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彌漫的黑霧將那人團(tuán)團(tuán)包圍,就連沈平蕪一開始不斷抵擋的觸手也不再攻擊她,而是掉轉(zhuǎn)方向徑直地朝著鶴春山那塊攻去。
沈平蕪放下手中的劍,在看到謝恒攻擊的方向后驀地停住了腳步。
她默默給某人在心里點了根蠟燭。
謝恒還當(dāng)作沈平蕪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于是他笑著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你身上究竟為何會有小魚的鬼玉,我待會再找你算賬。”
鶴春山本來就沒有要插手的意思,他打算讓沈平蕪好好吃點苦頭,否則老是在修煉功法的時候偷懶。
可他不打算出手,有人卻主動上門挑釁。
無數(shù)濃郁陰沉的黑霧在身側(cè)四處繚繞,腥臭味充斥著周身,叫鶴春山的神情沉了下去。
片刻之后,男人像是意識到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將視線落在了藏匿于黑暗中的謝恒身上。
沈平蕪或許瞧不見在黑暗中的謝恒,但是這種拙劣的隱蔽方式在鶴春山的眼皮子底下暴露無遺。
鶴春山勾起了唇角,周身放松,僅僅抬起手在半空中輕輕一劃,無數(shù)根觸手應(yīng)聲斷作兩截。
“惡人骨,有意思。”
鶴春山略微側(cè)頭,看著還一臉懵的沈平蕪,束起的發(fā)帶應(yīng)聲斷裂,披下的墨發(fā)隨著他的魔力不斷增生,竟然已經(jīng)拖曳在了地面。
“找個地方躲起來。”
沈平蕪?fù)挥|即發(fā)的局勢,腦子還沒有轉(zhuǎn)過彎來,在聽見鶴春山的那一句話后幾乎是拔腿就跑。
如果是鶴春山主動開口讓自己躲起來,那定然是會有一場非常嚇人的打斗出現(xiàn)。
沈平蕪想也不想就朝著屋子角落跑去,順手還將已經(jīng)散架的桌子抵在自己的身前。
這樣子應(yīng)該就好了吧?
沈平蕪蹲下,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察看著此時的情況。
原先纏繞在鶴春山附近的黑霧開始不斷亂竄,像是觸碰到了什么駭人的靈力,叫囂著往外逃。
可偏偏鶴春山輕輕抬手,本該無形的黑霧被男人輕而易舉地攥在了掌心之中。
“你的惡人骨,是從何人身上取出來的?”
男人的聲音比身形來得更快,謝恒喉間溢出的血腥氣味被他重新咽了回去,空無一人的屋子正中央開始出現(xiàn)一團(tuán)接著一團(tuán)的黑霧。
那些黑霧漸漸凝成實體,就好像是有什么人要從封印中逃竄出來。
鶴春山的手中出現(xiàn)了一小截骨頭,沈平蕪越瞧越覺得眼熟,接著她驀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這不是那個壯漢的骨頭嗎?”
那時候鶴春山一個人蹲在尸體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并沒有立刻將其徹底灰飛煙滅。
沈平蕪當(dāng)時就覺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對勁。
直到看見鶴春山的手中出現(xiàn)的那一小截骨頭。
“你究竟是何人?”
謝恒聞言重新站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凝重,看著鶴春山的方向滿是困惑。
那一股股黑霧之中,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撥開霧氣,緩緩從中踏了出來,腳步聲不急不慢,直到完全現(xiàn)形于謝恒眼前。
漆黑的屋子里,唯有正中央的男人身上散發(fā)著股股寒意。
幽藍(lán)色的火焰一簇接一簇燃起,終于照亮了鶴春山的臉。
“你的惡人骨,是從哪里偷來的。”鶴春山不想多廢話,他腰間的長劍爭鳴出鞘,寒氣遍布整個屋子。
他緩緩走上前,每走一步。
謝恒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一步,像是被強(qiáng)大的威壓硬生生逼退了一般。
“什么惡人骨,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謝恒握緊拳頭,在聽見鶴春山說出惡人骨三個字的時候,猛地瞳孔緊縮。
可即使是這樣,他卻依舊是想也不想就否認(rèn)不知。
“不知?”
鶴春山笑了笑,明明面色平淡,卻叫人心生膽寒,吐出來的話更是讓謝恒如墜冰窟:“你的惡人骨。”
“拿的是我的。”
惡人骨幻化出魔,每一個魔的惡人骨都不一樣。
有些強(qiáng)大的魔幻化出來的惡人骨,可以助人修為大增,得道成仙,異化成妖。
有些弱小的魔幻化出來的惡人骨,則只是一塊骨頭罷了。
鶴春山在看清謝恒周身縈繞祟氣的瞬間,便已經(jīng)知道謝恒身上的祟氣究竟來源于何處了。
他本來就沒有興趣陪他們玩過家家的游戲,偏偏謝恒要找死,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不可能!”
謝恒幾乎是想也沒想就否認(rèn)了,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之人,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我可是從千年前那······”
沈平蕪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轉(zhuǎn)動,在聽到謝恒與鶴春山之間的淵源之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沒錯,你眼前就是千年前那個早已身死的大魔頭。
“你不是······”
已經(jīng)死了嗎?
這五個字謝恒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一柄長劍便徑直地貫穿了他的整個胸口。
粘稠的黑血順著他的嘴角不斷滴落,劍身殷紅的魔紋深深淺淺,鶴春山彎了彎眉眼,俯身望著跪倒在地上的謝恒。
“托某個小騙子的福。”
“還有機(jī)會處理點你們這樣的雜碎。”
鶴春山站起身,抬腳踩在謝恒的肩膀上,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按在謝恒的脖頸后。
“等等!”謝恒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竟然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握住了鶴春山的手腕。
“再給我點時間——”
鶴春山挑挑眉,看著拿著別人東西還大言不慚讓別人等等的男人,他唇瓣微勾,吐出來的字卻無比冷漠。
“我說了。”
“你是雜碎。”
鶴春山的手蓄力,“你憑什么覺得我要給你來浪費(fèi)時間?”一根泛著黑金色光芒的脊骨就這么被抽了出來。
抽出脊骨的謝恒發(fā)出沉悶的痛呼聲,在脫力的最后一刻,視線卻緊緊望著沈平蕪的方向。
虛空的目光之中,似乎瞧見了某道熟悉的身影。
謝恒就不是人,他是人與妖誕下的產(chǎn)物。
即使被抽走了脊骨也不會立刻死去,而是成為一個廢人罷了。
沈平蕪瞧著鶴春山似乎已經(jīng)解決問題了,于是也大著膽子走了出來。
雖然鶴春山這個人陰晴不定,但是沈平蕪還是能夠準(zhǔn)確地感受到男人此刻的心情。
似乎還是挺不錯的?
沈平蕪邁著步子挪了過來,看著已經(jīng)脫力陷入半昏迷的謝恒,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把他整成這樣,這場婚宴怎么辦?”
這場婚事可不能沒有新郎官啊?
鶴春山此時正盯著自己手中的脊骨沉思,聽見沈平蕪的聲音懶洋洋地投來視線。
“新郎官暴斃也不是什么難事吧?”鶴春山這么說著,一只手已經(jīng)扣在了謝恒垂下的腦袋下。
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捏碎這顆腦袋。
沈平蕪見狀趕忙緊緊抱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冰涼結(jié)實的手臂驀地貼上了一片柔軟溫?zé)岬能|體,尤其是那團(tuán)柔軟,就好像是撞進(jìn)了一塊嫩豆腐之中。
鶴春山眸子猛地一顫,低垂的眼睫掃向沈平蕪的方向,落在了被少女緊緊抱在懷中的手臂處。
他拖曳至地面的長發(fā)重新恢復(fù)成原來的長度,打斗過程中,不知何時將窗戶捅破,夜風(fēng)源源不斷地灌了進(jìn)來。
男人的烏發(fā)輕輕揚(yáng)起,掃在沈平蕪的臉上,帶著麻麻酥酥的癢意。
“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沈平蕪還沒有意識到有什么不妥,她不敢松手,只是緊緊地盯著鶴春山。
生怕下一秒,魔頭就沖動地捏碎了新郎官的腦袋。
倘若真叫他弄死了新郎官,別說祝姐姐那邊不好交代了,就連城主與公主那邊也沒辦法交代啊!
“松手。”
男人的眼尾泛紅,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赫然。
沈平蕪看著她泛紅的眼尾,又想起來他每次發(fā)瘋的時候,都會興奮得眼尾泛紅。
她咽了咽口水,“你先冷靜一下,你冷靜下來了我就松手!”
鶴春山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他強(qiáng)迫自己移開了視線,聲音淡淡:“你若是早點松手,恐怕我早就冷靜下來了。”
此時的鶴春山就好像是剛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魅魔,眼尾泛紅,眸底隱隱含著水光,可偏偏薄唇繃緊。
配上男人隱忍的神情。
性感,實在是太性感了。
沈平蕪腦子里突然就出現(xiàn)了話本子里夾雜的插畫,她腦子一抽:“你欲求不滿嗎?”
話本字里配圖的那些男子,也如同鶴春山這種表情,一般都是出現(xiàn)在欲求不滿的時候。
此時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鶴春山面色冷凝,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兩個字:“松手。”
沈平蕪這才小心翼翼地松開手,依舊沒有意識到有任何問題,小眼神時不時投向鶴春山。
生怕男人下一秒暴起亂殺人。
鶴春山看著一無所知的少女,一口氣差點沒有提上來,他冷著一張臉踏出門去。
只是還沒有完全等他走出門口,門外突然傳來了婢女溫順的聲音:“駙馬,公主等候已久。”
“還望駙馬快些,莫要錯過了良辰拜堂。”
沈平蕪如同油鍋里的熱螞蟻一般,看著已經(jīng)陷入重度昏迷滿身是血的謝恒,一時間腦袋都大了。
她想也不想就拉住鶴春山的衣角,用可憐巴巴的視線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