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章
又是一聲瓷瓶摔落的脆響, 崩裂的碎片七零八落地混入滿地狼藉的無辜碎品。
砸了滿屋子東西的富察硯既然不覺解恨,拿起鏡臺上的玉簪就高高舉起準備砸個稀碎,被隨身小廝急忙攔下。
“主子!這可是小姐送給你的!你當真也要砸了去?”
聽見是她送自己的, 富察心中只覺更氣了, 但緊攥著的手卻遲遲不放開,他忿忿地將玉簪又給放了回去。
“可惡!離家出走這么久居然又帶了個男人回來!她還真是不忘初心啊!”
小廝踢開尖銳的碎渣給他開出條能落腳的路來, 伺候著又是扇風又是遞茶。
“主子別生氣!又帶了個男人回來算什么, 我瞧著小姐這次回來對待主子都溫柔了不少呢!”
“哼!那還不如像之前那般無視我呢, 現(xiàn)在倒是客氣,分明就是把我當外人了!都怪那個狐貍精!”
他重重地捶桌, 一想到那人眼中的火就恨不得將他燒得骨頭渣都不剩!
“小姐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再好看的人她玩幾天也就膩了,這后院進過多少男子最后能留下來的還不只有主子您啊!”
想起往日, 本就沒討得多少好的富察硯并不覺得有多值得炫耀, 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總之!都是姜以禾的錯!自己跑來招惹結(jié)果卻撇得最干凈!這次還這么久都不回來,不知道家里還有個夫婿是吧!”
富察硯憎恨她的無情,但對于她的每次靠近卻又趨之若鶩,他實在不知道,姜以禾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為何會如此絕情?
“主子, 我倒有一法子,雖不知能不能讓小姐回心轉(zhuǎn)意, 但要想捍衛(wèi)您的地位那絕對是沒跑的。”
“你能有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小廝探著頭瞧著屋外沒人經(jīng)過, 這才低聲道:“父憑子貴!要是主子與小姐有了孩子,那對于姜家來說可是大功一件啊!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有一天能打動小姐的心!”
“父憑子貴”
富察硯指尖輕叩著桌面,抬眼看向他, “你有什么計劃?”
小廝趾高氣揚地拍著胸脯道:“這還不簡單,小的這里有個獨門藥酒, 無色無味,只需要半杯哪怕法力再高深的佛子那也得□□焚燒啊!”
“今晚,主子便約小姐去西院東廂閣用晚膳,剩下的就交給小的吧!”
——
自從知道樓止即將嫁進來,姜以禾就屁股著火般在府中找著他的身影。
找得天都黑了,還擔心他出什么意外的姜以禾最后在盥洗室找到了還在舒舒服服泡澡的樓止。
他躺在浴桶中,墨發(fā)長傾攤落在寬肩窄腰上,遍布的疤痕非但沒有看起來猙獰反而還讓他有了幾分野性。
他見闖進來的人是她,欣然打著招呼:“阿禾,你來了啊,要一起嗎?”
姜以禾一時看得目瞪口呆,不僅是對他愜意的精神狀態(tài)還有他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不對!
“你還有心思泡澡!我爹都要讓你入贅了!快穿衣服我們先出去避避風頭!”
樓止則是好整以暇地捏起漂浮水面的玫瑰花瓣湊在鼻尖聞了聞。
“我沒說不同意入贅。”
“你!”
姜以禾恨鐵不成鋼的快走幾步,俯下身雙手撐在浴桶兩側(cè)將臨下的樓止限制于方寸之間。
“你同意我還不同意呢!”
“再說,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已經(jīng)有了一位夫婿了,我總得先把他解決吧?”
聽到這話,樓止眸光一亮,仰著腦袋直起點身來,頓時便占據(jù)她的視線。
“解決?阿禾是想殺了他?好啊,我?guī)湍悖 ?br />
“哪跟哪?只是現(xiàn)在情況還很復雜,你又還是被通緝,這么招搖實在是不妥!”
搞了半天原來還是不讓自己嫁給她!樓止有些生氣地捏住她的臉,泄憤般喋喋不休道:
“阿禾還說我!你已經(jīng)娶過其他人了居然不告訴我!”
“說什么為時過早的托詞實則自己早就成過親了!和我做過的事是不是也和他做過了!說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現(xiàn)在好了,你有三人了!”
姜以禾的臉跟面團子一般被他揉搓成奇怪的形狀,導致她一句話都說不好,兩只手不甘示弱地也去想抓他,結(jié)果重心不穩(wěn)“撲通”一聲栽了進去。
耳邊是“咕嚕嚕”的水聲倒灌,溫水從嘴里嗆入肺里,她胡亂下找到唯一的支柱,攀附地掙扎出水面。
“咳咳咳——”
姜以禾渾身上下都被浸了個遍,她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水漬,眼睛里卻不小心進了什么東西刺得她睜不開來。
她用力地揉搓著,濕透的衣服貼著身,被風一吹冷得她一陣戰(zhàn)栗,在看不清的情況下,她的其他感知能力就尤為敏感。
比如這時,她感受到了水面的動蕩,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向自己的靠近。
她下意識地想后退,可貼至桶壁的她早已經(jīng)退無可退,她感受到了來自身前之人的壓制,也知道這個人就是樓止。
他離自己很近卻一聲不吭,姜以禾也只好按兵不動只想趕緊把眼睜開。
忽地,一聲輕笑,一雙帶著溫熱的手捧上了自己的臉,她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她的眼眶輕輕摩擦,接著被他睜開,俯身而來對著她的眼睛吹冷氣。
頓時,她的眼睛變得干澀卻也徹底沒了異物感。
樓止如法炮制,將她另一只眼睛也擺脫了黑暗。
他笑著調(diào)侃:“阿禾想與我共浴也不用想這么拙劣的把戲吧?”
“誰想和你共浴?我只是不小心摔進來的!還不是因為你!我現(xiàn)在要出去了!”
還未等到她起身,屏風后的門忽地被打開,一道人影的出現(xiàn)立馬嚇得姜以禾又遁入水中。
“公子,你的衣服準備好了。”
樓止看著水中的小腦袋不由得笑出了聲身子一橫擋在了她身前。
“知道了,放在上面吧。”
“好的,那我就先——”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問到,小廝有些意外,以為只是主子們的一時興起便也隨意答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新來的主子不僅問他的名字還問他如今多大?家里幾口人?是否婚配?在府上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雖木愣卻也如實回答,心中的疑惑將他的頭壓得越來越低,而光疑惑的不僅是他,在水里憋了快兩分鐘的姜以禾只恨不得立馬沖出去撕爛樓止的嘴!
因從未試過在水下睜眼,她只能靠著依稀的聲音辨別外面還有沒有人,憋得實在難受,她忍不住出手胡亂掐了他幾下,可手下的柔軟卻讓她渾身一僵。
“哈……”
樓止猛地一激靈,飛濺的水花落于地面深了顏色,他先是震驚后知后覺又被氣笑。
“公子?”
聽到動靜的小廝想抬眼瞧瞧怎么個事,卻被他下了逐客令。
而外面終于沒了動靜,姜以禾冒出了睜一次眼看看的念頭,看看自己剛剛究竟掐的是什么東西?
可這一睜眼,她幾乎是被嚇出來的。
因為,樓止居然連褲子都沒穿!
剛躍出水面便被他抓住了罪魁禍“手”,樓止挑著眉,眼底眸光微轉(zhuǎn),雖說興師問罪但卻忍不住話音帶笑道:
“阿禾膽子可真大,誰教你這么偷襲的?什么地方都敢亂捏?”
似還殘留方才觸感的手頓時讓她如同火熾,使勁掙大五指試圖讓自己忘記。
樓止的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腕,順著慢慢上移鉆入她的掌心,張開五指與她十指緊握。
“阿禾還想摸哪?這里還是……這里?”
姜以禾的手背從貼著他的臉沿著脖頸一路下滑,最后停在他的心口,她清晰地感動到了擲地有聲的脈搏,一張臉燒得更紅了。
他低頭靠近,輕聲細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有某種魔力,又在故意挑逗著。
“剛剛還看了哪?喜歡嘛?”
“我不知道你沒穿衣服!我剛剛閉著眼不是故意的!”
姜以禾藏去眼底的慌亂,別過紅酡的臉只覺得如臨大敵。
樓止輕扣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注視著自己,他眸底微暗,指腹沿著她唇瓣的脈絡細細擦過,像是在壓制什么般語氣有些急迫。
“阿禾,你在害怕嘛?”
他的一聲“阿禾”叫得姜以禾心驀然軟了些許,她微微啟唇便被他的手指靈活地趁虛而入。
他的兩根手指修長有力,稍稍伸直便快抵至喉口,她不敢輕舉妄動,用舌尖與他做著爭斗,而他卻游刃有余地將她玩弄在于股掌。
“記得呼吸,不要用牙齒。”
姜以禾覺得,他想放進自己嘴里的壓根不是手指吧!
他一時心急弄過,當即嗆得姜以禾一頓干嘔,而他則慢悠悠地拿出手指,看著纏繞在上面的銀絲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姜以禾還在咳,可他卻有些忍不住了。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腰肢,讓她緊緊地貼向自己,低下頭貼著她的唇瓣說話,密密麻麻的觸感像電流一般在體內(nèi)流竄讓姜以禾心跳如雷。
“阿禾,你喜歡我的不是嗎?”
“不知道的話就自己來確定一下吧。”
剩下的尾音吞沒在唇齒之間,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貪婪地搜取著屬于她的氣息,用力地探索過每一個角落,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國的一切。
她雙手抵在他的胸口,緩緩喘息,仰頭承受屬于男人的熱吻,他吻得很霸道,很兇,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里,由淺入深,她被他吻得快喘不過氣。
吻過一遍,樓止稍稍放了她呼吸的機會,看到她的眼里霧蒙蒙水潤潤的,臉上泛了紅潮,鼻尖滲出細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張著,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他情難自禁地再次低頭含住她的唇瓣,繼而溫柔地繞住她的舌尖。
姜以禾的心顫了一顫,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為了獲取更多的氧氣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地想抱住他,緊些,再緊些。
而姜以禾也終于明白他所說的“自己確認”是什么意思。
[攻略對象姜以禾目前對宿主好感度為69%,勝利在望,再接再厲呦!]
得到了答案,樓止抵著她的額頭輕喘,似深海魚姬般蠱惑道:
“還要繼續(xù)嘛?”
“做……除了親吻以外的事。”
他的吻延綿地落在了她的頸間,討好地吮吸、輕咬似真的在等著她的最后通牒。
做嗎?
讓姜以禾震驚的不是他的提問而是她居然真是猶豫了!
完了姜以禾!你墮落了!
她沙啞著嗓音開口托辭:“今……今天太晚了,水會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話到底是拒絕還是答應,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應該被震耳發(fā)聵的心跳聲震出腦震蕩。
而樓止并未繼續(xù),只是依依不舍地親吻了她的手指,將送來的中衣遞給了她。
“先把衣服換了,免得著涼。”
“我穿了你的,你穿什么?”
樓止指了指掛在屏風上的外袍道:“我穿那個就好。”
兩人換好衣服偷偷摸摸從盥洗室溜了出來,還沒走兩步便遇上了富察硯的貼身小廝。
小廝瞧著兩人衣衫不整的模樣頓時心領(lǐng)神會,默默為自家主子默哀,居然又被捷足先登了!
“小姐,姑爺?shù)教幷夷隳兀s您去東廂閣用晚膳。”
姜以禾將樓止半露著胸脯的衣服合攏了些,這要再被傳出去指不定要被說成什么樣呢?
“那個,我不餓,告訴富察硯下次我請客!”
她拉著樓止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哪知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著臉可憐道:
“小姐,自從你離家姑爺已經(jīng)很久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就算您不餓哪怕就是去看看他也好啊!姑爺記掛您,這一年來人都憔悴了很多!小的看著實在是不忍心啊!”
“哎哎哎!你別哭!別哭啊!”這動靜引來更多人怎么辦?
樓止交臂環(huán)胸不屑一顧地嗤笑一聲:“那就別給他飯吃了,干脆餓死得了。”
叫小廝又要哭天喊地起來,姜以禾敗下陣來連連答應。
“好好好!我去看他!去看他還不行啊。”
“不行!你不許去!”
樓止攔著她不放走,執(zhí)拗得像個撒脾氣的小孩。
“我就去看他一眼,你先回去休息吧。”
“不行就是不行!真的要去那我也要去!”
說著,他懶腰將她抱起,一個響指間兩人便已消失不見。
小廝:媽呀!有鬼!
眨眼一瞬,姜以禾的眼前便是亮了盞燈的東廂閣,她當即看向一旁的樓,氣得拍了拍他的肩。
“你還用術(shù)法!萬一暴露了怎么辦?”
樓止不在意地朝她笑了笑,隨后提步向著閣內(nèi)走去。
姜以禾跟著后面,進了閣樓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只有桌滿是佳肴美酒的晚膳還在。
“富察硯人呢?”
“誰知道,八成是死了吧?”
樓止隨意地半坐在桌邊,將是自己提前把那小子轉(zhuǎn)移走的事實掩了下去,往嘴里扔了幾個葡萄,悠然自若地看著她上找下找。
一陣風吹過,閣門忽地被關(guān)上,落鎖的窸窸窣窣聲后知后覺引起姜以禾的警覺,急忙跑去阻止,可門外的幾個人影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惡!門被上鎖了!”
姜以禾震驚于姜府居然有人敢搞綁架這套,心里頓時為家中人擔心起來。
“樓止!快把門打開!我爹娘他們有危險!”
樓止一手捏訣,閉目沉默一會兒,再睜開眼時心中已有了答案。
“不是其他人,是富察硯安排的。”
“富察硯?”
“我就說吧,那小子不安好心,我倒是要看看他準備做什么?”
說著,他好以整暇地落在桌邊,挑了些個新鮮的蘋果一口一口地咬了起來。
“在這等著不如去找他當面對質(zhì)!快點,把門打開!”
他倔強地扭過頭,“不要。”
勸不動,姜以禾也只好也坐了過去,見他拿起一壺酒準備一飲而盡立馬攔了下來。
“先別喝!”
“為什么?”
“這個……”她該怎么解釋按照電視劇的套路通常酒里面會被下藥的定律?
她的防范于未然!
她奪過酒盡數(shù)灑在了地上,將一旁木幾的茶壺拿了過來。
“那酒太烈喝了會胃疼,喝喝茶吧。”
樓止半信半疑地接過茶,猶豫幾秒還是喝了下去。
月上中天,四周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姜以禾有些困了,再看向樓止,卻發(fā)現(xiàn)許久未說話的他臉竟然紅了一個度。
“樓止,你怎么了?”
“我……頭有點暈。”
姜以禾伸出手摸他的額頭,霎時被他滾燙的溫度嚇了一跳。
而額頭驟然襲來一抹涼意,這讓樓止貪戀地抓住了它,他雙眼迷離,靠著這么一星半點的涼意疏解這體內(nèi)的燥熱。
“阿禾,你的手好涼啊,你很冷嘛?”
“這孩子胡言亂語什么呢……”
她抬起他的臉,卻見他在難受般喘息著,臉上潮紅一片,一雙眼眸似被水霧彌漫,鋒眉輕蹙眼尾帶著薄紅,看著她的視線委屈又難受。
姜以禾看得一愣,手情不自禁地滑過他的唇角,他低唔一聲,如落入干涸之地的一滴甘瀝,他如饑似渴地眷念她的溫度,啟唇含住她的手指,討好般又塞入第二只、第三只……
“樓……樓止……”
手上癢癢得讓她有些不舒服,姜以禾輕拍著他伸長的脖頸這一下,樓止不禁一顫,這個人悵然若失般愣住了。
見他渾身一僵,姜以禾還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剛想開口說話卻見他猛地起身,扣著她狠狠地吻了下來。
他蠻橫地不許她拒絕,一步一步侵略,她一步步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墻上。
樓止的大腿橫在她腿間支撐著讓她不要軟下去,她看見他眼中滿是熾熱和瘋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她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心猛烈地跳動著。
意識到不對,姜以禾瞬間先看那壺茶。
可惡!居然還是上套了!
“樓止……”
“唔……你!”
他吻得比任何一次都急,像喪失理智般只想攝取她的溫度,他的吻一路向下,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阿禾,我好像有點奇怪了……”
姜以禾的前衣襟被他弄得混亂,本就只一件單衣此時更顯衣下風光。
他眸光閃爍著她看不懂的情愫,埋頭而去。
“阿禾,我能親這兒嘛?”
姜以禾心下一驚,暗罵著都親了還問!
“那這兒呢?”
“這兒呢……”
他忽地對她有了很多探知欲望,心底的燥熱叫囂著要將她拆骨入腹才罷休。
“樓止!我想吻你!”
眼見情況越發(fā)的不可收拾,姜以禾只好轉(zhuǎn)變戰(zhàn)術(shù),果不其然,他終于抬起了腦袋。
他笑得魅惑,低頭便朝她而來。
“好啊,阿禾和我接吻……”
“但是!”
她扭過頭,又道:“你就不想讓我吻你嘛?”
她承認,確實有賭的成分,但見他動容她也卻是賭對了。
樓止蹭著她的臉,身體越來越熱,喘息聲也越來越急,對著她的臉又是親又是啃,恨不得將自己揉進她身體里般。
“那阿禾要怎么樣才愿意主動吻我?”
他難捱地皺著眉,盯著她的視線就如隨時準備餓狼撲食般讓她有些后怕。
她指了指那張寬大的床,“去床上。”
他迫不及待地橫抱起她,只幾步便將她扔在了鋪滿玫瑰花的床榻之上,隨之欺身壓來。
“然后呢……”
他一邊問著,一只手抓著她的腳踝用手指慢慢褪去她的鞋襪,禁錮著她的大腿抬起夾在自己腰際,意味已經(jīng)到了不言而喻的地步。
姜以禾心中警鈴大作!這跟發(fā)了情的野獸有什么區(qū)別!
“然后……然后就是你跪著!把手束縛在背后!”
“跪著?”
樓止有些失笑,知道是她故意拖延的把戲已經(jīng)不欲理會誰知她卻環(huán)住他的脖頸附在耳邊低語。
“樓止,只要你聽我的話,接下來你做什么都可以……”
這句話無疑快燃燒掉他最后的理智,他緊咬的下唇快滲出血來,最終忍著還是照做。
于是,床榻之下,他跪立在冰涼的石地之上,寬松的外袍此時已盡數(shù)堆落腰間,雙手被束縛在后,坦露的胸脯起伏越來越大……
“啪——”
一道皮鞭驟然打在了身上,他悶哼的低喘,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上揚地注視著他,充滿了探究之意。
他的目光逐漸灼熱,定定地看著她,眸里閃的點點碎碎的流光此時迅速地凝聚浮動。
“我曾見過……”
“商人馴服販獸便是如此驅(qū)打,通常這時候,為了得到寬恕,那些販獸都會聽話地遵從指令,諂媚的就好像再說……”
“憐惜我吧,主人……”
第52章 52章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蒼天作證, 她真的只是在扯纏在床邊的綬帶,用力過猛才不小心反彈在他身上的!
“哈……”
“主人,該給我獎勵了。”
他深沉的眸子蘊著潮涌, 瞧著比窗外的夜色還深, 呢喃的話語,似乎也快將他的理智一并燃燒, 他眸光深深地看著她, 眼梢瀲滟著薄紅。
“樓止!你答應過我的, 要先聽我的話,絕對不能把手松開!”
“為什么?”他不解, 甚至有些煩躁起來,手也在不安分地開始掙脫。
一個手無寸鐵的姜以禾自知十個自己都奈何不了他的,眼下只能是繼續(xù)耗著待藥效過了。
“不許動!你要是為所欲為了以后我就真的不理你了!不許親不許摸不許抱!成親你也別想了!”
她故作生氣地狠狠放著狠話, 雖然自己也知道這些狠話有多可笑, 但她誓死不從!
“真的?”他又問道。
“那要是我聽阿禾的話了,阿禾就會與我成親了對不對?”
他微微俯身討好似地蹭著她的腿邊,將下巴抵在她的大腿上,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樣。
“那我不動了,阿禾來做吧。”
“做……什么?”
他低眉輕笑, 曖昧非常。
“用腳,踩上來。”
一瞬間, 姜以禾腦子里閃過好幾部限制級動作電影畫面, 如今活生生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她只覺得鼻咽中有什么溫熱的東西涌了上來。
“阿禾,你該明白現(xiàn)在的狀況的, 腳還是手,你選一個……”
明明受制于人的人是他, 可他卻坦然地像是絕對的掌控者般撐起上半身,挺腰貼合著她的小腿,瞬間讓兩人都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不選……會如何?”
“不選……”男人膚色冷白,嘴唇殷紅,因干渴許久唇紋已清晰可見,眉眼帶了鋒芒,此時染上情欲,五官銳利卻半分不減,侵占性像是成了倍地疊加,像個明目張膽的侵略者。
“那就不用阿禾娶我了,我來強娶便好。”
姜以禾立刻認慫,用腳抵著他的胸將他又推了回去。
“腳!果斷腳!”
小腿上滾燙堅硬的觸感依然揮之不散,她大腦頓時殆盡不知該如何是好,難不成今天要是他失身要么就是自己?
她的腳底帶著涼意,踩在他的胸上讓他得到一絲疏解,可實在是太少……
“繼續(xù)……”
繼續(xù)?現(xiàn)在她該怎么做?
還杵在上面的腳一時僵住,她有些緊張地蜷縮著五指,回憶著小電影里都是怎么踩來著?
看出她的猶豫,樓止低下頭吻在她的腳背上以示安慰,沙啞的語調(diào)帶領(lǐng)著:
“不用緊張,從這兒開始一路向下……”
姜以禾咽了咽口水,手情不自禁地攥緊了身下的被褥,按照他所說一寸寸順著向下,直到來到被衣服堆滿的腰際,腳后跟率先觸及到終點。
“嗯哈!”
“赫!”
姜以禾被那一下的熱度嚇了一跳,而樓止則是渾身一顫,脫力般垂著頭,悶哼一聲渾身都變得緊繃起來。
“就是這樣,用力的,踩下去……”
“樓止,你沒事吧,你抖得很厲害。”
她有些擔心,雖然這樣的調(diào)情行為確實上頭但聯(lián)系實際還是要量力而行啊!
“不如,你自己解決吧,我不會說什么的。”
而他卻是一個冷眼瞥來嚇的姜以禾立馬閉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報復似的整只腳都扎扎實實地踩了下去。
不得不說,這樣的觸感實在是太奇怪了……
腳心燙得她心慌,很快便受不了地又抬起腳。
而樓止……則是屈伸的腰更彎了。
他熱得滿頭大汗,僅是這幾下便讓他沒了力氣般大口著喘著粗氣,手臂上爆氣的青筋讓姜以禾擔心他會隨時掙開繩子邦邦給自己兩拳!
于是,腳下更加用力了,可無論她怎么踩,卻都像是雨后春筍般屹立不倒甚至還有越長越茂盛之意。
“樓止,你確實……這樣有用?”
姜以禾的腳被硌得難受,一整個偏哪兒踩哪兒還好幾次踩偏,讓他顫得更加厲害……
凌霄花纏在墻頭上,花朵迎風招展,空氣里都彌漫著淡淡的香味。
皓月被層層風云隱去了光輝,萬家燈火也早已熄滅,可東廂閣卻是燭火依舊。
姜以禾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樓止,雙眼迷離,臉頰緋紅,汗涔涔地混著眼角的淚花,唇上已經(jīng)快干的皸裂,看著實在是有些我見猶憐。
“阿……阿禾,哈……”
她一個不留神,腳下頓時沒了分寸,也是這一下,汗?jié)n終于混合著將他的衣襟徹底打濕。
像是暴風雨結(jié)束,姜以禾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拍著胸脯安撫自己一個晚上狂跳不止的小心臟。
“樓止,你——”
見他垂著腦袋一動不動,姜以禾伸出手本想幫他去解開雙手,誰知他忽地起身,一雙被勒出紫瘀的手直接掙脫開了扣著她的肩欺身床榻之上。
他一只手便已輕易抵住她的手腕,俯身覆上來,他長腿重重壓下來,她低眸掃一眼,心中大驚。
“樓止你!”
伴隨著一聲輕笑,她的唇上傳來一道溫熱的觸感,帶著他身上獨特的清洌氣息試圖將他吃干抹凈。
他咬著她的唇瓣低語,低沉的聲音中,蘊含著極度危險的信號。
“阿禾的腳累了,這次便用手吧……”
秋夜的微風微涼,嫩綠的荷葉上盛著小雨留下的一灘汪水,它努力著將它們引入身下的池塘好不耽誤白日的陽光,“啪嗒啪嗒”一顆顆混著泥濘的渾濁水滴地掉在荷池中,暈起一圈圈漣漪。
看著還有一葉子上的水滴,荷葉知道此夜怕是難以入眠了……
第53章 53章
一夜荒唐, 姜以禾直接睡到了快日落之時也醒過來。
意識回籠的瞬間她幾乎是驚坐而起,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像是許久未進一滴水,她翻身下床拿起一壺茶仰頭喝下, 還沒等緩過來房門便被猝不及防地推開。
姜以禾被嚇了一激靈, 瞧著姜母卻是笑逐顏開像是中了大獎一般。
“哎呀禾兒醒了啊!怎么也不吩咐一聲!”
姜以禾一臉懵地被幾個婢女開始動手動腳,還帶著惺忪的語氣問道:
“娘, 這是要干嘛?”
姜母明知故問的笑的含蓄, 看得姜以禾更加迷惑了。
“傻孩子, 還非要娘說出來!昨晚的事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
“昨晚的事——”
姜以禾懶懶地回憶了一番,腦中想起的繾綣場面頓時將她嚇得渾身一振。
“什么!那不是夢!”
姜以禾艱難地咽下口水, 離譜的遭遇一幀一幀在腦袋里回放。
她想起來!全想起來了啊!
她目瞪口呆地神游,姜母倒是開心得不得了。
“我還當你不喜歡那小子才不想成婚,如今看來倒是喜歡的不得了, 昨晚那動靜, 哎呦!”
“什么什么!什么動靜?”
姜母笑而不語,姜以禾更加無地自容,她承認昨晚樓止的聲音是響了些,但東廂閣離后院這么遠他們是怎么聽見的!
“總是啊,娘特意派人去給你們選了幾匹好料子, 你和小樓都好好打扮打扮去寺廟求個好緣!”
“我不去我不去!”
一想到昨晚的事人盡皆知,姜以禾想死的心都有了更不用說還要招搖過市!
“那可不行, 今天是日子, 最合適去求緣了,快快快收拾收拾!”
姜以禾被三五人齊齊按住,又是換衣又是梳妝的, 最后被趕鴨子上架地拖來了府門前。
而門前也早有兩人等候多時。
樓止穿著新做的衣裳一臉神清氣爽地等著姜以禾,而一旁的富察硯則是怒氣沖天。
說起昨日, 為保萬無一失他還特意在酒水與茶里都下了藥,結(jié)果讓下人去請姜以禾來,人是沒來他卻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了離家三里地的荒山里!
他好不容易連夜跑了回來聽聞了昨晚的事當即覺得天都塌了。
問起昨晚的事,身邊的小廝也是奇怪地說到自己都忘記了
有鬼!絕對有鬼!而且一定還是這人搞的鬼!
拖著眼下的烏青,富察硯幽怨的小眼神一早就沒離過他身上。
“喂,你看過了沒?”
樓止自昨晚就心情大好,對于幕后指使之人雖是沒了追究的心情,但也不代表他會任由他再做出什么來。
“樓止,你昨晚做了什么?”
他輕笑一聲,鄙夷地斜眼掃過他:“我做了什么?是你做了什么才對。”
“你!”
他慢慢抬眼,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氣。說出的話極其清晰,又極其低沉,頓時從他周身散發(fā)出一股針刺般強烈冰冷的氣場。
“北洛的山很多,我不介意把你多送去幾次。”
“你果然是個妖精!”
富察硯氣的拳頭一緊,心中的怒火翻江倒海幾欲溢出時姜以禾出現(xiàn)了。
“阿禾!”
上一秒還威脅氣十足的人瞬間變了臉,連蹦帶跳地跑去了她身旁,富察硯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只能暗暗咬了咬牙。
他發(fā)誓,一定要揭開這個狐貍精的真面目!
而見了樓止的面,姜以禾就更想逃了,可剛轉(zhuǎn)身便被他一把抓住。
“阿禾你昨晚睡得好嘛?我昨晚睡得可好了還夢到——”
生怕他說出什么虎狼之詞來,姜以禾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擠出點笑咬牙切齒地說道,
“知道你睡得很好了,要想以后都睡得好就給我少說幾句!”
姜母看兩人如此如膠似漆也不由得打趣幾聲。
“還沒拜過堂呢,在外面還是得收斂一些。”
“小樓真是衣板子,穿什么顏色都合適呢!”
姜母看女婿越看越得意,這要是有事沒事帶出去讓她那些姐妹瞧瞧自己這女婿還不得得意半輩子啊!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快去寺廟吧!”
樓止從未祈過福,神佛那些虛幻的東西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偽善的托詞,但今日他卻因要去參拜他們而生出前所未有的期待感來。
“阿禾,走吧!”
二話不說拉著姜以禾就往門外趕去,遇上同在門外候著的富察硯,姜以禾頓時心生一計。
“富察硯,你怎么在這兒?”
“只是碰巧——”
“你也要去雨花寺是吧,那好啊,與我們一同吧!”
不僅樓止,就連富察硯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什么時候要去那兒了?
“我——”
“沒關(guān)系,一輛馬車很大的,坐下三個人不是問題!來嘛別客氣!”
就這樣,三人都被忽悠上了同一輛馬車上。
但姜以禾顯然還是低估了馬車的容量。
三人各坐一方,幾條腿時不時地碰撞讓氣氛更是尷尬了。
不過覺得尷尬的貌似只有她一人。
另外兩人忙著用眼神打電報倒是沒工夫理會她,但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兒倒是愈演愈烈。
為了緩解氣氛,她主動開口說道:
“哈哈,今天天氣真是不錯呢!”
“”
“”
很好,沒人搭話。
她又繼續(xù)道:“快一年沒回來,北洛倒是有些不一樣了呢!”
結(jié)果又是鴉雀無聲的一片,姜以禾放棄這種自取其辱的行為,后背一靠決定加入這場不說話大賽。
馬車滾過石子一陣顛簸,蕩得后座頓時起伏,姜以禾一個不防備被顛眼看就要朝倒去。
另外兩人總算有了動靜,下意識地起身想接住她,但卻不約而同地撞到了對方的腦袋。
車內(nèi)一片混亂,兩人捂住撞得不清的腦袋連連嘶聲,再低頭看去,姜以禾已經(jīng)水靈靈地摔在了地上。
姜以禾:好好好,這么玩是吧!
“阿禾!”
“娘子!”
“喂!娘子是你叫的嘛?”
“稱呼娘子閨名可是大不敬行為!”
“你個死蝙蝠還想被扔山頭是吧?”
“死蝙蝠?你居然敢這么叫我!”
“停!”
摔的個五體投地姜以禾本就已經(jīng)夠服氣的了,現(xiàn)在這兩人不忘拌上兩嘴居然也不把自己扶起來!
兩人的冷戰(zhàn)便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三人
車輪滾滾,很快便來到了雨花寺。
今日碧空如洗,確實是適合祈福的好日子,寺里寺外都絡繹不絕的有香客來往,可見這雨花寺確實不一般。
姜以禾瞧著倒是熱鬧,心中的氣已然消了大半。
她快速地下了馬車好奇地這邊看看那邊看看。
算命、拜香、福結(jié)各種能沾上關(guān)系的小攤販在寺前排成了兩排,看著各個新穎有趣一時讓她挑花了眼。
忽地手心一涼,她的手驀然被一只大手籠罩,接著一條紅繩纏繞在了兩人腕間。
“聽那老婆子說,進廟前只有與心上心系上紅繩便能心滿意足。”
她聞聲抬頭,對上了樓止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
她左右看了眼,發(fā)現(xiàn)富察硯倒是不見了身影。
“富察硯呢?你不會又把他變走了吧?”
樓止笑而不語,順勢牽著她的手朝花瓣飄來的方向走去。
雨花寺很大,處處種著頹季的梧桐,遠山被彌漫的白煙模糊了輪廓遠遠看去似在天邊,來往的香客步履匆匆其中不乏也有和他們一樣緊握雙手的伴侶。
她偷偷抬眼去瞧他,見他眼開眉展似心情不錯,此情此景也被不由得將手握緊了些。
“阿禾經(jīng)常來這兒嗎?”他忽地問道。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提問卻讓姜以禾心中一驚,她的手稍稍放開了些,若無其事道:“偶爾來一兩次罷了。”
“是嘛……”
他似想起了什么,眼睛放空般注視著前方,許久才來了句。
“我從未來過這么地方,祈跪神佛,阿禾也相信嘛?”
“信也不信,我倒希望神佛真能聽見我的愿望。”
望向供臺上的巨大彌勒佛金像,姜以深吸一口氣準備去拿香參拜,畢竟刻在骨子里的“來都來了”哪有不拜拜的道理。
點上佛香,姜以禾虔心地跪下,和以往一般許了些亂七八糟的愿望,她也不指望神佛能搭理自己,可睜眼的一瞬,她卻被身旁的人愣住了。
她看見,樓止學著她的動作有模有樣地跪拜著,手上沒拿香,拿的是根紅繩。
他閉著眼,不知道是許了什么祈愿鋒眉輕蹙著,虔誠的跪拜模樣讓姜以禾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也信佛?”
出了寺廟,兩人并肩在梧桐樹下,斜陽穿透狹隙將稀碎的光影影綽綽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會發(fā)光的璀璨寶石。
落葉隱沒池畔,她像是撣落一捧余光,途經(jīng)他秋水盈盈的眼,他薄唇微揚,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自是不信的,但要是只需跪跪便能換來與你的長廝守,就算是留一條腿在那也不是不行。”
“對了,剛剛我去算了一卦,那老頭子還送了我一首詩。”
“況是好時節(jié),風日生光輝。但愿身老健,長與花繼期。”
秋風邁過千山,凋零的花香頻頻覆蓋她手中的寂寞。
可能有些人就是慢熱,嫌百花招搖,蟬鳴曬噪,偏愛在深秋后才遠遠一瞧,幸虧有些花識得心思,暗香浮動,開得這般巧。
她盡管覺得世俗荒唐,年歲繁霜,但無須思量,自會有人在月白中點絳。
她再次握緊他的手,看著他眼中倒映著的自己,不禁好奇:
“奇怪,明明春天早已過去了,可我端詳著你的眼睛卻還是能回看到春天重映,樓止,你的眼睛里住著春天嘛?”
他虔誠地牽起她的手于掌心落下一吻。
“我的眼睛里住著你。”
——
祈福結(jié)束,兩人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一路吃吃喝喝地回來。
姜母給兩人沏了茶,急忙拿出手帕為他她擦汗。
“這雖說秋日了但太陽也不是沒了,瞧瞧你,都出汗了!”
姜以禾爽朗一笑,“沒事噠娘,我和樓止還給你們買了好多禮物!你看看,喜歡哪個!”
“只要是娘的寶貝買的,娘都喜歡!”
前廳一派祥和,就連姜以禾都快沉浸其中時,一聲通報急急忙忙地傳了來。
“夫人夫人!小公子回來了!”
姜母一聽,更高興了,直接起身出去迎去了,而姜以禾卻是一愣。
小公子?姜家還有個小公子?
她垂眼回憶,樓止將吹涼了的茶遞給她道:“已經(jīng)不燙了,阿禾可以喝了。”
姜以禾有些心不在焉,接過茶時,幾人的聲音也漸漸傳了來。
“蹊兒回來了啊!你猜猜!誰也回來了?”
“娘又拿我打趣。”
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頓時讓姜以禾起了戒備,她當即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門的方向,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
“禾兒!快來啊!你弟弟回來了!”
伴隨著姜母的熱情的呼喊,那人已經(jīng)徹底出現(xiàn)在姜以禾面前。
“嘭——”
手里的茶杯轟然摔碎于地,淌濺的茶水倒映著她恍然失措的神情。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一雙瞳孔卻是在顫抖著。
她看著眼前一步步走來的刃,他眼下的一顆痣漸漸和記憶深處的某人重合起來。
——姜自蹊
一個她永遠不會認錯的人。
第54章 54章
小花從5歲開始記事, 那時她就已經(jīng)在孤兒院了。
院里面都是和她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而她怯弱的性格也在剛來時便成了大孩子們的欺負對象。
她不敢告訴院長,即使她是位很和藹的教管者。
她時常趴在護欄上看著外面的世界, 看著被父母牽著放學的同齡孩子, 她不覺得羨慕,只是好奇, 自己的父母去哪兒了?
在院里待的第三年, 她接受了被拋棄的事實, 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八歲時,院里來了位富人, 他大方地捐了很多東西,這是小花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玩具——小熊。
這位富人來的第三次時還帶上了自己的太太。
小花從未見過像太太這么美麗的人,于是她鼓起勇氣主動伸手和她要了糖果。
“哎呀, 糖果發(fā)完了。”
太太為難地看著空了的糖罐, 又看了紅了臉的小女孩,心念一動將頭上的發(fā)夾取了下來。
“糖果沒有了,這個就當補償。”
小花雙手捧著珍貴的發(fā)夾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睜得又大又亮將太太看笑。
她很喜歡這個富人太太,每次太太要來時她總會第一個跑去洗澡還將發(fā)夾別在最起眼的地方。
可是太太似乎并沒有記住她。
小花有些失落, 就連發(fā)夾也變得黯淡無光起來,直到一天, 她無意間聽到富人一家準備領(lǐng)養(yǎng)孩子。
她死寂的心再一次跳動, 從未有過的強烈渴望在心底生根發(fā)芽。
在離院的必經(jīng)之路上有個池塘,設的護欄不高,院長反復教導院里的小孩要遠離, 可總有膽子大的。
“小花,你把我叫這兒來干嘛?”
欣欣——院里最討人喜歡的孩子, 在評估表上,她總是第一名。
“欣欣,那對富人要領(lǐng)養(yǎng)孩子了,你知道嗎?”
“真的嘛!你怎么知道?”
她笑而不答,掏著自己的口袋笑著道:
“你這么優(yōu)秀,被選中的人一定是你,為表恭喜我就將發(fā)夾送給你吧。”
“發(fā)夾?你不是特別愛惜那個發(fā)夾嗎?再說也不一定——”
忽的,空了的口袋讓她面色一驚。
“我的發(fā)夾不見了!”
欣欣急忙上前試圖幫她看看掉哪兒了卻意外發(fā)現(xiàn)發(fā)夾就在她頭上。
她嘆了口氣道:“發(fā)夾在你頭上呢!”
“啊原來在這,那能麻煩你幫我取下來嗎?”
“沒問題。”
欣欣動手幫她解開發(fā)夾,她的視線瞥向身后的池塘,心中緊張萬分。
而此時,到時間離開的富人與太太已出現(xiàn)在了眼前,欣欣將發(fā)夾拿了下來,她當即擠出眼淚攥著她的手腕委屈道:
“欣欣!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什么都讓著你!但這個發(fā)夾對我很重要你不能拿走!”
欣欣被她莫名其妙的話怔住,接著被攥住的手不受控地開始揮舞起來,兩人奇怪地扭打在了一起。
而她只是稍稍使了點力,小花便已向后跌去。
“噗通——”
池塘上掀起巨大的水花,落水的小花在撲騰的求救,被嚇傻的欣欣一時手足無措。
“快!救人!”
目睹落水過程的富人夫婦當即選擇下水救人,院里的孩子相繼被動靜引來,見著渾身濕透白慘了臉的小花。
“孩子,你沒事吧?”
太太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她,她卻拒絕并將手心打開。
“太太,您送的發(fā)夾我沒有送給別人。”
她渾身上下都是淤泥,可唯獨掌心的發(fā)夾依舊散發(fā)著璀璨。
太太一時心軟得不行,帶著她就讓醫(yī)院趕去。
臨走前,她看見因被斥責而大哭的欣欣,愧疚的心驟然緊縮,她連忙移開視線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二樓的陽臺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小男孩。
她沒見過,或許是混進來的小孩罷了,因此不再在意。
果不其然三天后她如愿地被領(lǐng)養(yǎng)了。
“以后我們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了”
坐在后座,看著后視鏡揮手道別的小伙伴們逐漸遠去,小花第一次有了自由的感覺。
她終于有家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搖搖頭,乖巧地說道:“大家都叫我小花!”
太太摸了摸她的頭,眼中卻閃過她看不懂的笑意。
“真是個可愛的名字,不過成了爸爸媽媽的孩子就該有個自己的名字了。”
“就叫你以禾怎么樣?姜以禾。”
姜以禾舍棄了原來的名字也打算舍棄過去的種種,她將會有新的未來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來,介紹一下,這是你的弟弟,姜自蹊,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當在新家的玄關(guān)處看見只一面之緣的小男孩時,姜以禾愣住了。
他是姜家的人的孩子?
那日他也在,他看到了多少?
一股惡寒從心底蔓延,看著他那雙平淡的毫無波瀾的墨眸她竟有些想轉(zhuǎn)頭就跑的沖動。
“蹊兒性子比較淡,怕生得很,以后你們就是姐弟了,來蹊兒!”
姜自蹊比她小三歲,看著不及自己高的弟弟,姜以禾卻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恐慌。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眉眼一彎忽地笑了。
“姐姐。”
一家人高興與他的主動,在她耳邊還說了什么她沒聽清,大腦不由自主地慢放著他剛剛的一舉一動。
她發(fā)現(xiàn),他的笑似乎是在嘲笑她。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錯了。
——
姜父是金融圈里有頭有臉的投資家,家大業(yè)大卻只有一個兒子。
進入姜家后,姜以禾才發(fā)覺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井底之蛙。
姜家人對她很大,自己的大床、堆滿娃娃的房間、來不及穿就小的新裙子、別人口中羨慕的有錢人家的女兒
出于愧疚她也在力所能及地幫著欣欣,為她也找到了好人家。
她過得很好,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可唯獨忌憚一個人。
“姐姐,我想喝熱水,你能幫我接一杯來嗎?”
對于姜自蹊的使喚,父母從不干涉,他們默許著他的這種行為,姜以禾亦是。
可當她把水或者其他東西遞給他時,他卻又總會失手將東西摔在地上。
而這次,是燙傷她的手。
幸運的是,這次的燙傷終于引得了姜父姜母的注意,他們第一次訓斥了姜自蹊。
但他卻懶洋洋地抬起眼來看向自己。
“這水,是我弄的嗎?”
這一刻,埋藏在心底的某個猜想得到證實,她下意識毫不猶豫地將一切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沒拿穩(wěn),不關(guān)弟弟的事”
而一切結(jié)束,她幾乎是逃回房間的,可他卻不依不饒拿著鑰匙將門打開。
“這里以前是我的房間,所以我有鑰匙。”
他把玩著鑰匙解釋到,姜以禾確實警惕地站了起來。
“我要休息了。”
她下著逐客令但他卻閑庭信步地走了進來,環(huán)視一圈后將視線放在了床上一個稍舊的小熊玩偶上。
“這樣的玩偶我有很多個,要是它們不好玩了我就會丟掉。”
你也是。
讀出這段意思的姜以禾頓時毛骨悚然。
他果然都知道!
“姜自蹊!”
她大喊著他的名字,成為家人的五年來她一直努力做個乖巧的女兒、大方的姐姐!可他呢,原來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話!
“噗嗤——”
姜自蹊忍不住笑出聲來。
跨級升學的他如今已是初中生,甚至和她是一個班,人前的姜自蹊有些膽怯,是個獎項拿到手軟的好孩子,她一直在努力地躲著他,可最后卻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是圍著他轉(zhuǎn)的。
此時的姜自蹊無害地就像與她開了個玩笑般,一個虎牙依然讓他稚氣未脫,可一切偽裝下的薄涼她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姐姐,過家家的游戲好玩嘛?”
“姐姐以為自己是如何被選中的?就憑那個破發(fā)夾?我媽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輕描淡寫地拆穿她的謊言,語間與身自來的傲慢此時將她如螻蟻般無情碾壓。
這一刻,她明白為什么姜自蹊給自己的感覺會這么奇怪。
因為,他就是個瘋子。
——“姐姐是我挑選的家人,應該明白誰才是你真正要討好的人才對。”
——“像巴結(jié)他們一樣,像狗一樣地永遠追隨我吧。”
或許當她進入姜家的那刻起,無形的鎖鏈就早已拴在了脖子上。
而她依然是姜家的女兒,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變成了姜自蹊的附庸品。
姜自蹊的生活開始處處有他的身影,衣服是他挑,一日三餐也是他定下的或者說,是因為他。
事情的轉(zhuǎn)折一直延續(xù)到初三的暑假,當時才12歲的姜自蹊已經(jīng)比她高了。
而那年暑假,是姜以禾第一次和他單獨在家。
那是個避暑山莊,而姜父姜母又恰好被工作叫了回去,剩下的單獨相處是姜以禾最不能忍受的。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溜出去,可他居然也跟了上來。
姜以禾的速度放快,很快接著復雜的地勢繞開了他。
而當在遇到他時,他似乎是迷了路,開始在叢林中打轉(zhuǎn)。
帶著些復仇的心思,她沒有叫住他,而是任由他繼續(xù)深入自己轉(zhuǎn)頭走去。
可當離開了沒幾分鐘,她還是回去找他了,可結(jié)果是,姜自蹊消失了。
警察在密林中不休不眠地找了三天,連他的半點影子都沒找到。
姜自蹊失蹤了,被她弄丟的。
而這無疑是給她的死刑判上了無期。
第55章 55章
一記巴掌落下的瞬間, 姜以禾徹底清醒了。
——她永遠不會是姜家的女兒。
“為什么要出去!蹊兒呢!他到底去哪兒了!”
“都怪你!明明知道他迷路了為什不過去叫住他!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個賤人!”
“都是你的錯!把我的蹊兒還給我!把我的蹊兒還給我!”
姜母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著,一記記的耳光落在臉上像是早已將的痛覺也一并扇沒般,她就這么靜靜地跪著, 雙眼泛著空洞。
姜家人雖沒將她趕出去, 但卻停了她的一切活動,姜母接受不了失去兒子的痛苦整日以淚洗面, 姜父雖悲傷但也沒有將一切都怪在她頭上。
于是, 姜以禾住進了閣樓里, 每日還是有準時的飯菜會送上來,以及……痛心疾首的姜母會失控地上來毆打她。
被打時, 沒有一個人會來救她,她蜷縮著身子嘴里不斷求饒。
“我錯了!媽媽我錯了!”
“是我不對!我不該丟下弟弟的!”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只是想給他點的教訓罷了, 為什么就失蹤了呢……
她沒打算害他的, 真的……
可真的是她的錯嘛?她明明已經(jīng)這般退讓了為什么還是自己的錯?
當然是她的錯,要是她在掉頭快些說不定就能追上他了……
是啊,都是她的錯。
她不該在那時候賭氣才對。
她是姐姐,姐姐本該讓著弟弟的,要是……要是她再多忍忍……
姜以禾曾幻想過的幸福在這一刻摔的稀碎, 而這一切正是她自己所造成的。
被關(guān)在封死窗戶的頂樓里,她由開始的委屈變得憤怒, 再有不甘變得心灰意冷, 最后接受了自己的卑賤與丑陋。
“我們一家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你到底為什么要害他?”
“我只有他這么一個孩子啊……”
“姜以禾,你該自責一輩子的。”
你該自責一輩子的。
你該被他困住一輩子的。
你活該……
活該。
姜以禾被關(guān)在閣樓整整三年, 這三年她一直活在愧疚的深淵,她像是分裂出了無數(shù)個自己, 不斷的指責、唾棄著她。
——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她這么惡毒的姐姐。
——她居然想殺了自己的弟弟!
她恨極了自己,竟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成了這幅惡人的模樣,可真是惡心至極啊……
她跪著一遍遍乞求上天能原諒自己,可越是這樣她感受到了負罪感也就越深。
她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許是上天的最后一絲憐憫吧,在暗無天日的第五年,姜自蹊終于回來了。
而這刻,干涸許久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是在高興,而是在慶幸,慶幸她終于能解脫了。
五年后再見到他時,他已全然褪去了稚氣,聽說是被人販子拐去了南邊……
后來她沒怎么聽,只是低著頭站在角落等著這一家人對自己的最后發(fā)落。
而一切卻依舊沒能如她所愿,即使犯下了逆天大罪,姜自蹊依然原諒她了。
他笑得就如記憶那般一樣溫遜,此時還多了幾分憐憫。
“當年的事不是姐姐的錯,是我太貪玩這才走丟的,不要趕姐姐走。”
“我很喜歡她。”
而就是這一句話,徹底將她推入無盡深淵。
浴室里,她被抓著頭發(fā)溺入盛滿水的浴缸之中,水嗆進肺里讓她窒息,可卻遠遠不及他帶來的恐懼。
“姐姐,好久不見,你想我了嗎?”
姜自蹊的力氣遠在她之上,摁著她的力氣讓她全然沒有反手的余地。
眼看她就要快溺過去,他這才又將她拉了出來,撲騰的水花此時將她的衣服打濕,他一邊皺眉一邊好心地替她脫去衣服。
“媽也真是的,一點兒也不手下留情……”
看著她身上的淤青,他并沒有多意外,反而還用力掐拽使顏色更深。
“姜……自蹊!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瞪著他,淚與水混合著流入嘴里,她只想逃離。
“做什么?我想和姐姐永遠在一起啊。”
他緩緩逼近,眼神陰鶩,波瀾的水面光照進他的眼底,一種泛著血色的那股執(zhí)物的瘋狂。
而那雙淡漠瞳眸此時也染了幽色,他眸光幽幽閃爍,漫不經(jīng)心掃過她時,慵懶而妖邪。
“啪——”
巴掌落在了姜以禾臉上,讓她的大腦有些發(fā)懵,隨之她的下巴被死死扣住,逼著她對視。
“姐姐,是你弄丟我的,難道不該向我道歉嘛?”
“對……對不起。”
“啪——”又是一巴掌。
他饒有興致地再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大點聲,姐姐。”
姜以禾的臉已全然沒了血色,她渾身顫抖著,只覺得這個世界在無止境地轉(zhuǎn)動,而他的手卻在高高揚起。
“對不起小蹊……是我的錯,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似是終于聽到滿意的答案,姜自蹊揚唇一笑將她抱進了懷里。
“沒關(guān)系的姐姐,只有你明白從今往后不能再丟下我就好,只有我能給你想要的,沒了我,你就像個條死狗一樣。”
“你只有我了姐姐,要永遠待在我身邊。”
那次,他在她耳邊說了很多,她的大腦被嗡鳴聲占據(jù)身體像是浸了水的棉花,渾渾噩噩地被他抱回了房間。
有時候她覺得姜自蹊就是統(tǒng)治這個世界的神,有了他這個世界才能轉(zhuǎn)動起來一般,她又重新成為了姜家的女兒。
只是這次,她不敢再逃。
兩人重新上高中,為了方便學習兩人也是單獨搬在了離學校進的宅子里。
姜以禾學會了看他的眼色,不交朋友、不去社交、對他永遠微笑。
兩人也算和平地渡過了一段時間,直到高三她在房間的浴室里發(fā)現(xiàn)了攝像頭。
托人解讀出里面的影像后,姜以禾徹底崩潰,她拿著一盤盤磁帶狠狠地摔在他面前。
“姜自蹊!是你做的對不對!對不對!”
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對他發(fā)脾氣,這磁盤里面是被他粉碎的最后一點自尊。
“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可是你姐!”
而他卻是不屑一顧地看著她,“又不是親生的。”
姜以禾驚愕地看著他,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他奇怪的惡趣味,但現(xiàn)在他的惡趣味似乎又變了。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發(fā)紅的眼角竭盡全力扼制著,但出口的言語間卻已瀕臨崩潰。
“你偷拍我,難道是喜歡我嘛?還是說,你想讓我和你做/愛?”
她想故意惡心他,索性放下了最后的尊嚴,自己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做/愛?”
姜自蹊合下眼思考起了這個問題,看著摔得稀碎的磁盤倒覺得有些可惜了。
“你可以試試在我面前把衣服脫了,要是我有反應了倒是可以一試。”
他的坦誠沒有一絲猶豫,姜以禾只覺荒謬地輕笑一聲。
“姜自蹊,你就是個瘋子。”
“是啊,我是個瘋子,那也是被你弄丟的那些年逼瘋鵝的,你說要是媽媽看到這些碟片會怎么想?是我引誘的你,還是說要和弟弟做/愛的姐姐你?”
姜以禾說不出話來,眼淚無聲留下將她的一切徹底粉碎。
沒有人會相信她。
更沒有人會站在她這邊。
而到了高考那日,她逃了。
放下姜家的所有,她在曠野中,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她發(fā)了瘋一般跑了三天三夜。
她不要回去了。
永遠不要。
可剛停下腳步喘息的功夫便已輕易被發(fā)現(xiàn),她被打暈拖了回去,以為迎接自己的將會是如地獄般的折磨,但姜自蹊卻又突然變了。
他開始對她好,不再威脅她也不再嚇唬她了。
甚至還讓她上了與自己不一樣的大學。
姜以禾第一次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她的身邊不再有姜自蹊,而她也許久不再回到那個家,靠著自己攢夠著所有的生活費和學費。
可她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她知道,姜自蹊就在暗處看著自己,她要真正的逃離。
可還沒等她攢夠錢,噩耗卻提前來襲,她生病了,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好不容易東拼西湊攢夠了做第一場手術(shù)的錢,卻被告知被姜自蹊凍結(jié)了。
她的一切都是姜自蹊給的,而他不信,不信她得了會死的病。
姜以禾不再掙扎,她只希望死亡能快一點,別讓她再被姜自蹊抓到了。
她不再用藥,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默默期許著下輩子……
還是不要有下輩子了。
于是,她錯過了最后的治療時間,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永遠地沉睡了。
第56章 56章
當塵封的記憶與眼前之人再一次重合, 姜以禾甚至覺得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戲,是他精心為自己編造的又一個牢籠。
沒有人感到奇怪,他們笑著、寒暄著只有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姜以禾下意識地想將自己藏起來, 她轉(zhuǎn)身之際手腕卻被忽地攥住。
“阿姐, 你果真回來了,看來阿娘——”
“啪——”
落在臉上的巴掌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連同著他喜出望外的奮然一并落下去。
“阿姐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而這一莫名的舉動無疑也嚇了在場人一大跳, 姜母連忙攔在兩人中間, 一臉擔憂地問道:
“怎么了這是?好好的怎么突然打起來了?”
姜以禾感受著掌心的麻木,耳邊卻是一陣嗡鳴, 她越發(fā)覺得難以呼吸,胃痙攣著讓她想嘔吐,身體的異常無不在警告著她不能在待在這兒, 可另一種逃離的恐懼卻在這時操控了她的腿。
她瞪大著驚恐的眼睛, 而在她眼中,他無疑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姐姐我……”
姜自蹊有些無措,他憂心忡忡地看向她,下意識伸出手想道歉,而她卻被嚇到一般猛然后退, 接著,他的手腕卻被另一道力氣狠狠抓住。
“你嚇到她了, 沒看見嘛?”
樓止冷眼瞧著他, 毫不掩飾語中的冷酷之意,不知是有心還有無意,被他緊攥的手腕已在漸漸發(fā)青。
姜以禾越發(fā)難以呼吸, 大腦頭痛欲裂讓她瀕臨崩潰地逃離了眾人。
——
姜以禾逃回了房間,她將門鎖上, 將一切能用來抵門的東西搬來,只有這樣她才能有些許藉慰。
她累得大汗淋漓,直到屋里再沒自己能挪動的東西后才脫離般癱坐在地上。
她死死抓著地,指腹很快被磨破,她試圖讓自己冷靜,可腦海中關(guān)于姜自蹊的一幀一幕卻無不在刺痛她的神經(jīng)。
她只覺得冷,像是寒冰從血肉中狂長,撕破皮膚吞噬著自己。
“怎么辦……”
“我……”
她哽咽著,再無掙扎的力氣。
而未燃燭燈的室內(nèi)已然隨著日落而漸漸沉下去,黑暗中,一陣腳步聲慢慢靠近。
接著,他蹲在了自己面前。
“阿禾,你不哭也不鬧,是受委屈了嘛?”
她沒有回話,樓止朝她伸出雙手卻見她赫然起身撲進了自己懷里。
“樓止,你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嘛?”
“我是不是……在做夢?”
她埋著頭,卻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他。
看著她顫抖的肩膀,樓止只覺得心口似被燙出了水泡般殘忍,他回以相同的力氣也擁抱了她,親吻著她的發(fā)頂,一字一句道:
“即使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會在你身邊。”
“其他人不重要,阿禾只需記住,有我在,誰都傷害不了你。”
姜以禾忘記自己是怎么在他懷中睡過去的,只是一覺醒來,屋里的陳設又都恢復了原位。
來敲門問安的小丫頭懦懦怯怯,姜以禾也知道,是自己昨天的舉動嚇到了她們。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回小姐,現(xiàn)在已是巳時。”
時間還早,而冷靜下來的姜以禾也后知后覺察覺出了端倪。
“少爺……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小姐,少爺進京趕考,取得榜眼便立馬趕了回來,昨日……便是回來之時。”
小丫頭吞吞吐吐地不敢抬頭看她,姜以禾故意兇著語氣,盛氣凌人道:
“什么話要藏著掖著?說,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要是敢騙我立馬趕出去發(fā)賣!”
小丫頭被嚇得不輕,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求饒,這才將事情說了個干凈。
“是昨日!昨日在前廳的事被傳了去,都說大小姐您囂張跋扈的性子還是如從前一般,討厭二少爺就算了居然還……還動手打了他。”
而小丫頭的這番話卻是讓她更加疑惑。
因為在原著中,不說關(guān)于姜家的事只提了只言片語,但卻從未出現(xiàn)過一個“少爺”來。
可從這小丫頭的話里,這少爺不僅存在且還不受待見?
而她依然難以將姜自蹊的出現(xiàn)當做個意外。
她尚且能穿書,別人又為何不能?可若他也是穿進來的,昨天的舉動又太奇怪了些……
“他可有說過什么?”
“沒有沒有,少爺沒有說過小姐的壞話,夫人也下令最近不許有人來叨擾小姐,還給小姐打理好了一切。”
原本還在為姜自蹊的事風聲鶴唳,但一聽到姜目,她的心還是忍不住軟了下來。
她的敵意是因為姜自蹊的出現(xiàn),可在姜母眼中,他卻只是自己的兒子,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還在為默默為自己操心。
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知道姜母和那位太太不一樣,她或許只是作者筆下的人物,但……她的設定卻是愛著自己,這就夠了。
“我今晚下廚,幫我去請爹娘還有……姜自蹊過來吧。”
究竟是不是場大戲她要親眼確定。
“你要去見他?”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樓止正環(huán)著雙臂依在門上看向自己,雖是疑問的口味但姜以禾卻覺得他沒有多意外。
姜以禾看著他,心中縱使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樓止,你相信……來世嘛?”
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步步走向她,坐在她身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眼中流轉(zhuǎn)著稍縱即逝的情緒她未來得及捕捉。
“信。”
“哦?”
這個回答倒是有些讓她意外,她拉下他的手無意識地揉搓著,讓自己笑得不這么奇怪。
“你還信這個呢?”
“那阿禾呢,信嗎?”
她搖了搖頭,“我不信,因為……我不想有下輩子。”
“阿禾,只要你一句話,我立馬去殺了他。”
他看著她的眼睛,有些急切,像是呼之欲出些什么,而姜以禾則是察覺了不對。
頓時,她抓著他的手變得用力,“樓止,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而樓止眼中卻已然沒了她要探尋的痕跡,他搖搖頭就像以前一樣雙手捧著她的臉故作小性子道:
“只不過看那個家伙太礙眼了,還是你的弟弟,你很討厭他,對吧。”
可姜以禾卻還是接受不對勁。
“你很奇怪。”
是啊,他變得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
“樓止,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嘛?關(guān)于姜家關(guān)于姜自蹊?”
“我問了你就會說了?以及……你知道多少?”
霎時,她感覺到了空氣的沉寂,她突然有些不認識眼前的人了,或者說,看著他……她卻有了另一種熟悉感。
她躲開了他的手,看著落空的掌心,樓止眼底一暗,臉上的情緒被一絲絲抽離,他變得淡漠。
“阿禾,現(xiàn)在面臨選擇的是你,無論你選哪種我都不會讓結(jié)局重蹈覆轍。”
樓止意味不明的一番話聽得她云里霧里,直覺告訴她,這一切都沒有這么簡單。
樓止瞞著她,瞞了很多她不為知曉的真相。
可明知他不愿告訴自己她下意識依然不是生氣,而是擔心,像是天邊的烏云正醞釀著場暴風,她永遠無法預測這場雨有多大。
剩下的時間,姜以禾又去找了府上幾位資歷的老仆,他們待在府里的時間長,問起往事更是滔滔不絕。
其中就不乏不可一世的姜以禾和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哭個不停的姜自蹊。
兩人相差三歲,從小便是形影不離,但姜以禾不喜歡拘束,對于愛哭鬼更是鄙夷至極,因此,她并不喜歡這個弟弟。
作為姜家長女,姜以禾一直受到萬千寵愛,即使是后來有了男孩,她的地位依然沒有一絲改變。
很多時候,姜自蹊活得不像是嫡系少爺,更像是哪個不受寵的小妾生的一般,在親姐姐的眼前占不了一點上風。
可盡管如此,作為弟弟的姜自蹊卻依舊崇拜著她,無論她如何惡語相向他都鍥而不舍地出現(xiàn)在她眼前。
而眾人原以為姜以禾對他只是嫌麻煩罷了,可直到昨日聽聞了那事才又刷新眾人的認識。
而他們嘴里的姜自蹊,除了名字和相貌外與自己認識的完全是兩個人,就連所處的境遇也是。
而在他們眼中,少爺一直沒有變,變的反而是自己這個離開一年的姐姐。
他真的是姜自蹊嘛?
姜以禾不敢斷然決意,但她也相信,一個陌生人不會莫名奇怪讓自己感到不適。
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這個世界絕對不是虛幻更不會是他所創(chuàng)造的!
所以……她依然有翻盤的機會。
——
一家人第一次圍坐在一張桌子上,本該和睦的場面卻變得冷場。
姜父姜母看著滿桌的菜肴,又時不時看向姜以禾的眼色,她只是在看著門外,似在等著什么人。
而終于,她眼睛睜得一大,忽地站起身來。
刺耳的摩擦聲讓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她所視的方向是姍姍來遲的姜自蹊。
“抱歉,被一些事耽擱了,姐姐我——”
姜自蹊話音未落,忽地迎面倒下,后背上赫然浸染著滿目的紅頓時看得人心顫抖。
而他此時是慘白了臉色,手顫抖著伸向她,明明已經(jīng)痛到了極點卻還是擠出笑試圖安慰她。
“我沒事的阿姐,樓公子他不是故意的……”
“你不要生氣,我真的錯了……”
第57章 57章
得知姐姐醒后愿意見自己時, 姜自蹊高興的一個下午都在挑選著赴宴的著裝。
他想,一定是自己上次那身衣服姐姐不喜歡所以才不高興,這次他特意按照她的喜好讓自己看著順眼一些。
最后對鏡戴上玉冠, 他的一切準備都已妥當, 可看向窗外卻還沒到時辰。
此刻,他臉上期許的喜悅沉了下去, 看著鏡中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他突生猜疑。
“是這張臉讓她害怕了嗎?”
他手撫摸著臉側(cè), 似喃喃自語般手指逐漸用力彎曲,似要將這副皮囊剝離般留下肉眼可見的紅痕。
在皮膚即將被抓破時又猛然后悔, 拿起修飾的水粉全力修補起來。
“不行,要去見姐姐了,不能再讓她害怕了。”
他像個生怕做錯事的孩子, 手忙腳亂地一遍又一遍檢查著自己, 直至到了時間這才惴惴不安地準備動身。
而他剛轉(zhuǎn)過身,一個人影卻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身后,無聲無息也不知來了多久。
眼中的警惕稍縱即逝,他很快溫婉一笑。
“樓公子。”
空氣異常的沉寂,不請自來之人的眼神算不上是對自己的客氣, 甚至還帶有殺意。
姜自蹊盡地主之誼般為他了杯沏茶,好言道:
“恕我不能好好招待樓公子, 府中有家宴耽擱不得, 樓公子還請自便。”
樓止沒有接過茶,而是微瞇著眼探究地看著他,好奇道:“你認識我?”
他輕笑:“阿姐帶回的新人, 府上府下應該沒有不認識才對。”
“我問的是,你認不認識我?”
他又重復了一遍, 像是帶著某種引誘,眼尾上挑,輕浮而又狡黠。
姜自蹊沉默地笑著,好以整暇的穩(wěn)定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真正的情緒。
“要是樓公子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告退了,讓姐姐等太久她會不高興的。”
他抬步與他擦肩而過,忽聽一聲嗤笑,他的眼前驟然閃現(xiàn)一道亮光劈來,他反應敏捷迅速避開,只見平地上已深陷出巨坑。
他錯愕地看向始作俑者,而樓止只是倚在梁柱上彎著頭笑得一臉嘲諷。
“你活著,她便不會高興。”
“樓公子是想殺了我?”
姜自蹊瞥了一眼地上的痕跡,已然可以斷定對方是下了死手的,他也知道,自己沒有實力能與他抗衡。
“殺你?倒是挺想。”
樓止毫不避諱的惡意并沒有讓他感到多意外,反而不以為然般將掀翻的桌椅扶正。
“樓公子想殺了我,就不怕姐姐知道會怪罪于你嗎?”
而他每扶正一個,樓止便又動手擊爛一個。
“會不會怪罪等你死了就會知道了。”
姜自蹊忍不住低笑,看著他的視線越發(fā)憐憫。
“樓公子不知道,我與阿姐情同手足,我們流著一樣的血,從同一個母體中誕生,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就像我離不開阿姐,阿姐也離不開我一般,我們,天生就是該在一起的,即使阿姐再討厭我,她也不會希望我去死。”
他一字一句說得越來越快,帶著某種愉悅讓他的血液也跟著一塊兒興奮。
樓止眉頭一皺,目光幽暗,宛若深潭般沉寂,他很少覺得什么東西惡心,但現(xiàn)在,他倒是被惡心到了。
他一步步朝他走去,手中的銅幣化作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刃,他握著把柄轉(zhuǎn)動著,視線對準他的脖子。
“敢賭一把嗎?”
姜自蹊頓時恢復了清醒,一雙帶笑的眼中燃著幾乎病態(tài)的挑釁。
“你當著阿姐的面,殺了我。”
“看她究竟希不希望我去死?”
——
“蹊兒!我的蹊兒!”
“來人!快來人啊!”
屋內(nèi)因為倒在血泊中的姜自蹊瞬間亂成一鍋粥。
姜父姜母嚇白了臉,連忙去找人,只有姜以禾愣在了原地。
廣袖下,她握著匕首的手在瑟瑟發(fā)抖。
這把匕首是她為預防不測準備的,要是姜自蹊有什么古怪她便能先發(fā)制人,可眼下,古怪還沒發(fā)生,他便先受了傷。
“阿姐……阿姐……”
他在叫著自己,破碎得像是血池中的茉莉,而不斷流失的鮮血無不在告訴著她。
于是,她被引誘,鬼使神差地走近,可當看見他毫無血色的臉時,她心卻猛地一顫。
他要死了?
她像是回到了那年山莊的密林,而眼前是迷路了正欲往深處走去的姜自蹊。
她放任著他一直走去,后來,他不見了……
不行……
他不能過去!
她看見了滿臉憎惡的太太,身上的傷又開始隱隱發(fā)疼,她再次看到了自己那暗無天日的那前半生……
而那一切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的離開,她的世界不再轉(zhuǎn)動,她被所有人唾棄……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失去他了,或者……她的世界不能再失去主宰者。
他不能死!
要是沒有他,她的人生就完蛋了!
她不要再被關(guān)起來!
不要再被罪孽折磨了!
窒息感如鯁在喉,她的眼前混沌地像滿是荊棘的沼澤,她在不斷下沉,沒有退路她只能伸出手試圖拉住他。
“不行!你不能死!”
手中的匕首轟然掉落,她拼盡全力地捂住他的傷口,眼中的驚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空洞的如木偶,而下一秒,她卻赫然被拉了起來。
“阿禾!”
樓止一臉擔憂地幫她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跡,可她卻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絕望地哀求道:
“不行樓止!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我也會死的……”
“救救他吧,我求你了救救他吧!”
“我不想再回去了,我害怕,求你了,救救他吧,我不能再弄丟他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幾乎崩潰的苦苦哀求,可臉上的卻不是擔心而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樓止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憤怒之際心卻是無比的寒涼。
“為什么?為什么不能殺了他?”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逼問著,拽著她的手暗暗發(fā)力執(zhí)拗得像是要卸下來一般。
“你明明也想讓他死的對不對?你害怕他厭惡他!你說啊!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可終究在她的哽咽聲中敗下陣來,他抬起手,輕輕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淚,這冰冷至極的眼淚,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巖,灼得他全身發(fā)疼,他的嗓子干澀,有些說不出話來。
見她依然失控著,他捧起她的哭的快窒息的臉,讓她直視著自己,忍住怒火將眉眼放柔,安撫地吻去她絡繹不絕的淚珠,低啞的聲音帶著卑微的討好道:
“阿禾,你告訴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會殺他,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試圖隱藏自己的不安,但眼神中的慌亂卻出賣了他,他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被她遺棄。
這種不安在心底不斷蔓延,他再次看到了她自刎的那天,悲憤,如光弩的海潮,猛烈沖擊他的心胸。
“來人啊!把樓止給我拿下!”
姜父大發(fā)雷霆,整個人瞬間蒼老般嘶聲底里地怒吼著。
而姍姍來遲的護衛(wèi)終于打破了這場混亂,樓止依依不舍地將她放開,面對著層層包圍的護衛(wèi)他卻并不打算反擊。
他替她擦去最后的眼淚,安慰一笑,“阿禾在哪我就在哪兒。”
“樓止……”
陷入夢魘般的姜以禾短暫地脫離,看著眼前的人她頓時茫然失措,下意識想抓住他可渾身卻再沒了一點力氣。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一定很奇怪吧……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現(xiàn)在的一切了,姜父母,還有他。
她也想忘記,可……那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她無法真正脫離,即使一切或許有了不同她依然不敢去嘗試。
她真的太害怕了……
只有姜自蹊活著,只有他還在,這樣的罪孽感才能減輕,哪怕……要獻上她的靈魂。
她懦弱、卑賤,確實活得像水一樣,裝在什么容器里就可以是什么形狀,遇見什么樣的液體就能交融出什么樣的結(jié)果。
很多人不知道,水刀的切割力度削鐵如泥,她那
芝麻綠豆大的內(nèi)核硬得連她自己也硌手。
如果她還愛著這個世界,那么就算在泥里打滾她也會在絕望的瞬間拉自己一把。
正是因為,她太知道該如何自救了。
不是那種明天就能改變現(xiàn)狀,此刻立馬重生的自救,而是一點一點把碎成玻璃渣的自己掃進鏟子里,然后回去重新裝起來的稚氣。
她很少有“我徹底好了”的爽快,卻有很多很多“我想我可以好一些”的柔軟。
在醫(yī)院等死的日子,隔壁床有個很兇的老奶奶,她總是斥責她不出去走走,她聽煩了索性也就下床散散心,可每次回來后她便宜的病床總是會煥然一新。
“我想我好一些了”,就在這一秒發(fā)生著。
還有天氣暖和了,路上散步的人多了起來,街道變得喧囂時,覺得共享了熱騰騰的人間,還有看見貓咪在窗臺上直勾勾地望著遠方,想象她輕盈的靈魂曾穿越過大街小巷,卻愿意將自己囚住一輩子。
她一直在這樣治愈著自己,從來都不需要明確地回答,一點小小的回聲就足夠支撐她很久很久。
所以即使再卑微的光,她也甘之如飴。
第58章 58章
落日燒紅著余暉, 將天地一方映成耀眼的楓葉紅,從縫隙將萬千屋室照得橙亮。
姜以禾坐在床邊,看著還在昏迷的姜自蹊陷入深思。
家宴那晚, 她原本是想試探他, 結(jié)果他卻被樓止傷得奄奄一息。
后知后覺,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控。
她感到疑惑, 為什么自己當時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即便他因此死了真的會發(fā)生什么嗎?
這里是小說世界, 原作者更是與他沾不上一點關(guān)系,而他, 當真也是穿進來的?
她只知道,當?shù)弥煲赖臅r候,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將她緊緊纏繞, 就像是一種潛意識的記憶率先做出的預判。
她出于一種瀕死的絕望, 當下的情形讓她產(chǎn)生一種生理性的恐懼,本能地只想將他當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一刻,姜自蹊在她眼中就猶如神一般的存在。
而她感到惡心。
她的世界即使再無可救藥也輪不到這樣的人來做上帝。
她漸漸意識到,有什么東西操控著自己。
而之后樓止的話也讓她確定,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她承認自己是逃不出姜自蹊帶給自己的陰影, 但,她也早就不是原來的姜以禾了。
她有了要留下來的理由, 有了想相伴一生的人。
她要離開被他困住的世界, 即使再懼怕這次她也不會再妥協(xié)。
“阿姐”
迷迷糊糊間,姜自蹊醒了過來,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她。
姜以禾沒有應聲, 而是靜靜地看著他,而姜自蹊也沒想到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居然是她, 頓時不顧傷勢地想要坐起身來。
“阿姐嘶——”
被扯開的傷口又開始冒血,但他卻全然不顧,消瘦的臉揚起笑來。
“阿姐,你怎么在這兒?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讓你久等了”
明明自己才是受傷昏迷三天的人,可現(xiàn)在他卻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自責起來。
“沒有,剛好有點問題就來看你。”
“啊阿姐想問什么?”
見她疏離的神情,姜自蹊揚起的心沉了沉,但依然擠出笑容對她的問題翹首以盼。
“你的傷,真是樓止做的?他為什么要傷害你?”
聽完她的話,姜自蹊先是一愣,后垂下的眼簾苦笑兩聲。
“原來阿姐是覺得我冤枉了樓公子”
她沒有接下去,他便回憶起了那日來。
“那日我說了些讓樓公子不高興的話,所以他才失手重傷的我吧,不過沒關(guān)系,這些傷無礙的。”
姜以禾眉頭微皺,無礙?都躺了三天居然還說沒事?
“好啊,既然無礙那便告訴爹娘說都是小傷,就不要追究樓止的過錯了。”
姜自蹊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錯愕地抬起眼來注視到她坦然的目光時眸底一冷。
他暗暗握緊了拳,迅速恢復表情道:“阿姐就這么喜歡他嗎?對他倒是與富察姐夫不一樣。”
“姜自蹊,你與樓止說了什么?”
姜自蹊心中不由得冷笑,原來從一開始她就不覺得是那人的錯啊
“阿姐,你是在遺憾他沒有將我殺死嗎?還是說,你是在氣我為什么還活著?”
他的一番話頓時讓兩人的氣氛降至冰點,而他此時近乎將她看穿的坦然卻讓姜以禾身子猛地一僵。
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不寒而栗從心底蔓延,而這樣的威懾正如從前遍體鱗傷后他對自己的“安撫”,讓她心生恐懼。
“你——”
“阿姐可有做夢?我就經(jīng)常做夢,在夢里我還看見了阿姐,那是個不一樣的地方,在那里,阿姐也是這般討厭著我。”
“不過,卻不得不討好著我,這樣的感覺我很是喜歡”
他羞赧地笑著,臉上泛起不尋常的潮紅,小心翼翼地牽住她幾根手指,肌膚相觸的一瞬,她便早已忍受不住地一手甩開。
“什么意思?你的夢?”
她下意識地后退幾步,手伸向別在腰間的匕首警惕著他的一舉一動,像是在一層層剝開心臟般讓她越發(fā)緊張。
“在夢里,我和阿姐不是姐弟,我還做了什么讓阿姐害怕的事,但還好,阿姐總是會原諒我,待在我身邊。”
“不像現(xiàn)在,阿姐只在意別人,從來,不會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眸色黯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黑如點漆的神色之中,滿是冰冷,低垂的睫毛,帶著拒人千里的眼角疏離,言語間帶有凜冽的寒光,明明是熟悉的臉卻是全然陌生的情緒。
聽到他嘴里所謂的“夢,姜以禾的氣性便翻涌直上。
她臉上忍不住流露出憤怒,咬著牙,眸中跳動兩簇怒火。她盯著他,唇線緊繃,衣袖下雙拳緊握,咯咯作響。
最后徹底壓不住慍怒,幾步直向他逼近,蓄好力的巴掌高高揚起,在他早有預料般的坦然注視下狠狠落了下去。
鮮紅的巴掌印依然沒有影響他此刻的好心情,他用舌尖頂了頂臉頰,有些興奮道:
“這還是阿姐第一次打我,有些疼。”
姜以禾被惡心到不行,拽著他的前襟眼神中滿是厭惡的嫌棄。
“你,到底是不是姜自蹊。”
而他則是不以為然地將她的臉一寸寸掃過最后視線停留在她的唇上,喉結(jié)一滾,暗暗道:
“在夢里,我經(jīng)歷著那人的一切,我雖然有些羨慕,但那樣總歸是不對的,他最后失去阿姐了不是嗎?”
“我就不會那樣……”
姜以禾還在對他的話一知半解,誰知他又接上了句。
“阿姐也會和他接吻嘛?”
“是什么感覺?”
而這句話也徹底點燃她所有的神經(jīng),如燙手的鐵烙般她嚇得連連后退,她胸膛急速起伏,某個不堪入目的回憶讓她的大腦幾乎要再次陷入那日的失控。
她拔出匕首劃破手臂讓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靜,失血的瞬間她的臉變得慘白,可她依然不屈不撓地瞪著他。
“姜自蹊,無論你是誰,這次,我都不會屈服的。”
看著她徹底消失不見的身影,姜自蹊倚在床上有些不滿地砸了下嘴。
*
姜以禾用手捂著手臂上的傷口,遲來的痛覺讓她每呼吸一下都是煎熬。
可她不想節(jié)外生枝便想草草了事,剛拿起上藥準備撒上時,手中的瓶子卻被猛然奪了去。
“這是化痂用的,你的手還想不想好了?”
抱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用猜她也知道是他來了。
她索性乖乖坐著,像是受了委屈般還將手抬高了些給他看。
“還動還動?沒看見血都沒止住嘛?”
樓止被她作死的行為氣到,急忙扶著她的手放回桌面,一手拿著紗布小心翼翼地將血擦去,皺緊的眉頭滿是準備訓斥她的怒火。
手很疼,但她卻笑了。
“怎么又把自己弄傷了?他欺負你了?”
姜以禾搖搖頭,有些得意道:“就他還想欺負我?我可是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呢!”
“是嘛,阿禾真厲害。”
他忍著笑,眉上的氣瞬間煙消云散,姜以禾看著他,忽地想離他再近些。
“你就這么跑了出來也不怕人發(fā)現(xiàn)?”
自姜自蹊被刺傷,樓止作為兇手便被關(guān)了起來,但因為姜以禾的據(jù)理力爭這才沒把他怎么樣,當然,應該也沒人能把他怎么樣。
于是便有了這位時不時越獄來看自己的逃犯。
“時候還早,沒人巡邏。”
“再說,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我就把他們都變走,這樣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見你了。”
姜以禾嘆了嘆氣,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臉。
“樓止,你好像瘦了,在里面吃得不好嘛?”
“手別亂動,剛上好藥呢。”
“樓止,你說我要不要再去揍他一頓!幫你也出出氣?”
“呵,揍他這種臟活以后還是我來就好。”
“樓止。”
“嗯。”
“樓止?”
“我在。”
“樓止……我喜歡你。”
“……”
只差最后纏繞一圈的手猛然頓住,樓止的眼睫顫了顫,眼眸轉(zhuǎn)動幾番有些錯愕地抬眼看向她。
姜以禾撐起上半身靠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笑彎著眉眼道:
“我喜歡你,這次是真的。”
難怪,還未等到春風沾酒,桃花就忍不住地落在你的肩頭。
原來,愛在開口前,就已經(jīng)是覆水難收。
“我說,我喜——”
他將她剩下的話盡數(shù)吞下,輕啄著她的唇瓣,貼合著模糊道:
“嗯,我知道。”
他將她抱上桌臺,手撐在兩側(cè)朝她欺壓而去,纏綿的擁吻依然難掩嘴角的笑意。
喜歡就像是一種氣候,比如大雪肅穆,春山發(fā)賣比如每每想到對方,心臟以南,落葉紛飛。
姜以禾喜歡他。
他早就知道了。
第59章 59章
“快說!你到底為何要傷我家少爺!”
“再不說可就真對你用刑了哈!”
昏暗的地下庫牢里, 兩個侍衛(wèi)手拿鐵棍兇神惡煞地威逼利誘,砸著束縛他手腳的鐵鏈哐哐作響。
樓止不悅地皺了下眉,懶懶地睜開一只眼掃過兩人, 又繼續(xù)枕著手臂睡在了上刑的木板床上。
“要用你們就用, 不必再告訴我了。”
“嗨呀!這么囂張!”
“老大,要不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一高一矮的侍衛(wèi)被他不怕死且作死的行為表示有被挑釁到, 更何況他們都威脅快一周了這人別說認罪了, 就連半點軟都不服!
高個子一頓盤算, 他也想知道老爺讓自己審問他卻又不讓用刑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是動得了還是動不了?
耗了這么些天他也有些服氣了,試著退讓兩步。
“要不這樣, 哥,你就說這事是不是你干的?就一句話我就不為難你了還好酒好肉地招待你,如何?”
“嘖——”
這一問, 他看向兩人的眼神越發(fā)的不善 。
本來被關(guān)在這他已經(jīng)很不開心了, 要不是關(guān)他的人是未來岳丈,他早就把這鏟的灰都不剩了,現(xiàn)在每天見姜以禾還得偷偷摸摸的……
他可太委屈了!
兩人被他盯的虎軀一震,下意識后退半步手里的鐵棍握地更緊了些。
“嘁。”
反正阿禾遲早會來接他走的。
這樣想著,他收回視線打算繼續(xù)躺到天黑好去姜以禾那兒一塊兒睡覺。
“大哥, 他這是?”
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手足無措,這是, 地牢大門傳來動靜, 一道人影漸漸走了下來。
“這樣審是審不出什么的,還是讓我來試試吧。”
而隨著聲音的響起,原本還興致缺缺的樓止赫然坐起身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與之擦肩而過,一把將來人抱了個滿懷。
“阿禾你怎么來了?是想我了嗎?”
姜以禾掐了掐他, 小聲道:“我們白日才見過的面我哪有這么快就想你?”
“啊~”他有些遺憾地長嘆一氣,“從白日到現(xiàn)在還不算久嗎?”
“當然不算啦。”
兩人膩膩歪歪地竊竊私語,在場的另外兩人也不知該不該聽,雖這人是兇手,但也是大小姐的愛妾呀
“你們兩個。”
姜以禾喚了一聲,兩人立馬抖了精神地抬起頭來。
“別誤會,我只是擔心在審不出個什么來會把爹娘的身子氣壞,所有就來幫助兩位了。”
高個子笑得有些為難,“大小姐,你是不知道這位公子有多難審,我們費了這么大功夫都沒審出來呢,您就——”
“好啊!阿禾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
而桀驁的跟渾身有刺兒一樣的罪犯就這么水靈靈地答應了。
兩人頓時有些目瞪口呆,看著他又要動手動腳起來,只好識趣地退了下去。
“那就有勞大小姐了,要有需要隨時叫我倆哈!”
而地牢大門徹底關(guān)上的一刻,樓止已忍住地低頭吻去。
輕啄著她的唇瓣依依不舍般含住又放開。
“樓止……我是有事唔……要問唔!”
她的話斷斷續(xù)續(xù)被他吞沒,而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捧著她的臉從唇角一路吻了下去。
“我是真有正事!”
樓止抬起含情的眉眼掃了她一眼,嘴中模糊道:“現(xiàn)在不就正在干正事嗎?”
姜以禾一把推起他的腦袋,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道:“現(xiàn)在你是犯人,我是負責審問你的大人,懂?”
樓止先是一愣,后低頭嗤笑一聲,笑彎的眉眼滿是寵溺。
“好好,你是小姜大人,我知道了。”
他無奈地拖長著尾音,有些依依不舍地替她抹去唇上的那一抹澄亮。
后站起身來,攤開雙手邪氣十足道:“那大人要從哪里審問起呢?”
看穿一切的姜以禾擰著小表情白了他一眼,找了塊干凈的長椅搬來拉著他坐下。
“樓止,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有些事想和你說。”
樓止翹著二郎腿猜到她的來意,漫不經(jīng)心道。
“要是是關(guān)于姜自蹊的事就免了吧。”
而姜以禾等著的就是這句話。
“所以你知道對不對?”
樓止一時的沉默讓她越發(fā)肯定,同時也猜到樓止不說或許不是因為不愿意,而是被什么東西束縛住了。
比如……他腦子里面的系統(tǒng)。
帶著賭一把的態(tài)度,她一把抓住樓止的手,在腦子里默念著:
【系統(tǒng)?】
【我在。】
伴隨著那毫無情緒的數(shù)字音,姜以禾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系統(tǒng)還是小愛一派的啊!
而聲音同時也傳入了樓止的腦中,他同樣錯愕地看向她。
“就是這個東西!樓止,你知道的對吧,它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你身上?我……又是誰?”
“阿禾……”
他忽地有些慌張,像是最不堪的秘密被公之于眾般,他下意識抓緊了姜以禾的手。
“這個東西……并沒有什么特別,阿禾你不要聽它的!”
看著他眼中的慌措,姜以禾察覺到了不對。
比起好奇自己為什么會知道系統(tǒng)的存在,他好像更在意自己與系統(tǒng)的接觸?
“樓止,我不會聽它的,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么要聽,以及,這件事成果后你會怎么樣?”
果不其然,他別過臉語氣變得生硬。
“我……不能說。”
此時他耷拉著腦袋,像個沒搶到事物的小狗般看的姜以禾有些發(fā)笑,她捧起他喪喪的臉,笑著安慰道:
“沒關(guān)系,你不想說的話我會替你說,不想做的事我也會替你做。”
“只是,我不希望最后的結(jié)果是失去你……”
她可以不計較他接近自己的初衷算不算清白,她只希望最后的一切不要是自己的異常夢。
樓止覆著她的手,努力朝她的掌心貼近,于掌心落下一吻,鄭重道:
“我愿意用我的性命發(fā)誓,絕對不是你想的那種結(jié)局。”
“阿禾注定是要與我在一起的,誰都改變不了。”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腦子里一直在監(jiān)視的系統(tǒng)聽,他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而得到他的這句保證,姜以禾便覺得一切都已無所畏懼了。
只有在他身邊,那她愿意舍棄其他千萬種結(jié)果。
“樓止,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姜以禾’。”
“而我的世界,是一片暗不見天日的沼澤,我好不容易逃離出來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過去的事就當是過去了,而他是不是姜自蹊,我想……我也可以不去在意,只要我們一起走出去。”
“抱歉樓止,我以為能給你一個安穩(wěn)的住所,但現(xiàn)在看來我們得一直逃了。”
而她灰靄的生活,不知何時也悄然迎來了玻璃晴。
難怪詩人們說,愛人的眼睛,是糟糕天氣里暈出的橘色天青。
愛,原就是自卑棄暗投明的時刻。
而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轉(zhuǎn)身,在愛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樓止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來,看得她有些心慌起來。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離開?”
他立馬搖搖頭,可緊皺的眉間卻是無限的愁緒,他將她的手捧在手心揉捏著,低聲細語道:
“可是阿禾很喜歡這里不是嗎?”
“阿禾不應該只得到我一個人的喜歡,就算是全天下人的都不為過,只是我心眼小,能容下的絕對不能超過三個!”
“殺一個人對我來說不是難事,要錯那也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他當然能保證帶她離開能給她帶來更大的快樂,可卻不能保證可以復刻這段一模一樣的親情。
是有些不甘心,但那又如何,只有他的阿禾高興就好。
而姜以禾自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比起感動她更多的還是覺得想笑。
索性捏著他苦兮兮的臉扯出別扭的笑容來,逗笑著道:
“你什么時候還會考慮這些了?難道不是我不走就把我的腿打斷系在褲腰帶上嘛?”
樓止任憑她玩弄著,深邃的眼眸半步不離地將她于心底刻出痕跡。
“別嘛,你就和我一起走嘛~”
“嗯?好不好?沒了你我會很無聊的,以后我想親你了怎么辦?想抱你了怎么辦?”
姜以禾越發(fā)覺得自己的臉皮變得厚起來,那也是和這個人學的!
她軟著語氣,幾次沒夾住聲音還把自己逗笑場,而樓止也是徹底被打敗,攔過她的腰將她抱在了腿上。
“阿禾,你這是和誰學的?太難聽了……”
姜以禾對著他的臉連親了幾下,驕傲道:“你啊,粘人精、撒嬌怪!”
“我?”
“對~啊~”
“啊,是~嘛~”
樓止學著她的語氣,念的黏糊又矯情,她嫌棄地戳著他的臉,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
而轉(zhuǎn)眼,兩人要離開的消息卻傳入了姜自蹊的耳中。
他握著毛筆的手猛地一頓,直到一滴墨徹底毀了一幅好字,他放下筆,隨著將桌面上的筆墨紙硯統(tǒng)統(tǒng)橫掃于地。
他臉色沉了下來,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
“哈……”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能逃去哪里?”
霎時,他的腦中回想起樓止之前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他問自己認不認識他?
他仔細回憶著,頓時想起中舉回來路上偶然掃了一眼的通緝榜
他擦著手,對著空無一人的室內(nèi)吩咐道:
“幫我去看看那個通緝榜上有哪些人?”
第60章 60章
下定決心要離開姜家后, 姜以禾便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但并不是對要離開的猶豫,而是這兩天正常到反常的姜自蹊。
安靜的飯桌上,一家人彼此之間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聲音, 雖然她很努力地不去在意, 但不得不承認,從那日起這個家就已經(jīng)有些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對姜父姜母的愧疚, 她沒有勇氣再去直視他們憂心的眼光。
而飯桌上各懷心事的幾人中只有一個看起來無事發(fā)生般坦然。
“再過幾日便是阿姐生辰了, 阿姐想怎么過?”
這個話題頓時消散了些許尷尬氣氛, 姜父姜母終于有機會開口說話。
“哎呦!瞧我這老頭子的記性!連我們禾兒的生辰都忙忘記了!”
“這可是個好日子啊!娘還擔心要錯過了呢,這下好了得給我們禾兒好好熱鬧一場!”
姜以禾有些意外, 沒想到原主的生日居然也和自己的一樣。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姜自蹊一眼,他依舊溫婉謙虛與前兩日判若兩人。
她清了清嗓,道:“我確實想把生辰辦得熱鬧些, 那就有勞爹娘了, 還有……自蹊。”
讓他們?nèi)ゲ傩钠渌乱埠茫@樣她也好避人耳目去做離開的準備。
“那樓公子的事阿姐有主意了嗎?”
姜以禾的手一頓,這事她想的本是能拖幾日便拖幾日,姜父沒有來找她追責還以為能混過去,但今日他倒是提了出來。
“這……”
姜父一時吞吞吐吐起來, 試探地看向姜以禾等著她開口。
嘴里的肉頓時不香,姜以禾沉默半響輕笑一聲, 將手里的筷子放了下去, 直視他一字一句道:
“怎么,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這一句反問讓姜父姜母都有些意外,想不到她居然寵溺那小子到了這種地步, 一時欲言又止想勸些什么。
“不過……既然此事還沒有結(jié)果就且將他一直關(guān)著吧,時間長了他自然受不住就交代了。”
最終姜以禾還是不忍心讓姜父姜母為難, 提出的擱置也沒有無理取鬧至極讓二老松了口氣。
“既如此也好,只是得委屈阿姐割愛些許日子了。”
姜以禾繼續(xù)低頭扒飯表示不想聽他叨叨,以為關(guān)于樓止的話題能過去了,結(jié)果他卻又道了句:
“傳聞那群修士界又出了什么大命案,這人都快搜到我們北洛了。”
若有耳聞的姜父嘆了一口氣道:“是啊,凡人不涉足修士之事,圣上的意思也是讓臣民們能避就避,這幾日你們出行得萬事小心。”
姜以禾的手猛地一頓,故作不經(jīng)意地向他看去。
“對了,還沒恭喜自蹊中舉呢,是要進宮當官了吧?什么時候起程?”
姜自蹊抱歉的謙虛一笑,看向她的墨色瞳眸卻靜若幽潭。
“我已向陛下請纓留在北洛為爹盡勞,更何況,我也舍不得阿姐。”
聽到這句話,姜以禾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難受地擠出個笑來。
這哪是舍不得她,是想把她繼續(xù)玩死才對吧!
不過他剛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
無論提及那件事是有意還是無心,直覺告訴她離開的事得抓緊了才行。
飯后,姜家兩二老熱火朝天地去操辦生辰的事,姜以禾正準備去選好點的馬車,誰知,身后卻跟了個小尾巴。
“姜自蹊,你跟著我干嘛?”
忍無可忍,她停下腳步一臉不耐煩地厲聲質(zhì)問。
“出府的路只有這一條,阿姐怎么知道我是在跟著你而不是也要出府?”
姜以禾冷笑兩聲,表示不信。
“那阿姐呢,出去做何啊?”
“我愛去哪去哪兒,關(guān)你什么事?”
她學著記憶中原主的刁蠻,用鼻孔不屑地懟著他,雖還不清楚他說的關(guān)于能看見前世的夢是不是真的,但結(jié)果是他一定是知道的,關(guān)于她和姜自蹊。
姜自蹊笑而不語,一步步朝她逼近。
姜以禾看向周圍,恰好還都沒人,心臟頓時被提到了嗓子眼,退后幾步指著他道:“別過來了!再過來我還得扇你!”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那深邃的黑眸里,仿佛有著一個寬闊的世界,令人難以洞悉,嘴角一撇,嗤笑一聲,聲音不高,眉眼在笑卻透著一股子輕蔑之意。
“阿姐學得可真不像。”
“以前她可不會對我說這么多而是直接就下手了才對。”
姜以禾的雙手緊握,指尖泛著白,身體仿佛被無形的鐵鏈鎖住讓她一時忘了躲閃,直到他直逼自己眼前。
姜自蹊低下頭與她平視,姣好的面龐露出天真無邪的笑,視線在她臉上流轉(zhuǎn),壓低著聲音湊近她耳旁好心提醒道:
“阿姐得學得像些,不然被別人發(fā)現(xiàn)可就不好了。”
手中的拳頭再也收不住,姜以禾終于做了一件自己夢寐以來都想干的!
——狠狠揍了他一拳!
果然,拳頭揍人比扇巴掌更解氣!
她扭著拳頭,趾高氣揚地看著嘴角被揍出血跡的姜自蹊,挑釁道:“怎么樣,現(xiàn)在像了吧?”
“以后想挨打了直接告訴我,我多的是力氣。”
撩下狠話,姜以禾立馬撒腿就跑,要她和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男人比打架她還是有些慫的。
而被打倒在地的姜自蹊若無其事地擦去唇角的傷,看著她逃跑的背影不由得笑出聲來。
他的阿姐變了,變得更有趣了……
一路跑出府發(fā)姜以禾連繞了幾條巷子,確保身后沒人跟上后才停下大喘氣,結(jié)果一轉(zhuǎn)身,一道人影赫然出現(xiàn)眼前把她嚇得半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姑娘,請問知縣府怎么走?”
男子一身青色鑲邊刺繡長袍,青玉緞帶,頭上精致藤蔓花紋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劍,手執(zhí)銀白折扇,面帶笑容,貴氣逼人。
姜以禾打量著他,狠狠咽下一口氣。
“直……直走。”
“謝了。”
折扇一合,男子提步走去,可沒走兩步卻又退后了兩步。
“姑娘可是在躲什么人?”他好奇地問道。
姜以禾有些懵,心道自己也不認識他啊,愣愣地搖了搖頭。
誰知他卻神神秘秘地拿出塊令牌,對她道:
“在下莊白澹,是玄天派奉命來捉拿罪犯的,姑娘可知最近城內(nèi)出現(xiàn)過什么陌生面孔嘛?”
這一下,姜以禾的一口氣徹底哽住。
首先這個莊白澹她倒是想起來了,是女主黎微的師兄!給她自愿當鼎爐的男主五!
其次……他是來捉樓止的?!居然都找到這兒來了?
莊白澹見她瞪大著眼睛不說話,嘗試叫了幾聲依然無果后準備離開卻被她一把抓住。
“那個……莊大哥,那個罪犯很可怕嘛?只有你一個人來捉?”
他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姑娘放心,現(xiàn)在雖然只有我一個人到達北洛,但很快我的師兄弟們就會陸續(xù)到達,不用擔心。”
丸辣!那不得趕緊跑!
見他又要走,姜以禾又將他拉住,“對了,莊大哥,我剛才在路上撿到個荷包,看起來很詭異,你能打開看看嘛?”
“……詭異?一個荷包?”
“是啊,你看看!”
接著,她拿出個平平無奇的荷包塞在他手中。
莊白澹半信半疑地看著她,但總歸一個荷包而已用不著害怕便打開了來,霎時,荷包中驟然飄出黑色的霧氣,鉆入他口鼻的一瞬,他兩眼一閉徑直倒了下去。
看著徹底失去意識的莊白澹,姜以禾頓時松了口氣。
這荷包中裝的是樓止為她準備的渙氣,能迷倒一頭大象的劑量用來對于修士最好不過。
“抱歉啊兄弟,只能拜托你多睡幾覺了!”
找人將他背至客棧安頓好后,姜以禾立馬加快進程,又是買馬又是儲備干料的,直到天黑才也才忙完一半。
但眼下即使只有一半那不能耽擱了!
趁著府里忙上忙下,她準備溜進地牢將樓止放出來,還沒等進去,手卻被猛地拉住。
她轉(zhuǎn)過頭,是黑了臉的樓止。
“你今天去哪兒了?我哪兒都找不到你。”
姜以禾拉著他的手就往后門走去。
“來不及解釋了,今晚我們就離開!”
樓止雖然不解但也乖乖跟著她身后。
“今晚嗎?那阿禾的生辰怎么辦?”
說到生辰,姜以禾腳下一頓,心中升起的猶豫被她立馬打回,她繼續(xù)走著不再回頭。
“以后我們還會有好多好多生辰可以過,只有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這句話讓樓止猜到了她為何如此火急火燎想要離開,他用力一拉,將她擁入了懷中。
樓止用力地抱住她,感受著她身上因匆忙而帶上的關(guān)于風的寒涼,手安撫性地拍著她的背,溫聲道:
“阿禾不要怕,他們奈何不了我的。”
“你就這么悄無聲息消失了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樓止我們——”
“沒關(guān)系,大不了把他們都殺了。”一時,他的視線看向某處,臉色一變,眉宇間陡然露出兇悍的神色。
他扔出手中的銅幣,一道鋒利的靈光驟然劃向凌空,飛沙走石間無數(shù)道人影躍空而現(xiàn)。
“樓止就在那里!抓住他!”
“拿下他!格殺勿論!”
……
樓止橫抱著姜以禾一躍而起躲過萬劍如雨下,眼中邪氣肆起,頑劣地鄙夷眾生。
“半個時辰內(nèi)殺不了我的,提頭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