎一把推開包間的門,越過大廳正享受著愜意夜晚的男男女女,像一陣風一樣沖出了餐廳。

    江川跟著追了幾步,又停下腳步退回了包間,他原地來回轉(zhuǎn)了幾圈,猛地抬頭盯著喬文遠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喬文遠收回看著餐廳門口的視線,和江川對視,看了他幾秒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這是?”姜蜜在進門的一瞬間,忘了自己一路的緊張,甚至忘了問阿演哥他們不是要去餐廳,為什么來了他的公寓。

    客廳灰色的大理石地磚上鋪了厚厚一層黃色的玫瑰花瓣,姜蜜的拖鞋踩上去,甚至能感覺到鞋底陷進去的感覺。

    正中央白色的云朵形狀的貓窩上,趴著長大了一點的咩咩。

    咩咩今天穿了淺藍色的帶蕾絲邊的小衣服,脖子上有黃色的小領(lǐng)結(jié),可愛到姜蜜一下忘了其他所有的事情。

    姜蜜小跑著過去跪在厚厚的花瓣鋪成的墊子上,伸手去摸咩咩蓬松發(fā)亮的毛,“咩咩,想沒想姐姐啊,姐姐好想你啊”

    “喵喵喵——”咩咩舒服地瞇起了眼睛,沒有任何抗拒地被擼。

    姜蜜的心都要化了。

    “誰同意你做它姐姐了?”阿演哥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姜蜜的手還戀戀不舍地放在咩咩身上,輕柔地摸著,她噘了噘嘴,扭過身仰頭看他,“我知道我很久沒來看咩咩了,但是——”

    “它是只清白的小貓,你給它起了名字,又對它說了那么多甜言蜜語,它傻到以為都是真的。”

    姜蜜愣愣聽著,看著阿演哥屈膝,一條腿膝蓋點地,半跪在她面前。

    “所以我每次見它,它都要問我你為什么不來看它?你不想它嗎?你還有別的小貓嗎?”

    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客廳里亮著暖黃色的光,阿演哥跪在玫瑰花瓣鋪就的海洋里,濃黑的睫毛垂下來,薄唇緊抿著,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的樣子。

    姜蜜的心臟“砰砰砰”地狂跳。

    她拼命告訴自己別再看他,他卻在她低頭的前一秒抬眼。

    阿演哥明明長了雙看電線桿都該深情的桃花眼,平常卻總是只能讓人從他眼里看見冷淡和距離感。

    這是姜蜜第一次從他眼里看見沒有任何掩飾的,洶涌的感情,好像再多看一會兒就能將她吞沒。

    “是因為它的主人不討人喜歡嗎?”

    姜蜜渾身緊繃,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你喜歡他嗎?”

    阿演哥在說誰?

    他?還是它?

    姜蜜的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像是喝醉了一樣,幾乎喪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姜蜜耳邊響起徐妙今天說的那句,“愛情需要沖動”。

    她幾乎下一秒就要點頭。

    “喵喵喵——”

    半天沒有被擼毛的咩咩不滿地叫起來。

    姜蜜塞滿了玫瑰花瓣和動人眼波的腦袋恢復(fù)了一絲清明,她緩慢地抬手,觸摸她頸間的撥片吊墜,遲疑著沒有說話

    “我說了我著急來找人!”

    “抱歉,陳先生沒有接電話,請您再稍等一會兒。”穿著制服的年輕保安用禮貌的口氣重復(fù)拒絕的話。

    何炎腦袋里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已經(jīng)搖搖欲墜,他幾乎想要直接沖進去,深呼吸幾口氣轉(zhuǎn)過身打電話。

    “毅然哥,是我,何炎,我記得景輝公寓是你家建的是嗎,我想麻煩你件事”

    陳演因為太過用力,攥緊的拳頭里有不小心帶進去的花瓣,此刻已經(jīng)被碾出汁,黏膩的留在他指間。

    原來一直以來的障礙都不是江川。

    原來是何炎

    “他很喜歡你。”

    陳演盯著遲遲沒有點頭的姜蜜,再次開口時眼睛里有濕意,“他愛你,就算他一遍一遍騙自己,就算他不敢承認,但他早就愛上你了。”

    姜蜜緊緊捏住指間的撥片,撥片頂端的粉色小鉆抵著她的指腹,帶來一點頓頓的痛,手落在鎖骨下面的位置,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臟。

    愛

    這個字眼,讓姜蜜心跳得更快,也更加惶恐不安,不是喜歡,是愛嗎?

    游移不定,左右搖擺的她,連自己的心都看不清的她,能接受這樣的感情嗎?

    姜蜜著急到幾乎要哭出來,她學(xué)過那么多學(xué)科,上過那么多節(jié)課,可是為什么從來沒人教過她,要怎么面對錯綜復(fù)雜的感情,和捉摸不定的心。

    下一秒,她捏著撥片的手指被人握住,姜蜜愣愣地抬頭。

    她看見阿演哥的眼睛,那雙好看的眼睛此刻紅著,用姜蜜從沒見過的脆弱的口氣說:“別拒絕我好嗎,項鏈你可以繼續(xù)戴著,直到你愿意摘下來的那天。”

    姜蜜緩緩地松開捏著撥片的手指,手被阿演哥握住。

    阿演哥指間有黏膩的觸感,她卻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掙開他。

    陳演低頭看著姜蜜還懵著的神情,黑葡萄似的圓眼睛睜得大大的,粉紅色的唇瓣沒有閉緊,全然沒有防備地看著他。

    看起來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的心。

    可是陳演知道,她愛他。

    陳演心里涌起千般情緒,交雜成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緩緩地低下頭,他們的鼻尖碰到一起,呼吸交纏。

    姜蜜沒有推開他,只是更加緊繃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斷開的細線。

    陳演的右手仍舊握著她的手,左手輕輕撫她的后背,在感覺她放松了一點之后,他很緩慢地更靠近一點,試圖去吻她的嘴唇。

    “砰砰砰!”

    “陳演!你給我開門!”

    姜蜜剛剛放松的身體在他懷里打了個激靈,他的唇落到了她嘴角。

    陳演皺眉,側(cè)頭看向門的方向。

    這棟公寓隔音很好,陳演不知道何炎是用了多大的嗓門,才能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

    “哐哐哐!”

    門外,何炎猛地抬腿踹門。

    門驟然從里面打開,何炎看見站在門口的陳演,渾身僵了下。

    陳演的眉頭緊緊擰著,眼神很厭惡地看他,但是臉色卻是紅的,頭發(fā)凌亂,黑色的襯衣上沾染著醒目的黃色玫瑰花瓣。

    何炎僵硬地移動目光,一室的黃色花瓣中,呆坐在中央的姜蜜臉色同樣的紅,望過來的眼睛像含著一汪水,卻不是淚水。

    何炎的腦袋轟鳴,下一秒,他猛地抬腿,狠狠踹向陳演的小腹。

    第73章 修羅場 你們?nèi)齻真是我的好兄弟

    陳演沒想到何炎一句話都不說, 上來就動手,他第一時間抬手去擋, 卻還是被掃到了小腹。

    “唔——”陳演悶哼一聲。

    何炎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拽著他進門,“你對蜜蜜做什么了!”

    姜蜜驚慌失措地看著兩個人,第一時間抱起貓窩里正不安地“喵喵喵”叫著的咩咩。

    姜蜜安撫地摸著咩咩的毛,把它抱進最近的臥室,放在床上, 然后又急忙出來,反手關(guān)上臥室的門。

    陳演的領(lǐng)口被扯得大開,他想起剛才姜蜜緊緊捏著那個破項鏈的樣子,再看何炎時眼神像淬了毒。

    陳演捏住何炎的手腕, 猛地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和蜜蜜彼此相愛, 你看不出來嗎, 為什么老要插到我們中間, 你不會以為她喜歡你吧, 別自作多情了行嗎?”

    “到底是誰在自作多情?蜜蜜要是真喜歡你, 你現(xiàn)在急什么?陳演, 你怎么能這么賤,你甚至比喬文遠都不要臉, 說好了今天晚上我們一起說清楚,你在干什么,搶先和蜜蜜表白是嗎?”

    陳演冷笑,嘲諷道:“說清楚?有什么好說的,你就算說破天去,你以為江川能原諒你?別在那假惺惺地裝好人了, 還提喬文遠,你以為他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嗎,你以為他不想嗎,他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沒戲!”

    “何炎,自知之明這一點上,我真勸你學(xué)學(xué)喬文遠,用用你的腦子,用不壞。”

    何炎眼睛里的紅血絲像要炸開,猛地揮拳砸向陳演的臉。

    陳演抬手攔住他的拳頭,眼神嫉恨地盯著他。

    兩人頃刻間就糾纏著打到了一起。

    姜蜜幾乎傻了,從阿炎哥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傻了。

    阿演哥和阿炎哥吵架的時候,她更是像聽天書一樣。

    她知道他們關(guān)系不好,但是她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到這個地步,像是仇人一樣。

    還有他們說的那些話,他們說得很快,姜蜜依稀聽見江川哥和文遠哥的名字。

    她還來不及思考,那兩個人已經(jīng)糾纏著打到了一起。

    “別打了!”

    “你們t?都別打了!”

    何炎聽見姜蜜的聲音,分了神,轉(zhuǎn)瞬就被陳演一拳打到臉上,然后被狠狠按到了地上。

    何炎剛想回擊,就聽見姜蜜帶著哭腔的聲音。

    她喊,“阿炎哥——”

    她還會心疼他嗎,她還會擔心他嗎?

    何炎心口驀地一痛,手上就沒了力氣,幾乎沒再還手,任陳演打他。

    姜蜜沖過去,伸手去推阿演哥,顧不上害怕,她趴在阿炎哥身上抱住他。

    “蜜蜜”

    何炎的嘴角裂了,此刻咧嘴笑出來,有血順著裂開的嘴角溢出來。

    “你還會擔心我嗎”

    姜蜜伸手摸他流血的唇角,哭著點頭,“阿炎哥,你疼不疼”

    陳演的拳頭攥得要碎了,他站在原地,看著哭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

    陳演感覺像是有根長釘,對準他的心臟把他捅了個對穿。

    “你護著他?”陳演不想在何炎面前流眼淚,嘴唇內(nèi)側(cè)的肉被他咬破了,嘴里滿是鐵銹的味道。

    姜蜜仰頭看著阿演哥搖頭,“不是我想你別打阿炎哥了,他都沒有再還手了,我想你們別打了”

    “他先動的手!”

    陳演指著何炎,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是他先動手打我!”

    他恨恨地瞪著何炎,“何炎,你也學(xué)會喬文遠那套了是嗎,你一個練拳擊的,你裝什么弱不禁風,你以為你流點血就能騙她心疼,你惡心不惡心!”

    陳演雖然練過幾年跆拳道,但是之前和何炎動手時,還是何炎略占上風的,剛才是他打得昏了頭,竟然沒發(fā)現(xiàn)何炎在故意挨打裝可憐。

    陳演忍著想咳的沖動,把嘴里的血咽了回去,他不知道他在倔強什么。

    但他就是不想用裝可憐來讓姜蜜心疼他。

    他不想她可憐他。

    他要她愛他。

    姜蜜伸手去拉阿演哥的褲子,用哀求的語氣喊他,“阿演哥——”

    陳演幾乎是瞬間就心軟了,他彎腰想把她抱起來。

    何炎本意沒有想要裝可憐,但被陳演這么罵之后,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么做的好處。

    怪不得喬文遠要吐血。

    何炎已經(jīng)什么都不在乎了,不管是裝可憐,還是不要臉,說他惡心也好,說他可恨也罷,只要姜蜜還會心疼他,還會抱他,他就沒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何炎看著陳演彎腰伸向姜蜜的手,狠狠咳嗽了幾聲,伸手捂住胸口。

    姜蜜聞聲回頭,看見阿炎哥疼到扭曲的表情,還有他額頭上細密的汗珠,著急道:“阿炎哥,阿炎哥你怎么了,我們?nèi)メt(yī)院吧,去醫(yī)院好不好”

    “何炎!”陳演氣得眼前一黑。

    “咳咳咳蜜蜜,你別著急我沒事咳咳咳”

    姜蜜著急地低頭去看阿炎哥的情況,阿演哥卻在身后握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拉起來。

    阿演哥在身后拉她,阿炎哥又疼得額頭上全是汗,姜蜜夾在中間,急得不行。

    “你們在干什么?”

    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姜蜜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幻聽了。

    不可能的,不會的

    姜蜜猛地回頭。

    阿炎哥進來時沒有關(guān)上門,此刻,半開的房門被緩緩?fù)频么箝_,露出站在門后的江川哥和文遠哥。

    江川哥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環(huán)視客廳,目光從一地的花瓣轉(zhuǎn)到正躺在地上的阿炎哥身上,又看向阿演哥。

    最后,江川哥看向自己,姜蜜緊張地咬緊了嘴唇,就看見江川哥緩和了臉色。

    “蜜蜜,你先出來,他們別不小心傷到你。”

    姜蜜走到門口,張張嘴想解釋,又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說。

    遲疑間,江川哥已經(jīng)把她推出了門,神色溫和道:“蜜蜜,我要和他們說點事,你先自己回學(xué)校知道嗎?”

    姜蜜一愣,還沒等反應(yīng),門就在她面前“砰”得一聲關(guān)上了。

    江川和喬文遠站在門口,陳演和何炎站在客廳中央,四個人像是僵在屋子里的蠟像,沒一個人先動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川緩緩邁步向客廳中央走去,他的鞋底踩到一地的花瓣時發(fā)出了輕微的“窸窣”聲,讓他分神低頭看了眼腳下。

    再抬頭時,江川面無表情地看向陳演,“阿演,這些是你準備的嗎?”

    陳演閉了下眼睛,睜眼的同時點了下頭。

    “我今天要和蜜蜜表白你知道吧?”

    “是你說要幫我接她的是吧?”

    “那你現(xiàn)在是在干什么,陳演?你告訴我你在干什么?!”

    陳演沒去看江川的臉,他的視線投向虛空,下頜的線條緊繃著,緩緩開口:“就像你想的那樣。”

    “哪樣?”江川大步走近了,一把抓起陳演的右臂,把他的手腕舉到近前,盯著那條黑金色的手鏈,冷聲道:“有臉做,你現(xiàn)在沒臉說了是嗎?”

    “你不是一直藏在袖子里嗎?那你就一直藏著啊?為什么要露出來!”

    “我喜歡姜蜜,我愛她!我有什么不敢說的?我愛她!”

    陳演話音剛落,就被一拳頭狠狠打在臉上,那力道大到他被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陳演站定,別過臉去。

    江川深吸了口氣,移開視線看向何炎,“何炎,你知道陳演做了什么,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沒必要來找他打架,這件事跟你——”

    “那條項鏈是我送的。”

    何炎突然打斷了江川,他猛地抬頭,紅著眼睛看向江川,“對不起,江川,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沒辦法,我就是喜歡蜜蜜啊,感情是我自己控制不了的,你打我吧江川,我對不起你——”

    江川“哐”一腳狠狠踹了過去,看著何炎倒退了幾步,江川又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lǐng),湊近了他,咬牙道:“感情是控制不了的?”

    “感情是控制不了的,你就可以干出來這種事?那全天下的人是不是都可以去當?shù)谌撸僬f是自己控制不了的?何炎你再控制不了你可以告訴我,我打到你爬不到她面前!”

    “露營那天晚上,你那首歌是唱給蜜蜜的對吧,你當著我的面給她唱情歌,你把我當什么?!”

    江川臉上的平靜碎掉了,一張俊朗的臉扭曲充血,他捏著何炎衣領(lǐng)的手用力到變形,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次才緩緩松手。

    江川回頭看向喬文遠,“文遠,你一直都知道是吧,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幫他們瞞著我,他們是你兄弟我是外人是嗎?!”

    “我沒有幫他們瞞著你。”

    喬文遠一直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此時他面無表情地一步一步,緩緩朝著江川走過去。

    “我不是幫他們瞞你,我是為自己瞞著你。”

    江川看著喬文遠面無表情的臉,竟然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想繼續(xù)聽下去了。

    喬文遠卻又上前一步,平靜道:“要打你就打個夠吧。”

    “好!好!好!你們?nèi)齻真是我的好、兄、弟!!”

    江川像瘋了一樣沖過來,揪著喬文遠胡亂地揮拳,一直到把他打倒在地上,他又轉(zhuǎn)身回頭揮拳去揍陳演和何炎。

    一拳又一拳,一腳又一腳,全無章法,喬文遠、陳演、何炎既不還手,也不喊疼,就像三個人肉沙袋一樣被他按在地上揍。

    不知道過了多久。

    江川停了手,他松了手里喬文遠的衣領(lǐng),看著躺在地上,被他打得滿臉青紫,一身狼狽的三個好兄弟。

    江川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忽然就笑了,笑了幾聲,眼淚大顆大顆地冒出來。

    江川伸手捂住眼睛。

    他一直是打人的那個,從頭到尾,除了用力過猛的拳頭,江川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可是他為什么那么痛呢?

    江川腳步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躺倒在一邊。

    一地的黃色玫瑰鋪就的花海中,四個男人滿身狼狽地躺在那浪漫的,愛的汪洋中。

    江川任眼淚順著眼角流入發(fā)間,啞聲問:“你們?yōu)槭裁匆@么對我?我把你們當兄弟啊!你們把我當什么啊?”

    “我是真的信任你們,真的把你們當一輩子的朋友啊!你們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三個滿身狼狽的男人怔怔望著天花板,沒有人回答。

    不知道是哪扇窗戶沒關(guān),一陣風驀地吹進來,卷起一地的黃色玫瑰花瓣,紛紛揚揚。

    江川想起他們剛剛住在一起的那年冬天,江城幾年難得一遇的,下起了雪。

    “怪我,是我不該出國,我不該離開,我更不該把蜜蜜托付給你們,”江川t?紅著眼睛,茫然地看著虛空,喃喃道:“從今以后你們再也別見蜜蜜了。”

    第74章 攤牌 你以為我是怎么受傷的

    姜蜜在門口焦急地轉(zhuǎn)圈, 她不知道此刻屋里正發(fā)生著什么,雖然江川哥讓她回學(xué)校的時候看起來一副很正常的樣子, 但是姜蜜知道,江川哥很生氣!非常生氣!

    他們會吵架嗎?會動手嗎?

    姜蜜腦海里全是剛才阿演哥和阿炎哥打架的樣子,江川哥應(yīng)該不會動手吧,她從小到大從未見過他打架。

    何況還有文遠哥在呢,文遠哥一定會勸他們的

    姜蜜六神無主,湊到門前貼著門想聽聽里面的聲音, 奈何阿演哥家隔音太好了,她什么也沒聽見

    “這不可能。”陳演一手撐著,緩緩坐了起來,“你憑什么不讓我見她?”

    “你說什么?”江川坐直了身子, 冷冷看向陳演。

    “作為兄弟, 是我對不起你, 你可以打我罵我, 但是你憑什么不讓我見她?你只是她哥哥, 你不是她男朋友, 不是她爸爸。”

    江川站起身, 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陳演。

    陳演忍著疼緩慢地站了起來, 他看向江川,這次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還有,我早就想說了,你之前說什么?我們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只是難過一陣子罷了?”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別覺得只有你用情至深,我愛蜜蜜不會比你愛得少一分一毫。”

    江川又一拳揮過去的時候,陳演抬手擋住了, 兩雙充滿了怨恨、嫉妒、憤懣的眼睛對視著,僵持在那里。

    何炎上前把江川拉開了,他的嘴角還在流血,張嘴說話時像有刀子在傷口上割,“江川,你說什么我都能答應(yīng)你,唯獨蜜蜜,對不起,我沒辦法放棄。”

    江川掙開他,看向喬文遠,冷笑道:“你呢?”

    喬文遠一手撐地,緩慢地站了起來,眼鏡早不知被打到了哪里,一雙好看的眼睛此刻閃著冷光,“你說的沒錯,你確實不應(yīng)該出國,也確實不應(yīng)該把蜜蜜托付給我們。”

    “你是不知道喜歡上她有多容易嗎,還是想和我們炫耀你有多幸運?又或者你覺得我們?nèi)齻可以只憑著兄弟感情幾個字,就能忍著藏著,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祝你幸福是嗎?”

    江川目眥欲裂,腦袋里一片天崩地裂的轟鳴,他盯著眼前的喬文遠,竟然像是一個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還有,別裝作有多了解蜜蜜了。”

    喬文遠的眼底藏著一抹扭曲的嫉恨,從聽到江川理所當然地要求他們不許再見她時,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一口口地啃噬。

    “蜜蜜在長大,在變化,你了解的那些早就過期了,你說她沒喝過酒?她早就喝過了,就在她生日那天,喝醉了就睡在這個房子里,我們?nèi)齻在客廳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臥室里睡覺!”

    “啪!”喬文遠被一巴掌抽得偏過臉去。

    他側(cè)著頭,站在那里,等著江川再來揍他。

    江川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一個健步?jīng)_過去,腳下踩著的花瓣讓他滑了下,下一秒,他跌倒在地上,頭狠狠磕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響。

    ***

    單人病房里,姜蜜坐在床邊,淚眼模糊地緊緊攥著江川哥的手,“江川哥你難不難受,想不想吐?”

    江川輕輕搖了搖頭,然后難受地擰緊了眉頭。

    一旁正在本上記錄的護士忙阻止道:“別亂動啊,患者有輕度的腦震蕩,需要臥床觀察幾天。”

    姜蜜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她轉(zhuǎn)頭去看站在身后的三個男人,哽咽著質(zhì)問:“你們?yōu)槭裁匆蚪ǜ邕把他打成腦震蕩了嗚嗚嗚”

    “你就只關(guān)心他是嗎?”陳演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酸。

    陳演沒想到,在姜蜜心里,江川竟然這么重要,重要到她甚至沒問一句他們?nèi)齻人渾身上下明顯的傷。

    何炎委屈地低聲道:“我們可沒打他,是他打我們的時候自己摔的”

    喬文遠伸手去握姜蜜的肩膀,溫聲道:“好了蜜蜜,先讓江川好好休息吧,我們送你回學(xué)校,晚點再回來照顧江川。”

    姜蜜淚眼模糊地看向身后的文遠哥。

    “放手!”

    發(fā)現(xiàn)江川哥竟然一手撐在床邊試圖坐起來,姜蜜連忙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

    “哎呀呀,都說了腦震蕩不能亂動!還有你們幾個,一身的傷在這干什么呢,趕緊掛號看去啊!”護士氣呼呼地叫道。

    “喬文遠,你還敢碰她?!”江川躺在病床上,紅著眼睛恨聲道。

    “你們快出去吧,別再刺激江川哥了,你們也得趕快去看醫(yī)生啊!”姜蜜起身推著他們?nèi)齻,把三人趕出病房。

    很快護士也離開了。

    姜蜜坐回床邊,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冒了出來,“江川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你一定很難受”

    “你別哭,蜜蜜別哭,怎么會怪你呢,都怪我,不該讓他們照顧你”

    江川握緊了姜蜜的手,視線掃過她手腕上的紅色手鏈,又看向她頸間的項鏈,苦澀地笑道:“都是我自作自受。”

    “為什么啊?”

    今天的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太倉促,太莫名其妙,姜蜜真的不明白事情怎么會到這個地步。

    “你們?yōu)槭裁匆虺蛇@樣?江川哥,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上大學(xué)了,不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別人喜歡我我能分辨得出是不是真心的,我沒有被欺負,你為什么要這么緊張呢——”

    姜蜜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她看著江川哥的眼睛,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

    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呢,好像有疼惜、哀愁、膽怯還有好多姜蜜看不清的東西。

    透過這雙眼睛,往事一瞬間穿過時間空間、紛至沓來。

    八歲時,她趴在江川哥旁邊,看著他玩她看不懂的電腦游戲。

    十歲時,她坐在臥室的窗臺上,座機的電話線被她扯得長長的,她握著電話聽筒跟他抱怨來串門的姑姑笑她又長胖了,一低頭,看見樓下江川哥正提著一袋零食沖她招手。

    十二歲時,她拿著考砸了的卷子,軟磨硬泡讓江川哥幫她偽造家長簽字。

    十四歲時,江川哥在她的抱怨聲中每個周末早上來給她輔導(dǎo)功課,那年他上高三。

    十六歲時,江川哥在她的書包里發(fā)現(xiàn)了她和男同學(xué)傳的紙條,那是姜蜜第一次見他那么生氣。

    十八歲這年,在醫(yī)院的病房里,姜蜜在數(shù)不清的回憶里,在那些過去被她忽略的細節(jié)里,在江川哥形容不清的注視里,感到心碎。

    “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江川哥”

    江川哥的手輕輕撫在姜蜜臉頰上,擦去她的眼淚,他皺眉輕聲道:“別哭,蜜蜜別哭。”

    “我好難過,江川哥我真的好難過”

    “不要哭,蜜蜜。”江川哥再次溫柔地對她笑,像從小到大教她無數(shù)的事情那樣,他教她,“沒人值得你這么難過,蜜蜜,我也不行。”

    ***

    之后的一周,姜蜜在學(xué)校和醫(yī)院之間兩頭跑,她沒有一刻閑著,或者說,她是不敢讓自己閑著。

    阿演哥、阿炎哥和文遠哥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姜蜜每次看見他們,都覺得觸目驚心。

    他們頂著一身的傷,還要一直來醫(yī)院看江川哥,可是每次他們?nèi)齻一來,江川哥就又會特別生氣,病房里的氣氛像是冷庫一樣。

    姜蜜讓他們別再來醫(yī)院了。

    阿演哥垂眸看著地上,低聲說:“我知道了,你先照顧他吧,等他好了,我們再說。”

    再說什么呢?

    姜蜜不敢問,也不敢再想。

    阿炎哥嘴角青紫了,左臉到現(xiàn)在還沒消腫,委屈道:“那你有空的時候,記得回我消息。”

    姜蜜不管他們說什么,一律先應(yīng)著,終于把人安撫走了。

    唯獨文遠哥,他一如既往地來醫(yī)院,卻從不進病房,就在病房外面的長椅上坐著,膝蓋上放著電腦。

    姜蜜趕他他只說:“我不是來看江川的,我等著陪你回學(xué)校,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

    姜蜜無可奈何。

    周五的傍晚,姜蜜和文遠哥從醫(yī)院回來,沿著一條幽靜的小路往寢室樓走。

    “你們這幾天還好嗎?”姜蜜有點艱難地問。

    文遠哥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嗯?”姜蜜疑惑地抬頭看他。

    “那天之后阿演就搬去公寓住了,我們現(xiàn)在大三下學(xué)期了t?,課不是很多,他又受傷了,好像很少來學(xué)校了,阿炎之前簽了經(jīng)濟公司,現(xiàn)在也搬去公司宿舍了。”

    姜蜜盯著腳底下的樹影,半晌,輕輕地“哦”了一聲。

    姜蜜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許她什么都沒想。

    半天姜蜜才回神,看著文遠哥還帶著淤青的臉,抱歉道:“對不起,文遠哥這件事本來跟你沒關(guān)系的,他們自己打架就算了,竟然還誤傷到你。”

    “你以為我是怎么受傷的?”文遠哥低頭看她。

    “不是拉架的時候被他們誤傷的嗎?”姜蜜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

    文遠哥低頭輕笑了一聲,嘆息道:“我第一次覺得這頓打挨得冤。”

    “可能是我太失敗了吧,”文遠哥無奈地笑了笑,溫和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竟然到現(xiàn)在都沒能讓你知道,我早就喜歡你,蜜蜜,比陳演和何炎更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第75章 你的聲音 喚醒沉睡的克隆人

    風吹動樹葉的窸窣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知了叫聲、遠處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周遭的一切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然后又在一瞬間齊齊消音了。

    姜蜜瞪大眼睛,盯著文遠哥的臉, 文遠哥剛才在說什么?

    他喜歡自己?比阿演哥和阿炎哥更早的時候就喜歡自己?

    姜蜜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在文遠哥漸漸變得蒼白的臉色里,她才緩緩回神:“我你我都不知道”

    “是我不該說出來的吧,對不起蜜蜜,我剛才沒忍住, 不小心就說出來了。”文遠哥很勉強地笑了下。

    姜蜜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慌張地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沒想到,我不是那個意思”

    文遠哥低著頭, 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在慢慢暗下去的天色里, 背影顯得既憂郁又寂寥。

    姜蜜又驚慌又無措, 可她也看不了文遠哥這樣落寞的樣子, 她追上去, “對不起, 文遠哥, 我讓你難過了是不是,我——”

    “是我對不起, ”文遠哥打斷了她,垂眸道:“才出了那樣的事情不久,江川都還沒有出院,你已經(jīng)夠心煩了,我不應(yīng)該在這種時候再給你添亂了,是我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 讓你更心煩了。”

    姜蜜一時間想起文遠哥一直在她身邊默默的陪伴,又想起來她竟然把阿演哥和阿炎哥的事情講給他聽,他聽到自己講這些事,該有多心痛呢?

    姜蜜懊惱道:“都怪我太傻了,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還跟你講阿演哥和阿炎哥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說呢,文遠哥,你當時就該罵我一頓啊!”

    文遠哥伸手摸摸她的頭頂,溫柔又無奈地笑了下,“我不想再讓你更亂更煩了,哪怕我今天不小心說出來,也不是想給你什么壓力,只要能一直這樣陪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文遠哥——”姜蜜愧疚到不行,怎么會有像文遠哥這么溫柔,這么包容的人呢?她又怎么能對他那么壞呢?

    “要是蜜蜜心疼我的話,就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姜蜜認真地點頭,“好,不管什么忙我都會幫的。”

    錄音棚里,姜蜜站在麥架旁邊,隔著透明的玻璃,外面是她辨認不出的設(shè)備和盯著她的工作人員。

    “好了,小妹妹可以說話了。”

    姜蜜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姜蜜沒想到文遠哥是讓她幫這樣的忙,文遠哥做的那個APP即將要上線了,請她在開屏的宣傳文案里幫忙錄一句話,可是又不給她臺詞,她哪知道要說什么呢?

    “小張,你趕緊幫忙寫幾句詞,挑幾句給她讀。”

    “不用。”喬文遠站在一旁,打斷道:“不需要詞,你們都出去吧,這里有我就可以了。”

    很快人就走光了,姜蜜終于松了一口氣,噘嘴道:“文遠哥,你也不早告訴我,那我昨晚就提前準備了啊,這么突然我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啊。”

    隔著透明的玻璃,文遠哥笑得很溫柔,看著她道:“沒關(guān)系,就說你想對我說的話就好。”

    “想對你說的話?”姜蜜怔怔問。

    “對。”文遠哥點點頭,溫和道:“蜜蜜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就好。”

    姜蜜看著文遠哥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地,脫口而出道:“文遠哥有你真好。”

    有你真好。

    謝謝你永遠包容我,陪伴我,從不責怪我,從不討厭我。

    有你真好。

    喬文遠臉上溫柔到完美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沒有了理智操控出的假面,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表情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看著姜蜜。

    她的眼睛只看著他一個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是怎樣的一個笑呢?

    喬文遠找不出準確的形容詞,但那笑容好像能消融世間一切的傷害。

    文遠哥的APP上線的那天,姜蜜立刻去應(yīng)用商店下載了,圖標是黑底的,白色的字體寫著APP的名字,“聽見”。

    姜蜜點了下載、安裝,安裝好后,整個頁面一片黑暗,背景音樂響起,是鋼琴和提琴的合奏,像是一個人漂浮在空蕩蕩的世界,有種遙遠的距離感和獨孤感。

    然后,黑色的頁面中,一排排文字逐漸浮現(xiàn)。

    發(fā)條擰緊

    肢體僵硬

    鑄成永不停歇的齒輪

    列車飛馳

    沒有終點的下一站

    吞噬面目模糊的人

    固定程序固定指令

    編號1105的克隆人

    混沌顛倒宿命

    分不清真實與虛假的界限

    到這里畫面再次變得一片黑暗,音樂也像沉入了谷底,讓姜蜜的心跟著顫動,而且她突然想到,1105,11月5號,那不是文遠哥的生日嗎,難道文案是文遠哥寫的嗎?

    音樂聲越來越哀傷,像是一個空蕩的世界中下起了一場漫長而寂靜的雪。

    在一切好像都墜入了無邊黑暗之際,突然,響起了一道有點空靈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傳來。

    “有你真好。”

    姜蜜倏然睜大了眼睛,那是她的聲音。

    音樂旋律上揚,文字再次浮現(xiàn),好像世界在這一瞬重新恢復(fù)了運轉(zhuǎn)。

    午夜里玩偶睜開了眼睛

    樂園里木馬沖破了圍欄

    江河湖海日月星辰萬物生長

    穿過黃昏和黎明

    打破鋼鐵森林

    喚醒沉睡的克隆人

    是你的聲音

    開屏文案結(jié)束了,手機從姜蜜手里滑落,掉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姜蜜有種直覺,這是文遠哥寫給她的,那個“克隆人”就是文遠哥自己。

    姜蜜經(jīng)常感覺文遠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沒說出口的話,他卻已經(jīng)了然于胸,可是姜蜜呢,她好像并沒有那么了解文遠哥。

    她知道他從小和爺爺一起長大,知道他對什么都興致缺缺,但是她從不知道文遠哥的世界竟然是這樣的。

    一切是發(fā)條、是齒輪、是吞噬是克隆人。

    姜蜜撿起手機,沖動之下打了文遠哥的電話,可他竟然幾乎瞬間就接了。

    姜蜜想問他很多問題,想問他那些話是給她寫的嗎,想問他為什么要說自己是克隆人,可是千言萬語卻卡在那一句都說不出來。

    電話那頭是文遠哥的呼吸聲,夾雜著風聲和周圍若有若無的說話聲。

    寢室的窗戶開著,白色的紗簾被風吹得鼓起。

    姜蜜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子,半晌才問出一句,“文遠哥你怎么接電話這么快?”

    “因為我在等你的電話。”

    “文遠哥”

    姜蜜還沒等搞清楚自己要說什么,文遠哥先一步對她說:“蜜蜜,你能下樓嗎?”

    姜蜜的心突然震動了一下,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她已經(jīng)跑出了寢室,像一陣風一樣跑下了三樓,一把推開了寢室樓的大門。

    在看到門口的文遠哥時,她才恍然想起來,自己身上還穿著白色的睡裙和拖鞋。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么了,什么都沒想就跑了下來。

    姜蜜怔怔地看著文遠哥走向她,被他握住手腕牽著走到不遠處的路燈下。

    傍晚,寢室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姜蜜卻全然注意不到其他人,她看著文遠哥,終于問出口:“文遠哥那個開屏的文案,是你寫給我的嗎?”

    “那是我想對蜜蜜說的話,”文遠哥的目光很熱切,語氣卻很克制,“你可以當作是表白,但是不用給我任何回答,就像我寫得那t?樣,你存在在我的世界里,就是喚醒了我,拯救了我。”

    喚醒、拯救

    這些都是姜蜜從沒想過的字眼,她只會給文遠哥帶來麻煩啊,她怎么可能“拯救”他呢,他又為什么需要被拯救呢?

    姜蜜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不是在“拯救”文遠哥,她是在害他啊!

    “文遠哥,我之前跟你說過阿演哥還有阿炎哥的事情。”

    姜蜜覺得每個字都是那么艱難,但是她還是強迫自己說了出來:“我到現(xiàn)在也搞不清楚我對他們的心情,然后我又知道了,江川哥喜歡我,一直喜歡我,還有阿演哥和阿炎哥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我真的不想你再——”

    “啊——”

    姜蜜話還沒說完,突然被文遠哥一把抱住了,她埋頭在文遠哥懷里,愣愣睜大了眼睛,忘記了反應(yīng)。

    “別著急蜜蜜,也別難過,我知道你不是想拒絕我,你是怕傷害我,我不會被你傷害,永遠不會,我知道你弄不清楚對他們的感情,你可以慢慢去看清,至于我——”

    文遠哥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腦后,聲音像有魔力一樣,穿破她的耳膜打進她心里的某個角落,“我早就不能沒有你了,就算要看著蜜蜜痛苦,我也沒辦法退出,你喜歡他們也不要緊,只要你心里還有我我不像他們,我是不會逼你的”

    姜蜜仿佛著了魔,不由自主地在這個她不該接受的懷抱里,慢慢放松了自己緊繃的身體和神經(jīng)。

    她幾乎要在這樣溫柔的話里忘了自己的決心。

    “喬文遠,你放開她!”

    姜蜜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僵,下一秒就被人從文遠哥懷里拽了出來。

    姜蜜怔怔回頭,嘴唇顫抖了下,“江川哥你不是明天才出院嗎?”

    “我和醫(yī)生說了,今天提前出院了。”

    江川哥把她拉到身后,擋在她面前,冷冷看著文遠哥。

    兩人對視了幾秒,文遠哥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江川哥彎腰轉(zhuǎn)回身看她:“蜜蜜,你先上樓好不好,我和他有點話要說。”

    “江川哥,你身體才好,不能再打架了,也不要生氣。”姜蜜手足無措道。

    越過江川哥,姜蜜好像看見他身后文遠哥眼里閃過的冷光。

    等她再認真看過去時,又好像只是錯覺。

    文遠哥微笑著安撫她道:“你回去吧蜜蜜,你放心,不管江川說我什么,我都不會跟他動手,不會惹他生氣的。”

    姜蜜怎么能放心呢,但她又什么辦法都沒有,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寢室。

    那天晚上他們談了什么姜蜜不得而知,只是那晚江川哥給她發(fā)了消息,說喬文遠和以前相比,幾乎是另一個人,讓姜蜜不要對他太信任。

    又是這樣!

    連江川哥都說讓她不要相信文遠哥。

    可是文遠哥怎么可能是另一個人呢,文遠哥就是文遠哥啊!

    姜蜜的腦袋幾乎要炸了。

    謝冬她們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心煩,第二天一大早就拉她出去逛街。

    商場里,姜蜜忍不住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都跟她們講了。

    謝冬夸張地張大了嘴:“媽呀,他們四個都喜歡你,瑪麗蘇小說都不敢這么寫吧。”

    徐妙得意道:“怎么樣!我早就說他們?nèi)齻都喜歡蜜蜜吧,你倆還嘲笑我,說我看的都是霸道校草的傻丫頭,看看是誰傻?”

    謝冬尷尬地笑了兩下,滑跪道:“我錯了,你不傻,蜜蜜傻,她就是霸道校草的傻丫頭本傻。”

    王慧雅在一旁扯著姜蜜的胳膊,興奮地八卦道:“蜜蜜,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是不是特別幸福?”

    幸福?

    姜蜜都快要哭了。

    她們四個正在東拉西扯,突然聽見旁邊傳來吵架聲。

    “哎,哎,你別走,不就是一個包嗎,等之后我給你買一箱子。”一個男人拉住一個背影窈窕的女生。

    女生一把甩開他的胳膊,“你都說這種廢話多久了,我看你爸根本就是把你掃地出門了,你現(xiàn)在除了吹牛還會什么?”

    那個男人好像生氣了,側(cè)面看臉漲成豬肝色,“我給你花過多少錢!就落魄這么一陣子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呵呵,不然呢,我圖你什么?圖你長得丑還是腦子不好,還是床上只有五分鐘啊,我早就受夠你了,今天就分手!”

    女生說完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

    聽見那句“五分鐘”,謝冬幾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個男人氣得頭頂要冒煙,猛地扭頭過來,卻正好和姜蜜的視線對上。

    姜蜜一愣,這個人她認識。

    她曾經(jīng)在電影院見過他和剛才那個女生,她還和他說過話。

    這個人是文遠哥的堂哥——喬江。

    第76章 烈火 姜蜜忍著被灼燒的痛楚,把他抱得……

    “嗚嗚嗚她竟然那么說我, 我會被我爸爸掃地出門,還不是為了她, 我為了她,連費城的工作都不要了”

    姜蜜看著對面哭得稀里嘩啦的喬江,遞過去幾張紙巾,尷尬道:“你小聲點,旁邊的人都在看你哎。”

    徐妙在旁邊抿一口咖啡,忍俊不禁。

    謝冬推了下姜蜜, 大聲蛐蛐道:“這人誰啊?怎么突然就叫你來喝咖啡。”

    姜蜜為難道:“他是文遠哥的堂哥啦,我們之間見過一次”

    “文遠!喬文遠!”喬江聽見這個名字突然不哭了,氣道:“都怪這小子,要不是他給我爸打小報告, 我爸都不會知道, 也不會趕我出門, 我也不會被甩!”

    王慧雅湊過來小聲道:“看來那個小姐姐說得都是真的, 他確實腦子不太好。”

    姜蜜皺眉反駁喬江道:“你怎么可以這么說呢, 上次文遠哥給你爸爸打電話的時候我也在, 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好意啊, 他是怕你總跑來江城工作會出問題。”

    “好意?我呸!”喬江義憤填膺道:“這小子能騙別人, 騙不了我!從小他就會裝,誰都說他好, 哪知道他一肚子壞水!”

    姜蜜猛地站起身,“你這么說文遠哥,我沒必要再跟你說下去了。”

    喬江氣得大喘氣,提高了音量,“你這個小姑娘怎么是個木頭腦袋啊,跟你說你還不信!”

    喬江舉高了自己的右手, 左手在右手手背上比劃。

    “喬文遠手上是不是有個疤!那就是小時候他嫉妒我,我去爺爺家玩,他看爺爺喜歡我,故意在花園里說話刺激我,我生氣跟他吵了幾句,他非要湊過來激我,我輕輕推了下他,根本就沒用力,結(jié)果他自己假裝摔倒,把手蹭破了,還裝模作樣的在大人面前裝好人,害得我被我爸狠狠打了一頓!”

    “那時候他才八歲,八歲就這么歹毒,甚至對他自己都這么狠,你說他能是什么好東西!”

    “怪不得他爸媽不要他,生下他就出國,再也沒回來過,他八成就是心理變態(tài)了!”

    咖啡廳里其他人被聲音吸引紛紛看了過來,謝冬拉姜蜜的胳膊,“坐下,你先坐下蜜蜜。”

    姜蜜腦子里亂糟糟的,根本注意不到別人的視線,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

    說完她就跑出了咖啡廳。

    姜蜜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跑去找文遠哥,明明她一個字都不信的。

    但是

    阿演哥說:“不要相信喬文遠,他的一切全都是裝的。”

    阿炎哥說:“喬文遠就是這樣的人。”

    江川哥說:“喬文遠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不要太相信他。”

    現(xiàn)在,喬江說:“他八歲就這么歹毒,他能是什么好東西!”

    所有的聲音在姜蜜的腦袋里不斷回響,纏繞成亂七八糟的線團。

    姜蜜覺得她必須親口問問文遠哥,如果不問,她心里的疑惑沒辦法散去。

    她把文遠哥叫了出來,和他說了遇到喬江的事情。

    男生寢室樓下,姜蜜眼見著文遠哥的臉色從最開始的高興,變得有點僵硬。

    姜蜜盯著他的臉,注意他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她還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文遠哥突然看向了她的眼睛。

    他忽然開口:“你懷疑我了,蜜蜜。”

    是個陳述句。

    姜蜜的心里猛然一驚。

    又是這樣,文遠哥總是能發(fā)現(xiàn)她心里在想什么,有時候甚至早于她自己。

    天上忽然下起小雨,不大,卻淅淅瀝瀝地下個沒完。

    姜蜜和喬文遠都沒有動,就那么站在迷蒙的細雨中,看著彼此。

    在這樣的對視中,姜蜜看著文遠哥一點點變得蒼白的t?臉色,又忍不住責怪自己,她怎么可以懷疑文遠哥,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文遠哥,喬江說的事是他誤會了吧,是他太小記錯了吧?”

    姜蜜緊緊盯著他的臉,她不知道自己在等怎樣一個答案。

    在文遠哥啟唇的一瞬,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一直精神緊繃,姜蜜被這鈴聲嚇了一跳。

    文遠哥頓了下,抱歉地對她道:“蜜蜜,我接個電話,一會兒我再慢慢和你解釋。”

    他接起電話,然后,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文遠哥身體突然顫了顫。

    “什么?”他睜大了眼睛,又問了一遍。

    姜蜜第一次見到文遠哥這樣,他掛了電話,眼神空洞,沒有落點,呆呆地站在那里。

    像是大雨里的一個游魂。

    雨越下越大,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姜蜜忍不住去拉他,“文遠哥,文遠哥你怎么了?”

    文遠哥好像才回神,他怔怔看向姜蜜,眼神茫然,睫毛顫了顫,有雨水從睫毛上滾下去。

    他臉上雨水淚水分不清楚,半晌才木然道:“我爺爺死了,他們說我爺爺剛才去世了”

    姜蜜拉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怎么會呢?

    她聽說文遠哥的爺爺去年做了手術(shù),可是不是恢復(fù)得很好嗎,怎么會這么突然就去世了呢?

    姜蜜盯著文遠哥越跑越遠的背影,慢慢在原地蹲了下來,直到他的身影徹底在雨幕中隱去,再也看不清。

    大雨里,姜蜜伸手緊緊環(huán)住膝蓋,她知道自己該回寢室了,可是濕了的衣服墜著她,讓她覺得身體仿佛有千斤重,打濕的頭發(fā)貼在臉側(cè),濕噠噠地往下淌水。

    姜蜜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恐懼包裹了她,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

    有回寢室的男生看見了她,走過來遞給她傘,問她怎么了。

    姜蜜沒回答,也沒接那把傘,站起身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那天回去她就感冒了,這場感冒拖拖拉拉,過了一周才好。

    這一周里她有些混沌,經(jīng)常一個人走神,江川哥也只能對著她嘆氣。

    阿演哥和阿炎哥也經(jīng)常跑到學(xué)校來,他們的課已經(jīng)很少了,阿演哥現(xiàn)在在江城他家的分公司實習(xí),阿炎哥要跟新的樂隊排練,這次他做了主唱。

    他們都知道了文遠哥的事情,可是原本的四個好兄弟早已經(jīng)分崩離析、反目成仇,這種時候,他們又能用什么立場去安慰文遠哥呢?

    文遠哥是在一天晚上回來的,他回來的第一時間給姜蜜打了電話,姜蜜從寢室里跑下去見他。

    路燈下,文遠哥穿一身黑色西裝,臉色蒼白,頭發(fā)長了點,整個人好像瘦了一圈。

    姜蜜跑過去,想問他還好嗎,可是沒問出口她就知道他不好。

    他怎么會好呢?

    他只有爺爺了啊。

    “文遠哥,節(jié)哀,”姜蜜艱澀道:“爺爺如果知道你這么難過,他也不會好受的。”

    文遠哥低下頭,肩膀輕輕聳動。

    文遠哥正在哭嗎?

    姜蜜心里充滿了哀傷,她走近了,伸手捧起他的臉,卻發(fā)現(xiàn)一片干燥,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眼淚。

    文遠哥面無表情地看她,眼睛一片漆黑,“被發(fā)現(xiàn)了啊,還想著這樣你會不會可憐我的”

    姜蜜一怔,像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你說什么文遠哥?”

    “我沒什么好難過的,他如果知道我難過,他只會嘲笑我吧,其實他才最可笑了,人都死了,把財產(chǎn)留給我干什么,覺得我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嗎?”

    黑漆漆的眼睛里驟然亮起奇異的光,像是憤恨的火焰正在他身體里燃燒。

    “文遠哥,你在說什么,你怎么了”姜蜜覺得面前的人變得陌生。

    “你也害怕我了確實應(yīng)該害怕。”

    文遠哥看向她,那火焰仿佛驟然又熄滅了,眼睛在暗夜的路燈下閃著幽幽的冷光,像一把出鞘的鋒利的刀。

    “你不是問我喬江說得是真的嗎?是真的,我確實嫉妒他,可笑嗎,我竟然嫉妒一個蠢貨,可為什么他那么蠢結(jié)果所有人都愛他,連爺爺都更喜歡他,明明是我每天陪著爺爺,明明我最聰明懂事,我跟著爺爺練字,每天一練就是幾個小時,從不出去玩,為什么他要更喜歡喬江那個蠢貨?”

    姜蜜費力地搖頭,“別說了,文遠哥,你現(xiàn)在受到刺激了,你不清醒,你先別說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為什么不想聽了,既然說了就說完吧。”

    文遠哥舉起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長長一條疤痕,現(xiàn)在變得紅腫充血,不知道這些天被他怎么用力揉搓過。

    姜蜜心疼地握住那只手。

    “那個蠢貨到現(xiàn)在還以為這個疤,是我當時自己摔倒擦傷的,怎么可能呢,我只想讓他被人討厭,我那么虐待自己干什么?”

    姜蜜握著他的手僵了下,“那這個疤,是怎么來的?”

    “是爺爺啊,那天喬江被大伯打了一頓,我剛有點高興,以為爺爺不會再喜歡那個蠢貨了,結(jié)果他們剛走,爺爺抓過我,拖著我到書房,他拿了一根我練字的毛筆,用筆桿抵在我的傷口上,按下去,用力地劃了長長的一道,肉被搓掉了,血迸出來,他就那么臉色鐵青地看著我。”

    “他跟我說,讓我再想使壞的時候,看看自己手上的疤。”

    姜蜜腦袋里“轟”的一聲響,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罵我從小就是個壞種,怪不得我爸媽不要我,可是明明是他啊,是他逼著他們生下我的啊,說生下我就同意他們出國,可能他以為孩子能留下他們吧,結(jié)果沒想到我一點作用都沒有。”

    “我恨死他了,沒想到他會這么突然就死了,他怎么會這么突然死了呢,說是突發(fā)心梗,怎么會呢”

    姜蜜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哭的,她感覺到很咸很苦的味道,是眼淚流到了嘴里。

    姜蜜顫抖地伸手,一把抱住了正自顧自喃喃的文遠哥。

    他好像快要崩潰了,或者,他其實已經(jīng)崩潰了。

    她之前總覺得自己看不清真正的文遠哥,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看清了真正的他。

    初見時,她以為他是寒冷的堅冰。

    后來,她以為他是溫潤的暖玉。

    直到這一秒,姜蜜抱住他,感受到了被灼燒的痛,她才明白,原來他不是堅冰也不是暖玉,他是一團烈火,那么熾熱,能焚燒周遭的一切。

    姜蜜忍著那種被灼燒的痛楚,把他抱得更緊。

    文遠哥好像突然醒了一樣,反手抱緊了她,緊到她感覺到疼。

    他彎著腰,垂頭埋進她頸窩,聲音輕顫著說:“我剛才都是胡說的,我太難過所以胡言亂語了,蜜蜜,你不要討厭我,不要討厭我好不好,你不喜歡我壞,我以后會像你一樣善良,我都按你說得改,不要討厭我你答應(yīng)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你答應(yīng)過我的”

    “不會的,文遠哥,我不會討厭你,文遠哥不壞,不管別人怎么說你,但是文遠哥一直對我很好,對我來說,文遠哥永遠是美好的人”

    她懷里抱著的,堅硬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像水一樣包裹著她,像磁石一樣緊緊吸附著她。

    姜蜜感覺到有淚水滴在她頸間,半晌,她聽見文遠哥喃喃道:“我該恨他的我以為我恨他的”

    姜蜜輕輕嘆出一口氣,“你只是太想他愛你了”

    第77章 后來 為了更好地重逢

    姜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寢室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感覺這么無力。

    是從他們四個人那次打架開始, 還是從江川哥住院開始,又或者是從文遠哥的爺爺去世開始

    之前只有阿演哥和阿炎哥的時候,姜蜜就算焦頭爛額,但還可以應(yīng)對,可是現(xiàn)在又有了江川哥和文遠哥。

    在面對他們時,姜蜜是那么無力, 她沒辦法拒絕任何一個人,也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但好像越是這樣,就越是事與愿違。

    姜蜜還記得第一次見他們四個的場景, 他們坐在一起說說笑笑, 記得阿演哥、阿炎哥、文遠哥來方城找她, 記得她和他們一起經(jīng)歷的初雪。

    記得她那時許下的愿望, 她希望,t? 友誼地久天長

    只是她不知道為什么, 那些美好的東西, 就像那晚的雪花一樣, 轉(zhuǎn)瞬就消融了,她越是拼命想要挽留, 就越是什么都留不住。

    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呢?

    她為什么不能處理好這一切呢?

    姜蜜覺得是她太無力,一直以來,都是姜母姜父、江川哥在保護她,上了大學(xué),又有阿演哥、阿炎哥、文遠哥保護她。

    她遇到的那些惡意,困難, 他們都擋在前面為她解決,因為她是稚嫩的,是膽小的,是無力的。

    但是直到這一天,沒有人能替她解決了,她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有她自己能解決,就暴露出她是如此的軟弱無力,以至于把事情弄得一團亂。

    姜蜜沒流眼淚,心里卻悲觀到了極點,她想著不能這樣難過下去了,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姜蜜打開了她連載漫畫的平臺。

    姜蜜畫得是黑白漫畫,連載得很慢,在漫畫公司、工作室當?shù)赖慕裉欤W(wǎng)上到處都是一周雙更的彩色漫畫,姜蜜的漫畫早就被擠到了角落,無人問津。

    但是這一天,姜蜜在后臺寥寥無幾的評論中看到了最新的一條。

    【太太,好喜歡這個故事,雖然女主好像總是喪喪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感受到了一種力量感,看到這個故事那天,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絕交了,我是哭著在看開頭的,但是看到最后,我感覺好像一切雨過天晴,我又能重新出發(fā)了,太太要一直畫下去啊!】

    姜蜜的眼淚突然就溢了出來,在這個她灰心喪氣的時刻,在她覺得自己無力,無能到了極點的時刻,竟然有人說她畫的漫畫有力量感,竟然有人從中獲得了力量!

    姜蜜想起江川哥那天對她說的話,他說讓她找到熱愛的事,姜蜜一直都找不到,她喜歡畫畫,喜歡畫漫畫,但是這種喜歡能說得上熱愛嗎?

    這一刻,姜蜜突然確認了,通過她的畫筆,給所有像她一樣感到失落,感到無力的人傳遞力量,這就是她所熱愛的事。

    姜蜜想了很久,一直想到晚上,她給姜母打了個電話。

    姜母聽她說了很久,最后概括道:“你說你想休學(xué),去日本專門學(xué)漫畫的大學(xué),系統(tǒng)學(xué)畫漫畫?”

    這話從姜母口中說出來,姜蜜又覺得聽起來匪夷所思,幾乎不像是她自己說的。

    她剛才涌起的無盡的勇氣好像又被懷疑打敗了,“我是這么想的但是,我想再問問你的意見媽媽,畢竟江大是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國內(nèi)的漫畫產(chǎn)業(yè)很不成熟,我可能就算畢業(yè)回來也畫不出什么名堂,會不會讓你和爸爸被人笑話”

    “看來壞處你都想得很徹底了,”姜母頓了下,問她,“知道這些壞處,你還想去嗎?”

    姜蜜停了幾分鐘,說:“想。”

    “那你就去吧,抓緊時間找老師準備考試,要考日語吧,還有專業(yè)課,不過你從小學(xué)畫畫,當時高中也有老師建議你藝考,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姜蜜一愣,“你就這么答應(yīng)了嗎,媽,你不考慮一下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那是你想做的事,我考慮什么?蜜蜜,你現(xiàn)在太小還不懂,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看似自由,實際上卻很難真正自由,多數(shù)人都在出賣自己的體力、腦力、時間、尊嚴,甚至靈魂,為了活下去,有的時候連媽媽和你爸爸也是這樣。”

    “當我在產(chǎn)床上看見你皺巴巴的臉,媽媽就對自己說,我要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這是媽媽送給你的禮物。”

    “所以,你不用考慮任何現(xiàn)實層面的東西,什么成功失敗,收入高低,面子,都不用考慮,就跟著你的心走吧蜜蜜。”

    姜蜜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媽媽”

    “蜜蜜,現(xiàn)在到了拆禮物的時候了,勇敢地去感受你的生命吧,不管那是苦還是樂,媽媽希望,那是你遵從本心的自由選擇。”

    ***

    那段日子,后來姜蜜再回想起來只能用“兵荒馬亂”四個字來概括。

    她要在7月參加日語N2考試,雖然她為了看懂原版漫畫,上學(xué)期和這學(xué)期都選修了日語課,并且比她那些專業(yè)課學(xué)得要認真得多,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月中旬了,時間還是太倉促了。

    姜蜜約了一對一的老師上網(wǎng)課,幾乎清醒的時間就一直在學(xué)習(xí),一天三杯咖啡熬著,比她高三的時候要更努力。

    她不敢把自己的打算告訴阿演哥、阿炎哥和文遠哥,她怕他們留她,她會拒絕不了。

    她只告訴了江川哥一個人。

    為此她和江川哥大吵一架,江川哥堅持要陪她去日本上學(xué),說沒辦法放心她一個人出國。

    姜蜜被他氣得頭暈,“為什么你可以一個人出國我不可以,你什么都要護著我,我要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長大是什么意思你懂嗎,蜜蜜,長大的意思就是受傷,受過傷,傷口結(jié)痂了,變得堅硬,變得無堅不摧,這就是長大,我不想讓你受傷啊蜜蜜!”

    “可是這是我的人生,我有受傷的自由,我知道江川哥你想保護我,可是我也想保護你,保護我愛的所有人啊,我不想每次發(fā)生事情,我只能縮在你們身后,等著你們來解救我,我也想自己有力量面對啊,我更不想你們因為我的無力而受傷啊!”

    吵到最后江川哥還是妥協(xié)了,并且答應(yīng)在她走之前替她保密。

    暑假回家前,謝冬幾個室友抱著她哭得昏天暗地,她們都說總會再見面的,一定會再見面的,姜蜜用力地點頭,抱著她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個傻子。

    阿演哥、阿炎哥和文遠哥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實不僅僅因為姜蜜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是恰巧他們這段時間也非常忙碌。

    他們大三下學(xué)期已經(jīng)到了尾聲,阿演哥和文遠哥準備保研,研究生入學(xué)前他們還有時間忙其他的事情,阿炎哥不準備再讀研了,已經(jīng)簽約經(jīng)紀公司即將出道,新樂隊的磨合占據(jù)了他全部精力。

    阿演哥開始在家里的分公司實習(xí),他每次回學(xué)校看姜蜜都穿得西裝革履,好像一夜之間變得成熟。

    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阿演哥會抱住她,一副很累的樣子,姜蜜透過他模糊地看見,原來成長是這么辛苦的一件事,就算姜蜜眼中無所不能的阿演哥也會如此疲憊。

    姜蜜沒辦法幫他做什么,她只能默默拍拍他的背,然后感覺一直緊繃著的阿演哥慢慢變得放松下來,放松到扭頭躺倒在她的腿上。

    姜蜜無奈地去推他。

    阿演哥翻個身,臉朝上眼睛看著姜蜜,眼睛里有很溫柔的情愫,他去握她的手,“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暑假帶你出去玩,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姜蜜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感覺很難過,眼睫顫了顫,忍住淚意回答:“好。”

    阿炎哥除了忙樂隊排練也被專門的老師安排了形象管理,姜蜜再見到他時,他的頭發(fā)打理得細致,穿搭也不像之前一樣隨意,臉看起來更瘦了,輪廓鋒利,整個人像是寶珠擦掉了蒙塵,變得光彩熠熠。

    阿炎哥好像變了很多,但是在姜蜜面前,他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阿炎哥說他參加的那檔音樂綜藝,第一次錄制時間在八月,他會幫她留票,他準備的那首歌,想唱給她聽。

    阿炎哥說這句話時有些吞吞吐吐,耳朵悄悄紅了。

    姜蜜知道自己聽不到這首歌了,她裝作很輕松地點頭,然后在阿炎哥雀躍的目光里感到心里鈍鈍的疼。

    最讓姜蜜放心不下的是文遠哥,文遠哥看起來永遠情緒穩(wěn)定,永遠理智溫和,但是姜蜜其實知道,當他的穩(wěn)定和理智碎裂的時候,也會爆發(fā)出更大的沖擊,這種沖擊不僅會傷到周遭的人,更會傷到他自己。

    爺爺去世以后,文遠哥很快振作起來,“聽見”剛剛上線,每天有無數(shù)的會要開,無數(shù)的人要見,無數(shù)的事等著他解決。

    姜蜜和他的相處方式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文遠哥在面對她時不再是永遠完美的溫柔笑容,他有時候會面無表情,累的時候也會不說話,但是姜蜜卻感覺自己離他更近了。

    姜蜜知道自己走之后文遠哥會生氣,她違背了他們之間“永遠”的約定,可她別無他法。

    姜蜜握著文遠哥的手,低頭t?輕輕吻了他右手上的傷疤。

    姜蜜垂著眼睛,擋住眼里細碎的淚光,“以后再看見這道疤的時候,要想起我。”

    文遠哥抱住了她。

    江川哥暑假去了家里的律所開始實習(xí),或許是因為知道她即將離開,江川哥幾乎所有心思都在姜蜜身上,律所的事丟在一邊,每天幫著姜蜜聯(lián)系留學(xué)中介準備材料。

    姜蜜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江川哥自己在偷偷上日語課,那之后他們認真地談了一次。

    姜蜜最不想傷害的人是江川哥,但是傷害時最沒有心理負擔的人,也是江川哥。

    從姜蜜有記憶開始,一直到十八歲,江川哥永遠支持她,保護她,他像是她的護身符,她是他的小尾巴。

    現(xiàn)在小尾巴要離開護身符,獨自一個人出去闖蕩,姜蜜知道江川哥會擔心會傷心,但是她又無比確信,他會尊重她,支持她,像從小到大的每一次那樣。

    因為他愛她,超越了男女之情的愛,像愛他自己的一部分。

    七月,姜蜜在烈日炎炎下在方城參加了考試,八月成績出來,姜蜜考過了。

    后面的事情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鍵,這個夏天,一夜之間變成大人模樣的,不僅有他們四個,還有她。

    姜蜜收拾了行李,封存了以前的賬號和電話卡,拒絕姜父姜母和江川哥陪她過去,一個人踏上了通往異國的飛機。

    十八歲的夏天,姜蜜透過飛機的舷窗,看見遼闊而湛藍的天空,看見柔軟雪白的云彩,看見她哭過笑過的這一年的點點滴滴。

    那些溫柔地闖入她生命中的人,那些哭過笑過的瞬間,好像化作了無形的力量注入她的心。

    姜蜜想,原諒她,又逃了一次,但是她相信,這一次的離開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更好地重逢。

    第78章 未完待續(xù) 距離姜蜜的十八歲,已經(jīng)過了……

    蜜蜜走后的第二天, 江川的電話被打到關(guān)機。

    他回復(fù)了陳演三人,告訴他們聯(lián)系不上蜜蜜, 是因為蜜蜜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出國了,不會再見你們了!”

    江川喊出這兩句話時,心里某個角落有種隱秘的快感,他知道他們會難受,但是他自己的難受又怎么辦呢?

    江川沒辦法原諒他們,沒辦法原諒他們背叛他的友誼, 沒辦法原諒他們到了最后也不愿意退出。

    江川沒想到的是,他們?nèi)齻來得這么快,當晚三個人就先后飛到方城。

    江川讓他們來家里找他,他知道總要和他們說個清楚, 不然他們就是攪個天翻地覆也不會罷休的。

    剛進書房的門, 江川的衣領(lǐng)就被陳演一把揪住, 按在墻上, “你撒謊, 你不讓她見我們對不對?!”

    江川盯著陳演通紅的眼睛, 恨他, 又可憐他。

    自己騙自己又有什么用呢, 蜜蜜走了就是走了。

    何炎抓著他,問他蜜蜜去了哪里, 江川被他搖晃得快要吐出來。

    他昨晚一夜沒睡,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江川看見喬文遠站在窗邊,正在聯(lián)系人,請人給他介紹私家偵探。

    “夠了!都別吵了!”

    “蜜蜜去日本留學(xué)了。”

    一室的安靜,沒有人說話。

    幾分鐘后,江川看著那三個人拿出手機, 知道他們在買去日本的機票。

    江川沖上去把他們每個人的手機打掉,他們扯住他的領(lǐng)子想把他推開,四個人都紅了眼睛,失了理智,歇斯底里地咒罵、扭打,很快書房就變得一片狼藉。

    江川背靠著書桌,坐在地上,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都別再去打擾她!她不告訴你們,換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就是不想再被打擾,你們必須尊重她。”

    喬文遠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他,“誰知道蜜蜜是不是被你蠱惑了,你騙她離開我們,是想一個人把她藏起來是吧?”

    “我也不會去打擾她!我也不會去找她!”

    江川幾乎是嘶吼著喊出了這句話,每個字都像帶著他的血。

    “你們只知道不停地逼她,每個人都生怕慢了一步就失去她,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她,她還那么年輕,那么心軟,她不忍心傷害你們每一個人,最后她只能一直傷害她自己啊!”

    “這段時間以來,她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她有多難受,她看著我們鬧翻,看著我們互相傷害,她有多自責,你們什么都看不見,你們只知道你們自己,有什么資格說愛她!還有我我有什么資格說愛她”

    “她這段時間這么忙,還要擠出睡覺的時間來安慰你們,你們每一個難過的時候,心煩的時候,她都陪在你們身邊,如果你們還有那么一點良心,就尊重她的選擇,不要去打擾她。”

    江川看著他們?nèi)齻像是傻了,呆了,愣在那里,他在一地的狼藉中找到熟悉的封面,打開書,里面夾著一個信封。

    江川捏著信,遞過去,深呼吸道:“這是蜜蜜留給你們的,你們自己看吧。”

    喬文遠沖過來搶走他手里的信,那三個人跪在地上,圍著看那封信。

    信紙在喬文遠手里一直顫動,很久之后,那只手甚至沒力氣拿穩(wěn)一張輕飄飄的紙,信紙掉在地上。

    江川站起身,撿起信,這也是他第一次看這封信。

    【哥哥們:

    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因為我怕說出口,我會在你們的挽留中失去了離開的勇氣。別笑我,你們知道的,我很膽小。但是這次我想試試,試試我到底能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遵循我的內(nèi)心去生活,請別為我難過擔心,我此刻充滿了勇氣和希望,唯一我對不起的,就是你們和江川哥。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想我對你們的感情,想到底什么是愛。我想,愛就是兩顆心的相觸,相融,是理解,信任,包容,是對對方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從這個理解來看,我想,我愛你們每個人,可是當我繼續(xù)想下去,想把對你們的愛再細分出愛情、友情,我又想不出,分不清了。

    是的,我對你們每個人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我為你們的高興而高興,為你們的痛苦而痛苦,在這些過于激烈、尖銳的情緒中,我好像漸漸顧不上自己的感受,忘了如何去愛自己。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也不要來找我,我想試試獨自生活,想靜下來聽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體會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或許到了那時,我就能聽清、看清、分清我對你們的感情。

    這段時間被你們照顧、保護,我很快樂也很安心,可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不是全部都是陽光,我總要有一個人穿過黑夜的能力,要承擔起自己人生的責任,我知道這并不容易,但是我必須去試試。我的離開不是因為你們,是為了夢想和熱愛,為了用心體會我自己的人生,我相信未來有一天,一個更加成熟的我會在某個轉(zhuǎn)角和你們再次相遇。】

    江川看著落款,“永遠愛你們的,姜蜜”,這幾個字皺了起來,江川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過那片褶皺。

    好像在觸摸蜜蜜流過的眼淚。

    江川看向那三個失魂落魄的人,他知道,他們不會再去打擾她了。

    ***

    時間流逝的時候,會發(fā)出聲音嗎?會留下印記嗎?

    是像電影鏡頭一樣,從一個鏡頭開始回溯、延伸、加速,拉出模糊的殘影?

    還是存在那么一雙手,在記憶的進度條中拖拽、比較、抉擇,最終只留下刻骨銘心的幾個瞬間?

    四方格里,一個女孩的背影越走越遠,下一幕,女孩回頭,樣子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眼睛里不再有困惑,唇角微揚,那是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

    “這樣畫應(yīng)該可以吧”

    姜蜜撂下筆,噼里啪啦敲出“未完待續(xù)”四個大字,把最后一畫上傳到她運營的社交賬號,又把全部的畫稿打包好發(fā)給出版社的編輯。

    姜蜜伸個懶腰,長出一口氣,“終于畫完了!”

    桌上的手機“滴滴滴”響起來,姜蜜按掉備忘錄的提示音,從椅子上猛地跳起來,“啊啊啊,差點忘了,下午約了面試助手啊——”

    這是她回國的第一周,距離姜蜜的十八歲,已經(jīng)過了五年。

    出國的前兩年,姜蜜一個人跌跌撞撞,笨拙地應(yīng)付生活的各種瑣事和意外,還有學(xué)業(yè)上接連不斷的挑戰(zhàn)。

    大三大四兩年,她一邊學(xué)畫,一邊兼職當漫畫家助手,為了擠出時間,姜蜜的生活只有兩點一線,她甚至沒有時間嘗試新的餐廳,只那么兩t?家翻來覆去地吃。

    畢業(yè)那年,她很幸運地獲得了成為主筆的機會,自己組建團隊出了漫畫單行本,雖然這本報酬很低,拋去她付給助手的工資和自己的生活費,她的收入所剩無幾,但這樣的經(jīng)驗無疑是寶貴的。

    之后姜蜜拒絕了所有的工作邀請,準備回國重新開始。

    她這五年間一直運營一個社交賬號,在上面發(fā)一些自己畫的小故事,慢慢地,竟然也有了一些粉絲。

    前年開始,姜蜜為了梳理自己的感情,也是為了記錄那些難忘的瞬間,她換了名字,模糊了一些特征,開始從頭畫她和江川哥他們四個的故事。

    她只是業(yè)余擠時間在畫,畫得很慢,也不夠精細,意外地,慢慢竟然有了很多人在看,姜蜜的賬號有了三十多萬的粉絲,回國前她接到國內(nèi)出版社的邀請,準備以上下冊的形式出版她的漫畫。

    上冊的畫稿姜蜜剛才已經(jīng)打包發(fā)了過去,下冊的她還沒有動筆畫,因為上冊畫得都是姜蜜自己的故事,下冊她好像只能自己編了。

    畢竟除了江川哥她每年過年時都有見面,阿演哥、阿炎哥、文遠哥她已經(jīng)五年沒見過他們了。

    這么說也不完全對,姜蜜也“見過”他們,尤其是阿炎哥,她見了太多次了。

    出了地鐵站,姜蜜急匆匆往約好的咖啡廳走,路過幾個小女生時,發(fā)現(xiàn)她們站在原地,仰頭看向不遠處,神采飛揚地說笑。

    錯身而過時,姜蜜依稀聽到了“何炎”這個名字。

    她急匆匆的步伐頓了下,停在原地緩緩轉(zhuǎn)身,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

    大廈外墻的電子屏幕上,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他腕上的手表閃著耀眼的光彩,卻抵不過他臉上的笑奪目。

    旁邊的幾個小女生嘰嘰喳喳地說笑,姜蜜依稀聽見了“好帥”之類的評價。

    姜蜜暗自肯定她們的審美,確實,阿炎哥比五年前更英俊了,不是五官的改變,是感覺,相較五年前的張揚灑脫,現(xiàn)在的阿炎哥又多了一份沉靜的故事感。

    “姐姐,你也喜歡何炎嗎?”旁邊的小女生好奇地看向她。

    姜蜜微微笑了下,緩緩點頭,“是啊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

    她說完低頭看一眼手表,抓緊了手里的包,迎著風大步往咖啡廳跑去。

    姜蜜出門前仔細扎好的頭發(fā)被風吹得散開,她抓住搖搖欲墜的抓夾,拿下來扔進包里,內(nèi)心抓狂。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成長為成熟的漫畫家,不僅能畫出好的作品,也能夠游刃有余地處理好各種事情。

    五年過去了,她好像是走在這條道路上,但是又好像哪里出現(xiàn)了一點偏差,不然為什么她還是經(jīng)常這么手忙腳亂啊!

    咖啡店門前,姜蜜對著玻璃門映出的模糊輪廓整理好頭發(fā),平復(fù)了呼吸,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了。

    玻璃門在空中晃了晃,然后緩緩關(guān)上了。

    咖啡廳對面,剛才姜蜜駐足凝望的大廈前,一輛通體漆黑,閃著光澤的黑色賓利緩緩在門前停下。

    助理利落地下車,小跑著打開后座的車門,車里邁出一條被黑色西褲包裹的長腿。

    那人下了車,沒有回頭,挺括的西裝勾勒出寬闊平直的肩背線條,他徑直往前走,對身旁跟著的助理交代:“不用跟著我,你送咩咩去做護理,結(jié)束再來接我。”

    助理應(yīng)了一聲,停了腳步,直到看著那個背影進了大廈看不見了,他彎腰從后座抱出一個毛發(fā)雪白發(fā)亮的小貓,小心地擼了一把,笑著道:“小祖宗,咱美容院走起吧。”

    第79章 重逢 有一個人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

    姜蜜站在咖啡廳門口環(huán)視一圈, 并不知道她約好面試的人來沒來。

    姜蜜之前在運營的社交賬號上發(fā)了招聘漫畫助手的信息,給她投簡歷的有將近二十個人, 姜蜜看了他們發(fā)來的作品,基本功不扎實的占了一多半。

    剩下的幾個人里,她挨個聊了聊,有幾個是干過幾年,有相關(guān)經(jīng)驗的,姜蜜給不起他們的薪資。

    剩下的就只有兩個了, 一個是美院大四的一個男生,還有一個是美院畢業(yè)了兩年多的女生。

    女生并不在江城,但是這份工作其實遠程完成就可以,姜蜜昨天先視頻面試了她, 兩個人彼此滿意, 只等著姜蜜寄合同了。

    另外一個男生人就在江城, 姜蜜線上簡單了解了一下, 約了今天當面再談。

    姜蜜是卡著點進的門, 她在咖啡廳里環(huán)視了一圈, 并沒有看到年齡相仿, 獨自一人的男生。

    她以為對方還沒來, 松了口氣,正準備找個位置先坐下, 就見不遠處一個男生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和他對面的女生笑著說了句什么,起身沖姜蜜走了過來。

    “是覓覓老師嗎?我是陳辰。”

    男生走到姜蜜旁邊,笑得很爽朗,他個子很高,頭發(fā)理得很短, 長相清爽有親和力,笑起來左邊臉上有個酒窩。

    姜蜜畫畫用的名字叫“覓覓”,和她的本名同音不同字。

    她和陳辰在空位坐下,點了飲品后,姜蜜先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有,覓覓老師很準時,是我提前到了。”

    姜蜜笑了下,“你是遇到朋友了嗎,我應(yīng)該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你可以讓朋友等你一下。”

    陳辰歪頭笑了,“沒有,只是剛才碰巧認識的。”

    看來是個社牛啊

    經(jīng)過這五年,姜蜜已經(jīng)算不上社恐了,只是社交技能點仍舊算不上高,她停了寒暄,步入正題。

    “陳辰,你的作品我仔細看了,很有你的個人風格,基本功也不錯,個別人物的結(jié)構(gòu)和透視可以再稍微調(diào)整一下,現(xiàn)在看雖然并不明顯,但是上色之后還是會發(fā)現(xiàn)一點不自然,當然以你的水平作為漫畫家助手已經(jīng)完全足夠了,但是我覺得再練習(xí)兩年完全可以做主筆”

    陳辰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慢慢前傾,胳膊支在桌上,看向坐在他對面的人。

    她看起來年紀不大,這么年輕就有這樣的成績其實是很少見的,見面前陳辰以為她會比自己大不少,但見了面又懷疑他們可能年紀相仿。

    她長得很漂亮,巴掌大的瓜子臉,栗色微卷的中長發(fā),眼睛大而亮,剛開始看起來有點靦腆,但是此刻說起自己的專業(yè),神色變得篤定而自信,有一種形容不出的神采。

    等她說到薪資的時候,則又變了一副神情,她的皮膚很白,因此臉紅一點就很明顯。

    “薪酬扣完社保之后,到手大約三千。”

    她似乎覺得有點低了,一副很抱歉的樣子,又努力去強調(diào)其他優(yōu)勢。

    “我知道大的工作室和漫畫公司可以給到新人四千左右,你的水平去我相信也沒有任何問題,我不想談他們流水線作業(yè),或者我這里更注重培養(yǎng)之類的空話,從實際上講,他們通常是要求坐班的,我不需要,你只要在家里畫,按時交稿就可以了,這樣自由度,還有通勤費用——”

    “我可以經(jīng)常去老師家里一起工作嗎?”陳辰打斷了她。

    她愣了一下,或許把這句話理解為他在和她談薪,她的臉更紅了一點,顯出了幾分為難。

    陳辰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手撐著下巴,“不是薪資的問題,這個薪資我沒有問題,我是想,和老師一起工作的話,我可以學(xué)到更多東西。”

    姜蜜松了口氣,連連點頭,她沒想到會這么順利。

    “那我們就這么說定了,咱們工作室除了咱們兩個,還有一個遠程工作的同事,目前我在賬號上連載的漫畫需要繼續(xù)畫下冊,我之前還畫了另一個開頭,已經(jīng)和一家平臺談好了,這本在平臺連載”

    姜蜜正說著,突然感覺腳踝被什么毛茸茸的東西蹭了蹭,她有點懵,低下頭去看,正對上一雙剔透的藍眼睛。

    一只毛色雪白發(fā)亮的小貓正揚著臉看她,對視后輕輕“喵喵”了兩聲,又靠過來去蹭姜蜜的腿

    街上,宋斌簡直要急瘋了。

    剛才他帶著咩咩正準備去預(yù)約好的寵物美容院,結(jié)果車子剛掉頭不久就被另一輛變道的車給蹭了。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和另一輛車的車主去協(xié)商。

    對方變道,理所當然是對方全責,但是可能是因為這輛車比較貴,對面車主扯著司機不讓他走。

    宋斌知道陳總不會在t?意這點小事,反倒是耽誤了咩咩做護理比較麻煩,他剛想降下車窗跟司機說走他們自己的保險算了,就見對方車主拿著手機,一會兒拍司機一會兒拍車牌號,嘴里吵著什么。

    宋斌心道不好,對方拍了視頻如果發(fā)到網(wǎng)上,萬一引起輿論就麻煩了,他急忙推門下車攔下對方的車主,先警告對方要求他刪了視頻,又表示可以走自己這邊的保險。

    事情很快解決了,宋斌走回后排的車門邊上,腦袋卻瞬間“嗡”了一聲。

    他剛才著急下車,車門竟然沒帶緊,留了個不大不小的縫隙,他連忙彎腰去看車里,可哪還有咩咩的影子?

    “咦,你是誰家的小貓啊,怎么跑到這來了?”

    姜蜜彎腰伸手把小貓抱起來,小貓進了她懷里,竟然一點也不認生,舒服地窩著蹭了蹭。

    姜蜜被它的毛蹭到下巴,癢得笑了兩聲,她對陳辰道:“那我們今天就先聊到這吧,下次見我們直接簽合同,之后我再詳細和你介紹工作安排。”

    和陳辰分開后,姜蜜挨個客人詢問是不是貓的主人,出乎意料的,竟然都說不是。

    姜蜜找店員查了監(jiān)控,這才發(fā)現(xiàn),這只小貓竟然是跟在客人身后,從門口溜進來的。

    姜蜜哭笑不得,抱著貓檢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它脖子上帶著個橙色的皮質(zhì)項圈,項圈上有個金屬的小牌子,正面寫著“HERMES”。

    好家伙,還是貓中的千金大小姐。

    姜蜜把牌子翻了個面,終于松了口氣,背面是一串手機號。

    姜蜜很喜歡小貓小狗,現(xiàn)在獨居也可以養(yǎng)了,如果是只流浪的小貓,她倒是可以帶回家里去。

    但是這只明顯是不小心走丟的,要是沒有這個電話,姜蜜只能把它送去警察局了。

    姜蜜一手抱著貓,一手撥電話,跟小貓道:“別擔心,一會兒就把你送回家哦。”

    小貓又貼著她“喵喵”叫了兩聲,一點都不認生,溫順又黏人的樣子,姜蜜都有點舍不得它了。

    電話很快接通了,對面是一道低沉的男聲,“喂——”了一聲。

    “您好,我撿到了一只白色的小貓,項圈的牌子背面有這個電話,請問是你的貓嗎?”

    對面突然沒了聲音。

    姜蜜靜靜等了幾秒,疑惑地皺了皺眉頭,拿開手機看了眼,顯示正常在通話啊。

    “喂,您好,先生您還在嗎?”

    “我在,”對方再開口時聲音又低又啞,仔細聽尾音還有點顫,“是我的貓。”

    應(yīng)該是貓走丟了太著急了吧,真可憐

    姜蜜同情道:“我?guī)湍沿埶突厝グ桑挥脫模F(xiàn)在好好的。”

    “謝謝,我把地址發(fā)過去。”

    宋斌在街上找了一圈,怎么都找不到,他先讓司機去接陳總,送陳總回公司,自己又聯(lián)系當警察的同學(xué)問怎么能查街上的監(jiān)控。

    好在他們剛在這撞了車,以此為理由倒是可以去查監(jiān)控。

    宋斌先請同學(xué)幫忙查監(jiān)控,又心驚肉跳地給陳總打電話匯報。

    陳總已經(jīng)回到公司了,聽到這件事急得連罵他都顧不上了,宋斌又擔憂又自責,他不僅是怕丟工作,更怕咩咩真出點什么事,他跟著陳總兩年,對咩咩也有感情了。

    宋斌又沿著這條街,挨家店進去商量看店門口的監(jiān)控,他剛查完一家店,就接到陳總電話,說咩咩找到了,撿到咩咩的人會把它送回來。

    宋斌長松一口氣,高興道:“您把對方聯(lián)系方式給我吧,我馬上就去接咩咩。”

    宋斌想著早接到咩咩早放心,沒想到陳總竟然立即拒絕了他去接,反而緩和了口氣,道:“你今天辛苦了,先下班吧。”

    宋斌正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失去了老板的信任,陳總又加了一句,“月底給你加獎金。”

    電話斷了半天,宋斌還愣在原地,陳總這是找回咩咩,高興瘋了?

    姜蜜按照對方發(fā)來的地址,打車去了一家附近的寫字樓,她進門正要往前臺走,前臺的小姐姐卻直接迎了上來。

    “您這邊請。”對方?jīng)_姜蜜笑了笑,走在前面引路。

    姜蜜注意到她帶自己去的是專梯,顯然早就被叮囑過在等自己,明明由前臺小姐姐把小貓帶上去就可以了,卻要自己也同去,姜蜜猜測小貓的主人是想當面感謝她,或許還是酬謝。

    姜蜜不想要人家的錢,推來推去的未免尷尬,干脆直接說:“小貓你帶上去交給主人吧,我就不上去了。”

    對方一臉為難,“可是它不喜歡生人,平時都是不讓我們碰的。”

    “啊?”姜蜜懷疑這是她的借口,小貓明明很親人啊。

    小姐姐見她不信,伸手做出個要摸的動作,小貓原本正懶洋洋在姜蜜懷里窩著,這會兒卻一下戒備了起來,有點尖銳地“喵——”了一聲。

    “您看,看來它和您特別投緣呢,還是麻煩您幫忙送上去吧。”

    竟然是真的

    姜蜜跟在前臺小姐姐的身后坐電梯上了十七層,她依依不舍地趁機多擼了幾下貓,直到小姐姐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姜蜜的手才老實下來。

    前臺小姐姐站在門口示意她進去。

    這間位于十七層的辦公室有著絕佳的視野和采光,面積很大,現(xiàn)代化風格的裝修,偌大的空間里,只有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他背對著姜蜜,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姜蜜猜測這位或許就是小貓的主人。

    他個子很高,穿三件式的西裝,西服外套正搭在黑色的皮質(zhì)沙發(fā)上,剪裁合體的馬甲勾勒出寬闊的肩背線條,一雙長腿包裹在黑色西褲里。

    那是個好看的成熟男性的背影,姜蜜應(yīng)該從未見過,卻不知道為什么在看見的第一眼有點出神。

    直到聽見身后傳來“咔噠”一聲,姜蜜才回神,她回頭看了眼,辦公室的門被關(guān)上了,前臺小姐姐沒有跟進來,此刻這個密閉的空間只剩下自己和那個站在窗邊的人。

    姜蜜沒來由地開始緊張,她抱著小貓往前走,試探著開口:“您好,我把您的貓帶來了”

    可能是她的手因為出汗,讓懷里的小貓不舒服了,小貓突然“喵嗚——”一聲,從姜蜜懷里躍出,跳到旁邊的黑色沙發(fā)上。

    姜蜜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下意識伸出去在空中撈了一下,下一秒,窗邊的人緩緩轉(zhuǎn)身,目光沉沉望著她。

    姜蜜的耳邊好像“嗡”的一聲響,她看著不遠處的那個人,伸出去的手忘記了反應(yīng),像被點穴的木頭人,僵在半空。

    第80章 忍耐和等待 時間不止改變了她

    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姜蜜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她該想想要說些什么的,是道歉當年的不告而別, 還是輕松地打個招呼,說聲好久不見想什么都好,唯獨不該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回憶往事。

    姜蜜的腦袋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一幕幕過往,出租車里阿演哥皺著眉頭遞來幾張紙巾,星空下他們坐在學(xué)校的長椅上聊天,月色下他們在操場上散步, 還有一地的黃色玫瑰花瓣中,他越靠越近的臉。

    最后一次見面時,阿演哥也穿著襯衫西褲,躺在她的腿上, 滿眼溫柔地看她。

    同樣是西裝革履, 那時的阿演哥還帶著點不適應(yīng)和不習(xí)慣, 可是眼前, 她面前的這個人, 西裝、腕表、領(lǐng)帶、皮鞋這些東西像是長在他身上, 和他融為一體了, 精心雕琢成眼前這個看起來英俊內(nèi)斂的成熟男人。

    姜蜜突然不敢開口了, 她怕他會點點頭,游刃有余地寒暄, 怕她的“阿演哥”從此只能活在回憶里。

    她忐忑地等著,他卻好像和他成熟的外表不附,沒有表現(xiàn)出成年人特有的那種虛偽和客套,他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

    那目光如有實質(zhì),在她臉上不斷描摹,姜蜜避開他的眼神, 在沉默中突然明白了。

    他在怨她。

    這個念頭卻莫名讓姜蜜心里輕了一點。

    她在沙發(fā)邊蹲下身,伸手去摸小貓的背,聲音有點發(fā)顫,“它是咩咩”

    皮鞋的鞋底一下下叩擊大理石的地面,發(fā)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最后在姜蜜身后停下。

    姜蜜沒有回頭,仍舊蹲在原地,感受著那個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的人。

    “它還認得你,但你已經(jīng)把它忘了。”

    姜蜜沒有看他的臉,只是聽見他的聲音,她的心t?就猛地跳了下,那是阿演哥的聲音啊,比以前更沉,更穩(wěn),但那是阿演哥啊!

    姜蜜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沒聽出來,或許是電話里他的聲音更啞,還在發(fā)顫

    “當年咩咩才四個月,現(xiàn)在都五歲了我怎么認得出”姜蜜小聲地為自己辯解。

    “那它為什么還認得你?”他的聲音高了一點,像是壓抑著什么一樣。

    好像是在說咩咩,又好像不是

    姜蜜蹲久了,腿有點發(fā)麻,撐了下沙發(fā)想站起來卻“嘶——”了一聲,跌坐到地上。

    下一秒,一雙手放到她腋下,用力一提,把她放到沙發(fā)上。

    那動作委實算不上溫柔,倒像是在提一個面口袋。

    不像是對久別重逢的朋友,倒像是對他日夜記恨的冤家。

    姜蜜縮在沙發(fā)里,低下頭抱起來趴在一旁的咩咩,感覺難受和無力。

    面前籠罩著她的暗影卻低了下去,耳邊傳來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姜蜜抬頭看過去。

    眼前的人一身合體的西裝,卻單膝點地在她面前半跪著,姿態(tài)和五年前在機場別無二致。

    姜蜜愣在那里。

    隔著薄薄的灰色半身裙的裙擺,那雙大手帶著熱度,輕輕觸上她的小腿,動作緩慢輕柔地揉捏,“還麻嗎?”

    姜蜜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好像和記憶中的人重合了,她的眼睛突然有點熱,咬著嘴唇“嗯”了一聲。

    他不再說話,漆黑濃密的睫毛垂下去,在眼下匯成一片暗影,臉上的骨骼有著比五年前更鮮明的力量感,手上的力道卻更輕了。

    輕到姜蜜的腿,從麻變成癢。

    她不自在地動了下,從他手里移了位置,他卻緊跟著抓上來,裙擺因為她的動作錯了位置,手掌直接貼在她的小腿上,猛地攥緊了,仿佛她下一秒就會跑開。

    姜蜜沒有掙扎,也沒再動,她突然開口,“你的聲音在電話里很啞,只說了兩句話,那也不是你的號碼我忘了這么久了,你應(yīng)該早就換號了,總之,我”

    “沒有,”他抬眼看她,“你打的是我的工作電話,我的私人電話,還是那個。”

    隔著不遠的一段距離,姜蜜和他對視著,視線在空中交纏著,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回憶里沖撞著,要沖破歲月光陰,跳到他們眼前。

    “對不起,”姜蜜終于親口說出,她欠了很久的這個道歉,“對不起我當年的不告而別,我知道一定傷害到你了。”

    “你不該為當年離開道歉,該為這件事道歉的是我,是我當年太年輕,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我以為我需要不斷去爭搶,去占有,我以為那是愛,是我的幼稚傷害了你。”

    姜蜜看著他,看著他有著細微改變的臉,想起自己今天剛畫下的最后一格漫畫。

    原來時光不僅改變了她,也改變了他。

    不過下一秒,姜蜜就發(fā)現(xiàn)改變也不都是好的,變得坦誠的阿演哥,讓她絲毫沒辦法招架。

    “你該道歉的是,你這五年間從沒聯(lián)系過我,哪怕一次,你換了所有聯(lián)系方式,我聯(lián)系不上你,找不到你,也不敢去找你,我怕打擾你,怕傷害你,怕你不想見我。”

    姜蜜的心頓頓地疼了起來,她過去從未聽他說過一個“怕”字,可他今天卻一連說了這么多個“怕”。

    “這五年里,我能做的,只有忍耐和等待。”

    望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姜蜜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

    ***

    車上,姜蜜聽著司機一個個換著網(wǎng)絡(luò)電臺的頻道,各種聲音在耳邊淌過,卻沒聽進心里。

    姜蜜的思緒還停留在不久前辦公室里發(fā)生的一切,時隔五年,她再次面對阿演哥,還是潰不成軍,姜蜜只能借口有事,匆匆告別。

    阿演哥的確和當年不同了,他并未深究下去,說要送她,姜蜜拒絕后,他只是從容地點點頭,說會再給她打電話。

    姜蜜腦袋里亂糟糟的,耳邊的電臺聲也亂糟糟的,司機終于停在了一個頻道,不再更換了,頻道里兩個有活力的女聲正在聊著娛樂八卦。

    “最近上熱搜最久的就是何炎的事了吧。”

    “很正常啊,何炎從出道起就是腥風血雨,不過這次這件事都吵了半個月了,還沒消停。”

    “不關(guān)注娛樂圈的朋友可能不知道啊,我給大家解釋一下,何炎前段時間擔任了一檔音樂綜藝的導(dǎo)師,然后網(wǎng)上突然有人開始炒他和另一位女導(dǎo)師的緋聞,結(jié)果沒想到何炎竟然直接出面澄清,并說自己有喜歡的人,還在等她。”

    “哇,何炎是真的勇啊,我記得他剛出道的時候就說他有喜歡的女孩,雖然暫時沒在一起,但會一直等對方吧,不過,這都五年了,跟他的狗仔那么多,可是一點沒拍到這個神秘女孩的蛛絲馬跡哎。”

    “所以啊,倆家粉絲下場撕之后,女導(dǎo)師的粉絲直接指出何炎口里的喜歡的女生就是他編的,目的就是給自己立個深情人設(shè)。”

    “也不能說懷疑的沒有道理,但是還是有點說不通啊,因為何炎出道就宣稱自己有喜歡的人,他到現(xiàn)在都沒多少女友粉哎,立這種人設(shè)好像沒什么好處吧。”

    “是的,何炎的粉絲也這么反駁啊,然后對方粉絲說,一般男明星這么做確實沒好處,但是對何炎有啊,因為這樣可以遮掩何炎是gay的秘密!”

    “啊?!!”

    “驚訝吧,之后八卦的重點就歪了,路人也全都跑出來吃瓜,這么一盤點,何炎真的從沒有過什么緋聞哎,狗仔也甩出來之前拍到的照片,是何炎和三個帥哥進餐廳的背影,哇,那三個雖然只是背影,但是一看就都是帥哥哎,不知道是不是要出道的新人啊——”

    “你重點歪了啦,不過你這么一說,我也希望這是他們公司為了炒作抬新人”

    姜蜜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阿炎哥的這些八卦她也關(guān)注了,看到那張照片時她一眼就認出來,另外三個人是江川哥他們。

    姜蜜離開的時候他們四個人已經(jīng)分崩離析了,沒想到五年后,他們竟然還會聚在一起,或許是時間久了,當年那些事也淡了。

    可是笑完之后,姜蜜心里又泛起層層疊疊的酸,她并不意外出道的時候阿炎哥會那么說,因為他就是那樣一個真誠到有點執(zhí)拗的人,哪怕會傷害他自己,他也會選擇真實。

    可是五年后,他說他還喜歡她,還在等她。

    姜蜜相信阿炎哥永遠不會用感情,不會用她做借口,他那么說了,姜蜜信那是他的真心話。

    可就是因為這樣,姜蜜覺得愧疚,時間拖得越久,她越?jīng)]有勇氣去見阿炎哥。

    姜蜜回到家,點亮燈,顧不上換衣服,先跑去臥室拉開床頭柜的抽屜。

    里面靜靜躺著一張演唱會的門票,時間是明天晚上。

    那是姜蜜沒回國時就熬夜搶了幾次也沒搶到的票,她一向討厭黃牛,可是阿炎哥的演唱會門票實在難搶,姜蜜最后還是高價從黃牛手里買了內(nèi)場的門票。

    姜蜜一邊唾棄自己成為擾亂市場的幫兇,一邊又很快原諒了自己。

    因為她真的很想去見阿炎哥,哪怕是成為臺下他無數(shù)粉絲中毫不起眼的一個,哪怕,他根本看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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