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終章
傅夢瑤的事處理的很快, 不知道傅辭用了什么方法,傅夢瑤是自己去的警察局自首。
判決結(jié)果沒有那么快下來,但是多半是故意傷害罪, 刑期三年或者五年。
這件事傅家沒有出面, 又或者是被傅辭擋了回去。后續(xù)的事顧笙沒有再關(guān)心, 她現(xiàn)在不太想把心思放在這些人身上。
在一個晴天, 顧笙上了去江城的飛機。
去之前, 顧笙給周嵐發(fā)了消息,飛機落地后,她直接打車去了周嵐和賀遠京的住處。
“小笙來了, 快進來。”周嵐見到顧笙很開心,笑容滿面的將她迎進門。
雖然只和顧笙見了兩三面, 但是周嵐就是莫名的很喜歡她。
“餓不餓?你叔叔去買菜了,中午你就別走了, 嘗嘗家常便飯。”
顧笙坐在沙發(fā)上,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明明才十一月的天氣, 她卻渾身冰涼。
賀遠京沒多久后回來,手里拎了兩大袋菜, 然后倆人一起忙碌的進了廚房去做飯。
看到他們臉上的笑容,顧笙把嘴邊的話忍了下去, 她實在不想這個時候去破壞他們的心情。
至少, 等吃完午飯。
顧笙低頭把眼里的濕意眨了回去,隨后起身跟著進了廚房。
“叔叔阿姨,我來幫你們洗菜。”
“哎呀不用不用,我和你叔叔來就好了。”周嵐攔她。
顧笙彎唇笑了笑, “不干點活,待會兒吃飯都少了點滋味。”
見她堅持, 周嵐沒有再攔她,小小的廚房里暖意融融。
周嵐在切菜的間隙,往顧笙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轉(zhuǎn)過頭擦了擦眼角。
真好,要是她的孩子還在,應該也跟她差不多大。
一頓午飯吃的有滋有味,吃完飯后,賀遠京收拾著碗筷,周嵐才想起來問顧笙:“對了小笙,你這趟過來江城是有什么事嗎?”
顧笙看著周嵐,明明已經(jīng)建設(shè)過很多次,可是到了此刻她依舊難以啟齒。
良久,她起身叫了賀遠京過來,開口跟他們說了顧瑾白的事。
“阿姨叔叔,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想跟你們說。你們想找的人,我找到了。這是他的照片,還有一份我找人做的DNA檢測報告。”
顧笙從包里掏出了一個文件袋放在了桌上,往前推到了周嵐和賀遠京的面前。
倆人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還夾雜著一些茫然和后知后覺的喜悅。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周嵐下意識的重復著。
而賀遠京已經(jīng)打開了文件袋,看到了照片,還有那份檢測報告。
顧笙看著他們的臉,開口打碎了他們剛剛建立起來的美夢:“抱歉叔叔阿姨,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們。顧瑾白……他在上個月因為車禍離開了。”
說到后面的時候,顧笙已經(jīng)不敢去看他們的表情,聲音也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周嵐和賀遠京剛剛揚起來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沒什么比這更殘忍的事情了,丟了二十五年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聽到的卻是他已經(jīng)離世的消息。
周嵐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身子一軟暈了過去。賀遠京連忙扶住周嵐,他也難以承受這樣的結(jié)果,可是他卻不得不振作。
等周嵐清醒情緒稍稍平復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剛才還笑容滿面的兩人好像在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周嵐的眼角還掛著淚痕,她強撐著身體,想聽顧笙說更多的事。得知顧瑾白是顧笙的繼兄時,周嵐才恍然明白過來自己喜歡顧笙的原因。
知道顧瑾白生活的不錯,沒有吃太過的苦,這大概是最讓周嵐和賀遠京覺得安慰的事。
在知道季云舒編造了雙胞胎的謊言后,周嵐忍不住捂著嘴痛哭。她又想起飛機上那次,當時顧瑾白說他還有個雙胞胎妹妹,所以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原來,都是假的。她的孩子,她們骨肉分離二十五年,竟然只是因為她的一己私欲。
這樣的真相太過鮮血淋漓,就連賀遠京都忍不住落了淚,原本還能讓周嵐依靠的肩膀也好像在瞬間就垮了下來。
顧笙是第二天的飛機離開的江城,她對顧瑾白有愧,也對他的父母有愧,所以她想盡可能給予他們一些安慰。
她跟周嵐和賀遠京說了很多顧瑾白的事,說他上學時優(yōu)異的成績,說他溫和禮貌的性格,好看的字跡,還有出色的能力。
最后,交給了他們一段顧瑾白坐在畫板前畫畫的視頻。
那是十五歲時的顧瑾白-
一周后案子有了新的進展,一個關(guān)鍵性的證人出現(xiàn)指證季云舒。證人是當年醫(yī)院里的護士,有了她的證詞后,季云舒犯下拐賣罪幾乎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
不過,顧笙想要的卻不僅僅于此。她還想要知道她媽媽車禍的真相,讓她得到應有的懲罰。
但在那之前,另一件讓顧笙意想不到的事先發(fā)生了。
她的那場綁架案,幕后主使竟然是楊瑞斌和顧錦玉。消息是傅辭說的,讓顧笙沒有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從顧笙被救回來后,傅辭就開始調(diào)查,他不允許這個潛在危險一直存在* 。雖然王昇他們逃到了國外,但是,傅辭早就有布置,在他們逃出國后沒多久就抓到了人。
經(jīng)過一番盤問和調(diào)查后,層層剝繭,終于在昨天的時候查到了楊瑞斌身上。
有了楊瑞斌這個線索,傅辭叫人查了他半個月前的動向,然后引出了顧錦玉。綁架案顧錦玉或許沒有參與,但是,楊瑞斌之所以**顧笙卻和她脫不了關(guān)系。
唯一可惜的是,兩個人似乎有所察覺,提前一步逃到了國外。
顧笙有些意外:“顧錦玉逃出國了?”
季云舒現(xiàn)在還在牢里,顧錦玉卻逃到了國外。顧笙冷笑了一聲,真是一對好母女。
她問,“那還能抓到他們嗎?”
傅辭目光沉靜的看她,“你想抓到嗎?”
顧笙脫口就想說‘想’,但是對上傅辭的目光后,她愣了一秒,“你知道他們在哪?”
傅辭沒有回答,顧笙也沒有再問。
在國外吧,或許,能讓他們活的“更好”一點也不一定。
當年車禍的線索或者證據(jù)依舊沒有找到,顧笙有些煩躁,知道她媽媽有可能是被季云舒害死的后,她每天都在煎熬,無時無刻不想讓她伏法。可是,沒有證據(jù),沒有確鑿的證據(jù)。
傅辭見她這樣,沉吟后開口道:“有一個辦法。”
“什么?”
“我們沒有證據(jù),那就讓她自己認罪。”
顧笙一愣,“要怎么做?”
“用顧錦玉。”
“你是說用顧錦玉威脅她,讓她自己認罪?”顧笙微微皺著眉,“季云舒會同意嗎?”
傅辭手指輕敲著,緩緩道:“大概會。”
如今拐賣罪已經(jīng)板上釘釘,再多一個罪名對季云舒來說也不過是多幾年的刑期,拿顧錦玉的命來換,對她來說應該很劃算。
聽了傅辭的話后,顧笙在第二天去了看守所。這么多年,事情也該有個了斷了。
時隔一個月再見到季云舒,她已經(jīng)沒了之前豪門太太的派頭,一向收拾的整潔得體的她,如今身上的衣服褶皺不堪,看起來多少有些落魄。只剩下頭發(fā)被疏的整齊,像是維持著最后一點體面。
顧笙拉開了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下。沒有開口,就這么靜靜的看著她。
看她是怎么把這副偽善的面孔維持了這么多年,看她這樣秀美的面孔下是怎么有一顆那么惡毒的心。
這十多年來,她從來沒有看出過季云舒臉上虛假的面具,或許就連和她同床共枕多年的顧震東都從來沒有看透過。
“有什么話就說吧,你來這一趟應該也不是看我的。”季云舒微微笑了下開口。
顧笙點頭,“確實,我們之前沒有什么舊可以續(xù),有的全是仇。”
“第一個問題。”顧笙抬眼,直接道:“你安排一場車禍讓我媽的死變成一場意外,就是為了好名正言順的進顧家?”
季云舒柔柔笑了一下,一如往常慈愛的模樣,“小笙,你應該是誤會了什么,你媽的車禍和我沒有關(guān)系,那只是個意外。”
顧笙沒有理會她的否認,繼續(xù)道:“第二個問題,第一次和我爸的見面是你故意安排的,還是真的是偶然?你怎么確定你就懷上了孩子?”
“第三個問題,為什么是顧瑾白?”
為什么一定是他,她明明可以去福利院領(lǐng)養(yǎng),或者收養(yǎng)棄嬰,為什么一定要去偷別人的孩子。
顧笙知道季云舒不會承認,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她直接道:“在你回答問題之前,不如我們先聊一聊顧錦玉。”
提起顧錦玉,季云舒剛才還平靜的面容終于發(fā)生了一點變化。
“顧錦玉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國外躲起來了,不知道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顧笙說著的時候盯著季云舒的表情看,她臉上沒有出現(xiàn)意外的表情,大概是知道的。
“那她涉及有關(guān)我的綁架案,你知道嗎?”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希望她平安的活著嗎?”顧笙按照傅辭說的,一字一句的道。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季云舒身體前傾追問。
“國外的治安,可沒這么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對了,綁架我的人逃出去沒多久就被傅辭抓到了,就是從他們嘴里得到線索才開始查到人,現(xiàn)在那幾個綁匪應該已經(jīng)關(guān)進監(jiān)獄了。不過,他們還是比較幸運的,至少還活著,要是現(xiàn)在人還在國外的話,可就不一定了。”
季云舒渾身都繃緊了,她不想相信顧笙的話,但又不敢不信。
顧笙沒有催促她,就靜靜的坐著等她的回復。
沒有讓她等很久的時間,季云舒放松了身體微微往后,“我說了,你能保證她的安全嗎?”
顧笙沒怎么遲疑的道:“我只能保證她活著。”
空氣靜默了一會兒,然后季云舒開了口,“好,我說。”
季云舒沒有讓顧笙保證什么,她清楚的知道她現(xiàn)在根本沒有可以討價還價的資本。但是,這么多年的相處,她對顧笙還是有些了解的。既然她答應,那就會做到。
“那現(xiàn)在就回到第一個問題,你重新回答一次。”
這一次,季云舒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是我,是我找人假裝造成的車禍。那個司機得了重病,本來就活不久了,我答應給他家人一大筆錢,他就同意了……我確實是為了進顧家才殺的她,畢竟她還在的話,我最多只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成為名正言順的顧夫人。”
季云舒緩緩說著,一向偽善的面容終于在此刻出現(xiàn)了一絲裂縫。
“明明和顧震東先認識的人是我,明明是我們先在一起的,憑什么是她施月成為了顧夫人?她什么都好,可就是太好了,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摧毀。”
顧笙的手死死的握著扶手,才強迫自己聽下去。
“和顧震東的重逢不是偶然,是我故意安排的,包括那一晚上發(fā)生的事,也是因為我在酒里下了藥。我走后,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連六年,我都從未出現(xiàn)在他面前。直到施月死后,我才帶著孩子讓他偶遇。”
“中間每一個步驟我都設(shè)想過無數(shù)遍,每個時間點我都算計好,這樣他才不會懷疑。我太了解他了,所以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等看到我們母子三人過的越慘時,他的愧疚感也會越深。”
“如果那次沒有懷上也沒關(guān)系,那就再下一次藥。只有有了孩子,我才有機會進到顧家。不然,總不能靠那點微末的情誼。”
“至于為什么會是瑾白?可能是他命不好吧。她媽媽生產(chǎn)后就在我隔壁的病房,我偶然看到了他……聽說他媽媽是大學老師,爸爸是醫(yī)院的副主任,想必他們的孩子應該不會差到哪去。而我,需要一個這樣的孩子。”
“瑾白也確實很懂事,我對他沒有怎么操過心……只是沒有想到,他長大后竟然會想到學醫(yī),這大概就是骨子里改變不了的遺傳吧。”
顧笙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讓自己沒有失控,哪怕早就知道真相,可是現(xiàn)在從季云舒的嘴里說出來卻格外的顯得殘忍,她怎么能用那么輕飄飄的語氣說著造成別人一生不幸的話。
后面的顧笙沒有再聽,起身離開了看守所。
回家前,顧笙去了趟醫(yī)院,但她沒有進去看顧震東,只叫人把一個錄音筆交給他。
沒多久后,聽說了季云舒自首認罪的事。
判決下來后,顧笙帶著周嵐和賀遠京去了顧瑾白的墓前。她彎腰放下了一束黃玫瑰,起身往后退了幾步站在了一邊。
周嵐往前一步話還沒有說出口,眼淚就先落了下來。
賀遠京也是滿臉淚痕,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著。
短短一段時間沒見,倆人的頭上都多了許多白發(fā)。明明前幾天剛?cè)具^,現(xiàn)在卻是又已冒了白。
顧笙看了一眼墓上的照片,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轉(zhuǎn)過身看向了身后。
微風卷起她的一縷發(fā)絲溫柔的貼在了臉頰,后面的黃玫瑰被帶走一片花瓣,跟著風遠洋。
兩個月后,顧笙從傅辭那里聽說了顧錦玉被毀容的事,大概是和楊瑞斌狗咬狗時發(fā)生的意外。而在她重傷后,楊瑞斌直接拋棄了她,而毀了容又身為分文的顧錦玉,一夕之間成為了過街老鼠,淪為乞丐。
突然提起她,顧笙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前面電視里正放著廣告,顧笙看了眼后收回視線。
*
三年后,顧笙一襲銀色晚禮服站上了維也納金色大廳,彈奏了一首施月作的《莫斯科狂想曲》。
白色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她低頭看著面前的琴鍵,緩緩的將手放了上去。
一曲完畢后,她轉(zhuǎn)頭看向臺下。恍然間,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兒拍著小巴掌,而她的旁邊漂亮的女人正微笑著注視著她。
人影慢慢的消散,顧笙回過神時,臺下傅辭正在等她。
她慢慢彎起唇角,提裙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