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演唱會 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

    姜蜜五年前聽過阿炎哥兩場演出, 都是室內的livehouse，場地、舞臺、燈光、設備都很普通, 阿炎哥作為鼓手沒有開口唱過歌，但姜蜜到現在還記得鼓槌在他手里飛舞的樣子。

    音樂從他手中自然而然地流淌，讓姜蜜忘記了周遭，忘記了自己，仿佛走進了他的音樂世界。

    阿炎哥好像天生屬于音樂，屬于舞臺。

    后來阿炎哥當時的樂隊解散, 重新組了樂隊出道，再后來，姜蜜只能隔著網絡看到他的消息，看他一鳴驚人, 看他被誤解被謾罵, 看他被喜愛被追捧

    五年里, 姜蜜看著他起起落落, 兩年前阿炎哥出道時的樂隊再次解散, 他選擇單飛, 姜蜜不知道那天阿炎哥是什么心情。

    她還記得當年rise解散的時候, 阿炎哥站在她寢室樓下, 笑著卻又難掩失落。

    “所以就這么散了。”

    “之前每一次演出我都不想摘口罩，只有這一次我想摘了, 又不得不戴著。”

    姜蜜順著人潮進入體育館時，那晚阿炎哥跟她說的話好像還回響在耳邊，再一抬頭，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人海，熒光棒像黑暗中的星星，點亮了這片愛的汪洋。

    升降臺載著他出現在舞臺上, 瞬間響起的歡呼t?震得姜蜜耳膜都感到疼痛。

    舞臺的燈光明亮到刺眼，姜蜜睜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臺上閃閃發光的人，像任何一個在場的粉絲一樣，她跟著他們一起歡呼，一起喊阿炎哥的名字，一起合唱。

    她會唱阿炎哥的每一首歌，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唱著唱著就流下淚來。

    她在為阿炎哥高興，高興他收獲了如此多的愛。

    可她又忍不住難過，因為隔著寬闊耀眼的舞臺，隔著震耳欲聾的歡呼，那個站在舞臺上掌控一切，閃閃發光的人，像是活在另一個平行世界的何炎。

    而五年前那個站在她面前笑著的阿炎哥，更像是南柯一夢。

    演唱會快到尾聲的時候，阿炎哥舉著話筒，歪了下頭，笑著打趣道：“因為一些你們都知道的原因，今天晚上臨時加了一個環節，抽一位粉絲上來跟我互動。”

    尖叫聲瞬間響了起來，旁邊興奮的粉絲差點把熒光棒揮到姜蜜臉上。

    攝像機對著觀眾席來回移動，大屏幕上閃過一張張興奮激動的臉。

    何炎轉過身看向大屏幕，玩笑道：“男生就不要舉手了啊，我怕萬一上熱搜，詞條變成何炎出柜。”

    觀眾席上響起笑聲，姜蜜的笑聲淹沒在其中，并不引人注目，直到她突然聽見身邊傳來的驚叫。

    旁邊有人推了她一把。

    姜蜜愣愣抬頭，正對上大屏幕上自己的臉。

    舞臺邊，經濟人詹樂嚇了一跳，何炎突然呆在那里，看著大屏幕愣神，兩三分鐘的時間里，沒說一句話。

    詹樂在底下瘋狂喊他，他像是石化了一樣，愣在那里。

    再這樣下去要變成舞臺事故了，詹樂讓工作人員把選中的幸運觀眾帶到臺上來，自己深吸一口氣走上臺，拿走何炎手里的話筒。

    詹樂舉著話筒的手微微有點抖，何炎的演唱會一向不用主持，所有流程他都可以自己掌控，詹樂大意了，沒安排備用的主持人，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自己頂上去。

    詹樂站在何炎旁邊，暗暗推了下他，他卻盯著走上來的幸運觀眾，像是神魂出竅了一樣。

    詹樂心里暗罵，看向剛走上臺的幸運觀眾，是個年輕的女孩，長得很漂亮，臉很紅，看得出來很緊張。

    “這位小美女，喜歡何炎多久了啊？”詹樂把話筒遞近了。

    然后他聽見女生柔軟的嗓音，有點發顫，“五年多了。”

    “哇，那是從何炎出道就開始了，是老粉了啊。”

    詹樂說完把話筒遞到何炎嘴邊，“何炎，跟粉絲打個招呼吧。”

    何炎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比第一次上臺時還要緊張，眼睛仍舊看著剛上臺的女孩，張嘴時聲音很啞，只說出了一個“我”字。

    詹樂要哭了，趕緊把話筒收回來，“哈哈，何炎嗓子唱啞了，先不讓他說話了，和粉絲擁抱一下吧。”

    姜蜜站了兩秒，發現了阿炎哥的失態，主動靠近他舉起了雙臂。

    下一秒，阿炎哥突然彎腰緊緊抱住她，姜蜜感覺自己的骨頭要被他勒得錯位。

    阿炎哥的懷抱很熱，像五年前的每一次擁抱，姜蜜在臺下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中，感覺到阿炎哥的淚水滴在她的頸窩，沉默而滾燙，像是他沒說出口的思念。

    詹樂本以為隨便抱一下，這個流程趕緊結束，唱完最后一首歌他就得救了，沒想到何炎竟然抱著人家女孩不撒手。

    詹樂想在臺上給他跪下了。

    “哈哈，看得出何炎為了證明他的性向，也是很努力了，哈哈哈。”詹樂一邊尬笑，一邊假裝拍何炎肩膀，實則在用力捏他。

    姜蜜也察覺到他們抱得有點太久，很小聲地在阿炎哥耳邊叫他的名字，“阿炎哥，松開”

    阿炎哥緩緩松開她，像是還沒有完全回神，紅著眼睛低頭看她，嘴里很輕地說：“嗯？”

    姜蜜不敢再耽擱，又看他一眼就小跑著下臺。

    何炎的胳膊抬了下，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幸好被詹樂眼疾手快拉住了。

    詹樂心驚膽戰地挨到何炎唱完最后一首歌，好在最后這首是sweet，何炎唱了太多遍，除了聲音里隱隱有點哭腔，沒出別的差錯。

    演唱會終于結束，觀眾正在有序退場，詹樂剛松一口氣，就見何炎從臺上躍下來，隨手把話筒塞給工作人員，竟然就想這么不管不顧地往人群里跑。

    詹樂趕緊把這個瘋子攔回來，何炎用力要掙開他，詹樂深吸一口氣，在他耳邊低喊：“她在！她沒走！在后臺等你！”

    看著何炎懵住的表情，詹樂嘆口氣道：“看你今天這個傻樣子，我還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嗎？”

    姜蜜在后臺，阿炎哥的化妝室里，感到坐立難安。

    今晚的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五年前姜蜜答應阿炎哥要去看他第一次錄制節目，姜蜜食言了。

    今晚她本想一個人默默來聽一次阿炎哥的演唱會，當作是赴那場五年前的約。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會以這種形式見面，今晚嚇到的人，又何止阿炎哥。

    姜蜜腦袋里亂糟糟的，就聽見門被猛地推開，然后又“咔噠”一聲關上了。

    姜蜜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一個滾燙寬闊的懷抱，從身后一把抱住了。

    她呆在那里，聽見阿炎哥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發顫的嗓音。

    “蜜蜜，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我以為我在做夢，你真的回來了，回來找我了”

    阿炎哥把頭埋下來，嘴唇貼在她臉側，呼吸打在她耳邊。

    姜蜜渾身微微發麻，輕輕掙了下，肩膀被他環住，姜蜜被他帶著轉了個身，和他面對面。

    阿炎哥俯身看著她，伸手小心地捧住她的臉，像在觸摸一個易碎的夢。

    “阿炎哥”姜蜜很輕地叫他。

    他還穿著耀眼的演出服，梳著精致的妝發，姜蜜卻不再覺得陌生，她很輕地在他背上撫過，一下一下，直到他慢慢平靜下來。

    阿炎哥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

    姜蜜的心里很輕地刺痛了下，像被針扎了一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阿炎哥”

    阿炎哥搖搖頭，俯身把額頭和她的貼在一起，他們的鼻尖幾乎可以相碰，呼吸交纏著，不知道多久，他們都沒再說話。

    姜蜜感覺到阿炎哥的手指拂過她的臉頰，是她的眼淚。

    她聽見他很低又很難過的聲音，“別再離開我，蜜蜜我好想你”

    “我——”姜蜜剛一開口，就聽見門被急促地敲了兩下。

    他們才剛分開，化妝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詹樂站在門口，臉色不是很好看，“何炎，你又上熱搜了。”

    晚上，姜蜜躺在床上，刷了一會熱搜，阿炎哥連上了好幾條熱搜。

    一個詞條是何炎演唱會擁抱粉絲。

    還有何炎性向。

    何炎做戲用力過猛。

    姜蜜點進去發現晚上演唱會的事情已經被熱議很久了，照片里能看見她的背影，但都看不見她的臉。

    阿炎哥的臉倒是有拍到，他皺著眉，眼里好像有淚，看上去情緒起伏很大。

    之前阿炎哥的性向問題還是一群人在爭論，但沒有過壓倒性的結論。

    但是現在除了粉絲在控評，吃瓜群眾多數認為何炎演唱會夸張地擁抱女粉絲是在做戲，之所以這么用力過猛地做戲，正好證明了何炎的性向。

    姜蜜睜著眼睛出神，她好像給阿炎哥惹麻煩了

    她發呆了半天，拿出手機，發現多了兩個好友申請，一個是阿演哥，另一個是阿炎哥。

    幾個小時前，阿炎哥的經濟人進來，姜蜜本想立刻離開，阿炎哥卻一把拉住她，讓她把電話留給他。

    姜蜜從桌上胡亂撿起來一根眼線筆，把手機號寫在阿炎哥的手心里，眼線筆的頭很軟，寫得時候一顫一顫的，阿炎哥的手指跟著輕微地蜷縮起來。

    姜蜜低著頭專心地想寫得快一點，卻能感受到阿炎哥滾燙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她沒敢再抬頭看他，匆匆離開了。

    姜蜜通過了阿演哥和阿炎哥的好友申請，突然發現還有一條申請她之前沒注意到。

    上面寫著，“覓覓老師您好，我是聽見的工作人員，想邀請您參加我們五周年的慶祝活動。”

    姜蜜微微愣了下，目光定在“聽見”那兩個字上，心臟不知道為什么猛地跳了兩下，手指猶豫了下，點下了同意。

    第82章 聽見 數據和信息世界里的她和他……

    姜蜜之前看到過“聽見”五周年t?慶的活動宣傳, 這次活動辦得很大，不僅邀請了不少明星、配音演員, 大大小小的網紅更是邀請了上百人。

    活動時間就在后天晚上，每個當晚參加活動的用戶進行隨機匹配，大家都有機會匹配到自己喜歡的嘉賓，在聲音的世界里上演一場浪漫邂逅。

    同時所有被邀請參加活動的嘉賓還會同步開直播，這樣即使沒能匹配上，也可以在直播間里看到喜歡的嘉賓和陌生人聊天的過程。

    姜蜜自己看了不少活動宣傳, 每天揭曉一位特邀嘉賓的形式很能吊人胃口，但她從來沒想過“聽見”會邀請自己。

    雖然姜蜜也算得上是個小網紅，但她是畫漫畫的，并不露臉, 邀請她去直播好像有點“專業不對口”。

    加上“聽見”的工作人員后, 姜蜜也表達了疑惑, 但是對方說一位約好的嘉賓臨時有事不能參加了, 再三拜托姜蜜幫忙救場。

    姜蜜猶豫了下, 還是答應了, 她看著聽見從一個雛形走到今天, 能參加它五周年的慶祝活動對姜蜜來說也有種特殊的意義。

    姜蜜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提前在自己的賬號發了宣傳, 很快，“聽見”的官方賬號在下面和她互動, 姜蜜點進去，看見自己成為了“聽見”公布的最后一位嘉賓。

    她點進去一一看評論，發現有看過她漫畫的讀者表示很驚喜，但也有人在問她是誰，甚至不少人因此摸到她的賬號關注了她。

    姜蜜有點搞不清楚到底是她在給“聽見”宣傳，還是“聽見”在給她宣傳了。

    姜蜜感覺自己的宣傳費拿得有點心虛, 只能寄希望于直播那天她能表現得好點了。

    她想著直播的事情，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卻突然頓住了。

    一行字沒有任何預兆地跳進姜蜜的視野，她甚至沒有反應的時間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對話聽見創始人喬文遠：做出讓人幸福的產品。”

    姜蜜手指懸空停頓了幾秒，還是點了進去，這是一篇文字采訪報道。

    記者：喬總，聽說您去年說服了董事會，否定了聽見的融資上市計劃，能聊聊您為什么會這么做嗎？

    喬文遠：我認為聽見不需要走得“太快”，融資上市帶來的機遇和利潤當然是可觀的，但是風險也同時存在，如果“聽見”為了完成對賭而不斷追求高增長，失去了它的本來面貌，那將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記者：能看出聽見對喬總有著特殊的意義，我之前看過您的采訪，您提到要把聽見做成讓人幸福的產品，這是您創業的初衷嗎？

    喬文遠：我創業的初衷沒有那么大，不敢想讓每個人幸福，我只是希望自己有讓一個人幸福的能力。

    記者：聽見經過這些年的改版，變化可以說是非常大了，但是下載后的開屏文案卻始終沒有變過，其中有一個女聲，冒昧地問一句，聲音的主人是您剛提到的“一個人”嗎？

    喬文遠：是的。

    記者：哇，那她現在一定非常幸福了。

    喬文遠：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有了讓她幸福的能力，但是因為她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才開始想要追求幸福。

    姜蜜急匆匆地關了頁面，退回自己的后臺，然后鎮定地回了一些粉絲的留評。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終于按滅手機的時候，姜蜜在暗下去的屏幕上看見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張臉上沒有她所以為的鎮定，不知道為什么看起來像寫了“心神不定”四個大字

    直播當天，姜蜜反復調試后，準備好了直播設備，她不漏臉，但是要出聲音，為了效果好她還專門買了個內置聲卡的麥。

    活動直播晚上八點開始，姜蜜七點就上線了，因為不知道該聊點什么，她先開始直播畫畫。

    姜蜜畫畫的時候很容易忘記其他事情，等她注意到時間的時候，已經快要八點了。

    直播間人數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五千多人了，姜蜜急忙道：“不好意思，剛剛在畫畫，沒顧上和大家聊天。”

    她剛說完，直播間的彈幕就跳得飛快，姜蜜盯著彈幕，認真地讀了幾條。

    “老師聲音好好聽謝謝。”

    “下一部漫畫什么時候開始連載已經在籌備中啦，這次是個玄幻類的故事，講幾個有特殊能力的女孩的故事。”

    “老婆哎，是叫我嗎？”

    姜蜜有點臉紅，她是第一次直播，沒想到大家會這么熱情，很快看見屏幕上眼花繚亂的特效，她反應過來是有人在給她刷禮物，又手忙腳亂地找在哪里關收禮物的功能。

    時間很快就到八點了，為了起到宣傳的作用，姜蜜特意把原有的app卸載了，從頭開始演示。

    姜蜜打開下載好的聽見app，開屏音樂響起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重新安裝后要再看一遍開屏的文案。

    再次聽見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她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穿過黃昏和黎明

    打破鋼鐵森林

    喚醒沉睡的克隆人

    是你的聲音】

    姜蜜盯著最后一頁的文案愣了幾秒，等看到彈幕有人在說剛剛開屏那句女聲和她的聲音很像，她才匆匆登陸了賬號，轉換了話題。

    她點開活動頁面，上面有所有嘉賓的賬號名稱和頭像，這次嘉賓活動中用的賬號都是聽見給提供的，并不是他們自己的賬號。

    姜蜜把長長一串的嘉賓名字看了一遍，找到了自己的頭像，跟彈幕互動了幾句，才按下了匹配的按鈕。

    匹配按鈕是藍色的，按下后屏幕黑了下來，只剩下藍色的按鈕變成一團模糊的光團，隨著背景音效一下下閃爍，像是在呼吸一樣。

    “嗯有點緊張哎，不知道會匹配到什么人呢，我有點不太會聊天”

    彈幕又飛快地刷屏。

    “匹配到我我我！”

    “別管了，我是尊貴的會員，覓覓老師一定是我的！”

    “拔劍吧。”

    “我開了四個號，跟著覓覓同步點的匹配，還有誰！”

    “”

    姜蜜正在看彈幕，慢了一會兒才注意到匹配已經成功了。

    屏幕上是個黑色的頭像，黑漆漆的一團和黑色的背景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都看不到頭像的存在，昵稱是一串字母和數字的混合，看起來像系統隨機生成的名字。

    姜蜜遲疑著點擊了確認，黑色的屏幕瞬間亮了起來，頁面里只剩下自己和對方的頭像。

    “啊啊啊啊，我四個號怎么會匹配不上，一定有黑幕啊啊！”

    “尊貴的會員點擊了投訴。”

    “咬手絹，嗚嗚嗚。”

    “這個人看起來有點怪怪的哎，沒頭像沒昵稱的”

    聽見是一款只能通過聲音交流的app，不可以打字，只可以發語音或者打語音電話溝通。

    姜蜜看對方遲遲沒有反應，先點擊了按鈕，對著麥克說了一句，“你好。”

    等了幾秒，對方還是沒有回她。

    彈幕鬧了起來。

    “這人不在線吧。”

    “這什么情況”

    “斷開匹配吧，重開一次。”

    “對對，重開吧，這次我必成功。”

    姜蜜又等了幾秒，擔心這樣等下去會影響宣傳的效果，準備去點斷開匹配。

    姜蜜：“大家不要急哈，我們重新匹配一次。”

    食指在鼠標左鍵上輕微用力，姜蜜還沒聽見那聲清脆的“咔嚓”聲，先響起的是另一串背景音效，是雨滴滴在地上的聲音。

    “靠，對面竟然直接撥了語音過來！”

    “哪有剛匹配上就撥語音的啊。”

    “我遇到過，體驗emmmm，別提了。”

    “掛了，重開吧，這個人有點怪。”

    “重開吧，上來就撥語音的一般不是好人。”

    姜蜜看了看彈幕，一邊點下了接通，一邊跟彈幕解釋道：“可能對方只是不太懂，應該是個新用戶吧，不想他第一次嘗試就被拒絕。”

    “我們聊一下試試，好不好？”

    說完這句她注意到屏幕上又變成了像在呼吸的藍色光團，只是這次，是兩個光團。

    “你好？”姜蜜試探地開口。

    下一秒，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突然透過耳機穿過姜蜜的耳膜，他說，“你好，覓覓。”

    聲音有著文字帶不來的效果，透過聲音能聽到氣息，能聽到語氣，能聽到情緒的起伏，可是這一瞬間，姜蜜無比渴望文字，因為只有文字能準確地告訴她——

    他叫的是“覓覓”還是“蜜蜜”？

    姜蜜突然緊張到說不出話來，對方沒有再說話，但姜蜜卻能透過耳機聽見他的呼吸聲，或許他也能聽見自己的。

    她盯著屏幕上兩個閃爍著的藍色光團，他們的呼吸和光團的閃爍相呼應，就好像，他們只是宇宙中莫名相遇的兩個沒有名字t?和面孔的光團，又好像，那兩個無名的光團是數據和信息世界里的她和他。

    彈幕更熱鬧了起來。

    “你別說，你真別說，聲音還有點好聽。”

    “聽著像帥哥”

    “聲控有點沉醉了，再說一句唄。”

    “才一句話你們就上當了，他上來就打語音，還叫覓覓叫那么親熱，像是那種撩妹的渣男啊！”

    姜蜜知道她還在直播，她不能這么沉默下去，她得說些什么

    對方卻先于她開口，“我很喜歡你，覓覓老師。”

    姜蜜張了張嘴，聲音聽起來很緊繃，“你看過我的漫畫？”

    “嗯，你畫得很好，人物我都很喜歡，除了那個齊知遠我不喜歡他。”

    姜蜜的眼睛突然有點發脹，抿了下嘴唇移開視線掃了眼彈幕。

    “竟然匹配到的還是覓覓的粉絲！”

    “為啥不喜歡齊知遠？”

    “不喜歡也正常吧，其實我也覺得他有點嚇人了。”

    “太陰濕了”

    “我很喜歡他，”一股氣從胸腔里頂著她，還來不及思考，接下來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我沒有把他畫得很陽光，因為我覺得真實的他已經足夠好，我很喜歡他，所以你也不要討厭他好不好？”

    耳麥里能聽見清晰的呼吸聲，那呼吸聲先是很急促，然后突然在她耳邊頓住了，像是對面的人在屏息，姜蜜下意識跟著屏住了呼吸。

    “覓覓老師，我一直在等著你快點畫下去，畫到他們重逢。”

    “我想過很多次，故事的下部你會怎么畫，或許齊知遠會變得真誠，坦蕩，他會在某一個清晨給她打一通電話，告訴她他很想她，可是想到這里，我又會想他是怎么得到她的電話號碼的呢，啊是因為他的處心積慮，原來他還是那個他，永遠不可能成為他想象里的樣子。”

    停在姜蜜胸口的那股氣長長地吐了出來，“可是，她想謝謝他，因為他的處心積慮，他們才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姜蜜停頓了一秒，即使已經知道了答案，她還是問了出口，“你的聲音很熟悉，聽起來像我的一個朋友”

    幾秒鐘的空白，只有清淺的呼吸聲，時間像是被無限地拉長、延伸，退回到五年前。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所以，蜜蜜也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可能是我太失敗了吧，竟然到現在都沒能讓你知道，我早就喜歡你，蜜蜜，比陳演和何炎更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好像是交錯顛倒的時空在宇宙中突然相交于一點。

    他說：“是我，蜜蜜。”

    于是宇宙中毫不起眼的兩個光團、兩粒塵埃，沒來由地相撞，有藍色的火焰于無聲中迸發，然后，誕生了一個獨屬于他們的世界。

    即使早就知道了答案，姜蜜的腦袋還是瞬間一片空白，這次她清楚地知道，他叫得是“蜜蜜”。

    第83章 晚餐 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那晚后半段的直播變得分外熱鬧, 誰也沒想到匹配到的“怪人”不僅是看過姜蜜漫畫的粉絲，還是她現實中很久不見的朋友。

    彈幕里有人開始說起自己在聽見聊到crush, 結果聊了好久發現對方是自己八百年前的高中前男友。

    還有人在聽見匹配過小學同學，有人提說不定此時此刻直播間里的人就有相互認識的，大家莫名興奮，開始在彈幕里喊名字，熱熱鬧鬧地亂成了一團。

    那晚下播后，姜蜜的手機屏幕真的亮了起來, 她換了新的號碼，通訊錄里沒有了原本儲存的電話，但是看著那串熟悉的數字，她知道是文遠哥。

    文遠哥正在外地出差, 他們約好等他一回來就馬上見面。

    姜蜜掛了電話, 躺倒在床上, 把頭蒙在被子里, 腦袋暈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她才回過神。

    是江川哥。

    這五年間江川哥尊重她的想法, 并沒有多么頻繁地聯系她, 更沒有去日本見她, 他們僅僅是每年過年時見一次，去年因為太忙, 姜蜜甚至沒能回國過年。

    這種刻意拉遠的距離反而讓他們之間發生了某種神奇的化學反應，他們仍舊是彼此最熟悉的那個人，可是那份熟悉中又夾雜了一份模糊不清的陌生感。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姜蜜在面對江川哥時變得不像她。

    她接起電話，熟悉的聲音瞬間響起，“在干什么？”

    姜蜜碰了下自己有點熱的耳朵, 遲疑了下，“嗯”

    她還記得五年前她走之前，他們四個的劍拔弩張，姜蜜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她搞不清楚他們四個現在的關系，保險起見，她沒說出文遠哥的名字。

    江川哥也沒追問下去，只停頓了一下就繼續道：“這個案子快忙完了，順利的話后天就能回江城，記得把你家地址發給我。”

    江川哥畢業后沒有去李阿姨的律所，進了江城一家知名律所，五年的時間里他已經在江城法律圈小有名氣，只是案子太多經常需要出差，姜蜜回國后他們還沒有見過。

    “哦，”姜蜜伸手扯著被子的邊，“你后天什么時候到，累的話大后天再來找我吧。”

    “不累，”江川哥那邊有喧嘩聲，應該是同事在聚餐，他好像走遠了一點，聲音壓得很低，“我想你了。”

    想你了。

    我想你了。

    想見你。

    這些他們從小到大經常說的話，在此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變得陌生而曖昧，像是有了別的意味。

    姜蜜伸手摸了下自己有點熱的臉，急匆匆轉移話題，“我這兩天要再去跑一下工作室的手續，要是不在家你自己進屋，密碼是我媽媽的生日。”

    “好，手續有什么問題不要著急，等我回來再說。”

    姜蜜無奈道：“讓你幫我出合同就可以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找你再說我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了，這些事情我都搞得定的。”

    電話那邊傳來一聲輕笑，“好，蜜蜜長大了等我回來。”

    “嗯”

    姜蜜掛了電話，臉又紅又熱，把頭蒙進被子里，身體扭成了麻花。

    等我回來

    姜蜜猛地把被子掀開，紅著臉氣呼呼瞪著虛空，也不知道是在氣什么。

    她剛答應要等文遠哥回來，馬上又答應要等江川哥回來，她到底在干什么啊，她又不是接機的。

    姜蜜出國前以為獨處可以搞清楚她的感情，但是可怕的是，五年過去了，她還是分不清對他們的感情，又或者只是她不敢去承認她對每個人都有感情。

    她回國前不是沒想過會再次遇到他們，也不是沒想過當年的感情糾葛，但是姜蜜覺得，要現在就抉擇出她最喜歡誰顯得她過于自戀了。

    五年過去了，不是五個月，不是五天。

    連她自己身上都發生了那么多的變化，何況他們四個呢，或許他們早就不再喜歡她了，再回想起當初只會搖頭微微笑笑。

    又或許他們仍舊喜歡她，但是已經不是當初那種感情了，變成了對朋友，對妹妹的那種感情。

    再或者他們仍舊像當年一樣喜歡她，但是可能重逢后會發現，他們真正念念不忘的可能只是那段回憶，而不是她這個活生生的人。

    總之，五年帶來的改變太多了，可能發生的事也太多了，姜蜜雖然沒想到她回國后會這么快就重新遇到他們，也沒想好要怎么處理這錯綜復雜的感情。

    但是此刻她確信，即使她的感情纏得像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團，她也不會再如當年那樣，只能束手無策、驚慌失措。

    五年里獨自一人面對各種挑戰，不是沒有過崩潰流淚的時候，可今天的姜蜜知道，無論是怎樣的難題，她總會去面對，然后終會解決。

    睡前，姜蜜收到阿演哥的消息，約她明晚一起吃晚餐，姜蜜給自己鼓勁，總要去見他們，她才搞得清他們是怎么想的，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她沒有再回避，回了個“好”。

    ***

    阿演哥現在不住在原本的那套公寓里了，搬去了郊區的別墅，姜蜜沒想到他會約她去家里吃飯，直到阿演哥來接她，她才知道他們今天晚上的目的地是阿演哥家。

    這片別墅區建成的年份不長，是中式園林風格，有精細雕琢的竹林和宛若天然的小溪，一石一木都恍若自然的造化，但因為景色過于清幽雅致，反倒沒有姜蜜去戶外采風時，聞t?到的那種泥土的腥氣，還有林間雜亂又蓬勃的生氣。

    姜蜜知道阿演哥家世顯赫，不過從來沒有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鴻溝般的差距。

    但那都是五年前了，他們還都是學生。

    此刻坐在她身邊駕駛位上的男人，一身考究的西裝，腕間的手表無需辨認品牌就知道價格不菲，不說話時有很強的氣場，讓周圍的人下意識繃緊了神經。

    隨著車在車庫里停穩，姜蜜進門前一直在天馬行空地亂想，她還記得那天市中心高聳的寫字樓，還有阿演哥辦公室門前的銘牌，讓她不得不清楚地意識到，此刻身邊的人已經和當年的阿演哥不同了。

    或許一會兒開門后會有個管家冒出來，廚房里有帶著高聳廚師帽的私廚，吃飯時有侍應生彎腰倒紅酒姜蜜試圖用夸張的想象打破此刻的陌生感和不自在。

    進門前姜蜜還在幻想，開門后卻一片寂靜，阿演哥家里一個人也沒有。

    姜蜜在門口駐足，帶著點驚訝和好奇環視整個空間，這棟別墅有三層，一層的空間很大，客廳開闊得感覺能在家里騎自行車，姜蜜猜測著每層或許能有四百多平。

    “阿演哥，你家也太大了吧”

    姜蜜看了一圈，感覺那種陌生感更強烈了，下意識開玩笑道：“不對，我應該叫你陳總了吧？”

    “抬腳。”沒什么起伏的聲音響起來，很熟悉的語氣，姜蜜下意識按照那聲音抬了下腿。

    下一秒，黑色的小皮鞋從右腳上滑落，姜蜜驚訝地低頭去看。

    一身西裝的人單膝點地，半蹲在她身前，西裝的衣襟被他隨手攏在身后，深藍色的領帶隨著他俯身在身前晃了晃，此刻正低著頭，利落地往她右腳上套了只粉色拖鞋。

    姜蜜有點發懵，她剛才看阿演哥彎腰以為他在換鞋，她光顧著看他家有多大，竟然沒發現他是在給她換鞋。

    “謝謝，我我自己來就行”

    她說話間左腳的鞋也被脫掉了，另一只粉色拖鞋套了上來。

    “鞋碼剛好合適。”姜蜜還有點沒回過神，阿演哥換鞋的功夫，她沒話找話道。

    阿演哥換好一雙和她腳上的粉色拖鞋同款的灰色拖鞋，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脫掉西裝外套，沒回頭道：“別誤會，昨天去給你買的。”

    姜蜜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是在試探拖鞋的主人是誰。

    姜蜜大窘，支吾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西裝外套和領帶被扔到沙發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阿演哥隔著不近的距離，看了她幾秒，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她的心事。

    “你沒想過這件事。”阿演哥看出了答案，眉頭微皺了下，停了兩秒又接著逼問，“是因為你太信任我，還是因為你不在乎？”

    姜蜜往前走了幾步，卻沒有走到他近前，站在陌生而寬闊的客廳里，她望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一顆像是滴了檸檬的心臟，反復咀嚼著“信任”這兩個字。

    只有情侶之間才會在這種事上談信任二字，他們之間不過是青春年華時的一段情愫，無論如何也說不上“信任”吧。

    姜蜜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意思，“當年突然離開，是我不好如果你又遇到合適的也不用顧慮我我是說你是自由的”

    話是完全正當的，合情合理的，但是說出口后，姜蜜心里卻莫名其妙有點堵堵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壓在心里。

    她說得顛三倒四，莫名其妙，阿演哥的回應更莫名其妙。

    “你在日本又遇到新人了？”他眉頭壓低了點，很突然地問。

    姜蜜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會想到這里去，忙道：“當然沒有，我忙都忙死了，同學都沒記全。”

    “嗯。”阿演哥應了一聲，垂眸一邊挽袖子，一邊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

    剛才空氣里突如其來的緊繃感散去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好像翻篇了，姜蜜松了口氣，跟著他往廚房走，沒有廚師，沒有做好的飯菜，跟她的想象一點邊都不沾。

    姜蜜看著阿演哥挽好袖子，露出結實好看的小臂，右手手腕上還是那條黑金色的手鏈。

    姜蜜的目光在條手鏈上停了兩秒，見他又隨手拿了條圍裙套到脖子上，驚訝道：“阿演哥你要自己做？”

    “不然呢？”

    姜蜜沒說出話來，五年前阿演哥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竟然會做飯了。

    她還感慨著，阿演哥背對著她站在黑色大理石的料理臺前，回頭看她，“幫我系圍裙。”

    姜蜜眨眨眼，看了眼阿演哥的背影，黑色西褲包裹著修長的腿，修身的白襯衣扎進腰里，很寬闊的肩背線條，到了腰的位置又收窄，再往下是西褲勾勒出的臀部線條

    姜蜜暗罵自己一句，移開視線走過去，眼睛瞪著斜前方的柜子把手，手在阿演哥身后摸索著找圍裙的帶子。

    阿演哥家或許是中央空調沒開，姜蜜覺得有點熱，手心也開始冒汗，圍裙帶子摸也摸不到，只能低頭匆匆瞥一眼，想看看帶子在哪。

    看到了！

    姜蜜冷靜了點，手往帶子的方向伸過去，下一秒，那條帶子在空中晃了下，身前的人突然轉了身，面朝著姜蜜。

    她下意識想往后退，卻被一把拉住了手，攥在他掌心。

    姜蜜感覺臉更熱了，卻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樣被阿演哥蠱惑。

    她努力收起所有的面部表情，一臉嚴肅地指責道：“放開我，你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阿演哥身體往后靠在料理臺前，眉梢微挑，很認真地質疑：“你在我腰上摸了半天，我不能拉下手？”

    第84章 照片 原來忘不了她的是他

    姜蜜瞪圓了眼睛, 和阿演哥對視一會就失了氣勢，又垂下眼睛, 眼睫顫了顫，紅著臉氣悶道：“什么叫在你腰上亂摸？我不是在給你系圍裙嗎？”

    被攥住的手又被往前拽了下，姜蜜跟著往前了一步，聽著很近的地方傳來聲音：“那怎么還沒系上？”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轉過來！本來馬上就系上了！”姜蜜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提高了音量，但應該不是因為心虛。

    “你到底要不要系了？”姜蜜先掌握主動道。

    阿演哥沒說話，卻拉起姜蜜另一只手, 把她的兩只手同時搭在他腰上。

    姜蜜愣了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像是讓她摟住他的腰。

    她還懵著，阿演哥垂眼直直看著她, 聲音變得很低, “系啊。”

    姜蜜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讓她這樣給她系圍裙, “你轉過去啊, 這樣我都看不見怎么系啊”

    “我轉過去的時候, 你不是也不看嗎？”

    那雙大手帶著姜蜜的手去摸圍裙的繩子, 又擦過很薄的襯衣, 把姜蜜的兩只手帶到他腰后的位置。

    姜蜜的手很軟，手心有點熱, 卻能感覺到襯衣下緊繃的肌肉和比她手心溫度更高的體溫。

    她垂著眼睛，看不見繩子，兩手摸索著在他腰后胡亂打結，只想趕緊把這個該死的圍裙系好。

    她的視線落在圍裙上，深藍色的圍裙，看起來買小了, 側邊能看到白襯衣下鼓起的胸肌輪廓。

    這個破圍裙能擋住什么啊？系上能有什么用啊！

    姜蜜心里吐槽，臉上卻越來越熱，終于胡亂系好了，往后連著退了幾步，轉開頭看著空氣，吞了口口水道：“我能幫忙干點什么？”

    半天沒得到回應，姜蜜轉頭去看阿演哥的臉，卻正和他的視線對上。

    下一秒，阿演哥移開目光，移步去旁邊開冰箱門。

    姜蜜有點不確定，剛才看到的阿演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臉好像紅了

    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看清楚他有沒有臉紅，阿演哥突然提高音量喊了一聲，“咩咩——”

    很快，客廳里響起“喵喵——”聲。

    姜蜜忘了去看阿演哥了，快步出了廚房，看見沙發后面跑出來的小貓。

    她跑過去把咩咩抱起來，又擼又抱玩了半天，才想起來跑回廚房門口，“阿演哥，我來幫忙吧。”

    阿演哥還穿著襯衣和西褲，身上卻系著圍裙，刀工很利落地把肉絲切得很薄，沒抬頭道：“不用你，你倆玩去吧。”

    姜蜜在日本幾年因為太忙，廚藝實在沒什么長進，也懷疑自己是幫忙還是幫倒忙，于是應了聲接著扭頭去找咩咩。

    咩咩已經不在客廳了，可能是剛才跑開了，姜蜜在阿演t?哥很大的家里亂找，一邊找一邊小聲叫咩咩的名字，終于在一間開著門的房間里看到了咩咩。

    這間屋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有書桌和電腦，桌上有不少文件，看起來像是阿演哥辦公的地方，可是旁邊又有貓爬架和貓窩，看起來像是咩咩玩的地方。

    姜蜜站在房間門口，看見咩咩不知道怎么爬到了椅子上，兩只爪子抬起來在書桌上亂扒拉。

    桌上的文件掉下來好幾個，眼看著咩咩的爪子扒拉到一個平板，平板懸在桌邊馬上就要掉下去了，姜蜜急忙跑過去，在它下墜前險險接住了。

    姜蜜長長松了口氣，咩咩看見她終于不搗亂了，一臉老實地趴在椅子上，好像剛才犯案的喵不是它一樣。

    姜蜜笑了笑，把地上亂七八糟的文件撿起來放在桌上擺好，又把平板放在桌子靠里的位置，放的時候姜蜜不小心碰到了按鍵，平板亮了。

    她的視線下意識看過去，下一秒卻頓住了，平板沒有鎖屏密碼，按了按鍵后直接回到上次停留的頁面。

    姜蜜本應該把它關上的，她不該偷看阿演哥的隱私，除非——

    除非那屏幕上是她。

    屏幕上是張姜蜜的照片，她手里握著畫筆，面前是油畫的畫板，臉上還沾了點黃色的顏料，對著鏡頭笑得無憂無慮。

    姜蜜仔細回憶了一下，認出好像是很久之前自己朋友圈發過的。

    她猶豫了下，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那是個相冊，里面全是姜蜜的照片，有的是她自己發過的，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來的，猜測是和阿演哥一起的時候，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照的。

    姜蜜翻看得正入神，突然聽見旁邊的咩咩“喵喵——”叫了兩聲，也跟著湊過來看向平板。

    有什么東西在姜蜜腦海一閃而過。

    明明認生卻對她很親近的咩咩。

    重逢那天，姜蜜沒認出咩咩，那天他們的對話還在她腦海中回響。

    “當年咩咩才四個月，現在都五歲了我怎么認得出”

    “那它為什么還認得你？”

    原來不是咩咩還記得自己，原來是因為它看了太多次自己的照片，所以才覺得親近，熟悉。

    原來忘不了她的不是咩咩。

    是他

    餐桌上是四菜一湯，都是姜蜜喜歡的菜色，蝦、蟹、肉俱全，還有一道薺菜年糕。

    姜蜜嘗了味道，眼睛瞇了起來，彎成月牙，她真的沒想到阿演哥的廚藝竟然這么好！

    桌上擺著新鮮的黃色玫瑰，阿演哥摘了圍裙，襯衣解開幾顆扣子，站在她旁邊給她倒紅酒，動作流暢好看。

    姜蜜菜吃了很多，酒也喝了不少，阿演哥因為一會兒要送她回去并未喝酒，只是一直在問她這五年間的事情。

    姜蜜也就不厭其煩地從頭開始講，從她入學時鬧出的笑話，到她作為主筆畫出第一本漫畫時有多興奮講到后面腦袋暈乎乎的，像是在什么地方飄著。

    “我這幾年過得很充實，也很忙忙到我很少有時間想你們。”

    “我很少有時間想你，”姜蜜一手撐著額頭，費力地抬起昏沉的頭，看向對面的人，一直揚著的唇角落了下去，“所以你又何苦一直想著我”

    桌上一時間沒人說話，姜蜜的頭又垂下去，她只能聽見自己很重的呼吸聲。

    喝酒前心里只是有一點酸酸軟軟的，酒卻好像放大了她的情緒，她覺得心里被攪動著，牽扯著。

    她這樣牽扯不清，可他們為什么還要記著她？

    就算他們都念著她，她也沒辦法把自己劈成四份啊，她總是要對不起另外三個人的，她心里何嘗不隱隱盼著他們之中有人早就不再喜歡她呢？

    她是多么的自私，找不到雙全法，又不想承擔內心的愧疚。

    姜蜜渾渾噩噩間，突然被一只手捧起了臉，她抬眼看過去，才發現阿演哥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身走到了她身旁。

    修長溫熱的手指在她的臉頰很慢地劃過，帶來細微的又強烈的麻癢感，姜蜜的臉在那只手里動了下，像是想掙開那只手，又像是只是在他手心蹭了蹭。

    陳演收回手，把食指放在唇邊，輕含了下，看向姜蜜，問她：“你哭了，為什么？覺得我對你念念不忘，讓你有壓力嗎？”

    姜蜜有一瞬的清明，她才發現自己哭了，然后眼淚流得更多，心里的東西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說得清楚，她只是搖頭。

    那只手又撫上來，順著臉頰往后，碰到她的腦后，微微用力，帶著她貼近他，被他抱住了。

    那只手安撫般摸她的頭發，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姜蜜幾乎有些昏昏欲睡時，才又聽到嘆息般的一聲。

    “蜜蜜，我不想要自由，也不想你哭。”

    陳演坐在沙發旁邊，看著沙發上昏沉躺著的姜蜜。

    她的臉很紅，拖鞋有一只掉在地上，露出纖細雪白的腳，呼吸時身體的曲線微微起伏，她像一塊磁石躺在那里，讓陳演的視線沒辦法移開分毫。

    陳演的心臟鼓動著，覺得自己像是竊取了什么珍寶，有狂喜又有不敢置信，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愿錯過一分一秒。

    五年了，他應該做過許多類似的夢，才會懷疑這一刻是真是假。

    陳演伸手輕輕觸碰到她溫熱的臉頰，確定了一切都是真實的，他終于又能見到她，又能聽到她，又能觸碰到她。

    下一秒，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姜蜜皺眉，像要醒來一樣。

    陳演看了眼屏幕，按了拒絕，她的眉頭又慢慢松開，眼睛仍舊閉著。

    陳演拿著姜蜜的手機，去窗邊回電話，電話那頭是熟悉的聲音。

    “蜜蜜，你怎么還沒回家，在哪呢，我去接你。”那聲音聽起來很著急。

    陳演握著手機的手捏緊了，在對面又在喊蜜蜜時，才終于開口，“你在蜜蜜家？”

    對面靜了兩秒，“陳演？她和你在一起？”

    陳演應了聲：“嗯。”

    “你馬上送她回家，或者我去接她。”

    陳演轉頭看著沙發上安然睡著的姜蜜，“她喝醉了，在我這休息一晚。”

    “不行！”對面的聲音變高了，“她喝醉了，我怎么放心她留在你那！”

    陳演皺眉，壓著怒氣道：“那我又憑什么放心送她去給你照顧？”

    “就憑當初把她托付給你們的人是我，憑現在在家等她的人是我！”

    幾秒鐘的停頓后，江川深呼吸了幾下，冷靜下來，沉聲道：“陳演，別忘了咱們四個的約定，你現在是要違反約定嗎？”

    第85章 傻 江川以為自己掌握照顧姜蜜的所有技……

    路上陳演開得很穩也很慢, 他住的地方離姜蜜家也很遠，但是即使這樣, 他也覺得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又要分開。

    車停在單元樓下，漆黑的天色里，江川站在路燈底下，看起來像是站了很久的樣子。

    江川第一時間走過來拉副駕駛的門，車門鎖著, 他沒有去敲玻璃，只站在那里，篤定地等著。

    陳演也覺得自己可笑，都已經把人送回來了, 送到江川身邊了, 到了這會兒多等那么幾分幾秒又有什么用。

    他側頭去看副駕上的姜蜜, 座椅被他放低了, 她躺在那里, 臉有點紅, 毫無防備的樣子, 就好像過去五年間, 她總是這樣睡在他旁邊。

    陳演幫她解了安全帶，又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 他開門下車想把她抱下來。

    下一秒，副駕的門已經被江川打開，他動作很輕柔地抱起她，沒有看陳演，像是怕她被風吹到，腳步匆匆地進了單元樓的門。

    陳演在原地站了幾分鐘, 看著他們的身影在門后消失，又看著單元樓前的感應燈滅掉，他俯身從手套箱里拿出來很久沒碰過的煙。

    這五年間他幾次戒煙又幾次故意復吸，在這種反反復復的自我折磨中，驕傲自我的陳演終于學會了忍耐。

    打火機的滾輪摩擦發出“嚓”的一聲，些微的火光落在陳演指間，陳演吸了口煙，仰頭望著一戶戶亮著燈的房間，猜測著哪間是姜蜜的家，此刻那個溫暖的房間里正發生著什么

    江川在輸密碼的時候發現懷里的人好像醒了，他兩手都抱著她，此刻一只手勉強用手臂支撐著她，手指在按密碼，可能抱得她有點不舒服。

    “等一下，馬上就到家了。”

    密碼鎖發出“滴”的一聲響，房門開了，懷里的人卻鬧了起來，掙扎著要從他懷里跳下去t?。

    江川扶著她，把她安頓到沙發上坐好，剛去廚房里沖了杯蜂蜜水出來，就看見沙發上的人已經歪斜著躺倒了。

    兩條又細又白的腿翹起來搭在沙發靠背上，及膝的包臀裙因為姿勢往上縮，喝醉了的人還渾然不覺地扯著身上白色的短袖，衣擺掀起來露出一截雪白的窄腰。

    江川僵在那里，突然面紅耳赤，移開視線匆匆走過去。

    玻璃杯因為著急重重落在茶幾上，發出有點重的一聲響，江川伸手按住姜蜜亂扯衣服的手，放柔了聲音說：“蜜蜜，我扶你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沒有得到回答，只有姜蜜略重的呼吸聲。

    江川俯下身想把她抱起來，手臂環上她的肩膀，她卻在沙發上亂扭亂踢，并不配合。

    “蜜蜜乖，睡一覺就不難受了，我扶你回房間好不好？”

    江川從小到大處理過姜蜜無數次事故。

    突然造訪的生理期，他可以從容地挑選品牌型號，給她買到合適的衛生用品。

    考試考砸了，他可以熟練地模仿出家長簽名，以假亂真騙過老師的眼睛。

    學習學到崩潰，他可以幫她請假帶她出去瘋玩一天，之后再陪著她補落下的卷子。

    江川以為自己掌握了照顧陪伴姜蜜的所有技巧，卻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晚上感到束手無策。

    折騰了半天，直到江川的大腿被姜蜜一腳踢到，他悶哼了一聲，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江川嘆了口氣，松開了拉著姜蜜胳膊的手，剛想站直身體，還沒等他完全站直，他懸在半空的領帶突然被拽住了。

    江川一愣，僵在那里，低頭看過去。

    他昨天整晚加班，給手上的工作收尾后，沒有等其他同事，今天提前飛回來，卻撲了個空，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姜蜜。

    他身上還穿著工作時的西裝，今天系的是條銀灰色的領帶，此刻正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緊緊攥著。

    江川盯著那條熟悉的領帶，原本平直板正的料子被揉起來團在姜蜜的手心，好像沒用多少力道，卻讓江川一動不能動。

    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他終于抬起眼，去看今晚他一直不敢仔細看的一張臉。

    眉眼五官依稀還能看出小時候的影子，此刻紅著臉，眼睛水潤迷蒙的樣子卻又像是在夜里突然顯出原形的陌生精怪，下一秒就要吸他的血，吞他的魂。

    她拽著領帶的手一個用力，江川被牽引著越來越低地俯身。

    在他們之間近到呼吸交錯的時候，江川硬生生止住了動作，他的臉已經漲得通紅，卻又小聲地問她：“蜜蜜，我是誰？”

    她唇齒間溢出輕輕一聲，“嗯？”

    然后迷蒙的目光在他臉上游弋，短短的幾秒就讓江川的呼吸幾乎停滯。

    “江川哥啊你問什么傻問題”她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噘嘴。

    江川輕緩地呼出一口氣，一顆心終于平穩地落地。

    剛才旖旎的氣氛卻消失不見，她好像恢復了點神志，一手仍舊拽著他的領帶，另一手的食指在他臉上胡亂戳著，“嘻嘻，江川哥你臉怎么這么紅啊”

    江川攥住她的手指，輕輕的拿下來，無奈道：“別鬧了，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姜蜜仍舊不答，自顧自地笑，酒精放大了她的情緒，讓她莫名地興致高昂。

    江川俯身抱她，想直接把她抱去房間里。

    他一手摟住她的肩膀，姜蜜嘻嘻笑著，配合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

    江川松一口氣，覺得她清醒了很多，終于能把她抱回床上，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膝彎，正要用力抱她起來。

    下一秒，她的另一只胳膊突然也環上了江川的脖子，用力一拉，江川嚇了一跳，一手扶在沙發靠背上才沒有壓到她。

    江川被她拽得很低，單膝跪在沙發邊，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被她抱住。

    她不再笑了，也不說話，只有呼吸打在江川耳邊。

    江川用了一點力道想起身，她卻抱得更緊，被他吊著身體離開了沙發一點距離。

    江川只得又把她放回去，讓她這么抱著她，輕聲哄，“蜜蜜，我不走，你去房間睡覺，我就坐在旁邊陪著你。”

    剛才還一直笑的人突然就哭了出來，江川的脖頸被眼淚浸濕了，嚇了一跳，抱緊了懷里的人輕輕撫摸她腦后的發絲。

    “你怎么了蜜蜜？”

    “江川哥你怎么這么傻，你以為我把你當成誰了？”

    “你就不能自私一點，不要問我好不好，就只想你自己啊”

    “我在偷偷給你放水啊你怎么這么傻”

    江川又想哭又想笑，把懷里的人抱得更緊，附到她耳邊低聲問：“原來你在裝醉啊？”

    姜蜜抽噎著：“也不是真的有點醉了”

    江川嘆口氣，把頭埋在她頸間，悶聲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你沒有想清楚，我不想你難過后悔。”

    姜蜜緊緊抱住他，著急道：“可是如果我想清楚了，如果我沒有和你在一起怎么辦，你要怎么辦，沒有你我又該怎么辦？”

    她說得很亂，江川卻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他們就像根莖長在一起的兩朵花、兩棵草，或許他們喜歡不同的陽光雨露，他們可以向著不同的方向生長，但是如果要把他們分開，那就只能把他們連根拔起。

    江川眼睛發脹，這五年間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他是她的親生哥哥，或許一切就有了答案，她可以選擇她的幸福，他也可以永遠陪在她身邊。

    但他不是，所以他沒辦法以現在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永遠陪著她，也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奢求更多。

    但是即使這樣，江川也不會離開她，事在人為，江川要她幸福，也要她和他不必被分開。

    他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安慰道：“沒關系蜜蜜，你不用考慮這么多，你就跟著自己的心走就好，不管你走到哪，我都在你身后。”

    姜蜜呼吸急促了一點，恨聲質問他：“你要我就自私地只顧著自己的快樂，看著你在我身邊難受是嗎！”

    “我不難受，我沒有難受”

    “你騙人！”姜蜜的聲音里帶了哭腔，手指用力地抓著江川的肩膀，指甲隔著襯衣陷進肉里去，“你不難受，那你怎么不問我今天去哪了，不問我去見了誰，不問都發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問，因為你不敢問，因為你問了要難受！”

    江川閉上眼睛，聲音和緩，“你在亂想什么，我不問是因為沒必要問，就像你小時候去同學家玩了一樣，我一直問你，你不是還嫌我啰嗦嗎？”

    姜蜜想直起身子去看江川的表情，好拆穿他拙劣的謊言，可是身體剛剛一動，就又被抱住了。

    江川的聲音很溫柔，嘆息一般說：“我真的不難受，因為我知道，我難受，你就會同樣的難受，想起這個，我就不難受了。”

    因為她會對他的感受感同身受，所以他不敢難受。

    也因為她對他的感受感同身受，所以他也不必難受。

    五年過去，江川不再糾結她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愛情，他只知道，他們之間的羈絆超越了語言和文字所能表達的全部，超越了世俗情感的定義，這種感情的純度和濃度不輸給任何情感，即使是愛情。

    江川覺得過去執迷的自己很傻，就像是懷里明明已經捧著太陽，卻執著地去撈那水中的月亮。

    第86章 改變 唯一不變的是喜歡你

    翌日中午, 姜蜜醒過來，坐在床上半天才記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情。

    江川哥早就上班去了, 床頭柜上有他留的字條，告訴她早餐放在桌上。

    姜蜜腦袋并不疼，也不覺得難受，就是覺得昨晚一會兒哭一會兒鬧的自己有點丟人，不過對象是江川哥，丟不丟人好像也無所謂了。

    她打開手機, 回了江川哥的消息，又回了阿演哥的消息，剛想放下手機，阿炎哥又突然發了消息過來。

    他剛趕完之前安排好的兩個通告, 下午空出來了, 約姜蜜見面

    姜蜜要見阿炎哥前感到一點壓力, 不是因為對阿炎哥的陌生感, 上次演唱會見面后姜蜜就感覺到, 阿炎哥仍舊是過去的他, 她的壓力來自于她要去見“大明星何炎”, 而不僅僅是見阿炎哥。

    出門前姜蜜特意打扮得毫不起眼, 甚至帶了帽子口罩，最后又全都摘下來了, 她怕這樣會更加顯眼。

    很快，阿炎哥的助理來接她。

    阿炎哥的助理是個年t?輕的男生，叫小城，人很開朗，開了輛低調的黑色奔馳，一路上跟姜蜜有說有笑, 絲毫不冷場，可是仔細一想，又發現他沒透露阿炎哥的什么私密信息，口風緊得很。

    阿炎哥住在市區有名的公寓，安保很嚴密，外面圍著不少蹲點的狗仔，脖子上掛著相機，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說話。

    “最近何哥的事熱度比較高，平常沒這么多人的。”

    小城邊說，邊過了一道自動升降桿，到保安身邊時降下來一點車窗，馬上又升上去，第二道升降桿抬起，車子順利駛入地下車庫，小城帶著姜蜜直接坐電梯入戶。

    阿炎哥的家很大，姜蜜站在門口，在客廳里沒看見阿炎哥。

    小城給姜蜜拿拖鞋，“詹哥過來了，應該在和何哥說事情，我去告訴何哥一聲你到了。”

    姜蜜站在客廳中央，看著小城走向不遠處的一間房間門口，他輕輕推開門，隨之而來的就是屋里“啪”的一聲響，像是什么東西掉在地上了。

    門被推開不大的一條縫，有聲音傳出來。

    “何炎你是不是瘋了！你現在正火，什么事也沒發生，你告訴我你要退圈？”

    姜蜜一愣，猜測說話的人就是上次見過的，阿炎哥的經紀人，但并沒聽到阿炎哥的聲音。

    阿炎哥的經紀人聲音更激動了一點，“我沒有不讓你談戀愛啊，甚至你想公開都沒關系，好端端的你就要退圈，你到底是為什么啊！”

    過了幾秒阿炎哥的聲音才響起來，不同于他過去的灑脫開朗，也不像他在舞臺上的幽默隨性，阿炎哥的聲音此刻聽起來低沉了很多，聲音平靜聽不出什么起伏。

    “不算是退圈，只是轉幕后。”

    “哈？你是在逗我嗎何炎？你能不能別這么戀愛腦了啊？”

    阿炎哥聲音還是沒什么起伏，“詹哥，你了解我，我一直都是這樣，幾年前你勸我繼續的時候你跟我說，雖然我見不到她，但是只要我足夠火，她就能一直見到我，想忘了我都沒辦法，我是聽了你這句話才堅持到今天。”

    “好，我不和你犟，我就是不明白，你談戀愛和你繼續做藝人也不沖突啊，你何必非要這么沖動。”

    “我不是沖動，我當初入行一方面是喜歡音樂，另一方面是想有能力給她好的生活。”

    “對啊，你現在什么都有了啊，你想給什么你就給啊！”

    “我有什么？”阿炎哥的聲音到這里才有了起伏，聲音高了一點，像在刻意壓著情緒，“我和她見一面都那么難，連和她一起隨便在街上走走，或者去接她吃飯，甚至陪她出門我都做不到！你說我有什么？”

    “圈里大家不都是這樣嗎？你們怎么就不行？況且何炎我提醒你一句，你們還沒在一起呢，別這么早就斷了自己的后路！”

    小城站在門口，突然抬手敲了幾下門，吵架聲戛然而止。

    門被猛地拉開，姜蜜還站在原地，看著阿炎哥走出來，看見她表情似乎有點驚訝。

    “蜜蜜，你等我一下。”阿炎哥說完看了眼小城和詹樂，臉上沒什么表情，冷聲道：“你們先走吧，有事之后再說。”

    那倆人很快離開了，阿炎哥大步向姜蜜走過去，拉著她去沙發上坐下，臉上的笑容和以前別無二致。

    他并不提剛才那場吵架，用跟以前一樣的語氣和她說話：“對不起，蜜蜜，最近情況比較緊張，不能帶你出去了，不過家里游戲室、影音室什么都有，還是你有什么想做的——”

    “阿炎哥，”姜蜜打斷了他，抿唇道：“剛才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

    阿炎哥頓了下，解釋道：“蜜蜜，你別往心里去，今天詹哥臨時過來，我告訴小城晚點去接你，詹哥故意讓他接你來，又讓你聽見，是想利用你來勸我。”

    姜蜜感覺到剛才為什么覺得有點別扭了，小城去推門的時候并沒有敲門，等他們吵得厲害才又敲了門，竟然都是故意的。

    姜蜜之前覺得阿炎哥和五年前比一點都沒變，可是現在想起剛才他和詹樂說話時，不管對方如何生氣，他都沒什么情緒波動，現在說起這些也一副只是小事情的樣子。

    這和五年前的阿炎哥比又怎么能說是毫無變化呢？

    姜蜜覺得自己之前太傻，阿炎哥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五年，經歷風風雨雨走到今天，怎么會真的絲毫沒變呢？

    “蜜蜜，你在想什么？”阿炎哥湊近了她，眼睛緊緊盯著她，像是在緊張。

    姜蜜張了張嘴，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說什么，只能又悻悻閉上了。

    “你是不是聽我們說話覺得有壓力了？我想退圈真的不是因為你，只是我本來也厭倦這種生活了，你知道我只是喜歡音樂而已。”

    姜蜜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還是你怕我退圈了你就要跟我在一起，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不會干涉你的，而且這跟我退圈也沒關系。”

    姜蜜還是搖頭。

    阿炎哥有點著急了，嘴唇顫了顫，過了幾秒才很緩慢地說：“你是覺得我和過去不一樣了？變得陌生了？那是對別人，我對你永遠都是一樣的！”

    姜蜜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聽完阿炎哥和經紀人吵架，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覺得有壓力，也不是思考要不要勸他，甚至連阿炎哥因為她繼續留在娛樂圈，又因為她想要退圈這件事她都沒顧上去想。

    她的第一反應是覺得阿炎哥變了。

    她真正擔心在意的事是阿炎哥變得陌生了，還是怕變了的阿炎哥對她的感情也隨之改變了呢？

    姜蜜還沒想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就發現阿炎哥的眼睛竟然紅了。

    姜蜜驚訝地睜大眼睛，看過阿炎哥成熟冷靜的樣子，突然看到他和過去相同的一面，姜蜜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我不是那么想的，你變了又怎么了，我還變了呢！”

    阿炎哥眼睛垂著，有點泛紅，盯著她看，像是想看她是不是真的這么想。

    姜蜜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而且你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沒變啊。”

    阿炎哥好像松了口氣，垂眼悶悶地說：“你知道我以前最不喜歡那些普世認可的東西，因為不想變成另一個人，我才離開家里，但是好像我都沒察覺的時候，我還是被磨掉了一些自我”

    氣氛變得有點沉重起來，姜蜜完全懂阿炎哥的傷感和糾結，有時候她也覺得或許最原本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任何被迫發生的改變都讓她緊張，懷疑那是真正自我的消亡。

    姜蜜有點心疼地看著阿炎哥，想找出一些安慰的話來說，但是看著看著姜蜜卻忘了自己的初衷，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好看的下頜線條上。

    阿炎哥的額頭眉弓都很立體，襯得眉眼深邃，但今天姜蜜第一次注意到他下半張臉的線條其實更好看。

    利落清晰的下頜角，下巴并不是偏尖或者圓潤的線條，略方的形狀帶來一種鮮明的力量感，從下頜到下巴的每個轉折都帶著一種暗藏的張力。

    不對她剛才在想什么來著？

    心疼對，是在心疼阿炎哥

    姜蜜伸手拍了下阿炎哥的手臂想表示安慰，卻因為手底下的觸感睜大了眼睛。

    阿炎哥在家里穿了件V領的黑色短袖，身材和五年前比區別并不大，但是體脂率卻好像更低了，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手感像是石頭一樣硬。

    何炎因為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原本的傷感變成了忐忑，果然，蜜蜜喜歡的只是原本的他，現在這個變得更世故，更俗氣的他

    何炎滿心酸楚，緊抿著唇去看她，卻發現蜜蜜正一臉認真又好奇地盯著他的手臂，似乎都沒聽到他剛才在說什么。

    “想摸摸嗎？”何炎低聲問。

    姜蜜的臉變得有點紅，聲音里帶了點興奮，“可以嗎？”

    下一秒，姜蜜短促地“啊”了一聲，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按住了。

    姜蜜背靠在沙發上，手腕被握住按在身側，阿炎哥單膝跪在沙發上，身體慢慢俯下來，語氣變得沒什么起伏，像是剛才和經紀人說話時一樣。

    “現在就只對我的臉和身體感興趣了嗎？”

    姜蜜的臉刷得紅了，阿炎哥說得是什么話啊

    阿炎哥湊得更近，眉頭微皺，表情顯得有點嚴肅，“那好吧”

    什么？什么就“那好吧”了？

    姜蜜正糊涂著，阿炎哥已經放開了她，仍舊單膝半跪在沙發上，直起身體，t?兩手抓住黑色短袖的下擺，準備往上掀。

    姜蜜目瞪口呆，盯著眼前驟然露出的腹肌和松松卡在胯上的牛仔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匆忙拉住阿炎哥的手，把他的衣服拽下來。

    “你干什么啊？”

    “隨你看，隨你摸啊。”

    阿炎哥嚴肅的表情維持了沒多久，可能是姜蜜此刻臉上的表情太精彩，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姜蜜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逗了，惱羞成怒地去打他，阿炎哥一邊躲一邊求饒，最后實在沒法招架，干脆把她抱住了。

    兩個人擁抱著，可能是身體離得很近，感覺心好像也靠近了。

    姜蜜能聽見兩個人因為剛才的打鬧，都略顯急促的呼吸聲，阿炎哥的呼吸很快平復了下來，聲音很低又有點悶，“你以前還會關心我在想什么的。”

    太久沒見的兩個人，都急于想看清對方的真心，急于想坦露自我，又暗自害怕這個改變了的自己不再被喜愛。

    姜蜜感覺自己完全放松了下來，不是因為阿炎哥沒有改變，是因為彼此的心沒變。

    “我們變了也很正常吧，可能更重要的是那些不變的東西，那些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改變的東西，可能才是真正的我們。”

    阿炎哥抱著她的手緊了緊，過了兩秒，用很輕的聲音說：“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改變的是喜歡你。”

    第87章 便簽 希望遠方的人一切安好

    姜蜜不知道她和阿炎哥這樣擁抱了多久, 打斷他們的是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

    是姜蜜的手機。

    姜蜜推開阿炎哥，拿過自己的手機, 看見屏幕上文遠哥的名字，下意識想轉一下角度，避開阿炎哥的視線。

    姜蜜還在遲疑間，阿炎哥在她旁邊說：“接吧。”

    姜蜜接起電話，聽見文遠哥的聲音，他出差回來剛下飛機, 問姜蜜的地址，想接她去吃晚餐。

    姜蜜握著手機有點猶豫，她回來以后還沒有見過文遠哥，她確實很想第一時間見到他, 但是就這么從阿炎哥家里離開去見文遠哥姜蜜不想阿炎哥傷心。

    她還在左右為難間, 阿炎哥的手伸了過來, “讓我跟文遠說。”

    姜蜜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她還記得五年前他們四個的劍拔弩張, 怕兩人再吵起來, 握著手機的手遲遲沒有松開。

    阿炎哥笑了下, “放心吧蜜蜜, 你別操心這些了，我們之間溝通就好了。”

    姜蜜一時間有點沒明白, 什么叫她別操心，什么叫他們之間溝通？

    她一個晃神，手機已經被阿炎哥拿走了，他起身走到窗邊去打電話。

    因為離得遠，阿炎哥聲音又很低，姜蜜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只能看著阿炎哥的背影出神。

    阿炎哥一只手握著手機，另一手插在兜里，站在落地窗前半低著頭，這通電話打了七八分鐘。

    掛電話走回來的阿炎哥對姜蜜笑了笑，神色自然道：“文遠一會兒來接你。”

    姜蜜看著電梯里不斷跳轉的數字，心臟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姜蜜看著門外站著的人一瞬間出了神。

    一身灰色的西裝，肩膀寬闊，身姿挺拔，臉部輪廓變得更加鮮明銳利，像是原本藏在身體里的那些尖銳的棱角，那些熾熱的火都外露了出來。

    五年了，在歲月的洗禮下，阿演哥，阿炎哥都變得更加沉穩內斂，江川哥也更加圓融溫潤。

    只有文遠哥，像是在向著相反的方向生長，又像是終于撥開了掩蓋著他的那層表皮，露出真實而銳利的那個他。

    直到電梯門開始緩緩閉合的時候，姜蜜才回過神，忙伸手想去按開門鍵，下一秒，一只手已經擋住了電梯門。

    姜蜜抬頭去看，看見那只好看的手上很顯眼的傷疤。

    “蜜蜜。”

    姜蜜剛走出電梯就被一把抱住了，文遠哥抱著她的力道很適中，沒讓她感覺到不適，但是他的聲音卻很緊繃。

    他又叫了她一遍，“蜜蜜。”

    尾音長長地垂下去，像是一口藏在胸中多年的氣，終于吐了出來。

    姜蜜眼睛有點熱熱的，喊他：“文遠哥”

    太久沒見，想說的太多，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姜蜜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文遠哥，她知道他理智包裹下的強烈的情緒，知道他游離的，置身事外的生存方式。

    這五年里，姜蜜暗自留意“聽見”的消息，從中猜測著文遠哥應該生活得很好，但直到這一刻，她的心才終于落地。

    姜蜜隨文遠哥去他訂好的餐廳吃飯，飯后他們去江邊散步。

    江邊公園，夕陽懸在江岸的盡頭，暖橘色的光映在文遠哥的臉上，暈染出一種難言的溫柔。

    文遠哥伸手替她撥開一條垂柳，突然問：“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一起看夕陽。”

    姜蜜想了一秒，然后就笑了，“當然記得，姚家口村，我當時被狗追跑進河里，害你身上都濕了，最后竟然還崴了腳，你背著我走了好久。”

    “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夕陽，”文遠哥望著江岸盡頭的橘色光團，很淺又很溫柔地笑了笑，“后來這些年，我傍晚的時候都會來這走一走，看著夕陽落下，然后——”

    姜蜜歪頭問：“然后再回家？”

    “然后再回公司加班。”

    姜蜜撲哧笑了出來，搖頭道：“文遠哥，你怎么還是那么工作狂。”

    “我很感謝有工作可忙，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一點，最好回家的時候累到馬上睡著，我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姜蜜的腳步慢了一點，低頭看見自己的裙擺被風帶著，拂過文遠哥西褲的褲腿。

    “胡思亂想是想什么？”

    姜蜜還是低著頭，看見文遠哥的腳步隨著她慢下來，以相同的節奏跟著她往前走。

    文遠哥的聲音被風帶著吹到姜蜜耳邊，“想我在看夕陽的時候，你會不會恰巧也在看，只要我每天都看的話，會不會有某一天恰巧和你一同在看，那時候你又會不會也剛好想起我。”

    姜蜜眼睛很熱，想告訴他當然有，她當然會想他，又覺得不應該說出口。

    不遠處傳來小孩子追逐的笑聲，讓她欲言又止的沉默不會顯得太生硬。

    姜蜜正在出神，聽見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小心！”

    手臂瞬間被攬住了，姜蜜被帶著往旁邊一避，然后看見幾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騎著小自行車很快地駛過。

    姜蜜剛松一口氣，再邁步的時候皺眉輕“嘶——”了一聲。

    文遠哥彎腰去看她的腳腕，擔憂道：“是不是腳崴了？”

    姜蜜試探著動了動，感覺還是有點別扭，但是不算很疼，應該并不嚴重，搖頭道：“就是扭了下，感覺沒多大問題。”

    “我送你去醫院。”

    姜蜜笑道：“這次真沒那么嚴重，我能感覺出來，回家噴點藥就行了。”

    她原地走了幾步，示意道：“你看，沒事吧——啊——”

    姜蜜正走著，下一秒就被攔腰抱了起來，嚇得她一下子叫出了聲。

    “文遠哥！”姜蜜留意到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瞬間漲紅了臉。

    文遠哥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低頭看她一眼，很無辜又疑惑的樣子，“嗯？”

    姜蜜被迫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小聲問：“你干什么啊？”

    “你不是說回家涂藥？”

    姜蜜現在已經不會再上當，知道他的無辜都是裝的，用手捶了下他的肩膀，“那就算你不放心我自己走，也可以背我啊，這樣這么多人看，好尷尬啊。”

    “蜜蜜更想我背你嗎？”

    姜蜜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她不是想讓他背她，只是比起抱，還是背好一點。

    為了趕緊不被人當作大熊貓圍觀，姜蜜也沒爭辯，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文遠哥聽了很認真地說：“那只能下次再背你了，現在你腳扭了，還是趕緊回去涂藥我才放心。”

    說了半天還是要這樣抱她了？

    那還說這么多干什么？

    還有什么叫“下次再背”，說得她非要他背自己一樣。

    姜蜜有點明白阿演哥和阿炎哥之前為什么提起文遠哥，就一副牙癢癢的樣子了。

    她也被他氣得不行，但是好在她生氣了可以打他。

    姜蜜又握拳捶了他幾下，還沒過癮，文遠哥突然俯下身，湊到她耳邊，很為難地小聲道：“蜜蜜，你這樣好多人在看我們了”

    姜蜜一下子紅了臉，“那你還不快點放我下來！t?”

    “可你腳受傷走不快，那我們豈不是要被看更久？”

    好像也有道理。

    “那怎么辦啊？”

    文遠哥沉吟了一聲，認真道：“這樣，你把臉埋進我懷里，別人看不見你，我一個人丟人就好了。”

    姜蜜果然把臉埋進文遠哥懷里，一手攬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揪著他襯衣的一點。

    姜蜜看不見路，但是聽腳步聲覺得文遠哥走得好像慢了一點。

    “文遠哥，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有點急又有點羞。

    文遠哥還是很無辜的語氣，“沒有，可能是最近太忙，去健身的時候比較少。”

    姜蜜能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而且手很穩，她都感覺不到什么顛簸。

    她還想拆穿他，扭頭時耳朵擦過他胸口，然后聽見文遠哥很快的心跳聲。

    姜蜜頓了下，把頭又埋了回去，在文遠哥懷里發出了有點悶的一聲“嗯”。

    姜蜜家離這里比較遠，因為是新回國找的房子，也沒有準備藥箱，文遠哥家剛好在附近，就直接把她帶回了他家。

    姜蜜進門前沒有想過文遠哥家會是這樣的，她的設想里應該是那種極簡風，或者性冷淡風，總之就是冷冰冰的那種。

    但是文遠哥家卻是日系的風格，原木風的家具，奶白色的沙發，還有柔軟的地毯和生機盎然的綠植。

    姜蜜被放在奶白色的沙發上，一手撐著沙發扶手，很興奮地四下看，“文遠哥，你家竟然是這樣的啊！”

    文遠哥雖然住的地段寸土寸金，他家面積卻不像阿演哥，阿炎哥家那么大，看起來應該不到兩百平，卻又格外溫馨。

    喬文遠脫下西服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走去儲物間拿藥箱，嘴里道：“蜜蜜，你先別亂動，一會兒我再帶你轉。”

    姜蜜能想象出，文遠哥估計是要抱著她來“帶她轉”，她可不想再被抱來抱去了。

    姜蜜看見陽臺上擺著兩個藤編的搖椅，中間有竹子編的小桌子，角落放著竹編的小燈。

    姜蜜輕手輕腳的扶著墻邊慢慢走了過去，坐到藤編的搖椅上感受著窗邊吹來的微風，愜意地搖了搖，隨手拿起竹桌上放著的一本書。

    是一本晦澀的專業書，姜蜜看了兩眼就準備放回去，書頁翻動間，一張淺藍色的便簽掉了出來。

    姜蜜突然有一種熟悉感。

    她把落在她裙擺上的便簽撿起來，翻過來看見熟悉的字跡。

    “希望遠方的人一切安好。”

    姜蜜瞬間愣住了，這是她的字跡，那是五年前，她剛出國的那一年，在日本她住的地方附近，她在一家餐廳留言墻上留下的便簽。

    第88章 相聚 慶祝我們五個再次的相聚

    姜蜜坐在沙發上, 看著文遠哥拎著藥箱走回來，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伸手抬起她受傷的那只腳。

    他把她的腳放在他膝上踩著，神色很認真地觀察她的腳腕有沒有紅腫，發現沒有才從藥箱里拿出噴霧，仔細地噴在她腳腕上，之后又給她敷上膏藥。

    姜蜜直到腳腕傳來涼意才清醒過來，她兩手撐在身體兩邊, 手指輕輕摩擦沙發的絨面，抬眼看了眼文遠哥，很快又收回視線。

    “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文遠哥的手離開她的腳腕，抬起她另一只腳, 修長又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腳心和小腿, 輕聲問：“這只腳會不舒服嗎？”

    姜蜜的腳趾蜷縮起來, 麻癢的感覺讓她渾身顫了下, 她瞪了眼文遠哥, 卻又正對上他狀似無辜的目光。

    “怎么了？”他問, 好像他什么都沒做的樣子。

    姜蜜突然沒來由地惱火,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涌上來, 讓她脫口而出，“你怎么會拿到我的便簽？”

    然后姜蜜就看見文遠哥的眼睫顫了下, 她竟然從他臉上看到了一點驚慌。

    驚慌？

    過去有多少次文遠哥對她撒謊呢，除了他爺爺去世的那段時間，文遠哥的情緒永遠穩定，永遠滴水不漏。

    文遠哥怎么會驚慌呢？

    意識到被發現的那一刻，喬文遠下意識想要撒謊。

    蜜蜜走之前要求他們尊重她，不讓他們去找她, 可他還是偷偷查了她的地址和學校，偷偷去看了她。

    雖然只有兩次，那時候他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可是她會生氣嗎，會不信任自己嗎，會覺得他比不上江川他們嗎？

    撒謊吧，說他去日本出差恰巧看見餐廳里她的字跡吧。

    “我”

    喬文遠張了張嘴，再開口時像被什么控制了身體，驚訝地聽見自己說：“對不起，蜜蜜，我不是故意不尊重你的意愿，那時候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只去遠遠看過你兩次，后來我再也沒有去過了，我去見了心理醫生，我現在——”

    蜜蜜突然伸手緊緊抱住他，因為動作太著急，她甚至從沙發上撲了下來。

    喬文遠所有的思維都停滯了，只是抱緊了撲進他懷里的人。

    他們坐在舒適柔軟的地毯上，他抱著她。

    一切的一切，竟然真的像他布置這個房子時幻想的一樣。

    喬文遠感覺到她的眼淚浸濕了他襯衣的領口，然后聽見她說：“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是在生你的氣，是在氣我自己，我知道你那段時間很難過，我不該那時候離開你”

    喬文遠的眼睫輕輕顫了顫，睫毛垂下去，遮住眼里的濕意。

    不，甚至比他的幻想還要更好。

    ***

    一轉眼，姜蜜回國已經快兩個月了，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她的工作室正式成立了，在社交平臺和漫畫平臺都開始連載漫畫。

    此外，她回國后和阿演哥他們四個又再次相遇了，和她之前的預想不同，他們四個人的的確確仍舊喜歡著她。

    可讓她不解的是，情況好像又和五年前有點不同，他們之間不再劍拔弩張，關系變得變得有點奇怪。

    姜蜜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們四個之間的關系，不能說是朋友，可如果說是情敵，她想象不出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情敵，說話客客氣氣，彼此有商有量。

    有的時候，姜蜜在阿演哥身邊會接到阿炎哥他們的消息，這時候阿演哥總會借故走開，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

    更詭異的是，江川哥和文遠哥都去阿炎哥家里接過她，每次姜蜜接到他們電話，猶豫著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的時候，都是阿炎哥拿過電話和他們交談。

    姜蜜不知道他們談了什么，有時候他們會來接走她，有時候則不會。

    她給他們找了很多理由，可能是因為年紀的增長，他們變得更成熟了，又或許是因為工作太忙，他們無暇再進行無聊的爭吵。

    但是再多的理由還是沒法說服她自己。

    姜蜜懷疑他們對她的感情產生了某種變化，畢竟她從未聽過世界上有哪對愛人之間是完全不會嫉妒的。

    她不是沒想過就這么閉著眼睛蒙混下去，可姜蜜知道這樣裝聾作啞，只是另一種逃避。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約了他們四個來家里吃飯。

    姜蜜怕如果她說是五個人一起，會有人故意避開不來，于是并沒提還約了其他人。

    提前訂好的餐廳外送準點送達，姜蜜把送來的菜都裝盤擺好后，發現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他們四個卻一個都還沒到。

    她走到窗邊往下望了望，發現四個人正站在她家樓底下，不知道正在說些什么。

    姜蜜這次決心弄清楚他們在搞什么鬼，不給他們四個商量的時間，直接給江川哥打了電話

    樓下，江川對著電話應了兩聲，掛電話后看了眼另外三人，“不是蜜蜜約錯了，她是故意把我們約到一起的。”

    何炎一下子想起了似曾相識的一次，五年前，蜜蜜也這樣約過他們三個人，目的是為了調和他們之間的關系。

    何炎帶著黑色的鴨舌帽，臉上架著很大的黑框眼鏡，手插在牛仔褲的褲兜里，低著頭道：“這次我們之間總沒什么矛盾了吧。”

    喬文遠拇指和中指張開推了下眼鏡，淡淡道：“可能就是因為一點矛盾都沒有，蜜蜜才約的我們。”

    陳演冷笑，“還不是你們裝什么相親相愛，演過了吧。”

    “算了，都別說了，先上去再說。”江川出聲打斷。

    江川轉身走到單元樓門口，動作流暢自然地按下單元樓的密碼，沒看見背后三個男人難掩嫉妒的眼神

    姜蜜聽見門口的門鈴聲，小跑著去打開門，t?又從鞋柜里拿出新買的拖鞋，招呼他們進屋。

    她新租的房子有一百二十平，三室一廳，一間主臥一間客臥，還有一間是姜蜜的書房，平時她一個人住很寬敞了，但是他們四個人同時進來，卻顯得客廳立馬逼仄了起來。

    因為她新招的助手陳辰很喜歡來她家畫畫，姜蜜也覺得自己給的薪水不高，樂于當面指導他，于是換了一張很大的餐桌，平時她和陳辰就在這張桌子上畫稿子，正好現在五個人也完全坐得下。

    他們四個都人高腿長，一起站在客廳里直接把路全都堵住了，姜蜜趕忙招呼他們先去餐桌旁落座再輪流去浴室洗手。

    姜蜜去廚房拿杯子，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提高了聲音喊：“江川哥，我們上次逛街新買的杯子你放哪了？”

    江川哥的聲音遠遠的從浴室里傳過來，“在最上面的柜子里，你夠不到，等我一會兒去拿。”

    姜蜜隨口應了一聲，踮腳打開最上面的櫥柜門，果然看見了上次新買的杯子，她踮腳伸長胳膊，試著夠了一下，正在費力，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她身后伸過去，輕松取下了杯子。

    姜蜜回頭，看見阿演哥正站在她身后，他微微抬起頭看向上面的櫥柜，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形狀明顯的喉結。

    姜蜜感覺到阿演哥身上傳來的熱量，臉有點發熱。

    阿演哥沒有看她，動作輕松地取下一個個杯子放在料理臺上，突然說：“原來你家是這樣的。”

    “什么？”姜蜜愣了下。

    “送你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猜了很多次。”

    最后一個杯子取下來，阿演哥垂眸看她。

    姜蜜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江川哥走了進來，看了他們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去吃飯吧，阿炎和文遠在等著了。”

    姜蜜點的餐廳味道很不錯，吃飯的時候氣氛也很好，可以說是姜蜜和他們四個在一起氣氛最和諧的一次。

    姜蜜很多次地鼓起勇氣，又喝了一點酒，才終于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出國前我在信里寫，我會一個人想清楚我對你們的感情，我沒想到回國之后這么快又遇到你們，經過這段時間我也明白你們的心意了我就是想說，我不是想這么不明不白地吊著你們，再等我一段時間，不會很久，我會考慮好——”

    江川把剛剝好的蝦放進姜蜜的盤子里，摘掉一次性手套，打斷道：“蜜蜜，你不用這么有壓力，沒人催你做決定。”

    “是，我明白你們不想給我壓力，”姜蜜咬了下嘴唇，有點艱難地往下說，“但是早晚還是要有一個結果的，我會認真地考慮”

    喬文遠眉頭幾不可查地微皺了下，又很快松開，語氣很溫柔地說：“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選戀愛對象是一輩子的事，急也急不來的，蜜蜜還是再和我們多相處一段時間，慢慢考慮吧，倉促做決定的話對誰都不好。”

    姜蜜覺得文遠哥說得也有道理，遲疑道：“但是這樣對你們不公平”

    何炎笑了出來，語氣輕松道：“蜜蜜，你不會是在擔心我們吧，我們早就不像當初那么幼稚了，不會爭風吃醋的。”

    姜蜜覺得愛情里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應該和年齡沒什么關系，變的只會是表現的形式，當年他們會把所有情緒都宣泄出來，現在看起來風平浪靜，或許也只是把情緒壓在了心底。

    姜蜜：“你們會有一些不好的情緒也很正常，這不是幼稚，是我處理的不好”

    “你沒有哪不好的，”陳演打斷了她，“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愛擔心別人，當年你留給我們的信里不是寫要更關注自己的感受嗎，怎么又來操心我們？”

    姜蜜一時語塞。

    江川哥摟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笑著安慰道：“放心吧蜜蜜，我們都比你年紀大，比你成熟，你要相信我們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你就只用關注你內心真正的感受就好。”

    另外三人目光在江川摟住姜蜜的那只手上多停了一秒，臉上卻都神情和煦，贊同地點頭。

    何炎舉了下杯子，“不聊這些了，慶祝我們五個再次的相聚。”

    隨著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姜蜜懸著的心好像放輕松了點。

    也是，江川哥他們四個比她年長，比她成熟，她要做的不是急躁，或者擔心他們，而是應該更努力看清自己的真心，做出無悔的選擇。

    第89章 荒唐 這四個男人簡直是瘋了

    飯后, 他們五個人一起隨便選了部電影一起看。

    事情的走向是姜蜜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她坐在江川哥和阿演哥中間, 聽見一旁阿炎哥和文遠哥小聲討論幾句劇情，就好像他們五個人是在朋友聚會。

    姜蜜在這種氣氛中感覺很放松，又喝了一點酒，頭開始發暈，看著看著電影就開始眼皮打架，然后頭一沉, 靠在了江川哥肩頭。

    姜蜜不知道的是，在她閉眼的一瞬間，何炎和喬文遠就停了交談。

    剛才其樂融融的和諧氛圍頃刻消散，三個人盯著江川, 看著他動作輕柔小心地抱起姜蜜, 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放下。

    臥室門輕輕合上, 江川轉身時看見投影儀已經被關上了, 看電影時拉上了窗簾, 沒了屏幕里的亮光, 客廳里很昏暗。

    陳演看著江川動作熟練地去調中央空調的溫度, 語氣譏諷：“這簡直像是你和蜜蜜的家, 你三天兩頭往這跑，這對我們不公平吧？”

    江川緩步走回來, 面無表情低聲道：“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公平？”

    陳演的唇角譏諷地揚起，眼里閃著冷光和江川對視。

    何炎皺了下眉，“江川，當年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這都多少年了，也該有個新的開始了吧。”

    江川在沙發上坐下, “對，是新的開始，所以我們才約定好，我們四個和平共處，為了避免意見不能達成一致，總要有一個牽頭做決定的人，這個人由我來做，你們也都是同意了的。”

    喬文遠鏡片后眼睛微瞇，不緊不慢道：“是同意了，但是當初是說我們之間有矛盾由你來裁判，可不是說讓你和蜜蜜同筑愛巢，我們都成了外面的了。”

    氣氛一時間緊繃了起來，客廳里針落可聞，三個人齊齊盯著江川，儼然是逼著他今天非表態不可。

    江川深吸了口氣，“那你們想怎么樣？”

    陳演手指在腿上敲了敲，沉吟道：“之前商量的一人一天這么分，好像不是很公平，而且看蜜蜜的樣子，只會一直想在我們之間選，根本不會想到別的可能。”

    “是啊，”何炎一手撐著頭，面露憂愁，“蜜蜜看起來根本就不會接受。”

    誰不想和蜜蜜兩個人過二人世界呢，但是誰又能自信地說蜜蜜選的人一定是自己呢？

    只要她選了，那就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幾率完全地失去她，與其承擔這種他們難以承受的風險，他們不得不考慮一種新的辦法。

    “先讓她慢慢習慣怎么樣，”陳演背靠在沙發上，視線掃過另外三人，“我是說我們住在一起，可以都搬到我家來。”

    何炎不悅，“憑什么搬去你家？既然住到一起就該重新選一個地方。”

    “或者買塊地，我們自己蓋一個好了，”喬文遠考慮了幾秒，繼續道：“西郊那片還有空地，在那建的話足夠清凈，周圍也不會有其他人。”

    陳演點點頭，“西郊的地方也足夠大，每個人至少需要四間房間，還有公共區域還有隔音，要找專業的團隊重點做一下隔音。”

    一墻之隔的臥室里，姜蜜坐在床上，手緊緊捂住嘴，眼睛因為太過驚訝睜得很大。

    客廳里的四個人應該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快就醒了，四位少爺估計也沒住過隔音如此差的房子，根本想不到他們的談話會如此容易被聽見。

    這是個新小區，環境很好，自帶精裝修，姜蜜看房的時候很滿意，住進來才發現隔音差得離譜，估計開發商把錢都花在了面子上，里子如何就只有住進來才能發現。

    就像此刻，他們四個在客廳說話，聲音有刻意放低，但臥室里的姜蜜卻聽得清清楚楚。

    也幸虧姜蜜家隔音差，要不然她竟然就這么被他們騙過去了。

    什么不用為他們擔心？

    什么他們年紀比她大，比她成熟？

    他們就是這么成熟的？

    姜蜜一開始根本沒聽懂他們在說什么，只察覺到他們說話的語氣并不像她在場時一樣溫和，等她仔細去聽，就聽見什么“她不會接受”t?，“住到一起”，“重點做一下隔音”

    捂在嘴上的手心感覺到臉上越來越高的溫度，姜蜜不必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非常紅，是被他們氣的。

    這四個男人簡直是瘋了！

    更可怕的是不久之前她甚至已經相信他們，姜蜜哪怕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他們竟然打得是這個主意。

    姜蜜被氣得頭暈腦脹，正準備馬上沖出去痛罵他們一頓，再把他們都趕走，剛掀開被子，就聽見家里的門鈴響了。

    掀被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姜蜜聽見有人去開門的腳步聲。

    門開了，她隱約聽見了陳辰的聲音，然后是阿演哥的聲音，好像在質問陳辰他是誰。

    姜蜜的情緒一點點冷靜了下來，心跳卻一下下越跳越快

    陳辰沒想到蜜蜜家會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來開門，愣了一下才笑著打招呼，“哦，是江川哥吧，我是蜜蜜的助手陳辰。”

    對面的男人微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幾秒。

    陳辰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脖子后面有點涼颼颼的，在被打量的功夫他也仔細看了看對面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自己已經有一米八五了，他比自己還要更高，相貌很英俊，氣場很強并且對自己有隱隱的敵意。

    那人看了自己幾秒，并沒有讓出位置讓他進來的意思，反而看似客氣實則強硬道：“蜜蜜正在休息，現在沒辦法見客，等她醒了我會告訴她你來過。”

    陳辰臉上的笑僵了下。

    對面的男人反而沖他笑了笑，只不過眼睛里絲毫沒有笑意，“還有，我不是江川。”

    不是江川？那是誰？

    難道是蜜蜜的男朋友？

    陳辰還想多問幾句，對方已經沒了耐心，做出送客的姿態。

    正在對面的男人準備關門之際，陳辰聽見了開門聲，他歪頭從一旁看進屋子里，正看見蜜蜜從臥室里走出來。

    “蜜蜜！”陳辰叫了一聲。

    見姜蜜走過來招呼自己進屋，陳辰繞過臉色變得很難看的那個男人，問：“蜜蜜，這位大哥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你就叫演哥就行。”

    “哦——”陳辰拖長聲音應了一聲，對著那人黑下去的臉，笑容滿面地叫了聲“演哥”。

    情敵之間互相自有感應，陳辰起先雖然被這人給鎮住了，但是現在又不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希望。

    至少自己比他年輕，又和蜜蜜有共同的愛好。

    陳辰整理好心情進了屋，卻在看見客廳里的一幕時瞬間呆住了。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三個男人，最右邊的那個溫雅俊秀，此刻正在皺眉苦笑，單人沙發上的那個抬眼看他，皮笑肉不笑地沖他點頭，最左邊那個瞪他的靠，那不是大明星何炎嗎？

    三個人看起來都是不同的類型，唯一的相同點就是都非常英俊。

    陳辰愣在那里遲遲不動，那個叫演哥的男人越過他走去沙發邊坐下，錯身而過時隱約聽見他冷哼了一聲。

    哦，不是三個，是四個。

    陳辰大腦宕機了幾秒。

    “沒地方坐了，”姜蜜拉開餐桌邊的椅子，“陳辰你先坐這里吧。”

    “哦好。”

    這個家里，還有他坐的地方嗎？

    陳辰慢了半拍才坐下去，聽見單人沙發上那個戴無框眼鏡的男人問：“蜜蜜，這位是你的助手嗎？”

    “嗯，陳辰，美院大四馬上就畢業了。”

    那個戴無框眼鏡的男人對他笑了笑，神情溫和道：“那他這么叫你好像不太合適，還是改個稱呼好。”

    那個叫演哥的接著道：“你們平常就在家里聊工作？我寫字樓里有幾間還空著，蜜蜜你挑一間喜歡的做工作室，家里還是不要讓外人進了。”

    他們說話的語氣都算客氣，臉上甚至還有笑容，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聽了莫名來氣。

    陳辰有點沉不住氣，直接爭辯又怕顯得自己年輕幼稚，正憋氣的功夫就見蜜蜜走到他旁邊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這行不講那些職場的規矩，陳辰不僅是我的助手，也是我朋友，他怎么叫我都不要緊，我們在家里一起工作很好，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陳辰心下感動，看向蜜蜜，發現她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四個男人。

    陳辰跟著看過去，眼見著那四個男人臉上的笑一瞬間都消失了，此刻正盯著他，看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他顧不上再看他們，已經被蜜蜜拉了起來。

    “你們也很久沒聚了吧，多聊會兒，我和陳辰去書房說話。”

    半小時后，姜蜜送走陳辰，剛關上門，身后的四個男人再也沉不住氣了。

    何炎焦急道：“蜜蜜，你怎么讓一個陌生人隨便來你家？”

    姜蜜眨眨眼，“我都說了，陳辰是我朋友，怎么能算陌生人？”

    “朋友？你回國才多久，認識他也就兩個月，你就這么信任他了？”陳演聲音沒忍住高了一點。

    姜蜜語氣認真道：“雖然認識不久，但是他人真的很好，不僅對畫畫很有熱情，還給我幫了很多忙，上次我拿東西扭了腰，多虧了他幫我按——”

    “什么？”江川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問：“他對你做什么了蜜蜜？”

    姜蜜低下頭憋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紅了才抬起頭，“沒什么啦我的意思就是說我和他年紀一樣大，又都喜歡畫畫，做朋友挺合得來的——”

    陳演再也忍不住了，血直往頭上涌，“朋友？他是你朋友，我們算你什么人？也是朋友是嗎？”

    姜蜜張了張嘴，像是很不解一樣問：“你們不是在吃醋吧？你們不是說不在意這些嗎？”

    “那是在我們四個人之間！”何炎的眼睛有點發紅，語氣難掩委屈，“你怎么能再找別人！”

    江川嘆口氣，想控制一下局面，“你們先別急”

    喬文遠冷眼看向江川，“你是不用急，反正無論怎樣都影響不到你是吧，青梅竹馬真是了不起啊。”

    江川皺眉，“喬文遠你別陰陽怪氣，我是說不管怎么樣，我們得尊重蜜蜜的感受。”

    “這和尊重是一回事嗎，她喜歡七個八個你也縱著她是嗎？”陳演伸手去抓江川的領子。

    江川一把揮開他的手，紅著眼睛瞪他，“陳演！我如果不縱著她，今天有你說話的份嗎？”

    “呵，”陳演兩手卡在胯的位置，氣笑了，“江川，你真以為咱們幾個你是老大了是吧？”

    姜蜜看著眼前的鬧劇，氣得都要站不穩了，伸手扶了下桌子，喊了聲，“別吵了！”

    沒人聽她的，四個人越吵越兇。

    雖然姜蜜是故意刺激他們，想讓他們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但是真聽到他們這些荒唐的話，一股火還是涌了上來，心里又氣又羞又惱。

    姜蜜伸手抓住桌上一個喝完剩下的酒瓶，揚手摔在地上，“啪”的一聲響，玻璃在地上散開，四分五裂。

    世界終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