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和生零介低低抱怨一聲。
該死的,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櫻蕪蹙了蹙眉。
“噗哩,你們,在干什么?”
仁王先是喊出了和生零介的名字,但是下一秒看到兩人的姿勢,俊眉微挑,疑惑地看向了和生零介,詢問道。
無他,只因兩人現在的動作真的是太容易令人誤會了。
身形纖弱的少女緊緊地攥著俊秀少年的手腕,步履踉蹌,神色慘白。
真的是想想都能夠腦補出一場愛而不得的故事呢。
“君明桑,是怎么了嗎?”
柳蓮二遠遠看到櫻蕪的背影就已經認出了人,此刻發現她狀態不太好,關心地問了一句。
他們剛剛結束比賽出來,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兩人。
君明桑?
君明櫻蕪?
和生零介心頭一轉,看向了面前的櫻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前幾天還期待遇到的對手就這么出現在了面前。
與此同時,櫻蕪也抬頭飛快地乜了他一眼。
零介?
和生零介?
沒想到原來這就是和生家這一輩的和生零介,櫻蕪微微擰了擰眉。
對視一眼,兩人都發現了彼此眼中熊熊燃燒的戰意。
幾乎只是轉瞬間,櫻蕪就十分平靜地松開了他的手腕,臉上還帶著幾分蒼白,身形似乎也因為失去倚仗而晃了晃。
她像是有些眩暈般,雙手放在膝蓋上,支撐著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接著,她虛弱地沖關切望著她的柳蓮二笑了笑,神情一派自然。
“是柳君啊。我有點低血糖,剛剛真是多謝了這位同學扶了一下呢。”
反光的鏡片下,她眼底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可不是多謝嗎,要不是這人,她也不會“低血糖”呢。
與此同時。
“這位同學有點低血糖,我只是扶了她一下。”和生零介看向仁王,一臉真誠地解釋道。
雖然來人是熟人,早就編好的理由照樣可以用上。
話剛說完,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目光再次在空中交匯,兩道崢嶸的銳意一閃而逝。
如果不是清楚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就連和生零介都要被她這一整套完美而精湛的演技給騙過去。
笑著對彼此點點頭,笑容中卻都藏著一分冷意。
呵呵,她可真是“謝謝”他了。
呵呵,他可真是不需要她的“謝謝”呢。
兩人的視線接觸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就又恢復了正常,仿佛兩人的關系真的就是隨處遇到的一個好心的陌生人和一個低血糖差點暈過去的少女。
“真有意思,和生同學可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呢。”幸村精市笑瞇瞇地開口道。
櫻蕪幾乎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這位存在感極強的少年。
他有著深藍色微卷的發,褐色的瞳,含笑時眸中波光流轉,當他凝視著一個人時,靈動的眸中仿若沉淀著脈脈的溫柔與惆悵。
大概就是傳說中,看萬物皆是深情的眼眸。
只隱隱透出令人難以接近的疏離之感。
土黃色的校服外套披在他的肩上,隨著他的走動在風中擺動,卻始終不會掉下。
他是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
櫻蕪想起了剛剛觀看比賽時,這人一直坐在指導席上,心下已經有了判斷。
而且,又是一個極佳氣運之人。
櫻蕪眼瞼微斂,蝶翼般的眼睫輕輕翕動。
極佳氣運之人一年都遇不到幾個,但她最近遇到的頻率有點過高了。
就在她正想著這事的時候,一股腥甜驀地涌上喉間,她臉色白了白,面上笑容不變,垂在身側的手卻是暗暗攥緊了幾分。
真糟糕,體內的靈力開始紊亂了。
幸村也被剛才兩人的動作給驚到了,但是讓他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柳竟然認識那位同和生同學在一起的少女。
但彼時仁王和柳都已經喊出了聲,他也就順便旁觀了這件事情。
此時此刻他也在端詳著櫻蕪,忽略最開始因為對方容貌而產生的些微驚艷過后,他認真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少女臉上的笑容真誠不似作偽,除了面色有些虛弱的蒼白以外,神情自然而又坦蕩。但似乎就是因為這樣,他倒感覺出了幾分不對勁出來。
是他想多了嗎?
幸村精市唇角清淺的弧度淡了淡,眸中深色一閃而過。
“客氣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和生零介大笑著擺了擺手,嘻嘻哈哈的樣子看起來頗有些沒心沒肺。
仁王睨了他一眼,玩味的笑容依舊掛在嘴角,心里暗道一聲可惜,還以為有零介的瓜可以吃呢。
就在這個時候,柳蓮二似乎遲疑了一下,看著櫻蕪,開口道:“君明桑,你額頭的……”
櫻花印記。
他似乎從未見過君明桑的額間出現過這個印記。
櫻蕪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撫上了那個櫻花印記,唇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她怎么就忘記了,自己平日都是靠著靈力將這個印記掩蓋住,現下她靈力紊亂,就是想用障眼術都無法維持下去了。
然而撫摸完印記之后,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略帶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嗓音依舊溫柔:“這是我自己畫著玩的,讓大家見笑了。”
只是畫出來的嗎?
看著那栩栩如生的櫻花印記,柳蓮二心里有幾分猶疑,但是他面上沒有顯露半分。
他點點頭,真心地夸贊道:“很好看。”
“謝謝柳君的夸獎。”她淺淺地笑了笑。
幸村有些驚訝于柳的回答,他偏頭看了柳蓮二一眼,眸中笑意不變,一抹深思之色一閃而過。
蓮二這個夸獎,可真不像他平日對待其他女生的模樣呢。
而且……
他轉過頭看向站在前方坦然笑著的少女。剛才他并沒有錯過她唇角一瞬間僵硬的笑容,所以更覺得有意思了呢。
就在櫻蕪笑著回應柳的時候,和生零介也看向了她眉間的櫻花印記,他記得剛才他們倆打斗的時候,他并沒發現她額間有這個印記。
耀眼的陽光折射得人有些眩暈,落在她的臉上顯出幾分不真實的虛幻感。
他頓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聽到的——關于眼前這位君明家下任繼任人的一些消息,瞳孔倏忽縮緊。
不好!
再細看他便發現了,她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雖然攥緊,卻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修長的指節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發青,只是她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力圖用疼痛使自己保持鎮定的狀態。
看著這一幕,再將視線放到她臉上淡雅平和的笑容,這鮮明的對比,讓和生零介一時之間想不到該用什么詞來形容她。
他自然聽過這個君明家同輩中的佼佼者額間有一個櫻花印記,剛才他沒有發現,想必是她施加了一個障眼法。
可如果連最低級的障眼術都已經無法維持了的話,可想而知她現在的靈力已經紊亂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他接著說道:“我看這個同學神色還是有些不好,要不我送人家一程吧,起碼找杯葡萄糖水也好,仁王,你們先走吧,我待會再去找你們。”
櫻蕪偏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應該被察覺了吧,不過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于是櫻蕪勉強地扯起唇角:“抱歉,那就麻煩這位同學了。”
見兩個人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意見,幸村三人也沒有說什么,側過身讓出一條通道讓兩人見過,便離開了。
柳蓮二仍然有些擔心,但卻只是看了一眼兩人離去的背影,然后也提步跟上了幸村和仁王。
和生同學作為一個陰陽師的人品他還是能夠信任的,君明桑應該不會有什么事情。
是的,他們學校絕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和生零介是一個陰陽師,畢竟和生家族本就是神奈川的陰陽師大家。
如此想著,他也就放下了心。
這邊櫻蕪和和生零介兩人剛剛離開了幾人的視線,走至一處昏暗的巷落。
櫻蕪幾乎是瞬間就松開了被和生零介攙扶著的手,一只手撐著旁邊的墻壁,隨意垂下的濃密墨發遮擋住了她大半的側臉。
和生零介有些不滿地嘟囔:“喂喂,過河拆橋也不是這么個拆……”法吧。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眼前的少女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殷紅的血。
鮮紅的血液有些濺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的衣服也沾染了血跡,可他卻絲毫顧不得衣服被弄臟,而是滿臉錯愕地看著櫻蕪:“你……”
傷的這么重,她剛才怎么還能夠笑得出來?
櫻蕪臉上的平靜早就已經無法維持下去了。
那道攻擊哪怕直接打在她身上都不會對她有這么大的影響,但是因為直接被她導入了體內,相斥的靈力直接在身體里游走,使得她的靈力都紊亂了起來。
她幾乎是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扶著墻壁大口地喘息,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間滑落,她卻極力使自己保持鎮靜。
剛剛拼命躲著和生零介的田中里美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櫻蕪的身邊,她現在已經顧不得面對和生零介的恐懼了,只是焦急地圍著櫻蕪打轉。
時不時還用譴責的視線看著和生零介,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君明大人,你怎么樣了……”她弱弱地開口,眼底盡是關切。
只見櫻蕪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和生零介。
她慢慢地扶著墻壁直起身子,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表情沉毅冷峻,一字一句道:“你可以走了。”
她唇邊的血跡還未拭凈,平靜無瀾的眸子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沙啞的嗓音中隱隱帶著幾分威脅和強勢。
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分,落不進日光的巷子里卻光線模糊,使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即使隔著一副眼鏡,和生零介也感覺到了鏡片下,她的眸中定是一片冷色。
和剛才真的是判若兩人。
和生零介退后兩步,搖頭失笑,他原本還想再說點什么,起碼他也能夠幫她點忙,但是最終還是在她的目光中妥協了,繼續往后倒退,轉身離開。
眼見得和生零介離開了,櫻蕪這才艱難地從懷中扯出一塊上好的乳白色玉佩,靜靜地握著它,囑咐田中里美幫她注意一下周圍的情況,然后便開始調息打坐了起來。
而走開的和生零介在拐角處看到她拿出的那塊玉佩,心下卻是震撼非常。
“清心玉……竟然是清心玉,難怪她不需要我的幫助……”他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半晌又苦笑了一聲。
不過這下,他倒是不必再擔心她的傷勢了。
至于兩人引戰最初的緣由田中里美,早就已經被他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