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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 81 章 ……

    我吐了口鮮血, 可意識仍是清醒的,劇痛讓我覺得自己快失去了呼吸的氣力。

    終于咽氣了,可魂魄游離出身體了, 是怎么回事?我的魂魄飄到了天護板上, 還能看見眼前的景象, 但終于感受不到疼痛了。

    這兩個死男人, 誰都沒料到我會擋下這一腳,此刻都在懊悔中發瘋嚎哭。

    謝朗清瞬間伸手抱住我的身體,抱著我坐在地上失聲痛哭,任憑許邵清如何拉拽他,試圖從他懷里將我奪走, 可他死死抱緊我, 就是不肯撒手,哭著吻著我嘴邊的鮮血, 絕望地嘶吼道:“她死了,她死了啊!我也不活了!許邵清,你快殺了我吧!”

    “你放開她,或許她還有救, 你這樣抱著她的身子搖晃, 她可能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許邵清哭紅了眼,拉不開謝朗清, 只能無奈地大聲對他勸道, “我得趕緊送她去醫院, 我要救她。”

    謝朗清大哭著放開我, 看著許邵清抱起了我,開門后,一瞬間, 他就抱著我進了電梯……

    許邵清抱著我在夜晚的街道邊,以詭異的速度快速奔跑,我的魂在后面使勁追,都沒能追上他。我這次總算體驗到了什么叫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事實是,我的魂根本追不上他。最后眼睜睜看著他抱著我的身體,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我在附近的幾家醫院都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許邵清和我的身體,第一次做鬼,我還挺慌的,找不到人,我慌慌張張飄到了家門口,見門是關著的,我發現自己沒帶鑰匙,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個鬼,我伸手試了試,真就穿門而過,進了家門。

    我慌里慌張在空無一人的家里飄來飄去,來回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已經死亡這件事。

    天快亮時,白晝的光芒照在我的魂身上,我竟感受到了一陣刺痛,我慌了,在熟悉的家里四處找地方躲藏,最后慌不擇路,鉆進了書包里的黑白方盒里。

    可我的魂魄剛鉆進黑白方盒,就發現自己的魂身頓時失去了平衡感,我感覺到自己一直在一個灰蒙蒙的空間里隨風飄飛,虛無和寂寥,將我包圍,飄飛得久了,我的意識也變淡了,陷入一片混沌和虛無當中。

    等我再次恢復意識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花海里,暖風拂面,好不愜意,我只覺得渾身乏累,舒服地躺在花海里,根本不想動彈。

    “夜寧,你回來啊。”我躺在花海里勾著雙腳吹著風,忽然聽見湛藍色的天空里傳來許邵清的哭聲。

    隨即,天空就下起了大雨。我坐在雨里,無處可躲。雨越下越大,我被大雨澆得睜不開眼睛。

    “你回來!”突然感覺到一只大手抓著我的胳膊,一把將我從地上拽飛到了天上。

    等我再次緩過神來時,我看見了自己躺在家里臥房的床上,臉上濕噠噠的,許邵清正

    趴在我旁邊哭。

    “我回來了?”我抬手摸了一下許邵清的臉,觸摸到他溫暖的肌膚,有點不敢相信,我這是活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許邵清抓住我的手,邊哭邊親吻我的手指,欣喜地望著我說道,“你昏迷九天了,你知道嗎?你要嚇死我了!你這個貪玩的小東西,我師父說你的魂跑到了虛空界里去了,他一直在設壇擺陣求神,終于把你找回來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躲進了黑白方盒里,不小心掉到了虛空界。我也想回來,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魂身。”我看著許邵清那皺眉痛哭的那副可憐樣,低聲解釋道。

    “黑白方盒?你膽子不小,那個地方你也敢去。如果不是我師父神通廣大,你這次真就回不來了,你是想嚇死我啊……”許邵清湊到我臉前,哭得像個兩米高的大孩子。眼淚大顆大顆地往我臉上落,砸得我的心跟著陣陣發疼。

    “我這不是回來了么?別哭了。”我伸手抱住許邵清的脖子,感覺背上并沒有疼痛感,直接坐起身來,驚詫地看著許邵清問,“這么快就好了么?我記得我背上的骨頭好像是斷了的……怎么現在一點也不疼了?”

    “你沒事,骨頭沒有受傷,只是受到了驚嚇。”許邵清眼神閃躲,摸著我的頭,輕聲對我回道。

    “哦?是嗎?我記得當時我好像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呢,我還吐血了,我記錯了?”我傻傻地瞪著許邵清問道。

    “是呢,你記錯了,當時慌了神,魂魄都嚇飛了,記憶出現錯亂,也很正常。”許邵清將我擁進懷里,在我耳邊輕聲安撫道。

    “阿清,我餓了,想吃肉。”我靠在許邵清的肩膀上,輕聲對他說道。

    “好,我給你煎牛排。”許邵清隨即起身,走出臥室,進了廚房。

    我坐在床上發愣,下床來到窗戶邊,拉開了窗簾,看見窗外的樹木已郁郁蔥蔥,那些春天里開的花,都落盡了,我才恍惚意識到,我真的昏迷了近十天,春天遠走了,初夏來臨了。

    我走進了浴室,準備洗漱,卻被鏡子里自己的臉色嚇得呆住了。我的臉上毫無血色,唇瓣都是灰白色的,如果不是自己呼出的氣息是熱的,我差點以為自己在鏡子里看見了鬼。

    洗臉刷牙后,我從化妝盒里翻出一只口紅,對著鏡子學著許邵清給我涂口紅的方法,給自己的嘴唇點涂上了口紅,還用指腹在唇上,將口紅輕輕暈開,又拿出胭脂盒,笨拙地在兩頰輕輕拍了一點淡粉色的腮紅。

    再照鏡子,終于覺得鏡子里的人有了些許活人的氣息。

    我走到了客廳,來到廚房門口,看見許邵清系著圍裙,正在煎牛排。

    “阿清,牛排我要三分熟。”我看著許邵清的背影,輕聲說道。

    “三分熟?你以前不是一直只吃七分熟嗎?”許邵清回頭溫柔地望著我問道,忽然又躲開我的目光,輕聲說,“可能是跟我在一起久了,被我的口味同化了,跟我一樣愛吃三分熟的牛排了,你坐在餐桌旁等我吧,牛排馬上就好了。”

    我坐在了餐桌旁,聞著廚房里牛排的香味,強烈的饑餓感,讓我覺得自己能夠吃下一頭牛。

    許邵清將牛排擺上餐桌時,我迫不及待拿起刀叉,開始沉浸式享受三分熟牛排,一塊吃完,不夠飽,兩塊吃完,還不夠飽……

    我一共吃了五份牛排,才稍微感覺自己有點飽了。我為自己驚人的食量感到震驚,震驚過后,就是恐慌。

    許邵清看起來比較平靜,甚至還給我準備好了第六份牛排,問我要不要再吃一點。

    要知道我平時的飯量,一頓就能吃一份牛排。

    “不吃了,不能再吃了。”我站起身來,擦嘴擦手,站在窗戶邊,不安地問許邵清,“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我怎么突然這么能吃?”

    許紹清噗呲一聲笑道:“你昏迷九天了……九天沒吃沒喝,醒來吃這點東西,算什么稀奇?怎么就把自己嚇著了?”

    許紹清坐下,開始吃牛排。

    我端起他給我榨的蘋果汁,又喝了一大杯果汁,才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飽腹感。

    中午十二點左右,許紹清接了一個電話,我聽見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她醒了,狀態很好,你放心吧,別再天天打電話來問了。”

    說完,許紹清就掛斷了電話。

    我特意觀察了一下許紹清的臉色,看著他那雙大眼睛里的醋火,我就猜到了給他打電話的人是誰。

    我站在陽臺前,看著窗外初夏的光景,心里暗暗嘀咕:“不是說換了新手機和新電話號碼,重新開始新生活,不和過去的人和事糾纏不清了,你怎么就跟他又通上電話了呢?你都躲不掉他的糾纏,那我怎么辦啊?”

    初夏的江南悶熱潮濕,我穿著單薄的吊帶睡裙,披散著長發,站在陽臺看窗外的風景,微風拂面,我在風里嗅到了夏天獨有的味道。

    許邵清干完家務活,站到我身后抱住我,吻著我的耳垂,輕聲說:“你進去換件衣服吧,他一會兒要過來看你……”

    我驚詫地轉過身,抬眼望著許邵清,雖然猜到了他說的這個人是誰,但還是想確認一遍,我低聲問:“他,是誰?”

    許邵清眼里醋火翻騰,面色上保持著平靜,盯著我回道:“陳牧清。”

    我沉靜的心頃刻間慌亂不已,不敢與許邵清對視,只是低垂眉眼,強作鎮靜,輕聲對他說:“別讓他來了,我不想看見你倆吵架打架,太折磨人了。”

    “我也不想看見他。可是他發短信說了,這些天他都沒能看見你,今天如果再不讓他看看你,他就到家門口發瘋。我想想還是算了,讓他進來看看你吧,他不怕丟人,我怕。你放心吧,這次,我保證不打他……”許邵清一臉陰郁,溫柔地看著我說,“如果他氣著我了,我就當著他的面狠狠吻你,我也氣氣他……”

    我看著許邵清眼底的愁悶和苦痛,無奈嘆道:“這種糾纏的痛,何時能解脫……”

    “明天準備搬家了,離開這座城市,去我們的莊園開始新生活。”許邵清抱緊我的腰,一邊說著,一邊將頭埋進了我的脖頸里,吸吻著我顎下的肌膚,在我的脖子上“種草莓”……

    第82章 第 82 章 ……

    我雙手輕柔地搭在他的肩上, 光著腳踩著他的腳背,整個人微微懸空,微閉著雙眼, 沉醉他的激吻里。

    “好餓……”許邵清在我的耳邊啞聲嘆道, “想要……”

    我聽著他情動難耐時嗓子里發出的野獸般的低鳴聲, 捧著他的臉, 主動用力迎上他的激吻,用舌尖攻入他的嘴里,去撩撥他的舌尖,與他深吻癡纏……

    “開門!許邵清!”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他來了。

    許邵清眨了眨迷醉的雙眼, 瞬間切換成另一副清冷面容, 意猶未盡地輕輕將我放下,對著門外的人躁郁地回道:“等一下!”

    我匆匆走進臥室, 在衣帽間里找了一件白色的方領短袖長裙,將身上的吊帶睡裙換下,對著鏡子,擦掉了唇邊被許邵清吻得暈開的口紅, 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好幾顆許邵清新種的“草莓”, 趕緊拿起粉底,用粉底不停拍在“草莓”上, 掩蓋許邵清的“詭計”。

    “夜寧她人呢?還在臥室睡著么?”謝朗清的聲音很高很亮, 聽腳步聲, 他在快步往臥室門口走來。

    “你干什么?誰允許你靠近臥室的?”許邵清憤懣在質問謝朗清。

    “太想她了, 沒控制住,不好意思啊。”謝朗清在門外卑微致歉。

    “沒控制住?希望你克制自己。”許邵清語氣里的火氣越來越重了。

    我趕緊打開臥室的門,看見許邵清像一堵墻一樣擋在臥室的門口處, 我只能通過他身側的縫隙,去觀察他身前的謝朗清。

    “喲,能下床了,恢復得不錯啊,出來走幾步給我看看,讓我好心安,我已經接連好多天沒睡著過了……”謝朗清笑著通過縫隙望著我說道。

    “你去客廳坐好等著。”許邵清繼續擋在臥室門口,用命令的口吻對謝朗清冷聲說道。

    “你怕什么,怕她一走出來,我就會把她捉進懷里嗎?”謝朗清冷傲地問許邵清。

    “對,我怕。”許邵清陰聲回道。

    “是,我是很想抱她。你至于這么小心謹慎么?我抱抱她犯天條啊?”謝朗清幽憤地瞪著許邵清回道。

    “你碰她一下,在我這里,就是犯天條,就該死。”許邵清低沉著聲音,冷聲回道。

    “你這是威脅我呢?”謝朗清被氣笑了,無奈搖頭道,“我倒不怕你揍我,但是我怕小夜寧再替我擋下你的拳腳,那還不如讓你直接打死我呢,哎,我這就去客廳沙發上坐好,你讓她出來吧,我好好看看她就走,我媽媽跟爸爸離完婚了,我要跟我媽去美國生活,明天的飛機……”

    謝朗清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消沉,說完便轉身走向了客廳。

    許邵清隨即拉著我的手,我走向謝朗

    清時,見他端坐在沙發上,目光一直在注視著我,他的眼眶已經紅透,眼底閃著淚光,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可他的手一直在攥著拳頭,似乎在拼命克制。

    茶幾上擺放著一大束紅色的玫瑰花,幾百上千朵紅玫瑰組成的花束,幾乎將整張茶幾鋪滿。

    “我要去美國留學了,再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你跟許邵清在一起,可一定要幸福啊。”謝朗清眼含熱淚,嘴角上揚,望著我輕聲說道。

    “多保重。”我咽下洶涌的情緒,強作淡漠,輕輕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許邵清一直握著我的手,站在我身旁,片刻不敢松手,似乎是在時刻防備著謝朗清。

    “許邵清,你撒手,讓夜寧自己走幾步路給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安然無恙了。”謝朗清眼底落著淚,看著許邵清冷聲說道。

    “我可以撒手,但你得保證你老實坐著,別亂動。”許邵清像防賊一般,盯著謝朗清陰聲回道。

    “我保證我不亂動,你放手,讓她自己走幾步……”謝朗清望著許邵清承諾道。

    許邵清輕輕松開了我的手,可我根本不敢朝著謝朗清走去,只是走到許邵清的身后,繞著許邵清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強顏歡笑道:“你看,我真的好了,你安心去美國留學吧,開啟你嶄新的人生。”

    謝朗清眼底的淚大顆大顆落下,笑著望著我哽咽道:“如果我是許邵清,該多好。”

    “不,你做你自己,就很好。”我強忍眼淚,低聲對他回道。

    “我想做許邵清,這樣,我就能每天陪在你身邊,不用被迫與你分離。”謝朗清開始痛哭起來。

    “你失控了,你該走了。”許邵清牽起我的手,冷聲對謝朗清催道。

    “這是夜寧的房子,她沒有開口攆我走,我為什么要著急離開?你憑什么催我離開?難道,這房子表面上寫的是夜寧的名字,可其實她根本不能決定誰能留在她的房子里?”謝朗清忍住哭聲,幽憤地看著許邵清質問道,說著,他便站起了身,一瘸一拐朝著我走了過來。

    “請你克制。”許邵清拉緊我的手,擋在我身前,伸出手推在謝朗清的胸口,阻止他繼續靠近。

    “夜寧,抱抱我好嗎?就當是跟一個老朋友道別,只是抱抱,都不可以嗎?”謝朗清悲傷地哭著,溫柔地喚著我的名字。

    許邵清握我手的力氣越來越重,我知道,我不能過去抱謝朗清。

    “抱一下都不可以嗎?啊?夜寧,你可是新時代的大學生,怎么在許邵清的調教下,倒退成了封建時期的女子了,不能抱自己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了?他也不是你的丈夫啊,你們不是還沒結婚嗎?你就被他控制成這般模樣了?”謝朗清皺著眉哭著諷刺道。

    他很聰明,每一句話都擊在我的心上,我甚至真的開始在心底質疑自己思想倒退了?

    可我仍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忍著心痛,低聲對謝朗清說:“你走吧,我們之間,早該結束了。你如今換了身份,你應該放下過去,好好開始你全新的人生。忘了我吧。”

    謝朗清痛哭著看著我說:“可以啊,只要你過來抱抱我,我就離開,我就聽你的,放下過去,重新生活。”

    我抬眼看了看許邵清的眼神,他皺著眉頭低眼看著我,輕聲說:“你想去的話,就過去抱抱他吧,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樣……”

    說完,許邵清松開了我的手,卻在用手指輕碰我的手背,似乎也在猶豫。他推在謝朗清胸口的那只手也放下了。

    謝朗清黯然傷神地流著淚,默默看著我……

    我邁出了一步,走到謝朗清身前,沒有抱他,只是與他保持一拳的距離,伸手輕輕搭住他的手臂,對他輕聲道別:“保重。愿你往后的人生,平安順遂,繁花似錦。”

    “夜寧!”謝朗清猛然用力將我抱進懷里,在我耳邊嗚噎道,“記住,我愛你,不管將來遭遇怎樣的絕境,你一定記住,我愛你,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你。”

    我淚如決堤,根本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預感到許邵清隨時都會發狂。

    謝朗清看著我默自落淚的模樣,與我對視的一瞬間,他突然強吻住我的唇瓣……

    “你給我滾蛋!”許邵清一把抓起謝朗清的胳膊,憤恨地用力掰開他抱緊我的雙臂,抓著他的胳膊,將他朝門口丟過去。

    謝朗清被許邵清丟飛了出去,跌坐在門口的地上,他瘋魔地笑著從地上爬起來,舔著嘴唇,像一個竊食成功的狂徒,狂妄地看著許邵清笑道:“真軟,真甜!”

    許邵清徹底被激怒,速移至謝朗清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領,打開大門,將謝朗清一把扔出了大門,隨即用力將門關上了。

    “夜寧!再見了!”謝朗清在門外高聲喊道。隨即門外便陷入了沉靜。

    許邵清眼神陰郁,一步一步朝著我走來,一把勾住我的腰,將我的身子緊貼在他胸口,看著我的淚眼,輕聲問:“你,特別舍不得他,是不是?”

    “你又要對我發脾氣了嗎?”我忍著淚,抬眼望著他,小聲問道。

    他看著我的眼睛,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我見他眼底的醋火消減了些,便抬手輕輕摸著他的胳膊,低聲說:“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忽地低頭,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啞聲嘆道:“你這個勾人的小東西,我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著,他一邊激吻著我,一邊將我抱起來,將我抵在墻上,狠狠地深吻著我,我雙手勾著他的脖子,閉上眼睛,迷醉地享受著他的瘋吻。

    他似乎很不喜歡茶幾上的那一大束紅玫瑰,直接將我放在了花束上,將一桌的玫瑰全部壓碎……

    茶幾是實木的,但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無數紅玫瑰被擠得爆出花瓣和花蕊,一片片花瓣沿著茶幾的邊沿,不停地顫落到地面上……

    “小東西,你愛我嗎?”

    “愛……”

    “想要嗎?”

    “要……”

    “說,說你愛我!”

    “阿清,我……我,愛你~”

    許邵清的愛欲到達頂峰……

    上千朵紅玫瑰被壓碎,散落一地,我躺在鋪滿了紅玫瑰花瓣的茶幾上,醉倒在許邵清濃濃的愛意里。

    第83章 第 83 章 ……

    這一場翻云覆雨, 持續到了傍晚,才停歇。

    洗完澡,許邵清幫我吹干頭發, 看了看時間, 對我提議道:“我們去領證吧, 趁他們還沒下班。”

    “好啊。”我從衣柜里挑了件喜慶的紅色長裙, 穿在身上。

    許邵清穿著黑襯衫,開著尾號是520的寶藍色越野車,載著我來到了附近的民政局,我們順利地領了結婚證。

    來到餐廳吃晚飯時,在等餐的時間里, 許邵清一直在捧著我倆的結婚證傻笑, 時不時感嘆一句:“你終于是我的妻子了。”

    菜上齊了,我以茶代酒, 舉杯對許邵清笑道:“恭喜你啊,這位先生,祝賀你成功地變成我的合法丈夫,往后余生, 請多多指教。”

    許邵清端起茶杯, 與我干杯對飲,甜蜜地笑道:“許太太敬的酒, 喝一口就醉了。”

    我聽見他這樣稱呼我, 突然還有些不習慣, 羞地低垂眉眼, 笑著輕聲說:“以后可不許再兇我了。”

    “疼你都嫌不夠,怎么舍得兇你呢。”許邵清一邊給我夾菜,一邊溫聲對我回道。

    我們正吃著飯, 忽然一個熟悉身影來到桌旁。

    “好久不見啊,你倆,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李佩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挑著眉望著我笑道,眼睛

    的余光瞥見了許邵清手邊的結婚證,遂欣喜地說,“喲,你倆領證啦?恭喜啊。”

    許邵清拿起結婚證,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里,客氣地看著李佩說:“吃飯了嗎?坐下來一起吃啊。”

    “我剛吃完飯,我老公在前臺結賬呢,你看,他過來了。”李佩朝餐廳的前臺指了指,我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了梵心剛結完賬朝我們走來。

    “喲,是你們啊,真是,多少天沒見過你倆啦。”梵心一臉稀奇,摟著李佩的腰,望著我們笑道。

    “那天,答應跟你去蹦迪,后來出了意外,邵清出了車禍,我忙著去醫院看他,忘了告訴你了。”我愧疚地望著李佩解釋道。

    “沒事啊,一切都是天意。如今你我再重逢,都已經是婚姻里的人了,真是想不到啊,前段時間聽說你被學校開除了,我還打你電話,打不通電話,去你家樓下等過你,也沒能等到你,以為你搬走了呢。世事無常啊。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李佩拍了拍我的肩膀,泰然感慨道。

    說著,李佩眼含熱淚坐到我身旁,在我耳邊低聲問我:“我聽謝朗清說,你要離開這座城市啦,是真的嗎?”

    “是啊,明天就啟程出發了。你跟梵心,一定要幸福啊。”我看著李佩眼底的淚跡,突然一陣心酸起來,這個向來陽光樂觀的女人,怎么忽然變得這么傷感呢。

    “夜寧沒有被開除學籍,你聽到的那都是謠言,我托人幫忙找學校辦理了休學手續,她只是暫時休學了,以后想回來上學,隨時能回去的。”許紹清看著李佩嚴聲解釋道。

    “那挺好啊,許邵清,你的關系挺硬啊。我就不行,我當時一沖動就辦理了退學。”李佩苦笑著望著許紹清感嘆道。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許紹清默默幫我辦理了休學手續,我這些天都以為自己被學校開除學籍了。

    “抽嗎?”梵心給許邵清客道地遞了根煙。

    “不會。”許邵清擺手婉拒,起身走到了餐廳的前臺那邊,跟服務員說了幾句話。

    許邵清從前臺那里要到了一個空的大紅包,將一沓百元大鈔塞滿紅包,雙手遞到了李佩手里,溫聲說:“給孩子的。”

    “喲,今天真是個黃道吉日啊,出個門兒吃個飯,這是撞上財神爺啦。”李佩大方收下紅包,高聲笑道。

    許邵清拿出手機,將我和他的電話號碼報給了李佩,平靜地說:“孩子出生了記得跟我們報喜,到時候一定抽空來喝滿月酒。”

    我很意外,我以為許邵清不愿意讓我與過去的人再有聯系,沒想到他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動幫我與李佩牽上這根聯絡的線。

    “好,到時候一定會給你們打電話,我家寶貝有你這樣的財神爺做叔叔,真是好福氣。”李佩輕拍腹部,笑著對許邵清回道。

    “以后有空常聯系,我們,還得回家收拾,明天就要出發了。”許邵清跟梵心握了握手,輕聲說道。

    李佩隨即站起身來,拉著我的手,笑著說:“再見啦,我的小姐妹兒。”

    我看著李佩笑眼里的淚光,抱了抱她,輕聲對她說:“多保重啊,記住,千萬不要把我的聯系方式告訴其他人。”

    “好,放心吧,我懂。”李佩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對我回道。

    來到餐廳門外,梵心打開車門,護著李佩坐上了他們家的小轎車。我站在路邊,與他們揮手道別,目送他們離開,我看見李佩坐在車里擦眼淚。

    “別看啦,都走遠了。我們也回家吧。”許邵清一把勾住我的腰,輕聲對我說道。

    回到家后,許邵清把家里打掃干凈后,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沙發套、桌椅套,將家里的家具物什,全部蓋上,又到廚房,將廚房里的鍋碗瓢盆收納進櫥柜里,關掉了煤氣閥。

    我們一起來到臥室收拾行李,我把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拿出來,想打包帶走。

    “帶幾件最近穿的夏裝就行,其他的東西留在這里吧,新的住所離商場也近,買衣服很方便。舊的衣服都過時了,帶在路上,也是個累贅,你說呢?”許邵清看著我溫聲建議道。

    “好多都是新的……”我傻傻地看著許邵清,一時間未能領悟他的言外之意,但很快就想起之前從公寓搬到這里的往事,瞬間懂了他的意思,補充道,“樣式是會過時,每年流行的款式都不同,那就不帶這些衣服了。”

    “嗯,是,你身材姣好,模樣俊俏,就應該每年都買最新的款式,穿在身上,在我眼前綻放……”許邵清勾著嘴角,笑著對我回道。

    只帶幾件衣服,那行李一下就縮減了一大部分。我們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裝。

    夜里躺在床上,許邵清捧著我的手,笑著輕聲說:“在你很小的時候,我附魂在一只貓身上,陪伴了你好幾年。我一直記得你特別喜歡花花草草和小貓小狗,你經常把山野里不知名的小花挖回家,種在家門口的籬笆邊,可你的母親總是把種的小野花當雜草拔掉,你因此,還偷偷傷心了好幾回。有一次,你從小溪邊撿回一條小狗,你母親要你把狗扔掉,你哭著抱著小狗拒絕,你母親狠狠揍了你一頓……”

    “你還記得這些事呢,我都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家里的黑貓把母親的手抓破了。母親氣得一腳把那只貓踢飛出了門。后來,貓怎么死的,我就記不太清了。”我抱著許邵清的胳膊,迷迷糊糊回憶道。

    “那只小狗,被你送到了山上你爺爺那里,后來小狗長大了,生了七八只小狗崽子,你高興壞了,挨個兒給他們取名字。再后來,你上中學去了,那些狗有的被你母親送人了,有的才長大就被人偷走了,老母狗在一個冬天的雪夜,被倒塌的茅草屋壓死了……你放假回家,因為此事,哭了好久。”許邵清輕聲對我講述道,我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他對我的憐愛。

    “這些事,我只記得一點片段。沒想到你都記得這么清楚。原來從我出生起,你就一直陪著我,只是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摸著許邵清的心口,感動地鼻子一陣發酸。

    “莊園的生活,你一定會很喜歡。到那里,你可以隨意種你想種的花草,你想養多少只貓貓狗狗,就養多少只貓貓狗狗,我要你快樂得像個孩子,永遠都不要長大。”許邵清眼含熱淚,捧著我的臉,笑著對我說道。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啊。”我淡然看著許邵清回道。

    “在我心里,你永遠是一個需要呵護需要被愛的小姑娘。”許邵清將我抱至胸口,溫聲對我嘆道,說著就吻住了我的唇瓣,將舌頭攻入我的嘴中,撩撥著我的舌尖,深情地吸吻著我的唇舌。

    他用愛包圍著我,激發著我釋放身體里的欲望,再慵懶地趟在懷里,沉沉地睡去。

    清晨醒來,我將那個一直舍不得放下的舊書包留在了這個房子里,跟著許邵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邵清將行李箱放在了車子的后備箱,開車帶我先來到路邊的早餐店吃早餐,我倆正吃著元寶餛飩,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搖搖晃晃朝我們走了過來。

    許邵清眉頭一蹙,放下了筷子。

    “你們也喜歡吃他們家的元寶餛飩啊?真巧,我也喜歡。”謝朗清一瘸一拐走進早餐店,坐在了我們的桌邊。

    “你不是今天去美國么?怎么還沒走?”許邵清冷著臉,瞟著謝朗清問道。

    “還早呢,我是晚上七點的飛機。你們,這是準

    備出發了?“謝朗清瞇眼看了看路邊停著的車,看著車牌號,笑道,“520,這是小女孩選的車牌號吧?”

    我吃完碗里的元寶餛飩,擦了擦嘴,看著謝朗清說:“不是小女孩選的。是我選的。”

    “呵,你就是那個小女孩啊。”謝朗清看著我的眼睛,燦爛地笑道。可我分明在他的笑眼里看到了無盡的苦痛。

    許邵清從口袋里掏出結婚證,故意當著謝朗清的面,打開了一下結婚證,將上面的我倆的合照抖了一下,讓謝朗清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收起結婚證,將結婚證穩穩地放進口袋,裝出一副不小心給人家看到的樣子,淡淡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得出發了,要趕去那邊的莊園吃團圓飯。”

    第84章 第 84 章 ……

    謝朗清的笑臉頓時凝固, 破碎,黑臉。

    “領證啦?!哼,我等著小夜寧跟你離婚……”謝朗清陰暗地瞟著許紹清說道。

    “我們不會離婚。”我認真地對許紹清說道。

    “不會離婚?!那我等你喪偶。”謝朗清幽怨地看著我說道。

    “你!你怎么咒我老公?!”我生氣了, 抬腿狠狠踩了一下謝朗清的腳背。

    “嘶哈~你下腳挺重啊, 我懷疑你有家暴傾向啊。”謝朗清假裝很痛的樣子, 眼含熱淚, 對著我笑道。

    “走啦,我們該出發了。”許邵清站起身來,牽著我的手朝著路邊停著的車走去。

    “夜寧,你的婚紗還在我這里呢,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嫁給他?”謝朗清站起身來, 看著我的背影高聲喊道。

    許邵清打開車門,拉著我的手, 將我快速扶上車,關上車門,他快步繞到駕駛座那邊,開門上車, 啟動車子, 揚長而去。

    我心神不寧地坐著,不敢吭聲。

    “系上安全帶。”許邵清邊開車邊輕聲提醒我, 說完, 他一手扶著方向盤, 另一只手伸過來迅速地幫我系好安全帶。

    車子駛離這座城市時, 我忽然有些不舍,回想起剛進城上大學的那些時光,往事歷歷在目, 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哭了?”許邵清開著車,刻意看了看我的臉,見我臉上有淚跡,陰幽地問道,“是為他哭么?”

    “不是。”我看著前路上的陌生風景,低聲回道,“我只是有點感懷過往。”

    “兩座城市相距不到二百公里,開車回來也很方便的。不用這么傷感。想回來了,隨時告訴我,我們開車回來也行,坐飛機坐火車回來也好。”許邵清穩穩握著方向盤,溫聲對我安撫道。

    “好。”我點了點頭。

    “今天大清早,你還在睡覺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是替我們照看莊園的徐伯給我打的電話,他說莊園里最近來了只流浪貓,是一只布偶貓,今早生了一窩小貓,奶呼呼的,可有意思了。徐伯說,這是貓媽媽預感到你的到來,提前給你準備了一窩小奶貓,作為給你的見面禮。”許邵清嘴角上揚著,對我笑著感嘆道。

    聽到這個消息,我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看著許邵清的側臉激動地問道:“布偶貓長什么樣啊?總共生了幾只小奶貓?”

    許邵清微笑著對我回道:“徐伯說這只大布偶貓是丁香色,藍色的眼睛,今早生的小貓一共有五只,小家伙還沒睜眼睛呢,等中午我們到了,看看他們都長什么模樣。你現在趕緊想想,該給他們取什么名字。”

    “額……”我頓時忘卻了悲傷,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風景,開始冥思苦想,該給這些貓取什么樣的名字。

    “我拿筆先記一下。”我從隨身背的雙肩包里翻出筆和便簽,開始逐一給貓咪們取名字。

    “貓媽媽叫念希,寓意是對美好事物的懷念和對未來充滿希望。五只小奶貓,老大叫稚一,老二暫定為雙喜,老三叫……三月吧,老四叫四月,江南的三月、四月最美了。老五,就叫悟心,暫定這些名字吧。”我拿著筆,邊說著,邊記下了這些名字。

    “呵,你還挺用心的,這些名字,看起來挺隨意,實則都很別致,還挺好記。這些貓遇到你,是他們的福氣。”許邵清輕笑了一聲,暖聲對我說道。

    我將筆和紙放進背包里,仰面默念了一遍這些名字,發現確實一下就能將他們的名字記住,于是頗為滿意地點頭笑道:“都記下來啦,嘿嘿,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這些小寶貝了,就很開心啊,我才是最有福氣的那個人。”

    “是我最有福氣,因為我能擁有你。”許邵清笑著輕聲說道,一邊認真開車,一邊對我說,“徐伯是我祖上那一脈傳承下來的管家。我們氏族千年來經歷了風雨和戰火的摧殘,家族里的血脈在五十年前徹底斷絕,只剩下徐伯一人了,他今年已入古稀。”

    我聽來覺得稀奇,低聲感嘆道:“哦,這么說,徐伯替你看護的莊園是你們祖上流傳下來的古宅咯?”

    “不是古宅,那處宅院在民國時期被后人翻新重建了,現在是歐式風格的小城堡。徐伯前陣子聽聞我找到他你了,知道我計劃帶你回去,他就聯系了裝修公司,把住宅里面的地板和墻紙換成當下流行的田園簡歐風格,購買了新歐式的家具以及當下最新款的家電,這樣我們回去,能住得習慣一點。他還特意牽了網線呢,知道我們年輕人愛上網。”許邵清溫聲對我回道。

    “徐伯不愧是你祖上一脈傳承下來的管家,做事如此周到細致。”我不禁幽幽感嘆道,忽而腦子里冒出一個疑問,不解地問許邵清,“那你都換了這副皮囊,他怎么認得出你啊?”

    “你可別小看這老頭,他懂一點陰陽術,還會卜卦,別說我換了皮囊,他能輕易辨認我是他家祖上主人的少爺,就是你,他看一眼,就能認出你是千年前少婦人的轉世。”許邵清淡然地對我回道。

    “聽起來挺厲害呢,你們家祖上的人都不簡單,哪怕是管家,也是深藏不露。”我低聲嘆道。

    “什么‘你們家’?那是咱家啊,你千年前可是與我的妻,你忘了我跟你講的往事啦?還有,我們昨天剛領的結婚證,你也忘了么?我們是一家人,你記住了么?”許邵清較真地對我提醒道。

    “嗯,對,咱倆現在是夫妻,我差點忘了這事了。”我迷迷糊糊點頭應道。

    “回去就讓徐伯為咱倆舉辦一場婚禮,我要給你過一個讓你終生難忘的洞房花燭夜,好讓你牢牢記住,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許邵清氣得咬了咬下嘴唇,厲聲對我說道。

    “洞房花燭夜?是像電影里面那樣么?”我瞪大眼睛,望著許邵清精致的側臉,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你是從哪部電影里了解洞房花燭夜的,不過很快,我會讓你真正體驗到現實版的洞房花燭夜,必定讓你銘記一生。”許邵清面色肅穆,輕聲對我回道。

    “我,我在一部恐怖片里看見過洞房花燭夜的片段……”我認真地看向許邵清,低聲回道。

    “恐怖片?你還真是恐怖片的忠實粉絲。你放心,我要給你過的洞房花燭夜,不是恐怖片,是纏綿悱惻的愛情片。”許邵清專注地目視前方,開著車,溫聲對我說道,說完,他嘴角忽地上揚,露出一抹陰邪的笑意。

    看著他嘴角的那抹邪笑,我頓覺雙腿發麻,不禁偷偷打了一個寒顫。

    沉默片刻后,我看著車道兩旁快速后退的明朗

    山景,輕聲問許邵清:“徐伯他有家人么?”

    “徐伯有過妻兒,不過都不幸離世了,他現在是個孤寡老人,身體很硬朗,莊園里幾十畝田地,都是他在打理。”許邵清陰幽地對我回道。

    “想不到這個老人命還挺苦呢。幾十畝地,他一個人打理么?那豈不是很辛苦?”我輕聲唏噓道。

    “徐伯性格很開朗的,早就看開了生離死別。那幾十畝地,是他在負責打理,但并不是他一個人在種地啊,農忙時,他會雇人幫忙的,你這小傻瓜。”許邵清被我一驚一乍的模樣逗笑了,笑著對我說,“那幾十畝,大部分都種上了藥梔子和山茶樹,梔子春天開花,山茶初冬開花,夏天樹下可以采蘑菇,秋天收獲的梔子仁曬干了當藥材賣掉。茶葉烹茶,茶樹果曬干了可以榨成山茶籽油,藥食同源。”

    “嗯,我知道藥梔子和山茶樹,我老家的山上也有這些植物,這些植物相比莊稼,要好打理多了,基本上第一年種下,以后每年稍微打理一下,就可以等著他們開花結果了。”我點頭附和道,腦子里開始想象莊園里種滿了山茶樹和梔子樹的畫面。

    “是呢,所以,徐伯的生活并沒有你想象得那么辛苦,他只是喜歡跟土地打交道。”許邵清微笑著對我說,“徐伯今早還在電話里問我們計劃什么時候生孩子,說流浪貓來家里產小貓了,預示著我們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羞澀地低垂眉眼,低聲道:“咱們的管家,還負責催生呢?”

    “沒有催生,只是關心我們。你不要有心里壓力,生孩子的事,隨緣就好。你如果有自己的計劃,也可以告訴我,比如你想暫緩幾年再要孩子,我也會全力支持你的,我們就暫時這幾年做好避孕措施。”許邵清淡然地對我回道。

    我想起許邵清車禍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我做的那個夢境,夢里有個蒼老的聲音告訴我,他只剩下兩年時間了……

    雖然不確定這件事是真是假,但那個聲音提醒我,這件事是契約是秘密,不能聲張,否則可能連兩年的時間都沒有。我根本不敢賭。

    “還是早點生寶寶吧,趁我們還都年輕。”我低聲對許邵清說道。

    “好啊,我正有此意,到家后,我再加把勁。”許邵清嘴角彎著笑,對我輕聲回道,“徐伯把嬰兒房都給我們布置好了。”

    第85章 第 85 章 ……

    聽完這話, 想著關于“生孩子”的事,我頓覺臉頰燙得慌,不想讓許邵清察覺我的羞怯, 遂偏過臉去, 看向窗外向后散開的起伏山嵐。

    “害羞啦?都是合法夫妻了, 談到生孩子的事, 怎還能羞紅了臉呢……呵~”許邵清看了我一眼,輕聲嘀咕道,他不禁又笑出了聲。

    “你不許笑話我,我還小,我還沒過十九歲生日呢。”我低聲嘟囔道, 說完, 還噘了噘嘴。

    “是呢,想起來了, 你快過生日了啊。我得好好想想,該送什么樣的生日禮物給你呢……”許邵清笑意盈盈地對我回道。

    我只是隨口一說,其實我都記不清自己的生日了,記憶里, 父母親很少會給我過生日, 我只大致記得自己的生日是在盛夏的某一天。

    “你有生日愿望或者特別想要的禮物嗎?”許邵清認真地對我問道。

    “我都不記得到底哪天是我的生日了,更是沒有想過什么生日愿望之類……可能你就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的禮物。你的到來, 讓我明白, 原來我是可以被人當寶藏一樣珍惜和疼愛的, 我不是沒人愛的野草。”我看著窗外的風景, 低聲對許邵清回道。

    “你可是不野草啊,你是開在我心尖上的一朵幽蘭。”許邵清嚴肅對我糾正道。

    “你是我幽暗生命里的一道光。”我靠在椅背上,輕聲嘆道, 聽著車子里悠揚的音樂,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安然睡著了。

    車子進入市區時,我被窗外各種車的鳴笛聲吵醒,睜開眼看著外面陌生的城市,滿心都是對新生活的期待。

    “是快到了嗎?”我看著窗外道路兩旁的行人和車輛,興奮地問許邵清。

    “快到啦,還有大約十分鐘的路程。”許邵清笑著對我回道,“剛才徐伯跟我通過電話了,他已經做好了飯菜等我們。”

    “這么大年紀了,還給我們做飯,真是辛苦他了。”我滿懷感恩地輕聲嘆道。

    “不用這么客氣的,一會兒到家了多吃點他做的飯菜,就是對他廚藝最大的肯定,他今天心情特別好,在電話里笑著說,終于是等到我們回家了。”許邵清溫聲對我回道,臉上滿是喜悅。

    “初次見面,我應該給老人家準備一份見面禮的,就這樣去見他,會不會太唐突了。”我慚愧地對許邵清說,“到附近的商場門口停一下吧,我想給老人家買禮物。”

    “不必這么客氣啊。再耽擱,飯菜就涼了。先別去商場挑禮物了,別讓徐伯等著急了。”許邵清淡然笑道。

    “好吧。”我看著窗戶,吹著風,看見車子開進了一條小胡同。車子停在了胡同里一堵高墻下的大紅門前,剛停穩時,高高的朱紅色大門就緩緩打開了。

    “少爺,少夫人,你們回來啦。”一位白發蒼蒼梳著背頭,精神矍鑠,瘦瘦高高的老人,站在門口笑容滿面地對我們高聲喊道。

    下車時,陽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一瞬間我竟有些恍惚,看著眼前古樸的歐式小樓和小樓門前遠處的那一片金燦燦的麥田,有種穿越回舊時代的錯覺。

    “徐爺爺您好。”我走到徐伯身前,笑著跟他問好。

    “少夫人啊,可千萬別叫我爺爺,我可受不起啊,您叫我徐伯就好。”徐伯望著咧嘴笑道,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看著許邵清將車開進了大紅門里面,隨即將大紅門關上。

    “那您也別叫我少夫人,我聽這稱呼,直起雞皮疙瘩,感覺自己回到了舊時代,我還喜歡大家叫我夜寧或者小寧。”我笑著對徐伯回道。

    “我一個管家護院的下人,怎么敢直呼少夫人的名字呢,您可別嚇我這老頭子。”徐伯引著我和許邵清走上臺階來到小樓的正門前。

    許邵清拎著行李箱走進了門,對身后的徐伯嚴聲說:“時代變了,您早就不是封建時代的下人了,您是我們的家人。您就叫她小夜寧吧,叫我邵清就好。別一口一個少爺少夫人地叫了,我們都聽不習慣了。”

    “好的,邵清。”徐伯點頭應道,接過許邵清手里的行李,將行李箱暫擱在了樓梯口,引著我們來到餐廳。

    目測餐廳就有六十多平米,都是新式的裝修風格,圓圓的金絲楠木大餐桌直徑看起來至少有六米,觸摸著桌臺四周花紋的包漿和潤感,感覺這口餐桌至少有一百年的歷史。

    徐伯將熱乎的飯菜端上桌,站在一旁熱情地招呼我們趕快嘗嘗他的手藝。

    我看著十幾道精致的菜品,只覺得老人家太用心了,拍了拍一旁的椅背,對他招呼道:“徐伯,坐下來一起吃啊,做這么多菜,真是辛苦您了。”

    “不,不,我從不上桌吃飯,這是規矩。”徐伯擺手拒絕。

    我接受不了這種封建時代遺留下的糟粕習俗,看著許邵清嚴肅地說:“阿清,喊徐伯坐下吃飯。”

    “徐伯,快坐下吃飯吧,這個家以后都是她說了算,咱倆都得聽她的。”許邵清被我倔強的模樣逗笑了,對一旁的徐伯笑著說道。

    “好。”徐伯拿來他的碗筷,又加了一副公筷,坐在離我和許邵清有一段距離的座位上,等著我和許邵清動筷子了,他才拿起公筷夾菜……

    “徐伯吃雞腿……”我用公筷夾了一個大雞腿,把胳膊伸到最長,還沒能夠到徐伯的碗邊,徐伯見狀趕緊站起身來,雙手捧著碗,伸出碗接住了我夾給他的雞腿。

    “謝謝,謝謝少夫人……”徐伯局促地低頭彎腰,對我連聲說謝謝,見我皺了皺眉,趕緊糾正道,“不,謝謝小夜寧。”

    “徐伯不要客氣,我們是一家人。”我挪著椅子,坐到了徐伯旁邊,輕聲對他說道。

    “不敢,不敢。”徐伯低著頭,低聲說道,半天不拿起筷子吃飯。

    “徐伯快吃飯吧,夜寧說得對,我們是一家人。過去那套規矩,你早該丟掉了。”許邵清認真地看著徐伯說道。

    “是。”徐伯謙卑地看著許邵清點頭應道,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飯菜,外面大飯店都做不出來這么香的味道,徐伯真是太厲害了。”我邊吃飯邊熱誠地夸贊道。

    “過獎了過獎了,都是些家常菜,只是做飯的年歲多了,手藝磨煉出來了。”徐伯笑著對我回道。

    “這個獅子頭,特別好吃,您也吃呀。”我用公筷給徐伯夾了一個獅子頭。

    “謝謝,謝謝。”徐伯忙低聲致謝,時不時還用緊張的眼神看看許邵清。

    吃過午飯,見徐伯一個人在收拾餐桌和碗筷,我便主動幫忙洗碗,手剛伸進洗碗池里,徐伯就慌張阻止道:“不行!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啊!”

    嚇我一愣。許邵清趕緊走過來,拉著我走出了餐廳。

    “來,我帶你上樓去參觀參觀我們的新家。”許邵清拎起行李箱,牽著我的手,走上樓梯,來到了小樓的二樓,開始帶我逐一參觀二樓的每一個房間。

    我發現小樓里面新裝修的風格和我之前那套新房的裝修極為相似,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原來的家里。這可能也是許邵清的用意,讓我能在陌生的環境里找到熟悉感。

    “以前這座莊園有好幾棟這樣的小樓,民國年間發生戰亂,其他幾棟樓被炮火擊毀,就剩下這一棟樓。當時三樓也被炮彈削掉了房頂,直到戰亂平息后,家族遺留的后人才慢慢將這棟小樓修繕重建起來。這小樓占地面積雖然才一百平,分上下三層,但已是整個家族斷絕后,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份希望。這些年多虧了徐伯幫忙照料這里的一切。”許邵清引著我走到大主臥的陽臺里,看著遠處的金色麥田和綠色灌木叢,輕聲對我講述道。

    “這也不小了,三層加起來三百多平了,徐伯一個人照料這棟小樓,平時打掃衛生都會很辛苦,剛才讓他一個人洗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他年紀大了,你告訴他,以后別干這些活兒了,我能干家務,我不是那種嬌生慣養的人。”我頗為嚴肅地對許邵清說道。

    “你們誰也別爭著干這家務活,我一會兒就讓徐伯聯系一下家政服務公司,請保潔人員以后每天定時定點來這里干活兒。”許邵清輕聲回道。

    他站在陽臺里,沐浴著初夏的日光,指著麥田周圍的灌木叢笑著對我說道,“南邊那一片是山茶樹,北邊那一片是山梔子,麥田正前方那一片地種的應該是玉米和地瓜,門前柵欄里圍著的是菜畦,菜畦旁邊是荷塘。看見了么,柵欄旁邊好幾個新砌的花壇,西南角那片空地計劃今年入冬前給你蓋一座陽光花房。”

    “這片田野真廣闊啊,真想每個清晨和傍晚都繞著田野奔跑一圈,盡情享受這份恬靜。”我看著樓下的一大片田野,歡喜地感嘆道。

    “喵嗚~”幾聲貓叫從樓下隱約傳來,我才想起來許邵清跟我提起的那只剛生完寶寶的布偶貓。

    “貓呢?我聽見貓叫了。”我激動地拉著許邵清的胳膊問道。

    “貓應該在一樓呢,走,我帶你去找貓。”許邵清拉著我的手,走下樓梯,開始循著貓叫聲查找貓的蹤跡,終于在一樓一間灑滿陽光的空房間里找到了一窩貓。

    “念希,你好漂亮呀。”我蹲在貓窩前,看著剛產子的母貓慵懶地趴在貓窩里,正在給她的五個孩子喂奶。我發現,這五只奶貓都長得各有特色,模樣十分可愛。

    “這貓還挺有靈性,第一次見我們,竟也不怕生。”許邵清抬手輕輕拍了拍母貓念希的頭,溫聲笑道。

    “邵清,你前陣子在電話里說,讓我幫忙準備家族婚禮儀式的物品,我都準備好了,東西放在了三樓的儲物室,你挑好了舉行婚禮的吉日了嗎?”徐伯站在窗外,認真詢問許邵清,并刻意壓低聲音說,“你們最好盡快完成婚禮儀式,我卜卦算出,今年莊園會有不速之客,唯恐喜事被耽誤……”

    第86章 第 86 章 ……

    許邵清臉色一沉, 站起身來,對著窗外的徐伯嚴聲說:“擇如不如撞日啊,我看今天就是一個黃道吉日, 婚禮就選擇今日舉行吧。”

    “那我這就給你們布置洞房……”徐伯站在窗戶外, 低聲詢問, “是按照你們夫妻一千年前的拜堂儀式來辦這場婚禮嗎?”

    “對。我幫你一起布置。”許紹清迫不及待朝門口走去。

    “我也去。”我積極地響應。

    “你別跟著去樓上啊, 我們家的規矩,不允許新娘子幫忙布置婚禮。你先在樓下跟這些貓熟悉一下吧,你好好看看,能分出這幾只奶貓的大小順序不。等我們忙完了,會下樓來招呼你上去。你若等得無聊了, 就去看看門口的那些新砌的花壇, 你估摸一下養哪些花草,明日清早我開車帶你去買花苗。”許紹清回頭看著我溫聲細語說道, 說完對著我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好吧,我等你們下樓叫我。”我點頭應道,開始觀察貓窩里的小奶貓,一心想著怎樣辨別出他們的大小順序。

    可我發現, 這些剛出生的小奶貓都差不多一樣大, 還都閉著眼睛呢,我根本分不清他們誰是老大誰是老二……

    我把這個問題交給小奶貓們, 對著一窩閉著眼睛踩奶吃奶的貓寶寶們鄭重宣布道:“等你們睜開眼睛了, 我報數, 從一報到五, 你們自己挨個站出來,你們都先商量好啊,誰是家里的老幾。”

    說完, 我又蹲在貓窩邊,看了好半天的貓。起風了,窗外遠處的麥田里傳來了成熟麥穗在風中搖擺的聲響,那是金燦燦的麥浪在迎風起舞,只有農村長大的孩子,才能夠懂得這個聲響有動人。

    江南的小麥,在暮秋萬物凋零時播種,歷經寒冬,擁抱整個春天,奔跑進夏季,在夏天剛剛拉開帷幕時,他們抽出麥穗,吻著夏日的暖陽,渾身從頭到腳逐漸幻化成太陽的顏色,變得金燦燦的,熟透時,他們輕輕低下頭,向大地傾吐心事。這是一個象征著堅韌不拔向陽而生的神奇農作物。

    我被這聲響深深吸引,往麥田那邊走去,路過菜畦邊的荷塘時,順手摘了一片荷葉頂在腦袋上,用以遮擋初夏的陽光。

    “阿清真是太了解我了,這樣的田野,我能一個人在里面玩一整天。”我坐在了麥田的田埂上,聞著成熟的麥子散發出來的濃濃的甜香味,聽著風吹麥浪的聲音,整個心神都徹底放松下來,伸手摘了一朵麥穗,輕輕挼搓出麥穗里的麥子,塞一顆麥仁進嘴里慢慢咀嚼,頃刻間,把秋天、冬天、春天和夏天的味道,全都嘗了一遍。

    我走到了麥田中間的一條田埂上,身兩旁全是金燦燦的麥穗,展開雙臂,漫步在田埂上,雙手的指尖一路從麥田里劃過,閉上眼睛,幻想著自己是一條在麥田里游泳的魚。

    穿過麥田,我來到了山茶樹林,這些樹并不是很高,我需要微微低頭彎腰,才能鉆進茶樹林中。

    夏天的茶樹上結滿了深綠色的茶果,茶樹底下一片陰涼,在麥田里曬過一陣太陽后,此刻坐在茶樹底下,恰好能貪享這份清凈和陰涼。茶樹底下的空地上投射著斑駁的樹影,偶爾能聽見草叢里蛐蛐的叫聲。

    在茶樹底下靜坐片刻后,我鉆出了茶樹林,沿著林子的邊緣走到了樹林的盡頭,發現一堵高墻,沿著墻角用腳步丈量整個莊園的大小,一路游蕩到小樓門前,不知不覺天色已暗。

    我站在門前柵欄邊新砌的花壇邊,開始思考明天去買哪些花苗來栽種,要買薔薇、玫瑰、百合、繡球……

    “姑娘,你是這家的新娘子嗎?”忽然,身后傳來一位老阿姨的聲音,我回頭,看見她梳著矮發髻,穿一身藍底紅花的旗袍,手里挽著一個精

    致的藤籃,藤籃里裝滿了各種胭脂水粉的盒子,她笑著問我,“我是你們家請來的喜婆,特意來給你化新娘妝的。”

    說著,喜婆就笑著朝小樓的臺階上走去,時不時回頭對我招手,示意我跟她進去。

    我跟著喜婆走進小樓,上了樓,來到了二樓主臥的梳妝臺前,可我心里莫名不安,剛在梳妝臺前坐下,又起身一路小跑,剛走到三樓的樓梯口,就看見了徐伯站在走廊里。他手里捧著的那套大紅綢衣裙,應該是我的嫁衣。

    “吉時快到了,您應該去化新娘妝了。”徐伯面色肅穆,輕聲對我說道。

    我一整個下午都沒看見許邵清的人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張,眼下天黑了,越發想他了,望著徐伯輕聲問:“阿清呢?”

    “他在等你,等你化完新娘妝,換上嫁衣,我就領你去跟他拜堂。”徐伯面無表情,對我低聲回道,說完,他朝我走了幾步,用雙手將手里的紅嫁衣遞給了我。  :

    “來啊,新娘子快來化妝啊。”喜婆站在樓梯口笑著對我喊道。

    我雙手抱著沉甸甸的紅綢嫁衣,走下樓,跟著喜婆進了主臥,再次坐到了梳妝臺前。

    喜婆拿出她化妝的一套工具,開始給我化新娘妝。化完濃艷的新娘妝后,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頓時覺得我“成熟”了好幾歲。喜婆拿出她自帶的木梳和發蠟,開始給我梳頭,邊輕輕梳頭,邊輕聲念念有詞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我凝神聽著,心底悄然升起一種莊重的儀式感。喜婆一絲不茍地梳起我的長發,給我梳上了溫婉典雅又復古的發髻,關上臥室的門,親自幫我換上了嫁衣,還從嫁衣的喜兜里掏出一堆金首飾:一對龍鳳金釵、一對鳳尾金耳環、一條大金鎖福墜、一對大金鐲。

    樓梯間燈光昏暗,喜婆幫著我將這些金首飾一一戴上,扶著我的胳膊,將我送到了三樓的一處房門前,扣門高聲喊道:“新娘到啦!”

    這一聲高喊,驚得我頓時站直了身子,聲音落時,整個房子里的燈突然都熄滅了,我偏過臉望向身旁,發現喜婆不知何時趁我不注意,已經走開了。

    整座小樓霎時間陷入一片靜寂中,我忽然有些慌,想叫一句阿清,又克制住了這個沖動。

    “吉時已到!”一個滄桑高亢的聲音打破了小樓里的沉寂,隨即,我身前的門緩緩打開了。

    屋子里的燭火在門開的瞬間,一盞接著一盞,悉數亮了起來,我剛走進房間,身后的門就重重地關上了。走到房間的中央時,四周的燭火全部亮了起來,在燭火的映照下,我才看清這個房間的布局,只見這偌大的房間里空無一人,卻只擺放著一口棺材。

    我懵然一愣,竟感到有些恐懼,轉身朝著門口逃去,可走到門口時,卻發現無論我怎樣使勁,都打不開這扇門。

    我站在閃著燭火的房間里,慌亂不堪,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這是夢境嗎?我是不是在田野里睡著了,夢魘了……聽說夢魘了,在夢里弄疼自己,就能醒過來……”

    我蹲下身來,端起地上的一盞紅燭,伸出手,將滾燙的燭淚滴在了手背上,把自己燙得吱哇亂叫,可還是沒能擺脫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識到,這很可能就不是夢境。

    “不是答應嫁給我了么?怎么,后悔啦?”昏暗空曠的房間里傳來了鬼阿清的聲音。

    聽見阿清的聲音后,我頓時就不怕了,站起身來,盯著那口大棺材,幽憤地高聲問道:“這就是你跟我說的,纏綿悱惻的洞房花燭夜么?”

    “一千年以前,你就是這樣,一個人穿著嫁衣,嫁給棺材里的我。我只是在跟你重溫舊夢罷了。如果你怕了,現在后悔還來得及……”鬼阿清輕聲對我說道,話音落時,房間的門忽然開了,似乎是在告訴我,我可以隨時離開這間鬼屋。

    “我才不怕呢……”我走到門前,將門關上,還順手將這房門反鎖上,看見那口棺材倔強地說道,“十八歲時,知道你是鬼,就不曾怕過你,如今都跟你相識相知相愛幾百天了,就更不會怕你了,你是藏在了這口棺材里了嗎?”

    說著,我朝棺材走了過去。

    “先別過來。我們還有儀式未完成呢。”鬼阿清空靈縹緲的聲音在鬼屋里飄蕩開來,話音落時,屋子的墻角幾盞燭火越來越亮,將墻上的一個神龕映照出來,我隨手托起一盞紅燭,走到神龕前,舉著燭火,看清了神龕上的字樣:祖德流芳,底下刻著祖訓和宗親明細……

    我正舉著蠟燭凝神品讀上面的字跡,鬼阿清的身影忽然閃現在我身旁,他還是古時的模樣,長發戴冠,一身紅袍,手里捏著一個紅蓋頭,在燭火的映照下,他清冷俊美的臉龐越發迷人,這是鬼阿清魂魄的真身,而非任何人的皮囊。

    原來,今夜我是要與鬼阿清拜堂。

    “一千年前,你著急嫁我,忘了蓋紅蓋頭了,我幫你蓋上。”鬼阿清嘴角勾著溫柔的笑意,抬起手來,親自幫我蓋上了紅蓋頭。

    第87章 第 87 章 ……

    可我不乖了, 一把將頭上剛被阿清蓋上的紅蓋頭扯了下來,舉著燭火,湊到鬼阿清的臉龐前, 屏氣凝神, 癡癡地望著他, 輕聲對他說:“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臉, 好久不曾見到你魂魄的樣子了,都快忘了你具體的模樣。阿清,我真的真的太想念你了……”

    鬼阿清眼眸幽深,眸子里含著淚,含情脈脈, 勾著嘴角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 才分開半日,你就這般想我了么?蓋上紅蓋頭吧, 我們該拜堂了。”

    “一千年前就拜過堂了,就不必多此一舉了……”我舉著紅燭,走到鬼阿清身前,單手勾住他的脖子, 踮起腳, 吻住了他冰冷的薄唇,看著他滿是柔情的目光, 輕聲嘆道, “今夜, 不許你用任何人的皮囊娶我要我, 我就要你這副身子,再冷再陰寒,我也不怕。”

    “不行啊, 你會傷風寒的。我用魂身與你拜堂,再用許邵清的皮囊與你洞房,兩不耽誤,你看可好?”鬼阿清忽閃著眼眸,迷醉的望著我輕聲回道。

    我不聽這建議,默然吻住他的唇,用他平日里強吻我的方式,直接吻住他的薄唇,丟掉了手里的蠟燭,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深吻著他,蠻橫地啞聲嘆道:“就要你這副鬼身子,我不怕傷風寒,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你就得依我的意思……我就要你。”

    說著,我抬手拂掉他身上的衣、冠……

    “你怎么要得這般急,平日里,是我沒喂飽你么?”鬼阿清被我推倒在地上,陰柔地看著我嗔嘆道。

    我俯身在他胸前,將附近的紅燭移到他的頭頂,仔細地看著燭火下他的臉,陰郁地說道:“皮囊給的愛和這副魂身給的愛,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不都是我在愛你么?”鬼阿清眼眸里愛欲翻騰,望著我輕聲問道。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我焦渴地吻住他的唇,像只餓了很久的饞狐,在鬼阿清的身上放肆地討要他那冰冷又炙熱的愛意。

    一次不夠,兩次也不夠,三次還不夠……

    “你不要命啦?”鬼阿清摁住了我的手,試圖按滅我對他的情欲。

    “今夜是洞房花燭夜,你敢兇我?”我咬著下嘴唇,含著淚癡看著他。

    “好,給你,我都給你~”他欺身而下,捧起我,繼續與我癡纏擁吻。

    這一夜,我拋卻了一切顧慮,在拿命愛他。

    在燭火的海洋里纏綿翻滾時,燭淚不慎滴露在了我的肌膚上,可我沉淪在與鬼阿清的交歡里,根本顧不上別的事。

    這一夜,我只恨它過得太快。天快亮時,鬼阿清抱著我走到了棺材前,我看見了棺材里的許邵清,他好似睡著了一般。

    鬼阿清將我放在了棺材里許邵清的懷里,他抬腳進了棺材,在我的矚目下,他附魂在許邵清的身上……

    我摸著許邵清溫熱的懷抱,看見他緩緩睜開眼睛,抬起手緊緊地抱住我,將我翻轉至身下……

    他狂熱地吻住我的唇,啞聲問:“要不要?”

    “要……”我輕咬嘴唇。

    太陽升起來了,我還在棺材里與許邵清顛鸞倒鳳,直到我徹底乏透了,我才沉沉地閉上雙眼。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睡在了二樓大主臥的床上,大夏天,我只覺得渾身發冷,我忍聲輕咳著坐起身來,看見許邵清穿著睡衣坐在床邊,一臉愁容地望著我,愧疚自責道:“昨夜我不用魂身見你就好了,你就不會傷風寒了……”

    “我愿意,我最愛的還是你的

    魂身。“我抱住許邵清的胳膊,低聲回道,回想昨夜自己縱情泄欲的作態,羞得低下了頭。

    臥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徐伯在門外輕聲說:“藥好了。”

    許邵清下床快步走到門前,打開門,接過徐伯遞來的藥,關上房門后,端著藥湯來到床邊坐下。

    “有點燙……”許邵清端著藥,用小湯勺舀起一勺藥湯送到嘴邊嘗了一下,皺眉道,“真苦啊……”

    “是給我熬的藥么?是治傷風寒的藥?”我抬眼望著許邵清輕聲問道。

    “嗯,太苦了,我去樓下給你拿幾顆糖上來……”許邵清陰郁地看著碗里的藥湯,隨即將碗放在了床頭柜上,起身要去給我拿糖。

    “不用。”我端起床頭柜上的藥碗,捧起碗,一仰脖,將溫熱的藥湯一口氣都喝光了。

    “這么苦,你怎么喝得下?!”許邵清眨了眨眼,愣在床邊,滿眼憐愛,望著我嘆道。

    “不苦啊,想著昨夜與你洞房的感覺,一口喝下,就不覺得苦。”我拿著空碗,抬眼癡看著許邵清回道。

    “真的不苦?”許邵清忽然湊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瓣,用舌頭撥開我的齒貝,舔了舔我的舌頭,啞聲道,“唔,真甜……”

    說著,他便用他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抱住了我。我們擁吻著,情難自禁時,我們重溫了一番昨夜洞房的感覺。

    被許邵清抱在懷里“熱身”了一陣后,我身上的風寒通過出汗的方式,散發出去了不少。

    傍晚時分,我的精神頭明顯好轉了些,被許邵清抱到了樓下,坐在門前的搖椅上,欣賞著夕陽下的農莊……

    遠處的麥田里,風吹麥浪,連空氣里都是麥穗成熟的甜香味。荷塘里有青蛙在鳴叫,徐伯在給菜畦里的各種蔬菜澆水,貓窩里的五只小奶貓在閉著眼睛喝奶。

    “明天要請附近的民工來幫忙收麥子了,過兩天可能有大雨。”徐伯澆完菜,笑呵呵地走到臺階上,看著我和許邵清說道,“收完了麥子,就要播種夏花生了。你倆可不許又嘮叨我,說怕我累著了啊。這些農活兒,在我看來,都是樂趣。什么都不讓我干了,我或許就真活不長了。”

    “過兩天,我病好了,幫你一起收麥子。”我伸手摸了摸搖椅旁貓窩里的念希,對徐伯笑著說道,“我能理解你,我也覺得田間地頭里有無窮無盡的樂子。”

    “收麥子很熱很苦的,可千萬不能讓你下地幫忙收麥子,不然邵清看著要心疼毀了。我已經提前雇好了幾個民工,到時候,一天的時間里,就能把麥子收割完,脫粒完成,一部分麥子磨成面粉,一部分麥子賣給周圍的老街坊,一部分麥子儲存在屋后的儲糧室里。你們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在一旁湊個熱鬧看個稀奇就好。”徐伯和藹地笑道。

    “可我想嘗嘗收麥子的味道。”我笑著看了看徐伯,回頭看向坐在我身后的許邵清。

    許邵清搖著蒲扇,輕輕給我扇著風,輕蹙眉頭望著我,溫聲說:“可以讓你下田幫忙割麥子,不過只能割兩刀,多一刀都不行。怕你傷著手了。”

    “好吧。”我低垂著頭,轉臉又望向了遠處的麥田。

    我接連喝了三天的中藥,傷風寒的病終于痊愈了。清早農莊里就熱鬧起來,徐伯招呼來幾個幫忙收麥子的民工,在麥田里熱火朝天地收割麥子,許邵清幫忙開著拖拉機運輸麥草。

    我將披肩長發扎成了一根麻花辮,穿上輕薄的長袖長褲衣物,換上運動鞋,偷摸來到麥田邊,問一位老嬸要了一把鐮刀,剛彎腰試著割了兩把麥子……

    再揮刀時,發現一雙大手從我身后伸過來,直接從我背后將我攬腰抱起,將我從麥田里捉走了。看著這雙白皙纖長的大手,我就認出是許邵清,他不僅將我從麥田里抓了出去,還順勢將我手里的鐮刀擼走,把鐮刀還給了麥田里的老嬸。

    許邵清把我抱到了拖拉機上,用手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輕聲嗔怪道:“調皮,割破手了怎么辦?都雇了這么多人幫忙收麥子,你還要下地跟他們搶飯碗?”

    在運送麥草到周邊的草場時,許邵清開著拖拉機,直接將我放在了他座位旁邊,時刻將我帶在身邊,好似怕我會趁他不注意又溜進了麥田里。

    天黑時,收麥子的工作告一段落,徐伯給這些民工每人付了一百塊的工錢,領著他們到外面的餐館吃飯去了。

    “你看看你,跟著我坐一天拖拉機,弄一臉灰,走吧,回家去,我幫你好好洗洗。再開車帶你去附近的西餐廳吃牛排,好么?”許邵清捏著我的臉,輕柔地吹了一下我鼻子上的灰,笑著對我問道。

    “好啊,好啊,今天有點悶熱,我還想吃冰淇淋。”我歡欣地望著許邵清回道。

    “好,給你買。”許邵清捏了捏我的鼻子,一把將我抱起來,走進了小樓,來到二樓主臥里的大浴室,給浴缸放滿水……

    在幫我洗澡這件事,許邵清向來做的很細致,周到。

    洗完澡,許邵清認真地將我的長發吹干,看著我穿上新款的長裙,捧著我的臉頰,輕聲嘆道:“還好莊園里那些干活的人都被徐伯帶出去吃飯了,要不然你剛才在浴室里,那些讓人聽了就會害臊的叫聲,若是被人聽見了,以后他們天天沒事就蹲墻根偷聽怎么辦……”

    我羞得低眼看著地面,用我最低的聲音說:“我也不想叫出聲,可,實在是忍不住……你每次幫我洗澡,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單純地只是給我洗澡么?”

    第88章 第 88 章 ……

    許邵清被我的傻模樣逗得輕笑了一聲, 對我說:“我是想老實地給你洗澡啊,可我的意志總是不夠堅定,這……你不能怪我, 誰讓你太勾人呢。”

    “餓了, 走啊, 阿清, 去吃牛排。”我躲開許邵清灼熱的目光,走在前面,對許邵清輕聲喚道。

    “怎么還這么容易害羞呢?都結婚了……”許邵清走到我身后,輕聲感慨道。

    “結婚了怎么啦,結婚了就不許不好意思么?哼~”我走在前頭, 氣得快步走出了好幾米。

    許邵清追上我的腳步, 一臉壞笑地看著我說:“呵~可愛,想要……”

    我裝作沒聽見, 一路走到車邊,開門坐進了車里,許邵清開著車帶我來到了西餐廳。

    吃完西餐后,我們牽著手來到附近的電影院看了部愛情片, 看到情深處, 我們在幽暗的電影院里情不自禁擁吻起來……

    夜里回到莊園,又是一夜癡纏。次日清晨, 許邵清開車帶我來到附近的花鳥市場, 我們選購了很多花花草草, 回到莊園, 忙著將花草栽種進花壇里。

    這種白天在莊園里跟田野和花草打交道,晚上跟著愛人約會看電影的日子,真是逍遙快活又自在。如果可以, 我真希望一直這樣生活,到老,到死。

    半個月后,布偶貓念希的貓寶寶們陸續睜開了眼睛,我將小貓放在太陽底下排排站,數到一,誰先向我走過來,誰就是老大,用這樣的方式,定下了老大到老五的名字:稚一、雙喜、三月、四月、悟心。

    “你這個分出貓寶寶大小的方式,不失為一個很完美的笨辦法。”許邵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被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

    “她這辦法可不笨哦,這幾只貓寶寶確實是按照她分出來的這個順序出生的。”徐伯蹲在地上看著這一窩貓,笑著說道。

    “真噠?”我瞪大了眼睛,差點就信了。

    “嗯呢,你可是這莊園

    的女主人,你指認誰是老大,誰就是咯。“徐伯笑著對我擠了擠眉眼。一旁的許邵清聽了這話,笑得更大聲了。

    盛夏的清晨,我打著赤腳挽起褲腿,在門前的荷塘邊摸魚抓蝦,大貓帶著五只奶貓在岸上的草叢里喵嗚嗚地叫,似乎是在給我加油打氣。

    “夏天的荷塘里有蛇哦,你要小心一點。”在一旁菜畦里的澆水的徐伯笑著溫聲對我提醒道。

    “哎呀,抓到了一條角角魚,背上有角,會扎人呢,哈哈哈!”我在荷葉底下的水草里摸出了一條手掌那么長的角角魚,興奮地將魚放到了岸上的桶里。

    “龍蝦,有大龍蝦!”我捉魚時,看見了荷塘的泥洞口有只深紅色的龍蝦,忍不住又歡叫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抓起龍蝦的背部,大龍蝦在我手里揮舞著一對大鉗子,似乎很生氣……

    “不要生氣,中午把你做成紅燒蝦尾,你在油鍋里翻騰幾遍就舒坦啦,嘻嘻!”我對著大龍蝦嬉笑道。

    約莫抓了半桶的小魚大蝦,我招呼著被魚腥味饞得一直在嗷嗷叫的六只貓跟我回家吃魚。

    路過菜畦旁的一株大槐樹時,見樹上的槐花開得正艷,我放下手里的桶,爬到了樹上摘槐花,將一串串潔白馨香的槐花摘下,用衣裳兜著,衣服兜不住了,我就將花串的柄部銜在嘴里,不一會兒,我的唇間就銜滿了一串串的槐花。

    “下來……”許邵清不知何時出現在樹下,伸出雙手將我從花樹上強行“摘”下來,將我捧在懷里,一把擼掉我嘴里銜著的一串串槐花,笑道,“你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可知道啊?回家吧,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

    “我的槐花,別扔了,可以吃的。槐花煎蛋,能把人香迷糊啦……”我被許邵清橫抱在懷里,望著他手里那些從我嘴里擼走的槐花,饒是認真地對他提醒道。

    “好,不扔,回家吧,今天你可是小壽星。”許邵清笑著繼續抱著我朝小樓大門口走去。

    “我的魚呀,你把我的魚忘在樹下了。”半路上我想起了自己抓的魚,一回頭,看見徐伯拎著我捉魚的桶,臂彎里抱著那五只奶貓,笑著朝我們走來。

    許邵清將我抱到一樓的大衛生間,用熱水幫我沖洗干凈雙腳上的泥漬,抱著光腳丫的我來到客廳坐下,從椅子旁的一堆禮物盒里拿出一雙精致的紅色高跟鞋,給我穿上鞋,又拿出一件粉白色的連衣裙,牽著我的手進了一樓的一間儲藏室里,關上門窗,拉上窗簾,親自幫我換上新裙子。

    再次回到客廳時,許邵清又像變魔術一般,從禮物盒里掏出各種珠寶首飾,一一給我戴上,還給我買了最新款的口紅,幫我涂上,拉著我走到鏡子前,笑著說:“生日快樂啊,許太太。”

    我看著鏡子里被他像變魔術一樣,變出來的精致小女人,欣然笑道:“謝謝你啊,許先生。”

    徐伯給我做了一桌生日宴,特意將我摘的槐花做成了槐花煎蛋,至于我抓的小魚小蝦,被徐伯炸成了香煎魚蝦。這些被油炸過的魚蝦,焦脆干香,透著一股早已離我遠去的童年的味道,貓都跟我搶著吃……

    白駒過隙,轉眼到了初秋,徐伯在麥田里播種的花生豐收了。荷塘里的荷花開敗后結出了許多蓮蓬。

    清晨的一碗鮑魚蓮子粥讓我莫名開始干嘔,徐伯通曉醫理,當即給我把脈,歡喜地對我和許邵清笑道:“恭賀你喜懷麟兒,福運綿長。”

    許邵清激動地一把將我抱進懷里,直接抱著我走出餐廳,走上臺階,將我抱回臥室,輕放在床上,寵溺地看著我輕聲說:“這會兒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樣上樹采花,下水摸魚了,好好將養著身子,別動了胎氣。”

    我本來想為自由再爭辯幾句,可想到自己之前錯失胎兒的經歷,瞬間沉默了,不敢不聽話了。

    自從這一早有了孕吐反應后,我接下來兩個月的時間里,幾乎每天都是在孕吐當中度過的,徐伯堅持每天給我熬保胎的湯藥,許邵清日日都在惶恐不安中煎熬著,因為徐伯給我把脈之后告訴他,我的胎氣不穩,有隨時滑胎的跡象,只能盡量躺在床上養胎到孕中期,才可以隨意下地活動。

    別說過夫妻生活了,我們連接吻都只是“點到為止”,就生怕我稍微一動情,就會動了胎氣。

    初冬時節,莊園里的山茶花都開了,潔白的山茶花透著沁人心脾的芬芳,我躺在臥室里,就能聞到空氣里彌漫的茶花香。

    是夜,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黑白無常大哥了,二位陰差在夢境里明確地告訴我:“小娘子啊,你若想保住你腹中這一胎,你就得趕緊履行你當初包攬下的職責啊,那一百零八位至情至愛至真之人魂的眼淚,你收集齊了嗎?”

    我驚地從夢中醒來,才想起這檔子事,可能是婚后的生活太甜蜜了,我竟忘了我還有任務在身。

    醒來后我就開始動腦筋了,要怎樣快速順利地收集起這么多人的眼淚呢……

    大清早,我就召集起徐伯和許邵清,開起了緊急家庭會議,將我計劃在一個月的時間內集齊眼淚的要務正式提上日程。

    徐伯聽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主動請纓,胸有成竹地對我說道:“孩子,這事不難辦。我會卜卦,只是年紀大了回歸田園了,所以不出攤了。從今天開始,我打算重操舊業,在一樓的貓房里擺上桌椅,掛旗算卦。這樣每天都會有不少人來找我卜卦,這些人啊,大多信因果,多為善類,找到我求神問卦時,都會哭訴悲苦身世,我正好能收集他們的眼淚……”

    “徐伯果然是隱世高人啊,這個法子太妙了。”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是他們的要求是要夜寧親自收集眼淚啊,旁人幫忙收集的眼淚,能作數么?”許邵清憂愁地望著徐伯問道。

    “這個好辦,我每天給人算命卜卦時,讓小夜寧坐在一旁當香童,她負責點香,我負責問卦,遇到合適的眼淚,我就讓她拿出黑白方盒收集眼淚。”徐伯信心滿滿地看著許邵清回道。

    “她這身子,胎氣未穩固,能長時間坐在你的卦桌前給你當香童嗎?”許邵清蹙著眉頭,不安地看著徐伯問道。

    “來,我再給你把把脈……”徐伯輕輕搭手,查探了一下我的脈象,驚詫地嘆道,“胎相比昨日穩固了許多啊,看來是起心動念后,起到了正向積極的作用。看來這個計劃必須盡快施行。按照目前的狀態,夜寧是可以坐在一旁幫忙問卦的。”

    “這辦法能保準有用么?”許邵清陰郁地看了看我,轉而望著徐伯問道。

    “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吧,有些事,我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徐伯看著許邵清輕聲嘆道。

    “好,那有勞徐伯了。”許邵清點頭對徐伯說道。

    “客氣,能幫到你們倆,我很歡喜。”徐伯沉聲回道。

    中午時分,一樓的貓房就被徐伯和許邵清改造成問卦的香堂。

    徐伯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吃過午飯就去附近的印刷店打印了一堆宣傳卜卦的小卡片,自己騎著自行車,大街小巷地發放他的小卡片。

    傍晚時分,就有人按照小卡片上留的電話和地址找上了門。徐伯等候在高墻下的大紅門邊,將問卦的人引進門。

    我坐在香堂里,小奶貓滿屋子爬,第一次觀摩徐伯用六枚銅錢問卦的場景,很神奇,也很玄妙,雖然我看不懂。

    “夜寧,點香。”徐伯問完卦就會招呼我點香。

    我在這香堂里看見過鬼上身,還見過山妖現形。不過有徐伯和許邵清鎮場,這些小鬼小妖都不敢造次……

    坐鎮香堂后,我的胎氣一日比一日穩固,一個月時間過去后,我一共集齊了一百零五個至情至愛至真之人魂的眼淚。眼看大功告成,徐伯卻在初雪天里一個人在田間散步時,不慎滑倒,被許邵清背回家時,已經不省人事。

    這些天跟徐伯朝夕相處,看著他為了我和許邵清的小日子忙前忙

    后,我早就把徐伯當成了至親之人。

    徐伯病倒后,我坐在他的病床前,難過又自責,忍不住大哭起來。

    許邵清冷靜地拿著黑白方盒,趁機收集了我的眼淚,低聲嘆道:“還差兩個人的眼淚,下次我被你氣哭的時候,你記得收集一下我的眼淚,我的眼淚也很真很純,就像我愛你的心一樣……”

    我眨了眨眼,繼續哭著,好怕徐伯再也醒不過來。

    深夜,徐伯忽然睜開了雙眼,還坐起了身,笑著說:“好餓啊,想吃一碗餃子,冰箱里有幾十個我前陣子包的牛肉餡大餃子……”

    “我去給你煮餃子。”我趕緊站起身來,走向了廚房,開火給徐伯煮餃子。

    等我煮好了一大碗餃子來到徐伯的臥房時,我看見許邵清坐在徐伯的床邊,神色黯然。

    “徐伯,餃子好了……”我端著餃子來到床前,卻發現徐伯雙眼緊閉,一臉安詳躺在床上,我叫他,他也不搭理我。

    “徐伯!”我將餃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湊到床邊,用手推了推徐伯的胳膊,發現他竟已去世,我頓時情緒失控,坐在床邊大哭起來。

    “你要節哀,他已經走了。你這樣大哭,小心動了胎氣。徐伯臨走前說了,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見我們的孩子出生,你可千萬要節哀……”許邵清愁苦地緊蹙眉頭,將手里的黑白放進了口袋里,低聲嘆道,“剛才收集了一滴徐伯臨走前落下的眼淚,至此,就差最后一滴眼淚了。等我哪天哭出來了,你這個任務就完成了。”

    處理完徐伯的后事以后,整座莊園像是失去了他們真正的主人,在冬日里,陷入一片蕭瑟和死寂當中。

    徐伯走后,許邵清開始學著徐伯教他的方子,每天給我熬安胎藥,還特意雇了一位鐘點工,每天定時來家里打掃衛生,其他洗衣做飯的活兒,都是許邵清親力親為,包括主臥以及主臥里的套間浴室和衣帽間,他都不讓外人涉足。

    寒冬時節,我的孕態越來越明顯了,許邵清經常摸著我的孕肚,感受著胎動,孩子每動一下,他就笑得格外燦爛。他越來越不敢吻我了,每次貼緊我時,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會隔著肚皮踹他,嚇得他趕緊夾著嗓子給孩子道歉:“爸爸不碰媽媽,爸爸只是親親媽媽,你別激動啊。”

    臘八節時,許邵清開車帶我來到城里的一座寺廟前,吃一碗廟里熬的八寶粥,圖個平安吉祥。我喝完粥,肚皮上的毛衣忽然鼓起一個小拳包,許邵清恰巧看見了這一幕,遂伸手摸著這個小拳包,歡喜地笑道:“爸爸抓到你啦,哈哈~”

    “是誰在叫爸爸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寺廟的墻后傳來,我們循聲望去,看見謝朗清穿著一身黑色的長款呢大衣,系著咖色圍巾,雙手插兜,踩著狂狷的步伐,朝我們大步走來。

    第89章 第 89 章 ……

    許邵清臉上的笑剎那間就凝固破碎了, 他站起身來,擋在我身前,看著謝朗清冷聲問道:“喲, 出國半年多, 腿怎么不瘸了呢?”

    “剛剛還瘸著呢, 聽見你叫爸爸, 瞬間就有勁兒了。”謝朗清冷傲地瞟著許邵清,陰陽怪氣地回道。

    “看來國外的那些強盜、流/氓文化將你腐蝕得不輕啊,你r如今說起話來,比以前粗俗多了。可惜啊,當初多好的一個謙謙君子啊, 怎么就變成這副潑皮無賴模樣了……”許邵清不屑地勾著嘴角, 對謝朗清冷聲嘲諷道。

    “要說無賴潑皮,誰能比得過你啊, 你這副皮囊,問誰借的啊?原主同意了么?就不怕哪天魂魄又被逼出肉身,原主回魂,再多一個像我這樣的情敵么?”謝朗清鄙夷地瞥著許邵清嘲諷道, 轉而側身彎腰看了看許邵清身后的我, 看著我隆起的腹部,輕聲叫囂道, “這不是我的孩子么?快出生了吧?”

    許邵清挪了一下腳步, 再次擋住謝朗清的視線, 二人面對著面, 火藥味極濃,看起來有隨時動手打起來的可能。

    “原主自殺墜樓時已魂飛魄散,永遠不可能回魂。至于你, 只是一個意外。你再這樣作鬧下去,遲早也會魂飛魄散。夜寧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請你說話干凈一點。”許邵清冷聲對謝朗清警告道。

    謝朗清沉聲嘆道:“抱歉啊,我現在就是這副德行。一看到夜寧,我身體里每一個細胞就開始躁動起來,有種隨時都想發狂,想從你身邊搶走她的沖動。可這,不能怪我啊,是你用我的皮囊親自演習,教會我身上每一個細胞、器官和每一寸肌膚如何愛這個女人的。如今你又想將我愛她的本能和習慣,從我的骨血從我的靈魂里,生生割離。你才是那個最殘忍的劊子手,你懂么?”

    我在一旁聽著,竟悄悄覺得,謝朗清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我心虛地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感受到了胎動,暗自在心底提醒自己:我愛鬼阿清,阿清不是這種人,他有他的苦衷……

    “按照陰間生死簿上的時辰,陳牧清早該死了,在我第一次附魂到你身上之前,你的陽壽就盡了。你知道嗎?你之所以回魂,是陳家人在背后操作,買通陰陽兩道的關系,再用極其陰毒的手段,將我的魂魄逼出陳牧清的皮囊,讓他回魂,這些手段,哪一樣不卑劣?包括,你現在這副皮囊,這可是你弟弟的身體,他的元魂呢?是被你父母封印起來了,還是被他們貍貓換太子,代替你去陰間受刑了?你清楚么?”許邵清陰聲諷刺著謝朗清。

    許邵清向身后摸了一下我的胳膊,繼續對謝朗清冷聲說道:“我附魂,都是在救人,讓原主起死回生,至于他們的原魂,只是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或者得到了他們該得到的果報。你呢,你這次從陰間逃回來,借用你弟弟的身體復活,你這是間接害死了你弟弟,你良心不痛么?”

    “我沒有害死我弟弟!他本來就快死了。因為在美國參加滑板比賽摔斷腿的事,他得了很嚴重的抑郁癥,一直在休學,在家里鬧自殺。兩家人商議好了,才在他最后一次吞藥自殺瀕死時,讓我附魂回來的。他們說了,至少這樣,兩家人的兩個孩子還能有一個是活著的!”謝朗清憤慨地對許邵清大聲反駁道。

    聽完謝朗清的話,我又頓覺一陣心酸,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你父母想殺我!那把黑晶短刀就是鐵證!你很無辜嗎?如果不是為了你,他們能這樣瘋癲極端嗎?”許邵清躁郁地質問謝朗清。

    “我不無辜嗎?你知道看著摯愛的女人躺在別的男人懷里是什么感覺嗎?生不如死啊!死了也不甘心不放心,想回來看著她,守護她!你懂嗎?!當初若是死了,身體被火化了,我就不會再有機會認識夜寧,更不可能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她,我就不會像今天這般狼狽又崩潰……都怪你!至于我父母想殺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想殺你,那天在湖底,你被水怪打得昏死過去時,我就有機會殺死你,你知道嗎?!”謝朗清情緒處在失控的邊緣。

    許邵清沉默了,黯然傷神地轉過身,雙手將我扶著站起來,將手輕放在我的腹部,低聲對眼眶泛紅的謝朗清說:“我們或許都不無辜,但夜寧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希望你將來做什么決定,說什么話之前,多替這個孩子考慮考慮……”

    謝朗清低眼陰郁地看了看我,轉而將目光落到我的腹部,輕聲對許邵清回道:“這就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教我該如何疼愛她。”

    “阿彌陀佛~”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忽然從廟門里輕快地走出來,對著我們作揖行禮,嚴聲道,“二位施主莫要在廟門前爭論不休了,我師父在廟門的高墻下掃地,不巧聽見你們的談話,讓我出來送你們幾句話:前世五百次回眸,方換得今生擦肩而過,前世不相欠,今生不相見,幾位的緣劫,并非偶然,是幾世姻緣結下的因果。師父勸各位施主,放下心中怨念,早日悟道,離苦得樂。”

    “多謝。”我雙手合十,對小沙彌致謝道。

    “施主慈悲。”小沙彌亦雙手合十,看著我的腹部,低聲說,“這小女孩一定會平安出生,歲歲安康。”

    說完,小沙彌踱步走進了廟門。

    “這么說來,你我還有前世的緣分?啊?”謝朗清繞過許邵清,走到我跟前,低眼溫柔地望著我,笑著問道。

    許邵清看著謝朗清離我越來越近,極不耐煩地捏起他的胳膊,將他推開,冷聲道:“別自作多情了,起開。”

    “天冷,回家。”許邵清牽著我的手朝我們的車走去。

    “你們就是這樣對待闊別已久

    的老同學的么?“謝朗清在我們身后高聲問道。

    許邵清沒有回頭,默然將我護送上車坐好,輕輕幫我系上安全帶,然后坐上駕駛座,正準備啟動車子。

    “嘿!別這樣啊!”謝朗清快步走到了車前,雙手插兜,一臉痞笑,看著許邵清高聲說道,“順路捎帶我一程唄。”

    “不順路。”許邵清冷著臉,對謝朗清拒絕道。

    “你們要去哪兒?”謝朗清站在車前,歪著腦袋,瞟著許邵清嚴聲問道。

    “我們要回家。”許邵清一臉無奈,瞥著擋在車前的謝朗清,啟動車子開始倒退,拐彎……

    “真巧呢,我剛好也是想要去你家。”謝朗清疾步追到許邵清的車窗前,厚著臉皮笑道,“別這樣啊,好久不見,今日正好是臘八節,咱倆喝點兒唄。我保證我不作妖。”

    “呵,你發誓。”許邵清冷笑著看著謝朗清說道。

    謝朗清站在廟門前,指天發誓道:“好,我發誓,我如果去你家作妖,我就是小狗。”

    “我看你現在就像小狗。”許邵清很明顯對這個毒誓不太滿意,繼續調轉車頭,準備甩掉謝朗清。

    “我發誓,我去你家敢作妖,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謝朗清被逼急了,再次指天發誓了一遍。

    “你上車吧,別在廟門前發瘋了……”許邵清停下車,對著謝朗清冷聲回道。

    謝朗清隨即快步走到車前,開門上車,坐在后排座上,一副得逞后故作淡定的模樣,淡漠地說:“我就知道你會心軟的。”

    “我是怕你繼續大喊大叫,打擾了廟里出家人的清修。事情因我而起,我擔不起這罪過。”許邵清開著車,無奈地冷聲對謝朗清回道。

    “你也承認,你有罪咯?”謝朗清又開始耍嘴皮子了。

    “有罪,當初怎么千挑萬選,從幾個該死的人當中挑中了你上身呢?如今,釀成這種局面,甩都甩不掉。以為你出國了,一時半會兒不能回來了,沒想到,這還沒過年呢,你又找上門來了。真讓人頭痛。”許邵清認真地開著車,漫不經心地對謝朗清回道。

    “聽你的語氣,你似乎并不慌張啊,怎么,早料到了我還會找過來吧?”謝朗清輕笑著問許邵清。

    “閉著眼睛用腳想,也知道你會找來啊。你多瘋狂啊,酆都的鬼門都關不住你這狂躁的靈魂,怎么讓你又跑回人間了呢。”許邵清苦笑著輕聲感慨道。

    “比起你,在人間當鬼,追妻上千年,護她幾世輪回。我這點動靜,又算什么呢……你不用看不慣我,我將會是另一個你,甚至比你更癲狂。”謝朗清沉聲對許邵清回道,語氣忽而變得格外嚴肅。

    “你要這樣說,我可就要你下車了。我們家不歡迎瘋狗。”許邵清躁郁地對謝朗清發出警告。

    “別啊,我剛坐上車,我不是在廟門前發過毒誓了么?我去你家,不作妖啊。難不成要我一路上不停地發誓,你才安心將我帶回去?我看是你有點瘋魔了……”謝朗清卑微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張狂。

    第90章 第 90 章 ……

    “我可告訴你, 夜寧的胎氣剛坐穩,你去我家吃飯喝酒,都無妨, 你要是膽敢刺激她, 讓她動了胎氣, 我就揍你!直接把你扔到墻外邊去。”許邵清冷聲對謝朗清再次發出警告。

    “放心吧, 我比你更愛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咱倆互換身份,讓你在一旁看著我跟她結婚生子,你早就把我捶死了。”謝朗清陰幽地低聲嘆道。

    許邵清并未回應謝朗清,他似乎不屑于在這件事上與謝朗清爭論,而是一手握著方向盤, 一手伸手過來輕輕握住我的手, 輕聲說:“手有點涼,回去我就把炭火升起來。”

    “什么時候的預產期?”謝朗清在后面低聲詢問。

    “預產期是明年立春后一周。”許邵清輕聲回道, 說著,又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胎動,安然地感受著生命的律動。

    “很好摸么?是孩子在動?”坐在后排的謝朗清忽然站起身來,彎著腰將頭探到前排, 看著許邵清一只手摸著胎動的模樣, 低聲笑道,“能讓我摸摸么?”

    “你下車吧。”許邵清突然停車, 冷眼瞟著謝朗清驅逐道。

    “開玩笑嘛, 不讓摸就拉倒唄, 干嘛動不動攆人下車……只是想去你家喝頓酒, 難不成還要我給你下跪?”謝朗清卑微地坐下,幽怨地低聲嘟囔道。

    “你若是敢作妖,就算是事后給我下跪求我原諒, 我也會打死你。”許邵清雙手握穩方向盤,對謝朗清發出死亡警告。

    “看來你很怕我啊,這一路都在反復警告我。”謝朗清陰聲嘆道,隨即對許邵清承諾道,“放心吧,我是人,不是僵尸,我不會失控的。”

    “但愿吧,但愿你是個人。”許邵清沉聲回道,語氣里滿是無可奈何。

    車子開進莊園后,許邵清走到車門前將我扶下車,冬日的暖陽灑滿莊園的每一個角落,我們來到小樓前,拿出鑰匙開鎖進門。

    謝朗清站在門前的臺階上,看著山莊里的曠野,不禁感嘆道:“田野,荷塘,菜畦,爬滿了牽牛花的柵欄,種滿了玫瑰、薔薇的花壇和花墻,你許邵清,果真是個老鬼頭,知道只有這樣的地方,才留得住夜寧的身心。”

    我月份大了,行動明顯沒以前靈巧了,走進貓房里,將幾只貓都放了出來曬太陽。

    我抱著稚一,招呼著其他幾只貓來到了門口的太陽底下,一抬眼看見謝朗清走到了我跟前,他用溫柔又克制的目光注視著我,輕聲對我說:“看你過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許邵清搬出靠椅,放在屋檐下的臺階上,扶著我坐在了靠椅上,隨即招呼謝朗清:“走吧,咱倆去附近菜市場買些下酒菜回來。”

    “你自己去買菜吧,我陪夜寧曬會兒太陽。”謝朗清搬出凳子,坐在我身旁,瞇眼看著遠處的田野,懶聲拒絕道。

    說完,他在地上隨意撈起一只貓,恰巧將最調皮的四月撈進了懷里,四月不怕生人,直接從他的懷里爬到了他的肩頭上,用小粉爪扯起他的頭發。

    “你看見沒,我家貓都在扯你的頭發,覺得你欠揍。你還真把自己當客了,我讓你跟我出去買菜,不是建議,是命令,你明白嗎?”許邵清一臉陰郁,瞟著謝朗清冷聲說道。

    “是命令啊,那,那我得趕緊服從指揮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我可不敢違抗許大哥的指令……”謝朗清不情不愿陰陽怪氣地說道,將頭上的四月擼掉,輕放在凳子上,站起身時,還刻意用手指勾了一下我肩旁的長發,裝出一副不小心碰到的樣子,轉身就跟著許邵清出門去買菜了。

    他們二人離開后,我慵懶地靠在搖椅上,幾只小貓一個個陸續爬到了我懷里,我對他們輕聲說:“剛才那位先生,是我們家的客人,不許再對他無禮啊,尤其是你,四月,不能再扯人家頭發啦,不然,晚飯扣你一根小魚干。”

    “喵嗚喵嗚~”四月用圓圓的腦袋輕輕蹭著我的肚子,似乎在撒嬌在認錯。

    我抱著貓在屋檐底下打了個盹,沒過多久,許邵清、謝朗清就已經買完菜回來了,他倆剛進高墻的大紅門時,我就聽見了動靜。

    “你家別墅這么大地方,給我留間房唄,我愿意在你們莊園當長工,

    給我管飯就行,我不要工錢。“謝朗清在低聲請求許邵清。

    “你還是趕緊回美國上學吧,我這兒池子小,養不下你這么大的王八。”許邵清罵罵咧咧,冷聲拒絕謝朗清。

    二人聊著天來到了小樓門前的臺階下,見我閉著眼睛,以為我睡著了。

    “噓~”許邵清悄聲噓道,一件帶著體溫的厚衣裳被人輕輕蓋在我身上,聞著衣服上淡淡的香氣,我就知道這是許邵清的外套。

    “你過來。幫我做飯。”許邵清低聲對謝朗清命令道。

    謝朗清走進了門,我聽著他的腳步聲,不料他在進門的一瞬間,用指腹偷偷地碰了一下我的臉頰……我聽見他嬉笑著跑開了。

    我原本不想裝睡,可聽見他倆在廚房說起了悄悄話……

    “你還剩多少時間?”謝朗清在悄聲問許邵清。

    “一年零六個月,你小點兒聲,別讓她聽見了。”許邵清小心翼翼地低聲回道。

    “我的天啊,才剩這么點兒時間,到那時,孩子才一歲多,那她的天豈不是要塌了。你不能給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么?”謝朗清低聲感嘆道。

    “你不是一直盼著我死么?你別裝了。我看你都有些迫不及待……”許邵清陰聲回道。

    “對,我很矛盾,一會兒盼著你死,一會兒又希望你好好活著陪著她。我不敢想象,到那一天,她會有多心碎,想想我就心痛……哎。”謝朗清低聲哀嘆。

    “好了,別說這件事了,別讓她聽見了,不然她要鬧了……”許邵清悄聲制止謝朗清討論這個話題。

    我閉著眼睛,又裝睡了一會兒,直到許邵清來到門口,將我抱起來,我才緩緩睜開眼睛……

    “醒啦……”許邵清將我抱在懷里,溫柔地看著我問道,“還想再睡會兒么?我抱你去樓上睡吧?”

    “不睡了,你們打算做些什么下酒菜啊?需要我幫忙么?”我看著許邵清滿含深情的眼眸,認真問道。

    “一些家常菜,不用你幫忙。”許邵清輕輕將我放下,摟著我的腰,將他之前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拿了起來。

    我站穩了腳,幫著許邵清穿上外套,整理著他的衣領,輕聲問:“你們晚上想喝什么酒?我去酒窖給你們拿酒……”

    “我要喝女兒紅,你們家酒窖有女兒紅么?”謝朗清系著圍裙,手里拿著鍋鏟,站在廚房門口,望著我和許邵清問道。

    “有,你自己去酒窖取吧。酒窖在一樓后門左手邊的地下室里。”許邵清冷眼瞥著謝朗清回道。

    “好嘞。”謝朗清轉身進廚房放下鍋鏟,快步走向后門,去酒窖取酒去了。

    謝朗清進了地下室酒窖后,許邵清擁著我,低眼看著我輕聲問:“他說他想住下來,你看行么?”

    “不行啊,他會鬧的。”我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主要是我知道謝朗清會鬧,許邵清也會跟著鬧,最后不得安寧的人是我。

    許邵清凝視著我的雙眼,溫聲說:“還有不到兩個月,你就要生了,找其他人來幫忙,我更不放心,謝朗清會做飯,會干家務,主要是他是真心愛你和孩子,遇到危險時,會跟我一樣,拿命護你。要不,就讓他暫時留下來吧,偌大的莊園,冬天一片靜寂蕭索,多一個人,多一份熱乎氣。你看呢?”

    我看著許邵清幽深的眼眸,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片刻后,再次拒絕道:“就怕他一旦住下來,這莊園就熱鬧過頭了,你倆弄不好就會吵架打架,還是讓他出去住吧……”

    “沒想到,最不歡迎我的人是你啊,夜寧。”謝朗清抱著一壇女兒紅,站在一樓后門的門口,一臉落寞,望著我唏噓道,“我不就是在變成僵尸后,對你發過兩次瘋嗎?你一直記恨我到現在嗎?”

    說著,他的眼眶紅了,眼淚滴滴噠噠落了下來,弄得我特別愧疚,顯得我多無情多涼薄似的。

    “我,我沒有記恨你,僵尸身上有尸毒,你當時發狂,是受了尸毒的影響,我早就原諒你了。”我眨了眨眼,苦痛地看著謝朗清輕聲解釋道。

    “原諒我了嗎?那你就同意讓我住下來。我什么活兒都會干,田間地頭的活兒,家里洗衣做飯的活兒,我全都會干!等你生了孩子,我還能幫忙給孩子換尿布!讓我留下來吧……我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的,我不傻。”謝朗清抱著一壇女兒紅,踱步走到我和許邵清跟前,用一雙淚光閃閃的眼睛望著我懇求道。

    我避開謝朗清滿含愛意的目光,默然抬眼看向了許邵清。

    “菜還沒做完呢,咱倆繼續去炒菜做飯吧。”許邵清看著謝朗清卑微到塵埃里的作態,輕聲對他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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