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生零介離開之后,這邊的櫻蕪其實已經靠著清心玉的力量恢復了些許。
雖然剛才傷勢很嚴重的時候吐了一口血,但好歹是讓她把紊亂的靈力也趁機清了出去,這樣倒是讓她的調息不那么艱難了。
櫻蕪感受著從手心處傳來的一陣陣清涼觸感,內心無言地嘆了口氣,意識依舊不疾不徐地引導著這股力量在她體內完成了一個周期的循環。
“呼。”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氣色已經不復剛才蒼白如紙的模樣。
櫻蕪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手拭去唇邊遺留的鮮血,另一手先是將清心玉收入了懷中,然后向著身后隨意地揮出一道清潔咒。
瞬間,身后染血的墻壁和地上的痕跡都已經消失得一干二凈。
田中里美完全顧不得再次被櫻蕪的能力震驚到的事情,而是擔憂起了櫻蕪的傷勢。
她剛剛可是看到了君明大人吐出那么大一口血,現在也不知道君明大人怎么樣了。
櫻蕪側過臉看了她一眼,視線觸及她焦急的雙目,突兀地怔了怔。
半晌,她唇角微微向上,安慰道:“我沒事了,不用擔心。”
少女臉上的笑容自然而又溫暖,像是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唇角明明還殘留著鮮紅的血跡,她卻完全沒有當成一回事,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
看著這樣的櫻蕪,田中里美感覺自己的心忍不住狠狠地顫動了兩下。
天啊!她要是男生,一定會愛上這樣的君明大人!
“走了。”
櫻蕪向前走了兩步,卻發現田中里美還停留在原地,連腳步都沒有挪動過,回頭對著她說道。
田中里美抬頭望向已經走到小巷出口的櫻蕪,恰好看到陽光下,她半邊白皙的側臉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唇邊一抹清淺的弧度在陽光的折射下,愈顯柔和。
“哦哦,好!”她聽見自己匆忙地應著。
……
凌晨一點半,夜深人靜。
神奈川帶著些微咸腥的海風肆意地吹拂著,穿梭在海邊住宅區的小巷之中。
萬家燈火已歇,無邊如濃墨般的夜色之下,兩道身影正急速地在一處又一處住宅的屋頂和天臺上掠過。
其中一道身影穿著便于行動的運動服,三千墨發被夜風刮起,前行的步伐卻并不曾停過,徑自追逐著前面逃竄的妖怪。
似乎是追了許久,穿著運動服的身影突然停了下來,雙手結印,她唇邊低聲默念的咒語幾乎要凌亂在風中,卻漸漸使得手中的印記散發出灼人的光芒。
只見她將手中印記猛地一推,便徑直打到了前面飛躥的妖怪身上。
那妖怪身形瞬間僵住,停留在原地進退不得。
它感受著身后逐步逼近的腳步聲,幾乎看不清面容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像要哭出來的表情。
“陰陽師大人,我,我投降!求求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還沒等櫻蕪走近,妖怪立刻就求饒地哭喊道。
櫻蕪足尖輕躍,從一處屋檐落到了另一處屋檐上,衣角被吹得獵獵作響,但她不做理會,一步步走向了在前面的妖怪。
她臉上的表情冷峻而嚴肅,并沒有因為妖怪的求饒而動容,但是卻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聲。
察覺到身后聲音的變化,面容不辨、四肢扭曲的妖怪心里笑開了起來。
果然還是個年輕的陰陽師,道行真淺。
下一秒,待察覺到她已經站在它身后的時候,它想也不想地用僅存的力量沖破身上的禁制,反手向背后打出一記攻擊。
意外地打了空。
甚至它發出的攻擊還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住了,連發出一點動靜都來不及,就已經消弭在了空氣之中。
“你是想攻擊我嗎?”
一道清泠的聲音驀地在它身前響起,錯愕的妖怪下意識地回過了頭,就看到了明明應該在它身后的年輕陰陽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它身前不遠處。
她立于狹窄的屋脊之上,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睨著它。
即使是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妖怪仍然憑借著良好的夜視能力看清了她的眼睛。
那雙幽深的紫眸中,分明沒有半點笑意。
對上這么一雙眼睛,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妖怪,也不由得有些畏怯了,它下意識地往后退去,卻發現自己再次動彈不得了。
而這次,它已經沒有力量了。
它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灰敗了起來,只能頹然地看著少女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櫻蕪抬手就給這個妖怪的身上貼了兩張禁錮咒,余光望了一眼后面跟上來的另一個身影,便再次將視線轉回到眼前的妖怪身上。
“你在神奈川多久了?”她冷淡地問道,精致的臉龐上看不出喜怒。
妖怪想要不答,但是卻根本沒有勇氣揣測自己違背她意愿的后果,只好懨懨地答道:“兩個月。”
聽到它的回答,櫻蕪微蹙了下眉,繼續問道:“作為山鬼,你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聽到她一下子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山鬼震驚地瞪圓了眼睛。
明明它已經偽裝得很像海鬼那家伙了,為什么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櫻蕪可不管它的疑惑,而是直直地盯著它的眼睛,等待著一個答案。
“我……我……我是感覺到神奈川……似乎有一種聲音……在召喚著我一樣……”山鬼根本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所以我就過來這里了……”
櫻蕪的食指虛空半敲了兩下,眸中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她又開始問它下一個問題。
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那道跟上來的白袍身影始終都靜默地佇立著,不言不語。
直到櫻蕪終于問完了問題,抬頭看向他,他這才故作無奈地扶了下額,問道:“大半晚上的,叫我來做什么?”
不知道這樣是會打擾他的清夢的嗎?
“讓你幫忙,把它送去禁妖塔。”櫻蕪聲音依舊淡淡。
“它犯了什么罪?”
“你竟然不殺我!”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櫻蕪僅僅給了山鬼一瞥,就對著白袍的身影說道:“盜竊物品,傷及孩童和婦人,但是沒有犯下殺孽,罪不至死。”
雖然如果不是她發現得及時并且成功地將人救下,它可能已經犯下殺孽了。
“啊哈,”白袍男子乜了山鬼一眼,沒好氣道,“就為了這個,你就讓我大半晚上地從東京跑來這里?”
山鬼聽到白袍男子的話,下意識地就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男子穿著寬松的白袍,腰間松松垮垮地系著一條藍色腰帶,一頭耀眼的銀發在夜間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尖而細長的耳朵微微豎起,俊美無儔到不似凡人的臉龐上,眉頭緊鎖,似乎正在為這件事情而感到不滿。
欸,等等,這個……它好像在哪里見到過他!
山鬼開始拼命地回想著自己到底在哪里見過他。
這邊白袍男子話音甫落,突然抽了抽鼻子,立刻就察覺到了空氣中略有些不正常的靈力波動,他皺起了眉頭,直直看向了櫻蕪:“你受傷了?”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嗯。”櫻蕪點了點頭,神色淡淡。
“這只山鬼可沒這么大的本事,”他低低地嗤笑一聲,繼而又凝重道,“是誰傷的你?”
“一個陰陽師,不過,是我自己不小心傷的。”櫻蕪解釋了一句。
“知道有傷你還出來?”他聲音中帶上了兩分不虞,卻藏不住其中的擔憂。
“這傷再養兩天就能好了,我有分寸。”櫻蕪這么說著,又瞥了一眼身側的山鬼,眼瞼微垂,頓了一下才說道,“而且對付它,還是足夠的。”
這意思是說即使是受傷的她來說,它也只是小菜一碟是嗎?
山鬼感覺自己的妖格和尊嚴受到了這個年輕陰陽師的侮.辱!
“哈,那倒也是。”白袍男子輕笑一聲,沒再說什么。
山鬼:雙重暴擊!
一人一式神卻并沒有顧及它。
“最近神奈川這邊不太平,我還在調查原因,應該有一段時間回不了東京了。”談及此事,櫻蕪面色有些凝重。
“嗯,你自己多加小心。”他點了點頭。
他也是知道一些櫻蕪過來神奈川的原因的。
想到她受傷了,他倒也就理解她為什么大半晚上地讓他千里迢迢過來這里,幫她帶個妖怪回禁妖塔了。
就是可惜了,他好好地睡到一半卻被吵醒。
男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拎起那山鬼就要離開。
“等一下。”櫻蕪突然叫住了他。
“嗯?”他回頭,好看的瞳里閃過一抹疑惑。
“今晚打擾了你的睡眠,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櫻蕪站在原地,緩緩地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神色無比真誠。
“喂,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早就習慣了櫻蕪這樣,絲毫都察覺不到半分真誠的白袍男子無情地吐槽道。
每次他一看到她那樣的笑容就感覺要糟。
“吶,那就拜托你了,惑。”櫻蕪向后退了一步,即使被拆穿了,也還是笑著將剩下的話說完。
他點了一下頭,緊接著就縱身一躍,展現出自己的原形,叼住山鬼,往天空中飛去。
“啊啊啊!”就在此時,山鬼終于想起了他到底是誰,再次瞪大了眼睛,“你是芨次惑大人!”
“嘶,閉嘴!”芨次惑不耐煩地吼道。
不知道他叼住它很難說話嗎,一個惡妖還在那里瞎叫什么。
明亮的圓月下,一道巨大的身影一閃而過,身后的九尾輕輕擺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