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躺平第五十一天
七月下旬, 早稻收上來曬好,一部分上交糧站,一部分入了大隊倉庫。
簡雙看著被拖拉機拉走大半的公糧, 心里感嘆:如果這些糧食能分下來, 他們吃飯就不用摻紅薯了, 可惜……
盡管知道這是這個時代必要的決策, 但還是忍不住想起一句詩:遍身羅衣者,不是養蠶人。
當然,七零年雖艱難困苦, 可相比封建帝制的古代,那確實強太多了。
她很慶幸沒穿過去, 不然無論是跟螞蟻一樣、隨便就被人踩死的小老百姓, 還是困在后宅、從一個院子斗到另一個院子的官家女子, 都很慘。
簡雙抖了抖肩膀, 心情好了起來。
幸福啊,都是對比出來的。
稻子入庫后, 有那寅吃卯糧的, 著急忙慌就拿著工分本去大隊換了新糧。
沒辦法, 有的是家里沒勞動力, 年底分到的糧食少,再怎么節省也不過能撐大半年。
有的是過日子比較沒數, 或者說苦怕了, 覺得吃進嘴里才是真的, 存款那是沒有, 不僅沒有,有時還要倒欠大隊的。
最后一種呢,就是像張家這樣, 這新糧一下來,聞著那香噴噴的稻子,就特別想嘗嘗味道,于是跑去兌了兩袋子新糧,當天就去公社米廠打好,回來就煮上了,那是一點都不隔夜的。
大毛二毛跑去混了個肚飽,回來喜滋滋跟簡雙炫耀味道。
簡雙可憐巴巴的看向她婆。
趙蘭花:“……”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樣饞呢?
她沒好氣道:“家里還有糧食沒吃完,你想吃大米飯,明天煮個干的!
煮個干的,就是不放紅薯,只有干飯。
“娘,我明天去公社整兩斤五花肉,咱們紅燒,這紅燒肉就得配上新鮮的大米飯,那是一絕,讓人吃了還想吃!
趙蘭花面無表情:“吃了還想吃,這想什么美事呢?”
簡雙:“……”
好吧,她婆雖農忙時不虧待家里,但以那個節儉勁兒是恨不得大家少吃的。
自己這話沒起到勸說作用,反而觸雷了,簡雙蔫了。
大毛二毛聽到紅燒肉卻是來了勁,說話非常不利索的大丫都邁著螃蟹步,一把抱住了趙蘭花的腿,奶奶、奶奶的喊。
那嗓門不小,吵得趙蘭花直呲牙。
說起大丫,這女娃去年一歲多,不知是營養沒后世的好,還是大家沒這個習慣,總是在地上爬來爬去,沒見走路。
今年總算改爬為走了,那個虎勁哦,直接跳過了扶著墻慢慢走的過程,憨頭憨腦的就往前沖,吧唧一下摔了,癟了癟嘴也不哭,站起來繼續沖。
那速度,都不叫走,叫小跑了。
簡雙看到她咚的一下坐下去、側摔下去、往后仰倒、前傾臉著地……各種摔法,眼皮子直跳,感同身受般也覺得疼。
起初真怕小孩摔出事,較真的糾正了幾回,還拿出大白兔奶糖當誘惑,可惜也只管用了幾次,后來忙起來就顧不上了。
而孫來娣這個當媽的,一邊罵大丫傻妞,一邊自己掏錢去衛生所買了紫藥水給她涂,這就算是她對女兒的溫情了。
至于摔了,這村里哪家娃不是摔摔打打著長大的?簡雙那大驚小怪的模樣被她看成是城里人矯情,還反過來安慰她,說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簡雙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一臉習以為常,明白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她忍不住想起了曾在網上看的段子,網友們說起自己小時候有多難殺,她只能告訴自己,小孩骨頭軟,摔了不嚴重,只聽過成年人把尾椎骨摔裂的,老人摔一跤,住院好幾個月的,小孩的話,應該還好,應該。
此時簡雙看著大丫走路的利索勁,不由得想這摔著摔著還是挺有用的。
大丫就這點好,摔再多次她都不畏難,走起路來依舊虎了吧唧,力氣也不小,可能是這一年來營養充足了一些,有時候鬧騰起來孫來娣都按不住。
而趙蘭花也確實沒經得住三小孩撒嬌,難得破了她老人家的鐵律,寅吃卯糧起來。
早稻收成好,喬棟梁很高興,就著紅燒肉和新鮮的大米飯,還拿出了自家釀的金櫻子酒,跟三兒子喝了一盅。
喬明遠喝得半醉,格外熱情,簡雙吃不住,這晚就沒有進入小院,早早睡過去了。
早稻收完不代表就完事了,因為他們還要趕著種一季晚稻。
事實上,早稻剛從水稻田清走,喬棟梁就立刻帶一波人把田整出來,至于晚稻的秧苗,則是提前就育好的。
這邊地一整好,那邊苗也長到了適合的高度可以插秧了,插秧比收稻子要輕松一些,但也沒輕松到哪里去,簡雙依舊帶著人熬消暑茶。
不過前陣子消暑方的材料就囤夠了,村里小孩無論大的小的都要下地撿落下的稻子,這會
兒插秧不用他們,就去山腳、河灘等地打豬草了。
*
這天前進大隊來了幾個客人。
“簡雙同志!”
當簡雙從地里回來,就見到了之前培訓時住一個宿舍的姚思思。
她有些意外,請姚思思進了院子,給她倒茶。
姚思思看著這顏色,表情古怪。
簡雙道:“這是我配的消暑茶,我們家夏天都喝這個,你如果喝不慣的話,就只能現在去燒水了!
“沒事沒事,這消暑茶來的正好,天氣實在太熱了!币λ妓加檬峙敛亮瞬令~頭的汗,用力的灌了一大口。
茶有點溫,但喝進肚里竟然有股透心的涼,那種涼氣不是溫度帶來的,而是身體內部暑熱全消。
姚思思舒爽之余一陣齜牙咧嘴:“好!就是這個味,忒苦!”
嘴上說著苦,她卻是快速把這碗茶給喝完了,還要了一碗。
兩人都不是磨嘰的人,姚思思很快就說明了來意。
她也是紅旗公社的,所在的大隊叫紅花,之前聽簡雙說種果樹做罐頭,尤其是簡雙給她分享的楊梅罐頭,真的令她特別懷念。
紅花大隊所在的深山里,有一片野生楊梅樹。
說真的,這野生楊梅也只有小孩子會去摘,因為一點都沒有楊梅該有的酸酸甜甜,又澀又苦,就算有懷孕的婦人喜歡吃點酸的,做成腌楊梅,也很難忍受那股苦味,得用大量的白糖去平衡。
可白糖多貴啊?
姚思思小時候被哥哥姐姐捉弄過,當時哭的太慘烈還讓他們被打了一頓,她自己倒是不記得了,回來時跟家里人說起做罐頭這個想法,她印象深刻的幾個哥立馬就把那片野生楊梅樹給說了出來。
嚴格來說,它并不屬于哪一個大隊,屬于整片公社,是集體的財產。
所以他們去采摘的話,倒沒有什么。
紅花大隊干部一商量,這種果樹時間太久,前期投入也大,吃不住,就打算先收一些野生的果子。
楊梅確實又苦又澀,他們八月初見著有成熟得,就摘了一些,又是蒸又是泡的,再加一些紅糖等步驟弄下來,就比較可口了。
想著秋天做罐頭,囤到冬天過年或者是開年沒有水果的時候,怕是會更受歡迎。
姚思思說,他們大隊討論后,去市里一個罐頭廠買了人家快要淘汰的設備,至于罐頭瓶所用的玻璃瓶,也不怕。
因為縣里有一個飲料廠,他們生產汽水用的也是玻璃瓶,他們有獨立的玻璃瓶生產線,可以從那邊訂購。
總而言之,決定開罐頭廠算是一個比較符合天時地利的路子。
姚思思邊說還邊從書包里拿出了他們生產的罐頭成品。
簡雙驚訝于他們的行動力,才大半年,連成品都出來了?
怕是姚思思剛回去一說,這邊就下了決心,去公社申請、去市里考察、立刻引進生產線,有點莽啊。
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說為了煉鋼支援國家建設,老百姓把自家的鐵鍋都貢獻出來了,簡雙又平靜下來。
這年代的人不怕苦不怕累,有干勁,宣揚的就是艱苦奮斗的主旋律,有一股昂揚向上的生命力。
只不過她以為在改革開放前,大家會比較縮手縮腳。
可現在看來,無論什么時候都存在這種有拼勁有闖勁的人。
而且這并非私人廠子,是以大隊的名義,是符合上頭規定的。
簡雙心中一動,紅花大隊這個罐頭廠開成功了,那么他們大隊是否可以開一個臘肉廠?
他們大隊做臘肉有優勢、有原材料——大嫂會養豬,他們比紅花大隊還要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他們不用引進生產線,連成本都大大降低了……簡雙心緒亂飄,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時候,她定了定神,看向姚思思拿出來的楊梅罐頭。
眼前的罐頭瓶還是很樸素的,瓶身是玻璃,瓶蓋是鐵皮,周圍一圈鋸齒,姚思思從包里拿出工具,一點點的撬。
罐頭不是后世那種四、五百克的小份裝,怕是有兩三斤,又大又厚實,還沒來得及貼標簽,很像三無產品。
姚思思鼓著臉頰用力,但速度還是很慢。
為了防止里面的罐頭壞掉,這層鐵皮封得很死,她手都磨紅了。
簡雙主動說:“我來吧!
姚思思還想拒絕,簡雙主動接了過去,速度比她快多了。
姚思思眼睛瞪大,明明簡雙看著比她還要瘦一點,力氣怎么這么大——她是難得有點胖的姑娘,但她一點也不自卑,大隊人人都說她有福相。
看著簡雙的手幾折幾折的,鐵皮就被全部撬開,姚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來,咱們分一分,這是我們大隊做的第一批罐頭,數量不多,算是實驗階段!
“大隊長說每家搬一箱回去,我想著這是你給我出的主意,特地向大隊部申請,也給你領了一箱,你來嘗嘗看味道如何。不過跟你分給我的那楊梅罐頭不能比,人家畢竟是用了秘方的!
簡雙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紅花大隊的罐頭,再怎樣也是天然產品,沒有加添加劑——他們也沒處加去。
因為真的很多,簡雙、趙蘭花,還有跑回來的孫來娣加三個小孩,一人分了一碗。
“好吃!”
“真甜!!”
大家一致好評,不由得看向姚思思帶來的那個箱子,裝了足足三個罐頭呢,頓時滿臉期待。
而且他們也聽到了,紅花大隊要開罐頭廠,這本公社的罐頭應該會比外頭的便宜吧。
簡雙吃了幾口,卻皺起了眉頭。
姚思思連忙問:“怎么樣?”
“太甜了!彼龘u了搖頭。
姚思思很無奈:“這也沒辦法,我們找到的楊梅太酸太苦,就算蒸了泡了,還是不能除凈,只好多加糖,把那味道給壓下去!
這也導致成本很高。
簡雙說:“山上的野果子沒有打理,確實不甜,如果你們大隊有心的話,明年可以多給它們施點肥!
“這倒是。”姚思思眉飛色舞,“我們大隊長的意思是等這一批罐頭賣了,再買一批果樹苗,要那種今年就能結果的,這樣大隊賬上的壓力就沒那么大!
“有地方種嗎?”
“有的,我們賣了不少樹,本來就打算買來樹苗種上!
孫來娣面露羨慕,前進大隊也有樹,但都長得很細,沒有名貴樹種不說,能做普通家具的也少。
后面大山倒是有,但太遠了、有野獸,喬棟梁一琢磨,覺得劃不來。
趙蘭花倒是想起來:“你們紅花大隊那邊以前建了個采石場吧!
“不是我們,是隔壁大隊的,我們雖然沾了光,賺了些,但都是辛苦活!
“這確實!壁w蘭花點頭,“我從前走親戚時聽到有炸山的動靜,這個開石頭容易,但挑上挑下的就難了!
姚思思連忙擺手:“開山不容易呢,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回,不知道是沒算好位置還是火藥給埋多了,有人一只胳膊都炸斷了,還有人被倒塌下來的石頭砸了,當場就沒了氣息……所以后面我們大隊就做著挑擔的活!
聽到這慘烈的故事,眾人面露唏噓。
姚思思輕嘆一聲:“所以一聽我說這開罐頭廠可行,我們大隊就考察上了,哪怕賺的少些,但是安全啊,也沒有挑石頭那么熬!
簡雙想了想,說了一些自己覺得可以改進的點。
野果或多或少都帶苦味,也帶澀味,只有漿果是例外,但漿果少見。
他們用野果做就避免不了這個問題,不過簡雙也覺得不能一味地用糖來壓。
水果罐頭之所以叫水果罐頭,當然要突出里面的水果味,只有甜的話,大家喝糖水就好,為什么要多花錢去買罐頭呢?
她問了姚思思制作過程。
對著別人,姚思思還有些顧忌,但對簡雙就很信任了,這主意還是簡雙給她出的。
如果他們也要開罐頭廠的話,早該行動起來了,足見前進大隊的思路還是放在種植基地上。
簡雙問
的很細致,具體到包括蒸和泡的時間與溫度。
也幸好姚思思常去幫忙,對流程很熟,此時略一回想,倒是回答了上來,但不是很精準。
這個數據對簡雙來說已經足夠,她在腦海中構建出了這樣一條生產線。
紅花大隊并非一味的想當然,他們走領導的關系,去市里的罐頭廠考察過,人家的秘方不會告訴他們,但流程是允許參觀的,只是其中數據需要他們自己把控。
簡雙炮制藥材,有的比做罐頭還麻煩,不僅是要減輕雜味,還要去除藥材的毒性。
這其中的度,又不僅僅只是完全去除就行的,因為有的藥材保留微毒比較好,有的藥材把它本身的味道去掉,藥性也跟著失了大半。
所以在這方面簡雙倒挺有經驗。
她根據自己進化過的五感,差不多就能推演出哪些步驟需要減輕,哪些需要加強,拿出紙筆,三兩筆畫出流程,然后寫自己改善之后的數據,遞給姚思思:“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可以用我這個試試,先做一批罐頭出來!
“簡雙同志,太謝謝你了,我這就去找我們大隊長!”
簡雙抓住她的手,姚思思俏皮一笑:“我知道,只是建議,他們愿不愿意采用,不強求!
看著姚思思跟兔子一樣跑了,簡雙無奈的笑了笑,心里對這種信任也很感動。
姚思思過來看望簡雙只是順帶,她是跟他們大隊的人一起來的,為的就是和前進大隊商討采購野果的事。
不拘是什么果子,只要沒毒,只要味道沒比他們那批楊梅還差,都愿意采購。
就一點,現在的紅花大隊拿不出那么多錢,得先賒賬,等他們的罐頭賣出去了再來結。
為此還特地帶了一個公社干事來當擔保人。
喬棟梁緊急找了大隊干部開會,當天下午就簽了合同,畢竟八到十月是山上野果大批成熟的時間,偏巧這期間前進大隊要忙地里的晚稻,今年還多加了一個藥田,大人們根本沒時間上山,這野果子都叫孩子們去摘。
盡管不知道紅花大隊這罐頭廠前景如何,但大家想著,如果賣不出去,賬還不上就干脆去他們廠里把罐頭拉回來。
紅花大隊的孫大隊長也很精明,這次過來談事情還把他們的罐頭給帶來了,每一樣都開了一瓶。
他們就不像簡雙這么挑剔,還覺得太甜,只覺得甜一點好啊。
沒有油水的年代,糖同樣是稀罕物。
有窮的,可能這輩子都沒嘗過甜味,所以他們覺得這個罐頭很有前景,是能賣出去的。
再不計公社既然參與進來,領導們肯定要為此事負責,會幫著找銷路。
離開前孫大隊長還拿著簡雙給畫的罐頭生產流水線圖過來感謝了一番,又搬了兩箱罐頭,簡雙看他笑瞇瞇的樣子,覺得他不一定相信這個改進有用,但還是承這情。
她心里蠻看好紅花大隊,這領導也是能干的,很有魄力。
這天晚上,大家在飯桌上聊起這事,張桂芝遺憾道:“”早知道開罐頭廠可行,三弟妹說的時候咱們也可以試試,咱們雖然沒有大片的楊梅林,但山上的野果也不少,有葡萄、有刺梨,還有獼猴桃……
張桂芝扳起指頭數起了去年簡雙帶回來的野果。
簡雙輕咳兩聲,沒好意思說有些是她打卡到的,其實山里并不長。
聽到動靜,張桂芝有些埋怨的看向簡雙:“三弟妹,你也真是的,這么好一條發財的路子就那么跟他們說了?他們也不上道,就搬過來三箱罐頭,有兩箱還是你幫他們改進生產線額外送的!
她覺得很不值。
簡雙無語:“我就出個嘴皮子,所有步驟都是他們大隊自己跑的,勞心勞力。”
張桂芝搖搖頭,一臉弟妹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點子是很重要的,有個詞叫點石成金。”
簡雙:“……”竟然無言以對。
她想起了一些頂級策劃案能賣的高價,懷疑起來:難道自己真的太圣母了?
喬棟梁道:“老大媳婦,你就別羨慕人家了,這罐頭廠人家能開,咱開不了!
張桂芝扁了扁嘴,沒有頂撞公公,但表情明顯寫著不服。
喬棟梁搖搖頭:“你也不想想,今年咱大隊多少事,養豬場擴大了,種植基地掛牌了,你還又想開罐頭廠,那你是不是還想搞個養蜂場?這事太多太雜,咱們還要種糧食,哪忙得過來?”
“是啊,做人不能貪心,把眼前能把握的把握住就足夠了!壁w蘭花也道,“人紅花大隊有采石賣樹的底子,所以買得起生產線,哪怕是淘汰的,可咱大隊有嗎?那五十頭豬仔花銷可不少,還有藥田防蟲豬仔防病……這可都是開銷!
喬棟梁笑了笑:“你也別覺得紅花大隊白眼狼,我看人大隊長是個精明人,等他回去確認了老三媳婦給的建議有用,肯定會送上謝禮,不會含糊過去的。”
喬明勝沒聽懂:“這怎么就不會賴賬了?”
孫來娣也是一臉迷茫。
但簡雙卻聽懂了:“因為他覺得我有用,我現在只是聽了姚思思描述琢磨的改進建議都如此有用,他會想著我實地考察后,能不能拿出更好的方子!
有這胡蘿卜吊著,他給的謝禮必然不會輕,有遠見的人都知道秘方對于一個場子的重要性。
這話簡雙沒說,但張桂芝已經聽懂了。
她看著簡雙,連嫉妒都升不起來了:“也就是弟妹在家坐著,這錢和票就要自己送上門了?”
喬棟梁語重心長,教育道:“這就是讀書好的重要性,讀書好,腦子就靈活,許多知識都寫在書本里,聰明人不僅能學以致用,還會舉一反三。就算你們年紀大了,也不該放棄學習,就好比我每天早上都要讀一讀公社那邊發下來的文件!
如果可以,他還想多訂一些報紙,但是大隊沒錢……不過喬棟梁又很快振奮起來,等藥田的板藍根收了,大隊就有錢了。
對著喬棟梁的念叨,大房二房都是一臉痛苦面具:饒了他們吧,送孩子去念書他們都支持,可自己上,太可怕了。
最終也確實沒有出乎簡雙的預料,等紅花大隊那邊用簡雙給的數據做成一批罐頭品嘗后,孫大隊長立馬就送上禮物,并請簡雙前去考察。
簡雙想了想,跟請假的喬明遠一塊去了。
也是巧合,他們去的時候,罐頭廠靜悄悄的,只三兩個人,跟簡雙所想的熱火朝天開工的場景截然相反。
一問那三兩個人才知道生產線又壞了。
孫大隊長滿臉尷尬:“這個、畢竟是人家快淘汰的生產線,好多零部件都沒法用了!
哪里是沒法用,是修都沒法修了,簡雙跟著他進入廠區,看到生產線的那一刻就這么想。
她覺得游戲對自己太好了,打卡到的制藥坊雖然更像古代產物,需要手工操作,可眼前的比強太多了。
生產主任是當初和孫大隊長一起去考察的,后來買到這條生產線,也是由原罐頭廠的人手把手教他。
所以這會兒他滿頭大汗的正在修。
孫大隊長把新做成的一批罐頭開了一個給簡雙品嘗,簡雙一碗罐頭都慢悠悠的吃完了,那生產主任頹廢的放下手中的鉗子,走過來:“廠長,這個我修不了了,要不還是請技術員吧?”
孫大隊長一臉肉疼,這里的技術員指的就是市里罐頭廠的員工。
這把人家請過來出差,又要搭人脈,又要搭錢票,關鍵是這已經不是第1回 了。
人家上回就很不耐煩,說這個生產線本來就應該淘汰了,處處都是問題,想一直用得從頭換到尾,還不如買新的。
孫大隊長舍不得從頭換,也是真沒錢,所以就是頭壞了修頭,腳壞了修腳,還都是用的比較廉價的部件。
最終結果可想而知。
生產主任道:“廠長啊,真不能這樣摳下去了,這三天兩頭就壞一回,也太打擊大家的熱情了!
這村里的廠自然跟縣里不一樣,員工也領工資,卻不是完全
脫產的,廠里有活就頂上,活干的差不多了,就得回地里忙莊稼。
孫大隊長表情掙扎,這是他想摳門嗎?這不是賬上沒錢?
如果有錢,他直接買最新的生產線。
因為沒錢,給簡雙的謝禮他都是舔著臉找岳父找女婿家借的,私人出錢,大隊沒賺到錢還倒欠他一筆。
生產主任見到苗頭,又給出了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這幾個月正是山上野果成熟的時間,如果廠里遲遲不能開工的話,咱們收上來的都要壞了,或者不收了,等明年?”
“這哪行?”孫大隊長咬牙切齒,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再去找公社借錢!
只是這借多了,公社想插手這邊,他們就沒法拒絕了。
不過想到公社領導剛下臺一波,這新上任的看著還不錯,他試探的提交了罐頭廠的申請文件,那邊很爽快的批了,還派了干事下鄉,跟他一起走訪其他大隊,促成采購野果的合作。
孫大隊長無奈的認慫了。
哪怕他很不想頭上多一個婆婆,可這不是沒辦法……
這時,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喬明遠忽然開口:“不如讓我看看?”
孫大隊長驚訝的看著他:“你懂這個?”
“我試試,以前修過自行車、收音機,還有拖拉機。”
孫大隊長胸腔中剛升起的激動就墜了下去,是他想多了,真以為人人都跟簡雙一樣厲害,這拖拉機跟生產線能一樣嗎?
簡雙笑道:“左右都已經這樣了,要淘汰了,不如給明遠練練手?”
孫大隊長:“……”
看在簡雙的面子上,他答應了,只是心里不免怪怪的。
他們這邊都是男人寵媳婦,咋換成這兩口子,就變成了女人寵她老公,這前進大隊的風氣……呵呵蠻先進的哈。
哈哈。
第52章 第 52 章 躺平第五十二天
喬明遠擺弄生產線器件, 簡雙看了一會兒沒看懂,又想著這是第一次來別人家的大隊,便道:“我跟姚思思去外面走走!
“一小時后回來, 或許我去找你!眴堂鬟h認真說。
簡雙沒拒絕, 紅花大隊到底是陌生地盤, 雖然孫大隊長看著還好, 但誰知道會不會有李進寶這樣的流氓無賴。
孫大隊長明白喬明遠的意思,親自將她送到了姚思思家里,又叮囑對方好好招待客人, 盡一盡地主之誼。
姚思思笑得很開心:“我就知道你今天會過來,都沒有去上工, 就在家里等著呢, 我帶你在我們大隊轉轉!
紅花大隊的位置更偏向山里, 打眼一瞧, 那山就比前進大隊的要高,山路崎嶇, 像那種大片連在一起的水田就少很多。
簡雙一一走過, 沒有觸發打卡, 也不知是水田太少還是這里不屬于她。
終于來到山腳附近, 姚思思指著面前這座山說:“你看這山上的樹木是不是普遍都很小很瘦,因為這是我們前幾年剛種的, 這還算長得比較快的, 再看那座!彼忠恢, “很空是不是?都是雜草, 連灌木也少見,那是我們前不久砍的,賣了這批木頭, 湊齊買生產線的錢,干部們想的就是在這座山上先種一批果樹。”
“打算種什么?”
“目前商量的是桃樹、梨樹和橘子樹這三種,我們大隊有老莊稼把式看了,覺得土質可能會比較合適,但具體種哪種還沒有定下來,大家都在討論是種單一的果林,還是這三種穿插著來!
“簡雙,你對這方面了解嗎?”
簡雙搖搖頭:“我只知道梨子清熱解渴,可以熬秋梨膏,桃樹上有桃膠,可補充營養、美容養顏,橘子的橘皮可做陳皮。”
姚思思愣了一下,笑了:“不愧是你,我把這話告訴我們大隊長,讓他自己琢磨去。”
“咱們要上山看看嗎?我聽說你很喜歡上山采藥,這采到的藥材,我們大隊長說都給你,我還給你打下手幫忙。”
簡雙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可惜收獲不大,只找到了一些薄荷和香茅草,這東西幾乎隨地可見。
簡雙沒要,都送給姚思思了,讓她自己晾曬泡茶喝。
姚思思一拍腦袋,面露尷尬:“哎呀,我想起來了,之前社員們上山砍樹時沒準已經把能認出來的藥材都給擄走了,要不咱們換一座山吧,那一座,那座的樹是十幾年前種的,長得正好,生產主任一直催著大隊長把那樹給砍了,換條更好的生產線,大隊長沒舍得,覺得現在砍可惜了,還能再長長!
“不用!辈坏纫λ妓紕裾f,簡雙相當直白道,“你們這附近的幾座山怕是草藥都長得不咋好,想去,得往更深處走!
姚思思:“……”
她也直白道:“我不敢去深山,要不我找我哥來?”
簡雙笑了笑:“不用,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大隊部那邊吧。”
她已經收到了很好的禮物,游戲剛才觸發了打卡,給她薅了一波果樹苗。
簡雙聽到提示音,整個人其實有點懵。
只是確定要在那座山上種果樹,這還沒種呢,就觸發了打卡,她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不過前院后院加起來就那點地方,種了藥材再種果樹,哪夠啊,現在還不知道這打卡到的果樹是幾年生的。
太大的話,往山里移栽都得累個半死,有點發愁。
回大隊部的路上,姚思思倏地想起一件事:“對了,你跟樂舒有聯系嗎?”
簡雙搖搖頭。
樂舒所在的清河大隊在另一個公社,距離前進大隊很遠,消息傳不過來。
姚思思得意一笑:“我知道!他們本來一直都沒有動靜,樂舒還跑過來找我訴苦,說他們大隊干部一點眼光都沒有,后來我們大隊去市里考察罐頭廠,不知是不是漏了口風,她又跑過來,滿臉欣喜的說,他們大隊那邊這會兒花不多,大隊長打算讓會養蜂的老爺子去其他地方借花,這頭一年就只能釀百花蜜了,而他們主要任務就是給蜜蜂分箱,先把數量搞上來,據說還要設計蜂箱,吸引一些野蜜蜂入駐。”
紅花大隊算是紅旗公社的邊角了,距離清河大隊所在倒是比較近。
簡雙不由的說:“你消息一向靈通,咱們兩個大隊建立合作后我想常過來找你玩,可以嗎?”
這田里的稻子、地里的菜不屬于她,觸發不了打卡,但這山、這水就不一樣了,似乎并不受地域限制。
至少在游戲的判定中就不這樣。
當然,其打卡的機會沒有前進那邊多,但簡雙想借此機會多收集一些藥材。
一味往公社、往縣里跑追求生活日用品不可取,過長的冷卻時間完全可以利用起來,岔開做一個打卡表。
“這有什么不行的?我非常歡迎,非常期待!币λ妓监坂鸵恍,“不對,我們大隊最歡迎你的怕是大隊長和干部們了!
簡雙也笑了,如果喬明遠能把生產線修好,他們倆怕是要被視作一對兒財神。
提到樂舒,就不免想起了另一個女生。
“對了,楊秀梅呢?他們有動靜嗎?”
“這個倒是沒有,他們大隊太遠了,大家都很忙!
確實,就算沒有養蜂和罐頭,也要忙著秋收,顧著地里的莊稼。
把簡雙送到大隊部,姚思思看向一個方向,臉上難得露出了羞澀的表情,小聲介紹:“那是我未婚夫,我們今年年底就要結婚,到時我給你送喜糖!
簡雙便往那處看了看,是一個正撓著腦袋、笑得很憨厚的年輕人,又高又壯的,應該不是知青。
簡雙問:“不打算擺酒嗎?”
“擺的,不過只打算請一些近親!彼壑新冻銮敢。
簡雙俏皮道:“那我還省了份子錢!
“那等將來我有了娃,她的滿月酒你可不能省。”姚思思搞怪的擠擠眼睛。
兩人鬧了會兒,簡雙認同道:“低調點也好,過日子還是兩個人、兩個家庭,外面的風光都是虛的!
“我也是這么想,我們兩家真論起來,親戚好多的,我覺得擺酒的錢還不如給我多做幾件漂亮衣服!
臨走前姚思思猶豫了下,還是問:“簡雙你好白啊,我這段時間都在廠里,也沒把皮膚捂白,你常往藥田跑,怎么看著好像比之前培訓時還要白,那皮膚,像在發光一樣!
馬上要做新娘子了,她不期待像簡雙這么漂亮,可真心不想自己這么黑。
“難道你是那種
天生曬不黑的?”
“哪有。”簡雙反應過來:“我之前研究方子,給自己做了一款防曬膏,效果還不錯!
姚思思眼睛一亮:“真的嗎?我能不能跟你買啊……我不買,我拿東西換。”
如果是天生麗質就沒辦法了,但防曬膏的話,自己值得擁有。
“現在天氣熱,防曬膏最多能用五天,超過這個時間就要壞了!焙嗠p無奈,沒辦法,這膏體還不像藥丸會加入蜂蠟密封,等會兒!似乎可以做……
“有五天,你給自己做的時候多做一些,我騎自行車去找你換!币λ妓家灰а溃瑘远ǖ馈
“這個不急,我再想想怎么把保質期延長一些!
兩人嘀咕了一會這事,目送姚思思去跟她未婚夫說話,簡雙沒有急著進廠,而是在腦海中捉摸起了把膏體封在蜂蠟里,做成黃豆大的一顆顆,要用的話,就擰開,再抹臉上,一次一粒,管上一天。
這保質期應該還能再高點。
沒辦法上市,但只是朋友間共享應該可行,也不宜開大,簡雙怕被舉報投機倒把。
把思路捋清楚,甚至裝睡進入小院記下靈感,然后簡雙驚呆了,后院的自留地多出來一大片空的,種滿了果樹,給她的感覺像是游戲為了打卡的果樹苗有地方放,直接給她獎勵了一座山!
就是說這收獲也太……簡雙瞠目結舌,紅花大隊這幫得,真值!
足足過了五分鐘,強忍著探索的沖動離開小院進入罐頭廠,他們還在忙碌,依舊看不太懂,不過見著生產主任面上的激動就知道應該修得不錯。
沒多久,蹭了一身灰還有機油的喬明遠從機器底下爬了出來。
他穿上衣服,素來是很顯瘦的,衣服底下的好處也只有簡雙這個枕邊人能體會到,皮膚又白,一整個夏秋都沒怎么曬黑,整個人格外有種如玉君子的雅度。
可現在,衣服扣子解開兩粒,臉上、身上蒙了灰,破壞了一貫的整潔,卻讓簡雙感覺到他的氣勢從內斂變得外放許多。
她心跳微微加快,不敢再看。
這種認真工作的強勢氣場,讓她想起了夜里的喬明遠,莫名腿軟。
“好了嗎?”
“再調試一遍看看效果!
“我這就去。”沒等生產主任照做,孫大隊長就搶先去啟動了機器,他剛才見到喬明遠拿著兩把工具,刷拉拉幾乎把整個生產線給拆了,差點就急得要罵人。
雖然整體本來就很破,但拆掉后,就活像只能賣廢鐵的垃圾了。
他完全沒想到一個看著斯斯文文的年輕人,上手卻是這么粗放,那原罐頭廠的技術員都沒他這么敢。
再怎么看不起他們鄉下的廠,對待著幾千塊引進的生產線還是謹慎的。
結果……令他更加沒想到的是,喬明遠現場打磨了一些零件,又咔咔咔把它裝回來了,然后讓他們去啟動。
這一啟動幾乎讓孫大隊長夢回生產線剛運回來試用的那天,就是這么跟上了年紀的老人一樣咳咳咳,哪哪都響
孫大隊長不嫌棄它叮當響,只要能運行就行。
當時他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迅速就想抱著喬明遠大腿哭,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但喬明遠眉頭一皺,說不行,說運轉太不流暢,還有零件被擠了出來,搖搖欲墜的,本身磨損嚴重又反過來帶累其他零件,這般下去絕對堅持不了多久,于是又給拆了。
孫大隊長:“……”
大悲大喜又大悲之下,他整個臉都麻木了,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
接下來,就看著喬明遠拆了裝,裝了拆,又手動打磨部件,孫大隊長和生產主任被他指揮得團團轉。
盡管后面不像第一次全給拆了,只拆了某個部位,但也看得他們眼花繚亂,最后索性放棄思考,只把自己當做木頭人,喬明遠怎么說,他們就怎么做。
就這么一次次的調整,等簡雙回來時,喬明遠一直皺著的眉頭終于舒展開。
孫大隊長很會看人臉色,知道這一次鐵定成了。
果不其然,運行非常流利,孫大隊長都驚呆了,看著被喬明遠打磨的锃亮的,又上了機油的生產線,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他和生產隊長跑上跑下記錄數據,看著本子上的結論,孫大隊長不敢置信:“我們這是算錯了吧,效率竟然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真的!”生產主任握緊拳頭,臉上都是激動,“沒有錯!剛才一次次調試的時候,我就在記錄,每一次調試,數據都在上升!
“快,咱們趕緊把工人們都找回來開工,做一批罐頭看看。”
生產主任說著就跑了出去,孫大隊長反應過來,去拉他沒拉住,他訕訕的對著兩人笑了笑:“老趙這人一貫性急,讓你們看笑話了。”
喬明遠簡單的點點頭:“調試好了,我們該回去了。”
“?”
喬明遠眉頭微皺:“如果不放心,后續出問題可以來前進大隊找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不信任您!”孫大隊長直接用上了敬稱,“您幫我們大隊這么大的忙,我想請您兩位吃一頓飯,聊表謝意!
他看喬明遠的目光,再也不是看簡雙的附庸,甚至如果不是努力克制,都要帶上諂媚了。
對這么個年輕人低聲下氣,丟臉嗎?
一點都不!
就這么一通操作給他省了多少錢。∷挥觅I新生產線了!
喬明遠擰著眉頭,正要說不,簡雙拉了他胳膊一下,笑著道:“這就不用了孫大隊長,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家里人得擔心了!
孫大隊長再三挽留,簡雙再三拒絕,這么推拉了一番,眼看著喬明遠都要不耐煩了,孫大隊長知道他們不是客套,找來大隊會計,快速的開了個單,遞給喬明遠:“這是修理費,一定要給的,不然是真過意不去!
“我也不怕丟臉告訴兩位,我們現在賬上是真沒錢,只能打白條,等拿了錢,我們還要額外準備兩份謝禮,感謝兩位對我們紅花大隊的幫助,我們與你們前進大隊將會是永遠的朋友!
喬明遠根本沒看寫的數目,隨手把單子放進懷里,他現在有點享受被簡雙養著吃軟飯的感覺了。
嗯,晚上又可以以這個理由以身報答了。
跨上自行車離開,喬明遠在前面騎,簡雙坐在后座,她看看周圍,不見人煙,忽然原本拽著座椅的手往上摸,一把抱住了喬明遠的腰,把臉貼了上去。
喬明遠脊背一僵,自行車差點踩出一個蛇形。
他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面上浮現出薄紅,卻用余光掃著周圍,見沒人才松了口氣,但心跳還是很快。
喬明遠眼中難得浮現出哀怨,明明他們兩個是夫妻,有證的,可在外頭太親近,就會被罵輕浮,不端正,甚至要懷疑亂搞男女關系!
簡雙同樣知道這點,只抱了一會兒,就規矩的把手放了回去。
喬明遠說:“我那會兒調試機器入迷,沒有在一個小時內去接你。他的聲音有點懊惱!
簡雙道:“你應該多相信一點我的力量!
“我不是不相信,但還是會擔憂。”
簡雙知道這是李進寶造的孽,尤其聽公公說那兩個畜生在山下設陷阱,喬明遠后怕的纏著她一晚上。
“那要不我再找個師父,學學手上的功夫?”
喬明遠聲音悶悶的:“那太辛苦了,我想好了,我以后要給你造防身的武器,在我沒造出來前……”他猶豫著,到底沒說出把簡雙困在身邊的話,只道,“你要去陌生地方,我盡量陪著。”
有一瞬間他生出了辭職的想法。
在公社當老師實在太無趣,學生也很煩。
如果不是知道輕重,某些人都想打一頓,他有的同事被氣得發病,有的被學生打得頭破血流,可他只能沉默的把人扶起來,對著罪魁禍首甚至一句重話都不敢講。
還是機械好,想怎么擺弄就怎么擺弄。
如果能高考,他就考這
方面的大學,跟機械打一輩子交道。
不過這個話到底沒說出來,喬明遠心里不介意吃媳婦的軟飯,但把公社大好的工作給辭了,所有人都會覺得他瘋了的。
而因為這個工作是當老師,也沒辦法傳給家里人,除了他大姐,他們都沒有考到高中。
顧著和紅花大隊簽訂的合同,喬棟梁抽了幾個人去山上采摘野果,簡雙沒有參與,倒是搭著紅花大隊過來收果子的拖拉機又去了幾趟,幫著他們將罐頭的數據調到了目前最佳。
想要再有長進,就只能升級生產線了。
這條快被淘汰的還是太落后了。
紅花大隊感激她,吃吃喝喝的招待沒落下,簡雙說喜歡去山里逛,孫大隊長立馬給她派了兩個壯勞動力當護衛,他們田少,非秋收環節還能抽出來人。
至于罐頭廠,那不是重活,大娘們也可以上,
簡雙沒采摘他們大隊的藥材,但借此機會打卡到了不少,可能是地理環境導致,這邊打卡的藥材就明顯從量大便宜的一二年生過渡到了十年、二十年,她很驚喜。
不過最大的收獲還是罐頭方調整出來后,隨身小院竟然也給了反饋。
沒有多升級一個環境,但夜晚能進入的時間更長了,她可以一直待到天亮,起床時依舊覺得很精神,沒有絲毫不適,就像沒熬夜,在空間里美美的睡了一覺。
這個發現讓簡雙蠢蠢欲動,想把手伸到其他領域,憑借著自己變強的五感給改進配方。
即便不是每個都如紅花大隊這么友善,竭盡可能給她提供好的條件,還有她想要的,但空間的變化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哪怕對方翻臉不認人,簡雙也可以說,是借他的地兒完成了一次實踐課。
不過仔細思考后,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可以當兼職,去涉足一些自己了解的領域,比如她現在覺得臘肉也有些不足,可以調整,如果大隊真的打算開臘肉廠,她可以提建議。
但像服裝廠、機械廠這種,還是算了吧。
做出這個決定后,簡雙也不覺得可惜。
其他行業不太對口,隨身空間給的反饋沒有主業藥方來得高,要知道簡雙調整罐頭方可不是只調了一樣水果。
期間,消息很靈通的姚思思打聽到了楊秀梅所在大隊的情況。
很遺憾,明明楊秀梅是大隊長的女兒,按理說更好說服他,但紅花大隊、清河大隊都轟轟烈烈的開始搞建設,他們卻沒什么動靜。
在競爭種植基地失敗后,依舊老老實實種地。
姚思思說起時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她也把罐頭廠當成了自己的事業,最近看著原本空蕩蕩的倉庫堆滿一個又一個的罐頭,特別有成就感,于是很期待身邊的朋友都跟她一樣,風風火火卷事業而非躺平。
熱衷于躺平的簡雙:“……”
覺得自己被踹了一腳,摸摸鼻子,“也可能他們大隊長跟我們一樣,為人比較謹慎,想當初我們大隊長就養豬這一項都花了三年考察、總結經驗!
“……”姚思思呼吸一滯,“好吧,我們的進度確實有點快,看明年他們什么情況!
說起明年,姚思思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她眉飛色舞的跟簡雙講著他們的規劃,要種果樹,要購買新的生產線,要修一條寬敞的到公社的柏油路。
等到下一年,他們就預計再買一條罐頭瓶的生產線,如此就不用受制市里,還能把運輸的費用與損耗給省下來。
罐頭瓶雖然厚實,可從紅旗公社到他們大隊還是太顛簸了。
姚思思每每看到那些碎掉的玻璃瓶,都心疼的不行,如果運出去的罐頭也這樣……
“一定要修路!”她握緊拳頭大聲道,“難怪偉人都說想致富先修路,這路實在太關鍵了。”
簡雙認同的點頭,她每回騎自行車去縣里,最痛苦的不是從公社到縣里那段很長很長的路,而是從大隊到公社這段泥土路,屁股都要被顛成八瓣了。
等山上的野果被摘干凈,簡雙炮制好的藥材也堆滿了一個藥柜。
時間走到十月,她最近往藥田跑得很勤快,發現最早種下的已經可以收了。
板藍根全身是寶,上頭的葉子叫大青葉,功效清熱解毒,能治流行性疾病,它的根就是板藍根,因為簡雙領著人,非常精心的照顧,又用農家肥沒停過。
甚至有一回打卡的包裹盲盒里,開出了人家用來種花的肥料,她都想辦法偷偷給用了,對外說是自己配的藥水,所以這幾畝藥田就長得很好。
簡雙表示可以收割,喬棟梁立馬派了幾個人給他們藥材組的搭班子,簡雙一一指點,讓他們小心地下的根。
挖出來后也不急著運走,就地晾曬,這是不能堆積的,等晾到半干,再進行葉根分離。
“這蔫巴巴的葉子還能用?”一個社員好奇道。
立刻就有人反駁:“怎么不能用?前陣子簡雙給我們煮的消暑茶,用的不就是干葉子嗎?”
簡雙贊同點頭,沒錯,在后世有那種當場割當場過稱,然后大貨車拖走的,但水嫩嫩的葉子要盡快處理,哪像曬干的經放?
縣里藥廠初初起步,簡雙根本不指望他們的設備有多好,所以還是自己這邊先處理一道,當然,考慮到人工費,這收購價就有的談了。
忽然想到什么,簡雙又說:“這大青葉不僅能作為藥材,還可以作為染料!
“染料?”這倒是很新奇的說法。
他們這邊沒有種染料這種經濟作物,不少社員甚至覺得染料就是花朵,有人扒拉著葉子:“這染料染綠的嗎?我看著它焉噠噠的,不怎么綠了!
“不是綠色,是藍色,也被叫做藍靛。”
“藍色?”眾人大呼小叫起來,“怎么就是藍色了?”
簡雙對染料的知識不太了解,含糊說:“要經過很多步驟處理的!
“那我們自己能染嗎?”有人期待。
他們很喜歡藍色,縣里有工人的制服就是藍色的。
簡雙果斷道:“不能,這種天然染料很容易褪色的,需要加入礦石還是什么的固色,都很珍貴,又麻煩的緊,非專業人士不建議嘗試!
她倒是聽過有老師帶學生做這樣的手工,但他們還是別糟蹋大青葉了。
這一畝收割了,統計好數據,簡雙看著自己厚厚的筆記本,從板藍根育苗的那一天就開始記錄,這本筆記詮釋了板藍根從種植到收割的全過程,遇到了哪些困難,應該怎么解決,用什么藥……非常詳盡。
不僅有簡雙的筆記,還有別人的。
因為知青們干農活不利落,就有幾個被分到了簡雙手上,簡雙給他們培訓一番,這格式就比較規整了。
只等將藥田全部采收,記錄好最后的數據,這個筆記本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不過簡雙并沒有等到全部收完,就拿著本子前往大隊部。
今天,她要干一件大事。
第53章 第 53 章 躺平第五十三天
什么大事?當然是做完一個項目要向領導匯報他們全體項目組的巨大貢獻,
要求升職加薪以及項目績效獎勵啊!
跟她干的人她可不會虧待。
考慮到大隊長是她公公,為了防止有人說他徇私,簡雙特地當著大隊干部都在的時候一起匯報, 怕數據不夠直觀, 她又拿出自己去縣里要來的板藍根的收購價。
“雖然藥廠那邊是大面積收購, 會把價格壓低一些, 但我們的板藍根質量好、長期穩定……這是我們的優勢所在,可以和陳副廠長談的!
她寫上預估毛利,然后在后面減去成本, 就是最終的純利潤了。
看著上了四位數的收獲,就連心中有點底的喬棟梁都忍不住道:“簡雙同志, 你這個是不是多寫了一個零?”
“……”簡雙, “沒有, 我們藥材組全體都非常用心, 這頭一年板藍根的畝產就達到了四百二十斤,過秤的時候鐘會計在場, 想來很清楚, 他那邊應該也有記錄!
“至于這收購價?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話, 可以去打聽或者等咱們把藥材運去藥廠就知道了。”
見到簡雙這板上釘釘的肯定表情, 眾人才遲來的激動起來。
簡雙也沒有打擾他們高興,就算有上了年紀的傷感的開始抹淚, 她亦覺得正常, 后世都說農民想要發財, 一個字難。
腰財萬貫, 帶毛的不算。想靠農產品賺錢,無論是種植還是養殖,最終能發家的都是少部分, 其中付出的心力,不真正踏入這個行業是無法想象的。
就好比最基礎的,簡雙他們藥材組有一個算一個都學她有了記筆記的習慣,即便他們不是知青,只上過簡單掃盲班。
而相比起后世,這個時代還要艱難一點。
種植最怕出現的病害問題,在后世可以上網詢問,可以打電話向專家請教,需要什么藥水什么肥料可以去店里買……但在此時,什么都沒有,一切從頭開始。
如果不是簡雙手握兩本詳盡的草藥資料書,她也得跟其他人一樣抓瞎,跌跌撞撞走許多彎路才能趟出一條正確的道來。
不過也正因為鄉下人賺錢難,看到這在后世不值一提的幾千塊,大家才會如此激動,錢很值錢啊。
有些人都開始想,等年底社員們用工分兌錢的時候能添多少衣服,能購置多少大件,能不能把破破爛爛的房子修一修……
忽然,簡雙清冷的話打斷了他們的幻想:“藥田從種植到收割,也只有最后的收割,有其他社員們幫忙,這是最簡單的一步,此前種種都是我們藥材組的社員們在操心!
“這還是新東西,沒有經驗,我們只能摸索,怕耽誤上頭發下的任務、怕最終顆粒無收,我們所有人頂著壓力,最艱難的時候幾乎是睡在藥田里,夜間都有人巡邏……”
喬棟梁漸漸收起了笑容,意識到簡雙說這話不是一味訴苦那么簡單。
有精明的大隊干部也反應了過來。
果不其然,簡雙圖窮匕見:“這就像勞模、優秀大隊等榮譽一樣,對于人才、對于能干苦干的人,往往會給予獎勵,不會虧待,這樣他們才能發揮更多的主觀性,去為大隊建設貢獻自己、燃燒自己。所以我認為對于這種英雄,絕不能讓他們受委屈,我要求按照人四老六來分,這最終的成果大隊占四成,剩下六成則按工分分給我們藥材組的人!
“不可能!”鐘會計大叫,他是財務,大隊的賬都歸他管。
這么一大筆錢流進來,以后他們大隊想干什么事都不用再束手束腳,其中六成都分給社員們,還是單指藥材組的社員,這怎么可能?
瞬間他都顧不上去看喬大隊長的臉色,鐵青著臉道:“沒有這個規矩,哪怕種植基地是你們在管,但這也是屬于集體的,你們藥材組的社員不用承擔隊里的任務,是其他社員幫忙分擔的!”
就連對簡雙很有好感的婦女主任也搖了搖頭:“簡雙同志,我承認你還有你們藥材組在種植過程中付出了很多心血,但大家是一個集體,你這樣建議是想干嘛?”
是不是想搞小團體,是不是想搞分裂?
但這話她到底沒說出來,因為這個性質就太嚴重了,無論是看在喬棟梁的份上,還是簡雙對藥材基地的貢獻,這話都不能說,說出來就變了。
饒是如此,眾人面色也很難看。
從前進大隊的風氣就能看出這些大隊干部都很踏實,不喜歡搞斗爭,別說什么把人斗下去了,他們就能爭取到好處。
都這把年紀了,沒那么天真,難道還能去公社當領導?
他們不想當小紅兵,也不想像某委會一樣臭不可聞。
反倒是被說了重話的簡雙神色平靜,以她之謹慎當然有借著種植基地一事多了解大隊干部的性格,才敢提這么提。
“孫主任,您這話嚴重了,我只是在為我們藥材組的社員們爭取正當權益,難道您幾位都不認可勤勞能干的人該拿高工分嗎?”
鐘會計憤怒的拿手指著她:“你這是狡辯!”
孫主任也道:“簡雙同志,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大家生活在這個集體中,每個人都承擔了不同的任務,不能因為你們付出得多一些就搞特殊,如你所說,工分就是我們對集體貢獻的體現,當初種植基地前景如何并不確定,定的工分都比較低,好幾個壯勞動力放棄了滿工分,跑來拿六分、七分支持種植基地,我們也不能讓他們寒心,這個工分方面可以調整一下。鐘會計,你說呢?”
鐘會計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了一些:“可行!
簡雙本來想著漫天開價、就地還錢,把人四勞六還到人六勞四,藥材組只占四成或者分成比例再低一些,可此時她在心里嘆氣。
難怪大鍋飯后面走不下去了,開始分產到戶,這大家都在集體中,弱者可以享受到集體的便利,卻也限制了一些能人積極上進,畢竟做得再多,能分到的也就那樣,誰還愿意去拼?
或許這個時代的人覺悟都很高,但像這樣高的終究是少數。
她沉聲道:“不夠,滿工分也不夠。”
不等有人反駁,她大聲道,“我要求更多的獎勵!
喬棟梁面色黑沉:“你想說什么?”
“相對于種地,種草藥更多了技術性和不可取代性,所以我認為應該提高對技術員的待遇,我們承擔了藥材顆粒無收的風險,那么當它豐收時,是不是也應該有工分獎勵?這就像勤勞的人,得滿工分,偷懶的人,只有人頭糧!
眾人無言以對,喬棟梁厲聲道:“簡雙同志,大隊的事務自有我們這些干部管理,你一個普通社員怎么能隨便插嘴?”
簡雙看出了這道斥責下的維護,知道自己這一進走對了。
人六勞四的分成是別想了,但績效獎勵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
她回以大聲:“我雖只是一個普通的社員,但我也是集體的一員,我有資格對集體事務提建議。”
“你可以提建議,我們也可以不采納!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幾乎要在大隊部梗著脖子干起來了。
孫主任驚訝于簡雙這個小媳婦的膽量,這可是她公公,還是大隊長,她怎么敢的?
她下意識的打圓場:“大隊長,簡雙同志是個年輕人,說話未免沖動了些,但她也是一心為種植基地、為大隊著想,我們就聽一聽她的建議吧。”
“我聽說藥田里出現好些問題都是她在操心,又是翻資料,又是去向縣里領導請教,最終才解決的,這本厚厚的筆記就是證明啊!
喬棟梁哼了一聲:“她是縣里安排的技術員,這些活本就該她來干!
簡雙剛被安撫下來的神情立刻激動起來。
孫主任趕緊拉住她:“話可不能這么說,也太讓人寒心了,大隊長,你對知識、對技術人員的尊重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就別說氣話了。”
這回喬棟梁倒是沒再反駁,默認了。
孫主任心中有一瞬間的古怪,笑了笑,又對簡雙道:“簡雙同志,我知道你有本事,心氣高,你的建議也是有
用的。但是呢規定如此,咱們也不能做違反規定的事對不對?你看看你,都把你公公氣成什么樣了,快說聲對不起,你們是一家人,又都是為了大隊著想,這起了隔閡就太冤枉了!
簡雙硬邦邦的說了聲對不起:“我這人對事不對人,公是公,私是私。”
喬棟梁好笑道:“我一貫公私分明,絕不偏著誰,也不針對誰,你有建議你就說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個什么來。”
“大家都承認,這草藥種植就跟養豬一樣,涉及的技術不是普普通通種地就能取代的吧?一旦做出成績,就算是縣里也會評勞模、評優秀工人,亮眼的大隊還有先進大隊、優秀大隊的榮譽,這都是對大家勞心勞力的鼓勵,是上頭贊成的。為什么在藥材基地做出了貢獻的社員們就得不到了?”
不等其他人反駁,她又道:“我知道隊里有勞模的名額,可種草藥更多動腦子,論起勞動程度是比不上莊稼的,如果評其他榮譽,光在大隊里,又未免說服性不足,然而如果什么都沒有,只能拿到跟其他人一樣的工分,我們為什么要去承擔這草藥顆粒無收的風險呢?如果大隊沒有獎勵,下一年還會有人主動報名嗎?直接分配?那大家還會如此積極嗎?畝產量還能達到今年的四百二十斤嗎?這都是非,F實的問題!
眾人沉默下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簡雙知道他們聽進去了,其實他們不至于想不到這點,只不過大家都習慣了這種思維方式,也往往不愿意做出改變,因為多做多錯。
簡雙深吸口氣,繼續道:“所以我提議,只要是技術工作,只要是對大隊有突出貢獻的,不管是種草藥、種地還是養豬,都應該給予獎勵。比如咱們大隊今年交上的公糧在公社排名前列,公社是不是也會通報嘉獎?這是符合規定的!
喬棟梁一副被說服的表情:“你再詳細說說。”
“以咱們今年的畝產量來算,如果明年,我們開出更多藥田,或者提升了畝產量,為我們大隊賺了更多錢,是不是應該對這些技術員給予支持與鼓勵?同樣的,種地也是如此,水田總量不變,可如果有增產的法子、有除害蟲的法子,且取得了明顯效果,那同樣該獎勵!
“因為技術的發展,它的影響面是非常大的!焙嗠p面露失落,“我們之所以不如其他國家,就是因為我們在技術方面落后了,對技術員進行獎勵,有助于提高他們的積極性,而技術應用的后果,所有人都會受益。這就像逆水行舟,不進就是退,落后的結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簡雙一語雙關,卻沒有深入的說國家層面,那太遠了,不如身邊的事來得真切,也更感同身受,她道:“別人都在尋求進步,我們卻成了落后分子!
然后提了紅花大隊開罐頭廠以及清河大隊養蜂的事。
紅花大隊的罐頭廠他們清楚,畢竟一紙合同就在那里,但清河大隊養蜜蜂還真不知道。
聽簡雙講述著蜂蜜蜂蠟的好處,眾人心頭也升起了一股緊迫感。
孫主任嘆息一聲:“分明我們爭取到了種植基地名額,他們是落選的,可現在看來,他們卻走在了前頭!
喬棟梁咳嗽兩聲:“這個建議暫時不能給你回復,我們需要開會討論一番,你就放心吧,無論如何,大隊都不會虧待有功之臣!
孫主任心中一動,找到了之前怪異的地方,這兩人不會擱這唱雙簧吧?記得大隊長之前就提過要提升張桂芝等養豬技術骨干的待遇,還被其他人私下說偏心家里人……
不過孫主任不像鐘會計那么古板,她笑了笑,沒準備說出來。
簡雙并未把這場爭執放在心上,鄉下大隊還真不至于弄出以言獲罪這種事,換成縣城,她大概率會閉緊嘴巴。
至于能不能有個好結果,只能說盡力了,就問心無愧,不內耗。
第二天從地里回來,簡雙發現張桂芝難得比她早下班,正眉飛色舞的跟孫來娣說著什么,見到她,露出敬畏的眼神。
簡雙:“……”
張桂芝鬼鬼祟祟的往周圍看看,見她婆不在,給簡雙比了個大拇指:“弟妹你強,你也太強了!我算是徹底服氣了,這個家的長嫂你來當,我主動降輩分。”
孫來娣亦是滿臉崇拜,她早就知道簡雙厲害,可沒想到她這么行:“三弟妹,你怎么敢的?居然在大隊部跟公公吵起來了,還以一敵多,差點和他們打架!”
簡雙愕然:“什么打架?只是有些不同意見罷了!
孫來娣刷的看向張桂芝,顯然傳播謠言的就是她,張桂芝用力咳嗽幾聲:“那啥,就夸大了一點點。”她比著小拇指。
簡雙無語:“你知道了,不會大家都知道了吧,消息傳這么快?”
張桂芝不滿:“三弟妹你這話說得,我沒造你謠!
簡雙糾正:“叫長嫂!
張桂芝:“……”
孫來娣偷笑。
張桂芝低下頭,委委屈屈道:“這真不是我說的,公公把我叫過去,問我養豬場的情況,說是他們正在商量給予養豬的技術人員獎勵,讓我最好能提供以往數據,給一個獎勵的階段性參考,比如今年比起去年,超過一百五十斤的大豬有幾頭?達到公社標準的又有幾頭等等!
簡雙這才露出一個笑容:“既然已經開始統計這個了,想必我提的建議成功了!
“什么建議?”
簡雙大致將自己為手下人爭取利益的事說了出來。
張桂芝和孫來娣都很不能理解,簡雙這個技術員是縣里定下來的,無論是大隊還是縣里都不可能虧待她,相比之下,她手底下那些人都是跟簡雙學的。
在她們看來,她這是為了手底下的小嘍啰,頂撞身為大隊長的公公,就很不值得。
簡雙搖了搖頭:“向著我的人,我當然要護著,這樣我平時指揮他們去干活時才指揮的動,而且獎勵制度一出,大家都會挖空心思的操心藥田種種。我一個人能考慮到多少?他們都厲害起來,這個種植基地才能蓬勃發展!
也能給我省好多事。
知道一個完美的領導狀態是什么樣的嗎?底下人都非常能干,出現問題立刻解決好,還乖巧聽話不惹事。
簡雙是想當咸魚,可她不喜歡當隨便誰都能踩一腳的咸魚,這種完美的領導狀態則正正好。
張桂芝卻覺得這樣很傻:“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啊,還對他們這般掏心掏肺?也不知有幾個人領你的情。”
簡雙輕輕一笑:“首先,他們在進步,我也在進步,我相信我永遠都不可能被取代。”
手握金手指還干不過別人,找塊豆腐撞死好了。
“其次,當領導不護著手人,誰會認可你?上頭看你不順眼把你撤了,沒人會多說一句。”
孫來娣沒有說話,一直以來的境遇使然,她很難把自己放在領導的位置上,她只想著,如果是她給簡雙干活,就太好了。
“咳咳,都閑著干嘛,晚飯做了?”忽然身后傳來趙蘭花的聲音。
張桂芝整個人都抖了一下,火速溜去廚房:“我這就來。”孫來娣趕緊跟上去。
簡雙晚了一步,只好拿起旁邊的掃帚開始掃院子。
喬家的院子種了樹,這個季節葉子黃了大半,還時不時的就往下掉,其他人家的院子也有,但勤快的人家也只是一天掃一回。
簡雙自己也覺得有點此地無銀八百兩的意思,可她實在不好意思閑著,總覺得她婆看過來的目光怪怪的,難道是把她們剛才的話聽了去?
簡雙的感覺沒錯,趙蘭花確實聽到了,更早的謠言:簡雙在大隊部頂撞公公,讓他下不來臺。
盡管大隊干部們都很默契的不把爭執的事往外傳,可最近活少,簡雙去大隊部那會兒,好多人都在外面納涼,邊嘮嗑邊等晚飯,終究還是有人聽到了一些動靜。
又因為聽不全面,反而更會往夸張的方向想象。
有干部的家屬就向自家人求證,他們口中正當的討論提建議,以訛傳訛就變成喬家小兒媳頂撞公
公了。
這算是觸到了趙蘭花的逆鱗。
她這輩子在乎兒女、在乎男人,尤勝過自己,喬明遠這老幺她算管不了了,夫妻之間自有他們的相處之道,但頂撞她男人,自家私底下鬧一鬧也就罷了,還在大隊干部面前讓他下不來臺,趙蘭花就很不高興了,覺得莫不是最近藥田豐收,簡雙飄了?
只是聽完幾人的對話,她又覺得自己狹隘了。
她看低了簡雙,這不是飄了,是她有能力、有底氣,還有大局觀。
趙蘭花不會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種話,可她知道作為種植基地的頭,如果只有技術是不夠的,當不了領導。
當領導得護著底下人,給他們爭取好處,底下人才會向著他,一味把技術藏著掖著,不敢叫人學了去,那是老頑固的做法,是舊時代的落后分子。
終究喬棟梁在家讀報紙沒白費,趙蘭花是受他影響最深的人,所以也有著她這一輩人很難有的長遠目光。
她會站在整個大隊的角度去看問題,所以對著張桂芝和孫來娣,她是很有優越感的。
簡雙的話,嗯,她跟老幺一樣,都是能干大事的人,不比。
“別掃了!壁w蘭花說,“最近藥田的事緊要,你把心思多放在那個上頭,家里的活計就交給你大嫂二嫂來,再不濟,還有大毛二毛,大毛二毛呢?”
“奶,我們在這里!庇珠L了一歲的兩娃背著柴火回來。
山上的野果子被薅光了,他們是最遺憾的,還好家里還有小嬸嬸賺回來的罐頭。
趙蘭花把柴火接過來,隨口吩咐:“去把院子掃了。”
“?”大毛二毛正準備坐下休息。
“等吃完飯給你們開個罐頭!
“好嘞,我這就去!贝竺珰g呼起來,二毛則殷勤的搶過簡雙手里的掃帚:“小嬸嬸你辛苦了,你去休息吧,我來掃。”
簡雙:“……”她想說掃個地而已,真不會把她累著的,但……算了,大不了下回去縣里帶些水果回來。
說起水果,她想起一個事進了屋,躺下,來到小院。
隨著野果成熟,這在紅花大隊打卡到的果樹也陸陸續續掛起了果子,它們給簡雙的感覺很奇怪。
首先都長得太好了,看著就像是實驗室里精心培育的,其次,最早成熟的蘋果她其實不太喜歡,就放在那兒一直沒摘,這幾天路過時發現它依舊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居然沒有熟過頭。
還有柿子,她摘了一個,摸著直接就是軟的,不需要額外催熟,直接吃就很甜,沒有一點澀味。
簡雙:“……”媽呀,這水果還能吃嗎?
她懷疑起了這水果的性質,特地進了一趟深山,試圖移出一株果樹,結果發現不行。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腦海,這些果樹苗不像現實中存在的,更像是每晚進入小院的意識體一樣,可當她摘下果子,又能拿出來,吃著也沒什么特殊功效,無非就是口感更好一些。
簡雙懷疑,可能這些果樹就跟突然冒出的長滿果樹的山一樣,比較特殊,處在虛與實之間,所以果子能拿出來,能分享給人吃,但果樹不能動。
一朝實現水果自由,雖只有樹上長的,簡雙也很滿意,對于這種她不理解的科技,就沒有再深入探究。
想了想,摘了些蘋果放入背簍,這些背簍和喬家習慣用的一模一樣,之后直接替換就行。
這樹上長的果子掛在枝頭可以一直保持完美狀態,但摘下來后就失去了特殊性,會跟普通水果一樣不再禁放。
不過蘋果還好,蘋果耐儲存,經得起運輸,比那些稀罕的荔枝、石榴更好解釋。
兩天后,所有的板藍根收割晾曬好,喬棟梁向公社申請了拖拉機,帶著簡雙幾人前往縣城藥廠。
藥廠起步晚,沒搶到好位置,再加上陳副廠長野心比較大,想著以后還要擴張,就選在了較偏遠的郊區。
這確實方便了他們,無需進縣城,直接就在路上停下了。
鐘會計去盯著板藍根過秤,喬棟梁和簡雙被請到了陳副廠長的辦公室,商談采購價。
利益當前,誰都沒有手軟,最終定下了雙方都比較滿意的價格。
簡雙提議想換一些工藝品,陳副廠長略一思索便答應了。
正事談完,接下來的氣氛就比較輕松了。
陳副廠長笑著道:“都說女大十八變,我看你是越變越好看了,這一個秋收大家都黑了一圈,唯獨你,白的好像在發光,不愧是張大夫的徒弟,這保養之法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她沒有說她天生麗質,卻說她會保養,換別的人肯定會不高興,但陳副廠長確實把住了簡雙的脈絡,她也笑了:“是我師父教的好,我自己調制了一款防曬膏,效果還不錯!
“什么防曬霜這么有用?”陳副廠長心頭一動。
簡雙正欲解釋,忽然拿著合同走過來的男人道:“既然是好的方子,怎么沒有上交?這夏天都過去了,城里人防曬的需求都淡了,簡雙同志,你的覺悟不如你師父啊,你師父可是咱們廠的廠長!
話語中滿是理所當然,還隱隱帶著責怪。
簡雙:“……”
陳副廠長:“……”
簡雙看向陳副廠長:“這位是?”
陳副廠長表情尷尬:“他是我的助理張克明,剛來沒多久,不會說話,你別放在心上。”
簡雙更無語了,一個助理而已,好大的威風。
“陳副廠長,這是你的意思嗎?”對合同不滿意,給我的下馬威?
陳副廠長還沒回答,張克明已經皺著眉頭,很不高興的說:“你這是什么話?我們藥廠愿意采納你的藥方,是看中你,你還是張廠長唯一的徒弟呢,怎么這般斤斤計較?”
“陳副廠長,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只是拜了張廠長為師,并沒有賣身給你們藥廠吧!彼哪樦苯永淞讼聛。
她懶得再搭理對方。
本以為以陳副廠長的雷厲風行應該會很快就處理,不,她根本就不應該放這種壞事的助理在身邊。
可看過去時竟然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為難,簡雙心頭一跳,莫非這個助理還真有讓陳副廠長動不了的后臺?
張克明被這話氣得面色通紅,眼中升起怨毒,就要再給簡雙扣帽子。
陳副廠長本來還在糾結,見狀知道不能再猶豫下去了,徑直沉下臉:“小張,把合同給我,你可以出去了!
“陳副廠長……”驟然被打斷,張克明愕然之余又很不忿。
“怎么?我廟小指揮不動你了?你現在不是我助理,要當我上頭的廠長了嗎?”
這指控相當嚴重,張克明面色脹紫,忿忿的轉身離開,門哐當一聲關上。
重重的,透著怨氣。
“陳廠長,這位張助理到底多大的來頭,讓你這么忍讓?”簡雙皺眉,如今種植基地剛剛起步,銷售方卻疑似出了岔子,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陳副廠長露出苦笑:“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們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躺平第五十四天
在陳副廠長開口前, 簡雙已經有所預料,對方的回答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張克明是某委會塞給她的, 某高層的兒子。
陳副廠長到底曾是縣書記的秘書, 并非可以隨便欺負的草根, 所以在她的爭取下, 她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保住了生產主任等藥廠關鍵人員。
可對方只是塞過來一個助理,即便這個助理言行不當, 給她找事、得罪不少人,陳副廠長在對方“年輕人、不懂事, 正需要好好歷練, 你經驗足, 一定能把他教好”等借口下, 也不能不給面子把人退回去,只能憋
屈的忍忍忍。
簡雙沉默了一會兒, 看著陳副廠長簽完字的合同, 長嘆一口氣:“我本來還想著今年很順利, 積累了許多經驗, 明年擴大藥田規模……”
“還能擴大規模?”陳副廠長眼睛一亮,簡雙以為事情有了轉機, 拿出筆記本講述起來。
畢竟縣里這邊還是陳副廠長做主, 如果她能控場, 把討厭的老鼠都攆走那就最好不過。
陳副廠長聽了足足半刻鐘, 簡雙都講的口干了,喝了口茶,才見她很謹慎的道:“藥田盲目擴張不可取, 但是你們大隊種植成績著實出色,光種板藍根一樣藥材有些浪費了,年底之前我們會定出下一年的中成藥生產計劃,我心里已經有了眉目,準備再和你師父商量商量,開春之前,肯定能把新的藥材種子發放下去!
簡雙聽到這里,沒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反而心里沉了沉。
陳副廠長這態度,真希望她只是為人謹慎,沒有足夠把握之前不會貿然承諾,而非張克明甚至他背后的人都很難搞。
這種斗爭簡雙幫不上忙,她也不盲目出主意,便只說了一句靜待好消息,會做好種植基地的工作,讓藥廠無需為原材料擔憂。
陳副廠長眉頭松了松:“我相信你!
她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賬目應該已經結算好了,工業品那邊,我讓人帶著你們大隊長去跑了一趟,算著也快回來了,走,一起過去看看吧!
簡雙跟著站了起來,在走出辦公室前,她忍不住問:“關于防曬方,要不……”
“不用!辈坏群嗠p說出口,陳副廠長就已經拒絕,她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這點小事我還是能處理的!
別人家的方子,她愿意給,是她覺悟高,她不愿意給,也是理所應當,就那么獅子大張口讓人上交,這是蠢還是毒?
如果不是不想鬧的太難看,她都要當場質問對方,我們藥廠打算引進一條新的生產線,賬上錢不夠,不如你把家底捐出來?
反正你家里是某委會高層,這幾年不知抄了多少好東西。
深吸幾口氣,把憤怒壓下去,讓理智重新占據大腦,陳副廠長知道這種話不能說,說出來就太挑釁了,她看向簡雙,緩和了語氣:“我記得你師父上交的方子就有防曬方,到時我隨便改幾個數據!
簡雙:“……藥方是不能隨便改的。”
醫生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最殺人不見血的職業,尤其在和平社會,能力強的醫生可以把治病變成殺人,也可以把下毒變成救人。
陳副廠長微微一笑:“短時間內,我不打算開拓防曬膏的市場,這方子也就是放在那里,如果有人偷著用,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簡雙:“……”她默默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目前護膚品、化妝品不是不賺錢,而是它的目標群眾太少,只能供應物質充足的上層,再加上保質期問題不好解決,完全沒有風寒感冒顆粒這類受眾大,也更必須。
民生物資看著價格不貴,其實又穩妥又能薄利多銷,很適合剛成立的小藥廠,陳副廠長這樣做相當明智。
武寧縣只是華南省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而華南省在中部,放眼望去是一片樸素的主旋律,就連在東北那邊較為暢銷的蛤蜊油、雪花霜、萬紫千紅等保養皮膚防皸裂的護膚品,都銷量慘淡,防曬膏就更別提了。
廣大勞動人民沒有防曬需求,認為其不當吃不當喝,是大大的浪費,偏偏它的價格不可能太低。
這也是為什么簡雙在姚思思之前完全沒想過研究如何延長它的保質期。
反正她自己用,有【住】這個保質箱。
說起姚思思,簡雙也覺得她想要的不是防曬膏,是美白產品,畢竟她問這個的前提是年底要結婚了,想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倒是顧晴晴很喜歡,也很舍得買,可她有錢,她家里常給她寄東西。
*
“大隊長,換好了嗎?”簡雙迎上滿臉喜色的喬棟梁,公公喜歡公私分明,正式場合她從來不喊爹。
“換好了,已經裝上拖拉機了,我們準備回去,你是一起回去,還是去見見你師父?”
簡雙被張克明影響了心情,她很怕對方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盡管縣城已經肉眼可見的比剛下鄉那會兒更緊繃了。
可因為自己發展越來越好,她總懷抱希望。
現在算是被狠狠潑了一盆涼水。
搖了搖頭,簡雙說:“算了,下次吧,我不會說話得罪了人,怕給我師父添麻煩!
喬棟梁臉上的喜色一凝,看一眼周圍,沒有多問。
陳副廠長把簽訂好、蓋了公章的合同交給喬棟梁,本來這個事沒這么急,但她又怕張助理給自己拖后腿,索性一紙合同先定下來。
合同中規定的收購價并非是固定的某個數,而是隨市場變動,在市場價上減一成半,這還是因為他們藥材的品相著實上佳。
雖然是種植的,但藥性也沒減多少,而且很穩定,適合這種生產線模式,有助品控。
等回到前進大隊,送走拖拉機,喬棟梁安排人把換到的工業品分了下去,本來準備回家,簡雙說:“還是在大隊部吧,有些事也該讓干部們知道!
喬棟梁立刻就明白簡雙口中的得罪人,不是私人恩怨。
她把張克明的事一說,一眾大隊干部都想罵人了,他們剛嘗到藥材基地的甜頭,結果馬上就有人想挑事,想摘桃子。
雖然目前看來,針對的似乎只是藥廠,他們作為原材料基地不管藥廠換了哪個負責人,都得供著他們。
可仔細一想,張克明那毫不客氣的張口就讓人上交藥方的作風,就知道如果讓他那一派占據主導,他們能拿到的利潤絕對沒有這么多,沒準也會變成給縣里做白工,只少少的分一些打發他們,算作苦力費。
看看換回的工業品與大隊賬上的錢,誰也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他們咋就這么囂張,怎么不能來個誰把他們斗下去?”
“你還不如指望老天開眼,劈到雷把集體中的蛀蟲、壞分子都給消滅了!
這是個敏感話題,喬棟梁目光警告的掃過,眾人把氣憋了回去。
孫主任問:“那明年咱還搞這個種植基地嗎?”
“搞!怎么不搞?無非是以后賺的少了,但只要有賺頭,咱就不怕苦不怕累!
這話確實,眾人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社員們并不知道干部們的隱憂,干部也沒把這事對外透露,甚至連對著枕邊人都三緘其口,所以大家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
有人割下一小塊豬肉,像撫摸剛出生的孫子那樣溫柔的摸著大鐵鍋開鍋,也有人拿著分到的菜刀,在磨刀石上刷刷使勁,還有人為了慶祝,宰了一只雞。
沒錯,這說的就是喬家。
當大家看到被端上飯桌的這盆雞湯,都驚訝極了,什么時候,他們娘/她們婆這么大方了?
趙蘭花哼了一聲:“我從來就不是小氣的人,只是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如果家里有錢,我保證比誰都大方。”
“誰不想過好日子呢?”
這話說的簡雙心有戚戚,是啊,過好日子是人本能的需求,但為什么就是有一部分人只想著搶別人的東西,覺得把別人踩下去,自己就能出頭過好日子了呢。
這種立足在他人身上的支點就像鏡花水月,終有一日會成空,他們遲早會付出代價。
想著未來被下放的大佬們起復、某些人瑟瑟發抖的畫面,她噗嗤一聲笑了,笑容有點無奈:加油,等熬過這段日子就好了。
板藍根賣掉,晚稻也成熟了,于是縣城種種迅速被眾人忘到腦后,開始忙忙碌碌的秋收。
簡雙再此期間打卡到了蜂蜜和蜂蠟,她用蜂蠟實現了之前的構想,把防曬膏做成一粒一粒的丸子裝,于秋收之前送去了紅花大隊,還附上了一個自制美白面膜的方法。
此法融合了后世的經驗,以及最
近學到的知識,希望姚思思能以自己最好看的樣子完成婚禮。
秋收之后,喬棟梁提交的臘肉廠的申請通過了,剛清閑的前進大隊又忙碌了起來。
簡雙幫著調整了一下方子,張獵戶家制作的臘肉本就出色,簡雙不用怎么費力,無非是對比后世,把本就優秀的側重點變得更突出了一些。
大家忙碌,卻也是幸福的忙碌,聞著熏肉時的香氣直流口水,想著這批臘肉賣出去能賺多少錢,那簡直恨不得住在大隊倉庫,日夜不停的干活。
臘肉開始晾曬,喬棟梁把簡雙也叫了去,商量包裝的事。
他們是打算在供銷社、在百貨商店鋪貨的,這當然不能跟之前喬家那樣,拿舊報紙包一包,偷偷摸摸的。
說到包裝,簡雙簡直太有話說了。
后世直接把包裝玩出了花,什么中秋禮盒、滿月禮盒,升學禮盒……不過考慮到材質受限,又有張克明陰影在前,最好低調些。
于是,簡雙舍棄了那些花哨的,提議道:“不如編一些竹籃、竹筐,我們山上竹子很多,我看大隊不少社員都會這個,咱們琢磨琢磨,把它設計得精細些,看起來上檔次,人家過年買回去送禮也非常體面!
本來肉就已經算是貴價品,如果再包裝的好看些,他們想來不介意多花點錢。
這個提議很快就通過了,簡雙向他們推薦了織毛衣小能手顧晴晴。
織毛衣和織籮筐都是編織,有共通之處。
一開始對于這個推薦,眾人不以為然,那嬌滴滴、城里來的顧知青能懂這個?怕不是剛上手,手指頭就被竹刺劃傷哭得稀里嘩啦。
結果,顧晴晴咬著牙跟老手學習了幾天,竟然慢慢編織出一個非常漂亮的竹籃,很小,看著根本裝不了多少東西,就是給小孩玩的。
眾人本覺得它花哨不實惠,簡雙往里面放了兩個雞蛋,蓋上蓋子,又拿了張紅紙,剪出喜字,貼在蓋子上,展示給眾人看:“瞧,如果誰家孩子滿月,送這個是不是很體面?”
他們這邊有孩子滿月送雞蛋紅糖的傳統。
所有人:“……”
喬棟梁用力咳嗽兩聲:“這個籃子可以做大一些,不過中間的支撐要重新設計!
不然提到一半直接變形,就是樣子貨了。
簡雙道:“咱們可以結合一下,讓它兼具實用和美觀,宣傳的時候還可以說一物多用,等里面的臘肉吃完了,能拿來裝東西,提著去買菜云云!
孫主任不禁點頭:“沒錯,城里人都挺喜歡挎個包的,這雖然是竹子做的,但一點都不土氣!
于是這個事就這么定了下來,顧晴晴被暫時聘用為設計師,再一次驗證了腦力勞動并不比體力勞動差,且影響力更大。
喬棟梁給她記了滿公分,并且說如果她設計出的籃子每被采用一樣,就給她一筆獎勵。
顧晴晴簡直跟打了雞血一樣忙活起來,還偷偷跟簡雙說:“如果咱們大隊的臘肉廠能一直開下去,而不是只在年底就好了,那我就可以進廠打工,再也不下地了!
雖然農忙時也沒賺幾個工分,但大隊不允許請假,除非病倒了,所以顧晴晴再不缺吃喝,也沒能免俗,累得差點倒下。
如果是之前,簡雙肯定會說臘肉廠只這段時間有空,但這廠子可以不只是臘肉廠,還可以是食品廠,甚至他們還能去外地收豬肉來做,一年四季都可以有。
然而想到張克明……他們還是老實點吧。
悶聲才好發大財,把廠子做大,讓人看出前景了,給你一鍋端。
所以簡雙只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會有機會的!
等改革開放后,私人個體戶都不受限了,更別提這種根正苗紅的國營廠,不過那時她或許更想著回城,又或許考上了大學,不會愿意留下。
其實竹制工藝品也很有賺頭,簡雙曾經在網上看到新聞,說某某廠子把竹制品送去展覽會,叫外國人看上,出口賺了好大一筆外匯。
不過這個對工藝的要求就比較高了,而前進大隊社員們的手藝更多停留在自己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常跟竹子打交道,這天簡雙跟著上山去砍竹子,居然打卡到了好幾樣跟竹子有關的,竹筍、竹鼠……竹蓀。
最后一樣竹蓀讓她非常的驚喜,竹蓀這種寄生在枯竹根部的隱花菌類,作為菜肴,脆嫩爽口,香甜鮮美,其風味冠于諸菌,堪稱色香味三絕,是山珍海味中的山珍。
同時它也有很高的藥用價值,其滋補強壯、益氣補身等功效且不說,有研究證明,它含有抑制腫瘤的成分。
后者算是長到了簡雙的心坎上,前世的胃癌是她永遠的痛,輕易過不去,所以她不僅自己處理了一些拿來吃,還試圖在空間中栽種。
這個點已經不像夏天那么熱了,她把空調房撤掉,調制出竹蓀的生長環境,希望它能繁衍壯大甚至借助空間的特殊性,強化其抑制腫瘤的屬性。
這是一個嘗試,簡雙還會去嘗試其他具有對抗腫瘤成分的草藥,她由衷的希望自己能成功。
雖然這么說有點狂妄,但如果能夠攻克胃癌這一疾病,不僅前世的遺憾得以抹去,也能造福跟她當初一樣飽受病魔侵害的患者。
這一批竹子迅速被制成了實用又美觀的竹籃,包裝工作完成大半,眼見可以談渠道了,可不等喬棟梁去公社,一個人匆匆過來,打破了這種欣欣向榮的氣氛。
來人是紅花大隊的孫大隊長,他臉色很凝重,不見半分喜色。
原本以為他是來履行合同的喬棟梁心里咯噔一下:“發生什么事了?你們大隊的罐頭廠出問題了?”
孫大隊長苦笑:“如果真的是罐頭廠出問題那么簡單就好了!
他告訴告訴喬棟梁,他們倉庫堆積的罐頭賣出大半,都開始琢磨去哪里引進果樹苗,就被公社一個領導提醒,有人看上了他們罐頭廠,想來摘桃子。
本來拿到錢,孫大隊長都要一一的開始給合作大隊清賬,一聽這消息,如聞晴天霹靂,不敢耽擱,商量一番后,迅速找人訂了果樹苗,把賬上的錢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這風塵仆仆的剛回來,還沒歇一口氣,想著簡雙和喬明遠對他的幫助,趕緊跑過來通風報信:“我們罐頭廠雖然賺錢,但你們臘肉廠這滿倉庫的臘肉香腸同樣是好東西,怕是也會被人盯上,而且和咱不同,你這個是真不愁賣,直接開車過來拉走就行,所以如果有什么渠道,趕緊處理了,把錢啊票啊都分下去,賬上別赤字就好,不然……”
他沒有說后面的話,但喬棟梁已經懂了,臉色鐵青。
所有干部都想罵娘了,合著他們前進大隊就是個血包,盯上種植基地不說,又瞧上他們的臘肉了。
冷靜下來想想,也不覺得孫大隊長是在嚇唬他們。
你家徒四壁、屋頂漏風,自然沒人覬覦,怕是路過的耗子都要同情的給你扔兩粒米,但你金玉滿堂,腰財萬貫了,什么香的臭的都扒拉上來了,個個都想啃一口。
簡雙
以前就了解過這些人的作風,抄家劫舍再順手不過,只是這是窮瘋了吧,連貧窮大隊的錢都能盯上?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啊。
簡雙既感覺到了他們的瘋狂,又覺得這種瘋狂透著一種臨死前的掙扎,似乎知道自己長久不了了,于是趁著最后的榮光能撈就撈。
算一算再有三四年就能高考了,這也確實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
可簡雙不僅沒有松一口氣,又或者幸災樂禍,甚至面色更凝重了。
兔子急了都還能咬人呢,更別提那些人不是兔子,是吃人的老虎,誰知道這最后幾年能干出啥事?
簡雙立刻決定要茍著,不能硬懟上去。
她沉聲說:“大隊長,我們放棄公社這一渠道,百貨商店那邊也不要想了,太慢!
“我們去縣里找陳副廠長,讓她牽橋搭線,聯絡上縣里的廠子,跟他們換,不要錢,都換成能吃的能用的。”
喬棟梁瞬間明白了簡雙的意思,換成吃的用的再分下去,一來比較零散,不好收上來,他們總不至于干出去社員家里抄鐵鍋、抄菜刀、抄毛衣這種事吧,說出去又丟人又荒謬。
二來就是把縣里的廠子也拉下水,大家捆綁在一起,就不信他們還敢一口氣把所有領導得罪光。
如果真瘋到了這種程度,事情就會鬧大,鬧到市里、鬧到省里,反而能把他們給處理了。
而簡雙考慮的不僅僅是這一年,還有高考之前的三四年。
和縣里建立合作,他們把臘肉香腸發下去當福利,而自己大隊的社員們拿到錢,不照樣是要去購買生活用品,這樣做還省去了跟人換票的麻煩。
這是雙贏,有陳副廠長幫著牽線,達成合作想來不難。
大家商量到很晚,拿出了詳細的章程,次日一早,簡雙和喬棟梁就出發了。
因為不知道情況,他們先到的張大夫家里,由張大夫出面,把陳副廠長請過來。
簡雙沒有提他們可能被盯上的事,只說自己發愁渠道,跟供銷社、百貨商店不熟,社員們年底了想過個好年。
陳副廠長似有察覺,但她沒說,也沒有趁火打劫壓價,而是直接促成了合作。
對前進大隊而言,這批臘肉香腸變成了燙手山芋,可對陳副廠長而言,這就是資源,她可以買下,給自己的員工發福利,還能借此和縣里的廠領導們拉拉關系。
她和簡雙想到了一起去: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要受你轄制,那就把所有人都捆一塊。
想必不會有人拒絕這樣的抱團取暖,就算有誰想去舔他們的臭腳,她也要在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先把人拉下水。
事情進行得很快,為防公社這邊反應過來,陳副廠長幫著從縣里調了貨車,直接把倉庫所有東西都給拉走了,然后拉回兩車物資。
當天喬棟梁就主持著分了。
社員們樂瘋了,倒沒有堅持說非要錢,這年頭物資比錢更珍貴,多的是拿錢都買不到東西,還得絞盡腦汁去跟城里人換票。
最終賬上就只留下一筆明年買豬仔的錢,那些原本要倒欠大隊工分的貧困戶,喬棟梁也叫他們過了個好年。
大家一片歡欣鼓舞。
某委會的人捏著鼻子下鄉,要指點這些泥腿子時,就發現大隊倉庫空了,賬上的錢少得可憐。
簡雙這個種植基地負責人和張桂芝這個養豬場負責人都被叫到大隊部一頓罵,他們冷眼看著對方發瘋,把怒火都壓抑在平靜的表情下,那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過來,大部分是又高又壯的漢子,就連幾個女人也不弱,簡雙高挑,張桂芝也很結實,孫主任膀大腰圓,這些人不知腦補了什么,色厲內荏的又罵了幾句,卻連一開始要他們準備的招代餐都不吃了,火速開著吉普車跑路。
“吉普車啊,記得以前公社領導下鄉都坐拖拉機。”
“還有騎自行車的。”
不知是誰幽幽的說。
縣里領導倒是開過吉普車來嘉獎,但和陳副廠長順利的合作,讓簡雙確認這兩邊應該不是一起的,亦或者公社這邊還沒有搭上縣里。
也對,以他們撈到的好東西,根本看不上這點,種植基地與臘肉廠的利潤加起來連萬元戶都沒達到。
他們真要盯,也是盯著藥廠這只能下蛋的金雞。
后來簡雙又聽說了紅花大隊和清河大隊的消息。
紅花大隊反應及時,貨款都押出去了,清河大隊就晚了一步,而且似乎比較慫,姚思思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很主動的給那邊送了蜂皇漿,以示順從,接受了一個家屬在他們大隊掛名。
紅花大隊沒有,孫大隊長對著來人賣慘,又畫餅說起了果樹計劃,這個長期投入把他們給嚇跑了,生怕這爛攤子砸自己頭上。
說這話時姚思思又是佩服,又覺得有點丟臉:“還是你們大隊好,有種植基地在,和縣里領導搭上了關系,就算他們還是饞你們的臘肉饞的流口水,卻不敢碰了!
簡雙卻是想到了一點:“楊秀梅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你說是不是他們大隊長預料到了,所以干脆不折騰?”
姚思思一愣:“還真有可能。我后面找過楊秀梅,問她,她完全沒了之前的積極,言語間都在推脫,那個表情怪怪的!
就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姚思思猶豫了一下,卻是沒說。
她懷疑楊秀梅不知道前嫉妒自己,知道后想看他們好戲。
她只說:“到底道不同不相為謀,沒辦法像你和樂舒這樣成為很好的朋友!
簡雙笑了笑:“咱們大隊跟她都離得遠,以后或許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不提了!
送走紅花大隊的人——他們之前結算了錢票,這次送來了前進大隊預定的罐頭,然后就到了過年。
這個年喬家過得不太好,因為張克明的陰影,他們終究沒法像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社員們一樣開心過大年,心里存著事。
而等開年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喬明遠停職了。
不,嚴格來說,是公社初中直接關門了。
好像是過年那幾天,一群激進的學生跑去打砸了一通,吳校長向上反應,不知對方說了什么,一下子病倒了,學校的開支又被卡住,連老師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他干脆讓大家都回去,先休息一段時間。
至于休息到什么時候,誰也不知道。
第55章 第 55 章 躺平第五十五天
一九七七年十月的某天, 恢復高考的消息終于傳到了前進大隊,喬棟梁一早就去公社那邊開會,回來后把高考報名種種用大喇叭公布了。
其實也沒什么要點, 不要求學歷, 也不要求年紀……唯獨可能在政審方面有些遲疑。
公社那邊也比較混亂, 沒個準數, 有的說是報名時會篩選一道,政審不通過的被卡,沒法報上。
有的說現在已經不講究這個, 只要檔案上沒有重大黑點,都可以報上名, 等考試了填志愿時注意點, 那等敏感的就不要報了。
喬棟梁為人謹慎, 公社方面有關政審的猜測是私底下在家說的, 對外無論誰來報名,他通通蓋章。
反正審核也不一定要求在大隊審, 就抬抬手讓上頭的領導去操心吧。
前進大隊也不知道是幸運, 還是倒霉, 成分很雜, 社員們祖上大多是逃難而來,窮得叮當響, 所以既沒有地主家的狗崽子, 也沒有被下放到牛棚的大佬。
簡雙剛恢復記憶那會兒還想著要不去隔壁大隊抱大腿, 但一來距離遠, 二來李家人還沒倒臺呢。
后來通過金手指獲得的越多,心里越有底氣,便不再執著于此了。
喬家成分清白, 簡家亦是,簡雙和喬明遠倒不用擔憂這個。
孫來娣在家感嘆起來,言語間頗有些同情,簡雙安慰道:“現在高考都恢復了,沒準哪一天就不講究這個了,他們也能去高考改變命運!
她依稀記得第一屆高考和第二屆離得很近,第一屆還會卡政審,第二屆就放開了。
畢竟自己沒個風光的祖上,永遠也不可能被卡,簡雙就沒過多關注。
而且她這幾年間跟著公公看報紙,有時候發現報紙上領導人的名字很陌生,或許歷史的大方向不變,但某些人和事卻已經有了改變,不能一味仗著記憶胡來。
張桂芝聽了挺遺憾:“也就是說,咱這貧農身份不再光榮了?”
簡雙好笑:“光榮的一直是工人老大哥!
“大嫂,恢復高考了,時代也要開始變了!
見她還是低落,簡雙又補充道:“你想想,如果沒有計劃經濟,咱養豬不再受限,可以把臘肉廠的產品賣遍全國……”
寥寥幾句勾勒,張桂芝已然抬起了頭,雙眼放光,連聲問:“真的嗎?真的會有那一天?”
簡雙聳聳肩:“大嫂,我不懂這個,能不能做到這一點不看我,看你啊!
“沒錯,你管的是藥田,我才管養豬場。放心,如果縣里藥廠的藥賣不到全國,出不了這風頭,我們臘肉廠給你沾光,
你就跟那顧知青一樣,想些漂亮的圖案,當那什么……對,設計師!”
看著大嫂自信爆棚的樣子,簡雙有些無語,沒跟她爭論,只說:“我打算報名參加高考!
“。磕銋⒓痈呖蓟爻,那小叔子咋辦?”張桂芝下意識拔高聲音,說完慌張的看向周圍,就看到了她婆面無表情的臉。
她尷尬的笑了笑。
簡雙倒是鎮定:“明遠跟我一起報名啊,這幾年我們都沒有放下學習!
“這倒是!睆埞鹬ハ胫詮男∈遄油B毣亓思,就常看到他們兩個拿著書本討論,她當時還覺得他們吃飽了閑的,沒想到還真有恢復高考的一天。
思及此,張桂芝有些狐疑,不會他們兩口子早就預料到了吧?
她用力搖了搖頭,不對,那些知青這幾年眼見回城無望,多多少少都成了家,只有少數幾個眼光高,還堅守著,他們在城里有人,消息肯定比老三兩口子靈通,他們都不知道會恢復高考,老三兩口子去哪知道?
肯定是巧合。
唉,簡雙一貫運氣好,她都習慣了。
“你們報名的話,考上了,三毛和三丫咋辦?”
三毛和三丫是簡雙生的雙胞胎。
這幾年因為張克明的陰影,大家都有點縮著,沒法全情投入搞建設,這一閑,又吃好喝好,紛紛開始生娃。
孫來娣頭一個懷孕,簡雙后腳跟上,兩人差了月份,卻是幾乎前后腳的功夫生娃,孫來娣生了二丫,簡雙生的龍鳳胎,早產了。
然后張桂芝也懷了,生了四丫,最后就是孫來娣生的五丫了。
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如果不是孫來娣想開了,怕不是要被郁悶死。
喬家連得孫女,有那迷信的老婆子就嘀嘀咕咕起來,一會兒說喬家的福氣都被大房的張桂芝給占了,所以后來的弟媳們就只能生女娃,一會兒說喬家日子過太好了,這老天也嫉妒,就得為難為難他們。
聽到這風聲,孫來娣都要哭了,男人們且不提,喬家的能人不正是她大嫂和三弟妹,怎么偏她們都有了兒子,就自己沒有?
這說明什么?
說明人還是要能干,能干了才事事順心如意,老天也偏著他們。
什么這頭圓了,那頭就得缺,完全是瞎扯淡。
聽大嫂提起自己的一雙兒女,簡雙露出為難的表情:“正發愁呢。放家里吧,有爹娘還有大嫂二嫂幫著搭把手倒不妨事,但我們哪舍得?一起帶去學校?雖然三歲了,可以放托兒所了,可這倆孩子你們是知道的,皮實又特別能折騰!
忽然看向趙蘭花:“娘,要不到時候我們在學校附近買個房子,把您接過去,幫我們再受累幾年,跟我們一起?”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兩個負責老兩口養老。
趙蘭花還沒說話,張桂芝先不樂意了:“三弟妹,咱大隊可沒有讓老人跟著小的養老的規矩,我家四丫,還有二房的二丫五丫也很小,娘可不能偏心!
簡雙不由得道:“那要不一起帶出去?我和明遠打算考首都的大學,如果能買首都的房子,把家里孩子的戶口都遷過去,以后他們也能在首都上學,那邊的教育肯定比咱們這邊強!
簡雙還想著如果忙不過來,再請個保姆阿姨做飯打掃衛生,她婆主要就是鎮場子,免得遇到那等有壞心的。
張桂芝:“……”竟然很是心動。
他們連城里戶口都沒有,現在三弟妹嘴巴一張就是首都戶口,誰能拒絕這誘惑?張桂芝下意識的看向趙蘭花,卻見趙蘭花面露遲疑。
她倒是不介意帶孫子孫女,反正這幾年也沒少帶,尤其簡雙頭一胎就生了兩個,雖然難得的挺乖,不怎么鬧人,但三房兩個新手確實沒少鬧笑話。
她不免就得多搭把手,偏疼了些。
如果兩口子要上大學,把三毛三丫帶走了,她還真舍不得。
只是最終趙蘭花還是搖了搖頭:“你們爹既是大隊長,又是臘肉廠的廠長,我聽他說,這恢復高考了,政策變了,他們都琢磨著要大干一場,不可能丟下這一攤子!
言下之意就是要和喬棟梁留在前進大隊。
簡雙雖遺憾,可想想也是,他們兩口子過了一輩子,沒分開過,這老了,又要逼著他們為兒女著想,確實不好。
于是說:“那我給我爺奶寫信,看他們有沒有空。”
她爺奶年紀更大,就算身體還健壯,簡雙也打定主意要請個阿姨,如此一來開銷就大了,不過她面上卻沒有為難,畢竟她連四合院都敢琢磨著買一個了。
見狀,張桂芝就知道蹭簡雙的光是行不通了,她握緊拳頭,想:自己這個當娘的也得努力了。
雖然不可能像三房兩口子去考大學,但也要多多賺錢,去城里買房,哪怕平時開玩笑說娃像給三房生的。
可這種孩子未來的大事,總不能都指望別人。
孫來娣有點慌,看看大嫂,又看看三弟妹,總覺得全家就他們二房最落后。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最致命的點,沒有兒子。
沒有兒子就沒有兄弟給女兒們撐腰,這當娘的再不托底,她幾乎能想到她們悲慘的未來了,不行!
到了晚上,她生生把呼呼大睡的喬明勝拉起來,表達自己的擔憂。
喬明勝已經接受自己這輩子可能沒有兒子的命運了,聞言也很發愁,難得睡意全無。
兩個臭皮匠左一句右一句,差點哭起來,把睡他們房的大丫給鬧醒了。
不愧是從小就表現出大將風度的娃,非常淡定:“三叔三嬸都是能耐人,咱家就跟著他們學唄,他們要買首都的房子,咱家比不過,就買省城的。”
孫來娣和喬明勝表情僵硬:閨女啊,你可真是看得起你爹娘。
他們努力解釋,試圖讓大女兒知道城里戶口有多難,大丫說:“不就是沒錢嗎?去掙唄,奶說爺要搞臘肉廠,大伯母還雄心壯志,要把臘肉香腸賣遍全國,咱就跟他們干,進廠做工,多多攢錢。如果這個做不來,還有小嬸嬸的種植基地,娘,你不都認了好多字嗎?小嬸嬸也說你細心,又吃苦耐勞,對著草藥祖宗沒一點不耐煩,有前途!
大丫的語氣太從容,給的又是確實可行的路子,兩人心中的慌亂奇異地平復下來,很快睡著了。
倒是大丫聽著呼嚕聲頗有些無語:爹娘心也太大了,看來這個家只能靠我了。
喬家人琢磨著以后,并不覺得簡雙和喬明遠考不上,但大隊這會兒可顧不上臘肉廠,更多憂心的是近在眼前的高考帶來的影響。
知青們直接撂挑子了,好在秋收已經結束,藥田這邊簡雙有所預料,更多安排村里人接班,并不妨礙。
就是有兩人上了喬家門,簡雙和知青們不熟,就一個顧晴晴比較聊得來,結果顧晴晴還沒上門來借,倒是陌生的知青一副大家都是插隊的,攀舊情拉關系找來了,完全沒想過簡雙兩口子也要高考、也要書本復習這種可能,而當簡雙耐著性子說明時,那兩人則表示你不是也讓家里寄了課本,你們兩口子完全可以共一套,甚至都拿出來,大家分著看,又不是不讓你復習!
那理所當然的態度,簡雙的心情一下子壞了,她雖然打卡到的資料更多,但也不是傻子。
她理解他們的急切,但他們沒有資料又不是自己的錯,沒讓你低三下四賣好,但借書該有個借書的態度吧。
搞得好像我欠了你,把書借給你,讓你考上大學能沾多大光一樣。
咋這么大臉呢。
有知青提前想到了借,有知青還傻傻的去公社、去縣里買,理所當然書已經被搶光了,畢竟村里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于是也到處去借,不止簡雙,村里另一個如喬明遠這樣的高中生也被惦記上了。
書是一重,然后就是已經嫁人或娶妻的知青和本地社
員們的矛盾。
盡管高考報名并不要求單身,但有知青按照以往的經驗——結婚了就沒法回城,堅決鬧起離婚,有本地的怕人考上了一去不回,千防萬防不許報名,還偷偷跑到喬棟梁這里送禮,讓他別蓋章,拉孩子打感情牌,喬棟梁煩不勝煩,喬家人也被騷擾。
大隊人心浮動,天天唱大戲。
于是等今年的藥材移入庫,喬棟梁立刻就去聯系了貨車,逃難似的逃往縣城,簡雙也在其中。
喬明遠依舊留在家里帶孩子。
不過他往常就很給人距離感,無論是村里的還是知青,都不怎么熟,這臉一沉,冷冰冰的來一句不借,就把人給打發走了。
簡雙知道他生氣,哪怕心里知道對方是被遷怒了,也沒打算勸。
這人呢,就不能太好說話。
到了藥廠,結算的事用不著簡雙操心。
她去了陳廠長的辦公室,三年前她師父已卸任,廠長的位置毋庸置疑就落在了她頭上。
陳廠長已經四十多了,卻依舊眼神明亮,這次目光中難得沒有被壓制的苦悶,而是滿滿的意氣風發,她告訴簡雙一個好消息:“孕婦用的感冒藥已經通過了臨床實驗,咱們可以上市了。”
“真的嗎?”簡雙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這還能有假?審核通過的文件我都拿到了,蓋了藥監局的公章。”陳廠長把東西拿給簡雙看。
簡雙幾乎是一目十行,等看到最后的公章,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會研究孕婦用感冒藥是一個偶然。
二嫂在懷二丫時發燒了,顧忌著肚里的孩子,退燒藥不敢吃,只能在額頭上搭帕子,用酒精擦拭,全家折騰了一晚上,燒才退下去。
簡雙心驚膽戰中想起在網上看到的一種說法,迄今為止,幾乎沒有孕婦能用的藥,孕婦生病只能靠熬。
是他們想不到這個嗎?不,是沒有志愿者,是研究階段實驗對象都停留在小白鼠上。
簡雙能理解孕婦和家屬的擔憂,可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或自己女兒生病了,只能靠熬,只能被勸誡為了孩子忍忍。
所以檢測出懷孕后,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要利用隨身空間的特殊性!因為是意識體進入,內中種種反饋到身體只有十分之一的效果,再沒有比她自己更好的實驗對象。
同時,出于對肚中孩子的保護,她用了第二次咨詢游戲客服的機會,獲得了一個生產前負面狀態全消的效果,它是一款星際出品的特殊藥劑,只有一個副作用:杜絕簡雙再度生育的可能。
客服是這么解釋的,這款藥劑會全方面提高簡雙連同肚子里孩子的身體素質,即簡雙生產后會最快速度恢復到未懷孕前的狀態,而孩子基因會被優化。
不說超越,也會處于當前世界頂尖行業。
簡言之,高質量人才。
但孩子的優秀沿襲親生母親理所應當,藥劑讓他略略超過,可若這樣的例子出現太多就很bug了。
以簡雙強化過的身體完全可以一口氣生七八個,藥劑帶來的正面作用才會消失。
于是游戲為了不破壞平衡,就下了這個限制。
對此簡雙沒有半分可惜,拿到藥劑看完說明書,咕嚕咕嚕就給灌下了,這叫什么副作用?這分明是優勢!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一懷懷了倆,在懷上后已經和喬明遠達成共識:無論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會再生了。
生孩子對女性身體損傷太大,十分影響她的老年優質生活,因此在她看來,這個藥劑簡直像給自己量身定做的,來得恰到好處。
而如果將來喬明遠想法改變,只能說他們已經不適合再走下去。
因為藥劑是在生產的那一刻觸發作用,提前服下也不會把簡雙變成超人,她利用空間的十分之一特性,研究出來的感冒藥、退燒藥依舊很有用。
只可惜簡雙的身體本就非常健康,她可以改變空間的環境,卻無法改變意識體的狀態,讓自己憑空出現如妊娠糖尿病、乙肝等會影響到胎兒的病,進而研究出對癥的藥,所以最終的孕婦用藥成品就很少。
當然,這依舊是相當重大的突破,當天空間的變化就說明了這一點。
簡雙從對外界環境的掌控變成了對意識體的掌控,雖然還是沒辦法讓自己憑空出現疾病,可對身體的感知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種透徹感,不夸張的說,像ct機一樣,內視下來纖毫畢現。
盡管離開空間就失去了這種特性,但只要進入空間,如果身體出現病變部位,就可以第一時間察覺。
她永遠也不用擔心自己再患上胃癌了。
任何疾病都能提早發現、提早治療,甚至簡雙隱隱有種感覺,或許有朝一日,在自己身上模擬疾病就像控制外界環境,具體到某個溫度、某個濕度一樣簡單。
她不會貿然嘗試,她只想模擬,模擬就意味著當離開空間,會恢復如初,于空間中再真實的疾病也不會反饋到自己的身體上。
嗯,簡雙還是很怕死的。
孕婦用感冒藥、退燒藥弄出來后,簡雙向陳廠長遞交了自己的實驗論文,詳細的記載了用藥前后的數據變化。
那一刻陳廠長看簡雙的表情,她至今難忘。
她師父得知消息后也把她罵了一頓,她們并不清楚簡雙有金手指,只感覺到了簡雙為醫藥行業獻身的瘋狂。
說的難聽點,對肚里的孩子太過冷血,顛覆了母親天生愛孩子、可以為孩子忍受一切、付出一切的認知。
等張大夫看完藥方才松了口氣,是中成藥,所用的草藥都很正,其間的搭配堪稱絕妙,最大程度地降低了副作用,就算是現在的她來開方子,都不敢說能在治療孕婦的前提下對孩子的影響更小。
不過雖然已經有了簡雙這一例志愿者,但想借此上市是不可能的,還得有更多數據來佐證。
于是這幾年藥廠看著不溫不火,跟縣里其他廠子一樣擺爛,擴張是不可能擴張的,只能維持著原先的規模,努力給工人們發工資罷了。
但私底下,陳廠長和張大夫卻在征集志愿者。
事實證明,這個時代確實比后世要容易一些,志愿者的來源有三類,第一類是發燒發到三十九度以上,遲遲不退,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第二類是窮苦老百姓,一為賺錢,二是孩子多,別說是吃藥吃壞的,就連生下來早早夭折都習慣了。
第三類則是醫療方面太過落后,很多人都習慣了藥品會有這、有那的副作用。
如此耗時三、四年,終于拿到了通行證,簡雙也有了一種圓滿感,不由得問陳廠長接下來的計劃,是只打算生產這一種,還是其他的一起推出?
這幾年簡雙當然不可能只研究出了一種藥方,還有針對痛經的,細分氣血不足,宮寒等情況,需要在醫生的指導下用藥。
還有孕婦產后恢復的 ,針對新生兒先天不足如何調理……有的通過了臨床檢測,有的還沒有,新生兒的就是,他的藥方同樣不比孕婦用藥簡單,不過找志愿者居然還容易一些。
陳廠長也沒隱瞞:“雖然有的已經拿到了審批文件,但貪多嚼不爛,我還是打算主做這一種退燒藥,畢竟這是我們的強項了,就要繼續的在所以人面前加強這個印象,直到徹底站穩腳跟,再著手推出其與藥品,前期基礎打好,后面就不用操心了!
最后,陳廠長鄭重邀請簡雙擔任藥廠的顧問,簡雙以接下來打算去考大學深造婉拒了,但表示如果研究出新的藥方,會繼續合作。
實際上這是借口,簡雙就是覺得一個藥方給了只能拿到一筆獎金有點虧,而且她完全不知道這個藥廠在接下來的浪潮中是會完成轉型,還是會倒閉,她決定再觀望觀望,看看陳廠長的魄力與誠意。
簡雙缺錢又不缺錢,不缺錢是生活物資充足,缺錢則在于她想要購置醫藥設備——這幾年都沒在機械廠打卡到。
但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所以分成是必須的。
同時她不能給人冤大頭的印象,如果陳廠長守不住本心,她貪婪起來坑自己可比張克明恐怖多了,簡雙不想走到那一步。
談完正事,在食堂吃了頓飯,喬棟梁帶著貨款回去了,簡雙去醫院見她師父。
張大夫卸任廠長后當上了副院長,自從將武裝部部長魏州的舊傷調理好,她算是在軍方那邊出了名,陸陸續續就安排過來一些老兵。
等簡雙生完孩子恢復好,張大夫就迫不及待的教她針灸,她略帶譴責的說:“就算真的懷著孕生了病,也不一定要硬扛,自然有更安全的法子!
簡雙哪會頂嘴,說如師父你這般技術高超的老中醫只有一個,也只有一雙手,哪救得過來,不如藥品普及度廣,她只是乖巧稱是。
張大夫讓她背人體經脈圖,她就乖乖背,讓她先在自己身上實驗扎針,她也扎了,甚至沒有進入小院利用意識體的特殊性,給自己調低痛感。
學習一段時間后,她打卡到了更完善全面的針灸之術。
然后她表現出一日千里的學習天賦,或是“自創”,或是拿著某個從垃圾站里淘到的古醫書,倒反天罡去教她師父。
于是她師父調養的功力越發精進,最終從主任升級為副院長。
簡雙到的時候,立刻就有護士把她帶去了住院部,張大夫更是讓她趕緊去洗手消毒,有幾位患者急需針灸,她忙不過來了。
針灸并非只是把針插進去那么簡單,某些特殊的針法一場下來,個中消耗不遜色于外科醫生做完一臺手術。
即便張大夫再怎么善于保養,年紀也在這里了,她今天本就給紅旗公社那邊打了電話,倒是沒想到簡雙和她心有靈犀,雖然沒有接到傳信,但也過來了。
簡雙看到了好幾個陌生的面孔,一時顧不上詢問,等針灸結束向小護士打聽,才知道她師父的患者群又擴大了。
不僅有軍方的大佬,還有了下放牛棚的大佬。
他們本是要被接去首都的,只是身體太差,幾乎靠一口氣熬著,怕路上顛簸堅持不住,又聽說了張大夫的厲害,便先把人送過來。
簡雙:“……”
這叫什么,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尤其是當她知道其中兩位老者,一位是首都國防大學的教授,一位是首都醫科大學的教授,頓時就提起了心。
第56章 第 56 章 躺平第五十六天
因為喬明遠打算報考首都國防大學, 而她打算報考首都醫科大學。
是的,不是清北,雖然清北是她的夢想, 但在確定好未來的路的現在, 她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 不因為對名校光環的憧憬就去選擇它, 而是踏踏實實的去學些東西。
所以,她急需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這兩所學校真的在華南省有招生。
本來簡雙還在發愁要怎么接近這兩位教授打聽消息, 結果,當她跟著師父去查房時, 一個老大爺雙眼放光的抓住了她胳膊:“你就是張大夫口中, 在制藥、在針灸……在各方面都特別有天賦的小徒弟?剛才你給他們針灸, 我沒看到, 你師父太小氣了,居然不讓人通知我, 不如你給我扎兩針看看?”
簡雙:“……”
張大夫沒好氣的說:“周大爺, 周教授, 您今天的針灸治療已經結束了。”
“這結束了也可以再扎兩針鞏固鞏固嘛!敝艽鬆敳环艞墶
簡雙看著他全白了的頭發也沒好意思大力掙扎。
“周教授, 您自己也是中醫大夫,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藥不能亂喝, 針也不能亂扎!
“誰讓你不告訴我的!”
“你剛剛在睡覺!
“睡著了也可以把我喊起來啊, 這個不比睡覺重要, 我還特地跟你強調了的!”
眼見著張大夫被氣得直喘氣,兩人要在病房里吵起來,簡雙趕緊打斷:“扎針就算了, 周教授您覺得我師父在吹牛,不如考考我?”
“不過我接觸中醫的年限比較短,目前也就藥材和針灸這兩樣比較精通,望聞問切之類看不準,還處在背病例的階段。”
“好大的口氣!”張教授沒忍住笑了,“中醫這行容不得驕狂之輩,你才多大年紀就敢說自己精通?好,我問你孔公孽是什么?”
簡雙嘴角抽了一下,這老爺子也是夠促俠的。
市場上的藥材大致分成三類,大宗類藥材,小三類藥材,然后就是冷背藥材。
冷背藥材少見到醫院和藥店都不出售,只能去專門的冷背藥行,可即便如此交易數量也很少,或許幾年都賣不出去一斤,所以鑒別資料也十分匱乏,基本沒有專門的書籍,就連內行人都會混淆。
但誰讓她打卡到的中草藥大全后面擴張為藥材大全,除了植物類,還多出了動物類、礦物類,反正世間能用作藥材的幾乎都可以找到,是真全面。
而且不僅在地域上不斷擴張,還能從時間線上往前回溯,啥稀奇古怪的藥材都能被她給刷出來。
她都把它們當成小彩蛋,就像以前被數學折騰的頭皮發麻,跑去刷古往今來數學家的趣事,因此簡雙不帶打盹的,直接就道:“此為鐘乳石中間稍細部分或有中空者,《本經》曰:味辛,溫,主傷食不化……《本草綱目》曰:孔竅空通,附垂于石……”
周教授眉頭一皺,竟然沒有難住她!
“庵閭子呢?”
“此為菊科植物庵閭的果實,《本經》曰:味苦,微寒,主五臟淤血,腹中水氣……”
“鬼臼!
“又名鬼饅頭、木饅頭,此為?浦参镛道蟮墓麑,以其果實清虛如泡膨出,形如饅頭而得名,《本經逢原》曰:治一切風癬惡瘡……”
一路考教下來,發現這些冷僻藥材都沒能難住簡雙,周教授心中的氣消去不少,表情認真起來,開始考運用比較廣泛的大宗類藥材,還隨口說出病例,讓她背方子。
藥材簡雙不怕,背方子,她還沒打卡到相關資料,所會的也就只有張大夫家里傳下來的,因此會的,她就誠實的往下背,不會的就搖頭。
此時周教授對簡雙的偏見已經完全消失。
張大夫又在旁邊說自己也沒見過,主動向對方請教。
周教授沒有嘲笑她們,因為這個病例是他在一次很偏遠的地方義診時發現的,非常罕見,就連他也在那兒住了半年,反復給病人調整藥方才把人治好。
他會說起這個,其實就有教導簡雙的意思。
病房內,氣氛一改之前的劍拔弩張,變得其樂融融,從誰也不服誰的挑釁變成了正經的學術交流。
同行不再相輕,彼此辯證,取長補短,最后周教授更是忍不住邀請張大夫同去首都醫科大學任教。
他認為他的經驗非常值得傳授下去,以為國家培養出更多的中醫大夫。
張大夫婉拒了:“我更喜歡留在一線,親自去接觸病人,而非鉆研理論知識傳道授業!彼聪蚝嗠p,“我有這一個徒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周教授也看看簡雙,簡雙心中一跳,難道我要跳過考大學這一關直接變成大學老師了?
結果就見他搖搖頭:“我承認她背書背得很好,基礎還成,但專業知識還有的學習!
簡雙沒忍。骸爸芙淌冢驗槲椅磥泶蛩阃扑幏矫姘l展,所以望聞問切什么的暫緩……”
然而沒等她把話說完,周教授幾乎要氣得跳起來:“什么就學制藥,你一個好好的大夫苗子,就去學一個制藥?”
簡雙:“您還歧視這個?”
中醫大夫之間也有鄙視鏈嗎?
“我不是歧視,你跟著你師父這么一個經驗老道的大夫,你居然說你就學制藥!敝芙淌诤苌鷼,覺得簡雙浪費了這么好的條件。
“我們要尊重弟子的意見,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張
大夫不贊成的搖頭,“我知道在這方面我教不了她多少,所以她決定考大學我是支持的!
簡雙趕緊道:“我沒說我不學望聞問切,我是現在的興趣在制藥上……”
“你要考大學啊,考大學好,考我們首都醫科大學,放眼全國它都是最厲害的!敝芙淌趯ψ约旱哪感7浅W院。
見他跟小孩一樣又高興起來,簡雙都無奈了。
她哪知道對方已經暗戳戳打起了挖墻腳的主意,這都新社會了,徒弟哪能只拜一個師父,簡雙半途學醫都學得這么好,等去大學報到了,他立刻就把人搶到自己手下,先從助教做起。
“你想學制藥,這沒問題,我們醫科大學有很多這方面的專家教授,我都可以給你介紹!敝芙淌谛χa充。
簡雙覺得這個笑容有點怪怪的,不過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打蛇隨棍上:“是呢,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我有點擔心首都醫科大學不在我們華南省招生!
“沒有這回事,只要你成績夠分數線就招你,你好好考。”周教授拍著胸脯保證,同時還在想,如果她分數差了點,就再想辦法特招。
這不是還有那什么工農兵大學嗎?他給她搞一個。
簡雙不知道周教授已經在決定給自己走后門了,聞言非常高興,又決定替喬明遠問一下:“那首都國防大學呢,也在本省招生嗎?”
“你還想考這個?這做人要專心點,你都決定學醫了!敝芙淌诓粷M。
“不是我,是我丈夫,他想考國防大學,剛好都在首都!
這次周教授看簡雙的目光就比較意外了:“你們兩口子成績都很好?”
“是啊,我們都是高中畢業,這幾年也沒放下學習!
“那行,我幫你問一下,我記得兩個月后就要高考了,你先去報名,好好復習好好考,華南省又不是什么偏遠之地,無論是醫生還是軍人,都是國家重點關注的人才,不會不招生的!
“那就謝您吉言了!
周教授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對張大夫道:“我知道你忙不過來,不過高考最重要,你別把她叫過來,讓她好好復習,我來給你打下手。我雖然只懂一些簡單的針法,但我還能搖人,我這就去打電話、去發電報!
眼見周教授掙扎著要站起來,張大夫趕緊把他摁。骸皠e別別,有幾位患者治療已經接近尾聲,簡單針法足夠了,而且有您幾位在,軍方那邊暫時應該不會安排人過來了!
“這就對嘛!敝芙淌诘靡庖恍Γ霸廴A國那么大,不至于連幾個調養的大夫都找不出來,還得勞累高考生,要不得!
張大夫有些郁悶,這話說的,好像自己跟個后媽一樣!
她哪想到會恢復高考,而簡雙要去考,突然,張大夫目光一瞪:“你備戰高考,你資料齊全嗎?”
“放心,我課本都在的,陳廠長還送了我一套數理化自學叢書!
“她有心了,你們這幾年關系倒是好。”張大夫感嘆,表情有點懊惱。
簡雙哪里看不出來她師父吃醋了?噗嗤一笑:“她也不知道我打算參加高考,這書也不是為我囤的,是留著送人情!
張大夫:“……”
她訕訕道:“我卸任廠長是對的。”還是當大夫治病救人更適合她
她決定了,就留在副院長位置上退休,堅決不更進一步,當上院長絕對免不了那些瑣事。
*
回到家,這幾天被婦女主任叫去知青家庭調解的趙蘭花難得在,信誓旦旦的跟他們保證:“老三、老三媳婦兒,以后你們就專心學習,我把咱家大門給關了,我就坐大門口守著,誰來借書我給她一大掃帚。”
簡雙和喬明遠對視一眼,簡雙道:“這就不用了吧!
“一定要,這可關系到咱家能不能出兩個大學生!壁w蘭花極為堅定,說完又瞪了張桂芝一眼,“虧你還是大嫂,拿出你的威風來,還能叫人擠兌得把你弟妹都趕出去了?”
簡雙:“……”
她真的只是去一趟縣城放放風啊,好歹銀行還能繼續給她爆金子。
張桂芝覺得自己冤枉,她養豬場也忙啊,第一批豬要出欄了,可這時哪敢去觸眉頭?連聲答應。
孫來娣討好的笑:“娘,我給你遞掃帚。”
趙蘭花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爭點氣?還遞掃帚,你咋不說給我端一盆洗腳水過來,讓我潑他們身上!
孫來娣不敢說話,她婆這是無差別掃射啊。
婦女主任再來叫趙蘭花,趙蘭花就不去了,自己在前頭沖鋒陷陣,你們跑后頭來偷我的家是吧?老娘不干了,調解個屁!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就很安靜,院子里鳥悄的,張桂芝來叫他們吃飯,都得先敲門,輕聲細語。
三毛三丫也被拘著,他們倆和爺奶親,晚上還都和爹娘睡一塊,沒什么不習慣的,倒是簡雙和喬明遠兩人有點不自在。
他們一直沒放下書本,說是考前突擊,其實也維持著平時的節奏,家里人這么做讓他們有點壓力山大。
喬棟梁見了,跟趙蘭花聊了聊,她才沒那么緊繃了。
是了,別說課本沒借出去,就算借出去她也該相信她兒子兒媳的水準,她兒子就不說了,簡雙連那么復雜的醫書都能看懂,考個大學還不是輕輕松松?
趙蘭花就把院子的門打開了,鄉下大門就沒有白天關著的,習慣了敞開門透氣,關著總有點拘束,但她還是搬著個小板凳坐門口。
這天顧晴晴過來,趙蘭花想著她和簡雙的交情,沒冷著臉,問她有什么事。
顧晴晴說:“我家里人給我寄了一套數理化自學叢書,我想問問簡雙要不要換著看?”
趙蘭花就把她放進去了。
難得啊,不是要借走課本,是拿到書就來換,果然她小兒媳只和顧晴晴玩,聰明。
顧晴晴拉著簡雙到一邊,一個勁大喘氣。
簡雙好笑:“有那么怕嗎?”
“你不知道你婆婆在咱知青點可是出了名,汪麗芬和焦旭陽兩人被她逮著上門都快被罵哭了,超兇的!不過他們倆也是活該,不說你也要考大學,嘴皮子一張就想白借,我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
“這種人也只有你婆婆能治,我家里人剛給我寄了書,汪麗芬就找上來,我罵都罵不動,幸好我機靈,拉攏了知青點的大家,一起抄書換著看!彼行┎缓靡馑嫉膿芘讼伦约旱拇筠p子,“雖然有你勸我不要放下書本,但我還是懈怠了,這書我都看不大懂,所以想換著看看你的筆記,可以嗎?”
她的臉因為羞愧紅撲撲的,不敢抬頭。
簡雙問:“光筆記夠嗎?”
“?”顧晴晴傻愣愣的。
簡雙說:“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過來問我,我教你!
“這不會耽誤你時間嗎?”她根本不敢想。
簡雙搖搖頭:“我本就是在復習,教你也是查漏補缺,你有什么問題都攢一塊一起問我,還有,同樣的題型我只說一回哦,錯了的話,我可是不會再教的。”
“我哪有那么笨?”顧晴晴反駁,眼睛都紅了,“簡雙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在幫我,等我回城我會報答你的!
“說什么傻話,咱們不是朋友嗎?”
顧晴晴忽然抱住簡雙,用力在她身上蹭了蹭:“沒錯,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顧晴晴帶過來的數理化自學叢
書簡雙沒要,她把自己原來那套高中課本給了她。
她手中教材是真不少,除了這個與喬明遠的課本,還有在縣城、在市里甚至省里打卡到的,有些她轉了一倒手可以拿出來,有些就放在小院里,所以參考書她是真不缺。
至于把資料給了別人,助長競爭對手?
開什么玩笑,沒有顧晴晴還有千萬個備考生,簡雙之前拒絕那兩個知青是對方的態度讓她不高興。
先前沒一點交情,來了就道德綁架說大家都是知青,理應互相幫助?
其實她對知青點其他人印象還好,大家在藥材組相處還算愉快,他們撂挑子不干之前還記得跟她說一聲,讓她重新安排人。
只是先前鬧成那樣——簡雙并不知道婆婆還上門罵過,但也不可能主動找過去了。
簡雙嚴肅道:“這課本借給了你,你換給其他人看我不攔著,只是有一點……”
“我知道,那兩人絕對不借!”顧晴晴舉手保證,“趙大娘罵上門時我都聽到了,雖然大家被兇兇的她嚇到,但也都覺得是那兩人不要臉,我這次把家里寄的書拿出來,也說過不借他們,誰借了我就不帶他玩了。”
簡雙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夠義氣。”
顧晴晴喜滋滋的拿著課本回到知青點,就聽到汪麗芬在說小話:
“真是笑死人了,顧晴晴還眼巴巴的拿著書去找她,簡雙手里兩套課本,她分明可以借一套給她,自己高考再用一套,可你看看,過去這么久了,她來過咱們知青點一回嗎?”
“是啊,人家手里資料多的是,根本不稀罕她分出去的那一冊,我聽說她要去縣城了,她不僅有個縣城的師父,還認識縣里的領導,沒準早就聽到恢復高考的消息了,也托人買到了書,可顧晴晴自詡和她要好,人家跟她透底了沒?根本沒把她當一回事兒。”
這是焦旭陽的聲音!顧晴晴咬住唇,這混蛋玩意被她拆穿后,挑撥離間都不背著人了!
“要我說她早就背叛了咱們知青階級,你們看看那些嫁了人的都是什么下場,現在都還掰扯不清……”
“夠了!”終于有人聽不下去了,“你說這些不就是嫉妒簡雙嫁了個好人家嗎?人男人好,婆家也寬容,做什么都隨她,現在要高考了,還能兩口子一起考,沒半點后顧之憂!
“呵呵,你說我嫉妒,我用得著嫉妒嗎,嫁了個農村人……”汪麗芬聲音尖銳。
“農村人怎么了?那喬明遠可不僅僅是農村人,同樣是高中畢業生,你呢,我記得你才初中畢業吧,簡雙和她男人論學歷可比你高了一截,她就是命好啊,自己也能干,顧晴晴樂意和她交好不很正常嗎?”
又有人嘲諷:“你不知道她之前還扒拉著顧晴晴,想要借她家里給她寄的東西。”那女聲刻意加強了戒這個字,“被拒絕了,還惱羞成怒傳顧晴晴小話!
“說起來我想起一件事,之前顧晴晴的一百塊錢不見了,找了一圈沒找到,不會是汪麗芬你偷的吧?”
“你胡說八道!”
“什么?竟然有這事?”
“我可不是瞎說、冤枉人,之前你十分節儉,處處蹭大家的,這一百塊事件后不僅有錢買了肉,還有人看到你給家里寄了個大包裹,東西咋來的?總不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我沒有!”
“那你解釋呀!
“是我家里人給我寄的!蓖酐惙衣曇舻拖氯。
“你家里人?你不是說你家里人重男輕女嗎?”
“他們給我寄錢,讓我淘些東西,對,就是這樣!
顧晴晴聽到這里,怒火已然高漲。
汪麗芬家里的情況女知青都知道,畢竟住一個屋子。
汪麗芬這人特別會占便宜,自己放在外面的牙膏、肥皂一打眼就能瘦一大圈,剛下鄉那會兒她幾乎不買糧食,就偷偷的從別人那兒拿,被抓到就賣慘,說自己家里如何如何,實在過不下去,甚至很豁得出去給人下跪。
都這樣了,年底分糧食她還要給家里寄去,當個大孝女。
說她爸媽會給她寄錢?根本不可能!
顯然不止顧晴晴一個人了解汪麗芬的情況,有人呵呵冷笑:“你覺得我們會信嗎?”
“我看那趙大娘罵的沒錯,分明是你自己口不擇言,借書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才得罪簡雙,不然以我們同在藥材組的交情,我如果去找她借,她沒準會答應,我就錯在沒有你臉皮厚!”
“那你倒是去借呀,連顧晴晴都借不到……”
“誰說我借不到了?”顧晴晴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展示手上的課本,“她不僅沒要我的,還愿意把自己做滿了筆記的課本借給我!
顧晴晴留了一手,沒有說可以向簡雙請教問題的事,那是簡雙對她好,她可不能給簡雙惹禍,耽誤她復習的時間。
“怎么可能?你給我看看。”汪麗芬抬手就想上前來拿。
顧晴晴立馬退開,仰著腦袋冷笑:“簡雙說了,這知青點絕大部分人她都沒意見,誰想要看她的課本都可以,但你和焦旭陽就不行!
“憑什么?她這是搞小團體針對我,我要去找她!”
“憑什么?你嫉妒她,在背后傳她謠言的事不會忘了吧?就算是圣人也說不要以德報怨,要以直抱怨,不然何以報德?”
“沒錯,她就是沒良心,如果是我,我也不借給她!
“還不知道那一百塊錢是怎么回事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你們都欺負我……”汪麗芬捂著臉跑了出去。
焦旭陽臉色鐵青,很想不管她,但看一眼顧晴晴的表情,就知道借書行不通了,他憤怒的道:“你們也太過分了,沒有證據的事就敢胡說,冤枉女同志,如果她出事都是你們害的!”說完就匆匆的追了上去。
在場的人有的無語,有的擠眉弄眼笑得意味深長。
這男女知青走太近,多少有點曖昧。
他們本以為這兩人會走到一起結婚,結果三四年了都沒成,還會分別跟本地社員們鬧點曖昧,也是讓人感嘆一句奇葩。
女知青把顧晴晴圍了起來,問她課本的事。
顧晴晴驕傲極了,清清嗓子分配任務,這人抄語文,那人抄數學:“咱們多抄幾份,我還得把課本還回去呢。”
“確實,咱們趕緊把桌子拼一拼,我去拿本子和筆!
“唉,好不容易出來放松放松腦子,結果聽了一嘴閑話,這都馬上要高考了還不消停!
“我倒覺得來的正好,之前我的腦子都木了。”
“話說如果錢真是汪麗芬偷的,她都寄回家里了嗎?”
“我看不一定,后面我還撞見焦旭陽開小灶呢!
“焦旭陽?他條件不是不錯嘛?”
“啥不錯,他也蠻會哄人的,我跟你們講……”
知青點這瓜簡雙沒能吃上,第二天姚思思也來了一趟,她神秘兮兮道:“這不是咱大隊聽你的釀了許多果酒,搭著罐頭偷偷賣,大隊長老靈活了,還搭上了市里那邊的關系,這次恢復高考,他正好去市里送獼猴桃酒,比我們提前兩天知道消息,搶了兩套數理化自學叢書,讓我悄悄拿一套來給你。”
“他說你肯定能考上大學,我也覺得你會去考大學!
簡雙啊,她是遲早要飛出去的金鳳凰,只是之前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
又被送資料的簡雙:“……”
這甜蜜的負擔喲,都怕她高考沒有書。
看著傻愣住的簡雙,姚思思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怎么樣?我很夠意思吧,立馬就騎自行車過來了,生怕耽誤你復習,是不是特別感動?現在這套書在外頭老稀罕了。”
簡雙心情復雜:“其實我有陳廠長送給我的!
“啥?”姚思思的得意打了個折扣,一拍腦門,“我怎么就把她給忘了,陳廠長也是能人,她沒準比我
們大隊長還早知道。”
“那這個咋辦?”
簡雙說:“我記得你也是高中畢業,不如也去考?”
“其實我還真想過,但我家最小那個才一歲多,哪離得的人?”姚思思面露遺憾。
“你男人不是人?一歲多的孩子都斷奶了,他又不高考,就讓他帶唄,我家這個跟我一樣高考,不同樣帶娃,等考上了再去學校附近買個房子,一家人奔城里去,城里機會更多,孩子上學也方便。你想想這都高考了,我們大隊打算好好把臘肉廠做起來,你們大隊難道不是?你去考大學,再不濟考上個中專、大專,選個果樹方面的專業,以后回來也對口!
姚思思撇撇嘴:“能考上我才不回來呢,中專也可以分配單位!
簡雙:“……”差點忘了這個。
“你回來也是建設家鄉啊,沒準將來你分配的工作單位還不如你們大隊這個廠子規模大呢。”
“真會有這樣一天嗎?”姚思思有些無法想象。
不過被簡雙這么一勸,她也心動了,她本來就很想考大學,當初咬牙念到高中,何嘗沒有想過考上大學的風光?
只是見多了村里的鬧騰,好好的家散了,她又退縮了,不想平靜溫馨的生活出現改變,但現在,她仿佛又重拾了當初搞建設的信心與決心,而非被那些人一桿子抽得趴下去,不敢再爬起來。
她握緊拳頭:“沒錯,就兩個月而已,我就試試,不會的我去請教我們大隊的知青,我跟他們關系還不錯!
簡雙笑了笑:“拿著這套書,沒人會拒絕你!
“這倒是!币λ妓夹念I神會的一笑。
姚思思回到紅花大隊,孫大隊長立刻就找過來了,本來他該親自去送,但他買到書的事不知被哪個王八羔子給傳了出去,他家孩子成績不好,索性分一套到知青點賣個人情。
說起來就姚思思還沾點遠親關系。
“怎么樣,簡雙是不是也要考大學?她喜不喜歡這禮物?”
“大隊長你這回就失算了,陳廠長也買到了數理化自學叢書,送了簡雙一套,她用不著,就先給我用,讓我去考大學!
“”你要考大學?那趕緊報名,我這就給你蓋章。
“……大隊長,你這簡直比我爹媽都積極!币λ妓紵o語,“我還沒跟家里人說呢!
“不用說,考大學是好事,如果能考上,你報個農業方面的,到時成了專家,咱就不用去求人了!
姚思思驚奇的瞪大眼睛:“大隊長,你跟簡雙說到了一塊去,她也勸我報果樹農林之類的,還說咱們大隊的罐頭廠大有前途!
“我就知道她最懂我!”孫大隊長煽情的樣子把姚思思惡心到了,沒大沒小的翻了個白眼:“是啊,人家懂你,但你這禮物可沒送到人心上!
孫大隊長意味深長的搖搖頭:“這個你就不懂了吧?”
他何曾沒想過簡雙有資料的可能,可高考是大事,總不能懷疑人家有,就不去刷刷存在感吧,這無事如果不登三寶殿,有事,你還想臨時抱佛腳求到人?
想太美了。
這資料她不一定要,但自己一定要送,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孫大隊長原本是想教教姚思思為人處世,可仔細一想,她這樣和簡雙相處也許正正好。
而且孫大隊長人老成精,也知道這方法不能一直用,拿別人用不上的賣人情,一次還是偶然,次次就會假假的,顯得算得精。
只是他很苦惱,簡雙缺什么?她能缺什么?
這兩口子手上都有錢,又能搞到票,啥都不缺,害得他想巴結人都找不到門路。
說起來那釀酒的方子,他也想找簡雙給調整一下,只是沒好意思去,就那半死不活的罐頭廠,都暗戳戳賺了不老少。
拿出去送人,人家一聽是紅花的牌子,就說這個味道好。
如果不是他死犟著說做精品,數量上不去,控制著賬目,這罐頭廠早就成了別人的。
罐頭的價格上限在那,利潤可比不過酒水,他深深覺得如果再找簡雙調整,就給一筆獎金的話,這交情怕是續不長。
而比起短暫的利益,他更想賭簡雙的前程。
所以,愁啊。
簡雙可不知道有人正琢磨給自己送錢,她剛感受了一波朋友帶給自己的溫暖,馬上又迎來了寒風。
楊秀梅這個之前培訓時處得還行的室友竟然也找上了門,找她借筆記。
是的,她都不是要課本,就是瞅準了她成績好,要她的筆記,她也是高中生,自己有課本。
簡雙記憶很好,她努力的回憶了一下,過去幾年楊秀梅都沒找過自己,她本以為那次培訓就是她們唯一的交集了,交集之后是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結果……
也不知道該說高考魅力大,還是厚臉皮的人哪哪都不缺。
別說簡雙已經把課本借給顧晴晴了,就算沒借,她也會拒絕。
楊秀梅比之前那兩知青聰明些,她竟然提出花錢買。
簡雙:“……”又挖掘出一條財路。
如果高考能考個好成績,或許能印一下高考資料。
醫療設備可不便宜,記得以前看過網上的一個段子,說醫生遇到醫鬧,對著憤怒的家屬別還手,直接往設備后面躲,便宜的醫生會被醫院推出去,但高尖端設備,豁出去也得給你做主,足見其含金量。
雖然挺感動她給自己的靈感,但簡雙還是禮貌的拒絕了。
楊秀梅的臉色當即就不太好,陰陽怪氣的說了些高考競爭大,以為把著資料就能打擊到競爭對手,別最后自己連個中專都考不上就搞笑了。
楊秀梅走后簡雙陷入了沉默,對方或許只是氣急敗壞詛咒自己,但她卻聯想起了某個新聞,某某高考成績被頂替。
這時還不像后世,對分數存疑可以去向教育局申請調試卷,甚至僅僅是把錄取通知書偷走或者報復性撕掉,就沒有人知道,嘶……
我應該沒有拉這么大仇恨吧。
第57章 第 57 章 躺平第五十七天
這日, 簡雙收到了她公公捎回來的她奶給她寄的包裹。
慣例是先看信,信里她奶把簡父簡母又罵了一頓,說他們沒良心, 明明背靠著廠長這一門親戚, 提前知道了恢復高考的消息, 居然都不帶提醒的。
好在簡向西他岳父也是個領導, 跟家里說了,哪怕知道簡雙有課本,但還是給她搶了一套剛印刷的數理化自學叢書。
簡雙:“……”
繼續感動, 又很無奈。
明明之前在網上看這套書很罕見,別人蹲都蹲不到, 怎么大家卻搶著給她送?
不過朋友關照她, 說明她做人很成功, 看人眼光也好, 家里人惦記她,那就是純粹的疼愛了, 簡雙的嘴角不自覺揚了起來。
這幾年榕城簡家那邊變化也不小。
本來簡向西都做好準備投奔簡雙了, 大伯大伯母也都給他找好了關系, 結果臨畢業, 他機緣巧合救了個跳河的姑娘,叫高美美。
這高美美本來有個當兵的未婚夫, 都說好了畢業就結婚, 卻被以娃娃親是封建糟粕, 寫信來要退婚, 說她胖、說她懶、說她不求上進,不愿意改變,可自己要找的未來妻子應該是革命戰友那樣的。
高美美她爸是供銷社主任, 就一個閨女一個兒子,條件太好,不愁吃不愁喝,連國外的巧克力都能弄到。
說她因此被養得太嬌氣,上不尊敬婆婆,下不友愛小姑子小叔子,結果就這兩句實話居然氣性大跳了河。
以上是簡向西后面聽人巴拉巴拉的。
當時是這樣的,簡向西因為得了簡雙的啟發,放假經常跑附近釣魚,給家里改善伙食,見到一個姑娘在水里撲騰,趕緊跳下去把人救了上來。
問她怎么回事,姑娘驚魂未定正要說話,呼啦啦跑過來一堆人,為首的正是高美美前小姑子,滿臉惶恐 ,一頓巴拉,身后的路人本是被拉著來救人,見狀看起了熱鬧,指指點點。
因被人退婚就氣得跳河?
簡向西當時覺得有點奇怪,把高美美擋在身后,堅持等她家里人到了才離開。
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事后卻聽他奶和他媽他嫂子聊起八卦,供銷社主任閨女被退親,退親后想不開跳河了……等會兒,這個開頭怎么這么眼熟。
驚訝的還在后頭。
供銷社主任報公安了,他女兒高美美說自己沒想自殺,是被人推下去的,懷疑前小姑子。
前小姑子被請去配合調查。
兩家撕吧起來,各揭其短:你兒子跟領導家閨女好上才退的親,顛倒黑白還想殺人滅口!
你女兒也不是好東西,跟人不清不楚,摟摟抱抱鉆小樹林,經常跑河邊約會,我兒是不想戴綠帽子才退親……
更讓簡向西無語的是,傳言中和高美美鉆小樹林,在河邊約會的某神秘釣魚男,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把他的名字打聽到了,不過也不奇怪,他在那兒釣魚老久了,好多人都認得。
全家把簡向西圍住,說吧,咋回事,竟然偷偷談上戀愛了?
簡向西仰天長嘆我冤啊。
他把事情來龍去脈一說,劉鳳萍目光犀利:“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們幾次約會時間都有,你仔細想想,以前真沒見過這姑娘?”
簡向西撓了撓頭,他有些不太會認臉,家里人多多少少知道他這毛病,劉鳳萍干脆道:“你釣上魚來,是不是常有姑娘找你換?有印象不?”
這一說簡向西就懂了,可他更懵了:“找我換魚的有男的,有女的,每次衣服都不一樣,我哪知道是同一人啊。”
劉鳳萍:“……”
全家:“……”
劉鳳萍很想罵人,你長那對眼珠子是白長的嗎?可她想著醫生說的這是病不是故意的,又把火氣壓了下去:“你跟人換魚時正常嗎?沒有超出距離,沒有調笑?”
“那不可能!”簡向西堅定得很,略帶得意地說,“有個姑娘跟我套近乎,喊我簡大哥,我知道她是想白得一條大魚,毫不猶豫拒絕了,讓她不要癡心妄想。”
全家:“……”
有沒有可能是人家看上你了?
“不過這人不姓高,叫劉什么的!币驗楦桃粋姓,所以還記得。
其實這也不全怪簡向西不會認人的毛病,他釣魚技術還算不錯,后來又得了簡雙給的一個魚餌的方子,收獲就相當豐富了,幾乎每次都不會空軍,常有人跟他換,好幾次都遇到討價還價的老大娘。
若不是吃肉的渴望勝過一切,他還真未必扛得住。
事情平息后,高父帶著禮物上門道謝。
雖然沒證據證明是前小姑子推得,但高家也沒吃虧,攪合黃了那人的親事,讓他被部隊記了大過,據說那領導家閨女也記恨上了他,沒打算讓他好過,怕是在部隊待不下去了,可這情況,就算轉業,也不會有好的待遇了。
只是雖報了仇,高美美的名聲還是有點壞了。
原先開朗活潑的一小姑娘沉默了下來,去找簡向西換魚時都蔫蔫的,本來她最愛吃魚了。
倒是簡向西經此一事,有點記住她這張與周圍很是不同的圓圓蘋果臉了,就勸了幾次。
這年輕男女,又有救命之恩搭著,一來二去還真看對眼了。
簡向西的條件其實要差一些,畢竟簡老大和簡老二隱隱有些齟齬,劉鳳萍又硬氣,放出風聲說不沾他們家的光。
女方家卻是供銷社主任,這年頭,這關系硬著呢,油水也足。
便是高美美前頭有些不好,可都澄清了,是男方不地道,那前小姑子,哪怕沒有證據,也讓人多多少少在心里有些嘀咕,所以不說上嫁,找個略低些的正式工人也沒問題。
不過高父考察一番后,倒是同意了。
他們家女兒養的嬌,就得找個關系比較簡單、婆家人品正直的,簡向西一濃眉大眼的小伙子,長得也不差。
至于沒有正式工作,那倒不妨礙,兩家定親后,高父先給簡向西安排了臨時工,幾年下來也轉正了,又陸續生了一兒一女,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
簡向西其實也猶豫要不要考大學,不過收到簡雙的來信還是決定要考。
一是他覺得二姐就是他的福星,聽二姐的準沒錯,二是他當時工作找的急,情況比當時簡雙那會兒還惡劣,于是哪怕有個當供銷社主任的岳父,找到的工作也沒什么上升前途。
這孩子眼看著大了,花銷多了,總不能一輩子靠著岳父幫襯吧,岳父還有自己兒子呢。
他要考,家里人也支持。
大伯家就只有簡向西一人要考,大哥簡向東和大姐簡向南都不考,他們是技術工種,按部就班升上去就行,而且離開學校太久了,撿起課本也難。
再來說簡父簡母這一房,大姐簡梅萍是七三年開年診斷出懷孕,年尾生了個女兒。
也不知道是越想要什么,越沒有什么,后面又連生兩個女兒,人都有點瘋魔了,眼看著又懷上了。
因為接連懷孕,身體不太好,懷相很差,據說連跑了幾趟醫院,醫生讓臥床靜養,于是連工作都給辭了。
按理說她現在在家,備戰高考倒是可以,若能考上大學就不用發愁以后。
不過沒聽說她要考。
倒是她男人徐文彥,辦了停薪留職,打算考大學。
這個決心下得很重啊,不少人夸他上進,不過劉鳳萍不這么想,她一針見血:“那老徐家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封建毒瘤思想沒比你爸媽少多少,這覺得沒兒子,心情苦悶,抬不起頭,就打算在別的地方顯一顯,不過倒是比你爸媽好,沒搞邪門歪道要在外頭找女人生!
“當然,也可能是盯著廠長家的人多!
簡雙:“……”她奶銳評。
對于簡梅萍幾乎走上簡母的老路,簡雙不做他想,都是陌生人了,她放下就是徹底的放下,對方過得差,她沒想踩一腳,過得好,她也不羨慕、不扒上去。
說起過得好,那就要數老四簡鳳珍了。
據說借著大姐夫家的關系,她調去了文工團,后來在一次領導組織的相親會中,被一個轉業到地方的大佬給看上了。
那人不僅自己條件好,家里也很有勢力,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前頭早逝的妻子留下個兒子,所以簡鳳珍一進門,就得當后媽。
簡雙最初知道時非常驚訝,因為她多少有點了解老四眼光有多高,等閑人根本看不上。
可等知道男方家里的條件后,她懂了。
怎么說呢,簡鳳珍這個人,別看比他們都小,卻比他們都要冷血涼薄。
什么愛情親情,在她看來都是可以利用的。
只要能讓自己過得好,大姐所嫁的大姐夫家可以成為她的跳板,她的婚姻也同樣是。
她奶給她寄的信里說,簡鳳珍婆婆非常喜歡她,去哪都帶著她,每一次回娘家,那改頭換面的,都快叫人不認得了。
要知道這年頭大家是比較樸素的,簡鳳珍敢光明正大的穿戴出來,說明是經得起查的,言語間也沒掩飾是她婆婆給她置辦的。
她只生了個女兒,和前頭繼子的關系非常好,繼子張口閉口把妹妹掛在嘴邊。
生完孩子后她去了廣播臺,她奶還跟她說了主持的頻道,不過是榕城當地的,雖然喬家后面置辦了收音機,但不相通聽不到。
簡雙心里還是挺奇異的,怎么說呢,她以前覺得嫁豪門這種事跟她離得很遠,結果她親妹妹這也算一步登天從普通人嫁進豪門了。
哪怕這年頭的豪門沒有后世風光、敢炫耀,但日常用度、接觸到的層面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只可惜作為簡鳳珍娘家人的簡父簡母卻也同樣沒有沾到光。
據說是他們兩個想讓簡鳳珍給老三簡衛國找關系調動,被狠狠拒絕了,后面就鬧得挺僵的。
簡父埋怨簡母不會做人,簡母以淚洗面,還對著她奶哭訴了兩回,說這孩子怎么變了?好好的人被她婆給教壞了。
又說自己只是試探性的一提,也沒想過要多好的崗位。
劉鳳萍回以冷笑,說簡鳳珍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性格,她可以拼命去利用別人爬上去,可一旦別人對她沒有利用價值,她就沒有多少耐心了,稍微讓她不舒服就會毫不留情的丟掉。
劉鳳萍還斷言,只要簡母收了貪心,別想著讓簡鳳珍巴拉婆家、貼補娘家,她不會和他們鬧得太僵的。
畢竟她不在意他們,卻多多少少要維護一些在婆家人
心中的形象,不能顯得太冷血。
后面果然叫她說中了,簡鳳珍再回娘家時,簡母就乖多了,全家人都把簡鳳珍當姑奶奶一樣捧著。
簡母心里很憋屈,又跑來劉鳳萍這里哭。
既是試圖修復關系,又想尋求認同,想著劉鳳萍給出主意,覺得她婆還是厲害,說如果能搭上簡鳳珍,這大伯哥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前途不就有了?
劉鳳萍都無語了,當初簡梅萍嫁廠長家同樣是高嫁,她不也一樣沒扒拉上去?
然后簡母又說這兩家哪能比?
劉鳳萍:“……”她直接把人轟出去了。
簡雙把她奶寫來的信當樂子看,吃瓜吃得很放松,這一次的信里劉鳳萍也寫了簡鳳珍的事,她打算考大學。
她奶再度銳評:“她就是想去鍍個金!”
簡雙:“……”有點贊成。
*
簡雙拿他們當笑話看,殊不知榕城這頭也在說起她,
簡梅萍輾轉打聽到簡雙打算高考,奶給她寄了辛苦搶到的數理化自學叢書,下意識看向悶在書房中苦學的丈夫。
對方用的課本還是當初她給徐文彥表弟補課時做的筆記。
簡梅萍猶豫一陣,走了進去。
徐文彥聽到動靜,頭也沒抬的問:“飯做好了?”
“沒呢,我是想著……文彥,要不我也報名參加高考吧?”
“你報什么名,你都多少年沒看過課本了。”
簡梅萍呼吸一滯,她一直在生孩子帶孩子,確實很久都沒接觸過課本了。
可是——“你不也同樣沒怎么看書?”
而且我以前成績可比你好,這話沒敢說。
事實如此,簡梅萍雖然沒兩個妹妹聰明,但她肯吃苦,狠得下心,拿了簡雙做的筆記,有經常請教人,不是找簡雙,就是找老師,所以她當年在班里也算名列前茅。
相比之下,徐文彥的成績就太差了,是個實打實的學渣。
不然就算不像簡梅萍考前五,只稍微好看一點,他那廠長爹高低得給他運作去工農兵大學,而不是指望一個親戚家的表弟。
徐文彥被暗暗懟了一下,也不高興,冷著臉說:“我是男人,你能跟我比?而且你要高考,孩子誰來帶?你坐月子時,我媽可沒虧待你,忙前忙后的,你不會現在還要勞煩她吧?”
前頭兩個女兒都長到了能送托兒所的年紀,但最小的才一歲多,簡梅萍心頭犯苦。
那是忙前忙后嗎?不過是做個樣子,在外頭人眼里好看罷了。
他作為家里人,會看不到?
也是,自己生了女兒,他就跟眼里沒自己這個人一樣,不發脾氣已經算好的,簡梅萍心中既委屈又沒底氣,小聲說:“我讓我媽幫忙!
“隨便你!毙煳膹┎荒蜔,“飯沒好就不要進來,打擾到我看書了!
簡梅萍眼中蓄滿了淚水,不由得摸上了肚子,她現在還懷著呢。
雖然他們都說她這一胎指不定又是女兒,但她心里知道不一樣,這一胎的感覺和以往三個女兒都不一樣,肯定是兒子。
可她說了根本沒人信!
從前對她頗為贊賞的公公,見到她就微微搖頭,婆婆更是一直面慈心苦,現在都不帶掩飾了。
她懷相差,還要帶孩子,給家里人做飯,伺候徐文彥……她知道,如果再報名高考,肯定忙不過來。
可她想起簡雙要考大學,她頂著徐文彥的嘲諷,婆婆的白眼,忍著身體的不適靠在床上也要看書,發現看不下去昏昏欲睡,就小聲的念起來。
也幸虧家里房子多,特地給徐文彥隔出了一間書房,不然他肯定又要吼她,嫌她吵了。
簡雙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總想著和她比較,她害怕!
怕徐文彥和簡雙考上同一所大學,怕他們兩個遇見,發現了她的謊言……想著,她緊緊咬住了下唇,眼中浮現出恨意,怎么就是簡雙有福生了對龍鳳胎?
明明她是最不像她媽的,也和她媽一點都不親,結果她媽聽說了這個消息,居然第一時間跑去她奶那邊,后來提起簡雙,言語中還有了自豪之意,抱怨她和四妹都不像她。
如果讓她男人她婆知道本來嫁進徐家的應該是簡雙,簡雙會給徐家生一對龍鳳胎……她簡直不敢想那后果!
不會的,她在心里默念,簡雙在鄉下,哪怕有了課本和資料,可她知道的消息晚,比不上自己!
而且她生的可是雙胞胎,一個哭起來,另一個會跟著哭,絕對比自己難帶,她指不定被折磨的憔悴無比,就像當初的她媽一樣!
靠著這樣的念頭,她紛亂的心緒又穩定了下來,嘴角揚起,低頭繼續看課本。
忽然肚子隱隱傳來疼痛,她立刻伸手撫了撫,緩過一陣又好了,眼中閃過一抹慶幸,以前這個點小女兒該鬧騰起來了,現在卻很安靜,幸虧她媽拿了錢,愿意幫她帶孩子,不然被吵鬧得哪有時間復習?
孩子一鬧,徐文彥就吼她,公婆也跟著幫腔,徐家根本不在乎女兒,所以見孩子被外婆帶走了家里更清靜,方便徐文彥復習,對外還幫忙圓著。
另一邊,簡鳳珍也聽說簡雙打算考大學,她畫著精致淡妝的眸子一怔。
這幾年簡雙傳來的消息少了,但每一件都很令人關注。
雖然簡雙生了龍鳳胎的福氣令她隱隱羨慕,可對著自己生的女兒,她并不像簡梅萍一樣討厭,甚至覺得這個孩子來得恰到好處,比兒子更好。
她還年輕,想要兒子可以以后再生,但那會兒她剛和繼子打好關系,如果生了兒子,不管是繼子還是公婆,甚至丈夫都會拿別樣的眼光打量她,用尺子度量她的行為,怕她對繼子不好,可女兒的話,他們就是純粹的歡喜了。
這樣的家庭不管是政治正確,還是心里真這么想,對女兒只有更寵愛的,對孩子她媽自然不會虧待,這一胎生下來她可賺了不少。
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相比幾年前稚嫩的簡鳳珍,現在的她優雅禮貌的微笑跟鑲嵌在了臉上一樣,再多一分,就特別親和有感染力,再少一分,就顯得疏離高貴,讓人生出距離感,不敢逾越。
她喃喃道:“倒是把二姐給忘了,沒想到會恢復高考,也沒想到二姐會有這樣的翻身機會……”
想了想她站起身去見她婆,她打算給簡雙寄點東西,修復一下姐妹的關系,她記得簡雙成績不錯。
只是等她從她婆的房間中走出來,眼中便帶上了遺憾之意。
她知道她婆一直不愿意她和娘家太過親近,她在培養她,因她兒媳婦的身份,也因她們兩人在某種程度上驚人的相似,讓她一心為婆家打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婆比她算的還要精,她并不認可她的分析,覺得她娘家那個五年前下鄉的二姐能有什么出息。
即便東西不值什么錢,可她不該在無用的人身上花心思,尤其在高考這么個關鍵的時間點。
她說她看人還是差了點。
簡鳳珍微微嘆氣,她婆認為她對娘家人天生的偏愛影響了她的判斷,但她有不同的意見,只是她們之間由她婆做主,她該相信她婆的眼光,而不是在她已經做了決定后去違逆她的意思,所以最終簡鳳珍還是作罷了。
此時的她不知道,后來無數次她后悔這一決定,后悔自己過于小心翼翼,凡事聽她婆的,她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覺得那是最后一次能緩和姐妹倆關系的機會,只是如果她做了就會發現簡雙并不那樣覺得。
簡雙早已將簡父簡母那一大家子拋之腦后,有條不紊
的安排著復習計劃。
哪怕顧晴晴偶爾拿著本子過來向她請教,簡雙也沒有被她緊張的態度感染,日常沒什么改變。
比如一大早出去晨跑,比如學習累了,在院子里、去田邊,前往山腳轉一轉。
大隊的人并不知道她在打卡,只覺得她這畫風和知青點那群人區別也太大了。
不過藥材基地的事情在前,大部分人還是更相信簡雙勝券在握。
這期間,兩道懷著怨恨的目光自然也被她察覺了。
汪麗芬和焦旭陽。
簡雙終于知道了之前上門挑事情的兩個知青的名字。
呃,她要學習、要記憶的東西太多了,不相干的人進入她的腦海,就像一滴石子落進大海里,只掀起一抹微波,就迅速了卻無痕。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兩道視線中蘊含的負面情緒太深重、太鮮明,也不會驚動如今五感越發敏銳的簡雙。
她眉頭皺了皺,對喬明遠道:“看來他們是徹底恨上我們了,或許未來還會把沒考上大學的錯處全歸到咱倆沒借他們書上面,得防著點,我記得你有一個同學就是在郵局吧。”
夫妻幾年,喬明遠多了解簡雙啊,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放心,我之后會去打個招呼,看看到時下鄉分發錄取通知書的會是哪個郵遞員,交代他必須給到本人,最好到大隊部請大隊長驗證過身份。”
簡雙覺得這個主意好,她記得后世錄取通知書發放,就是要求本人去拿,還得拿出身份證驗證,當場簽名。
只是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事到底給她留下了一抹陰影。
在萬眾期待中,高考終于到了,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日這天,簡雙帶好東西進了考場,她和喬明遠不在一處。
喬明遠比較幸運,高考征用了他們公社初中,雖然后面幾年他一直停職,但那個地方別提多熟悉了,都不用在鎮上找房子,直接在家住,騎自行車去考場。
簡雙就麻煩一些,她分到了縣城高中。
哪怕可以在她師父家借住,還是離得有些遠,陳廠長知道后主動讓她住藥廠的宿舍,藥廠和縣城高中挺近的,不怕路上有什么耽擱。
簡雙提前搬進單人宿舍,去看了考場,當天早早就到了,等她掃視一圈,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時,心里咯噔了一下。
汪麗芬竟然在,她和她分到了同一個考場。
只見她衣服亂糟糟,眉頭緊皺著,臉上居然冒了好幾個痘,眼睛里都是紅血絲,一副壓力很大的樣子,本來大概是沒睡好,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但當簡雙看過去時,她的目光一下子瞪過來,然后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簡雙心頭一跳,她不會被高考給逼得精神失常了吧?
是了,后世就有這樣的例子,更別提這是多年之后恢復的第一屆高考,哪個知青沒有壓力?
又不像她有前世記憶,大大小小的考試都考習慣了,于是這一世各種她和喬明遠兩人互出的模擬試題就沒停過。
顧晴晴一次過來看到了,如獲至寶的捧回去,只是汪麗芬和焦旭陽兩人,照樣是沒這待遇的。
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聽著鐘聲響了,簡雙定了定神收回目光,看著監考老師開始拆卷子。
第一科是語文,這倒是和她從前參加的高考一樣,沒有變。
卷子到手,先看了一遍,沒有缺漏,也沒有模糊不清的才松口氣,這會兒油印水平有多差她早見識過了。
等第二道的鐘聲響了,才開始答題。
做過太多卷子,簡雙輕車熟路,很快進入狀態。
出乎意料不算太難,也不知是出卷老師考慮到大家很久沒碰過書本了,還是她打卡到的參考資料太多,不至于題目一模一樣,但……好比以“明天”為題的作文,她不僅練筆過很多篇,還看了不少優秀的參考例文。
又比如類似閱讀理解的題目,抽取了課本上節選的名人作品,讓她分析,她可以說各種出題角度都見過,說一句倒背如流有點夸張,但看一眼題干就知道該怎么往下寫。
甚至因為刻意練過字,一行非常標準的楷書,連個墨點錯字都沒有。
簡雙備戰高考五年的積蓄在這一刻見到了成效,一切水到渠成,很快,她就開始在草稿紙上列作文結構。
忽然,一個紙團子從斜后方飛過來,落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幾個翻滾向下墜去。
簡雙還沉浸在靈感如泉涌的作文思緒中,整個人都有點遲鈍,卻下意識舉起了雙手,沒有去撿紙團,一副應激般的傻愣愣的表情。
正沉著臉要往這邊走的巡考老師都被這個投降動作給搞得愣了一下,正在講臺上的監考老師也懵了。
但早有準備的汪麗芬可不會愣住,她臉上的表情很慌亂很愧疚,但聲音卻很響亮很急迫:“老師,我也不想幫她作弊,但簡雙她是大隊長家的小兒媳,她很有權勢,還威脅知青們集體孤立我,讓她公公卡我回城的機會……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是沒辦法,你們幫幫我嗚嗚……”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可是高考啊,作弊這兩個字最是敏感。
更別提參加高考者多是知青,還有不少人與本地社員鬧翻天撕破臉才得的這個機會,汪麗芬口中的“大隊長”、“權勢”、“卡我回城”,簡直處處都是雷點,一下子砸進緊張激烈的考場。
風停了,唰唰的落筆聲、翻試卷聲、咳嗽聲也沒了,幾乎大半人忍不住抬頭看了過來。
那激烈的翻滾如浪濤般的情緒,讓處于人群中心的簡雙后背發涼。
也是倒了八輩子霉,整個教室竟然沒一張熟悉的臉,如果簡雙了解的再深刻一些,就會知道此地連紅旗公社的人都只有兩位,還都是偏遠大隊的,對她、對汪麗芬都一無所知。
她先下手為強,占據了主導印象,被推到這一步的簡雙已經完全落入下風,被動無比。
汪麗芬捂住臉,無助的哭泣著,嘴角卻得意的揚起。
第58章 第 58 章 躺平第五十八天
在一片萬眾矚目中, 簡雙淡然開口:“首先,現在是八點五十分,距離語文考試結束還有七十分鐘!
她晃了一下戴在左手上的手表, 以示自己不是在胡說八道。
所有人悚然一驚, 還有七十分鐘?看似多, 可一算都過去一半了, 但他們才做了一小半,就算做了大半的也無法從容,因為語文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部分:作文, 這將會花去他們大半時間。
這些心里有把握的,自己私下估算過, 要留出大半個小時來思考作文, 頓時沒人再去關注別人的熱鬧。
無論如何, 高考最重要。
它關系著自己的前途。
巡考老師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不說他完整看到了簡雙的動作,知道她根本沒有打開過那個紙團, 憑借對方這一番從容的應對, 他對此番作弊事件真假已有了七分把握, 兩人高下立判。
“其次, 老師可以對比一下這個所謂我要求你給我作弊的紙團和我正在做的試卷,就能得出真相, 我不需要抄襲一個遠不如我的人!
“最后, 我檢查實名舉報汪麗芬擾亂高考考場, 試圖破壞學生答題狀態, 毀掉年輕學子的未來,有特務嫌疑,我申請調查她以及她祖上三代的成分!
此話一出, 兩位老師眼中都閃過驚訝,沒想到簡雙會這么狠。
懷疑對方是特務,這指控可不輕。
但看著簡雙臉上的憤怒,他們又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了。
這可是高考啊,百萬下鄉知青期盼了多少年的高考,關系到回城,關系到未來,有人挑這樣的時間點去搞人心態,誰不憤怒?
巡考老師打算以最快速度解決此事,抬步就要往簡雙所在的位置走,可汪麗芬沖過來更快,她像是被逼急了:“你污蔑我,我跟你拼了!”
“你是想毀掉我的試卷吧!”簡雙大喝一聲,她的速度竟然比汪麗芬還要快,明明汪麗芬沖到面前時,簡雙還坐著,可下一秒,汪麗芬就被踹得倒飛出去。
關鍵是她倒飛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順著隔開的道摔在教室后面,沒有碰撞到期間任何一個學生的課桌。
站在講臺上的監考老師震驚的瞪大眼,竟然只看到簡雙慢條斯理的坐回去,她的雙手依然舉著,還拿著一支筆。
見他們愣住,無視汪麗芬慘叫的背景音,她還提醒了一句:“老師們,請盡快處理此人,她被我戳穿后疑似精神狀態極不穩定,無法毀掉我的試卷或許
會出于報復心態毀掉別人的。”
只能說互聯網確實好,什么奇葩人奇葩事她都聽過,不啻于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汪麗芬。
說難聽點,就算是神佛擋她高考,她也照踹不誤,她為這一天準備了多久啊。
聽到簡雙這懷疑,其他同學也忍不住了:
“老師,她說的對,請盡快控制住這個壞分子!”
“我們被耽誤了,我申請延長考試時間!
“是啊,我們被影響到了,我現在完全無法靜下心!
巡考老師終于回過神來,嘴角猛抽,給了監考老師一個眼神,一邊腳步飛快來到汪麗芬身邊,粗壯的胳膊鉗住她的雙手,硬生生抓著她離開教室。
期間汪麗芬一直在哀嚎:“我好痛,我的骨頭斷了,簡雙打人,她在高考考場打人,我要告她!”
巡考老師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沒忍住喝道:“老實點!”心想這女學生也太生猛了,這時候都不忘初心,陷害別人抄襲不成,就想中斷對方的高考?
什么人啊。
也虧得被誣陷的那個機靈,沒去碰紙團,不然都有點說不清。
現在嘛,連是否抄襲都不用驗證,就算里面寫的是標準答案,人根本沒看過。
教室內所有人都期待的看向臺上的監考老師,已經沒人關心汪麗芬死活,高考時間哪怕只能延長一分鐘,都是珍貴的。
監考老師板著臉,用力的敲了敲講臺:“請保持安靜,延長高考時間沒有這個先例,你們即將是大學生,需要以飽滿積極的形態去迎接各種挑戰。”
簡雙本以為會有機靈的學生繼續抗議,沒想到大家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很快,沙沙的落筆聲與翻試卷的聲音重新取代一切。
她低下頭看了眼手表,才過去五分鐘,很好,很及時,不穩定的因素被清除,接下來的考試都無需擔心了。
簡雙更加投入的開始寫作文。
監考老師從講臺上下來,撿起了那個紙團,順帶瞄一眼簡雙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還有落在草稿紙上作文的只言片語,眼睛驀地瞪大,難怪這個學生自信的說不用抄襲,不看內容,光這卷面分她就可以給她加滿,如果真的有卷面分的話。
而這樣的學生,她會沒有內容一個勁瞎寫嗎?
監考老師走回到講臺上,打開紙團看了一眼就想把它重新團好。
這鬼畫符的字,亂七八糟的斷點,還用力到把紙面戳破了,讓人仿佛能聯想到她污蔑人抄襲時該有多激動,監考老師眼中閃過一抹厭惡,把這張紙條端端正正的放進試卷袋,它將作為呈堂證供。
簡雙答完題,又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便提前交卷了。
她前世參加的那次高考遠沒有現在有把握,所以很聽老師的話,就算是硬挨,也要挨到最后一分鐘,可現在,她多少有點理解那些學神級選手的想法了。
他們對試卷的掌控就像一加一那么簡單,哪怕是最基礎的小細節,也不會漏掉,不會因大意而失分,那么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對著監考老師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微微笑了笑,走出教室,心中覺得運氣不算太壞。
雖然倒霉和汪麗芬分到了同一個考場,但遇到的兩個老師都很不錯。
推著自行車剛走到校門口打算回藥廠宿舍,就看到好多人圍著一處,簡雙看到了公安,走進去。
“這位同學,你……”巡考老師一眼就看到了她。面露擔憂。
簡雙笑了笑:“我寫完了,就提前交卷了!
她對著嚴肅的公安同志仔細的說了一遍兩人的過往,眾人都覺得大開眼界。
“什么人啊,就為這個記恨?”
“她是覺得自己考不上,破罐子破摔,就想把別人也拉下水吧,這心也太惡毒了!”
“還有那個叫焦旭陽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參與其中,公安同志你們可要仔細的查。”
“放心,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崩瞎颤c點頭,又親切的對簡雙微笑,“這位同學既然你考完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不要影響到下午的考試。”
“嗯。”簡雙跨上自行車離開,極佳的聽力還能聽到那邊的聲音。
“本來是打算高考結束后再請他們問話的,免得影響學生狀態,沒想到……”
“她心性確實好,你們不知道吧,她是張院長那位小徒弟,一手針灸,不知救了多少老兵,我有戰友跟我說過,頭發絲那么細的針,拿得穩穩的,快速彈動,連幅度都差不多,怎么可能輕易被影響?”
“話是這么說,這汪麗芬也真是心術不正,換個人或許就真被她得逞了,這件事一定要從重處理!
“確實,得上報,不能讓人有僥幸心態!
“以防萬一,我再從武裝部那邊調些人過來!
……
接下來的考試就非常順利了,簡雙每一門都是提前交卷離開,倒不知道他們這個考場的事已經在縣城高中傳開,隨著考試結束考生回家又陸續傳播出去。
比起她還處于未知中的成績,大家更關心的確實她這個猛人一腳把人踹出七八米遠的傳言,漸漸還演變得更加夸張,什么人倒飛出去,把墻砸出個洞,甚至把教室給踹塌了。
簡雙事后有去公安局做了一次正式的筆錄。
雖然焦旭陽有嫌疑,但他畢竟沒做出干擾考場的事,所以是等他回來才被公安給請走配合調查的。
前進大隊的人都很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問知青,知青們也不清楚。
大家都被打亂,分在不同的考點,唯一知情的簡雙在家睡大覺。
等睡醒了,全家人都來關心她才發現他們都知道了。
公公說的。
也對,涉及到的人都是他們前進大隊的,肯定會把他這個大隊長請去。
“這遭瘟的汪知青和焦知青,早知他們是這樣的人,爹當初就不應該給他們蓋章!”張桂芝恨恨道。
簡雙搖頭:“我只是不借他們書,他們都恨成這樣,如果爹不給他們蓋章,怕是要半夜沖到咱家來放火。”
張桂芝:“……”
孫來娣緊張的問:“真的會嗎?”
趙蘭花氣紅了臉:“我當初還是罵輕了,他們敢來,我潑他們一身糞水!”
張桂芝弱弱提醒:“娘,萬一人家半夜來點草垛子呢。”
全家人齊刷刷看向堆在院子里的草垛,這是打完稻子后剩下的稻桿,在鄉下也是非常有用的柴火。
難道要為這倆王八羔子把柴火送別人?
簡雙這才發現把他們都嚇到了,訕訕一笑:“娘,大嫂二嫂,他們都被公安帶走了,若有什么壞心,肯定都審出來了!
“是了,你爹上回也說老公安可厲害了,最好把他們都抓去蹲籬笆。”
試考完了,大家也有余力八卦了。
簡雙偶爾去吃瓜,更多時候不是跑縣城幫她師父的忙,就是在清點家私。
過了明路的有不少,有的說是在黑市收來的,有的說偷偷跟人換的,其實都是游戲打卡到然后自己處理的。
什么虎鞭鹿茸人參……到時帶去首都賣了買四合院。
這些在那邊應該更收得上價,還有幾壇子虎骨酒、熊膽酒、蛇酒,一張極為完整的游戲處理的虎皮、熊皮、大蟒蛇皮、狼皮……簡雙不太想賣,虎骨酒藥用價值很高,她往里面搭了不少好藥材呢。
剩下的虎皮等物她也不舍得賣,太可惜了。
這還不像人參,
簡雙可以在自己的空間種,就算能打卡到也極少,這幾年一種也就一回,能耐上來后,她可沒少往深山里跑。
人參則不一樣,她因為打卡到的貴重藥材又鉆研出不少藥方,空間進一步進化,竟然可以調快一個環境內的時間,與外界達到了十比一,外界一年,空間十年。
于是那些比較罕見的高年份藥材,在簡雙手中就有了量產的可能。
唯一可惜的是之前紅花大隊打卡到的那座果樹山依舊只能種果樹,別的種啥啥死,而且還是只有果實能拿出來,這讓她多少有點被動。
以前覺得相當寬廣、跑起來都不拘束的喬家院子,現在小了窄了,翻個身好像都能撞到東西,她甚至一度動搖起來:要不干脆不買四合院,在郊區承包一大片地,當種植基地得了?
只是簡雙不知道光承包的話,能不能綁定,而且考清北不是夢想了,但買四合院一定是。
這日她從縣城回來,就得知判決下來了。
萬沒想到汪麗芬如此瘋狂是焦旭陽攛掇的結果,焦旭陽告訴她,她和簡雙兩個好不容易分到一個考場,是老天給的機會,說簡雙肯定能考上大學,自此兩人一個天一個地,再想報復她就不可能了。
說一切都是簡雙的錯,她都無法回城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簡雙考大學風光?
因焦旭陽并不承認,汪麗芬爆出了更多秘密,比如顧晴晴有一百塊錢就是焦旭陽告訴她,指導她偷的。
她只拿了二十,剩下八十都給了焦旭陽。
比如焦旭陽帶她去黑市倒買倒賣,她還明確的說了時間地點,說去知青點搜某某處的耗子洞就知道了。
那么多錢,絕不可能是他家里人給的。
姜旭陽這才發現,看著沖動易怒很好忽悠的汪麗芬竟然知道他那么多秘密。
他絕望了,豁出去和汪麗芬大罵起來,也爆出了她的秘密,比如汪麗芬曾經惦記過喬明遠,喬明遠都跟簡雙結婚了,還沒死心,所以像這種女人他根本看不上,只是玩玩罷了,絕不會跟她結婚。
汪麗芬則罵焦旭陽不也一樣,先后惦記過顧晴晴和簡雙,喜歡好看的人這不很正常?誰像你一張癩蛤蟆臉,當我想跟你結婚!
簡雙:“……”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雖然恢復高考了,但還沒改革開放呢,投機倒把依舊是投機倒把,擾亂高考更要樹立典型,所以最終這兩人判的就有點嚴重,都不是去附近的農場改造了,而是要去大西北那邊開荒。
兩人誰也沒落下誰。
等這事落下帷幕,就陸續有人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姚思思過來給簡雙報喜,她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專,按簡雙建議的填的果樹園林專業。
樂舒也考上了,比她差一點,是中專,報的動物醫學。
這會兒是先填志愿,后出分數,姚思思挺遺憾的:“以她的分數,能踩線進我們學校,只可惜她為求穩妥報了中專,沒敢往上夠一夠。”
簡雙說:“她有想過復讀嗎?這馬上七八月又能報名參加高考!
姚思思搖了搖頭:“我也是這么問她的,她不打算復讀,說自己能考上已經是幸運,搶了一個時間差,等明年高考,更多知青有了充足的時間復習,她沒準就要落榜了。”
說罷姚思思也是一臉慶幸:“我們大隊好幾個知青分數還成,就是報太高了落榜的,幸好當初報志愿時,你給我參謀,還有你那答案,跟參考答案似的,太標準了,我按照你的來估分,都沒差多少。”
簡雙笑了笑,沒好意思說考完后她心里差不多就有數了。
再和喬明遠一對答案,對自己分數在哪個區間都能精確到七八分以內,這還是擔心如語文政治這樣的主觀題,評卷老師會扣得比較狠。
沒錯,雖然簡雙報的是理科,但還是要考政治,政治這時沒有劃分到文綜里面,是單獨的一門,文理都要考。
“對了,你報的是首都醫科大學,首都那么遠,錄取通知書應該會很晚吧,趕得及去那邊報到嗎?你們兩人都要去,這孩子要怎么安頓?”
不同于喬家人都已經商量好了,姚思思是在考上后才想起之后的事。
簡雙道:“我已經給我爺奶寫了信,到時要麻煩他們了,我婆婆得留在大隊這邊,也忙不開,你呢?跟你男人商量好了?”
“是,我們想的是我先去學校報到,把那一塊地淌熟了,他在家帶孩子,順便在大隊罐頭廠上班,等差不多了,我看能不能在城里給他找個工作,哪怕是臨時工也成!彼灰а,說,“再在那邊買個房子!
她原先想的是租房子,這年頭城里工人可以分房,買房的概念大家都比較陌生,可誰讓她經常聽簡雙說呢?
這一說沒法不心動,自己買的房子,就算將來從畢業分配的工作崗位跳槽了也屬于她。
簡雙給她比了個大拇指:“你以后一定會感激此刻的自己的,自己買房雖然苦了點,但一勞永逸,誰知道廠里什么時候會分配?而且分的房子大小、朝向、戶型,也不一定滿意!
“你這說得好像城里的房子有那么多,可以隨便挑一樣。姚思思失笑!
簡雙眨眨眼睛:“未來也許有很多人建房子,啥樣的戶型,啥樣的地段,只要有錢就能買到!
“真的嗎?”姚思思有點沒法想象那樣的未來。
簡雙肯定道:“你想想啊,這房子可是必需品,這孩子大了結婚,小兩口不想單獨住一個房子?等生了孩子,兒子一個,女兒一個,這不又得要房子?然后書房客房……在咱們看來,這房子就是家,是避風港,哪能沒有呢?”
“說得夸張點,寧可背上債務也得買!
后來的姚思思回憶起這段過去,總忍不住想:難怪簡雙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呢,她看的老準了,說的每句話都驗證了,這目光長遠得叫人不得不服。
而她呢,也是天生命好,交了個能耐的朋友,跟著被帶飛了。
房價飛漲的時候,她手握幾棟樓,連帶著兒子女兒因為有家里支持可以隨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肆意的過快樂的人生,百分之九十的因沒錢而產生的矛盾在他們家都沒有出現。
姚思思和樂舒都考中了,簡雙便關心起了顧晴晴,她報的是滬市的大學,她是滬市人,滬市距離華南省要近一些,首都要遠上一一大半,差不多有一倍了。
她覺得比起錄取通知書,更先知道的怕是在全省的排名,簡雙很期待自己能在全省考多少名。
結果兩邊幾乎是差不多到的。
市里領導得知今年的高考狀元竟然被他們下屬一個不起眼的小縣城給得了,非常驚訝,知道對方是知青才淡定一些,然后就被告知探花也在那,還是本地人,還跟狀元是夫妻。
市里領導:“……”
愣了好一會反應過來,“快派記者去采訪,這事值得好好宣傳!
領導也覺得非常頭疼,自從恢復高考后,這知青與本地社員的矛盾是越演越烈,什么知青拋家棄子,本地社員把人鎖家里,一幕幕悲劇看得人頭大。
這不好不容易出一個正面例子,不得大宣特宣,讓大家都向他們夫妻學習。
就算要考大學要回城,像這樣不也挺好?
夫妻一起考,一起上大學,繼續做革命戰友。
“……”旁邊的秘書不想說話,不是每對知青與社員的結合都能像他們這么完美的。
其實領導何嘗不知道,但越典型的例子才越值得宣傳,越美好的金童玉女才越令人向往。
她好奇道:“他們報的是哪所大學,清北嗎?”
“不是,狀元報的是首都的醫科大,探花報的是首都的國防大。”
領導眼睛一亮:“這倆人好!有覺悟!將來一個當醫生,一個當軍官,清北雖然歷史悠久,但咱醫科大和國防大也同樣出色,絕不會辜負
了兩位天才的期待。”
“這個也要寫上去,重點宣傳一下兩位的愛國情懷,醫生和軍人無論什么時候都是咱國家不可或缺的一環啊!彼锌。
只是想搞制藥的簡雙:“……”
只是想研究武器、沒想進部隊的喬明遠:“……”
不過市里、省里的記者到底沒能趕上,因為簡雙和喬明遠拿到錄取通知書后就馬不停蹄的買了票,踏上了前往首都的火車。
因為錄取通知書上寫的報到時間很緊湊,他們要去首都買房,還要去一趟榕城,接上簡雙的爺奶,再看時間夠不夠,夠的話兩人回來接上孩子,不夠那就只能讓家里人送過去了。
因此行程很緊,連年都沒有在家里過。
簡雙嚴格學習她奶的智慧,把自己兩人打扮的特別樸素,衣服上還都有補丁,大包小包都是用麻袋裝,看著像是被褥之類。
其實外面也確實是被褥,畢竟哪怕簡雙可以打卡到,但沒理由拿出來呀。
被褥要布票、棉花票,一時間可沒法湊夠一床新的,尤其是首都那邊可比他們華南省冷多了,簡雙想辦法給喬明遠搞了一件軍大衣,這下火車時才沒凍得手腳都僵住。
先去的醫科大,輾轉找人問的,聽說她是新生,大媽大爺們都挺熱情的指路,只是到了才發現他們來的太早了,這老師還沒來,就門崗一個大爺守著。
只好又打聽了附近的招待所,拿介紹信、錄取通知書、結婚證開了房。
次日又去國防大,發現這兩所大學雖然都在首都,但距離是真的遠,坐公交要一個多小時,喬明遠難得失去了平時的鎮定,露出了天真的沒見過世面的表情:“這首都可真大呀!
“那可不,咱們國家的政治中心,是不是很漂亮?等把房子找好了,咱花兩天時間把首都著名的景點都逛一遍!焙嗠p露出了幾分回憶的神色。
她前世自然是來過首都旅游的,相比那時的繁華,現在要不如一些,不過好多老建筑都還在,房子也沒有那么高,看著更古樸、更厚重、更有歷史人文氣息。
他們在兩所大學附近都跑了跑,向招待所、向街道辦打聽。
因為有介紹信和錄取通知書,愿意介紹的熱情大娘不少,不過也說現在房子緊,少有愿意賣的,讓他們不如租房子。
簡雙便把虎鞭鹿茸人參等藥材拿了出來,分頭拿的,找了幾個人,以相對武寧縣高一些的價格賣了出去。
她知道,如果是找私人買主或者去黑市,這價格還能更高些,但他們人生地不熟,也怕被人盯上下黑手。
別覺得首都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然后面也不會有嚴打。
所以還是找官方組織這種正規渠道收購比較好,也不用擔心被人質疑是投機倒把。
簡雙處理好的藥材完全可以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聽說現在東北那嘎達這種好東西多的是。
她這種除了虎鞭鹿茸突出一點,人參都還被嫌棄藥性低,說是沒存放好。
簡雙對著對方暴殄天物的譴責眼神也只能微笑不語,因為這人參并非完全野生的,是她在山中發現移進空間做實驗,等放個幾年又移出去一些,自己保留一些,有那品相不太好的,就被她炮制了。
盡管空間特殊,其效果并不低于在野外生長的,但大概是兩度移栽,到底還是傷了點根,時間太短又沒養好,被厲害的內行人給看出來了。
展示了一波財力后,總算有介紹的比較靠譜的。
因為簡雙不想要那種大雜院,她要獨門小院,最好能過戶的,所以這尋摸起來就難了些。
當然,價格也不低,最后他們花了兩千多買了一個一進的小院。
這屋比喬家院子還小,像這樣的房子在武寧縣買可能只要五六百,現在首都的房價還沒漲上來,要價兩千多,跟他們介紹的大娘都心疼的不行,說要不再找找?
簡雙其實還有錢可以買更大的,但她不想太惹眼。
就算只是一進,也有三間正院,兩間耳房,都不小,夠他們住了,最讓簡雙喜歡的是院中還搭了兩個小屋,一個廚房一個廁所,廁所是原房主很久前挖的。
要知道,他們之前看的不少院子都沒有廁所的,一整條巷子就一個公廁,一大早起來排隊倒尿盆。
簡雙剛恢復記憶那會兒,適應鄉下的茅廁都花了好長時間,她是真不想上個廁所跟打仗一樣搶著。
因此她偷偷給了介紹人中介費,拜托對方幫忙砍價,砍到覺得沒那么打眼了才滿臉肉疼的付了錢去過戶。
拿到房本的那天,簡雙興奮得半夜沒睡著,喬明遠不太懂她的激動,還說:“這個房子要住,得花上不少錢修一修!
簡雙說:“其實還成,比起咱們之前去看過的那些四合院強多了!
被她一提,喬明遠也跟著想起了那些被糟蹋的不成樣的屋子,認同的點點頭。
簡雙繼續興奮道:“”等咱們再賺一些,就買個大一點的院子。
房子過戶的那刻,游戲就提醒她是否轉移綁定,簡雙連忙拒絕了。
開什么玩笑,這一換綁,她空間還縮水了,被她堆在房間里的那些東西往哪放?
幸好游戲沒說因為距離緣故必須換綁,不然簡雙就算有顧忌也得搞個大房子。
“這些都聽你的。”喬明遠沒意見,只想著不知道國防大課程重不重,自己空閑了,還能不能再賺這修理的外快?
他也喜歡大房子,他就沒住過那種拘束的筒子樓。
“現在房子搞定了,時間也不急,花兩天把首都逛一遍再回去接孩子!焙嗠p輕笑一聲,說著計劃,“這第一站咱們就去故宮,這來首都一回,哪能不去紫禁城?”
大概是天太冷了,而旅游業還沒興起,簡雙和喬明遠一大早趕到的時候不用預約,登記一下信息就能進。
故宮真的好大啊,一邊逛,簡雙一邊暗自感嘆,這還有好多地方不對外開放呢,若換成前世她那亞健康的身體,怕是早走不動了。
他們早早過來,路上還買了干糧,就是奔著要一次逛夠本的。
然而簡雙萬萬沒想到,當時間差不多,他們走出去時,游戲直接給了她一個超大的驚喜:
【叮!恭喜宿主打卡故宮,獲得模擬版故宮一座,一比一還原,與空間綁定,可自住可拆解,但一切故宮物品都無法取出】
第59章 第 59 章 躺平第五十九天
“老劉, 這是從郵局回來?”劉鳳萍剛匆匆走到大院,一個正在洗菜的大媽見到她抱著熟悉的包裹,頗有些羨慕的說, “你那個下鄉的孫女可真孝順, 又給你寄東西了, 這幾年來來回回都沒斷過!
有人搭話:“這可不僅是孝順, 還要人孫女能干!
“什么能干?我看是掏空婆家貼補娘家罷了,要說老劉你這心也真是夠黑的,這么教孫女也不怕她在鄉下受盡磋磨, 若是我兒媳婦敢這么干,腿都要給她打斷!币坏兰怃J刻薄的聲音插了進來。
正是大院里和劉鳳萍一貫不怎么對付的曹大媽, 她耷拉著個倒三角眼, 雖這么說, 眼中卻有著嫉妒。
和劉鳳萍處的比較好的錢大媽不贊同:“話不是這么說的, 這幾年老劉也沒少給她孫女寄東西,那一包包的, 分量可不少, 據說還有奶粉這種好東西。這親戚之間, 不正是這般有往有來?”
“是啊, 你這話也太難聽了些。”院子里的大媽們紛紛附和。
曹大媽被圍攻,面上浮現怒色, 但轉頭看著默默無聲的劉鳳萍, 眼珠子一轉又故意露出笑容:“劉大媽, 你那下鄉的孫女不是也參加高考了嗎?還巴巴的給她寄資料, 這收到錄取通知書給你報喜了沒?”
高考的話題,不管是在鄉下的前進大隊還是在城里的大院、筒子樓都是熱門話題。
這些大媽們到處打聽誰家考上
了、誰家落榜了,那是門清。
之前靠著簡向西他岳父, 得了兩套數理化自學叢書,一套簡向西自個兒用,一套卻寄給了下鄉的簡雙。
曹大媽上門來借,落了個空,氣得不行,很是把簡雙奚落了一番,說她癡心妄想,都下鄉多少年了,還知道字是怎么寫的嗎?
劉鳳萍當然不會干等著她罵,言語犀利的把她要高考的大孫子小兒子都給嘲諷了一遍,兩大媽差點打起來,整個院子都是知道的。
因為曹大媽不占理,自然是劉鳳萍大獲全勝,連帶著曹家人也被好一番嘀咕臉皮特厚。
前陣子,曹大媽小兒子收到了中專的錄取通知書,得意的喲,見人就發喜糖,還特地去找劉鳳萍炫耀,說沒有你家的資料,我家也照樣有學上。
結果沒兩日,簡向西收到了本省師范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劉鳳萍還沒炫耀回去呢,她就在家詛咒唾罵了一晚上,大早上跑去找劉鳳萍不痛快,說就是因為她沒借資料給她,害得她小兒子只考了個中專,不然以她小兒子的聰明,本可以考大學的,胡攪蠻纏要劉鳳萍把大學賠給她,又說大家鄰里鄰居多年,大可以一起復習,高考前簡向西怎么就不能把他的那套資料貢獻出來?
說他就是小氣自私,沒有道德。
劉鳳萍想起復習那段時間,曹大媽天天鬧上門,小孫子被吵得看不下書躲去孫媳婦家里,新仇舊恨上頭,又打了一架。
別看劉鳳萍年紀大,她可以說是整個院子里最大的,但她保養的好啊,人顯得年輕,身體也健壯,跟小她有十多歲的曹大媽打起來絲毫不落下風,那叫一個生猛。
等院子里的人聽到動靜跑出來阻止時,曹大媽鼻青臉腫的,頭發被抓得都有一小塊禿頂了,曹大媽躲家里好幾天不敢見人,對劉鳳萍、對簡家人恨得不行。
如今想到她大孫子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嘎嘎的就笑:“我聽說華南省今年搞了個新東西,說是為了照顧考生,會把所有參加高考的人的分數都公布在報紙上,就算這錄取通知書晚點了,對照著報紙上的分數,自己能不能上大學總不會沒數吧?”
“別是連個中專都考不上,笑死人了,還說她簡雙成績好呢。”
正準備搭腔的錢大媽一驚:“竟有這事?”
她不由得看向劉鳳萍,她臉還是繃得緊緊的,知道怕是消息不好,趕緊安慰:“從恢復高考到開始考才兩個月時間復習,你孫女在鄉下,農活辛苦被耽誤了,沒事,這不七八月還有一次高考呢,讓她好好復習再考就是。”
“再考?”曹大媽張狂的笑,“我聽我小兒子說,這頭一年高考題目可簡單了,這都考不上,這第二屆就更不可能了,只你一個人知道做準備?這十來年下鄉的知青加起來聽說有六百多萬了,人家就指望著這個回城!”
“你孫女都嫁人了,以后一輩子就是個農村人,灰頭土臉,并且子孫后輩也都是農村人,別想回城。”
“老曹,你這就太刻薄了,好歹簡雙小時候在咱這邊住,你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卞X大媽皺著眉頭說。
其他大媽也跟著幫腔,無論如何這話總不好聽。
曹大媽說:“實話當然不好聽,我可不像你們粉飾太平,劉大媽,你就早點接受這個事實吧!
一直沉默的劉鳳萍終于開口了:“你對華南省的新政還挺了解?”
“那是,我們一家人可關心國家大事了,經常聽收音機看報紙!
“哦,那你一定沒看過華南省的省報吧,否則怎么只聽說了一個新政,卻不知道報紙上公布的華南省狀元是我孫女,省探花是我孫女婿,你說她有沒有考上大學?”
劉鳳萍驕傲的笑了,“我們家可不像你曹家,考上個中專恨不得宣揚的全榕城人都知道,他們一個狀元,一個探花,省報記者搶著趕著去采訪卻沒找到人,為什么?因為他們已經去首都報到了,對于我孫女、孫女婿來說,出風頭可有可無,這去學校學習知識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一片安靜。
眼見著劉鳳萍推開曹大媽,要抱著包裹往家里走,錢大媽終于緩過了神,連忙道:“”老劉,老劉,你孫女真考上了,那你怎么那副表情?
“哦,我孫女寫信給我,她和她男人去首都讀大學,這一讀就要四五年,不得把兩個孩子帶上?可孩子太小了,離不得人,親家母那邊又有事,便只好請我和她爺去幫著帶一帶,說是打算在首都買個四合院呢。”
劉鳳萍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但在場的大媽哪能聽不出她聲音中的得瑟?
“四合院?她還想在首都買房?”震驚加嫉妒的曹大媽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不屑道,“她知道首都的房子有多貴嗎?她就敢說買個四合院?就算把你簡家都掏空了也買不上!”
劉鳳萍一攤手,很無辜:“我們老簡家確實沒錢,但我孫女自己有錢啊,她婆家也有錢,之前不是跟你們說了,我孫女拜了一個大夫為師,幫著大隊爭取到了一個藥材種植基地的名額,我孫女是這個基地的負責人,除了拿滿工分,還有每年藥材豐收后的一筆獎金,不然她怎么敢經常給我寄東西?這人有本事,手里有錢,就算貼補娘家,婆家又能說什么?”
有大媽想起來這個事,他們聽劉鳳萍說過。
還有人好奇地問劉鳳萍這獎金能有多少,被她含糊了過去,就想著這大隊里的種植基地能有多大,這種草藥又能賺到多少?怕不是就比種地好一點點,可現在他們才反應過來,劉鳳萍不像曹大媽那么得瑟,有一分都要夸成十分,她是有十分只說一分。
這個種植基地怕是很能賺錢。
劉鳳萍藏了個心眼,沒說簡雙進山挖藥材甚至挖到人參的事,誰知道會不會有那犯紅眼病的,跑去舉報她孫女挖集體的墻角。
劉鳳萍像是要一口氣把他們嚇個夠:
“至于我孫女婿家里,別看是鄉下的,他們大隊開了個臘肉廠,每年給我寄的臘肉就是在這個廠里做的,那配方也還是我孫女幫著調整的呢,別看廠子小,每年的進賬可不小,那可是肉啊,而且臘肉有多香你們都聞到了,這可是供應給領導的高檔貨。”
有之前過年時被他們家臘肉香氣饞到的大媽不禁點頭。
有那厚著臉皮討要的,被劉鳳萍罵出去了,沒好意思的就想換一點,一聽那價格直砸舌,得虧是了解劉鳳萍,知道她不是獅子大張口的人,現在把這價格一說,其他不清楚的人也跟著震驚。
“這是臘肉?這價格能買七八斤肉了吧,誰舍得?”
“這是過年特供,過年的肉本來就貴,這還是特別挑的上好的豬肉,這一頭豬最好的五花肉能有多少?做成臘肉之后又會縮水,還加了好多白糖花椒大料,咱們普通老百姓覺得貴,人家吃了就覺得值,也不是常吃,就過年吃那一口呢,想要多的也沒有,他們大隊就那點子豬,每年也只做少少的一批高檔臘肉。”
“所以也說是領導特供,一般人知道消息時都已經搶沒了!
“據說他們大隊大半人家靠著這廠子蓋了磚瓦房呢!眲ⅧP萍話語一轉,又夸道,“我孫女婿本人也同樣優秀,他會修理機器,哪怕是此前沒見過的,把東西拆了他也能原樣裝回去,這公婆支援一些,他們自己手頭再湊一些,可不就攢夠錢打算在首都買個房子了?”
“畢竟接下來四五年都要住首都,等畢業了大概率也會分在首都,這沒個房子哪行啊。”
經劉鳳萍這一番解釋,大家對簡雙能在首都買房已經有了真實感,他們家是真的能湊夠這買房錢呀。
唯獨曹大媽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這說大話誰不會呀?買房可是要拿出真金白銀的。”
“是不是說大話你就等著看吧,過個幾天,我孫女就要來接我去首都了!
“說是給他們帶孩子,這三歲多了,把人往托兒所一送就行,我和她爺閑著沒事就學著那首都胡同的大爺大媽,去故宮去長城上遛彎,再去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這輩子是值了。臨老啊,倒是享了一回孫女的福!眲ⅧP萍把頭仰得高高的,“不跟你們說了,我還正發愁呢,簡雙要把我們接去首都,可榕城這邊也是一攤子事,我怕我兒子兒媳想不開,怕外頭人說閑話,這越過兒子竟然讓孫女給養老了?”
“我還舍不得我那幾個重孫子重孫女,怕自己這主心骨走了,家里一團爛,又怕簡雙那對龍鳳胎不好帶,據說他們可活潑、可能鬧騰了,我這老胳膊老腿啊哪經得住…
…你們說,這么多發愁的事,我這臉可不得板著,思考如何把線頭理清了?”
幾個和劉鳳萍玩的好的大媽嘴角猛抽,曹大媽那臉扭曲的厲害,這哪里是發愁,分明就是得瑟!
尤其以攔住劉鳳萍的洗菜大媽心里發酸,最是后悔,她就不該多那一嘴。
“不跟你們說了,我得趕緊回去跟我兒媳商量,還有這包裹也太沉,都快拎不住了。”
幾個大媽想要怒吼,你拎不住你就送給我唄,我不嫌它沉。
還有這煩惱都讓給我,我去替你帶孩子!
他們也想去首都看升國旗呀,可別說首都了,這輩子連榕城都沒出過。
劉鳳萍都走出一段距離了,這回沒誰手賤攔她了,可她又回過頭,抱怨似的道:“要我說簡雙這孩子也太不懂事,都跟她說別寄這么多了,而且這馬上要買房,都不知道省點!這年輕人就是大手大腳,花錢沒數,我得趕緊過去管著她點,也不知道會不會嫌我煩。像曹大媽,你肯定是沒這煩惱了,畢竟你大兒子很節儉,你小兒子老大個人了還沒娶媳婦呢!
曹大媽只覺得心口被重重的插了一箭,她怒吼道:“我小兒子考上中專了,以后在學校里說個同學當媳婦,不用錢。”
“知道知道,我孫女和孫女婿都考上首都最好的大學了,我這也沒像你一樣強調,不用喊那么大聲。”劉鳳萍眉頭皺起來,“沒說中專多差,這能考上中專的姑娘,也是能干、獨立的很,自己能賺錢,怕是看不上你那點彩禮!
“可我記得你給大兒子娶媳婦花了不少錢吧,這兩個兒子,哪能不一碗水端平?就算人家不要,你也得包個紅包當心意,不然讓你小兒子兒媳咋想,這不偏心嘛!
“是呢,這當父母的可不能偏心!
有知道曹大媽前科的便立刻跟著搭腔。
以前曹大媽最喜歡大兒子,小兒子出生后這心就偏了,把人寵得不成樣子,所以年齡都老大了還沒說成媳婦兒,他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的他又瞧不起。
后來更搞笑的事情發生了,也不知道是曹大媽自己嫌棄小兒子沒出息,還是大兒子又生了大孫子,這心又偏過來了,結果就搞得兩邊都不像樣,兩邊都埋怨她偏心。
所以她家大孫子和小兒子都報名高考,結果就小兒子考上了,這大院沒有不看笑話的。
她成天炫耀那陣,就老有人擠兌她這回這心是不是又要偏到小兒子這里了?
眼看著其他人把曹大媽纏住,劉鳳萍目光不經意的往一個地方瞥了瞥,那里正站著曹大媽的小兒子,面色陰郁,想來是把她說的給聽進去了。
她嘴角勾了勾,腳步輕快的往家里走。
真是可笑,自家的賬都還沒理清呢,就想來看我家的笑話,真以為我平時不搭理你是怕了你?
劉鳳萍從不小看街坊鄰居傳播八卦的水平,所以當天下午去副食店大采購回來,在家看到老二兩口子,她是一點都不意外。
“媽,簡雙真考上了華南省的省狀元?”
劉鳳萍手上的東西都還沒放下,簡父刷的站起來,迫不及待的問。
劉鳳萍白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東西交給迎上來的小孫媳,高美美趕緊接過去了廚房。
她是全家最早下班的,去接了孩子回來就看見婆家不是很親近的二叔二嬸黑著臉等在家門口,高美美跟他們打了聲招呼,拿著鑰匙開門,倒了水,她一個外向活潑的姑娘都不知道怎么搭話了。
二姐是他們的親女兒吧,結果二姐在鄉下的種種都沒自己這個嫁進來幾年的人知道的多。
他們不尷尬,她都替他們尷尬,現在奶總算回來了,她不用再絞盡腦汁找話題,如蒙大赦般跑去廚房做飯。
劉鳳萍先喝了口水,才對急得不行的兩人開口:“你們沒去買華南省的報紙?”
“沒買到那一期的!焙喐负谥樥f,“那個不孝女!考上大學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這話劉鳳萍就不愛聽了:“這幾年你給簡雙寫過幾回信,寄過幾回東西?”
見簡父不說話了,她哼了一聲:“父慈女才孝,你都這樣做了,還指望簡雙跟貼心小棉襖一樣,有好事都給你說一聲?”
簡父被懟了回去,一個勁給簡母使眼色。
簡母期期艾艾地問:“媽,簡雙考了多少分啊?”
劉鳳萍看著他們的表情,意味深長的一笑:“離滿分就差兩分,你們沒看華南省的報紙,我看了,報紙上寫華南省今年的高考卷在全國范圍內都算是偏難的那一層次,這也就是沒有全國統一卷限制了她,不然全國前三都可以期待一下!
簡父簡母露出意外、然后驚喜的表情:“簡雙居然成績那么好,以前完全沒看出來啊!
“這孩子也真是的,這么會讀書,怎么都不跟我們說一下。”
看著他們自說自話,劉鳳萍覺得可笑極了,她也真的冷笑了:“說了又怎樣?你們會聽嗎?”
她看向簡母:“我是不是告訴你,把簡雙接回去后好好對她,這孩子實誠,可比你家老四那個只會花言巧語哄人的強,你對她好,她也會一心對你好。結果你是怎么做的,不記得了嗎?”
“大冬天的,讓還沒腰高的孩子給你們洗衣服洗碗,打掃衛生,不聽話就掐她胳膊,掐她腰,掐她衣服擋住看不見的地方,真是出息啊!這哪是對待親女兒,說一句出氣筒也不為過吧!
簡母欣喜自豪的表情消失,面色一下子蒼白起來,試圖解釋:“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當時老三老四這對龍鳳胎還小,你又不愿意幫我帶,我被他們吵得頭疼……”
“閉嘴,老三老四剛生下時你坐月子不是我看顧你?我給你帶到了足足兩歲半,后來孩子大了,可以送托兒所了,是你自己死活不愿意,說怕孩子小會被欺負,怕老師看不過來被磕著碰著,你把他們當金疙瘩一樣寵著,被吵到被折騰也是你活該!再不濟那時還有簡梅萍,她跟簡雙差不多的年紀,你怎么盡折騰簡雙,她還是正經的長姐,比簡雙大一歲多呢!
“媽,這是她這個當媽的沒做好,我對簡雙一開始是有點意見,可這不是因為她害得我沒兒子了嗎?后來我可沒欺負她,管她吃管她喝的!焙喐皋q解。
“管她吃管她喝?”這話像是觸到了劉鳳萍的雷點,她厲聲指著簡父道,“如果不是簡雙能看出跟你相似的地方,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她親爸,一個十幾歲正長身體的小孩子,你居然能因為她衣服沒給你洗干凈,就罰她不許吃晚飯,讓她生生餓著,她只能去喝水填飽肚子,這都新社會了,災荒那幾年,我都沒餓著她,結果日子好過了,你能帶著妻子兒女去百貨商店大幾十的衣服直接買,卻能讓她連肚子都填不飽!”
她看著兩人:“現在簡雙大了,不需要你們了,你們看她出息了,跑過來想當省狀元的爸媽,要臉不?”
“我之前有沒有說過五根手指有長有短,偏心可以,但不要虧待,早干嘛去了?我就直說了,簡雙她嫁人了,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們管不到她頭上!”
“媽,這嫁人了,她也是我們的女兒,說破天去,就沒有省狀元不認父母的道理!焙喐傅哪槼亮讼聛,強硬道,“我們給了她一條命,這恩情是怎么也還不清的!
“是啊媽,我們也不是沒管她,不還給了嫁妝嗎?”簡母附和。
眼見道理說不通,兩人直接耍起無賴了,劉鳳萍被氣得渾身發抖,竟然沒有多意外,這是他們能干得出來的。
老四簡鳳珍那薄情性子就跟他們一樣一樣的,只要有利益可圖,就能把你捧到天上去。
什么低頭很丟臉,不占便宜,沒那回事。
第60章 第 60 章 躺平第六十天
簡父簡母對劉鳳萍發表不要臉宣言時, 簡雙和喬明遠已經坐上了前往榕城的火車。
“吃個雞蛋,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舒服嗎?”喬明遠把一個剝好的雞蛋遞到簡雙
嘴邊。
簡雙莫名想起了多喝熱水的直男發言, 但不得不說, 雞蛋可比熱水有營養多了, 她笑著將雞蛋吃了下去, 才說道:“”算起來已經有四五年沒見過我爺奶了,想著馬上能看到他們,有點忐忑。
其實才不是, 因為時常有信件包裹來往,簡雙對她爺奶沒有絲毫陌生。
只是她的心思還停留在游戲打卡到的物品的震驚中。
故宮大概是全華國, 不, 某種程度上應該是全世界的人都最想要的四合院了。
比它大的屋子沒有它古典精致, 比它精致繁華的別墅沒有它帶著歷史厚重的味道, 就算是對故宮沒那么喜愛的人,大概也不會拒絕擁有這么一棟四合院。
但對簡雙來說, 打卡到故宮一比一還原的模型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此時更震驚的是在長城打卡到的物品。
她至今依舊記得, 正在長城上俯瞰下方時突然響起的那道游戲提示音:【叮!恭喜宿主打卡長城, 獲得長城圖鑒+1,集齊全部長城圖鑒, 將開啟長生藥劑支線】
媽呀, 長生藥劑!簡雙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聽錯了, 耳朵出現了問題。
要知道因為持之以恒的養生, 加上能用意識體掃描全身,提早發現病灶,簡雙對自己的健康簡直自信到爆棚, 她堅定的認為:我的身體不可能出問題。
這不僅是事實,也是她心理上在不斷向自己強調。
因為她非常清楚,有些人的病全是憋出來的。
可現在,她認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足以見得她此刻的震驚。
長生藥劑,真的是她所想的那個長生藥劑而非諧音梗嗎?
當即,她顧不得喬明遠在身邊,顧不得大庭廣眾之下,閉上眼睛,快速用意識調動面板,找到了那條被記錄在日志上的打卡提示。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能繼耳朵出問題后,眼睛又出了問題。
她心中滿是臥槽:游戲你瘋了,長生藥劑支線?
長生藥劑這玩意還能被打卡出來?
游戲理所當然沒有回應她,簡雙睜開了眼睛,默念著長城長城。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長城始于秦始皇,后面多代皇帝也有修建,她對歷史方面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就記得一個漢武帝,因為秦始皇和漢武帝都開疆擴土,驅逐匈奴胡虜。
長城一個重大意義就是防線。
而這兩皇帝對于后世之人來說,有一個非常鮮明的共通之處,他倆都大張旗鼓的搞過求仙,瘋狂想長生。
長生藥劑莫非是以此延伸出來的?
難道游戲還真能給她搞什么長生不老的仙丹?
不不不,簡雙冷靜下來,快速分析,游戲是高科技、高維度的產物,沒準在他們那個世界,已經實現了永生。
不對!簡雙反應過來,是長生藥劑而非永生藥劑。
她有些尷尬,自己過度解讀了,或許這個長生藥劑是將人的平均壽命延長到一百歲,似乎合理了一點,不不不,這個程度的延壽也非常厲害好不?能活過百歲的長壽老人有幾個?尤其是后世壓力越來越大,環境卻越來越糟糕,吃的都是不知道啥樣的垃圾,還想活到一百歲?
不年紀輕輕就患上一身病,都已經算是幸運了!
簡雙自然是想把這個藥劑給做出來的,誰不愿意活得更長些?
只是看游戲這意思,怕是要把古往今來每一段長城都給打卡一遍,這卻是一項大工程,因為簡雙只了解首都的這段。
其他地方她還得查一下資料,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有空去。
索性她還年輕,這個藥劑可以慢慢來,她不著急。
有長城這個例子在前,簡雙自然非常期待首都的其他景點也能打卡出這樣的藥劑支線,結果只在圓明園故址打卡到了一樣:圓明園失落的奇珍。
簡雙聽著這個描述就覺得不太妙,晚上進空間一看,是一幅古畫。
很遺憾,她這個純理科的腦子并不懂藝術,對古代出名的不出名的畫家都不了解,但是這幅古畫能掛上圓明園奇珍這一名頭,簡雙的心跳不免快了起來。
她忍不住想,不會是當年混亂中被燒毀的某樣古董吧?
如果是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把它捐掉,捐給國家博物館,畢竟,她就算有收藏癖好,收藏的也是藥材黃金之類。
古畫,哪怕知道它很值錢,可它的存在又不僅僅只是值錢,簡雙再缺錢也沒想過要把這樣一件在戰火中消失,卻被游戲神秘打卡復活出來的珍寶拿去拍賣行拍賣。
不過不是現在,她沒法解釋自己手頭上為什么有。
嗯,可以等出國熱流行后,去國外轉一圈,回來再捐掉,這樣過一套手就合理多了。
簡雙沒有碰這幅古畫,她不懂什么儲存方法,但游戲把它放在匣子里,其保存水平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她將這匣子鄭重地放進一個柜子里,貼上古畫待捐物品的標簽。
有圓明園奇珍在前,其他知名景點沒有觸發打卡簡雙也不遺憾了。
順帶路上經過的銀行也沒被她錯過,依舊是樸實的黃金,簡雙看著沉甸甸的大黃魚,心里比較踏實。
雖然銀行這類偏現代的建筑點和知名景點沒法比,但它實用啊,提供的就是自己目前或可以變現或能使用的物質,像是國營飯店、全聚德、老莫餐廳等地打卡到的食物,就真的非常好吃。
火車上這幾天,簡雙就是靠著假裝睡覺進入空間吃好吃的撐過去的。
至于喬明遠,他也吃烤鴨,這個天氣即食類食物也經得起存放,就是口感不比簡雙放在箱子里,如剛出爐的一樣美味。
轉車時她完全不像坐長途的人,還精神奕奕的去當地轉了一下,也觸發了一些小打卡,這一路收獲滿滿,到達榕城時,簡雙笑得格外甜。
喬明遠以為她是期待要見到爺奶了,沉靜的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緊張。
簡雙徑直的往她奶住的大院走,完全沒有要回一趟父母家的意思,喬明遠也不提醒她,他們早已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
剛走進大院,就聽到一個大媽嘲諷的聲音:“劉大媽,你不是說你那省狀元的孫女要來接你去首都享福嗎?這都過去幾天了,怎么還沒來?眼看著就要開學了,怕是根本沒有這回事,你自個往臉上貼金吧?”
簡雙的眉頭立即皺起來,這個大院,劉大媽,還有一個考了省狀元的孫女,這不就是指自己?
她快走幾步進入大院,一眼就望到了面色有點難看的劉鳳萍,大聲道:“奶,我回來了!
這驟然拔高的聲音非常清亮,一下子壓過嘈雜的各種聲音,準確的被劉鳳萍給捕捉到,她飛快往這邊看過來,就看到了面上帶著燦爛笑容,容色更勝從前的簡雙。
她一下子激動起來,幾乎是本能的往這邊跑。
簡雙被嚇了一跳:“奶,你慢點!”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她趕緊快跑幾步,一把扶住她奶的胳膊,順勢抱
住。
“雙兒,你終于回來了。”劉鳳萍聲音哽咽。
簡雙比劉鳳萍還要高一些,她拍著她的背,語氣也帶著激動:“是,我回來了,我來接你和爺去首都,我們四合院都買好了。”
說話時她故意瞥了一眼剛才嘲諷她奶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大媽。
曹大媽也發現了,那個臉當即變成了醬紫色。
似乎是想說什么,簡雙卻收回了目光,懶得搭理你。
奶孫兩個好一番敘舊,劉鳳萍激蕩的情緒才平靜下來,看向旁邊的孫女婿,喬明遠趕緊也叫了一聲奶奶。
“好,好,明遠你也來了,走,咱們回家!
這時其他大媽也圍了上來,看著眉目如畫仿佛整個人都長開了的簡雙,和她身邊同樣出色的年輕男人,驚訝不已。
有個大媽心直口快:“你是簡雙?我都快認不出來了,這哪里是下鄉,更像是去國外鍍金了吧!
這年頭普遍覺得國外的月亮更圓,大媽沒別的意思,劉鳳萍卻嚇了一跳,板著臉說:“你別害我孫女,她人一直在鄉下前進大隊,我之前去看過,那大隊的鄉親們都可以作證!
大媽訕訕一笑,雖然現在已經查的沒那么嚴了,但海外關系還是讓人忌諱的,這會兒才七八年,出國熱還沒開始呢。
簡雙由著她奶維護她,才道:“我雖然在鄉下插隊,但我男人和我婆婆兩個嫂子都對我特別好,護著我,搶著幫我干,這一沒怎么下地,二是心里高興,可不就顯得年輕,沒被搓磨過,大媽們不能因此就誤會我去國外鍍金了!
“怎么?只有國外才滋養人嗎,”
這話哪怕大家心里都這么認為,卻也沒敢說。
“簡雙,你不是生了一對龍鳳胎嗎?這次怎么沒帶過來?”錢大媽趕緊轉移話題。
簡雙笑了笑,這個聊起來就比較安全了。
雖然這時候遠沒有后世有距離感,尊重隱私,有些問題問起來簡雙覺得冒犯,但她還是認真回答了。
憑剛才那個大媽對她奶的擠兌,賣慘沒用,不能得到人們的同情,所以她要大書特書自己在鄉下過得好,讓大家羨慕她,羨慕她奶。
她奶給她寄了那么多東西,這誰心里不暗自嘀咕?
現在她就要讓大家知道,這養孫女才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相反,這孫女也是可以給老人養老的,還能過上更優質的生活。
忽然想到她奶的年紀,簡雙眉頭飛快的蹙了一下。
她只顧著自己,倒是忘記她爺奶都很需要這長生藥劑,看來留在榕城這兩天得打聽一下,榕城這里有沒有長城舊址。
如果有就去參觀參觀,如果能觸發圖鑒就好了。
劉鳳萍帶著簡雙和喬明遠離開了,但關于他們兩個的話題卻遠沒有停止。
“沒想到簡雙竟然找了個這樣的!”
“是啊,完全看不出農村人的樣子,說句夸張的,像大院子弟!
明明被身上的大包小包拖累,但一點都不狼狽,歷數這附近的年輕男人,居然沒一個能在長相、身高、氣質上壓過他的。
曹大媽也沒想到簡雙找的男人竟然這么優秀。
她原本還幻想過,如果簡雙真的回娘家了,肯定要好好嘲諷一番。
生了對龍鳳胎又如何?指不定跟他們爸一樣土里土氣,她嫉妒道:“誰知道是不是就是個小白臉?”
錢大媽無語:“你忘了,簡雙是華南省的省狀元,她男人是省探花,兩人都考去了首都的大學,她男人考的是啥來著?”
“是國防大學,將來要當軍官的。”
“軍人啊,這也太光榮了。”
曹大媽很想說軍人危險,簡雙將來怕不是要當寡婦,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但到底還有理智,給憋了回去。
她若敢說,就不是這群大媽們擠兌她,而是街道辦要找她談話了。
有一個大媽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轉,從人群中退出來,飛快的跑去簡父簡母所在的筒子樓。
簡母最近來的勤快,也知道她婆不待見他們,就偷偷收買了同一個院子的大媽,讓她逮著簡雙來的時候通風報信。
她就怕簡雙被她婆攛掇著今天來,明天走。
錢大媽注意到她的動作,趕緊去簡家屋子里告訴幾人。
簡雙聽完頗為無語,對擔憂的劉鳳萍道:“奶,你放心,我都這么大了,哪會輕易被他們言語左右?而且省狀元風光歸風光,這省報記者采訪我都錯過了,他們難道還能借我的名頭給簡衛國調崗升遷?”
劉鳳萍:“……”她還真忘了這回事。
“那萬一有咱榕城的記者過來采訪?”
簡雙微微一笑:“那我就一手奶你,一手我爺,絕不讓他們出鏡。所以,奶你別為這種小事生氣了!
要說一點都不生氣,那當然不可能,可簡雙更注重她奶的健康:“笑一笑十年少啊!
劉鳳萍被她哄的還真笑了:“我頭發都白一大半了,你還讓我怎么少?”
簡雙依偎著她奶,撒嬌道:“不許說這話,你還沒看到我兩個孩子三毛三丫結婚生孩子呢!
喬明遠頭一次見到簡雙這種小女兒的姿態,點漆般的眸子驟然亮起,專注的看著,顧忌著有長輩過一會兒就微微偏開頭,不敢多看。
劉鳳萍笑得更大了:“看到他們生孩子,那不活成老妖怪了?”
“奶,你信我!焙嗠p故作可憐姿態,“我的娘家人就只有你們了,你和爺是我的主心骨,大伯大伯母他們到底差了一層,你們要一直陪著我,這樣喬明遠才不敢欺負我!
無辜被拉出來舉例子的喬明遠:“……”不敢說話。
劉鳳萍笑著看了他一眼,她當然知道簡雙是在開玩笑,但養閨女養孫女都是這樣的,另一方人品再好,也沒法放下心來。
她也真的被激起了斗志:“好,那我和你爺就一直陪著你!
她只是隨口答應,卻不知簡雙看著她的神色變化,心里的高興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沒跟周教授撒謊,她望聞問切是真沒學到多少,但她五感頗為敏銳,大概因著空間的反哺,甚至能捕捉到一些在外人看來很神棍的東西。
如她奶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那一口精神氣極為重要。
而語言是有力量的,她奶又很注重承諾。
這時簡雙就覺得簡父簡母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領導說的對,垃圾只是放錯了地方的資源。
雖然簡雙不喜歡出遠門帶太多行李,但這也算衣錦還鄉了,所以他們不僅帶了首都的特產,有烤鴨,有稻香村的紅豆餅、蛋黃酥,新橋三寶樂的豆餡面包,還就近也在榕城買了。
簡雙之前換了不少全國糧票,拿出來前她有偷偷想過要不要把烤鴨換成自己打卡到的新鮮出爐的?但最終還是沒有。
這個天,烤鴨還沒變質,但味道與剛出爐的確實差了許多,別人吃不出來,可喬明遠肯定能,所以還是不冒險。
她把東西都擺出來,又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之前為了顯得光鮮,只換了外衣,雖然天冷不怎么出汗,但火車上憋幾天實在是難受,回了家不洗個澡她實在過不去。
于是等簡家人下班回來,兩人已經里里外外都換過一遍了。
簡爺爺其實已經退休了,之前是返聘,這次劉鳳萍下定決心要去首都幫簡雙帶孩子,簡爺爺當然要跟著去。
這可不是幾天,簡雙學的那制藥專業足足五年呢。
他已經跟領導說好了,交接也就是這幾天。
領導雖然可惜,但也沒法攔著,畢竟簡爺爺這年齡是真不小了,之前他身體好,跟其他返聘的技術工看不出區別,但老爺子非耍賴,說自己這疼那疼,要去首都那大地方看病,要好好養著。
領導能說什么?只能放他走。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說話時,簡父簡母到了,一起到的還有徐文彥和三個女兒。
徐文彥早就聽說了二姨子考上省狀元的事,這回也是巧了,簡梅萍肚子剛滿七個月,實在動不了,讓他來孩子外婆家接他們,他想著劉鳳萍說的簡雙過來就在這幾天,鬼使神猜的答應了。
沒想到剛到,就聽說人真的回來了。
他立刻就跟了過來,此時的他早忘了四五年前還覺得二姨子脾性古怪,不如他媳婦討人歡喜。
簡父簡母不知道筆友的事,想著徐文彥這個大女婿確實還沒見過簡雙呢。
當時簡梅萍和徐文彥一起報名高考,夫妻兩個互相較勁,終究還是徐文彥更勝一籌,他竟然被首都的一個中專給錄取了!
簡梅萍心里還憋著另一股勁,不想被簡雙比下去,又竭盡可能地創造了比較好的條件,可架不住她肚子里還有個經常不舒服的孩子。
她一開始不敢說,為了學習硬扛著,后來暈過去直接送醫院,醫生說她身體太差,這一胎懷的不好,最好臥床靜養,忌多思勞碌,忌情緒起伏太大。
徐家人對這一胎不抱希望,都冷眼看著,讓她自己決定,是要孩子還是要高考?
簡梅萍因為強烈的預感,選擇了兒子,她心知這可能是她最后一胎了。
但高考的話,她想,錯過了七七屆的,還有七八屆的,到了來年高考的時候,她肚子已經卸貨,有時間復習。
雖然都說第二屆競爭更大,但她又沒想考更好的學校,只是考首都的中專,跟她男人一個大學看著他罷了。
她對自己的學習能力還是很有自信的。
可簡梅萍卻不知道,這一錯過就是一生,此后她再也沒有參加高考。
徐文彥見到簡雙,只覺得暗淡的屋子都亮了起來,眼中滿是驚艷。
他沒想到這個從未見過的妻妹竟然這么好看,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遺憾:都是簡家姑娘,如果他當初先遇上的是簡雙就好了。
聽說她是個有福氣的,生了龍鳳胎,這還考上了首都的醫科大,以后出來當醫生,家里人健康都不用擔心了。
徐文彥盯簡雙盯得有點久,其他人都看出來了。
劉鳳萍皺了皺眉,站在他前面,問他兩個孩子的情況,喬明遠不好在屋子里冷臉,就換了個位置,非常自然的和旁邊的簡大伯聊起來,高高的個子把徐文彥的視線擋得嚴實。
簡雙有點好笑,卻也沒說什么。
眼看天色將暗,劉鳳萍以晚上天冷為理由,把戀戀不舍的徐文彥打發走了。
簡爺爺親自下廚,要給簡雙做她喜歡的紅燒排骨,簡大伯也湊趣,說家里還有簡雙寄過來的臘肉沒吃完。
喬明遠左右看看,乖乖起身去廚房幫著燒火了。
劉鳳萍和大伯母眼中都閃過滿意,沒錯,這才像他們簡家的男人,很自覺。
高美美和簡向東的媳婦圍著簡雙,問她考大學還有首都的事。
尤其是高美美,聽了簡雙說的首都的情況,都不禁嗔怪的瞪了簡向西一眼:“早知道該讓你也報首都的大學了。”
簡向西豎起大拇指:“美美,你比我敢想,女中豪杰!
高美美的臉一下子紅了,簡雙打圓場:“咱們榕城的師范大學也很好,在一眾師范大學中能排前列了,這以后讀出來當老師,離家近又穩定,孩子輔導作業你就不用發愁了,都交給他。”
想起后世父母給孩子輔導作業的暴躁樣,簡雙笑了。
這邊一家人閑話,因時間而導致的隔閡飛快地消彌了,另一邊,徐文彥雙手插在兜里,領著三個女兒回了家。
他自個兒走在前頭,倒是大女兒一手牽一個妹妹,跟得有點急,卻不敢叫前面的男人慢點,只好用力的拽著小妹,拉著她往前小跑。
小妹嘴巴扁了扁,沒有哭。
幾人進了門,簡梅萍婆婆看都沒看后面的三個孩子,只圍著徐文彥轉,問他餓不餓?想吃什么?
聽徐文彥說沒吃,頓時就皺起眉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簡梅萍一眼:“怎么?你岳父岳母連一頓晚飯都舍不得?”
徐文彥擺擺手:“這倒不是,他們家那個省狀元回來了,都趕著去大伯家呢,我也跟著去看了一眼,真不愧是省狀元,確實很有……”風采兩個字還沒說完,咚的一聲,一個茶杯砸在地上。
簡梅萍一手撐著腰,一手僵在半空,臉色煞白:“你去看到她了?”聲音拔高頗有些尖銳。
徐文彥皺了皺眉,還沒說什么,簡梅萍忽然雙手捧著肚子叫了起來。
一開始徐家人還以為她又在裝模作樣了,但很快,當婆婆的發現不對:“她要生了!”
“這才七個月!”徐廠長的臉色也變了,猶豫兩秒,對著徐文彥道,“我去開車,你扶著你媳婦兒下樓,咱們去醫院!
簡梅萍婆婆撇撇嘴,倒沒阻止,不是心疼簡梅萍,而是鬧大對家里名聲不好,這幾年他們已經被看夠笑話了,好不容易兒子考上中專才挽回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