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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你喜歡我什么呢?”

    他的話語如此直白、熱烈, 讓顧緗心頭一顫。

    明明已經是親密得不能再親密的人,卻還是被他這幾個字擊中心間。

    顧緗抬眸直視他,發現他漆黑的眼睛里有兩團火焰在燒, 那是一種最原始最本能的沖動, 不摻雜其他的想法,純粹就是要她。

    這一刻的賀輕塵好像一頭野獸。

    顧緗默默地想。

    代駕在開車,后座上,顧緗被他抱坐在腿間,沒有說話, 也沒有很放肆的親昵,只是就著不斷掠過的光影,時不時地親她一下, 細細地吮吻、咂摸。

    下車后顧緗是被他抱著走的,時間略晚的緣故,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別的人。顧緗軟軟趴在他肩膀上, 瞇著眼睛, 腦海一片空白。

    還在玄關, 男人將她放下,鞋子都沒取,外套就已經被他脫掉了。

    爾后站在玄關, 狂熱熾烈地捧著她的臉親吻。之前男人抱著她走了一段路,身上沁出了汗,額頭也冒出細密的汗珠,摸一下有些黏。到后來, 汗珠越發多, 把床單都打濕了。

    顧緗在酸脹中,只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很興奮, 非常興奮。

    像是小孩子很想要一顆糖,但對方遲遲沒有給,突然間就給出了。

    也像是干旱許久的大地,盼來了一場甘霖,心中的喜悅勁兒他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能用行動和力道告訴她,他很需要她的承諾。

    他并不是因為家里的舉動而喜悅,而是因為她稍稍松口。

    哪怕只是松了一點點口,也能讓他聽出弦外之音,讓他明白,她有在考慮未來。

    唉,這個男人。

    常常讓她自慚形穢,感覺自己是個特別無情冷酷的人,偏偏他卻耐心十足,緊緊跟隨。

    窗外有凜冽寒風吹動樹枝,室內暖意融融。

    事后需要溫存,她被他抱在懷中,蜷縮著身子,后來翻身看他,見他雙目閉闔,呼吸微沉,身體肌肉緊實,像是一幅油畫。

    顧緗忍不住問:“賀輕塵,你喜歡我嗎?”

    “這是多傻的問題?”他抬手摸她的腦袋,“現在還有疑問,那我這兩年都白干了唄。”

    顧緗發笑,拿了張紙巾,幫他擦拭額頭、脖頸上的汗,再次抬眸認真看他:“你喜歡我什么呢?”

    眸光閃爍的男人,手從她的頭頂滑至臉頰,捏了捏:“全部。”

    顧緗臉一拉:“敷衍。”

    他抿唇笑,坐起了身:“去洗澡吧,已經沒這么熱了……抱你過去。”

    關于他的喜歡,她從來沒有質疑,只是充滿困惑。

    愛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她卻不能像他一樣全心全意、義無反顧、大膽熱烈地愛著他呢?

    于是在浴室里,她又問出了第三個問題:“那你不怕我的喜歡不對等嗎?”

    男人拿著花灑的手頓了頓,一邊幫她沖刷身上的泡沫,一邊說:“還記得你當初問我怕不怕失戀,我是怎么回答的?”

    顧緗回憶一番:“你反問我‘會因噎廢食嗎’。”

    “記性不錯。”他笑,“感情這種事,怎么可能事事平等?總有人喜歡的多,有人喜歡的少,我情愿我是多的那一方。”

    顧緗:“……”

    垂垂眼眸,默然地想,論喜歡程度,她是真的比不上他。

    怎么都比不上。

    *

    除夕那日,顧緗問他幾點回爸媽家吃團圓飯,他說不回也行。

    顧緗猶疑地看他:“還是回吧。”

    他點頭:“跟你吃完年夜飯,再回去。”

    似乎跟上次一起過年,并沒有什么不同,不過顧緗沒去張步家了,吃過飯后在樓下走了走。

    天氣依舊寒冷,空氣給人一種十分稀薄的感覺。

    顧緗把手揣進外套的兜里,接到張步的電話:“你秦姨說了,今晚沒過來吃年夜飯,至少后面得來拜年,帶上你的男人一起來。”

    顧緗呃了一聲。

    賀輕塵回來得比較晚,喝了酒,進屋時人還算清醒,但是一坐在沙發上,顧緗才幫他倒了杯水的工夫,他便躺著睡了過去。

    顧緗湊近一些,摸他的臉,拍他的身子,想讓他去床上睡,然而叫不醒,顧緗只好拿毯子給他蓋好,也沒開電視放春晚,怕吵醒了他。

    昨天他還在工作,估計是累的,看看他沉睡的模樣,有一瞬,顧緗也為之心疼,覺得這個男人的確背負了太多東西,兩邊家族的事業榮耀,還有她這個拖油瓶一樣的人物。

    睡了兩個小時,人才醒過來。

    顧緗很少見到他一臉茫然,眼睛里都帶著霧的模樣,笑著說:“你醒了?”

    賀輕塵喝了口水,搖頭道:“果然喝不來白酒,后勁兒真大。”

    “去洗個澡吧。”

    顧緗把電視機打開,耳邊聽著春晚,手里則拿著手機,發了一些過年的信息。

    家族群這種東西,她之前進過,后來因為爭執退出了。這次因為帶賀輕塵見了媽媽,媽媽又把她拉了進去。

    有親戚在群里見她露了臉,便問:“緗緗,什么時候喝你的喜酒?”

    顧緗發了一個搶的紅包,沒有多說話,再次退出了群。

    正好賀輕塵走出來,他裹著件浴袍,胸前敞開,露出一片皮膚,見她神色不對,皺眉問:“春晚很難看?”

    顧緗回過神,愣愣道:“嗯,剛才那個節目有點兒無聊。”

    他扯了一個笑,干脆過來,抱過了她,但顧緗說:“快零點了,好歹看完倒計時。”

    “也行。”

    他抱著她坐在了沙發上。

    顧緗疏懶地靠在他胸前,把手伸進了他浴袍里。肌肉緊實,帶著點兒剛洗過澡的冰涼感。

    他垂頭看她,笑道:“現在就想玩兒?”

    顧緗搖頭:“沒想玩兒,只想取暖來著。”

    “親親我。”他突然發號施令。

    男人的唇仿佛已經做好準備了,微微翕動,欲說還休。

    顧緗勾過他脖頸親過去,牙膏的薄荷味兒十分清涼,惹得人想多嘗一下,但他仿佛有意不滿足,故意退出去吮她唇瓣,在她要放棄時,沒一會兒又繼續挑.弄于她……

    電視畫面里,演職人員擠得沒縫兒,正在進行新年倒計時,柔軟的沙發上,二人吻得極深。

    *

    又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氣象,似乎應該有點兒新的變化,但顧緗覺得好像也沒什么新氣象。

    正月初四那天,顧緗去了張步家。

    秦芳見她一個人過來,奇怪地問:“小賀沒來嗎?”

    “出國了。”顧緗說道,“剛飛走。”

    前幾天他很忙,有好多親戚要走,有好多人要見,并不能每時每刻都陪在她身邊。他也好像知道她不會陪他露面,沒有多問,只每天早上,陪她吃完早餐就出門,晚上再回來。

    張步問顧緗:“什么時候出分?”

    顧緗:“快了吧,一般是2月下旬。”

    他說:“等你成功上岸也挺好。”

    顧緗聽見他口風不對,揶揄:“你不是說等我畢業都挺老了嗎?”

    張步:“反正有你男人陪你一起老。”

    顧緗:“反正大家都會老。”

    臨近出分日期,顧緗越發不安,于是去了一趟雍和宮,和很多在上班與上學之間選擇上香的人一樣,虔誠地上了炷香。

    聽說這兒求學業很靈,顧緗無比希望自己能如愿以償。

    這比她高考還要重視與緊張。

    也是在上香的時候,才恍然體會到去年大年初一賀輕塵帶她去潭柘寺上香時的心情。

    彼時的他看似淡然,看透了一切,也感覺到賀、簡兩邊家族高樓的搖搖欲墜,才會說出“積羽沉舟、群輕折軸”的話。

    他一向是一副云淡風輕、從容優雅的模樣,顧緗以為即便家族有一天沒落,他也會坦然接受。原來并不是,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想改變這種局面,才會去求于神佛。

    就像她現在這樣。

    顧緗沒有再去上班,也沒有辭職,打算等出分了再看情況來安排自己的計劃。如果分數夠了,獲得復試機會,那她就準備復試;如果分數不夠,她會繼續泡圖書館,準備第二次考研。

    賀輕塵在那邊的狀態似乎還不錯,有個晚上還提出要跟她視頻。

    時差六小時,他那邊是下午,能看到他辦公室似乎挺寬敞,有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聊了幾句后,他便開會去了。

    顧緗情不自禁會想,如果她去上學了,他偶爾飛回來,偶爾再跟她視個頻,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他們好像是分不掉。

    或者說,她甩不掉他。

    反正都甩不掉,干脆在婚姻感情里當枚咸魚躺平得了。

    ……

    成績出來的那天,顧緗懷著既平靜又忐忑的心情查了分數,專業分在估算內,但英語分數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還挺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為了去看望賀輕塵,于是一直學習口語,把語感給練出來了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跟著賀輕塵這個男人,智力也仿佛上了一個level。

    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確實實是因為那段時間為了那個男人學習英語,才生出去考研,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的念頭。

    換句話說,她還是因為賀輕塵才找到自己的方向的。

    她擺脫不了這個男人帶給她的良好影響。

    大概這輩子都會如此。

    截圖發給他,這才想起來他那邊還是凌晨。

    他的睡眠一向很淺,有什么聲音都會醒,果然,很快,顧緗接到了賀輕塵發來的通話邀請,男人聲音帶著幾分未醒的喜悅,說恭喜,夸她英語考得很好,還讓她好好準備復試之類。

    顧緗問:“你還睡不睡?”

    賀輕塵:“估計也睡不著了,起來工作得了,你老公我,熱愛工作。”

    顧緗:“……”

    第62章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顧小姐也喜歡賀先生

    顧緗在準備復試期間, 賀輕塵回來過一次。待了三天,且白天基本上都在集團開會。

    此時顧緗的心態非常不錯,沉浸在考研成績的喜悅中。她去打聽過, 這個成績只要復試不捅大簍子, 是很有可能被錄取的,她現在滿心滿眼都在幻想自己將來回歸校園,繼續投身舞蹈事業,編導出優秀的舞劇作品……的種種美好中,所以對賀輕塵沒時間陪她這件事, 并沒放在心上。

    賀輕塵要出國前一晚。

    “你是不是太不在乎我了?”男人如是相問。

    顧緗:“?”

    賀輕塵聲音無奈:“我明天就飛回柏林了。”

    顧緗:“哦,好的。”

    賀輕塵把她的兩只手搭在他的腰上,讓她圈著自己, 同時朝她床那邊挪過去,看起來像是她把他摟過去的:“以前我要出國,前一晚你黏得跟什么似的, 現在是翅膀長硬了?”

    顧緗沒覺得自己哪里有問題, 認真說道:“那不是已經養成習慣了嘛。”

    男人冷哼:“誰讓你養成這種習慣了?你還是別養成習慣的好。”

    “為什么?”

    “我不習慣。”

    顧緗不禁發笑:“賀輕塵,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賀輕塵把她的臉扳過來,放肆咬她唇瓣,而后才問:“是不是打算考研上岸了, 第一劍就斬了意中人?”

    這個男人一向冷靜理性,很少很少會有情緒化的一面,更是幾乎從未對她撒過嬌。現在也許是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他也終于松了口氣, 于是跟她撒個嬌, 要她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安慰。

    顧緗不禁逗他:“這不是還沒上岸么,還要面試呢。”

    賀輕塵:“意思就是上岸了會斬唄。”

    顧緗笑瞇瞇:“那要看你聽不聽話嘍。”

    男人嘖了一聲, 懶得說話,最后扣著她的下頜,大力地親吻許久。

    稍后才說:“小沒良心。”

    ……

    三月份春暖花開之季,顧緗去復試,一切都還順利。

    但也許是太順利,她老覺得心中不安。

    然后第二天接到了張步的電話,說秦阿姨走在路上被電動車撞到,腳骨折了,身上還有多處擦傷。

    顧緗匆匆趕到醫院,看到了腳上打了石膏的秦阿姨。

    善良的她還說自己也有責任,張步皺著眉說車應該給人讓道,你有什么責任。

    秦阿姨道算了算了,反正人也沒大問題。

    隨后又念叨:“你要是早點兒成家,也有人能照顧我。”

    張步卻說:“我娶個媳婦兒不能專門是為了照顧你才娶的吧,給你請個護工,不也一樣。”

    秦芳:“我也不是指著人家照顧,能來看看我,給我送幾頓飯也好。”

    “……”

    顧緗跟張步走去停車場,聽他說:“接到電話時,我人都嚇傻了,還以為這一眨眼的工夫,老媽沒了。”

    顧緗看著張步,眉心擰起:“還好沒大礙,我這幾天沒事,每天都可以過來看望阿姨。”

    張步瞥了一眼:“你的復試怎么樣了?”

    “還不知道,一周內出結果。”

    “那挺快,你肯定沒問題,分數考得這么高,面試正常表現就行。”

    顧緗感覺他今天好像特別成熟,笑道:“媽媽出了事,你就懂事了?”

    “扯淡。”他點了根煙,走向停車的地方,“不過我好像也是該找個正經對象了。”

    顧緗:“終于想通了?”

    “不是一直都通的嘛,但是人沒到那個點,喜歡拖延,懂不。”他吁了一口煙霧,“你跟賀輕塵是幸運的。”

    顧緗很不理解:“我們幸運?”

    “那可不,或者說,你男人幸運吧。”

    “什么意思?”

    “他能找到豁出去也要娶的人,還不夠幸運?”張步有些郁悶,“我他媽就不大清楚自己到底喜歡哪一款。”

    顧緗聽著,也跟著變得郁悶起來:“我其實也不懂感情。”

    張步斜了眼睛瞅她:“你就扯吧,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啊,賀輕塵那樣的,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你還糾結個什么勁兒。”

    糾結個什么勁兒,大概還是不夠有底氣,去接受這樣一份感情吧。

    幾天后,復試成績出來,顧緗一直等到下午,等他那邊上班后,才給賀輕塵報喜訊,跟他說:“我有書讀了。”

    手機那端的男人輕聲笑:“這話說得像上失學兒童。”

    其實,差不多像個失學兒童,之前一直感覺人生茫然不已,現在總算有方向了。她沉了一口氣息,對賀輕塵說了句:“謝謝。”

    這兩個字,瞬間讓男人臉面如同冰封了一般,聲音隨之變得冷冽:“什么意思,說清楚。”

    顧緗頓了頓,怎么感覺他好像在生氣?

    她只好笑著解釋:“就是想要感謝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知道這幾年會怎么渡過。”

    可能

    還在躲避之前那個股東的“追殺”,可能背負上了巨額債務,在努力地打工還債,更可能的是,在茫茫黑夜里輾轉難眠。

    “傻瓜。”男人聲音低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顧緗呵了一聲,笑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漫長的沉默過后,她覺得也要給人家一點兒交代,于是說:“賀輕塵,我可以考慮那件事了。”

    聽到這句回答,男人心間好像被什么擊中,繼而重重地吁出一口氣。

    但他沒有多說,只道:“嗯,慢慢考慮。我等下要開會,等忙完再跟你聊。”

    “好。”

    *

    柏林,辦公室。

    鐘燁送了份資料過來。見賀輕塵的嘴角是上揚著的,他的心中微微松了口氣。最近這些日子,他就沒見過賀先生的眉頭舒展過。

    不過,過完年之后,賀先生的眉頭皺得沒這么緊,臉容表情也放松了許多,現在更是,有一種隱隱的喜色。

    他直覺與顧小姐有關。

    現在,鐘燁送完資料,正準備離開,賀輕塵叫住了他:“小鐘。”

    “賀先生還有什么吩咐?”

    賀輕塵笑了笑:“以后都叫我賀總吧,我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負責人了。”

    “好的賀總。”

    “柏林有沒有定制戒指的匠人,要手藝好的那種。”

    鐘燁愣了一下,很快回答:“有的,當然有,我落實好后把資料發您。”

    賀輕塵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

    鐘燁道:“沒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賀輕塵卻在思索之后,又問他:“你有女朋友嗎?”

    “有的。”

    “你的女朋友會對你說謝謝嗎?”

    鐘燁奇怪了一下,肯定地說:“偶爾也會,比如幫她遞個東西,她順口說句謝謝。”

    賀輕塵搖了搖頭,鐘燁不解:“是哪里說得不對嗎?”

    “這種小事,她不會說謝謝。”賀輕塵若有所思。

    鐘燁一臉茫然:“什么?”

    賀輕塵回過神,對鐘燁笑了笑:“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賀總。”

    賀先生看上去有些奇怪,顧小姐是不是對他說了謝謝?情侶之間說聲謝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不過他要定制戒指,是要向顧小姐求婚嗎?

    那該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鐘燁回到電腦前,開始查詢定制戒指的信息。

    雖然最近賀先生在工作上面手段十分強硬,但他能感覺得出,賀先生骨子里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尤其是對顧小姐,非常非常溫柔。

    不過他之前也聽過一些傳聞,好像是兩個人家世背景差距太大了,簡總他們還說不看好他們,但后來也沒再提這些。

    鐘燁反正覺得這根本不是問題,能看得出來,顧小姐也很喜歡賀先生。

    有情人,就該成為眷屬。

    ……

    第63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想告訴他的話

    蟬鳴四起的夏天來臨。

    顧緗換上了新的裙子, 她回到了舞蹈社。也沒有具體擔任某個班的老師,純粹是因為跟社長熟悉,得到同意后, 進來舒展肢體, 再順手幫忙教小朋友,或者陪社長跳舞。

    社長得知她的錄取名單已在公示中,說道:“顧緗,我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顧緗笑笑:“只是去讀編導, 出人頭地是不大可能了,畢業都三十出頭,做幕后倒是可以。”

    只要從事這一行, 臺前幕后都是可以的,何況這一行吃青春飯,將來總要退居幕后。

    社長問:“你男朋友呢?”

    “在國外。”

    “去看他嗎, 反正你現在也不上班。”

    “我想等錄取通知書發下來再過去。”

    “也不錯。”

    ……

    拿到錄取通知書, 顧緗的心情十分平靜, 并沒有想象中那般興奮,不過那顆懸著的心是平穩落地了。

    她收拾了極簡單的行李,裝進手提包里, 回了趟老家。

    打算只住一晚,看完爸爸就回北城,不過當天晚上,她收到賀輕塵的語音通話, 說他明天會回來。

    顧緗道:“我在老家。”

    他問:“待多久?”

    “明天看完爸爸就回去。”

    他笑了笑:“替我跟他問聲好。”

    “哦, 好的。”

    應完這一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聽見對方說:“乖乖等我回去就好,我得忙了。”

    “嗯,好。”

    掛掉電話,顧緗想了想,又在老家多留了一天,買了跟賀輕塵同一個時間抵達機場的機票,說是方便接他。

    結果她的航班晚點,賀輕塵在機場等了她一個小時。

    見面的時候,周遭只有他一個人,顧緗抱他,臉在他結實的胸前蹭了蹭。

    “回家吧。”男人說。

    司機是公司安排的,車上副駕駛座還坐著他的助理鐘燁,他笑吟吟地打招呼:“顧小姐,好久不見。”

    顧緗微微驚訝:“小鐘,你也回國了?”

    “嗯,我相當于是隨行出差。”

    鐘燁是南方人,不過這次他沒空回老家,顧緗跟他聊了幾句,說完話,才發現賀輕塵似乎有些疲倦,靠著車后座瞇睡過去。

    顧緗靠在他身上,他下意識摟過她腰,讓她側坐在他腿上,裙擺都沒理好。

    要是司機是個陌生人,以及沒有鐘燁也就算了,現在有熟人……他也不管不顧的,顧緗有些差赧,臉頰逐漸發燙,慌忙理好裙子,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男人輕笑,按著她的腦袋,臉頰輕輕蹭著。

    不過還好,他只是抱著她小憩一下,沒有做更多親昵舉動,顧緗這才放松下來。

    鐘燁與司機沒敢回頭看,四人各懷小心思,一路無言地前行。

    他大概是真的很累,仿佛睡著了,顧緗睜著雙眼,看著他俊秀的臉容,伸手摸他下巴,冒出的胡子茬微微刺著手心皮膚。

    她也沒再打擾這個男人,倚靠著,想起昨天的事。

    她去看爸爸,除了告訴他考研上岸的消息,顧緗還跟爸爸說了自己很重要的決定。

    墓園里幽森寂靜,風吹而過,仿佛能聽見爸爸在問她:“你喜歡他嗎?”

    顧緗點點頭:“喜歡的,很喜歡。”

    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將來時機到了,也想跟他生個孩子,組建一個幸福的小家庭。

    她這小半輩子,有將近十年的時間,處在塵土飛揚的混沌黑暗世界之中,是他將她從黑暗中拉了出來,一點一點,沖刷干凈她心上蒙著的灰塵,也讓她一步一步,找到自己想走的道路。

    又是一陣風吹過,衣擺飄了飄,顧緗想著如果是爸爸在,他可能還會問:“他喜歡你嗎?”

    顧緗還是點頭:“毋庸置疑。”

    就算這種喜歡是因為她的外表或者她的舞姿,導致他一時沖動領了證,但后來她掙扎吵鬧無數次,他的家族與個人職業發生各種變化,他也如同磐石一般,對這段關系十分堅定,沒有放開她,也不許她放手,還從來沒有勉強過她要做出什么讓步與妥協……這當然是喜歡一個人才能做到這樣。

    顧緗并不懂情,理解不了他為何愛得這么深,比她的愛深得多多了。

    但她不會再拒絕他了,她跟爸爸承諾過。

    她想把自己的決定,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賀輕塵。

    但賀輕塵似乎并不著急,也許他覺得自己還沒回來,長期分離兩地也不是辦法,所以見面后沒提這件事。

    回到家后,行李剛放下,男人顧不上旅途勞頓,風塵仆仆,抱著她便是發狠地親吻,粗重的喘息不斷,顧緗發出的聲音也被他吃了進去。

    ……

    *

    事后總會有一段如膠似漆不想分離的時間,顧緗問他是不是回來也很忙,否則不會帶上鐘燁了。

    他卻說:“并不會太忙,只是要去匯報一下工作,開開會,帶小鐘是覺得以后也想讓小鐘跟著自己,畢竟是自己培養起來的,用著放心。”

    顧緗點點頭,沒再說話,只是覺得他胸口淌汗的樣子,有些撩人,伸出手指一點一點地刮著那些汗漬。

    他捉過她的手指,玩了一下:“通知書領到了?”

    “嗯,領到了,9月開學。”

    “那么這兩個月,跟我去柏林吧。”他說道。

    顧緗在他胸前,點了點頭。

    “你要是一個人嫌悶,我推薦你一個好去處。”

    顧緗抬眼看他:“去哪兒?”

    “可以去當地舞劇團學習交流。”男人嘴角漾起一縷不著痕跡的笑。

    顧緗睜大了眼睛:“真的嗎?”

    但是驚喜之余,又很疑惑:“你推薦過去?你們公司還有這方面的人脈?”

    他摟著她,薅她頭發:“雖然公司是遭受到了重創,但底子在,公司也有與他們當地的文化藝術團隊進行合作,順便提升自身的形象,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男人垂眸看她:“你過去的話,語言溝通可能不順利,但是舞蹈交流,肢體語言順過一切。”

    這一刻,顧緗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好很好,不能更好了,是她理想的結婚對象。

    然而她還是蹭著他的肌膚,不服氣地說道:“我英語還是可以的。”

    男人輕笑:“當然,我媳婦兒很棒!”

    顧緗淺淺地笑出了聲,心中溢滿難以言表的感動。

    “賀輕塵——”她的聲音小小的,在他胸膛用指尖打著圈兒。

    “嗯?”

    “謝謝。”

    男人的手揪緊了她的胳膊:“能跟你提個要求么?”

    “什么?”

    “以后別再對我說謝謝。”

    “……為什么?”

    男人深深地嘆出一口氣:“你一對我說謝謝,我便認為你下一秒就要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顧緗不解地支起半個身子看著他:“為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說聲謝謝而已,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么個男人,長相、學識、家世、財富、地位……所是別人求而不得的,可以說是六邊形戰士,但顧緗卻發覺他對她挺沒安全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表現得不太愛了。

    見她凝滯,他沉聲:“總之,別說謝謝,我們之間,用不著說這兩個字。”

    “好吧。”顧緗眉眼溫柔地看著他,“那你抱我去浴室吧,我不說謝謝了。”

    男人輕輕刮著她的鼻子尖兒:“嬌得死。”

    被抱著走向浴室的時候,顧緗才想起來,剛才那么好的機會,她應該好好跟賀輕塵表明心跡的,比如:

    “我不會走了。”

    “我也不會再跟你提離婚。”

    “我想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居然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真是,無語,她可能就沒長過戀愛的腦子。雖然某種程度上是好事,但這種時候,簡直是天大的壞事。

    不過,這也提醒了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對他說出自己的心里話。跟隨他去柏林,會有很長的時間相處,總還會找到更合適的機會。

    *

    翌日,賀輕塵去集團總部。顧緗下午去買了一個行李箱,之前那個箱子已經很老舊,還在上次去柏林的飛機上被扔下來時砸得出現了裂紋。買好箱子,經過一家某品牌打火機賣店,進去看了一眼。

    鐘燁正好打電話給她,問她在不在家。

    二十分鐘后,顧緗在小區門口見到了鐘燁。

    “這是顧總吩咐我給你送的一份輕乳酪蛋糕,他說你肯定會喜歡。”鐘燁說道。

    蛋糕裝在透明的小包裝盒子里,表皮焦黃,四周淺黃,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顧緗笑著接過盒子:“謝謝,他在忙什么呢?”

    “陪董事長在一個酒店見幾位長輩,那家酒店的輕乳酪蛋糕很出名,就吩咐我送來。”

    “好,跟他說我很喜歡。”

    正要走,顧緗又叫住了鐘燁:“小鐘,你幫我把這個送給他吧,剛剛買的。”

    是一個墨綠色的打火機,光滑釉面,很有質感。

    鐘燁忙不迭點頭。

    顧緗回家中品嘗蛋糕時,鐘燁驅車去酒店。

    此時的酒店里,賀輕塵面對的三位長輩,除了簡老爺子,還有一位是老股東,一位是簡老爺子生意場上的伙伴。

    早在他吩咐鐘燁送蛋糕的時候,就有個長輩說:“輕塵對女朋友真體貼,有什么好吃的都記得對方。”

    賀輕塵淡笑道:“順便的事。”

    “輕塵,我聽說你女朋友是學舞蹈的,人長得漂亮,什么時候帶她出門啊,不能總藏在家里吧。”

    簡老爺子一聽就冷呵:“這個問題可別再問,我也讓他帶過來瞧瞧,他藏得深,我們家上下只有明暉見過。”

    賀輕塵笑笑:“這不怕你們催婚催生么,她又剛考上研。”

    “哎喲,考上研究生了?”簡老爺子略微驚訝,對兩個朋友說,“你們不知道,他們是同學,年齡相當,出來工作這么久還能考上研,是有些真材實料的。”

    兩個朋友也點頭,有人說:“那確實很不容易,比我們家那幾個孫輩都上進。”

    簡老爺子嘆了一聲:“我們家那幾個孫輩,更別提了。”

    不久,鐘燁走過來,朝幾位老人點頭,再叫了一聲:“賀總。”

    賀輕塵:“蛋糕送到了?”

    “是的,顧小姐說她很喜歡,另外托我把這個帶給您。”

    賀輕塵接過小盒子,直接拆開,是個打火機,嘴角立即彎起一定弧度。

    昨晚他抽煙時,她還特地跑去蹭他的背,跟一只貓似的。

    幾個老人看見他的表情,紛紛打趣:“生孩子的事可以不著急,不過你的這杯喜酒,總得讓我們喝到吧,我們都一把年紀了。”

    賀輕塵笑道:“當然,管夠。”

    ……

    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嫁給我嗎”

    在出發柏林之前, 顧緗和賀輕塵去了一趟張步家。

    秦阿姨聽到她考上研究生了,要和賀輕塵先去柏林,十分高興, 張步則有些無所謂, 還打趣她:“二十九歲的高齡學生,哈哈。”

    顧緗氣憤道:“是二十八歲,還沒滿二十九周歲,而且是研究生!”

    “哦,差那個把月, 你也要爭?”

    “差一天也要爭!等我畢業也才31,我一定不會延畢的!”

    賀輕塵在一旁,伸手過來摸她腦袋:“不管你多少歲, 反正我比你大幾個月。”

    顧緗:“……”

    好吧,有被安慰到。

    張步受不了地搖頭:“你倆行了啊,要肉麻房間里肉麻去, 這里是客廳。”

    賀輕塵:“你上回不是說相親, 結果如何?”

    “沒如何, 兩人一見面就談結婚的事兒,是條狗都有壓力吧。”

    秦阿姨正好聽見他們聊這個,話匣子打開了, 說道:“張步你是真的不讓人省心,榜樣在面前,也不學學好。”

    “怎么不省心了,都不讓你受婆媳矛盾的氣, 這不也是一種孝順?”

    “……”

    一路順利, 抵達后沒有覺得不適,只是進了屋之后, 看著熟悉的裝修布置,感嘆:“時間過得真快,上次過來是一年前。”

    一年的時間,發生了許多事情,不管是自己還是他,都有很多的變化。

    男人深色眼眸里藏著無奈的笑:“是么,我卻覺得度日如年。”

    顧緗:……

    他陪她去了某舞劇團,團里演員也有國外的,比如有兩個女孩是俄羅斯的,她們用英語交流,所以顧緗感覺自己只要不怕出錯,連說帶比劃,總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賀輕塵表示:“我可以給你安排翻譯,但我不打算這么干,你在這里待兩個月,一切都靠自己溝通,對你的語言交流有莫大的幫助。”

    顧緗奇怪道:“我也沒說要翻譯啊。”

    賀輕塵:“怕你對我產生誤會。”

    顧緗:“你把我想得這么不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啊?”

    他很淡地笑,目光灼然看著她:“咱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樣,我確實,不想再節外生枝。”

    這一刻,顧緗真覺得這個男人小心翼翼、疲憊不堪的一面,大概全部只給她一個人看見。

    *

    在柏林的這段時間過得充實,舞劇團接受了他們公司的贊助,所以團長或負責人對顧緗十分照顧。

    溝通交流方面,對她而言沒有什么障礙,即便他們說的是德語,她聽不懂,但是肢體、表情語言,也能讓顧緗猜測得出大概是什么意思。

    她在這里學習編導工作,空閑時間也跳中國的古典舞給他們看,還結交了幾個朋友。

    賀輕塵最近的狀態極佳,神采奕奕的模樣,給人一種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感覺。

    近年來西歐很多城市的治安并不像國內那般好,偷與搶的事情時有發生,即便是柏林,也不例外。所以晚上他們一般不怎么出門,賀輕塵頂多帶她去安全點的酒店或餐廳吃飯,吃完便回來,周末白天會看展、逛街……

    這樣的日子實在太快,仿佛都還沒有好好相愛,時間便滑走了一大半。

    8月的一天,舞劇團去外地演出,顧緗待在家里。

    大概是有些無聊,她開始收拾屋子,最后收拾到了書房。

    平時他的一些東西,她從來不會亂翻,但是這次收拾時,桌面上有幾個文件夾,拿起來挪到一旁時,不慎掉落在地,有個文件夾里的幾頁紙散落出來。

    顧緗以為是公司文件合同之類,蹲下身去撿拾,這才察覺并不是公司的東西,而是一枚鉆戒的設計彩印樣稿,稿子上印了某奢侈品牌的水印logo。一共有好幾稿,賀輕塵在每一份樣稿上,都用英文標記順序與修改意見,不難推斷,這是他定制的戒指……

    而最終版本上的戒指,設計精致卻不浮夸,璀璨生光,遠不是之前在他的衣帽間抽屜看到的對戒可比擬。

    顧緗蹲在地上,看著設計稿上的那句“will you marry me”,久久沒有起來。

    賀輕塵回來時,顧緗給他開門,后來坐在沙發上,男人時不時打量她。

    顧緗不解地問怎么了?

    “你哭了?”他直截了當地問。

    他一提,顧緗便又想哭,她忍了忍眼底的酸澀,說自己剛才看了一部催淚的電影。

    賀輕塵:“什么電影。”

    顧緗隨口說:“忠犬八公。”

    他呵了一聲,過來抱她:“原來是個感情豐富、共情力強的小孩。”

    她是可以共情很多人與事,卻獨獨沒能參破自己的感情,不敢相信賀輕塵對自己的愛意。

    想到這兒,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她緊緊抱著這個男人,哭濕了他肩膀。

    男人撫著她薄薄的背,嘆著氣說道:“得虧家里不養貓啊狗的,以后也不養,不然到時候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哄你。”

    顧緗擦了擦眼淚,鼻音極重地對他說:“賀輕塵,你做飯給我吃吧,隨便什么都可以。”

    他笑:“回來不就準備做飯么,總得先哄好你才行。”

    可在他要走時,顧緗又拉住了他,不讓他走。

    男人發笑:“你這是既要我做飯,又不舍得放開我?”

    顧緗沉頓:“賀輕塵,上次我去看望我爸,跟他說了好多話。”

    “嗯,說什么了?”

    “我說,就算咱倆領了證,你其實也還在追我,要努力地追求,我才會答應你,我沒這么好追的。”

    “就這?”他好整以暇,“不過顧家大小姐,的確很難追。”

    顧緗:“顧家大小姐,也很難伺候。”

    “唔,看出來了。”

    “那你不能抱怨。”

    他輕呵,反問:“我有過?”

    “我是說以后!”顧緗加重語氣。

    瞬間,男人的手指微微觸動,停在她的頭上,繼而像承諾似的說:“不會。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顧緗抿抿唇,似是滿意了,松開懷抱:“那你去做飯吧。”

    她果然,還是不大會表白,明明是想跟他說好多動人的情話的……

    可是,她知道,他懂。

    ……

    這周五晚,顧緗洗完澡護好膚,賀輕塵在書房跟小舅公等人開視頻會議,結束后再去洗澡。

    兩個人的手機是一個型號,顧緗以為沙發上的手機是自己的,電話響起來,是鐘燁打過來的,她下意識接通。

    當時她的喉嚨有些黏,一時沒說話,鐘燁直接開口說:“賀總,戒指做好了,明天可以去店里拿。”

    顧緗“呃”了一聲。

    鐘燁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顧、顧小姐,抱歉抱歉。”

    聽見他戰戰兢兢的聲音,顧緗安慰:“不用緊張,我知道戒指的事,瞞著賀輕塵不小心看到設計稿了。我待會兒跟他說接了你的電話,你再打一個過來,就當我什么也沒聽見。”

    鐘燁這才松了口氣:“好的,顧小姐,抱歉,顧小姐……”

    賀輕塵接電話的時候,沒有多說,只平淡地道:“知道了,你不用去了。”

    顧緗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第二天他要出門時,卻把顧緗帶上了。

    坐在車里,顧緗有些忐忑:“我們要去哪兒?”

    賀輕塵面色無比平靜:“我去見個客戶,不會太久,你就在附近咖啡廳坐會兒。”

    “哦。”

    可她實在不安,揣測賀輕塵不會一拿到戒指,就向她求婚什么的吧。那畫面會不會太尷尬?又覺得不至于這么快就求婚吧,她好像都還沒跟他表明心跡呢,他不怕求婚失敗?

    哎,只要想一想,她便如坐針氈。

    開車的男人偶爾瞅她一眼:“怎么了,不舒服?”

    “?”顧緗愣愣地回望過去,“沒有啊。”

    “總覺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沒有。”顧緗矢口否認,“可能是沒睡夠。”

    他微微點著腦袋:“回去再讓你睡個夠,保證不打擾你。”男人的眼睛里,帶著狡黠的笑意。

    去了某條商業街,附近有許多家奢侈品店,其中有一家是他定制戒指的品牌店。

    顧緗沒有多問,乖乖坐在一家咖啡廳的外面看都市風景。這邊的治安還是可以的,她沒有多大顧慮。

    大約半小時后,來了兩個華人女生,看上去像是留學生,兩個人都拍著心口說:“嚇死了,大白天的,居然來這里搶劫,太猖狂了。”

    另一個人附和:“是啊,不過剛才那個男人好帥啊!”

    “長成這樣,是不是國內的男明星啊?”

    “我覺得比明星還要帥,而且有氣質。”

    顧緗十分敏感地看向那兩個女生:“你好,出什么事了?”

    “那邊有搶劫的,被搶的人不愿意,搶劫犯還拿了一把刀子出來,太嚇人了。”

    顧緗聽完,嚇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起身便跑向那家品牌店。

    遠遠地看見路邊圍著幾個人,有輛警車正駛過來,停在一旁。

    顧緗焦急萬分地張望四周,沒有看到賀輕塵,眼淚刷地流出來,跑到警察跟前,就用英語問我丈夫在哪兒?他被搶了,他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去醫院了?邊說邊擦眼淚。

    警察一頭霧水地看著她,疑惑地問你丈夫?

    顧緗回答是的,他是我丈夫,話音剛落,身后有個人一把抓著她的手腕拉著她離開,還用德語對警察說不好意思。

    顧緗掙扎了一下,這才看清拉自己的人是賀輕塵,她一秒鐘傻住,眼淚還掛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他朝她笑:“你丈夫在這兒。”

    顧緗顧不得擦眼淚,立刻抓著他的胳膊,摸了摸他的胸膛,四處看了看,急忙問:“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

    “沒事就好,戒指什么的被搶就被搶了,人沒事就好。”顧緗呼吸不定,說著說著眼淚又蓄滿了眼眶,一頭扎進他懷里,“我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

    她哭聲哽咽,話也語無倫次,男人聽著,眉頭蹙起,緊緊地抱著她。

    良久他才沉嘆著出聲:“被搶的是一個外國中年女人,她不想被搶,死死拽著手提包不放,那人掏了一把刀子出來,女人只好松了手,我剛好從店里走出來,看見了這一幕,幫忙報了警。”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但顧緗的情緒似乎還沒有穩定,悶悶地沒有作聲。

    他把人從懷里挪出來,幫她擦掉眼淚,笑了笑:“咱倆好日子都還沒過幾天,我答應你,不會有事的。”

    “嗯。”顧緗吸吸鼻子。

    他把她帶到了旁邊樹下的一張休息椅子上,讓她坐著,自己站著繼續撫摸著她的腦袋,哄了許久。

    “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也被搶了。”男人似乎也在安撫自己的情緒,“不過,看到你這么緊張我,我又很歡喜。”

    顧緗:“……”

    “原來,你真的把我當作你的丈夫。”他笑了笑。

    “我沒有。”顧緗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現在否認沒有用,我聽見了husband。”

    “你聽錯了。”顧緗在他小腹處拱了拱,她當時嚇得臉都白了,沒有管什么稱呼,開口就說了出來……

    他摸著她的頭發,沒再調侃。安靜幾秒鐘后,顧緗聽見賀輕塵問:“你怎么知道戒指的事?昨晚鐘燁說的?”

    “我看到了戒指設計稿,不過昨晚鐘燁也不小心說漏嘴了。”

    他“呃”了一聲。

    顧緗解釋:“收拾你書桌的時候文件夾掉地上了,撿起來才看到的。”

    男人輕笑一下:“也好,既然都被你發現設計圖了,總得再給你看看實物。”

    他從兜里掏出戒指盒子,打開,展示在她面前。

    鉆石璀璨如繁星,中間鑲著的粉鉆一看就知道品質很高。顧緗驚訝地盯著它,不敢取出來。

    面前的男人說道:“還有,既然看到戒指了,不問一句,又覺得少了點兒什么。”

    顧緗抬眼:“?”

    清雋的男人溫柔注視她,眼眸燦若星辰,嘴角淡笑:“你不在乎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但我不能不給你一個完整的儀式。”

    說罷,男人緩緩蹲下,抬頭望著她,目光真摯熱切,仿佛是在仰望盛開在高山之巔的花。

    一瞬間,顧緗感覺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須臾,在這個不起眼的街邊角落里,精致華麗的戒指推進她的左手無名指。

    他牽著她的左手離開,陽光燦爛溫暖,粉鉆閃爍著耀眼美麗的光芒。男人的嘴角揚起得意的微笑:“得讓他們知道,我求婚成功了。”

    顧緗:“他們?”

    賀輕塵:“家里那兩個說我打動不了你,很難把你娶進門的老人。”

    顧緗:……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唯一欲與求

    賀輕塵并未打算這么早求婚, 最近兩個人的關系十分舒適,有一種細水長流能白頭共老的微妙感,他想慢慢籌備。

    但有關她的計劃, 似乎永遠都會出狀況。

    比如當初他只想跟她見個面, 隨便敘敘舊, 聊熟悉了,再追求她。結果一聊便聊到了領證,偏偏那兩天他辦理過戶,戶口本就在車上,于是他干了一件生平最讓身邊人覺得叛逆的事——瞞著他們悄悄領證。

    又比如這一次,他原本打算先取了戒指,再挑個合適的時機和浪漫的地點求婚……結果還是出了意外。

    剛才見到她擔憂得眼淚直流, 還說出只要他的話,罷了,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不求婚,以后都不會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了。

    幸運的是, 她答應了。

    這樣就足夠。

    她本來就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和例外,是他無欲無求的人生中唯一的欲和求。

    街上的喧嘩歸于平靜,往來的人員有序, 但是被男人牽著的姑娘似乎不大安。

    顧緗看了眼賀輕塵:“要不我們回去吧。”

    她總擔心哪里又冒出來一個打劫的,何況她手上戴著價值不菲的鉆戒。

    賀輕塵笑笑:“行,回家去。”

    半小時后,顧緗坐在客廳沙發上,在光下仔細地觀摩那枚戒指。

    “太精致, 太華貴了。”她嘀咕。

    賀輕塵卻道:“再精致華貴也是有價格,可以復制的, 這不算什么。”

    顧緗看了眼賀輕塵:“對你來說當然不算什么,可是對我來說,要是把這枚戒指轉手一賣,這輩子躺平都花不完。”

    男人語調充滿輕蔑:“看來你對花錢這件事,有所局限性。”

    顧緗郁悶了,大聲反駁:“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好吧!”

    他扯起唇,過來坐在她身邊,摟抱她:“當然,我喜歡的就是你這些優秀又美好的品質。”

    “一點兒誠意都沒有。”顧緗吐槽。

    “怎么會。”他發笑,“突然想起前幾天周冶給我發消息,說去了趟澳門,百萬打了水漂。”

    顧緗下意識問:“輸了?”

    “還不是他玩的,是他媳婦兒。”

    顧緗:“額……”

    他勾著薄唇,目不轉睛地看她:“我媳婦兒可是勤儉節約的好姑娘,很難遇得見。”

    “這樣的好姑娘不要太多,只是不在你們生活的圈子里。”

    “她們沒有你好看,也沒有你柔軟。”說這話的時候,男人眼神忽然變得曖昧迷離,抱著她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他的腦袋枕著沙發扶手,讓她的身子窩在他懷抱中,肆意又狎昵地玩了一會兒。

    顧緗心里還惦記一件事,拂開他的手,按捺不住問:“那你也去玩過嗎?”

    他明亮的眼睛看著她,笑著反問:“你說呢?”

    顧緗冷哼了一聲:“肯定是去過了,問題在于去了多少次。”

    “一次,輸輸贏贏地玩了挺久,但揮霍一空后,只覺得空虛,半點兒樂趣也沒找到,也沒想著要贏回來。”賀輕塵語調誠懇。

    雖然知道他們這個圈子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去了澳門怎么可能不玩兩把。但顧緗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他很符合這種特質。

    她繼續好奇:“弱弱地問一句,你輸了多少?”

    男人微微一笑,拿起了她的左手,撫摸著戒指:“不多,也就一粒小粉鉆。”

    顧緗受不了地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個敗家子!”

    “都是疫情前的事了,我也沒這嗜好。”男人纖長手指穿過她的發絲,玩弄她的發尾,“我現在就想著好好掙錢,養家養媳婦兒。”

    顧緗軟軟的身子趴在他身上,突然沒了聲音。

    “怎么不說話?”

    “有點兒困。”

    “那先睡一覺,再吃午飯。”

    顧緗這個上午確實有些耗神,眼睛瞇著,長長的睫毛閉闔時微微翹起,她只簡單護了一下膚,妝都沒化,跟清水芙蓉似的。

    男人低頭垂眸注視著懷里的人,算一算,從第一次見到她回眸一笑,已經過去十來年。模樣自然是有變化的,與從前的清純靈動相比,變得越發嫵媚妖嬈,拋來一個眼神也能讓他覺得她在勾他。

    偏偏她本人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也不知情,成天素面朝天,衣著打扮也跟普通姑娘差不多,只是因為身材太好,長年練舞,一舉一動都柔軟得如水如煙,讓氣質更勝一籌,隨便穿條百來塊的裙子,也能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只是這姑娘的性子跟外表是完全相反的,倔強起來,簡直能干出魚死網破的事。之前總喜歡強調離婚,要跟他分清界線,氣得他心臟發疼。但也多虧了她生來的倔強不屈,保護好了自己,即便身陷淤泥,也開得不染塵埃。

    現在,這樣一個尤物,答應了他的求婚。

    男人嘴角輕抿。

    真不容易。

    當初表哥出事,讓他想去找到曾經心動過的人,結果得知她來了京,并處于困境中,他的出手相助,被圈里的人私下傳是英雄救美的風流韻事,他一向不屑解釋,現在,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救下的這個美人是他要娶回家的。

    在她睡著時,賀輕塵撫著她的臉頰,輕輕地親了一下她的眼角,隨后握著她戴著那枚粉鉆戒指的手拍了一張照片……

    *

    顧緗睡醒后,賀輕塵已經做了幾道菜菜,她先拿過手機,看到張步發了幾條信息過來:

    【什么情況啊?】

    【嘚瑟成那樣了?】

    【這戒指得多少位數啊?】

    顧緗不大清醒,打了個問號,張步沒回復,她先刷了一下朋友圈,這才看到賀輕塵發的照片,配文:【她說好。】

    張步評論:【哎喲喂!】

    顧緗笑笑,正要回復他,張步干脆發了個語音通話過來。

    接通后,聽見他說:“打啥問號?你知道我在問什么。”

    顧緗說道:“就是跟我求婚了唄。沒辦法,戒指太好看了,想不答應都難。”

    張步:“你倆證都領幾百年了,玩兒啥純情,真裝,不稀得說你。不過我好奇那戒指花了多少?”

    顧緗:“我不知道。”

    “問問你男人啊。”

    “他在廚房做飯。”

    “嘿我說顧緗,你還可以啊,找了個巨有錢的男人,那男人還會給你下廚做飯,你這是什么好命,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

    顧緗看著正好端著盤子出來,掃了她一眼的男人,抿抿唇:“大概是吧。”

    賀輕塵走近,接過了她的手機:“她需要拯救什么銀河系,只要我稀罕,送她整個銀河系都成。”

    張步:“臥槽,裝啊,繼續裝!”

    賀輕塵說:“得洗手吃飯了,掛了。”說罷讓顧緗去洗手漱口。

    張步喊道:“別別別,那戒指花了你多少錢?”

    顧緗往洗手間走,聽見賀輕塵說:“沒在意。”

    “不是哥們兒,給我開開眼界,沒別的意思。”

    顧緗也想開開眼界,故意走得很慢,想聽見答案,但賀輕塵還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你不傻,自己估。”

    說罷掛掉了通話。

    顧緗老老實實放棄了這個念頭,問鐘燁估計也問不出來。

    *

    當天晚上,她跟賀輕塵說:“等我回去上學了,可能就沒那么多空閑想你。”

    男人抱著她:“你總不至于像之前那樣,一點兒想我的時間都沒有吧。”

    顧緗:“忙起來的時候,沒準真的會忘。”

    他的語調很淡:“那就忙完之后再想。”

    顧緗輕輕地笑,撫著他的頭發:“會想的會想的,看在那枚戒指的份上,我也會想你的。”

    “一枚戒指就把你留住了,真值。”

    顧緗回國后,北城的秋老虎一直在發威,白天的陽光十分耀眼,入夜時分便涼下來,有秋風吹起。

    9月的一天,她去學校報到,開啟自己的求學之路。

    她上課時間一般在學校宿舍住,漸漸的,和幾個研究生同學漸漸熟悉起來。

    同學當中有幾個人是導演、編劇專業出身,年齡也有比她大的,也有已婚的……沒有什么年齡之類的偏見,大家得知顧緗也已婚,還很驚訝,但想到她的年齡,又覺得沒什么驚訝的。

    沒有人追問她老公是誰,顧緗的資料上也沒寫賀輕塵的名字,聯系人寫的是媽媽宋玉蘭的大名,所以大家保持著一定距離,友好相處。

    10月份,賀輕塵回來了一趟,時間有些趕,只待兩晚。

    他早上一抵達,就直接去了集團。

    傍晚時分來學校接她,打算先去吃飯。賀輕塵開著車,路況有點堵,顧緗便跟他聊學習的事。可能是說得太嗨了,男人有些不樂意:“咱倆總共說話的時間有多少?你全都在聊學校的事兒,也不問問我累不累。”

    顧緗笑道:“你還吃我好好學習的醋啊,這不是還沒聊到別的地方嗎?等吃飯再聊你的情況。”

    男人似乎沒這耐心,飯都懶得去吃了,直接把車開回了家。

    門一關上便不廢話,將她抱起來,邊走邊咬她唇,咬得顧緗嘴唇發疼。

    發泄一通后,男人因為奔波勞累產生的心氣兒似乎才平順下去。

    他勾著手臂,把她摟緊,聲音變得溫柔了一些:“再過幾個月,估計就好點兒了。”

    “怎么了?”

    “我會回國,那邊的事交給表哥。”

    顧緗:“交給簡明暉?”

    “嗯,他過去,我回來。”

    “啊?”顧緗訝異不已,“他去接替你的位置?然后你回總部?”

    他看著她表情,揪了一下她的臉頰:“把你高興得。”

    “不是,我沒高興,我驚訝,又好奇。”之前不是說要在那兒待幾年才能回來么,現在變成幾個月就能回來了?

    “表哥主動請纓的,我猜他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跟家里那位分居一段日子,看看會不會比之前更好。”

    顧緗沉默住片刻,沉思:“表哥真打算離婚啊?”

    “當然,”賀輕塵低聲道,“他算是完成了家族使命,得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

    說罷,男人的聲音變得輕佻:“等那時候,看你還回不回家。”

    簡明暉跟他妻子的問題,顧緗了解不多,也無法評價,但是……她看著賀輕塵,眼睛眨了一下:“什么意思?我有時候周末會回來的。”

    男人微微一笑,捏著她手指:“沒明白?意思是,你得回家住。”

    顧緗眉心蹙起:“每天都要回家住?那多麻煩,住宿舍多方便啊。”

    “麻煩也得回來。”男人咬她修長脖頸,“休想為了學業,甩掉你老公。”

    顧緗:“……”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她的素描畫

    今天賀輕塵確實夠累, 在飛機上沒休息好,便步履不停去集團開會。然而再怎么累,只要身體一接觸到她的肌膚, 人便會自動忘卻疲乏, 身體里的細胞也好像被激活了一般。

    此前簡家表哥曾問過他這樣一個問題:“喜歡她什么?”

    賀輕塵的回答十分標準:“全部。”

    表哥又說:“很少看見你喜歡什么東西, 人更是沒有,這么多年也就她一個,也不知道你的喜歡是種什么感覺?”

    這個問題賀輕塵沒有回答,因為他的答案十分赤.裸.裸:他對她的喜歡是純粹的欲望。

    不管任何時候見到她,他都只想要她。

    何況他們隔了這么久沒見。

    男人真是愛慘了她光潔的皮膚,柔軟的身子,還有讓他難以抑制的聲音。

    顧緗被折騰得不輕, 她又是個要吃正餐的人,一頓不吃, 覺都睡不好。趁著空當點了外賣,被外賣小哥放在門口,都涼了, 他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顧緗餓得實在受不了,最后氣得快要揍他,這個男人才消停下來。

    等她洗完澡出來, 他把幾樣菜熱了一下,還做了個紫菜蛋湯。

    吃著米飯,喝著熱湯,顧緗這才感覺整個人都踏實下來,哼了一聲:“看在蛋湯的份上, 我就不揍你了。”

    他卻冷哂:“別不揍啊,歇會兒在床上讓你揍。”

    顧緗:“……”

    可惜這次他只能待兩晚, 那天早上,顧緗醒過來,有些郁悶地說:“其實你不回來還好些,我都習慣學校生活了。”

    “這話你也不怕傷我的心。”

    “你一走,我又得重新適應。”她嘆道。

    男人突然也沉默下來,繼而安慰:“我保證這次不用等太久,以后你只要適應走讀就行,我早晚接送你。”

    是是是,他可以給她很好很好的安排,可是,今天他一走,不也是還要很久才能看到他嘛。

    以前都沒這么難受的,今天卻明顯比以往都要低落,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快來了,被溫柔地哄了許久才好轉一些。他去機場前,顧緗先回學校,并在學校待了兩周才回屋。

    11月初,整座城市的秋意十分濃厚,天空一片瓦藍,金黃銀杏葉落滿大地。

    有天顧緗把自己拍的景色發給賀輕塵,抱怨他從來沒有和她一起好好賞個秋色。

    他說約個明年?

    明年啊,誰知道,也許到了明年,又有另一個明年,就跟《無間道》里說的那樣,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好在她現在學習生活都很充實,也交到了新的朋友,跟著他們一起爬山、擼串兒。有次去爬香山,兀地想起了張步跟他初戀女友在爬山時相遇的事,于是欠兮兮地在山上休息時,打電話給張步。

    “張步,我正爬香山呢,想起你初戀女友了。”

    張步氣得在電話里說:“臥槽,老子都忘得一干二凈了,你提她干嗎?”

    顧緗:“給你添個堵。”

    張步:“你男人沒回來,就報復社會?”

    顧緗:“要繼續爬了,拜拜。”

    掛掉電話,心情愉快。

    有個周末,顧緗在家無聊,便約著張步去了周冶的酒吧玩。

    張步見她手上的戒指,皺眉說:“怎么不戴那個出來,讓咱開開眼界?”

    顧緗:“戴那個太夸張了,這素圈的戒指是自己買的,戴著舒服。”

    張步搖頭。

    顧緗問他:“前段時間阿姨出車禍,你不是要考慮成家的事嗎?現在在找沒?”

    “找個毛線,沒那工夫,也沒遇到適合,能一起過日子的。”

    “你就可勁兒挑唄。”

    說到這兒,張步突然看向顧緗,眼睛里冒著賊光:“要不,你介紹個同學給我?”

    顧緗:“我的女同學都有對象了。”

    張步:“不是吧,全都有了?”

    “也有沒對象的,但我覺得性格應該跟你不大合適。而且你不是要找那種漂亮的嘛,有適合過日子的,但估計你看不上人家。”

    張步嘁了一聲:“合著全世界就我一個人單著唄。”

    顧緗受不了地說:“誰讓你之前那么花心,就算認識那種二十出頭沒談過戀愛的單純小姑娘,我也不想你去禍害人家。”

    “你怎么知道人家跟了我就是禍害了?”

    顧緗:“你自己數數之前玩兒得有多花?”

    正扯著淡,周冶走了過來,夸張地喊道:“喲,嫂子來了。”

    說罷自然地坐在一旁,打開話匣子:“塵哥跟你求婚的事兒,在我們圈里可算轟動了,連我媽都在問我這事兒。但我媽又聽說你還沒見家長?”

    顧緗喝了一口果汁,笑笑:“還沒,賀輕塵在國外,上次回來又忙,待了兩天就飛走了,所以還沒見。”

    “也是,忙成這樣,不過見家長也是早晚的事,不著急。”他沒來由嘆了一聲,“不過結婚啊,也就這樣吧,要我說,沒談戀愛有意思。”

    顧緗想起他媳婦兒在澳門輸錢的事,不禁問:“你這么快就膩了?”

    周冶語氣變得格外成熟:“也不是膩了,就是結婚了吧,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事兒,兩個人過日子也總會有意見相左的時候,哎一言難盡……反正這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來,城里的人想出去。”

    張步給他倒了杯酒:“聽你這話,我還是在城外湊合湊合得了。”

    “……”

    細究起來,她跟賀輕塵都領證四年了,這在國外的婚姻紀念習俗中好像叫絲婚。但他倆的婚姻,又和周冶這種正式的結婚不同,歸根到底,他們更像是在談戀愛,聚少離多地談著戀愛。

    先領證,再戀愛。

    好像也還不錯。

    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有膩了的一天。

    她以前對這些看得并不重要,甚至十分現實地認為離婚的人那么多,哪里能苛求對方的感情一直如初。

    可是現在,也許是接受了他的求婚,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上了他,偶爾也會想要更多。

    賀輕塵能愛自己多久,誰也不能打包票,但她希望能久一些。

    *

    放寒假后不久,賀輕塵回國過年。

    此時簡明暉已經在柏林待了一個月,兄弟倆進行工作上的交接,預計簡明暉獨當一面的時間是來年春夏時節。

    他回國指日可待,精神狀態非常好,每日神采飛揚,然而顧緗與之相反,感覺自己有些焦慮。

    焦慮的點在于,年二十九這日早上起床時,他狀似隨口地說了一句:“明天上我家吃年夜飯?”

    她嘴上答應得很干脆,心里愁得在打結。

    晚上,顧緗坐在梳妝鏡前擦體乳,又一次嘆氣時,男人蹙眉問:“你都已經嘆了三回了,有什么煩心事?”

    顧緗:“沒有啊。”

    坐床上的男人冷冷的一聲嗤:“真沒有?”

    顧緗護好膚,走到床邊,朝他淺淺地笑。

    男人伸手過來把她扯進懷里:“不說實話,等下是要挨打的。”

    顧緗終于開口:“跟我說說,你爸媽喜歡聽什么,不喜歡聽什么吧,我怕踩雷。”

    賀輕塵:“你在愁這個?”

    “不然呢?”

    他再次冷嗤:“我也不清楚,我跟他們真不熟。”

    顧緗受不了地推了他一把,沒推開:“那我總不能當個啞巴吧。”

    “但他們才不會對你有什么意見,就算他們對著不喜歡的人,也能體面地接待,何況他們應該挺喜歡你的。”

    “你怎么知道?”顧緗好奇地問。

    “他們兒子的眼光不差,況且我那個偉大的父親此前跟我談過一次話。”他突然輕笑了一聲。

    “?”顧緗不解地看著他。

    “他破天荒地反思自己以前沒怎么顧過家,擔心我在擇偶與成家的問題上受到影響,后來得知我找的姑娘很不錯,堅強又獨立,還有理想追求,便說他也放心了。”

    說到這兒,賀輕塵的口吻很特別,他仿佛很意外父親會跟他說這樣的話,父親對過往的反思與檢視,也好像讓他童年缺失的那一塊,補上了。

    顧緗沉默住,伸手撫摸他的臉:“那你們家的年夜飯人多不?”

    “往年因為二爺爺在,要去他老人家四合院里一起吃,現在他一走,有個叔叔去了國外過年,今年說不湊了,各過各的。”他停了停,補充,“我媽問你愛吃什么菜,我跟她說了幾樣,阿姨會做好。”

    “……”

    翌日吃過早餐,他們貼完家里的對聯,再帶著剩下的對聯窗花等,回了趟四合院。

    院里時不時有人來打理,據說賀輕塵的爸爸退休后也打算住在這兒,養養魚鳥。

    胡同里還是熱鬧的,時不時能聽見小煙花的聲音,還有小朋友在跑動和玩鬧,給空氣中帶來不少活力生氣。

    賀輕塵推開大門時,問她怕不怕。

    顧緗發笑:“這有什么好怕的,你二爺爺人很好,他就算回來看看,也不會嚇唬我們的。”

    賀輕塵:“這倒是。”

    美中不足的是,顧緗打開袋子才發現沒帶剪刀。

    賀輕塵搬著一架人字梯去撕去年的舊對聯,說他房間抽屜里有剪刀,讓顧緗去取。

    顧緗便進了他的東廂房,在抽屜里找到了一把剪刀。原本是直接要走的,可是無意中瞟了一眼桌面,看到了那個大硬紙盒子。

    之前這個盒子放在書柜里,顧緗上次來的時候還猜測是不是有裝什么重要物品,比如獎章之類的。當時他的表情有些詭異,讓她去看。但她覺得麻煩,沒看。

    現在,這個盒子應該是賀輕塵自己拿出來的,忘了放回書柜。

    顧緗放下剪刀,打開盒子。

    有些意外,里面只有若干張紙,第一張有些新,好像是素描畫。

    她拿了幾幅素描畫出來,仔細看清第一幅的時候心臟突然一縮,畫上的人居然是她幾年前在花店打工時,穿著長裙,圍了條圍裙,抱著束海芋的樣子。

    然而十來張素描全部翻看一遍,顧緗感覺背后發涼。

    除了第一張,底下幾張全是她少女時期的模樣,只是無一例外,全部穿著長裙。細細辨認,紙張已然泛黃,素描手法也從簡單生疏到成熟細膩,落款日期是十余年前。

    顧緗僵直站在書桌前,整個人都難以置信。

    他竟然……這么早就畫過她?!最早的一張是在高二下學期的五月份,那時他們才認識沒多久。

    “沒找到嗎?”賀輕塵的聲音突然響在耳畔。

    顧緗在心悸中抬眼看向這個男人,口中說不出任何言語。

    男人面色鎮定,伸手拿過她手里的素描,隨意翻閱一下,爾后嘴角十分平淡地道:“高中和大學時畫的了,可惜畫技太差,沒畫出你十分之一的美。”

    顧緗:“……”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勾引

    窗外, 天空湛藍無比,冬日的陽光溫暖耀眼,院子里的石榴樹在地上投下一團斑駁樹影, 靜默中, 附近小孩玩鬧的聲音愈加清晰。這是個萬家團圓的日子, 顧緗有好多話想說,可在這一瞬,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賀輕塵放下那幾張素描,拿起那把剪刀,若無其事朝她笑笑:“走吧,貼好對聯得回家吃年夜飯。”

    他說罷便往屋外走,顧緗望著他的背影, 鼻尖開始泛起酸澀。她吸了吸鼻子,垂頭將那幾張素描收好, 放進紙盒,走出廂房。

    廊子下的小方桌上,放著對聯、小燈籠。賀輕塵站在石榴樹旁, 把去年掛的小燈籠剪掉,放進垃圾桶中。陽光落在他身上,顧緗仿佛被晃得睜不開眼睛。

    她知道他高中時候對她是有好感的, 否則也不會在大一的時候跟著張步去找她兩次,后來也不會在Q上噓寒問暖,還約她去參加元旦舞會。

    可是,她也只以為是有點好感,印象不錯, 所以才生出念頭想多了解她一些,見她沒回應, 自然就放棄了。

    原來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他對她,絕對不是單純地有個好印象。誰會因為留了個好印象,就畫那么多張素描,他又不是專門學這個的。畫的還都是她穿長裙的樣子,她跟他見面、吃飯的幾次,的確都是穿著長裙。

    她一直覺得,他喜歡她,僅是因為她長得好看,也會跳舞,偶然故人重逢,覺得她不錯,對她挺有好感,在鬼使神差的錯亂中把證領了,也就懶得再想分手的事,打算跟她好好過下去。

    她一廂情愿地認為,他只是因為這樣淺薄的原因,才喜歡她,才要跟她廝守。

    她心里也有種種疑惑,可是每次問詢,那個男人都輕描淡寫。明明還有更令人信服的原因,他卻一直不說。

    不,不是沒說,也有好多次明示暗示過,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就連張步也委婉提醒過,但她從來沒有認真地想過這種可能。

    她從來沒有想過,賀輕塵很早就喜歡她的事實。

    偷偷喜歡,悄悄暗戀,也許還是一見鐘情,卻深埋心底不讓她知道。

    顧緗站在臺階上,定定地望著他。男人一直背對而立,頎長的身影英姿挺拔,修長手指卻停在某個小燈籠上,突然靜止不動。

    她的視野逐漸模糊,淚眼朦朧中,男人肩膀微微起伏,似是沉出一口氣息,再轉身,果然,跟他想的一樣,在掉眼淚。

    男人面色凝重,將剪刀擱在桌上,這再轉身抱過了她。

    顧緗啜泣不已,眼淚越流越多。

    “對不起,我這么晚才知道。”她哭著說。

    “真傻。”他摸她的腦袋,“我不說出來,你怎么會知道?”

    顧緗聽著這話,眼淚越發洶涌。

    如果不是她偶然看到,他是不是打算把這個秘密埋在心里一輩子?

    “可是你為什么不早點兒不說?”就算大學的時候太青澀,距離太遠,不便宣之于口,那這幾年呢?他們浪費了好多年,她去年甚至抱著分手的信念,才決心去考研。

    “現在也不算晚。”男人低低地道。

    顧緗哭腔哽咽:“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么非要跟我在一起,為什么是我,我問過你那么多次,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啊?你是不是傻?浪費這么多年,你沒有遺憾嗎?”

    聽著她的哭訴,男人喉結輕滑,嗓音低啞:“說出來,讓你早早知道,遺憾可能更大。”他停了一會兒,輕輕地呵出一聲,“我作為男人,也有自尊與驕傲。”

    顧緗心里一怔。

    她大概能理解,他的自尊與驕傲超出很多男人,追求女生也不喜歡用激烈的方式。他想讓她不是因為他喜歡了這么多年才接受他,他想要她純粹地喜歡他,愛上他,決定跟他白頭到老。

    先知道再接受,與先接受才知道,有本質的差別。

    他沒有多言,顧緗卻哭得更兇。

    男人幫她擦掉眼淚,凝起雙眸,正欲說話時,手機響了起來。

    賀輕塵接通電話:“喂,媽。”

    簡若梅問道:“幾點過來?”

    賀輕塵:“對聯還沒貼,大概還要一小時。”

    簡若梅:“不是早就過去了么?貼個對聯能費多少工夫?你趕緊的。”

    賀輕塵:“嗯,知道了。”

    顧緗仍舊抱著他哭泣,眼淚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他朝顧緗溫和地笑:“不哭了,大年三十呢,待會兒被他們發現你眼睛又紅又腫 ,不得罵死我。”

    她吸了吸鼻子,但淡淡的難過依舊蔓延,她沒有辦法馬上止住情緒。

    男人無奈極了,她只要一哭,他就要花很久才能哄好。干脆抱著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顧緗坐在他腿上,腦袋擱在他頸窩處,慢慢地,等情緒變得平穩。

    賀輕塵扒拉著她的頭發,嘆道:“夏天的時候過來了一趟,翻看這些東西時,忘記放回去了。幾張素描也能把你弄哭,要是還給你寫了情真意切的情書,你不得哭個三天三夜?”

    “可是你又沒寫。”

    “哦,你是怪我沒寫情書?”他笑,“不過情書這東西我還真沒寫過,估計寫出來自己的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顧緗想到一個問題:“張步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賀輕塵:“也不早,咱倆領證的事被同學知道了,他才推測出來的。所以他處處看我不順眼,說我心機深,跟著他去找你,看起來是去幫他打氣,實際上根本不是。”

    “你確實是個心機boy!”顧緗也不服氣地說,“藏太深了,要不是我自己發現,你是不是不會說了?”

    “不會。”

    他的語氣干脆利落,昭示著他真的這么打算。顧緗受不了,離開他頸窩,伸手掐他的臉:“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都在一起了還不打算說,這么好面子嗎?”

    賀輕塵沒解釋,只目不轉移地注視于她,眼神有些深,笑容有些沉,最后勾著她的下巴,溫柔地親她嫣紅的唇。

    舌尖啟開她的唇縫,逗了一會兒,吮著她的唇瓣咂咂不停,最后才離開。

    “晚上再好好伺候你,貼完對聯得趕緊過去,老兩口盼兒媳婦很久了,嘴上不怎么催,實際上心里盼著,一個個都傲嬌得死。”

    顧緗:“……”

    他在大門口的人字梯上貼對聯,顧緗站在下面看有沒有貼正,有路過的大爺停下來,跟賀輕塵說貼對聯呢,賀輕塵正好下梯子,喊了聲:“李爺爺,吃年夜飯了沒?”

    “還沒呢,在等我家小子過來接。”李爺爺看著顧緗,笑呵呵問道,“這閨女好像沒見過?”

    賀輕塵:“這我未婚妻。”

    “哎喲找對象了,那敢情好。”李爺爺笑瞇瞇,“過年也一塊兒過呢?”

    顧緗主動回答:“是的,貼完得趕回家吃年夜飯。”

    賀輕塵向她投過來一束贊許的目光,點了一下頭,去收梯子。

    *

    顧緗在他父母家待了一共三個多小時,下午兩點過去,五點多離開。

    除夕的夜幕已經降臨,顧緗看著窗外,樹上掛著無數小燈籠,隨著寒風飄蕩。

    聽見他問:“覺得他們怎么樣,是不是跟你想的差很遠?”

    顧緗回答道:“其實跟我想的差不多,可能是你之前跟我做了許多鋪墊。”

    都是體面人,不管去的人是誰,都能客客氣氣地接待。

    賀輕塵扯了一下唇角:“你適應適應這種節奏,估計以后也是這樣,逢年過節見個面,我跟他們說過,不要干擾咱倆的生活。”

    “哦,那挺好的。”禮貌相待是最好的,她跟賀輕塵都不喜歡被人打擾。

    開車的男人又問:“剛才老爺子叫你進書房,聊什么了?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他父親有叫顧緗去書房坐時,顧緗感覺好像讀書時期被班主任抓去辦公室訓話,心中忐忑不安,后來心一橫,思索著自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都走到這一步了,無所畏懼。

    結果進去后,他父親和顏悅色地跟她聊及當初領證的事,顧緗這才知道,被發現領證的時候,賀輕塵對他父母坦白:“是我唬弄她去領的證,她當時陷進麻煩中,我幫了她忙,并讓她還我人情,那姑娘心實,對我的家境工作,所有的一切都不知情,稀里糊涂就去領了證。你們再有意見,火氣再大,這件事也跟她無關。總之,我把話撂下了,我不會離婚。就算她想離,我也不會離。”

    如果是今天之前聽到這番話,她都仍然會疑惑他的堅定。可是今天那些素描,讓她抿緊了唇,只有無限感觸。

    顧緗舒緩氣息,笑了笑:“你爸說他其實不了解你,你小的時候,他外調過,父子倆生疏得很。不過他覺得你的眼光一直很好,你滿意的姑娘,肯定是不錯的。”

    男人呵了一聲:“我們父子倆確實不大熟,還有,我的眼光確實很好”

    顧緗:“臭美。”

    他瞥看過來,淺笑一聲,沒再說話。駕駛車子行駛在筆直的大道上,滿城繁華燈光漸次點亮。

    因為要應年年有余的景兒,他們從父母家帶了一些成品大菜過來,賀輕塵額外還做了幾道菜,結果顧緗聞著味兒挺香,拉著賀輕塵一塊兒再吃一頓。

    見她吃了不少,他發笑:“你是不是沒敢在我爸媽家吃?收著的?”

    顧緗咬著一塊入酥軟的紅燒豬蹄,郁悶道:“我就是饞了。”也可能在這里確實更自在,吃的更香一些。

    他輕搖著頭:“別撐著胃了。”

    “嗯,不會。”

    兩個人都懶得再出門找樂子,打算就在家看看春晚,再洗洗睡。

    春晚一如既往都是背景音,顧緗在舞蹈室運動了一下,這才感覺舒服許多。爾后乖乖準備洗頭洗澡,賀輕塵走進浴室,突然說:“要不,一起泡個澡?”

    顧緗沒拒絕。

    有挺長一段時間沒有用過浴缸了,男人先幫她洗頭發,再吹得半干。后來兩個人泡在溫熱的水里,顧緗在玩泡泡,他斜斜靠著浴缸,就著氤氳的霧汽,目光灼灼地看她。

    顧緗抬眸,與之對視一眼,再低垂一下頭,莫名覺得不好意思。

    男人輕笑:“能問你個問題?”

    “什么?”

    “當初我們還沒說要正式戀愛,為什么讓我幫你洗澡。”

    顧緗愣住:“我不是喝多了嘛,發酒瘋胡亂說的。”

    “說實話。”他仿佛懶得戳破。

    顧緗頓了一下,悶聲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

    “嗯?”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顧緗咽了咽:“想讓你看看我的身體,也想看看你把不把持得住。”

    “要是把持不住,當晚就要了你呢?你會恨上我嗎?”

    “其實不會。”顧緗老實地說,“我本來就是想借著酒勁兒勾引你來著,誰知道你這么正人君子。”

    嫌他正人君子?男人嘖了一聲,伴隨水聲的嘩動,滾燙身體貼近:“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忍得有多辛苦?”

    顧緗:“……誰讓你這么老實。”

    “得了便宜還賣乖。”男人扣著她下頜,咬她的唇,爾后冷嗤,“今晚你不好好伺候我,沒法彌補我那天晚上的辛苦。”

    顧緗看著他氣憤的臉,覺得好笑,提醒:“可剛才在四合院的時候,你說今晚好好伺候我來著。”

    賀輕塵蹙眉,咬牙:“你的推到明天,今晚你先伺候我。”

    “哦。”顧緗抿抿笑,湊近他耳朵,輕輕地含住他軟軟的耳垂,細聲細語:“想要我怎么伺候你啊?老公。”

    男人身體頓僵。

    ……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遵命, 總裁夫人”

    大年夜,喜慶熱鬧的春晚背景音樂從電視機中傳出,賀輕塵感覺她今晚像一只狐貍精, 嫵媚的笑容, 勾人的眼神,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魅惑,男人心尖仿佛有根羽毛在輕輕拂動,癢,但撓不到。

    浴室太潮濕,他擔心她感冒,于是把她裹好浴袍再抱出去。

    身體輕盈柔軟,貼在他胸前, 舌尖不忘舔他耳郭,令他敏感難耐。

    絕對是妖精變的!他屏著呼吸將她放在床上。

    顧緗纖細的胳膊圈著他的脖子, 自然把他也往下帶,男人不得不用手掌撐在了床上,弓著身子, 才沒把她壓壞。

    男人真是一種沒什么出息的生物,他想,明明打算好好享受她的伺候, 結果她只是親了下他耳朵,便感覺似乎要炸開。

    賀輕塵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

    感受到他心臟的劇烈跳動中,顧緗又聽見他一一發號施令,聲音低沉, 像個優雅卻冷冽的主人。

    這幾年,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是任何時候再觸碰到這個人,還是覺得新鮮,像第一次擁抱、親吻那樣新鮮,又充滿熱情。

    顧緗乖乖配合,卻也藏了心眼,像他之前那樣使壞。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偏偏故作溫吞,或者戛然而止……這種欲求不得的感覺令男人抓狂。

    重復數次后,男人受不了地抓住她胳膊,把她狠狠“扔”床上,低吼:“誰教你的?”

    顧緗:“不是你嗎?”

    “可以啊,”賀輕塵微微一笑:“看來該學新的了。”

    “……”

    顧緗被采擷得很徹底,床單被她的細長手指揪作一團,臉頰透著粉紅,嬌媚無邊。

    后來,男人抱著她,雙目微閉,似乎在回味方才的余韻。

    顧緗伸出手指去撫他的唇,被他張口銜住手指。

    知道他不敢真咬,顧緗沒反抗,只是覺察他身上都是汗,黏糊糊的,便說道:“你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

    賀輕塵:“不然你能叫得那么好聽?”

    顧緗:“……”

    睡覺時,顧緗窩在賀輕塵的臂彎里,老調重彈般問他高中時喜歡她什么?

    男人淡淡抿唇:“回眸一笑百媚生。”

    顧緗茫然問:“我有對你回眸一笑?”

    “不是對我,但既然被我看到了,就注定是我的。”

    顧緗:“你還挺霸道的。”

    默默地喜歡一個人,對方完全不知情是種什么滋味,她是沒辦法體驗了,但她更好奇:“賀輕塵,年少的喜歡雖然很真,但也很淡,否則你也不會說放就放了好幾年。萬一后來你又遇到了喜歡的呢?”

    男人輕呵:“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顧緗著實不解,“你身邊的女生一定都很優秀,也有漂亮的,哪天你想找了,也許能找到。”

    他聲音低沉:“還不明白嗎?想找的時候,也只想找你。”

    男人驀然想起當初留學歸來后,一邊在某大使館實習一邊寫論文,忙得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事。論文答辯結束后,他有了一點兒的空閑時間,跟著一個同學去了別的學校玩。

    那個同學說帶他認識一下以前高中的校花,見到對方后,賀輕塵的第一想法是,沒她漂亮。

    挺奇怪,明明已經記起了她,或者說每次有遇到什么女生,下意識里會拿她來比較,但他并沒有想過聯系她,只讓她安靜地躺在列表里,不作打擾。

    沒幾天,賀輕塵大學畢業,直接去做了外事翻譯。他也可以輕松考個編制,但是對他這種有太多選擇的人來說,他發現自己對入編也全無興趣,對什么都沒興趣。選擇去做翻譯,是覺得找點兒事做,總比無所事事好。

    什么也不缺,什么都能輕易得到的人生,實在乏味。這種乏味感一直持續了幾年,直到表哥出事。

    他這才產生懷疑,自己也許是生病了,才對什么都不感興趣,極可能是和表哥一樣的病。

    但表哥卻認為并不是,還分析了一通,說道:“輕塵,你可能跟你爸是一樣的性子,你爸不也是對什么都沒興趣嗎?”

    賀輕塵搖頭:“他獨獨愛權,我可沒心情鉆研這個。”

    簡明暉想了想:“那要不,你再找找?錢、權、名,你都不感興趣,女人呢?”

    賀輕塵不屑地笑:“你覺得我有興趣?”

    這幾年,漂亮的、有才華的、家世好的,什么樣的好姑娘沒見過?或者反面例子,就那種能逢場作戲特俗的姑娘,他也見多了,去場子里玩,也有女人來搭訕,但他真覺得無聊透頂。也去豪賭過,贏了很平淡,輸光了也不心疼。

    簡明暉道:“不說女人這種詞兒,說高尚一點兒,愛情呢?初戀呢?你年少時總心動過吧。不如去談談戀愛?”

    賀輕塵起初搖頭,后來在街上看到幾個學跳舞的小姑娘,那道遙遠的影子才涌現。

    也許一開始他的心就有了答案:他這輩子,只對這個姑娘感興趣。

    只是大腦不知道,心卻早早知道,所以才在高三一開學,發現她父親出事,她轉回老家了,他才覺得在這所沒有她的學校待著也沒意思,又轉了回去。

    呵,他確實,只對這個姑娘感興趣。

    三千世界,唯她一人。

    此時已過零點,整座城市喧囂的聲音逐漸歸于安靜。

    懷里的人也許是真的累了,像只貓一般閉眼睡去,呼吸輕淺。

    男人親吻她的鼻尖,說了聲晚安。

    *

    今年過年,顧緗跟著賀輕塵見了許多人,賀輕塵說走個過場,下回見到叫不出稱呼也沒事。

    她確實,好多人見了就忘,不過對小舅公的印象挺深。

    精神矍鑠的一個老人,也是個性情中人,說話很直接,有情緒都浮現在臉上,讓顧緗知道他是真的在高興,或者是真的對什么感到不滿意。

    正月初四這天晚上睡覺時,顧緗問賀輕塵什么時候回柏林。

    他說初六。

    也就是說,還有明天一天。

    他抱了抱她,蹭著她的頸窩:“不舍得?很快就回來了,這次沒忽悠你。”

    當然沒忽悠,見到小舅公的時候,小舅公像是怕她擔心,也跟她說了這件事。顧緗低低地道:“當然沒有不舍得。”

    “哦,小沒良心。”

    顧緗:“……”

    “你就不能稍稍表現得不舍一些?”

    顧緗氣氣地道:“我就不,我很舍得,我都開始煩你了。”

    賀輕塵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嘴角掛著笑,手掌覆在她臉頰上,眸光深深,最后才問:“你是不是在擔心什么?”

    她真的有所隱憂,關于那些長輩說辦婚禮的事。

    雖然賀輕塵的回答是等忙完這陣再說,但顧緗也能探出他的心思,他還是希望能辦場隆重的婚禮,邀請那些親朋好友參加,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新婚妻子有多漂亮,讓他們都稱贊他們在一起有多登對。

    可惜,她那邊的親戚……

    唉,不說也罷。

    顧緗幾乎是沒有意識地嘆氣。

    賀輕塵箍緊了她,讓她悶在他懷里:“跟老公說說,到底有什么煩心事。”

    “沒怎么。”顧緗說,“就是你又要飛去忙了嘛。”

    “不對,說實話。”他語氣直截了當。

    在一起久了,對方為何嘆氣,言語是真是假,不用驗證就能下結論。

    顧緗騙不了這個敏銳的男人,只好抬眸回看他,直白地問:“你是不是已經在想辦婚禮的事了?”

    他沒有回答,但眼睛里的光說明了一切。

    顧緗心里沉了沉。

    “你要是不想辦,我們就不辦。”男人說道,“我只是覺得一輩子就這么一回,儀式感總得有一個。婚禮對我來說并不重要,但我想讓大家知道,讓你點頭嫁給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顧緗:“……”

    這些話,他不說,她也知道。

    她這種毫無身份背景的人,一窮二白,嫁進賀家,背后還有簡氏,外人無不覺得是她高攀了,但是賀輕塵跟親戚見面時,只說追了好幾年,她才答應。

    這么一個坦坦蕩蕩的男人,確實值得擁有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

    她停了停,說道:“我只是擔心我家那些極品親戚……”

    賀輕塵忽地發笑:“極品親戚,誰家還沒有幾個呢?你別看我家這邊的親戚人五人六的,實際上極品的思維想法和做法,不比你家那幾個親戚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緗:“……”

    見她呆怔的模樣,男人溫柔摸她腦袋:“要是你實在不想見到他們,不請就是了,還有我家這邊的,你有不想見到的人,也跟我說,我不讓他們出現。”

    顧緗輕松了些:“倒也不至于不想見到,我只是怕他們會讓你想要的婚禮變得不完美。”

    賀輕塵伸手捏她的鼻子:“好傻的姑娘,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實現,我怎么會讓它變得不完美?”

    說罷,他拿起了她的手,握住,仿佛是在給她承諾:“你相信我好不好,這些事交給我,不用你操半點兒心,你只要美美地出現在婚禮就好。”

    她知道,只要他說出了口,就一定會兌現。

    顧緗點點頭:“不過你真的就打算好什么時候辦婚禮了?”

    “扯淡,當然還沒有,總得等我回國后再說吧,哪有一結婚,新郎就撇下新娘去國外工作的道理。”

    顧緗承認自己焦慮得太超前,但是她怎么覺得賀輕塵其實有了關于婚禮的雛形設想呢?他這個人做事的風格,一向都領先她好多步。

    但她決定不再多問,再繁瑣的事,他都一定能輕松化解掉。

    因此,賀輕塵在柏林進行工作交接時,顧緗在學校當個好學生,每天上課,參加活動,完成編導相關的作業,還去報了一個英語班,提升自己的英語水平。

    聽說簡表哥在那里的狀態比在國內要好,身體和精神面貌都非常不錯。兄弟倆工作配合默契,顧緗能從賀輕塵的聲音中,聽出這個男人正處在意氣風發之中。

    這樣的日子過得極快,賀輕塵正式把工作交給簡明暉是在五月份,當初他們重逢、扯證也是這個時節。初夏的陽光燦爛,清風送來陣陣涼爽,顧緗聽見他說:“我回來了。”

    這次,長久留在你身邊,不再與你分開。

    顧緗抬眸望向這個清俊沉穩的男人,緊抿著唇,那一刻他們緊緊擁抱,誰也沒有說話。

    他在集團上班時,顧緗也從宿舍搬回了家。他像當初承諾的那樣,每天早起送她去學校,晚上約好時間再過來接她。

    但試了幾天后,顧緗覺得老是約時間等他來接自己好麻煩,她這爽利性子受不了。6月份天氣又炎熱,人也容易上火,于是在某天全城大塞車,她等了半小時后,坐上車,充滿怨氣地朝那個男人哼聲:“以后我自己回家就好,坐地鐵也挺方便的,只轉一條線,只要二十來分鐘!”

    賀輕塵絲毫沒受堵車和她發脾氣的影響,依舊一副好性子,一邊開車,一邊給她順毛:“或者咱搬到你學校附近?你步行去學校。”

    顧緗不耐道:“不用,我習慣了住在那里,不喜歡搬來搬去。反正你送我上學,我自己解決回家的事。”

    他看向她,笑著拉長聲音:“遵命,總裁夫人。”

    顧緗:“?”

    總裁夫人???

    三個小時之前,賀輕塵被任命為集團總裁,正式執掌簡氏,集團發布內部公告,向股東披露新總裁的婚姻關系:

    賀輕塵,已婚,配偶:顧緗。

    ……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她是答案

    賀輕塵將出任集團總裁一職早就在計劃之內, 只是顧緗沒想過會這么快,可見集團迫切需要有能力的人上位。

    他上位不僅僅是多了一個title,簡若梅還轉讓了手上的一半股份給他, 賀輕塵握有集團5%股份, 并非空心總裁, 而是一個擁有實權的股東,說話辦事更有分量。

    董事長仍然由簡家老爺子出任,但他年事已高,不再參與公司日常經營,放手讓賀輕塵去干。

    顧緗問他會不會感覺壓力很大。

    男人舉重若輕地表示在哪里都是打工,習慣了。

    也不知道打工兩個字他怎么好意思說得出口,顧緗瞅向他, 無力吐槽。

    坐在車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顧緗收到老師布置的期末作業,寫個論文,用論文代替期末考試成績。所以晚上, 顧緗在忙著收集論文資料,賀輕塵則在書房和柏林那邊的人開會,聽簡明暉匯報一些工作。

    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方向要前進, 雖然完全不搭界,但顧緗還挺喜歡這種各自忙碌的氛圍。

    炎熱的暑假到來,顧緗除了上英語班,還要去舞劇院無薪實習,一周三天。這個實習機會是之前認識的導演介紹的, 顧緗心里很明白,賀輕塵從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她珍惜機會的同時, 也非常用心,至少不能讓人家覺得她是一個繡花枕頭。

    一來二去,帶她的編導老師覺得她舞姿身段都不錯,不遜于正式演員,干脆安排她在某場演出中扮演一個小角色。

    這一難得的機會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雖然只是一個小角色,并沒有單獨發揮的空間,表演時間也不長,但這足以讓她激動。

    顧緗重新回歸到屬于自己的賽道,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如魚得水,感覺人生仿佛在開掛。

    晚上在舞蹈室練舞,賀輕塵閑散不已倚著門框,問她什么時候開演,還問:“送票嗎?我去捧場。”

    顧緗無語:“我是臨時演員,沒有福利票,自己買哦,支持一下我的舞蹈事業。”

    賀輕塵聲音懶懶散散:“群演也是演員,我作為家屬居然不能享受一下福利,呵,誰還有我慘?”

    顧緗懶得理他,繼續練自己的,下周她就要登臺了,她真的很珍視這次機會。

    練習完畢,全身汗涔涔的,顧緗坐在一張瑜伽墊子上,調勻自己的呼吸。雖然都要奔三了,但自己的人生仿佛才剛剛開始。

    男人走過來,蹲在她面前,拿著塊毛巾,幫她擦汗。

    運動過后,顧緗白皙的膚色變得粉紅,更顯水嫩,賀輕塵說:“跟十八九歲沒什么兩樣。”

    知道他在哄自己開心,顧緗笑著接過話茬:“那配你是不是太顯年輕了點兒?”

    賀輕塵的聲音冷幽幽:“休想去找小鮮肉,找一個我打死一個。”

    她登臺表演那天,賀輕塵買了VIP座位,坐著靜靜欣賞,還煞有介事地送了一束花到后臺,祝她演出成功。

    顧緗很開心,雖然自己的水平無法與主演比肩,更不用提幾位人人稱贊的臺柱子,但只要是從事這一行,不論是小角色還是幕后工作人員,她都甘之如飴,傾力而為。

    *

    這個暑假,顧緗過得充實且愜意,仿佛人生達到巔峰。某天晚上突發奇想,問賀輕塵:“方便的話,能不能跟你去公司看看?”

    賀輕塵:“這有什么不能的,不過總裁夫人過去是打算巡查業務么?”

    顧緗哼了哼:“去給你端茶倒水。”

    他嘲弄般笑:“行啊,明天就嘗嘗你給我端的茶水。”

    翌日起床,顧緗在衣帽間挑衣服:“那我得穿適合上班的衣服。”

    “不用,穿裙子就成。”

    顧緗:“裙子?”

    賀輕塵信手從若干條長裙中拿了一條出來:“就這條。”

    很仙氣飄逸,但顏色不鮮艷,不浮夸,優雅又大方。

    顧緗挎著小包包,穿著長裙,腳上蹬著小高跟涼鞋,出門時高興嚷著:“跟賀總去上班咯。”

    男人沒系領帶,黑色的襯衫很修身,笑著抓過她的手:“上班做牛馬而已,你也弄得跟犒賞一樣。”

    顧緗嚴肅道:“對了,等下在公司你不能牽我的手。”

    賀輕塵漫聲:“給個理由?公司可沒規定總裁不能牽他夫人的手出現在公司。”

    “我臨時加的規定。”

    “行啊,”賀輕塵呵了一聲,“這條臨時規定有效。”

    顧緗正得意,又聽見他說:“只限今天。”

    好吧,今天就今天。

    驅車去公司的路上,瞥見她嘴角的笑捂不住,男人搖搖頭:“你究竟在興奮什么?”

    顧緗若有所思:“主要是我沒感受過總裁夫人的威風,想想有些小激動。”

    賀輕塵輕呵:“那你要失望了,大家都很忙,去上班是為了掙錢,眾星拱月的場面可沒有,何況有我在身邊,誰敢圍著你呢?”

    “不用人圍著,就正常跟著你就行了,其他的嘛,自然會有人傳播消息。我好歹也上過班,知道大家喜歡一邊干活一邊摸魚,尤其熱衷在小群里聊八卦。”顧緗回道。

    果然,她一走進公司大樓,前臺在說“賀總早”的同時,驚訝的眼神也自然落在顧緗身上。隨后迎面走來一個管理層模樣的男性,他的表現與前臺無異……

    顧緗維持著鎮定,并沒有失儀。

    她發現賀輕塵進了公司后,狀態與平時私下相處不一樣,格外嚴肅認真,嘴角、眉宇間隱隱有一股子冷冽氣質,不再溫潤如玉。

    乘座專用電梯時,顧緗抬眼看向賀輕塵。

    男人回看她:“怎么?”

    顧緗:“覺得你好有魅力。”

    男人一秒發笑:“提醒你,這里是公司,禁止調.情。”

    “沒跟你調.情,就夸你也不行啊。”

    同一時間,前臺在小群里八卦:

    【啊啊啊賀總跟他老婆過來了。】

    【他老婆好漂亮啊!】

    【比他們描述的還要好看!】

    ……

    進入樓層,公共辦公區域里,鐘燁瞪大眼睛,顧緗笑吟吟叫小鐘,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喊了聲:“顧小姐。”

    說完之后才反應過來,改口:“不好意思,賀太太。”

    賀太太什么的,顧緗一時不習慣,只好尷尬笑,賀輕塵沒管這些,直直往總裁辦公室里走,她也跟著走了進去。

    外面的辦公區域還有兩個沒見過她的工作人員,等二人一進去,激動地拉著鐘燁套話:“她就是賀總的太太?”

    鐘燁:“很登對吧!”

    “豈止登對,簡直絕配。”

    “聽說還沒辦婚禮?”

    鐘燁:“還沒辦,不過快了。”

    顧緗在總裁辦公室走了一圈,這里是個套房,有辦公區、臥室、衣櫥衛浴……辦公區裝修得比較典雅,透過大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城市錯落有致的建筑,還可眺望遠山。

    鐘燁送過來一些資料,又問他們喝點兒什么。

    賀輕塵說:“暫時不用。”

    他在忙工作時,顧緗坐在沙發處看財經雜志,跟上次一樣,她一看這種雜志就犯困,坐在辦公桌后面的男人見狀,提醒:“要是困就去床上睡。”

    顧緗坐起來:“不用不用,你還是派我做點兒事吧。”

    他點頭:“去泡杯咖啡?”

    顧緗在鐘燁的幫助下泡咖啡,順便在茶水間聊了會兒天。端著咖啡進辦公室,賀輕塵看了一眼:“怎么只泡一杯,你不喝?”

    “不喝,我活動活動就不困了。”

    男人輕輕搖著頭:“這下你知道跟我來上班有多無聊了吧。”

    顧緗笑了笑:“是有點兒,主要是沒事兒干,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別人工作。”

    “既然無聊,就想想去哪兒玩,這個暑假總不能一直待在城里不出去。”他看著報表,眉心若蹙,似乎哪里不對。

    是得好好想想,顧緗沒打算暑假一直學習不玩。她去臥室里轉了一圈,后來走到辦公區窗邊,眺望遠處。外面陽光燦爛,顧緗回頭看向正在翻頁的男人:“賀輕塵,不如我們找時間一起去海邊玩兩天吧。”

    男人聞言,手中一動,對上她的眼睛:“想去海邊?”

    “嗯,找個海島,待上幾天。”

    他的嘴角漾出神秘的笑,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起身,走到她面前。

    顧緗猶疑地看他:“怎么了?”

    男人貼近,手掐住她纖細柔軟的腰,往身邊帶,眼睛里的笑讓顧緗覺得怪異,她提醒:“你說的,這里是公司,不能調.情。”

    一聲不屑的笑傳來:“我可沒工夫調.情,這叫放松,畢竟要勞逸結合。”

    顧緗鄙夷。

    “真想去海邊?”他又問了一句。

    “是啊,海南島怎么樣?”顧緗真覺得他很詭異,只是去海邊而已,她好像是不經意觸到了他的什么開關。

    男人臉上表情莫名:“海南島人太多,既然想去,不如去西班牙地中海的某個島嶼,島上的小鎮是十六世紀建的,白墻石頭房子,海水和天空一樣湛藍,落日時分景色極美,檸檬啤酒讓人微醺……”

    顧緗一聽他描述便產生濃厚興趣:“好啊好啊,還可以順便去你留學的地方看看。”

    他直直盯著她,俯身親她的唇。二人站在落地窗邊擁吻,顧緗柔軟的唇瓣被攫住,繼而被吸吮、舔舐……溫柔又綿的親吻后,男人這才平靜地說:“再順便,把婚禮辦了。”

    “???”

    望向他的臉容表情,顧緗瞬間明白,這個男人并沒有在開玩笑。他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很早很早就有了去那里舉辦婚禮的想法,并且這些日子瞞著她施展。

    包括幫她定制婚紗,那天她被他帶去一家品牌店里量尺寸,并不是做什么衣服,而是為了做婚紗。

    顧緗無語地拍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充分了?”

    賀輕塵松馳地聳了一下肩,坐回座椅:“不算充分,一些細節還需要把握。”

    顧緗:“……”

    *

    因此,和稀里糊涂領證一樣,懼怕婚禮繁瑣事宜的顧緗,這次稀里糊涂被送上了去往西班牙的飛機。

    賀輕塵單獨陪她逛了一圈曾經留學的城市、大學,這才抵達那座適合度假的小島。

    親戚們都飛來了,女方親眷來了媽媽和繼父,姑姑和姑父,以及張步一家。

    他安排好了一切,知道她沒有什么親密的女性朋友,便讓表妹羅詠雪做她伴娘,連新娘捧花的都是當初他們重逢時的海芋……各種細節幾乎做到完美,她完全沒操任何心。

    在試婚紗時,羅詠雪都要哭了:“嫂子,這身婚紗太適合你了,我要羨慕死!”

    而顧緗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總覺得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

    婚禮前一晚,張步叫囂著要把賀輕塵灌醉,讓他第二天結不了婚。他挑了沙灘邊上一家很簡單的酒吧,幾個同輩的人湊在一起喝啤酒,吹牛,侃大山。

    顧緗挺喜歡這種氛圍,他們坐在沙灘上,腳下就是柔軟的沙子,頭頂是掛著的小星燈,有音樂聲從酒吧里面傳出來……

    然而才喝了兩口飲料,她就被羅詠雪和周冶的老婆拉去做SPA,還說單身夜,得男女分開過,讓幾個男人自己玩兒。

    此刻坐在沙灘上喝酒的,有賀輕塵、張步、周冶、簡明暉,還有賀、簡家的兩個表弟。一群人過慣了燈紅酒綠、極盡奢華的生活,在這種簡單的地方,顯得無比接地氣。

    有個表弟開玩笑說:“哥,你這么會計劃和安排,不會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吧。”

    賀輕塵聞言,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但張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臥槽,你真的想好了?”

    男人低頭拿著瓶檸檬啤酒,對著瓶子喝了一口,在涼爽的晚風中漫不經心地道:“這種事,提前琢磨琢磨不是很正常?”

    周冶慫勇:“透露透露?”

    賀輕塵聲音穩定:“先保密。”

    “你就不怕你取的名字你媳婦兒不滿意?”張步吐槽。

    “怎么可能,包滿意。”賀輕塵打著包票。

    見他這么篤定,張步冷哼:“行,我這就跟緗緗說這事兒,讓她自己想個喜歡的名字,不要你的。”

    在張步的吐槽聲中,簡明暉則問:“不過你倆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

    賀輕塵搖頭:“總得等她上完學,再穩定工作吧。”

    “三十出頭,也還好,現在普遍生育晚。”

    “……”

    海風吹得微醺的人話特別多,閑扯中,賀輕塵接到準新娘發來的通話,說已經做完SPA,準備睡個美容覺。

    賀輕塵說他們也準備回去。

    張步在一旁大聲喊:“這么早回去干嗎呀,不是說好了不醉不歸?這可是最后一個單身夜了,你不珍惜啊?”

    賀輕塵:“珍惜什么?我并不覺得單身比非單身好。”

    張步:“行行行,全地球的人知道你熱愛結婚,喜歡婚姻生活,行了吧。”

    賀輕塵看了一眼這幾個大老爺們兒,一個是懷念單身的,一個是即將恢復單身的,還有一個是憤懣自己怎么還單身的……他拿著酒瓶笑道:“回酒店前碰一個吧,單身快樂,結婚也快樂。”

    由于西式婚禮前,新郎不能看到新娘穿婚紗的樣子,而顧緗明天一大早就要梳洗打扮,兩個人得分房睡。

    但他還是敲響了她的房間門,顧緗開門時疑惑不已,男人沒有多說話,發狠地親吻,顧緗吃著他殘留的檸檬酒味兒,騰出空問:“不是說分房睡嗎?”

    男人扯下她的睡裙吊帶,抱起她去床上,說道:“待會兒再過去睡。”

    沒什么,只是剛剛聊著聊著,就抑制不住地想她,想要她。

    ……

    翌日,wedding day。

    顧緗穿著潔白的婚紗,捧著碧色長莖、白色花朵的海芋,從某個碼頭登上一艘小型游艇。

    另一個碼頭上,西裝筆挺、英姿清發的男人在等待他的新娘,周圍有人在隨意聊天,男人不由想起昨晚他們問給寶寶取名的事。

    他確實在花店見到她的瞬間,就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那年,察覺自己無欲無求,如同行尸走肉的男人回國休整,卻正好碰上表哥出事。陪表哥聊了一通天后,表哥建議他去談場戀愛。

    如果非要談戀愛,才能找回點兒做人的感覺,那他只想跟她談。

    他私下托人找她,發現她就在這座城市,且就職于某家網紅公司。網紅公司的風評如何,幫忙調查的人說得很晦澀,但男人不以為意,既然打定主意想找她,自然是先找到再說。

    于是平時只混熟人場子的賀輕塵,某天晚上來到了那位股東所在的場子。

    對于他的出現,在場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他鮮少在國內,更鮮少露面。聊天時,男人不動聲色地套話,那位股東沒有多想,甚至為了有話題聊,主動說她有多不識抬舉。

    “不識抬舉”好啊,男人默默地想,這么多年過去了,看來她沒變,還是那個表面上看起來柔軟嬌弱,實際上很有原則的女孩。

    那一瞬,男人發出竊喜的笑。賀輕塵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與“竊喜”二字沾上邊。

    他沒有與那位股東正面溝通,而是直接找了那家公司的大老板,拿到了她的信息,并讓大老板保密。

    接下來,便是給她所在的花店下單,結識店長,再讓店長介紹她給自己認識。

    俗是俗套了些,但他總想多制造一些畫面,這樣重逢時也有多一些的話題。

    毫不意外,店長說她拒絕了。

    拒絕了也挺好,更加篤定她沒改變,也更加堅定地認為,只有她能讓他感知到自己這輩子還有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她。

    只想要她。

    這一執念,多年前早已根植心間,只是如今才看清。

    男人不斷開車經過花店,連續觀察了兩天后,他終于在那個清晨,踏著陽光與清風來到花店門口……

    游艇抵達碼頭,男人見到了身著婚紗的她。

    很美,像住在云間的優雅仙子。

    這一刻,他等了整整十二年,從十七歲到二十九歲。

    賀輕塵挽著顧緗的手,沿著鋪就了一路的紅毯,前往離岸邊不遠的古堡,完成屬于他們獨有的浪漫婚禮。

    一路鮮花與歡聲不斷,古堡中,男人掀開她薄薄頭紗,看見她笑容明媚得像初夏的陽光,此刻他的心情一如當初在花店重逢相見。

    不確定她是否認出了自己,但彼時有個名字在他腦海一閃而過:賀尋。

    如果跟她有個孩子,不論男女,他想取名賀尋。

    不為別的,只因她就是自己尋尋覓覓,找尋多年的答案。

    ……

    第 70 章

    第七十章婚后日常

    盛大、浪漫、隆重的婚禮結束。

    回家后的翌日早晨, 賀輕塵醒來,先是看看懷里睡得像貓一般的女人,接著坐起身。

    動靜擾醒了顧緗, 她扯他胳膊:“你不累?”

    賀輕塵:“不是已經睡了八個小時?”

    顧緗咋舌:“我感覺好累, 不想起。”

    “累就繼續睡著, 折騰一圈是挺辛苦的,離開學還有一周,夠你恢復的。”

    男人準備下床,被兩只纖細的手從身后圈住了腰。他不由笑:“這是打算把我拴床上了?”

    身后的人說:“就抱一會兒。”

    男人不由嘖了一聲:“只有舉行了婚禮,才更像結婚了是不是?”

    顧緗:“什么?”

    “你才真正把我當成你的老公,處處黏著。”

    他說的很有道理,辦完婚禮, 她才覺得她跟他是一對夫妻,之前雖然領了證, 但終究不是真的結婚。

    顧緗小聲說:“我以前也黏過你的,在你要出國的時候。”

    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特別不舍得他。

    “呵——”他沒下床, 轉過身抱起她,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可我感覺你比以前還要黏了。”

    顧緗沒有吱聲, 只把臉埋在他頸窩處。

    “想黏著就黏著,”他安撫她的身子,“反正這班也不是非上不可。”

    “再黏一會兒就好了。”她說。

    “嬌得很。”

    大約幾分鐘后,男人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問她:“是不是擔心結婚后的生活跟以前會不一樣?才隱隱不安?”

    這一刻, 顧緗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抱著他不放……好像是有點兒擔憂,之前是當戀愛來談的, 以后就不是戀愛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么改變。

    沉默中,聽見他說:“以前怎么樣,以后也一樣,如果說有什么變化,大概是變得更好,我也不用再擔心你分分鐘會跑掉。”

    顧緗抬頭看他:“你以前很擔心嗎?”

    “你說呢?時不時就要鬧扯離婚證,你不知道,這幾個字跟小刀子似的,說一次,扎一次。”他抓著她的手,往他的心臟處放,“這里,很疼的。”

    顧緗沉默下來,是鬧過幾次,但當時她也很無奈嘛。

    “以后,不要輕易提離婚兩個字。”他的語氣變得嚴肅,目光清冽地看她,“這件事,我需要你答應我,這也是你唯一要答應我的事。”

    顧緗心里怔了怔,看著他認真的臉龐,點頭:“好,我答應你。”

    男人輕笑,摸著她的臉,淺笑著說:“乖。”

    不久,顧緗放手,讓他起床去洗漱,休了這么久的假,公司積了一堆事情要做,不可能說不去就不去。

    他出門前過來親她,吩咐她差不多時間就起床吃個早餐,別挨餓。

    顧緗注意到他的無名指仍舊戴著她之前買的素圈戒指,問他怎么不戴婚禮現場那枚,這枚實在太普通了。

    他說習慣了戴這枚,戴其他的反而不舒服。

    顧緗沒有再勉強,她也習慣戴這枚,幾百塊的東西仿佛更令人踏實。

    賀輕塵出門后,顧緗拿著手機玩,掃了一眼微信消息。

    婚禮的事她十分低調,都沒發朋友圈,但是張步發了不少,高中同學基本上都傳遍了。

    顧緗加的同學不多,平時也不怎么聯系,所以只有同桌唐雨琪目瞪口呆地留言:“親愛的,新婚快樂啊!婚禮真隆重,賀同學大手筆。”

    顧緗回了句謝謝。

    唐雨琪剛到公司,又問:“我聽說賀同學現在是集團總裁?”

    這些信息只要稍微搜索一下也能搜到,顧緗便說是的。

    唐雨琪:“好厲害啊!”

    “我當時就說看好你倆的,終于成了!”

    “你倆的顏值就是正義!”

    “社畜的我要干活了,回聊。”

    這幾年唐雨琪在談戀愛,二人離得遠,顧緗又要考研,東奔西跑的,所以她們沒有再見過面。和所有的同學一樣,是朋友圈點贊之交。

    這樣的狀態其實是最好的,但他倆結婚的事,還是震驚了一圈人,大家尤其驚訝賀輕塵的身份。張步反饋說:“這些人跟賀總不熟,覺得身份有差距,有他的聯系方式也不敢打擾,一個個都來問我。”

    顧緗:“誰讓你滿世界發朋友圈。”

    張步:“這么喜慶的事,當然要好好宣傳,何況他是總裁,你是總裁夫人,怎么著也得給足了排面,讓那些人開開眼界。”

    “哦,那我還得謝謝你?”

    “謝倒是不用謝,讓你男人放幾個好項目給我唄。”

    顧緗哼聲:“你不是賺夠養老錢了嗎?”

    “誰還嫌錢多啊?”

    ……

    *

    有天中午,顧緗閑著無事,去了一趟張步家,陪秦阿姨吃午飯。

    秦芳此前一直以為賀輕塵的家境只是中等水平,聽說他們要在國外結婚,也沒往那方面想,畢竟現在有點兒錢的人,去國外結婚并不是什么難事。

    結果與賀家、簡家的人見面后,秦芳才大為吃驚。

    吃飯時,秦芳一邊給她舀湯,一邊說:“緗緗,以前你帶小賀過來,我以為他們家是小康水平,沒有想到厲害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顧緗坐在餐桌前,笑笑:“張步知道的,只是不好說出來。”

    “張步他爸也知道,哎,就瞞我滿得死死的,我是不懂這些,但也不至于到處亂說嘛。”秦芳的言語中還有一些責怪。

    顧緗只得解釋:“不是的,那會兒我們隨時可能分手,所以不大想說這些事。”

    秦芳:“當時他們家不同意?”

    “是我自己覺得差距太大了,不看好。”

    聽見她的話,秦芳不同意了:“差距大點兒怎么了,錢多錢少,人這輩子都只能吃這么多碗飯,你倆明明很配,換個更有錢有勢的,你也配得起。”

    反正她在秦阿姨眼里配誰都綽綽有余,顧緗默默地喝湯。

    “重要的是,小賀對你用心,我跟你媽媽都放心了。”提起顧緗的媽媽,秦芳又問,“你媽媽說外婆給了你一套房?”

    “是的。”那套房子裝修好后,顧緗讓媽媽租出去,房租媽媽收著,算是每月給她的贍養費。

    ……

    開學后,顧緗回歸校園。

    早上由賀輕塵送去學校,上完課她自己回家,有時候晚上有課或者有活動,賀輕塵會來接她。

    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細,她也不怎么和同學聊這些,只說賀輕塵在一家公司上班。大約是十月份,導師有天跟她討論一個本子,突然怪她:“怎么不告訴我你愛人是賀輕塵。”

    “?”顧緗看著導師,一頭霧水。

    導師說要不是跟那位導演一起吃飯,聽導演提了一嘴,他都不知道她結婚的對象來頭這么大,還是簡家的外孫輩。

    顧緗好奇問:“老師您知道簡家?”

    “我可太知道了,他們家為戲劇舞劇的發展做出過貢獻,在這個圈里還是挺出名的。”

    賀輕塵的外婆很喜歡看戲劇演出,捐了許多錢,推動了許多交流合作項目,老人走后,簡家仍然有做相關慈善,因此賀輕塵才會結識那位導演。

    導師還開玩笑式地說:“沒想到你愛人是賀家的公子,這里真是臥虎藏龍。”

    其實,倘若導師不知情,顧緗的日子還是挺好過的,她在學習上也不曾放松,現在底細公開,顧緗不想被人說是關系戶,于是比平時更努力,拿出更漂亮的成績,用實力說話。

    她對自己的要求非常高,也無比珍惜學習和提升自我的機會,每天早出晚歸,周末也時常要去學校。

    11月初,顧緗在護膚,賀輕塵坐在床上問她周六有沒空,她說要去學校做小組作業。

    賀輕塵:“周日呢?”

    “要去聽分鏡課。”

    男人嘖了一聲:“現在可是賞秋的最佳時間。”

    顧緗愣住,去年她好像抱怨過他從來沒有好好陪她賞過秋。現在自己忙起來了,把賀輕塵撇下了。

    回頭瞥見他幽怨的眼神,顧緗忍不住抿唇:“周日上完課就陪你去賞銀杏怎么樣?”

    賀輕塵:“哦,你還記得有個老公要陪啊?”

    顧緗跨坐在他身上,捧著男人清俊的臉,表情和語氣嬌矜不已:“我是故意裝不記得的,報復你以前把我拋下。”

    臉不斷貼近,卻遲遲不落一吻。呼吸相聞間,男人喉結輕滑,心中一扯,掌住她的后腦勺,銜過她唇瓣。

    柔軟、濕潤的唇舌纏綿不斷,長長的一個親吻結束,男人嗓音低啞:“今晚允許你報復得更重一點兒。”

    顧緗哪里懂什么報復,但她發現只要稍稍引.誘,他便忍耐不住。僅僅是撫摸過后停止不動,他也能喘息深重,忍受不了一點兒冷落,把她反壓至身下。

    男人報復起來,才叫真的狠。

    第二天起床,顧緗得穿高領的衣裙才能遮得住脖子上的紅痕。

    周日中午,賀輕塵牽著她的手,二人漫步在滿天的黃葉中。顧緗看著身側這個挺拔英俊的男人,很快接收到他溫柔的目光,顧緗唇角輕抿。

    風一吹,無數金黃銀杏葉簌簌而落,仿佛在下一場黃金雨,顧緗嚷著美翻了,給她拍照的男人輕笑:“確實,美翻了。”

    他是說這個人。

    他們從國子監走到了雍和宮,顧緗順便去上了炷香,賀輕塵問她許的什么愿。

    顧緗:“順利畢業。”

    呃。

    *

    時間過得快極了,轉眼又是一年。

    研二的暑假,顧緗繼續在劇院實習,一周去三天,空閑時間她在看舞劇、電影、書籍,有時候在家里待不下去,便去圖書館待著。

    某天,跟著賀輕塵去了一趟公司。

    這一次,她的準備就充分多了,拎了臺電腦過去。劇院的老師給了她一個古典舞的節目視頻,讓她寫出編舞分析,過兩天要交作業。

    賀輕塵的辦公桌分了一半給她,接聽工作中的重要電話也不避諱,她聽不懂,或者說,一旦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顧緗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本該專注工作的男人,有時也會走神,看一眼身邊的人,觀察她時而打字,時而沉思的模樣。

    簡老爺子的秘書打他電話:“賀總,董事長請您過來一趟。”

    顧緗這才回過神,看向賀輕塵:“小舅公來公司了?”

    賀輕塵笑:“啊,得過去聽訓。”

    他離開后,辦公室只剩下顧緗一個人,在這種環境里她的專注力更強,寫起分析來噼里啪啦。

    片刻后,門打開,老人拄著拐杖走進來時,顧緗仍舊全神貫注地打著字。

    老人咳了一聲,她才抬眼:“小舅公。”

    顧緗趕緊起身過去,老人在賀輕塵的攙扶下,坐在沙發上,說道:“輕塵說你過來了,在忙自己的事,我來看看,發現你比輕塵還忙。”

    顧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來想等輕塵見完您才過去的。”

    老人點點頭,顧緗又問:“小舅公能喝茶嗎?”

    “醫生交代只能喝涼白開。”

    “那我給您倒杯溫水。”

    “不用了,我閑著沒事過來坐坐,等下一起吃午飯吧。”

    “好。”

    老人又交代:“輕塵,跟廚師說說想吃什么,讓他們做了送過來。”

    “……”

    顧緗發現一個問題,小舅公可能是對賀輕塵寄予厚望,連帶著她,老人也挺喜歡,跟她說話時總是笑眼瞇瞇。

    下班回家路上聊及此事,賀輕塵卻說:“小舅公喜歡踏實能干的人,你有這樣的特質。”

    顧緗:“原來是這樣嗎?”

    賀輕塵開著車:“二世祖的作派老人橫豎看不順眼,家里有幾個,沒那個能力還喜歡亂來,現在我這么賣命,都是在填他們挖出來的巨坑。”

    集團在他上任之后,情況已經好了很多,轉型投資的幾個項目都陸續有了回報,歐洲那邊有簡明暉坐鎮,也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說到簡明暉,他已經于不久前正式離婚,兩個孩子共同撫養,但實際上簡明暉遠在柏林,撫養不了,由于媽媽太強勢,即將進入青春期的大兒子受不了,便和妹妹一起,在簡老爺子家里住著。

    離婚時,前妻幾乎帶走了簡明暉半副身家,還想帶走用慣了的保姆,但小女兒也需要保姆照顧,最后她不得不讓步。

    賀輕塵說簡明暉的兒子好好培養,簡家的后輩還是有希望的。

    顧緗發問:“明暉哥狀態怎么樣?”

    賀輕塵突然回看她一眼:“他最近似乎在談戀愛。”

    顧緗:“這么利索?”

    “我猜的。”

    “女方是誰啊?”

    “不得而知,讓他自己去折騰,享受享受愛情也好。”

    “……”

    晚上,顧緗在影音室里重溫充滿西班牙風情的芭蕾舞劇《堂.吉訶德》,女主角穿著紅色裙子,身姿輕盈跳躍,歡快的氛圍撲面而來。

    賀輕塵給她榨了杯橙汁,遞到她面前。

    顧緗喝了一半,將杯子放在茶幾上,再被男人抱坐在懷中。

    這部舞劇看了許多遍,故事講的是巴塞羅那集市有位酒館主的女兒,她喜歡的小伙子是個理發匠,但年輕小情侶遭到酒館主的反對,他打算讓女兒嫁給當地富紳,堂.吉訶德來到集市,發現女主角跟他要尋找的夢中情人長得一樣,于是故事變得更加復雜,一番輾轉搓磨后,年輕小情侶終成眷屬。

    這部舞劇改編得非常棒,編舞充滿濃濃的西班牙斗牛風情,賀輕塵抱著她,摸著她的腦袋,說:“幸好咱倆當時沒有人反對,要不然你一定順著竿就爬走了。”

    顧緗笑著說:“是啊,我肯定就爬走了。”

    “沒良心。”

    顧緗道:“當時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什么,擔心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就跟堂.吉訶德一樣,在夢里看到的杜爾西內婭非常完美,便一直在找尋她,我怕你看清我后產生幻滅。”

    賀輕塵捏了下她的臉:“你老公的精神狀態正常得很,但你要是走了,估計就不正常了,你得負責。”

    顧緗:“我還得對你的精神問題負責?”

    男人挑眉:“當然,我要是出了問題,賀、簡兩家不會放過你的,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你負責。”

    顧緗對他哼聲:“我可擔待不起。”

    男人直視著這張白凈的臉,嫣紅的嘴唇豐潤飽滿,手指不禁捏著她的下巴,垂頭輕咬:“擔待不起也要擔。”

    他也有很多不想擔待的事,但為了家族不得不擔待,讓他并不認為自己只是純粹的工具人,只因有她,便有了隔離在家族事務之外的來處與歸宿。

    心之安處,即是吾“緗”。

    男人想到這個諧音,發出詭異的一聲輕笑。顧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揪他的臉不放:“你這是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也要勉強。”男人的大手肆意游走,顧緗身子發癢,扭成了麻花。

    男人玩味道:“有日子沒在這兒做了,不如換換口味?”

    顧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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