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額頭觸碰到另一個人的頭發, 碎發拂在眉上。
溫熱的吐息灑在我唇角。
我摁著齊木的肩膀,僵住。
船的顛簸還沒停,膝蓋在他大腿上跪不穩,我歪過去。
唇碰到一處。
剎那間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少年柔軟的唇肉擦過我的,沒有碰實,一觸即分。
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錯開了。
四目相對。
齊木怔怔, 緩慢地眨了下眼。
“正好一個小時,上來吧!”
大叔粗獷的嗓門響起。
“……”我連忙直起身, 落荒而逃。
*
上岸之后, 兩個人都沒由來地沉默。
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剛剛那是親到么?
應該不算吧……
我忍不住去咬內唇的肉,時不時撓一下唇角,當時觸感好像還貼在那里,不僅沒有消下去,還漸漸蔓延到心里。
柔軟的, 溫熱的。
我咽了咽,悄悄瞥一眼齊木。
好在齊木沒有發現我的小動作, 眸色是慣有的冷淡,平靜和我并肩。
太無聊了。
正好路邊有阿姨攔住我倆。
她遞過來一張傳單:“隔壁新開的貓咖,今天打一折,以后就沒這么大的優惠力度了,不要錯過喲!”
“貓咖”和“一折”兩個詞組在一起對我的吸引力堪比齊木碰到免費領取的咖啡果凍。
我接過一張, 低頭研究。
地址就在附近, 而且入場票只要一折,還可以免費領兩小袋貓糧用來喂貓。
傳單上有圖片,裝潢確實很新,里面的貓貓也超可愛!
我看向齊木。
不消我多說, 齊木自動轉向。
我按照標明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那家店。
店名叫“喵喵園”。
我買了兩張入場票,領了貓糧之后,拉著齊木進去。
這個點貓咖里面只有幾個人,大部分貓貓都在貓爬架或者臺階上蹲著,是“無主之貓”。
我搓搓手,撕開貓糧放到盤子里。
蹲下,耐心等待貓貓來找我。
但是事與愿違,沒有一只貓走過來,它們甚至沒分給我一個眼神。
……怎會如此! !
我瞅瞅無動于衷的貓們,又瞅瞅碗里的糧。
肯定是貓糧的氣味太小,大家都沒聞到。
于是我端著盤子,扎進一群貓中,把貓糧湊到它們的鼻子前面。
幾只貓嗅了嗅,高冷地走開了。
我沮喪:“難道它們都不餓嗎……?”
齊木垂眸看了我一眼:“估計是很多人喂過了。”
我垮著臉坐在他旁邊,把盤子放在面前:“我就不信沒貓想吃。”
齊木把玩貓糧袋子的動作一頓,屈指敲了下凳子。
——咚。
一瞬間,這間房子所有的貓都同時側頭,看了過來。
我:“……??”有點驚悚啊喂!
然后幾只貓跑過來,有的蹲在我腳邊,有的輕盈地跳到我膝蓋上,喵喵叫喚著。
我受寵若驚,連忙給貓糧捧起來,遞到貓貓們面前。
這幾只貓也很給面子,咔吧咔吧啃著,吃得很香。
我趁他他們吃著,輕輕撫摸貓貓的背。
毛茸茸的手感!
兩只手都放到貓貓背上。
我抬頭,正好對上齊木的視線。
我左右看了一下,低聲問他:“你是不是有和貓貓對話的超能力?”
齊木:“嗯,所有動物都可以,除了蟲子。”
所以他才會害怕蟑螂?
怪不得之前感覺左腹肋町的動物都有靈性呢,估計也是齊木的功勞。
我摸摸在我膝蓋上打滾的德文卷毛貓的肚子,正好它喵了一聲。
我興奮:“它在說什么,你快翻譯一下。”
齊木目光下移,盯著那只貓,回答:“……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
我目光下移,盯著德文:“難道在罵我?”
齊木轉開目光。
“……”這是默認了。
在我愣神的一瞬間,德文溜走了。
我幽怨:“它不喜歡我。”
齊木不知道什么時候抱起一只緬因貓,放在我懷里。
緬因貓順勢打了個滾,我褲腿上沾滿貓毛。
齊木:“這只最喜歡你。”
我低頭和緬因貓對視。
它看著兇兇的,但不影響它可愛。
它琉璃般的眼睛眨了一下,喵了一聲。
我問齊木:“它說啥?”
齊木:“在說喜歡你。”
我:“?!!”
我低頭,虎摸它的腦袋。
我:“我也喜歡你!!”
緬因撲騰了兩下爪子,又叫喚了兩聲。
我看向齊木:“這句呢?”
齊木平淡道:“……夸你可愛。”
我一高興,完全忘記了“貓貓夸人也會說可愛嗎”這個問題,把它抱起來猛吸一口。
滿足地蹭蹭它的腦袋:“貼貼——”
在我看不到的角度,齊木眼眸微瞇,對上緬因貓的眼睛。
緬因抖了一下,乖乖趴在我肩膀上。
等寵幸夠了緬因,我把它放走,環視一周。
我:“你快聽一下,還有哪只貓比較喜歡我。”
齊木沒回答我的問題,問了別的:“你想摸哪只?”
我左瞧瞧右瞧瞧,瞅準了一直銀漸層。
我指了一下:“這只,白白軟軟的,我的夢中情貓!”
齊木站在我旁邊,非常無聊地幫我清理頭發上沾到的貓毛,把散在臉側的頭發捋順。
聽到這話,他側頭看了眼。
然后那只銀漸層就屁顛屁顛過來了。
我:“你好厲害,你是動物之主么?”
齊木動作一頓:“這么中二的稱號海藤瞬肯定會喜歡的。”
我把銀漸層抱到膝蓋上,感受到腦袋上的動作:“不用清理,反正還會弄上去的。”
齊木的聲音在我頭頂:“反正也沒事干。”
我:“……”
意思是很無聊么。
我假裝聽不懂,繼續低頭和貓貓玩。
等貓糧見底,時間也快到了。
出去之后,我意猶未盡。
我摩挲著下巴:“那你的超能力里面有沒有能變成貓的?”
齊木走在我旁邊,側頭盯了我一眼,又挪開視線,耳朵莫名紅了:“……有。”
我眨眨眼:“那你回去變給我看。”
齊木:“…干嘛要變貓。”
我拉他胳膊,仰頭看他:“就變一下,行不行?”
齊木偏過頭,不和我對視。
泛紅的耳廓正對著我,我疑惑了一秒,不就是變貓么,這有什么好羞恥的,腦子里在想什么啊。
我繞到他前面,抱住他的腰。
把下巴靠在他胸膛上,仰頭:“變貓,變貓最好了。”
齊木垂眸,和我盯視。
我眨了下眼睛,下巴蹭在他胸口處。
齊木頓了頓:“……就一次。”
……直接同意了!
我:“好耶。”
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的貓貓。
正好家里還有貓條,到時候應該可以投喂?不知道齊木吃不吃。
我正想松開抱著他的手,卻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齊木已經回抱我了。
一只手臂攬著我的后腰,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發頂。
就這么低頭,盯視著我。
仰視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緊抿的唇線,眼瞼下露出一線暗紫色的眼眸。
耳廓上的緋紅還沒完全褪去,喉結滾動。
……我率先移開視線。
*
中午吃的是拉面。
沒想到出了面館就碰到了兩個熟人。
被打劫的海藤瞬,和在一旁摸不著頭腦的燃堂力。
對面拎著棒球部的五個人把他們倆包圍了,伸手的動作一看就是在要錢包。
海藤瞬后退一步,自信地笑了笑,準備解開手上的繃帶,嘴里還念著“漆黑之翼永不屈服”“一切邪惡都會被擊碎”什么的。
然后有人舉起了棒球部,他就乖乖掏錢包了。
燃堂在一邊哈哈大笑。
完全沒摸清楚形勢。
然后舉起的球棒對準了燃堂。
燃堂:“??”
滿臉寫著懵逼。
并沒有掏錢包的意思。
海藤瞬用胳膊肘捅捅燃堂,用眼神瘋狂暗示。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我看向齊木。
他肯定打算像上次救我一樣,瞬移過去一腳給人家踹飛。
誰料齊木轉身:“走吧,燃堂能打五個。”
我:“那海藤呢?”
齊木歪頭:“海藤,可以給他喊加油。”
我:“……”
枉我開學的時候還以為齊木和海藤瞬是什么暗黑組織成員。
原來只是中二病。
這時候,有人從我們身邊風馳電掣而過。
沒看清樣貌,視線只捕捉到飄在身后的黃色長發。
我側目:“……”好矯健的女生。
此人直奔燃堂力和海藤瞬,擋在他們面前,一抬下巴:“喂喂,誰允許你們在我的地盤上搶劫的?”
這個聲音……是男生。
這人沒有給那幾個混混說話的機會,幾乎在一瞬間,直接干翻他們五個,對面甚至沒有揮棒的機會。
我愣:“……這是普通人類么。”
不會也是超能力什么的吧。
齊木輕輕挑眉,若有所思:“是普通人,但是戰斗力到了可怕的地步,地表最強高中生?”
我咽了咽:“那你跟他誰強?”
齊木輕飄飄瞥我一眼,聳了下肩膀:“在戰力方面,不要把我跟普通人相比。”
平靜但莫名拽的語氣。
話音剛落,燃堂高興的聲音傳來:“哥們?!你怎么在這里?哦,還有春野。”
海藤瞬則扭捏:“春、春野同學,好巧!”
……你臉紅個什么。
我:“好巧。”
側頭一看,那個黃色長發的男生已經走遠了,只能看到長發快要拖地的背影。
齊木站在我旁邊,直接無視了他們倆。
低頭問我:“現在去哪?”
我:“……去看電影?”
燃堂力直接攬住齊木的肩膀:“跟我們一起去電玩城唄!”
海藤瞬點頭,揮舞了一下纏著繃帶的拳頭:“這次我一定打爆你,燃堂,等著吧!”
自信的語氣仿佛已經忘了剛剛差點被搶劫的慘劇。
我翻了翻手機,電影還沒有合適的場次,要么來不及去,要么還要等好久。
我抬頭:“那就去吧,玩一會再去看電影。”
齊木表情不變,但還是就感覺他渾身都在冒著“能不能再無聊點”的氣息,我以為他要拒絕,結果他雙手插兜,慢慢跟上。
兩人行變成四人行,一路上熱鬧多了。
燃堂不厭其煩對著齊木嘰里呱啦,齊木面無表情毫無回應。
海藤瞬則偶爾跟我搭話,都是很日常的話題。
進了電玩城,海藤瞬和燃堂力立馬開了臺游戲機,勢必一決勝負。
還邀請齊木當裁判。
但齊木已經跟著我飄走了。
墻角處有一排娃娃機,我兌換游戲幣之后,挑了個最喜歡的,投幣。
我隔著屏幕盯著娃娃。
對齊木道:“我上次特別厲害,百發百中。”
齊木插兜站在我旁邊,粉紫色的燈光讓他的發色更加瑰麗,眼瞳的顏色也更濃烈幾分。
他挑眉:“送我玩偶的那次?”
我點頭,把機械爪搖過去。
我自信:“等我把這個游戲機抓空。”
娃娃機之神,請眷顧我!
齊木勾勾嘴角,認真:“拭目以待。”
——然后我血本無歸。
我盯著空空如也的框:“……”
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 ! !
按了按已經沒有游戲幣可投的手柄,我含淚:“再也不抓娃娃了。”
齊木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去兌了一小籃子游戲幣,遞給我。
他點點下巴:“繼續。”
我狐疑:“……你要用超能力幫我?”
齊木垂眸,平靜道:“等你虧到了一定程度。”
我:“……”懂了,相當于我買的唄。
已經兌換游戲幣了,不玩白不玩。
我:“你不玩么?”
齊木:“看你玩。”
“好吧。”我也不強求,雖然我菜,但是架不住我真的想抓。
白花花的游戲幣投進去,我又鍥而不舍地抓了半個小時。
終于抓起來一個。
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這是我自己抓的?”
齊木盯我一眼:“當然。”
我換算了一下,兌換游戲幣的錢已經夠買兩個娃娃了。
我默默抱著娃娃。
以后一定再也不抓了!
等游戲幣用完。
我轉身:“去看電影?”
齊木把手機遞給我:“想看哪個,你選一下。”
我接過來,滑動屏幕挑選。
“就這個吧,評分挺高的。”
我剛準備把手機遞回去,結果不小心劃了一下,返回到桌面。
壁紙很眼熟。我低頭一看,是我們在鬼屋前的合影,把左右的海藤瞬和夢原知予截掉了。
圖片被放大,看得更明顯。
屏幕上他戴著可愛的HelloKitty墨鏡,面向鏡頭,手臂攬在我肩膀上,臉頰離得很近。
我震驚,什么時候攬住我的? !
齊木把手機熄屏,裝進兜里。
眼睫一壓,他平靜道:“走了。”
“哦哦。”
所以到底什么時候偷偷攬住我……?
*
當燃堂和海藤提議可以一起看電影的時候,齊木嚴詞拒絕了。
是無視他們倆的懇切請求,斬釘截鐵,毫不留情的那種拒絕。
拒絕之后還直接拉著我登上電車,等坐到電影院并確認已經甩掉那兩位之后,松了口氣。
我抱著爆米花桶,盯著屏幕。
早知道不選這個電影了。
片名挺文藝的,封面也十分正常,但正片居然有恐怖元素!
封面與內容嚴重不符。
我悶悶咬一口爆米花。
熒屏上,女主在天臺上把出軌的男朋友用錘子砸死,然后把尸.體拖起來,頭朝下扔下去。
她舉起錘子的那一秒我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直勾勾看著。
忽然眼前一片漆黑,齊木溫熱的手掌覆在我臉上。
緊接著電影院一片驚呼。
我好奇地歪頭,正好看見頭顱破碎的畫面。
我一愣。
下意識后仰,但已經來不及了。
惡心的場景已經歹毒地入侵了我的大腦!
在嘈雜的呼喊聲聲,齊木低聲:“手給我。”
眼前的遮擋去除,畫面也已經恢復正常了,女主回歸溫柔又有親和力的小學老師,仿佛與新聞上的惡性案件八竿子打不著。
我:“……”已經不敢直視了。
在漆黑的電影院,齊木精準握住我的手。
我湊過去,小聲:“你能聽到大家的心聲的話,是不是會提前預測到會發生什么?”
清淡的呼吸掃在耳畔,齊木靜默一瞬,低低嗯了一聲。
在明滅的光影中微微偏頭,耳廓與唇的距離更近。
我感覺齊木的頭發掃到了我的鼻子,癢癢的。
我忍住打噴嚏的沖動,說道:“那要是有恐怖的地方,你就掐我一下。”
齊木低頭,眸光落在交疊的手掌上,他手指用力:“這樣么?”
我:“嗯,別忘記了。”
我坐直,繼續看電影。
眼睛雖然直直盯著屏幕,心里卻逐漸神游。
……齊木知道后面的劇情的話,不會無聊么?
我悄悄瞅他一眼,淡漠的側臉在光影中時隱時現,紫眸被茫茫的白光映照,看得十分認真。
他忽然捏了一下我的指尖。
我一怔,反應過來。
趕緊閉眼。
果然,令人頭皮發麻的音效響起,電影院里又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視覺被封閉,其他的感覺就會格外敏感。
手掌的溫度撤離了一些,手指被包圍,齊木的指尖抵上我的,漫不經心地揉了揉,帶著不輕不重的力道。
是真的,每次牽手都會砰砰心跳。
修得干凈圓潤的指甲從我的指腹掠過,反復的。
我神思游移,注意力都在被握著的手上。
過了半分鐘,手上的力度消解。
我慢慢睜眼。
齊木側頭,確定我有及時閉眼之后,又轉開目光。
手掌適時攏緊,靜止不動。
有了超能力者的專屬預警,我很愉快地看完了整部電影。
片尾曲響起,前后排的觀眾都站起來陸續離場。
我和齊木也站起來。
他并沒有松手的意思。
但是過道很窄,側著出去的時候不方便兩個人并排,我直接松開。
齊木沒說什么,雙手又放回兜里,肩背挺闊,一副冷淡樣。
一到室外,明亮的光線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眼角冒出生理性眼淚,我抬手擦掉:“坐電車回去吧。”
齊木嗯了聲,眼眸掀開。
手掌垂在身側,微微動了一下。
這個點正好是放學和下班的高峰期,上車的時候已經沒座位了。
上面的拉環我夠不著,四周都是人,也沒有墻壁或者豎桿可以扶。
我差點沒站穩。
齊木在我后面:“你扶著我。”
我艱難轉身,齊木已經抬手拉好拉環站定,在擁擠的人群中穩穩站著。
我貼過去,站在他面前,手扶著他的胳膊。
電車搖搖晃晃,本來累了一天的我就沒精神,這下子真的犯困了。
齊木和我站的很近,幾乎腳尖對著腳尖,眼前是他的胸膛。
純灰色衛衣的面料被金屬拉鏈分割開,我一低頭就靠上去。
我打了個哈欠:“我睡會兒。”
齊木沒說什么,空著的那只手從我胳膊下面穿過去,放在我后腰上,固定著我。
貼得更緊。
齊木的心跳鏗鏘有力,像低沉的鼓聲。
鼻尖縈繞著好聞的味道,我嗅了嗅,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
齊木垂眸,毛茸茸的腦袋枕在他胸口。
臉頰上的軟肉被擠得鼓起來,嘴唇微微張開。
他就這么默默注視著,周圍吵鬧的交談和心聲好像都被自動屏蔽了,世界都寂靜無聲。
然后他就看到,少女唇角流出來一絲晶瑩的……口水。
齊木:“……”
其實不需要抓著拉環也可以站穩,齊木從兜里拿出手帕,卻怕吵醒她,無從下手,又無奈放回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喊醒。
我揉了下眼睛,跟著齊木走下去。
望著眼前陌生的風景,我懵逼地轉頭看齊木。
齊木從容淡定地跟我對視:“坐過站了。”
我:“……”
我吐槽:“超能力者也會犯這種錯誤么?!”
齊木聳肩,指了一下胸口:“因為我光顧著看你流口水了,不小心就坐過了一站。”
——“如果你沒流口水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他的意思是這個吧。
我才發現齊木胸口那一塊被不明水漬染成深色的布料,臉一紅。
過了一會兒。
我鎮定:“我沒流口水。”
齊木低頭,和我對視幾秒。
視線從我臉上慢慢轉移到濕了的衣服上,齊木挑眉:“那這是?”
我:“……”
大腦飛速轉動。
我肯定:“我的眼淚。”
齊木:“……”
我:“被你蠢哭了,居然會坐過站。”
眼眸微斂,齊木一副被無語到了的樣子,歪頭盯著我。
齊木:“你在用這種方式掩蓋你睡覺流口水的尷尬事實么小咲。”
我:“明明是你先……”
我說到一半頓住,這人怎么忽然念我的名字啊喂……! ?
*
最后是慢慢走回去的。
某超能力者一副坦然的樣子。
我也一副坦然的樣子。
好像誰不坦然誰尷尬一樣(咳)。
*
男朋友可以變成貓這件事其實我很想跟大家分享的。
跟笹原五月打電話嘚瑟,或者上網發帖。
但是我又不可以暴露超能力這件事。
……憋死我了。
各回各家已經15分鐘了,齊木還沒來找我。
我拿起手機,趴在床上給他發消息。
[春春:我跟你說,我男朋友可以變成貓! ! ]
[春春:不需要貓塑,是真的那種! ! ]
齊木秒回。
[齊木:……發錯人了? ]
[春春:沒有啊,我特別想跟別人分享,但是又不想暴露你的超能力。 ]
[春春:正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催你快來我房間,所以就這樣暗示你。 ]
[春春:發之前特地看過備注哦(比耶.JPG )]
發完之后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手機一響。
我正想看看齊木發了什么,他就憑空出現在我眼前。
我吃驚:“這就是[瞬移]么?!”
齊木頷首。
我盤腿坐在床上,盯著他,興奮:“快變吧,我準備好了。”
齊木猶豫一瞬。
一只貓落在地板上,齊木已經消失不見了。
尋常貓那么大,白色的毛發很干凈,仰著頭,眼眸如暗紫色寶石,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搖動。
我:“?!”真的可以! !
齊木貓貓跳上床,蹲在我膝蓋旁邊,慢慢抬起爪子。
我握住,粉色的肉墊摸起來QQ彈彈的。
我俯身:“我可以抱你么?”
齊木貓貓遲疑地點頭。
我把它抱到我膝蓋上,讓齊木貓貓小心翼翼地趴好。
我摸了兩下它的腦袋,貓耳抖動了一下,我碰了碰豎起來的耳尖。
摸夠了腦袋,我再順著脊椎揉到尾巴處,慢慢把魔爪伸向柔軟的肚皮。
它沒有反抗,只是耳朵豎了起來。
我給它抱起來,放在床上。
齊木貓貓四肢攤開,粉白肉墊的爪爪一動不動,眼眸緩慢眨了一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我撲過去,埋在毛茸茸的肚皮上猛吸。
貓身上還有股檸檬味。
應該是齊木的沐浴露的味道。
貓貓輕輕叫喚了一聲。
聽不懂,反正把臉埋在肚皮上不愿意起來……
我舒服地蹭了蹭。
抬臉,在貓貓額頭上親了一口。
我發誓,真的是下意識的動作。
結果貓貓跟觸電一樣弓起背,爪子收握,像是炸毛了。
我愣了一下。
我:“不好意思……”
我手上的力度松了一些,“是我太用力了么?弄疼你了?”
齊木貓貓又喵了一聲,在床上滾了半圈。
我以為他要跑開,結果很快定住,又撲騰了一下,慢慢攤開肚皮。
紫色的眼眸帶著濕意,倒映著我的臉。
我低頭和齊木貓貓對視。
黑色長發垂下。
貓貓爪子晃動一下,把掃在臉上的頭發推開。
我以為它想摸我。
我跪在床上俯身,鼻尖和貓貓粉色的鼻子離得很近。
在貓貓面前我就是衷心的奴仆!
我愜意地瞇起眼。
齊木貓貓別開臉,埋在我肩上,主動蹭了一下。
我:“……!!”
幸福感爆棚! !
我躺在它旁邊,把它抱進懷里。側躺的角度正好看到我的玩偶。
我靈光一閃,抱著貓貓爬起來,把玩偶脖子上的絲巾拆下來。
我把齊木貓貓放在床上。
我:“乖乖坐好。”
紫眸盯了眼我手上粉色蕾絲邊的三角絲巾,它似乎明白了我要做什么。
齊木貓貓退后幾步,猛搖腦袋。
我摸摸鼻子,今天確實有點過分了,決定放過他一馬。
我:“……好吧,下次買帥一點的裝飾給你戴。”
齊木貓貓蹦下床。
一瞬間變回齊木本人的樣子。
面對我直白的眼神,他斂下眼眸,雙手踹到兜里,面無表情的側臉有些冷漠。
——如果不看他紅透了的耳朵的話。
齊木:“時間到了。”
刻意平靜的語氣。
我挪到床邊,抱住他。
齊木身體一僵。
我想到剛剛貓貓炸毛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我悄悄:“好喜歡你哦。”
我把臉貼在他肚子上。
淡藍色的居家服很柔軟,我玩弄著他胸前的木質扣子,皺褶在布料上冒出來。
靜默一瞬之后,我聽到齊木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齊木:“喜歡貓還是…喜歡我?”
我咳了一聲:“……嗯…兩個都挺喜歡的……”
齊木:“……”
直覺告訴我,我的答案他不是很滿意。
但他還是回抱我,手臂禁錮在脊椎處,輕松把我抱起來一點,往后床中間挪了一點。
我開始沒明白他的用意,下意識收起腳。
和地板接觸的腳掌,涼意消失。
……他居然還注意到我把腳在地上了?
我仰頭,臉頰離開貼著的上腹:“所以下次什么時候變貓貓……?”
齊木垂眸和我對視,手掌附在我后腦勺,稍微用力。
我又貼到他身上,聽到他說:“你果然是喜歡貓貓。”
“……”
我心虛:“我沒有,我不是,你聽我解釋!”
*
晚上,想到今天蹂躪了齊木那么久,我打算送兩個咖啡果凍犒勞一下好脾氣的男朋友。
自從戀愛之后,我再去齊木家就感覺怪怪的。
看到齊木爸媽,會莫名心虛……
不過齊木阿姨還是非常熱情,給我準備了專屬拖鞋,每次都直接讓我上樓。
齊木的房門虛掩著,我推開。
結果發現里面還有別人。
“!”
我關門退出:“對不起打擾了。”
齊木立馬把門打開,側頭:“直接進來就行,這家伙馬上就走。”
“啊喂,干嘛這么光明正大送客啊,我又沒說我要走!”門縫里探出一個腦袋,夸張大喊著。
這人穿著傳統的浴衣,脖子上戴著佛珠,頭上還纏著白色發帶,露出的淡紫色的頭發隨意翹著,眼珠子四處亂轉,一股子活潑勁兒。
他看到我,立馬跳出來:“啊美女!你好啊,你是我師……齊木的朋友嗎?我叫鳥束零太,請多多……”
還沒等我說話,齊木已經揪著他的衣領扔出去了。
窗外立刻傳來肉.體碰撞地面的聲音,還有伴隨著一聲慘叫。
齊木拍拍手:“他走了,你進來吧。”
我盯住齊木云淡風輕的臉,再把視線移動到窗口。
我咽了咽,這真的沒關系嗎? !
*
再次見到鳥束零太是在學校的走廊上。
不僅沒事,還相當活蹦亂跳。
他站在人群的中間,四面揮手:“我可以看到幽靈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守護靈,嗨學妹,我來幫你看一下吧……啊你的守護靈是一個眼神憂郁的大叔呢!”
他也是超能力者么?
能看到幽靈的超能力。
鳥束零太:“啊哈哈哈哈哈別急別急一個一個來嘛,男的先到后面去,我先給妹子看……哦你的是一只可愛的小貓,可能有點弱,但是很治愈哦!”
原本打算已經走了的我,停住腳步。
小貓?
我也想要小貓守護靈。
我回頭,目光灼灼。
鳥束零太察覺到我的目光,推開其他人,跳到我旁邊,撓撓頭笑到:“是你啊!你還記得我吧?鳥束零太!我剛轉學過來,就在你隔壁班哦~
“你也想看守護靈嗎?啊哈哈哈哈哈我來幫你看一下。”
我點頭:“我叫春野咲,謝謝你哦。”
鳥束零太:“不用客氣!”
他閉眼了幾秒,倏然睜眼,直直盯著我腦袋上方。
我定住。
在心里瘋狂許愿。
小貓小貓小貓小貓小貓小貓!
我不敢想有一只小貓守護靈我會多幸福嗚嗚。
但是過了快一分鐘,鳥束零太還是沒動靜。
他額頭冒出冷汗,呃了一聲。
我:“怎么了?”
鳥束零太支支吾吾:“可能今天狀態不好,我好像沒看到小咲的守護靈呢……”
“……”忽然被不熟的人叫名字,我呆了一秒。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齊木上前兩步,把我接滿水的水杯遞給我。
齊木:“叫誰小咲啊,乖乖給我叫姓啊我說。”
鳥束零太嘴硬:“我只是在幫小……春野同學看守護靈而已……怎么就是看不到呢……”
齊木:“這種騙人的無聊把戲就不要再玩了。”
鳥束零太忽然噤聲,僵硬點頭。
周圍關注著這邊的人,聽到這話都無聊地散去。
“原來是騙人的啊……”
“就是,我差點還信了。”
“傻了吧,如果真有守護靈,還可以看到,那世界要亂套了吧。”
我:“……”
搞半天守護靈都是假的。
我與幽靈小貓無緣了。
我回教室。
齊木和鳥束零太一起走了。
不知道去哪了。
回來的時候,齊木面無表情,鳥束零太生無可戀。
*
今天天氣還不錯,陽光明媚,有微風吹過。
我看了眼窗外,提議:“我們去外面吃午飯吧。”
齊木拎著自己的便當盒,跟上。
找了一處沒有人的石桌和凳子,我把飯盒放上去,往齊木面前推了推。
齊木沒說話,抬眸盯了我一眼,伸手幫我加熱。
齊木:“其實隔空我也可以做到。”
我:“這么厲害,多遠的隔空?”
齊木把筷子抽出來:“絕對達不到兩個人分開吃飯那么遠的隔空。”
我:“……不要誤解我,我又沒這么講。”
齊木夾了青菜吃掉,咽下去:“……小咲,是你先說要一起吃飯的。你心虛的時候喜歡低眸,然后再轉向一邊。”
我:“……”
該夸你觀察細致么。
其實我沒有不想跟他一起吃飯,只是順嘴問了一下。
真的只是順嘴……
我捧著碗:“我不會失約的。”
一起吃飯又不是很難的事。
“嗯。”
……
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今天的天氣很好,在外面吃飯的學生格外多,四周花壇和長凳上都坐滿了。
我正好看到了遠處的……
我:“那是鳥束么?”
淡紫色頭發的男生斜倚在樹干上,曲著一條腿的姿勢顯得有幾分瀟灑。
面前的女生正好側對著我,嬌羞地低頭,把玩著手里的一支玫瑰花。
齊木側頭:“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
我:“……正好看到了而已。”
鳥束零太和那個女生在長椅上坐下,挨得很近,女生嬌小玲瓏,把鳥束零太襯得人模人樣。
齊木吃一口飯:“別看了,一會兒飯又涼了。”
我:“在吃呢。”
我一邊把飯往嘴里送,一邊目不轉睛盯著那邊。
不知道為什么就很想看。
可能是因為干巴巴吃飯沒什么意思吧。
我在家都得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飯的。
現在這場面也跟電視劇差不多了。
就是男演員的顏值有待提高,我自動模擬成六神通的臉。
鳥束零太和女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都得女孩子一陣發笑,她輕輕掩著嘴,臉頰一片酡紅。
然后鳥束零太飛快低頭,在她嘴巴上親了一下,發出夸張的mua聲。
我:“……”連忙轉開目光。
坐在對面的齊木瞥我一眼:“現在可以好好吃飯了么。”
“…別說了。”
我低頭,把臉埋進飯盒里。
不遠處傳來女生的怒吼:“變態啊你!!?給我滾!!!”
還伴隨著熟悉的慘叫聲。
不一會兒,一瘸一拐的鳥束零太路過這邊。
嗯,臉上還帶著巴掌印。
看到我們之后,他撲過來:“師父,小……”
結果平地摔了一跤,直接臉著地,聲音戛然而止。
鳥束零太爬起來,震驚地看著齊木,一字一頓:“你、居、然、用、超、……絆、倒、我??!”
鳥束零太抓狂:“師父你變了!!”
雖然抓狂,但還是還細心地超能力那幾個字省略了。
我默默吃飯。
他居然知道齊木的真實身份。
怪不得叫師父呢,估計交情不淺。
齊木面無波瀾,吃飯的動作都不停頓一下。
齊木:“你剛剛主動讓幽靈附體?”
鳥束零太下意識看向我。
結巴:“你……她……?”
齊木:“沒關系,她知道。”
鳥束零太瞪眼:“我倆的秘密她都知道?”
齊木:“……能不能換個說法,很容易讓人誤會啊喂。”
想起來還沒跟我解釋,于是看向我:“這家伙是靈能力者,就是能看到幽靈,也可以和幽靈對話。”
我:“所以守護靈是真的?!”
“……關注點好奇怪啊小咲。”
鳥束零太聽了我的話,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那當然,守護靈是特殊的幽靈,而我,是幽靈領主!”
……幽靈領主,聽著有點耳熟。
可能是哪個小學生的網名吧。
畢竟我小時候也取過“幻彩の春日”這種黑歷史網名……
齊木無語:“這么中二的稱號是怎么想出來的,我建議你去和海藤瞬交流一下病情。”
鳥束零太得意叉腰:“啊哈哈哈,對我刮目相看了吧!這是我的新超能力[通靈術]哦……”
(注:通靈術是讓死者的靈魂依附到自己身上,能讓靈魂代替自己的一種能力。)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啊那個啊……因為有個幽靈很厲害,對女生很有一套,所以我就讓他附身幫我啦啊哈哈哈……不過最后還是失敗就是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鳥束零太露出癡漢笑容:“說錯了,也不算失敗。”
我:“……”
……這個笑容是認真的么。
齊木:“明明是徹徹底底的失敗才對。”
“等下!”鳥束零太伸出爾康手,“我還有一招。”
他虛空拉了一下:“這位叫做戀太郎,看上去很普通對吧,但是他生前超厲害的——青梅竹馬、同班同學、打工店里的女孩……只要他認識的,都會一個接一個喜歡上他!”
齊木按了一下鳥束的肩膀,看過去:“確實很普通。”
什么都看不見的我:“……”
鳥束零太:“而且他是遲鈍類哦……看上去就跟小……”
聲音戛然而止,鳥束零太嘴唇動了動但是沒發出來任何聲音。
鳥束零太:“?!!!”
齊木面無表情:“不可以這么類比,也不可以這么叫她。”
發不出聲音的鳥束零太狂點頭,雙手合十。
咳了幾聲,恢復聲音。
鳥束零太:“總之,有了他受歡迎的荷爾蒙,我一定能行的!”
下一秒,鳥束零太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明明還是那副樣子,但低頭的動作帶著羞澀,臉頰微紅,笑容里透著靦腆和單純。
這是戀太郎附體了?
我:“好神奇。”
齊木收拾好飯盒,拉著我走開。
齊木:“……難道不是好無聊么。”
我:“他會成功嗎?”
總感覺這樣子戀愛怪怪的。
和考試作弊一樣……
齊木:“不會。”
那我就放心了。
我悄悄回頭,正好看到那個女生飛起一腳。
鳥束零太在空中720度轉體,飛出去三米遠,臉著地。
鳥束:“……殺人了?!!!”
*
放學鈴響。
去完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教室的人差不多走光了。
夢原知予朝我擠擠眼:“春野你在找齊木嗎?”
我點頭:“嗯,要一起回家的。”
“真好呢……”夢原知予羨慕道,又感嘆似的,“我和阿健徹底拜拜了,簡直是黑歷史。”
我:“欸?”
經過上次的約會事件之后,我只知道夢原提了分手,阿健努力挽留她,后續就不知道了。
夢原知予吐吐舌頭:“因為他上次來找我復合,打算給我講笑話的時候,自己笑場不說下巴還脫臼了,而且那個笑話真的很無聊……”
吐槽完才想起來剛剛的話題,“哦對了,剛剛齊木和燃堂還有海藤被灰呂叫走了哦。”
夢原知予趴到窗邊:“現在應該沒走遠。”
我走過去,往樓下.體育場看。
果然看到齊木一行人的背影。
我:“他們干嘛去?”
夢原知予思考了一下:“我剛剛聽到好像是,學校棒球社要和外校比賽,但是人員不夠,找幾個人去湊數。”
打棒球……
我想象不到齊木打棒球的樣子。
他要是全力投球,世界上沒人能接住吧?
見我沉思,夢原以為我不高興了,特地安慰我:“齊木特地交代我跟你講的哦,他本來打算自己等你,但是時間緊急,灰呂給他拽走了。”
我:“我知道了,謝謝哦。”
我收拾好書包,在教學樓門口猶豫了一下,慢慢往體育場走。
放學后的體育場居然還挺熱鬧的。
之前每天放學就直接回家,完全沒料到體育場上那么多運動的人……打排球的,打籃球的、打乒乓球的,都是運動系DK呢。
棒球場在最里面,從門口進去還得走好久。
我環視一周,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下。
等得無聊,我掏掏書包,想把jump漫畫拿出來看。
結果摸出來一本數學書。
看了下封面,被嚇到。
趕緊塞回去,假裝沒驚動過它。
低頭翻了翻書包,沒帶漫畫書。
于是直著眼睛發呆。
前面正好是一排乒乓球桌,說實話這個運動挺冷門的,平時也沒見幾個人打過。
我在鹽中時,乒乓社每年都面臨著廢部危機。
很快有兩個高中生過來,啪地把書包扔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在響聲中分列在桌臺兩側。
左邊的光頭那個拿著球拍,微微傾身嚴陣以待。
右邊是個西瓜頭,右手拿拍,漫不經心嚼著口香糖。
他把黃色小球扔在臺面上再捉住,抬了抬下巴:“今天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拋球的一瞬間,他俯下身,快速揮拍。
兩個人打的有來有回。
我的視線跟著球左右搖擺。
球一直沒落地,噼啪聲不斷響著。
看了一會兒,我看明白了。
球沒落地不是兩個人勢均力敵,而是西瓜頭故意讓對面接到球。
西瓜頭幾乎在原地不動,很少有跑動接球的時候。
反觀光頭左右兩邊兩邊跑,每次救球都是險而又險。
幾局過去,光頭連續丟球,還被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而西瓜頭一分沒丟,氣定神閑。
率先不耐煩的是西瓜頭,他把球扇回去:“想打贏我,再練幾輩子吧。”
話畢直接側身打算走,也不看球有沒有落在球臺上,有沒有被光頭接到。
光頭抓住時機,悶不吭聲快速彎腰,把球抽過去。
我瞪大眼睛。
光頭要得分了?
球拍已經被西瓜頭拋起,在空中轉了幾圈,接住。
他看也不看,從腰后揮拍,精準接住飛過來的球。
得分。
我:“??”
這也行? !
西瓜頭隨手拿拍子放進書包,披著校服外套走了。
留下跪在地上,像一只敗犬的光頭。
“小咲,是不是也該看看我。”冷不丁有人在我旁邊說了句。
我嚇一跳,轉頭,齊木正坐在我旁邊。
……什么時候過來的! !
我:“你瞬移過來的么?”
齊木平靜道:“走過來的,叫了你兩次,中途去洗了個手回來,你還愣著。”
果真他的手指尖泛紅,手背上還有未干的水漬。
我拎起書包:“……”
我:“頭一次看,有來有回的,就覺得很好玩。”
“你說的好玩,是指小球被拍來拍去?”齊木把書包背上。
“……”他這么一形容我又覺得很無聊了,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看得入迷。
我:“因為等你很無聊,只能看這個。”
我義正言辭,并且用眼神譴責他。
齊木抬眸盯了我一會兒,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聲音還是平淡的:“…那請你吃拉面。”
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
“好耶,我要加煎蛋……可以么?”
正好老媽今天不回家做飯。
“隨你。”
路過校外的拉面店,我轉頭。
我:“吃這家?”
齊木停也不停:“不行,會碰到燃堂。”
我:“……”
他帶我去稍遠的一家店。
生意還挺好,我們搶下了最后一張桌子。
我舉起菜單:“我要一碗拉面,加煎蛋,不要辣,不要蔥花,不要香菜,不要生姜。”
服務員轉向齊木:“同學你呢?”
齊木:“和她一樣。”
服務員點點頭,在本子上認真記著,眼神看了看我們倆,笑了一下:“你們是情侶吧?”
我下意識抬頭,看向齊木。
齊木正好在盯著我,和我對視。
我:“是的。”
齊木:“是的。”
異口同聲,平靜但認真的語氣。
服務員:“好、好坦率……!”
默契滿分。
我滿意地舔了舔牙尖。
我不喜歡明明是已經戀愛了,在外人面前卻裝作是普通朋友,是什么樣的就是什么樣的,不存在遮遮掩掩。
就算以后可能會分手,但是當下確切存在的情感和事實應該得到該有的尊重。
上次夢原知予跟我說,有次她和阿健在校外碰到阿健的同班同學,阿健下意識松開了牽住她的手。
我想到這里。
回神看向齊木,隨口道:“還好你沒否認,不然就太糟糕了。”
齊木漫不經心地轉著茶杯蓋子,轉眸看我:“明明就是戀愛關系,為什么要否認?”
“……”我也不懂那些人的邏輯,被反問住了。
我:“嗯,不知道,不理解……所以如果你剛剛否認的話,就是很糟糕啊。”
齊木饒有興趣抬眸:“會吵架么。”
我:“……”
吵架?
應該不會。
我不擅長吵架,說不出來狠話。
我:“……你會和我吵么?”
“……”沒有直接回答,把茶杯蓋子放回去,齊木波瀾不驚,說了句別的,“不管我怎樣,你都根本不會吵架吧。”
我以為他說的意思是我沒有吵架這項技能,結果不是這個意思。
齊木:“戀愛中碰到不合心意的事,小咲會直接分手?”
明明是問句,卻是篤定的語氣。
我歪頭,想了想:“覺得不合適的話,估計會的吧。”
齊木沉默片刻。
齊木喝了口清水,看向正在卷袖子的我,慢慢開口:“那以后,如果我不小心說錯話或者做錯事,小咲可以和我說明哪里不合適么……?”
我卷袖子的手一頓,抬頭。
“不要直接分手。”
齊木平靜地說。
第35章
我一怔。
……超能力者也有不自信的時候么?
況且齊木說話一般都別別扭扭的,就算有心里話一般也不會直接講出來,很少有這么直白的時候。
他把手擱在桌沿上,指節泛白。
“……”
齊木隔著桌子,捏了捏我臉頰上的軟肉, “……發什么呆。”
我緩緩眨眼:“我聽到了哦。”
“不要直接分手”什么的,聽上去很像撒嬌呢。
……雖然齊木說的時候表情酷酷的, 一點撒嬌的感覺都沒有。
齊木沒有松手, 反而揉搓了一下,大有幾分沒有得到答案就不放手的架勢。
他洗過手沒多久, 指尖是涼的, 還有洗手液的清香。
我鼓起臉頰:“……那你也不可以直接分手。”
我說這句話是因為“不能讓我一個人做出承諾”這種簡單的不愿意吃虧的想法,不知道齊木聽成什么了,唇線淺淺地彎上去,說了句,“我當然不會。”
他重復:“我當然不會分手。”
我:“……”是不是漏了兩個字。
我輕輕瞥開眼睛。
在一起了就有分開的可能性, 不管是戀愛還是結了婚。
沒有人可以保證會一直在一起的,連我爸媽那種年輕時愛得熱烈又張揚的都不行,到最后不也依然是吵架、分居么。
所以,享受當下就好了。
忽然感覺臉頰被拉了一下,我眼神聚焦。
對面齊木沒有和我對視, 目光停留在我被捏圓的臉頰上。
我反應過來,齊木的手還捏著我的臉。
我狐疑地盯著他:“你為什么這個表情?”
齊木一副思索的樣子,手指動了動,指尖在軟肉中陷進去:“在想為什么這么軟。”
“有么?”我自己抬手,捏住另一邊。
沒感覺到什么特別,和手臂或者肚子上的肉相比只能算是一般般。
察覺到隔壁桌的目光,忽然意識到兩側臉頰都被捏著的樣子還挺傻的,我連忙松手,仰頭擺脫男朋友的捏捏。
我:“不許捏了。”
齊木收回手,對面的少女一側臉頰被捏得泛紅,他才意識到剛剛不自覺帶了點力度。
指尖溫熱的觸感還沒消散,他留戀地捻了捻。
齊木:“……為什么不許。”
我:“……沒有為什么。”
服務員正好走過來,把兩碗拉面放下,微笑著對齊木說:“你女朋友真可愛呢。”
齊木挑眉:“你可以直接夸她。”
我禮貌:“謝謝夸獎。”
……服務員好像已經被我們的默契打敗了。
兩碗拉面是一樣的。
我觀察了一下,確實沒有辣沒有蔥,也沒有香菜。
想到香菜。
我:“我第一次見你那天早上,門口的街道上長滿了香菜,簡直是災難的世界。”
齊木動作一頓:“超能力失控,睡著的時候偶爾會這樣。”
怪不得呢,原來超能力還會失控。
我好奇:“除了讓香菜瘋長,其他的呢?”
“……”齊木想了幾秒,給我舉例,“比如不自覺瞬移到隨機地點,熱帶雨林、荒島、沙漠都有可能,有次我醒來看到的是鑄劍為犁的雕塑。”
“哦哦哦!這集我看過。”我靈光一閃。
我咬斷面條,“有個韓劇的男主是外星人,失控的時候也會隨機瞬移。”
那個韓劇是我小時候看的了,老媽當時看得津津有味,我順帶也瞅了幾眼,好像叫做《來自○○的你》。
我:“當時我特別擔心他洗澡的時候瞬移到大街上去,那多尷尬。”
齊木:“……”
慢條斯理吃了幾口之后,齊木抿唇,頓了頓:“我不會,我醒著的時候超能力不會失控。”
嗯……我笑了笑,齊木這種暗戳戳的“你不要誤會我哦我可不會干出那樣的事”的傲嬌語氣感覺很可愛呢。
*
吃完面之后,路過隔壁的精品店。
我進去直奔帽子區。
馬上到冬天了冬天需要一頂帽子,既能擋風,還可以不洗頭。
我拿起一個白色棒球帽戴上。
剛剛在體育場,我有注意到一個拿棒球拍的男生,他戴著白色棒球帽,墨綠色頭發從帽檐處翹出來幾根,很酷。
轉頭看向齊木:“好看不?”
齊木低眸:“像小智,可以召喚皮卡丘那種。”
我:“……”
哪怕你說像血小板呢? !
我把小智的(劃掉)棒球帽放下,換成一個毛茸茸的。
這種冬天戴肯定很暖和吧。
兩側是垂下來的,正好可以遮住耳朵。
我對著鏡子照了照。
還沒問,齊木靠過來,自己開始點評:“這個看上去……”
我在鏡子里與他對視。
齊木話語一頓:“……”
我不管他,又調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覺得還不錯,大帽檐顯臉小。
我滿意地摘下來,遞給齊木:“你戴一下看看。”
看著我手里的粉色毛絨帽,勾起了齊木不好的童年回憶。
他嫌棄地后退一步:“……這種東西不要接近我。”
我:“……”不戴算了。
把帽子拿在手里,繼續逛了逛。
我拿起一個紅白格子配蕾絲邊的頭巾,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
……等等,感覺這種絲巾會有更適合的用途。
——比如系在貓貓的脖子上或者背上。
簡直貓界女仆裝……!
我把齊木拉過來,指了一下。
掩住聲音里的興奮:“你覺得哪個好看?”
齊木掃了眼,拿了一條藍色的出來:“這個吧。”
我眨眼:“等你變成貓的時候,戴這個你愿意么?”
齊木手一頓,暗紫色眼眸游移一秒,飛快拒絕:“…不要。”
簡短的兩個字,語氣比我剛剛讓他戴帽子的時候還堅決。
我放下。
拿起另一條:“這個呢?”
這個顏色更酷一點,適合男生。
齊木側頭,避開我的視線,唇線緊抿,無語地低眸:“……又不是顏色的問題。”
我走近,直接抱住他。
明知故問:“那是什么問題呢?”
齊木不搭理我。
但是耳畔的心跳聲越來越密集。
他運動之后,校服外套是敞開的。
我抱的時候沒注意,一只手從外套底下鉆進去,離他的肌膚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衣。
環著他的腰,我好像摸到了腹肌。
硬硬的。
手感意外很好,我沒忍住按了按。
齊木一僵。
我渾然不覺,整個手掌覆蓋上去,揉了一下。
居然沒有贅肉!
齊木呼吸亂了一下,執住我的手腕,我游移在他腰間的手被迫停住。
我抬頭,齊木眼睫微斂,眼底暗沉幾分,下頜繃緊,語氣略微艱澀:“……別亂動。”
手雖然動不了,但還是覆在他腰側,我捏了捏,一絲軟肉都掐不起來。
我仰頭:“你平時有鍛煉吧。”
齊木:“……”
手掌改為按在我肩膀上,一個想推開但又沒有推開的姿勢。
我沒忘記初衷,繼續道:“頭巾,就戴一下,好不好?”
齊木:“……”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我滿意點頭,毫不留戀地松開,拿著帽子和頭巾去付款。
沒看到齊木冷淡的臉上浮起一層薄紅,眼眸中水波蕩漾,久久不息。
*
“明天棒球賽是在我們學校比吧,什么時候開始?”回去的路上,我隨口問了句。
齊木走在我旁邊,聞言側眸:“放學之后。”
我把我新買的毛絨帽子套在頭上,走路的時候兩側垂下來的小球也跟著晃動。
我故意歪頭,讓小球敲了一下齊木的肩膀。
我:“你需要我去看你么?”
“……看我?”帽子上的小球甩過去,齊木穩穩接住,放在手心捏了捏,“看我做什么?”
“給你喊加油……之類的。”
“不需要。”齊木無所謂地垂眸,沒把這個話題放在心上,探手捏住我帽子上另一邊的小球,帽繩蕩起來,手指翻折,他幫我把帽子綁住了。
我想到我看過的運動番里面的臺詞,模仿道:“因為你們的目標是制霸全國,這種小比賽輕輕松松拿下,一定會贏的?”
“……”齊木幫我打了個繩結,無語地拽了拽,“如果這都能贏的話,立本高中生的棒球水平未免也太差勁了。”
我:“……好沒信心!”
不過也是,當一個隊湊齊了對棒球一竅不通的中二病、運動神經發達但不懂配合的傻大個、跑步必摔跤且百分百漏出屁股的熱血男、不擅長運動的超能力者,這個隊的最大作用是保送對手(?)
我:“行吧,那明天我自己回家。”
放學之后比賽肯定很多人,到時候操場上擠來擠去的好麻煩。
而且我也看不懂棒球,既然齊木說不需要,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齊木:“……嗯。”
正好路過一家打烊了的便利店,門口的玻璃照映著我倆的影子,我偏頭看了一眼,下一秒開始脫帽子。
……太丑了!
不知道齊木系了個什么結,我隨手一扯,直接扯成死結了。
我不滿意:“你是要把我綁在帽子里嗎?”
齊木:“……是你扯錯地方了。”
繩結在下巴處扣著,看不到也脫不下來,我手指摸索半天根本解不開。
齊木探手幫我三下兩下解開,繩子松下去。
帽子是不難看的,戴在我頭上也很合適,但是我身上穿著綠色的校服,和帽子搭在一起有種匆忙出門隨便抓一個帽子戴在頭上的違和感。
我揪下帽子,轉頭:“你怎么不跟我說。”
不僅不說什至還幫我扣緊?
齊木轉眸:“說什么?”
我:“說戴著不搭呀。”
“……”齊木伸手撥弄我散亂的頭發,指尖擦過頭皮,“你以為我在店里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我回想了一下。
在鏡子里對視的時候,齊木確實想說什么又頓住。
我哽住:“我已經你在想詞語夸我,但因為詞匯量太匱乏就算了……”
齊木:“……”
第36章
“去看棒球賽啊, 馬上開始了!”
“嗯嗯我朋友幫我占了位子,你先去吧,我收拾書包。”
“今天取消社團活動, 我去體育場咯。”
放學鈴一響,大家都開始積極討論著。
比賽人員都不用上那個下午的課,齊木的座位上空空的, 我把課本和練習冊裝進書包, 站起來。
夢原回頭:“春野,不去看棒球賽么?”
“不去了, 我直接回家。”
剛說完, 后排的目良千里沖過來,雙手合十:“春野,你不去棒球賽嗎?太好了!”
……我轉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目良千里語速飛快:“我放學需要去校門口的便利店兼職收銀員,但是藤原老師抽中我去當志愿者了!”
接下來的話不用說, 肯定是要我幫忙。
本來回家也只是躺著,目良同學平時也挺熱心的,我想了想:“我替你去當志愿者?”
“謝謝你!”她猛然握住我的手。
……
各個志愿者的工作內容都不盡相同,藤原老師給目良千里安排的任務是在備戰區發放礦泉水和毛巾,隨時解決球隊的喝水需求。
我看了看手上的紅色牌子。
又抬頭看了看棒球場上方的指示標,紅色,是對手學校的陣營?
……頓時感覺像投敵了。
我找到領礦泉水的地方,發物資的男同學把第二箱水放在我手上,半天不敢撤力:“確定沒問題么?”
“……”我抿唇,扣緊手指,“沒事,只用走一小段路。”
等我搬著兩箱水走近敵營……哦不,對方備戰區的時候,他們大聲談話的聲音都沉默了。
我放下水抬頭:“??”
超過二十雙眼睛齊刷刷掃過來,好奇地盯著我。
我想起來什么,連忙把志愿者的身份牌拿出來掛在脖子上:“我是志愿者。”
“好的。”
“多謝。”
“辛苦了。”
我連忙把礦泉水和掛在一旁的毛巾分發過去。
發到角落里的一個金發男生的時候,人家沒有來接,只是環臂后仰,盯著只站了一個裁判的場地,眉頭緊擰。
我頓住。
旁邊的紅發男生淡淡道:“放在旁邊就行,不用管他,辛苦你了。”
“……哦哦。”
我把東西放下。
發完就沒有我的事了,我坐在唯一的空位上。
坐下我才發現,對面就是PK學園的陣營,相隔太遠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出人群中的一抹玫粉色。
沒多久,廣播響哨,雙方隊員陸續上場。
PK學園全員出動,畢竟湊齊9個人已經是奇跡了。
而這邊要好一點,正選人員上場之后,備戰區還剩倆。
其中就有那個金毛。
看著自己的隊友一個個站在賽場上,他明顯更加不爽了,把手里的礦泉水瓶捏的嘎吱響,感覺隨時會暴起揍人。
坐在旁邊的我:“……”
十分無助,有點想逃。
不是我想坐在這里,是因為當時只有一個位置了。
我環顧一周,思考現在換個位置的可能性。
旁邊同樣沒上場的紅毛暼過來:“一場比賽而已,別發那么大火,嚇到別人了。”
金毛很兇:“我哪里有發火啊!不讓我投球,捏捏瓶子也不行?!”
紅毛嘲諷似的哼一聲:“隨你,捏爆了也不會有出場機會,還是好好看別人怎么投的吧。”
金毛:“哈?”
金毛暴怒,站起來,“你個混蛋又好得到哪里去。”
紅毛根本不怕他,平靜:“我沒上場是因為腿傷,你什么原因自己清楚。”
怒目而視的金毛,以及看似平靜但每句話都在拱火的紅毛,眼看著備戰區就快要變成戰斗區,戰況一觸即發。
我弱弱:“……那個。”
兩個人齊齊看向我。
雖然吸引了注意力,但我還沒想好怎么勸架,怕他們當場打起來的話學校會追究志愿者的責任,我決定轉移話題。
我頓了頓,看向貌似更好相處的紅毛,隨意指了一下:“那個計分板怎么看?”
其實我根本不感興趣,但希望有個東西能轉移話題,讓備戰區清凈一點。
紅毛暼過來,看著我身上的綠色校服,有些惡劣地笑了一下:“告訴你的話,可以給我們隊加油么?”
我:“……”
……誰說他好相處了!
紅毛喝了口水,坐到我另一邊:“嘛嘛,開玩笑的,你看左側那里有三種顏色的燈……”
金毛忍不住開口:“你會看牌子嗎,你講得也太復雜了吧。”
紅毛跟沒聽到似的不理會他,繼續給我講。
我:“懂了,所以是你們領先3分?”
紅毛:“是哦,我們會贏的。”
我:“哦。”
絲毫沒有被挑釁到呢。
被晾到一邊的金毛:“……喂,干嘛無視我啊!!”
他氣沖沖坐下來,咚地把自己隊的戰術板拿過來:“這都不懂,來來來,我給你講其他的。”
說著還把紙和筆拍在我面前:“別光聽,記筆記。”
我:“……”
我默默拿起筆。
莫名其妙開始聽課模式。
反正沒事干,一邊望著賽場神游,一邊聽金毛給我講棒球規則和他們隊的戰術,以及他自己在棒球領域的豐富經歷和從小到大的各種獎項……
從比賽開始PK學園隊就亂套了,游擊手海藤瞬一心一意擺帥氣的pose,至今還沒摸到球。
二壘手燃堂更是他一站上去就被天上便便形狀的云吸引了注意力,此時正在給守外野的同學指過去。
外野手懵逼了,連忙讓燃堂專注比賽。
離備戰區最近的是一壘,齊木就站在那里,右手上戴著寬大的手套。
他穿著白色的棒球服,小腿束帶處和衣擺邊緣都是綠色,袖口和領口都收得很緊,顯得他肩背筆挺,頸部線條流暢利落。
跟平時的齊木不太一樣。
……更有運動系DK的陽光感?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我的視線,齊木看向我這邊。
額發從帽檐下翹出來幾縷,淡漠的眸轉過來,漫不經心地擰了擰手套。
我高興地揮了揮手。
金毛講得神采飛揚,口干舌燥,喝了口礦泉水。
金毛:“剛剛那些都記住了吧?”
我:“……嗯,大概。”
只記住了一些些棒球規則,至于他參加的比賽和獲得的獎項完全聽不出來區別所以也沒記住……
金毛點點頭,看到我動作:“你跟誰打招呼?”
我:“……男朋友。”
金毛和紅毛同時:“?”
金毛:“男朋友?你男朋友在場上?!你怎么不早說!!”
我無辜:“……你也沒問啊。”
紅毛撐住膝蓋,望了眼場上,把戰術板扣住,對金毛說:“教練知道你把戰術泄露了你就完蛋了,再坐幾場板凳吧。”
“啊喂……”金毛瞪他,“你也有責任,剛剛你也沒阻止我啊。”
他們學校給隊員們準備了水果,估計是用來補充能量的。
我自顧自剝開一根香蕉,咬一口:“我又不會說出去。”
況且戰術什么的,根本沒聽懂。
他們倆肯定聽到我這句話了,但還是緊緊還盯著對方,我懷疑他倆只是想趁機互掐而已。
我無語地轉眸。
發現齊木還看向這邊,沒有移開視線。
我想了想,把脖子上掛著的身份牌舉起來晃了晃,雖然上面是目良千里的名字,但齊木肯定看得清,明白我的意思。
齊木遠遠頷首。
紅毛率先側目:“你叫目良千里?”
金毛則看向場內,忽然:“不好了,一壘平飛球。”
果然,被打者擊中的棒球飛速往一壘、齊木的后腦勺竄過去,快到我的視線甚至來不及捕捉。
但齊木還側頭看向我這邊。
我下意識站起來。
半秒之內,齊木回頭,同時手臂抬起。
——啪。
球像自己跑到手套里一樣,被穩穩接住。
我松了口氣,坐下。
紅毛吃驚:“……這種反應速度,是真實存在的嗎?!”
金毛握拳:“他干嘛要和這些人一隊,來我們學校啊!!”
我低頭:“誰把我香蕉蹭地上去了。”
他倆滿臉黑線轉頭:“……喂。”
*
棒球賽結束,不出意外PK學園輸了。
但隊員們都沒什么悲傷的情緒,甚至退場的時候海藤瞬還問觀眾席的夢原知予有沒有給他拍帥氣照片,燃堂還在專注于便便形狀的云,三個外野手跟著看過去。
志愿者時間結束,我站起來:“再見。”
紅毛:“再見。”
金毛:“把筆記帶走,記得多復習。”
“……行。”
揮手告別。
我坐在體育場門口,昨天看乒乓球的位置,等齊木來找我。
旁邊三三兩兩的學生走過去。
“對面投手好厲害。”
“是呀,三振次數就不少吧。”
“聽說不是正選呢,正選好像在板凳區,沒上場。”
“真的假的,不愧是棒球強校啊!”
我隨意聽了一耳朵,手里還拿著寫筆記的紙,隨意疊好。
正選是……那個金毛?
“小咲,發什么呆。”
討論的聲音漸漸遠了,我聽到有人喊我。
我轉頭看過去,齊木從不遠處走過來,他已經換掉了棒球服,暗紫色的眸抬起,側臉被霞光染成橘粉色。
我:“等你啊,要回家了。”
齊木眸子里帶了點閑散的笑意,走近了幾步:“那走吧,怎么坐著不動。”
“胳膊酸。”我臉垮下來。
可能是搬了兩箱水的原因,現在雙手都跟軟面條似的沒力氣,放在旁邊的書包根本就不想提。
齊木手探過來,按住我的胳膊:“……這里?”
我:“……整條胳膊都酸,剛剛還沒什么的,現在怎么感覺惡化了,一點都不想動。”
手指上移,大臂被捏了捏。
齊木歪頭:“……”
我看著他的表情,暗道不好,接著齊木就說出了我意料之中的話:“這么軟,比臉還軟。”
我:“……”
我暗暗用力捏拳,試圖讓胳膊緊繃一點。
察覺到我的動作,齊木略略挑眉,手指用力,修長的指骨隔著校服外套陷下去。
……毫無效果。
拜拜肉是藏不住的。
我去拿書包,趁機把胳膊抽出來,蹲在臺階上看齊木:“轉過去轉過去。”
“干什么。”齊木順手把我書包接過去,很輕松地一只手提住兩個,“你要惡作劇了么,突然跳到我背上想要嚇我一跳什么的。”
“……”想法被戳破,我摸摸鼻子,“我又沒有這么想。”
我悄悄看齊木一眼,趁他還沒轉身,低頭調整書包帶子的時候,猛然跳過去。
沒掌握好距離,這一跳太用力了,幾乎是撞在齊木身上。
他被撞得后退一步,我以為會滑到地上的時候,被一雙手托住,我被抱在懷里。
齊木站定:“你……”
第37章
齊木明顯驚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為了防止我滑下去只好托著我大腿。
“……跳上來做什么。”齊木不好意思似的偏頭,抱得卻很穩,只用一只手就承托起我整個人的重量,還很輕松。
我攬著他的脖子,抬頭笑了一下:“只是想嚇你。”
過了片刻,齊木眸子又轉回來,和我對視著,平靜的語氣:“……跳到背上和跳到懷里不是一樣的惡作劇么,已經被我猜到了。”
“才不是,你被嚇到了哦。”
我湊過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下巴擱在齊木肩膀上。
他運動完沒多久,身上還帶著熱氣,按住我大腿的手也熱熱的。
我按按他的后背, 好奇:“齊木,你這里也有肌肉嗎?”
我手放在他蝴蝶骨的位置。
他正用力抱著我,所以肩胛處鼓起來,我用力按也紋絲不動。
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齊木頓了一瞬, 忽然放下書包。
我身后的衣服被扯了扯。
我轉頭。
……扯的是我的裙子。
齊木手松了松:“小咲,先下來。”
聽到這句話我有點怔住,齊木雖然氣質很冷漠,但是交往以來對我幾乎是百依百順,現在這是……在拒絕我的抱抱么?
“……你抱不動了么。”
齊木的肩膀硬硬的,下巴碰著不舒服,我側了側頭,臉頰擠上去。
齊木:“……不是。”
托著我的手越來越松,齊木已經迫不及待把我放到地上了。
我站穩,愣愣眨眼:“……干嘛。”
齊木彎腰把我裙子的下擺整理好,確定沒有問題之后才抬頭,平淡地說:“……如果你穿的是褲子,我不介意把你直接抱回去。”
“……”
原來是在意這個。
我無所謂道:“我穿安全褲了哦,很長那種。”
齊木:“……那也不行。”
我低頭,故意道:“你,你只是不想抱我對吧,才會找這種借口。”
放在以前我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但今天心情莫名好,而且跟齊木拌嘴也很有趣,于是毫無負擔地發起拌嘴挑戰。
……不過,我說的是不是太平淡了,應該加一點委屈的語氣?
我重復:“你就是不想抱我!”
糟糕,沒掌握好,變成憤怒的語氣了!
齊木彈一下我的額頭:“……笨蛋。”
……嗯?完全沒有被我唬到的感覺?
我抬頭看齊木,玫粉色頭發的少年懶懶地垂眸看我,玩弄似的屈指,彈完額頭還撥了撥我的劉海,指腹撫摸過我的眉心。
我捏住他的手指:“我在生氣……不是,我在委屈!”
“委屈什么?”
這人,怎么一副沒搞懂狀況的樣子。
是我進入角色太快了么!
我耐心道:“因為你不愿意抱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握著的手指抽離,齊木直接禁錮住我的腰,手臂一用力,直接把我……直接把我舉起來了? ! !
我:“??”視線徒然拔高幾十厘米! !
我嚇得抱住他腦袋。
我:“……”
我咽了咽:“干嘛,快放我下去!”
齊木眼睛被我蒙住,應該是什么都看不到才對,但他沒有絲毫地慌張,就這么輕松地舉著我,聲音平淡:“還委屈么?”
我:“……”
這人怎么這樣啊。
等我扭扭捏捏說出“不委屈了”幾個字,齊木才把我放下來,他把書包擱到肩膀上,回頭瞥我一眼:“下次委屈了也可以給我說。”
……我再也不裝了。
*
剛出校門,我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鳥束。”
齊木看過去:“……不對勁。”
我仔細看了一下,鳥束旁邊圍了一大群女生,而且她們都面含羞怯,好奇地和鳥束說著什么。
我點頭:“很不對勁。”
這家伙不應該能和這么多妹子搭話才對,不被女生追著打已經是異性緣max了。
估計是又使用了通靈術?
我們倆走近,鳥束還沒發現我們,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傳過來。
“前輩,一起去吃飯吧!”
“前輩你已經答應我要去我家對吧?爽約的話人家會掉眼淚的!”
“前輩前輩,說好的和我去電玩城呢?”
鳥束低笑了一聲,深情地嘆氣:“啊呀,好可惜,我沒辦法拒絕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呢。”
我:“?”
這么渣男的話怎么好意思說出來的,真的不會被打嗎?
鳥束張開手:“所以我們大家,一起去看電影吧!”
女孩子們非但沒有生氣,還紛紛答應,更親近地圍住鳥束零太,他的左右胳膊都被抱住,側臉也被親了一下。
鳥束笑著回頭,正好看到我和齊木。
他高興地揮手:“嗨!師父,小……春野!你們怎么還沒走啊,我……”
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了,就這么無視掉我倆,又過轉頭對那群妹子說:“呵呵呵,想不想聽我唱歌啊?”
妹子們還沒回答,他自顧自唱起來,而且語調悠揚,聲音悅耳動聽,音準宛如傳說中的音樂家約翰列儂。
我懵逼:“……他人格分裂了?”
在我說話的過程中,鳥束又忽然止住歌聲,用力鞠躬,開始向妹子們安利蘋果手機。
……這是喬布斯附體么?
不到半分鐘之后他又換了另一副表情,“嗷嗚!”了一聲,開始原地表演來自東方的古老武術,連發型都變成了中分,妹子們都他這種超前的精神狀態被嚇跑了。
齊木插兜,隨意道:“身體被侵占了吧。”
我:“哦。”
明明是很嚴重的事,但是齊木語氣平淡,于是我也變得平淡。
一秒之后反應過來,我驚:“那這位其實不是鳥束?!”
好、好玄幻!
“靈魂不是了,估計這幾天他自己掌控身體的時間太短,現在幽靈可以隨意進入他的身體,他自己卻回不去。”
我:“那怎么辦。”
我不是太擔心,身邊這位超能力者肯定有辦法的。
“我去一下。”齊木嫌棄地“嘖”了聲,走過去,脫下手上的透明薄膜手套,按在那個正在表演武術的鳥束零太身上。
如他所料,真正的鳥束的靈魂正縮在一邊,弱小無助。
看到齊木的瞬間:“嗚!師父!”
齊木冷漠:“請不要對我露出這么惡心的表情。”
鳥束:“嗚嗚嗚,快來幫幫我,我不要變成幽靈啊……”
齊木收回手,隨意一腳踹過去,鳥束的肉.體倒地。
我看著走回來的齊木:“……這就好了?”
“嗯。”
他身后的鳥束爬起來,熱淚盈眶:“謝謝師父,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用幽靈的力量釣妹子了!我會依靠自己的力量的!”
齊木面無表情:“那你做到孤獨終老的準備吧。”
鳥束:“……喂,好無情!!”
*
本來打完棒球賽天已經快黑了,又被耽誤了許久,現在路兩側的路燈都亮了起來。
我肚子開始咕咕叫,忍不住加快腳步回家。
這時齊木的手機響了幾聲,被他接通。
“楠雄~怎么還沒回家呀,今天的棒球賽有沒有錄像?我和爸爸都非常想看楠雄投球的樣子哦~”
“……沒有錄像,我馬上回來。”
齊木阿姨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欸?!楠雄是和小咲在一起對吧!”
齊木瞥我一眼,“是。”
齊木阿姨:“那這么晚了還沒回是碰到什么事情了么!小楠你不會把小咲帶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吧……不行!這是千萬不行的!”
我迷惑地眨眨眼。
奇怪的地方,鬼屋?小黑屋?
齊木轉過身一點,拿著電話遠離我,表情略微無語:“沒有,只是在操場上耽誤了。”
雖然遠離,但不耽誤我聽到齊木阿姨超八卦的聲音。
齊木阿姨:“操場……操場應該更不可以吧……”
我轉頭,越發聽不懂在說什么了。
這就是母子間的默契么,通話自動加密?
“操場太光明正大了吧……被人發現就太糟糕了啊楠雄!!”齊木阿姨震驚高喊。
我:“……”
太光明正大?我感覺我懂了。
忽然get到話題,我默默低頭。
齊木打斷:“……我馬上回去了,先掛了吧。”
在齊木掛斷之前,齊木阿姨還語速飛快地說了句“至少要做好措施不要發生壞事哦我相信楠雄有分寸的!”,很明顯還有其他話沒說完,但齊木已經不想再聽了。
聽到這句,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
做那種事肯定要做好措施,不然會很麻煩。
我看著齊木略顯奇怪地把手機扔回書包里,雙手插兜,下撇的唇線極為明顯,暗紫色的眸瞥向一邊。
我:“阿姨已經知道我們戀愛了?”
齊木頓了頓:“嗯……她說的那些話不要在意。”
我隨意:“沒有在意,阿姨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么?”
“開玩笑?”齊木回想起剛剛母親震驚又略顯興奮的語氣,沒聽出來哪里像是開玩笑,“……怎么看出來的。”
“楠雄肯定不會拐賣我啊。”
雖然昨天晚上在電視上還看到了拐賣新聞,但我好歹也是高中生了,男朋友更不可能是人販子,我了然點頭:“就算拐賣我,我也不會上當的。”
“……拐賣?”齊木怔了一瞬。
我反應過來,齊木可能是沒理解阿姨的意思,我跟他解釋:“帶到奇怪的地方,不能光明正大的,還要做好措施什么的……是拐賣吧。”
“這是犯.罪,絕對不可以哦——”
所以肯定只是玩笑啦。
齊木回過神來,暗紫色的眸緩慢眨了一下,他說:“……小咲,你的國文成績應該很好吧。”
“欸?”不知道怎么又說到了學習,我想了想,“上次小測,我閱讀理解滿分哦。”
齊木捏了捏我的耳朵,無奈地瞥我一眼。
“……簡直是笨蛋。”
第38章
“話劇?”
“是哦, 聽說是因為家長開放日而安排的節目,高三的前輩們太忙了,高一那群家伙不太靠得住, 所以今年的任務就落到我們年級身上啦。”
夢原是跑著上樓的,扇了扇臉上的熱氣,喘了會兒才繼續說。
“除了我們班和B班合作的話劇之外, C班是大合唱, D班是古典舞……”
“每個人都得參加么?”
我對我的表演能力沒什么信心。
“應該不是吧,藤原老師說會選一部分人,啊,好想知道今年是什么劇本啊……”夢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等藤原老師進來公布演話劇的人員之后,我們倆的名字赫然在列,我們班還有照橋心美、目良千里、海藤瞬……
我轉頭看齊木。
為什么他沒有入選,明明很帥來著。
下一秒我就想通了,超能力者肯定為了避免太過惹人注目, 不管是相貌吸引力還是其他人的好感度,他都可以保持在中等位次。
也可能是他不想演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
……超能力真的好方便。
照橋心美拿著角色名單來找我:“春野同學,現在要去活動室開會啦,要討論分配角色和排練的事。”
說著她撥了撥耳側的發絲,輕輕沖我笑了一下。
片刻之后, 她眨眨眼睛,手掌在我面前晃晃:“……春野, 在聽嗎?”
我:“……”
我回神:“在聽, 在聽。”
……剛剛被美貌擊中了!
我跟著照橋一起去活動室,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哦呼”,男生臉上都恨不得寫滿“心美命”三個字。
話劇名稱叫《小提琴手與鋼琴手》。
講的是一個青春校園的愛情故事,從小被稱作神童的鋼琴手隨著母親的去世,遭到了巨大的心理創傷,他再也聽不到自己的琴聲,因此停止了自己的演奏生涯。在三年后的四月,他碰到一位自由活潑的小提琴手,兩人開始合作,他的生活煥然一新……
故事的結局是小提琴手的病情逐漸惡化,離開人世,鋼琴手才明白原來她一直身患重病,卻一直沒告訴他,默默支持著他……
角色分為:小提琴手(女主)、鋼琴手(男主)、男主的好友、女主的好友……還有路人若干。
我被分到的角色是女主的好友。
抽到路人的夢原知予飆淚:“一點戲份都沒有啊簡直!只是在男女主告白的時候當一個沉默的路人!”
我拿過她的角色卡,把我的換過去。
我:“我要當路人A,夢原你跟我換換吧。”
夢原:“?!”
夢原猛搖頭:“不可以不可以,戲份多的角色才更出彩,春野要好好表現哦,下臺之后我會給你加油的!”
我站起來:“……我已經換了哦。”
夢原拿起角色卡一看,呆住,感動地嗚嗚叫:“春野,我的天使!回教室我請你吃餅干哦!”
被她猛然抱住的我仰頭:“……不、不能呼吸了!”
*
“快猜快猜,我演了什么角色。”
齊木把味增汁倒進米飯里,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我:“路人A什么的吧。”
我:“……”
我咬了一口蘑菇:“一下子就猜中了,你肯定用了[讀心術]。”
“……有什么必要。”齊木把飯拌勻,讓每一粒米飯都染上褐色的湯汁,“小咲這種怕麻煩的性格,就算分到戲份多的角色,也會換成路人角色吧。”
……完全猜中了。
我:“這個是給家長看的吧,反正我爸媽又不會來,演路人也比較省事。”
齊木低頭吃了口飯,片刻之后,他淡淡道:“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我:“?”
我笑他:“傻了么,明明說好了都要一起吃飯的。”
齊木沒說什么,只把我喜歡吃的蘑菇全夾到我碗里。
*
家長開放日當天。
來學校參觀的家長們都陸續進入到大禮堂里,門口有迎接家長的志愿者。
齊木久留美拉著齊木國春往里面走:“快進去呀孩子爸爸,快搶不到前排了,我還要拍照呢。”
齊木國春艱難道:“在努力往前擠了孩子媽媽~”
齊木久留美:“加油,孩子爸爸的背影好帥哦~”
齊木國春一被夸,擠得更賣力了,在其他家長的憤怒目光下拉著齊木久留美直奔觀眾席。
齊木久留美翻翻節目單:“哇,第一個就是A班的節目。”
聽到這話,旁邊橘色頭發的阿姨也轉過來,說道:“欸?你們也是來看A班的節目嗎?”
齊木久留美點點頭:“是的,我特地讓孩子爸爸請假來看呢。”
齊木國春舉了舉相機:“我一定會好好拍照的,孩子媽媽放心吧~”
橘發阿姨驚訝地瞥了這夫妻倆一眼,居然特地請假過來,不知道她家孩子演的什么角色,應該戲份不少吧,搞不好是主角。
說著舞臺上的布景已經完成了,一陣悠揚的音樂響起,品藍色頭發女生站在高處,張開手臂,發絲和裙擺在風中飛揚。
一名男生在舞臺上仰望著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眼里滿是迷戀。
兩位都被聚光燈籠罩著,主角光環拉滿。
橘發阿姨發現旁邊的夫妻毫無動靜。
原來不是主角啊,看來夫妻倆真的很重視自家孩子,戲份不多也趕過來看。
等劇情過了一半,橘發阿姨發現這兩位還是毫無動靜,她記得后面沒有什么重要角色了啊。
正疑惑的時候,男女主告白了,幾名路人充當背景板路過。
這時候旁邊的夫妻忽然活躍了。
齊木久留美:“快快快,孩子爸爸,是小咲~拍照拍照!”
齊木國春連忙放大鏡頭,把暗得快看不清的女孩子框住,一陣亮到可怕的閃光燈在禮堂里咔嚓咔嚓閃著。
“拍到了嗎?小咲看過來了欸!”
“拍到了拍到了~正好拍到正臉咯,孩子媽媽你看。”
“孩子爸爸好棒哦~拍得真好~小咲會喜歡的吧!”
“嗯嗯,回去沖洗出來,讓楠雄送給小咲。”
橘發阿姨:“?”
這出場還沒一分鐘吧!
而且完全沒有打光啊,這能看得清么!
她忍不住問道:“你家孩子是剛剛走過去的,白裙子那個小姑娘嗎?”
齊木久留美笑笑:“不是啦,我家是個兒子啦。”
橘發阿姨:“……”
更迷惑了。
但人家沒具體說,她也不好問,橘發阿姨嘆了口氣。
*
后臺里鬧哄哄的,大家不是在琢磨自己的戲份就是完善自己的妝容,工作人員把舞臺用品陸續搬到舞臺上去。
外面更吵鬧,估計是家長們都到了。
夢原知予坐在她旁邊,拿小鏡子補妝:“我媽媽來了,我跟她說演了女二號,有點緊張呢……”
我捧著杯子慢慢喝水。
不知道說什么,憋了半天。
我:“加油。”
夢原:“春野,你媽媽會來嗎?中午正好讓我媽媽請你們吃飯,這次真的謝謝你咯。”
我:“不用客氣,我沒跟我老媽講,她太忙了。”
公司事情太多,晚上老媽都不一定有時間過來,更別說白天了。
“好吧~”
音樂響起,照橋心美和隔壁班的男生已經站在舞臺中央了,夢原知予也開始準備。
對了,由于演男主的男生看到照橋心美時會忍不住“哦呼”,所以劇名改成了《四月是你的哦呼》
現在沒開始多久,舞臺上已經哦呼一片了。
過了會兒,文藝委員沖我招招手,我連忙站起來,脫掉外套,慢慢從幕布后面走出去。
這個角色不需要什么演技,我只需要低頭匆匆而過,再在男主告白的時候瞥一眼就完成任務了。
我剛走出去幾步,忽然感受到一陣閃瞎眼睛的光亮,我下意識側頭看過去,什么都沒看清。
……這是校方請來拍宣傳照的么,太恐怖了。
我連忙加快了腳步,生怕擋住男女主。
不到一分鐘我的戲份就結束了。
回到后臺,換上校服之后又是無聊的等待。
我把手機拿出來刷了刷,恰好收到老媽給我發的消息。
[谷見森子:小咲晚上自己吃飯哦,我晚點再回~]
[春春:好的。 ]
[谷見森子:唔,小咲沒有在上課么? ]
……忘記了現在是上課時間。
我想了想,編了個理由。
[春春:在上烘焙課,要拿手機看做蛋糕的流程。 ]
等了會兒,那邊沒有消息再發過來,估計是又忙了。
我撐著臉發呆。
現在齊木應該在上數學課,我點開他的對話框,想了想,發了個表情包。
[春春:貓貓戳戳.JPG ]
知道他現在不會看手機,但就是想發。
等照橋心美和隔壁班演男主的男生回到后臺之后,我才反應過來我們班的節目已經結束了。
夢原知予跳過來:“結束咯,我們去吃飯吧!”
我:“……不去了,我等齊木。”
夢原:“還有一節課才到午飯時間呢,你就在外面等著嗎?”
我:“嗯嗯。”
……等著也無所謂。
社交這種事我真不擅長。
話劇節目一結束,外面AB班兩個班到場的家長幾乎都迎在外面了,剛剛在臺上表演的學生們都跑到自家父母面前,人聲嘈雜。
夢原知予遠遠看到自己的母親,招招手跑過去:“媽,這里這里!”
我眨了下眼,準備繞過去,下一刻就聽到有人喊我。
“小咲!”
“小咲~”
我茫然轉頭。
齊木叔叔和齊木阿姨正在奮力擠過來,隔著人群齊木阿姨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齊木叔叔手里還拿著鏡頭超大的相機。
我愣在原地:“……”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禮貌道:“叔叔好,阿姨好,齊木他還在教室,還有大概40分鐘下課。”
齊木阿姨擺擺手:“小咲~今天我們是來看你的哦,餓不餓呀,給你帶了烤曲奇,午飯之前可以墊墊肚子喲~”
齊木叔叔把照片展示給我:“是的是的,楠雄跟我們說了你要表演話劇哦,快看照片,叔叔拍照是不是很厲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點尷尬地捏住袖子。
齊木沒說明白吧,叔叔阿姨可能以為我演的主角……?
特地過來看我,結果我只出場了不到一分鐘……
太抱歉了嗚嗚。
不過兩位家長好像沒有什么失望的神色,依然是興趣勃勃的,兩個人湊在一起,把相機里的照片一一劃動給我看。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放大不知道多少倍的鏡頭里,只看得到我的側臉,就這種我媽沒看十秒以上都不一定認得出來的照片,齊木叔叔一連拍了幾十張。
我抿唇,手足無措:“……謝謝,謝謝叔叔阿姨。”
齊木阿姨已經從包里把曲奇餅拿出來的,塞進我嘴里:“快吃吧~”
“……”
我叼著餅干愣愣點頭。
肩膀被攬住,齊木阿姨護著我擠過人群,齊木叔叔笑瞇瞇地拎著包和相機跟在后面。
齊木阿姨高興地挽著我,“楠雄還有一會兒下課是吧,小咲可以陪我去逛逛精品店么~”
我反應慢半拍:“……謝謝。”
齊木阿姨迷惑:“啊啦?應該是可以才對啊小咲~”
……一不小心說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連忙改口:“可以,可以的!”
“這才對嘛~”
第39章
逛完精品店出來,齊木阿姨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感嘆:“啊!這就是有女兒的感覺么……簡直太棒了嗚嗚嗚,太感謝小咲了~”
齊木叔叔從精品店出來身上已經掛滿了購物袋,嘴里還嘟囔著“之前怎么不知道逛精品店這么有趣呢什么都想買啊喂有個女兒的話就可以每天帶她逛精品店了吧可惡楠雄為什么不能是女孩子!”之類的話,意猶未盡地表示下次還要逛。
等齊木走過來的時候, 我求助似的看向他。
不是不喜歡叔叔阿姨,只是受寵若驚, 不擅長應對。
齊木瞥了我一眼,視線在我頭上的小貓發卡上停留了一會兒,對父母說:“……中午吃什么。”
叔叔阿姨轉頭看我:“讓小咲選吧。”
我連忙:“不用不用,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說著我感覺腦袋被碰了碰,轉頭,發現是齊木抬手摸了摸,暗紫色的眸垂下一點,正盯著我。
……頭發被摸亂了。
而且不要當著長輩的面這樣子啊我說!
我挪了一小步,偷偷拉開一點距離。
齊木仿佛沒有發覺,隨意地靠近一點,幫我把剛買的東西拎過去。
……肩膀挨在一起了!
我再偷偷挪遠一點。
齊木轉頭:“……我是刺猬么,會扎人那種。”
我:“……”喂。
旁邊的齊木久留美抱著齊木國春的手臂,夸張地抹淚:“孩子爸爸,小咲和楠雄感情真好呢,好幸福~”
齊木國春也變成蛋花眼:“我跟孩子媽媽也很幸福啊~”
齊木無語地轉過去:“不用理他們。”
我笑了下:“齊木從小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長大的么。”
我轉頭去看齊木漠然的臉,從長輩們看不到的角度,偷偷伸手戳了一下。家庭氛圍這么幸福,這人怎么老是面無表情呢?
應該是陽光系忠犬設定才對?
但我又想到齊木的LINE頭像,他和兄長如出一轍的冷臉+臭臉,誰都跟陽光積極什么的簡直不沾邊。
怎么不算是一種基因突變呢。
“……差不多。”齊木的眼神跟著我的手指移動,在我戳到他的時候又繼續盯著我, “反正從我出生開始他們就這樣了。”
“好幸福。”
“所以。”齊木頓了頓,“有時候感情不會這么容易破裂的。”
齊木和我對視著,眸光平靜。
這話,是意有所指么……?
我緩慢眨眸。
那邊叔叔阿姨已經決定好了,因為我和齊木下午還得上課,所以去附近的飯店去吃了頓中華料理。
告別兩位之后,我跟齊木走回學校。
我想到話劇的事,尷尬感又涌上來。
我:“話說,你是不是和叔叔阿姨說我演話劇了?”
“嗯,怎么了。”
我紅著臉:“我、我沒什么戲份啊,就出場了一分鐘不到……讓叔叔阿姨過來一趟太麻煩了。”
“……又有什么關系。”齊木完全沒覺得有什么尷尬,平靜地說,“而且是他們自己要來,又不是我讓的。”
“所以有什么尷尬的必要。”
我:“……”
我比劃:“就,就那樣啊!”
齊木盯著我,一副等我說下去的模樣。
我組織語言:“……就,叔叔阿姨以為我是主角吧,結果來了根本找不到我。”
“……不會失望么。”
覺得白跑一趟什么的。
齊木想起來自己確實沒著重和父母說小咲出演的只是一個路人A ,但是自己的父母自己清楚,就算小咲臉都不漏,他們都會高高興興地拍照。
齊木:“……沒有找不到你啊,不是拍了很多照片么。”
我:“……”
重點不是這個啊!
重點是失望!失望!
在我的解釋之下,齊木終于理解了我的點,他隨意插兜:“你就算縮進道具里演一棵草,他們都會覺得這是世界上長勢最喜人的草。”
好奇妙的比喻。
我:“……好吧。”
我稍稍松了口氣。
齊木:“所以,不用擔心。”
更何況小咲身上,其實沒什么會讓人失望的點吧。
*
當天晚上,我吃完飯沒多久,收到齊木的消息。
[齊木楠雄:貓貓戳戳.JPG ]
[齊木楠雄:見面,有東西給你。 ]
[春春:什么? ]
[春春:偷我表情包。 ]
[齊木楠雄:出來你就知道了。 ]
[春春:……你不會要送我禮物吧。 ]
[齊木楠雄:算不上。 ]
居然還有點神秘感,我換好鞋子出去。
齊木站在路燈投下的光斑里,整個人明亮得好像在發光,聳起的眉骨在眼眸上投落陰影,眼尾的弧度凌厲又淡漠。
他正翻看著手里的卡片狀的東西,聽到開門聲,抬頭。
我好奇湊過去:“是什么是什么。”
齊木把手上的“卡片”遞給我,光滑的觸感,我翻過來一看,是我白天的話劇照片。
應該是挑了一部分拍得比較清晰的,每張都洗出來好幾份,其中就有我望向觀眾席時捕捉到的照片,是正臉。
照片上的女孩穿著白色長裙,黑發垂至腰間,偏頭望向鏡頭的時候微微瞇起眼睛,像曬太陽的貓咪一樣。
齊木遞過來之后,頓了頓,平靜問我:“可以給我留一張么?”
留女朋友的照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我想了想,同意了,挑了一張最喜歡的遞給他。
又反復看了幾次,我把照片抱在懷里。
“謝謝……!”
真的,非常感謝。
“不用謝我。”齊木唇角掀起來一點,“搬運照片的機器罷了。”
我:“……記仇!記仇楠雄!”
我小心翼翼攥著照片,拽了拽齊木的袖子,齊木的話咽在嘴里,他眼眸瞥向我,說了句:“你總算叫我……”
我在想別的,沒聽到他說話。
我招呼他湊過來:“低頭。”
“……做什么。”
剛說完,我就踮腳親在他臉側。
沒太站穩,說是親,更像是嘴巴磕在他臉上。
我沒敢看齊木,臉燙得要死。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遁走。
“再見再見!”
齊木怔在原地,盯著我的背影,下意識摸了摸臉頰。
垂眸思考幾秒,又摸了摸。
齊木:“……”
過了半晌,人生頭一次被親的超能力者,夢游似的回家了。
*
齊木楠雄其實很少做夢,因為他的超能力里面,有一種叫做[預知夢],會讓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今天罕見地做夢了。
普通的夢境。
在夢中,他好像身處一個陌生的客廳里,窗簾被拉開,明亮的日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客廳少有私人物品,主人像是剛搬來不久。
他正坐在沙發上。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房間門被推開,黑發藍瞳的少女走出來,像是剛發現他似的,少女歪了歪頭:“……楠雄?”
他還沒回答,少女自顧自走過來,坐在他大腿上。
少女黑發傾落,湛藍的眼眸倒映著他的臉,細細的胳膊攬著他的脖子,圓潤的大腿從裙子底下露出來。
隔著一層單薄的布料,少女的大腿緊貼著他的,溫度滲透過來,齊木心里冒出來有難以言說的親密和渴.望。
少女瞇著眼睛笑:“楠雄是想親親么?”
他兀然低眸,回想起心中蠢蠢欲動的欲.望是什么,看著少女的臉,他不由自主地抱緊少女的腰。
還沒等他湊近,少女腦袋一歪,唇印在他臉上。
柔軟的觸感。
齊木忍不住貼過去。
少女卻已經把臉埋在他肩膀上,鼻尖蹭到他脖頸的皮膚,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拂過。
齊木怔怔:“小咲……”
話還沒說完,大腿上和手里的觸感全部消失,恍惚中場景變換。
夏末的操場,灼熱的陽光被茂密的枝丫擋在外面。
穿著校服的少女坐在石凳上,撐著手仰頭,微風將她的發絲輕輕吹動。
察覺到他靠近的聲響,藍眸睜開,少女微微后仰,腦袋蹭在他胸口。
少女露出可愛的笑容:“楠雄,我親親你吧。”
說著她站起來,搖搖晃晃踩上石凳,彎腰摁住他的肩膀。
齊木跟隨著她的動作仰頭。
少女俯身,黑發垂在他臉上,如綢緞般光滑。齊木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沒管這些,滿眼只有盛著笑意的眸和不斷接近的唇。
齊木將自己的唇迎上去。
快到親到的時候,少女偏頭,唇落在他側臉。
他不滿足地跟著偏頭,用自己的唇去尋找她的,但少女已經輕巧地跳進他懷里,略到涼意的側臉貼著他泛著熱意的耳垂。
手下是少女的腰腹,齊木剛想要收緊手掌,場景再次變換。
這次是家里的浴室,空氣中彌漫著熱騰騰的白霧,齊木感覺自己被熱水包裹著,低頭一看,校服的白襯衣被熱水浸濕了,貼在身上。
少女跪坐在他面前,穿著夏天的吊帶睡衣,肩頭裸.露,濕透了的白裙子被泡沫沾滿。
黑發被水浸濕成一縷一縷,少女的臉頰被蒸得紅潤,眸光也是水潤潤的。
少女盯著他:“……楠雄,不專心哦。”
齊木大腦完全混沌了,憑著本能反應坐直,浸到胸口的熱水發出嘩啦的響聲。
一只手按在他小腹上。
輕微用力,少女湊近。
明明被熱水包裹著,齊木卻感覺自己腰腹上的手掌更加熱,如同烙.鐵一樣貼在他身上。
“懲罰你。”
少女的聲音很輕。
……這樣是可以的么。
齊木喉結滾動,神經跟斷了弦一樣,放任似的張開腿,讓少女跪行靠近。
膝蓋頂到他大腿內側,隔著布料和無處不在的水波,若有似無的觸碰讓他忍不住喘息一聲,下頜收緊。
濕氣在少女的睫毛上凝成水珠,像是淚水。
啪嗒滴到他唇上,順著唇線潤開。
齊木執住少女的手腕,沉醉般緊緊盯著她。
少女輕輕笑了,湛藍的眸如月牙彎起,另一只帶著濕氣的手撫開他的額發,親昵地湊過來。
溫熱的唇親在臉上。
第40章
早上醒來, 小肚子墜墜的。
我低頭看了眼床單,不好了,是糟糕的生理期!
更糟糕的是, 我拉開抽屜, 發現衛生巾已經用完了。
被迫捂著肚子打開老媽的房門。
老媽住在一樓主臥,我推開門,翻抽屜找到救急衛生巾。
正當我準備站起來的時候, 發現桌子底下露出一角白紙。
估計是從放鍵盤的平式抽屜里掉下去的,正好卡在墻縫里, 如果不是我以跪在地上彎腰的姿勢翻抽屜, 是不會發現了。
我沒多想,抽出來。
看到封面的時候,倏然怔住。
是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
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已經填好了老媽的名字,谷見森子。
另一方的名字還是空著的。
或者說, 這份離婚協議書,從來沒有被送出去。
名字旁邊落款的日期是幾個月前。
我回想了一下。
那時候剛搬來左腹肋町不久。
距離我開學正好是一周的時間, 老媽打印好了離婚協議書,并認真簽好名字。
一周之后的晚上,我問她什么時候過結婚紀念日,期待著好吃的蛋糕,幻想親子一日游。
那時候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呢。
她看著我暗含期待的眼睛說,那到時候喊爸爸過來吧 。
這是這份離婚協議沒有被送出去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
只知道老媽很明確地動過離婚的念頭, 但又忽然放棄了。
所以這幾張紙留下被反復翻看過的折痕之后,散落在墻縫里,被灰塵覆蓋。
*
出門的時候我還是恍惚的。
齊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沒有在那里等我,我愣了愣,才看到他從家里出來,一邊走一邊匆忙整理好校服的折領。
“早哦。”
我眨眨眼,暫時不去想那件事。
齊木沒發現我的異常,或者說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狀態,回了句“早安”之后,我們心事重重的兩個人,慢慢走向學校。
兩個人都忘了昨天晚上親臉的事似的,誰都沒有提。
一路上都沉默著。
*
放學鈴響。
今天是周五,明天正好假期。
夢原知予趴在我桌子上,問:“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逛街?xx路又新開了一家精品店哦,聽說東西超便宜的。”
我:“明天有安排呢。”
目良千里快速移過來:“春野同學,周末你可以和我一起兼職嗎?!生意太好,老板說這兩天找不到新的服務員就要只能關店歇業了!”
我:“不好意思哦,去不了。”
而且我也沒有兼職的經驗,萬一搞砸了就不好了。
燃堂力從齊木那跑到我這里:“春野,明天去釣魚嗎?哥們說你去他就去。”
我:“我對釣魚沒興趣,謝謝。”
站在我桌子前的海藤瞬撓撓頭,靦腆道:“明天我生日哦,打算邀請幾位同學去我家,春野,你可以來嗎?”
我:“不太行,明天有事。”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哦。”我禮貌。
鳥束零太走過來,吹了聲口哨:“喲呵春野同學,明天要不要去墓地探險啊,那里幽靈超多的——咳咳,當然我也邀請齊木了,他暫時還沒回復我。”
我盯著他沉默:“……”
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是隔壁班的吧。
在竹取潤走近之前我已經收拾書包跑掉了。
自從給他發了好人卡之后,他也沒有特別回避,只是有分寸地撤離了一些,保持著普通朋友的界限。
一口氣換掉室內鞋,跑到學校門口的樹后面。
沒過多久,齊木憑空出現在我身側。
我抬頭:“我還在思考怎么告訴你呢。”
準備發消息來著,又怕他沒看手機。
齊木把書包掛到肩上,側目:“很好猜。”
我撐著膝蓋站直,拍拍后背在樹上蹭到的灰,“走吧。”
在齊木開口之前,說:“明天不見面了。”
明天八成要處理家里的大事。
想了一天,我也釋然了。
其實我根本怕的不是爸媽離婚,而是別的東西。
齊木沒問為什么,只是安靜地拉了一下書包帶子。
他垂眸:“那后天?”
我沉默半晌。
后天也不能保證。
我:“等我有空了再告訴你。”
說完才反應過來。
這話說的……相當不禮貌。
好像齊木是我的什么男仆一樣,隨叫隨到那種。
我連忙補一句:“當然,你也可以拒絕我。”
……怎么感覺更傲慢了。
齊木倒是沒什么不慍的情緒,輕輕挑眉,問道:“……怎么會覺得我會拒絕你的。”
我:“……”
這話有點繞,但我聽懂了。
腦子里還有點亂,我慢吞吞:“因為這是你的權利。”
齊木隨意嗯了聲。
對這種權利不感興趣似的。
撕開餅干袋子,拿出一塊餅干。
我轉頭說:“那你明天約我吧,我會好好拒絕你的。”
齊木似乎被無語到了:“……無聊。”
“哦,你說我無聊。”準備給齊木分享的手收回,自己叼在嘴里,含糊道:“不給你了,我自己吃。”
我故意湊過去,把餅干咬得咔嚓響。
齊木站定,唇角壓平,暗紫色的眸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迷惘。
過了片刻,齊木手臂動了一下,我以為他是想拿餅干,正準備給一塊他,他手又收回去了,放在兜里。
我:“?”
我只好遞到他面前。
“吃吧。”
齊木低眸,掃了眼餅干,又盯向我,剛打算說話,我直接把餅干伸到他唇邊。
我:“快吃。”
我手很酸。
餅干的邊緣擦在他唇上。
齊木眼睫一顫,頓住一秒,彎腰含住。
餅干被舌尖卷進口腔,咔嚓咔嚓。
臉頰鼓起。
齊木直起腰,眼眸微瞇,咀嚼的動作讓人聯想到進食的動物。
我:“還吃么?”
齊木不情愿似的:“…吃。”
見他依然沒有動手的意思,我又幫他拿了一塊。
齊木適時咬住。
他低眸吃得認真,淡粉的的唇邊蹭到餅干屑,我下意識用大拇指掠了一下。
沒想到齊木正好舔唇,指腹被溫熱的舌尖一擦而過。
很短的一瞬,以至于我放下手才發覺。
我愣住。
抬手盯了幾秒。
大拇指指腹上有一道光亮的水痕,很淺的一道,已經快要被風干了。
被舔到的地方的觸感不斷放大,已經風干的水漬好像還帶著溫熱感,滑膩的舌尖仿佛一直覆在我的手指上,沒有離開。
我眨眨眼:“……你舔我了。”
齊木抿唇,被我這么直白地說出來,仿佛才意識到剛剛的動作有多親密。
“……”
片刻之后,齊木恢復平常的漠然表情,平靜看向我:“……明明是你摸我舌頭。”
我:“……”
好像有點道理。
畢竟他只是把舌頭探出來一點點,而我快要把手指伸進他嘴里了,從距離上來說確實像是我更過分。
過了片刻,齊木不經意瞥我一眼。
發現我已經忘記這個話題了,好像是在想別的,他緊繃的肩膀松了松。
但……
齊木頓了頓,說:“……能不能先把你的手放下來。”
“……哦哦。”
我看了眼我的大拇指。
愣得太厲害,竟然還舉在空中。
然后側頭去看齊木。
……這家伙,耳朵怎么這么紅?
*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齊木口腔里的舌尖來回摩挲著上顎壁。
不小心碰到的牙尖,尖而硬的觸感和剛剛舔舐過的指甲如出一轍。
他別開眼,不滿足地輕咬舌尖。
*
老媽回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餐桌前。
老媽訝異:“小咲,晚上沒買飯吃么?”
老媽的反應我不意外。
這個點我一般都呆在房間里,要么就是出來覓食。
老媽利索換上拖鞋,一邊走一邊拿皮筋扎頭發,絮絮叨叨:“是不是零花錢不夠花了,想吃什么呀?我給你下個面條吃吧……”
我把手掌按在桌沿上,抿抿唇。
我:“老媽,你打算什么時候……離婚?”
老媽的聲音戛然而止。
動作也停住,她僵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媽勉強道:“說什么呢小咲……”
她可能沒想到一向遲鈍的女兒會發覺吧,于是下意識逃避、遮掩。
我站起來,走近。
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話說出來就更容易些,更何況我已經醞釀了很久。
我平靜:“其實感情破裂已經很久了吧。”
沉默對視幾秒。
老媽率先挪開視線。
我繼續道:“到了根本不能忍的程度,所以老媽你申請調動來這邊工作,因為即使工作再累也不會比家事更難處理。”
“你上次說的結婚紀念日,是這個月對不對,可是他爽約了,我聽到你跟他打電話,好幾次。”
又安靜了幾秒。
老媽轉頭看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小咲啊,我本來打算處理好再跟你講的……”
我垂眸,不看那雙充滿疲憊的眼睛,狠心繼續說下去。
“媽媽想怎么處理呢……繼續問他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過來,看在女兒的份上么?”
“我不想你這樣的,不想你求他,不想你一忍再忍。”
“媽媽,我現在知道了,你一直不離婚,是因為想給我完整的家庭。”
“但是……我已經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
那天逛完超市回家碰到的爭吵,根本不像老媽說的那樣云淡風輕,其實我很清楚地聽到了“哪怕為了女兒也給我好好過日子啊”這句話。
我努力忍住沒有掉眼淚。
指甲掐進掌心。
要冷靜啊。
冷靜才能完整地說出來。
“老爸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上次我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至少是半年前了吧。”
“我不需要這樣的爸爸,我只想要你,只想和你一起生活。”
我已經長大了,不會也不用再騎在爸爸背上看世界。
親子一日游什么我跟媽媽兩個人也能玩得開心。
蛋糕也不只有結婚紀念日才能買到。
或許我早就習慣了他的缺席,但兒時對父愛的渴望縈繞心頭不散,直到分居之后的這幾個月,我才漸漸接受。
——我早就不需要他了。
老媽還想說什么,我把凳子上的那幾張紙拿出來。
“我今天早上看了到這個。”
老媽怔了怔,無言低頭。
我抱住媽媽,把臉埋在她的毛衣里。
“離婚吧媽媽。”
我本來不想干預老媽的想法,直到今天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書。
我才發現,能讓我痛苦的不是爸媽離婚。
而是老媽因為我而忍受不幸福的婚姻。
我不要這樣。
老媽攬著我,嘆息:“小咲,媽媽沒給你一個幸福的家。”
我搖頭:“有你就很幸福了,真的。”
我重復:“是真的。”
老媽輕輕把我耳邊的發絲別到耳后,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小咲,給我一天時間,可以嗎?我后天回調味市。”
“你相信媽媽么?”
我狠狠點頭。
握住她的手:“我愛你。”
沉默良久,我還是忍不問。
“媽媽,我是你的累贅么?”
“不,從來不是。”
“小咲是媽媽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