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幫我看看這套題,錯的先勾下來,半小時后再給我。我現在計時做張卷子。”
林想起一股腦把練習冊扔給陸琮,準備把自己關進臥室里寫試卷。
今天據說是他們學校最后一個不用上課的周末,以后不僅是周末要加課,連寒假時間也銳減。不過他們學校已經算是相對安排比較輕松的了,林想起還聽說有個學校寒假只放四五天——是真是假他就不知道了,他現在根本不關心假期,只在乎自己還有多少題型沒有掃過。
陸琮一手接住練習冊,一手拽住他,往懷里帶,唇貼在他發端蹭了蹭,說:“別寫了,休息一會兒,我陪你打把游戲好不好?”
畢竟是周末的最后一點時間,陸琮其實更希望陪林想起做點別的。
“什么?還打游戲!”
林想起仿佛聽見了什么鬼故事,兩只眼睛冒火瞪著陸琮,“距離這學期期末考還有一周,距離正式高考還有一百五十天,你清醒一點。”
陸琮作為本校永遠的第一名,此刻竟然感到心虛,他捏了捏林想起的手指,聲音很輕:“可是琰琰,你這段時間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放松一些,以你現在的狀態,考到分數線不是問題。趁這個時間,休息幾分鐘也好。”
林想起不贊同:“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留給我努力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考場上,幾分鐘可以多做一道選擇題你知不知道?”
陸琮啞然:“……”
這話好熟。
是不是不久前秦孝剛講過?
“不過啊,”林想起看他表情低落,就又軟下身段,勾住陸琮的脖子,一副撩撥的口吻說,“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待著覺得很無聊的話——”
陸琮的黑瞳微微一亮:“嗯?”
林想起:“——可以幫我出幾道題,正好你最了解我哪些地方薄弱,可以針對性地出題,我等會兒下來接著寫。”
陸琮:“?”
“就這么決定了,我們一起加油吧!”
林想起說完吧唧一口親在陸琮嘴唇上,露出得逞的笑,轉身朝樓上跑去。
陸琮感覺自己此刻無比像是被玩弄在股掌中的湯姆貓,他失笑地看著林想起的背影,叮囑他:“慢點跑,小心摔著。”
自從決定了要靠自己的努力走上醫學生的道路,林想起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再也不見過去的懶惰,也不用別人催著他學習,他每天都爭分奪秒地惡補以前落下的功課,勤奮令人害怕。
雖然作為極優性Omega,林想起報考醫學方向有相當可觀的加分和優待,但也不意味著林想起就十拿九穩。
他和陸琮一起研究過軍校和首都大的分數線,認為自己最好是能夠考到620左右,才能確保一定被錄取。
畢竟每一年的招生政策都不同,萬一今年醫療專業就收緊了,他就比較危險。
林想起很清楚,自己的成績是短時間內提升起來的,還不算穩定,有不少知識點都把握得不夠,一旦遇到題型復雜的情況,他就可能腦子短路。這都是因為他過去兩年來基礎打得不堅實。
他去問過每一科的老師,大家給他的建議都驚人的相似,就是題海戰術。最重要的是林想起記性夠好,哪怕他有些難點實在過不去,也能靠刷題把題型全都給記在心里。
為此,林想起這段時間可勁地掃各種題型,成果頗豐,收效極佳,唯一的弊病就是,陸琮被他冷落了,整個人都變得幽怨不少。
當然了,陸琮不是那種會在耳邊啰里八嗦不斷尋找存在感的人,他只是會在林想起熬夜超時的時候,撐著手肘在旁邊用一雙幽暗的眸子盯著他。
但陸琮又特別好哄。
林想起只要在做題的中途抽空親他一下,跟他撒嬌討饒說:“等一下你幫我捏捏肩吧,感覺骨頭都僵了。”
陸琮的眉眼立刻便疏朗柔和下來,好像可以原諒全世界,嘴上批評林想起伏案的時間太長對頸椎不好,身體卻已經順勢俯下,很大度地回吻林想起。
不知道是不是林想起的錯覺。
好像和陸琮戳破窗戶紙之后,一切都變順利了。
學習上面幾乎沒有遇到過什么大問題,身體也越發健康,連唐鷺雨都驚訝地告訴他,他的腺體和其他地方的再度發育已經趨近于大多數同齡人。
更重要的就是生活方面,林想起覺得自己有點太舒坦了。
他現在每天除了一門心思地想辦法提高成績,就沒有任何需要擔心的事。
但林想起也琢磨過這事兒。
他覺得他和陸琮之間,除了關系更近了一步,其他方面似乎也沒有特別大的變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生活一下子好像豁然開朗了不少。
林想起甚至覺得,他過去就像是活在一個“繭”里面,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世界小,止步于這棟老房子,止步于這座城市,止步于他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但最近這個繭破掉了。
林想起好像走出去了一點點。
可他明明還是和陸琮每天奔波在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天是一樣的天,家是過去的家,路是曾經的路,人也未見得有什么不同。
但林想起思來想起,就是覺得哪里不對。
這種“不對”,不是說有什么壞的,糟糕的,不詳的預感。而是潛意識里認為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的那種“不對”。
林想起說不出來。
他最終只能把這種奇怪的心理歸咎于胡思亂想——
有時候,人幸福過頭確實是會起疑心的,會擔憂運氣是否會被耗盡,也擔憂哪天突發意外。
林想起說服了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專心應對這次的期末考。
這次的考試對他來說很關鍵,拿下620分,他的計劃才能夠推進,否則他之前給陸琮夸下海口的那幾個選擇很難實現。
正好齊葉和陸霍過年要回來,林想起如果能夠達到目標分數,他就想把這件事也和陸琮的父母說一下,沒準兒會有新的收獲。
考試一切還挺順利的。
林想起的題海戰術取得了進一步成功,這次他不僅答題效率高,而且檢查一遍后基本能夠知道自己這次拿多少分。
今天下午最后一科,林想起是他們考場第一個交卷的。
本來他也不想這么著急,但是作答太順利,他隱約感覺自己這次的分數會超出預估,于是興高采烈地跑去第一考室,想快點和陸琮分享這個消息。
陸琮的考室在一樓,林想起收好文具盒偷偷下樓,在門外晃來晃去,想引起陸琮注意。他知道陸琮肯定早就寫完了,一看到他準會出來。
結果陸琮沒出來,監考老師倒是出來了。好巧不巧的,監考第一考室的是林想起他們班的數學老師。
老師一看到林想起就來氣,壓著嗓子問他:“你怎么這么快就交卷了?題寫完沒有?昨天數學卷子你沒給我留空吧?我可告訴你,你這次數學要是再考個三十分,過年我給你發三十套卷子做!”
林想起嚇得趕緊說:“我都做完了的!這次起碼考一百三……呃。”
他想了想,感覺太自信了也不好,萬一沒考到那么高豈不是丟臉,于是改口說,“我這次肯定能及格!”
老師哼了哼,但考慮到最近林想起確實很認真,便給了他一點信任,說:“那我等著看。”
林想起又探頭探腦地想往里面看:“老師,陸琮坐哪兒呢?他不是年級第一嗎,應該在排頭啊,怎么沒看到他。”
老師說:“他早交卷了,半小時前就走了。”
林想起一愣:“……半小時前?”
不應該啊。
陸琮向來是要等他的,就算有什么急事,也會提前給他發個消息。但是林想起看了一眼手機,這次沒有收到陸琮的電話或者短信。
提前半小時就交卷了,這么長的時間,陸琮做什么去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擔心起來。
林想起很確定,自己絕對沒有多心,他太了解陸琮,所以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陸琮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煩。
而林想起最快能想到的意外,就是陸琮的易感期。
如果真的是易感期,那陸琮一定還在學校的某個角落。他在那個狀態下不可能走遠。
但是……
要是真的是易感期,陸琮為什么不聯系他?
電話打過去,是關機狀態。林想起抱著滿腹的疑問,開始在學校里尋找陸琮。
他推測陸琮應該離教學樓很遠,因為陸琮的信息素太濃,即便有頸環在,也不能確保完全不泄露,以陸琮的謹慎,他必然會尋找一個人最少的地方待著。
林想起把人最少的那幾棟樓都跑了一遍,連平日里從來沒去逛過的校史陳列館也找過。都沒有看到陸琮的身影。
他開始猶豫,陸琮會不會是已經回家了。然而到了校門口,卻又停下腳步。
或許是那瞬間的第六感,又或者只是林想起實在推測不出別的去處,他忽然想到了位于操場西南角的器材室。
林想起上次發病就是躲在了那里。
這個時候,低年級的已經放假,高三所有人都在考試,操場空無一人。陸琮在那里的可能性非常大。
林想起立刻朝那里奔去。
第42章
“如果我把你的情況告訴學校,你認為,你還有辦法繼續留在這里嗎?”
沈嶠嵐現在的姿勢略顯狼狽,但他臉上卻掛著幾分譏諷的笑,似乎對眼前的危險毫不在意。
陸琮扼住他的后頸將人摁在金屬置物架的邊沿,指腹抵在沈嶠嵐的腺體處,只要他稍微用力,沈嶠嵐這位大少爺就會廢在這里:“所以?”
“早在之前我就找人查過你,對方告訴我,你全家人的資料都在聯盟的保密系統,無法調取。沒想到,有些信息得來全不費功夫——”
沈嶠嵐的語氣保持著一種刻薄而挑釁的笑,“也難怪之前幾次,你都不把我沈家放在眼里,不僅僅是因為你父母身居高位,更因為你仗著自己的信息素級別夠高,認定聯盟會對你另眼相待,就敢不把我沈家放在眼里。是嗎?”
“這樣的廢話你打算說多久。”陸琮露出幾分不耐煩。
沈嶠嵐不慌不忙,大約認為自己抓住了把柄,所以尤其傲慢,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扭曲的,興奮的笑,說:“聯盟一開始是不是想過,要以你的信息素重新定一個新的等級劃分標準,他們想讓你成為極優性以上的,更特殊的Alpha?但這件事卻沒有落實……讓我想想,這是為什么?”
“啊……該不會是因為,聯盟也怕他們控制不住你的信息素,擔心把你捧得太高,最后管不住你?也對,想想要是你的信息素一旦失控爆發,今天學校里的所有人,都會死于非命。這樣的大麻煩,聯盟如果不能將你招安,就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你消失。”
陸琮緩慢地眨了眨眼,目光很平靜,但語氣卻帶了幾分冷意:“誰告訴你這些?”
陸琮的信息素,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一種恐怖的殺器,這也是為什么五歲以前他會被隔離。
但陸琮對于自己信息素的控制,早已通過了聯盟給他的各項嚴格審查,因此就算他現在失控,也不會達到沈嶠嵐所說的那種“所有人死于非命”的夸張程度。
最重要的是,陸琮的信息素資料時嚴格對外保密的。
即便是林想起,也是在和陸琮進行信息素輔助治療時,才從唐鷺雨的口中得知了部分。
而關于等級劃分的事,陸琮很確定,那是他兩三歲時發生的事,既沒有被記錄在當時的檔案中,后來也沒有人再提起。
對這些陳年舊事知道得比較詳細的,恐怕也就只有陸霍和齊葉。
沈嶠嵐這個與他們家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絕對不應該知道得這么詳細。
“你在緊張嗎?還是說,你正在想怎么殺人滅口?也對,你就是這樣的‘人設’,本性嗜血好殺,偏執陰狠,只不過是藏得夠好,讓林想起以為你是什么好人。”
沈嶠嵐似乎一直在說陸琮聽不懂的話,“如果他知道你的本性,你猜他會不會逃走?”
陸琮沉默了半晌。
在沈嶠嵐以為陸琮真的被他的話震懾到的時候,他忽然聽見陸琮笑了一聲。
隨即,壓迫在腺體處的那只手逐漸用力。
沈嶠嵐痛得幾乎說不出話,緩了許久,才從齒縫里擠出一句:“你大可以試試,看你殺不殺得了我!”
沈嶠嵐不想承認,但也必須要接受一個現實,就是如果陸琮真的對他起了殺心,他確實無法還手。
且不說陸琮的信息素可能比他還要高一個等級,就算是同級別的alpha,力量也可能懸殊。
因為信息素和信息素之間的屬性有所不同,就好比有些人的味道是柔和的,有些人的氣味更尖銳,它們隱含的信息也就完全不同。
陸琮的味道一聞便是殺氣騰騰,充斥著血腥與碾壓一切的兇悍強勢。
而沈嶠嵐,他的信息素一貫滿是欲望、掌控與極度自我。這是一種非常容易吸引Omega的特殊氣味,所以沈嶠嵐天生擅長引誘與享樂,習慣被追捧,而不擅長進攻。
他每次與陸琮對上,幾乎討不了好。
但沈嶠嵐看起來并不害怕。
陸琮還戴著抑制腺體的頸環,只要他無法完全使用信息素,沈嶠嵐就有反擊的余地。
沈嶠嵐認為主動權在他這里,陸琮無非是一個被他激怒了,卻受到頸環束縛的,無能的Alpha而已。
直到陸琮單手掰碎了脖子上那圈中看不中用的金屬環,扔到地上。空氣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壓迫感。
“你求死心切,我也不好掃興。”
陸琮松開了手。因為可以用信息素進攻,他立刻便不想再碰到另一個Alpha的腺體。
但與此同時,他的信息素也更多地涌向了沈嶠嵐,像要將對方千刀萬剮一般,劈頭蓋臉地刺去。
幾乎是瞬間,沈嶠嵐掛在臉上十多年的囂張跋扈和不可一世全都碎掉了。
“不可能……”
他從未這樣恐懼過。
林想起從器材室的窗戶跳進來的時候,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取下頸環的陸琮,彌漫空氣的信息素,還有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沈嶠嵐。
林想起在那一刻,腦子里很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個想法:沈嶠嵐一點都不像個主角該有的樣子。
但他沒有深入思考這個問題,下意識地關進了窗戶,跑向陸琮。
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妙,陸琮有可能又被沈嶠嵐用信息素挑釁,而陸琮本來這段時間就處在隨時可能進入易感期的不穩定階段——林想起判斷,陸琮恐怕已經進入易感期,否則他不可能解開頸環的。
“林……想起……”沈嶠嵐撐在地上,看得出來是真的很痛苦,但也磕磕絆絆叫出了林想起的名字,勸阻他,“不要靠近……陸琮……瘋了!”
沈嶠嵐想伸手去拽林想起,然而林想起只在路過他的時候,帶著新仇舊恨地瞪了他一眼,但完全不做停留,奔向了陸琮。
林想起跑得很急。
大概沒有人能理解林想起此刻內心的慌亂。
他在怕一件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在原文中,陸琮就是因為沈嶠嵐,所以被迫離開。
文中的林想起并不知道沈嶠嵐從中作梗過多少次,又挑撥離間了多少次。他只知道,那時候他突然接到消息,說陸琮發瘋了,他重傷了沈嶠嵐的腺體,而且還傷了前去阻攔的警察。
沈家要控告陸琮,又牽扯出陸琮信息素特殊的事情,一切都對陸琮不利,只要沈家不愿意和解,陸琮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監獄或者隔離。
林想起對原文這一段劇情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當時很清楚,陸家一定可以保下陸琮,至少不可能讓陸琮去坐牢。
但林想起起了一些貪念。
他不僅是希望陸琮不要坐牢,還希望陸琮可以繼續留下來。
于是文中的林想起就自以為是地想了個笨辦法——去求沈家,希望他們放過陸琮。
但炮灰林想起實在不夠聰明。
他被沈嶠嵐算計了。
沈嶠嵐答應他可以放過陸琮,但提出一個條件,要他留在身邊一周的時間,明面上是讓他代替陸琮贖罪,照顧受傷的沈嶠嵐,實際上,是為了阻止林想起和陸琮見面。
一周后,沈家真的答應不再追究陸琮的責任,林想起以為他可以幫陸琮留下來,結果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陸琮已經離開。
林想起著急忙慌地拿著備用鑰匙去開陸琮家的門,身后跟著的沈嶠嵐,卻從林想起家的院子信箱里,意外地發現了陸琮給他留下的一封信。
等林想起失魂落魄地從空蕩蕩的陸家老房子走出來的時候,沈嶠嵐已經將信燒掉。
倘若沈嶠嵐就這么偷偷摸摸燒掉也就罷了,沒有人會知道陸琮寫過一封信回來。林想起也許還會繼續聯系陸琮,總有一天會和陸琮說上話的。
但沈嶠嵐偏偏要告訴他:“陸琮在信里說,他和家里早就說好要去軍校了,奔來高考對他而言沒有意義,他不過是陪你過家家。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干脆就提前出發……所以你看吧,我都說了,一個極優性Alpha怎么會甘心留在Beta身邊?林想起,你也該認清現實了。”
林想起不該信這句話的。
可是陸琮走了是事實,明明沈家撤訴了,陸琮為什么要走?于是這個巨大的誤解成了陰影,埋在心頭。
現在,站在上帝視角的林想起,已經知道了這些狗血俗套的誤會。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和沈嶠嵐這個毒氣彈一樣的家伙拉開距離。
明明……
劇情已經改掉了啊。
這一次,林想起根本就沒有給沈嶠嵐機會挑撥離間,而且陸琮也沒有道理會突然傷沈嶠嵐。為什么“劇情”還是兜兜轉轉繞到了這一步?
就好像,既定的命運在嘲笑他此前的所有努力都是多此一舉。
主角光環會罔顧一切地要把他們推向既定的結局……
不行,不行不行!
林想起驚懼而慌張地撲進陸琮懷里,根本來不及聽陸琮解釋,就這樣毫無征兆地開始釋放大量的Omega素,試圖中和掉空氣中那些威懾力十足的硝煙。
陸琮呼吸一沉,攬著林想起的腰,在他耳邊輕聲提醒:“有別人在。”
“不管他。”林想起滿腦子都是陸琮遭到陷害去坐牢的恐怖景象,他不僅堅定而決絕地釋放這信息素,還踮起腳去親陸琮。
柔軟的唇舌緊緊貼上來,鉆入口腔,帶來更多甜蜜的香味。
Omega的信息素有很多作用,不同場景下,既可以引誘擾亂,也可以安撫鎮定。
林想起現在就是想要安撫陸琮,盡可能減少陸琮易感期失控的可能。
他吻得用力,帶著不肯罷休的倔強——這劇情他能改一次,就能改兩次三次。
但凡他林想起還喘著一口氣,他就不可能甘心讓自己和陸琮走上原文里那種凄慘的結局。
有那么一刻,沈嶠嵐以為自己精神失常了。
在看到林想起吻陸琮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到心跳停止,但根本來不及開口,就聞到了空氣中那股不容忽視的Omega的味道。
在場三個人,兩個Alpha,這味道來自誰,不言而喻。
怎么會這樣……
事情完全和他想的不同。
林想起什么時候分化成Omega的?他和陸琮又是什么時候,成為了這種可以旁若無人地接吻的關系?
在沈嶠嵐陷入自我掙扎的迷茫中時,林想起終于舍得將吻得發麻的舌頭收回,信息素在兩人之間流散。
他抱著陸琮的后頸,手掌輕輕揉了揉他發燙的腺體:“你冷靜下來,不要釋放太多信息素。不然等下出去會給人聞到。”
陸琮其實并沒有不冷靜,但他也看出林想起的緊張,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的確沖動了。
雖然取下頸環的最大原因只是為了給沈嶠嵐一個警告,但確實是個不夠理智的行為。
陸琮安撫地摟著林想起的腰,立刻收斂了信息素:“對不起,琰琰,我錯了。”
“跟你沒關系,肯定是沈嶠嵐害的。”
林想起看陸琮確實很清醒,不像是進入易感期的樣子,心里稍微松下一口氣。
但他很快轉頭看了沈嶠嵐一眼,然后對陸琮小聲說,“我們快走……以后你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靠近沈嶠嵐,他壞得要死。”
那個語氣,就好像沈嶠嵐是個瘟神似的陸琮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很聽從林想起的話,連看都不看沈嶠嵐,就這樣被林想起牽著要離開。
然而這時,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的沈嶠嵐竟然還能掙扎著站起來,想要追上他們。
“不行,不可以!”
沈嶠嵐的反應很奇怪,他雙目不自然地怔紅,望著林想起,說,“你不能選他,你不知道陸琮是什么人!他以后會變成一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林想起,我是在幫你,陸琮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會害死你——”
林想起本來不想理他,但是隱約覺得沈嶠嵐的話有點奇怪,于是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沈嶠嵐,但很謹慎地把陸琮攔在了身后。
陸琮有些無奈地看著比他瘦弱一圈的林想起在他面前做出了保護的姿態,雖然他不懂,但躲在自己的Omega身后,滋味別樣有趣,他就從善如流地站在那里。
“林想起,你聽我說!”
沈嶠嵐以為林想起停下腳步,是愿意和自己說話了,便很著急地想要告訴林想起一切,“我不久前做了一個夢……不,不是一個夢,是未來,是真正會發生的未來。你相信我,陸琮不是什么好人,他基因有問題,一旦信息素失控就會變成怪物,不出兩年時間,他就會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瘋子——”
話音未落,他的臉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沈嶠嵐呆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想起。
“你說的殺人如麻,該不會是指在戰場上以一當百,以寡敵眾,最后大獲全勝的意思吧?”
林想起口吻嘲諷,臉上的表情冷冰彬,他盯著顛倒黑白的沈嶠嵐,說,“我不知道你是真夢到了什么,還是為了挑撥我們,在這里血口噴人,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在乎。但是沈嶠嵐,如果你一定要逼陸琮走上你‘夢’里的那個結局,我會拉著你一塊兒死。你大可以試試。”
沈嶠嵐所有的傲慢都在這一刻,被林想起的巴掌扇得粉碎。他竟然不生氣,而是迷茫,他看著林想起,說:“你……知道?”
林想起不想和他糾結這個話題,只說:“知不知道都一樣,你可以繼續活在你的夢里,反正我已經醒了。”
“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沈嶠嵐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理解為什么林想起是這個反應。這和他想的根本不一樣。
明明在那個斷斷續續的夢里,每一次林想起出現,都會對他露出燦爛的笑,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盛滿的只有他一個人。
為什么現實卻不同?
難道那個夢真的就只是個夢,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
就在這時,林想起忽然很平靜地嘆了一聲氣,說:“沈嶠嵐,夢就是夢,故事也只是故事。你都已經看到了那些未來,竟然還是只會按照既定的路線去走。你可以改變的節點有那么多,偏偏還要重蹈覆轍,執迷不悟。你這樣的人怎么會是主角呢?你把自己活成了毫無疑義的npc。”
“我……”沈嶠嵐張了張嘴,但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那一刻,他好像覺得心頭空了一塊似的。
然而林想起已經不想再和他多廢話,扔下那句話,就拉著陸琮的手離開。
沈嶠嵐沒有追上去。
曾經他以為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就會朝他奔來。無論是錢財權勢和那些配得上他的Omega,亦或是林想起。
當他做了那個夢的時候,他更以為這是老天給他一個重新抓住幸福的機會。
他擁有“劇本”,他可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要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他就是這個故事里最成功的人。
可是林想起卻“ooc”了。這不僅打亂了沈嶠嵐的計劃,也給他的精神造成了震蕩。
林想起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劈開了沈嶠嵐完美無瑕的美好世界。主角光環所帶來的一切在這一刻盡數消失,他竟然覺得林想起的話好有道理——
真正的主角是會往前走的,所有的劇情是由主角創造的,被劇情困在原地的俗稱炮灰。
而如今,林想起和陸琮都往前走去了,他還在原地踏步。
他這樣的人怎么會是主角呢?
/
林想起遠沒有他看起來的那么平靜。
雖然他跟沈嶠嵐說的那番話聽起來很有氣勢,但心里慌的不行——
沈嶠嵐竟然也“覺醒”了!
沈嶠嵐可是故事的主角,本來就已經擁有了很多光環,現在還能獲得原文劇情里所有的設定,和開掛了有什么區別?要是沈嶠嵐一怒之下和他們不死不休,不知道他們兩個“反派”能不能贏……
賊老天,竟然在這里等著他!怪不得他這段時間老覺得哪兒不得勁。
林想起牽著陸琮往校門外走去的時候,好幾次同手同腳。
陸琮捏捏他的掌心,試圖引起林想起的關注,順便喚回林想起的思緒。
但林想起毫無察覺。
“琰琰?”陸琮低下身子,湊到他耳邊喊他。
林想起這才回過神,看他:“嗯?”
陸琮問他:“我們去哪兒?”
林想起:“回家啊。”
陸琮一副認真的模樣,點點頭,說:“我還以為你想帶著我殉情。”
林想起:“?”
下一秒,林想起看到頭頂的紅燈,“哇”的一下往后跳了一步——他剛才竟然差點把陸琮拽到車來車往的馬路中間!
“你怎么不拉著我。”林想起拍拍心口,瞪陸琮一眼,“故意嚇我?”
陸琮笑說:“我以為你想找點刺激。”
林想起:“闖紅燈算什么刺激,我們要遵紀守法。”
陸琮:“不是要當反派了嗎?反派可以壞一點。”
林想起被他逗笑,當很快收斂了表情,有些驚訝:“你怎么……該不會你也覺醒了吧?!”
這什么走向啊,全世界都覺醒是嗎!
陸琮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覺醒?應該沒有。”
他說:“我只是聽見你剛才一個人在嘟囔著‘反派二打一勝率高一倍’這樣的話,稍微猜了猜。”
林想起下意識問陸琮:“你猜到了什么?”
但陸琮回答的時候,他又捂住陸琮的嘴,說,“我們回家再說。”
陸琮沒有意見,無論林想起是否打算告訴他,以什么方式告訴他,他都一如既往地從容。好像沒有什么事值得驚訝。
林想起一路上都在心里打腹稿,盤算著怎么說才能讓陸琮更容易接受。
其實林想起原本不想說的。
關于故事,關于原本的結局。
林想起起初是怕陸琮不信,把他但成神經病。現在則是怕陸琮太當真,為原文里那些劇情而難受。
如果不是沈嶠嵐今天突然搞這一出,林想起其實早就已經決定忘掉那些所謂的設定很既定的結局了。
他最終還是不得不告訴了陸琮真相。
但出乎林想起意外的是,陸琮看起來非常平靜。
只在林想起說到“原文里,我在拿到首都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晚上猝死了”的時候,陸琮稍稍給了一些反應——他蹙了蹙眉。
林想起講得差不多了,然后開始猛灌熱水,看起來是口渴,其實是在不安地等待陸琮的反應。
但陸琮真的很淡定。
他看林想起喝完了,就起身又給林想起倒了一杯,順便剝開一顆奶糖,塞到林想起嘴里。然后交疊著雙腿,平靜地坐在沙發上。
林想起觀察了他一會兒,問:“你是氣瘋了嗎?”
畢竟這個故事的結尾,沈嶠嵐和那個替身皆大歡喜he,而林想起和陸琮兩個人死得不能再死。
但陸琮卻笑了聲,說:“沒什么好氣的。”
看起來不像是嘴硬,他似乎真的不生氣,也沒有被林想起描述的那些劇情惹惱。
林想起莫名感到不爽,他放下杯子,一步子跨過去坐在陸琮身上,低頭看著他:“那你就是不信?……早知道我就不說了,什么睡一覺就覺醒了意識之類的,聽起來真的很像神經病。要不是今天沈嶠嵐瘋瘋癲癲說那些,我都打算讓這些事爛在肚子里。”
他越說越不爽,很用力地捏著陸琮的臉,說,“就算你不信,也要配合我一起吐槽,這個故事又狗血又沒邏輯又很憋屈,而且主角完全沒有任何個人魅力,憑什么最后反倒讓他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白月光做錯了什么?反派大佬做錯了什么?替身Omega又做錯了什么?”
陸琮仍是笑,很順從地陪他一起罵了會兒“主角”的人設,然后說:“我沒有不信,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你覺醒了自我意識,改變了你的結局,只這一點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慶幸。我其實不太能想象原文里的’陸琮‘是怎么活下去的,我辦不到。如果你死了,我會陪你走。”
林想起把下巴擱在他肩頭,顯得很放松:“那也不行,就算我走了,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陸琮竟然很幼稚地跟他爭論這個話題:“我不想獨活。”
林想起:“阿姨和叔叔回頭揍死你。”
陸琮:“他們會理解。”
林想起氣笑了:“喂,你不要說得這么認真,我們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其實林想起沒有意識到一件事,他說陸琮反應平平,其實他自己也沒什么太大的情緒波動,至少沒有當初剛覺醒時,那種一想到原文劇情就牽一發而動全身地憤怒。
他們現在仿佛就真的只是在閑聊一篇小說。
陸琮:“你說得對,我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所以我才說,沒什么好生氣。”
林想起琢磨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陸琮的意思:“你是說,不必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生氣,是嗎?”
陸琮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嗯。你已經改變了很多,你會讓故事走向新的結局。所以那些沒有發生的,不必去難過。”
林想起心里一下就舒坦了不少,好像堵了許久的那口氣兒,瞬間順了下去。
也許他自己也早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不夠篤定。
陸琮一說,他便有種受到鼓舞的感覺。
但林想起又冒出了一些奇思妙想,說:“那會不會在另一個世界里,有一個很難過的我,和一個很難過的你?”
“不會。”陸琮說,“如果真的存在平行世界,那他們已經是另一本書,另一個故事,另一個聰明的炮灰和幸運的反派。而對于你和我,只有眼前是真實的,只有這一刻發生的,才屬于我們。”
陸琮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林想起那口氣兒順了又順。
他嘿嘿一笑,在陸琮嘴上用力親了一口:“我好受些了,不然老覺得自己上輩子死得不值。這么一想,人哪有上輩子下輩子,人只有眼前。做出這個選擇的是我,做出另一個選擇的,不是另一個我,而是另一個人。”
他說完又去親陸琮,唇齒碰到一起,撞得不輕,又疼又好笑。
陸琮也笑,回了一個更輕更溫柔的吻:“我的琰琰是最聰明的。”
林想起說:“那我的陸琮就不聰明了嗎?”
陸琮笑起來:“不好說,他偶爾也笨。”
林想起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有些壓抑的談心,但是陸琮四兩撥千斤,很輕易地把他害怕的擔憂的事情都揉碎了重新捏成一個他可以接受的模樣。
林想起現在對于所謂的結局,已經沒什么恐懼。天大的麻煩來了,他和陸琮都會一起去克服,沒什么好怕。
包括沈嶠嵐。
原文里的沈嶠嵐最厲害的就是玩弄人心,但也是建立在林想起“喜歡”他的前提下。
現在林想起一看見他就煩,根本不會給他趁虛而入的機會。
退一萬步說,要是真的讓他和陸琮一起對抗主角,沈嶠嵐被反殺的概率大概有八成——因為原文里導致陸琮死亡因素已經不存在了!
林想起突然斗志滿滿,捏住小拳頭,對陸琮說:“我一定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反派大佬!”
陸琮有些好笑,又覺得他可愛,于是跟他碰碰拳,說:“加油,琰琰大佬。”
第43章
雖然沈嶠嵐今天給他們帶來了一點微妙的小插曲,但兩個人的心情似乎都沒有太受影響。
林想起知道陸琮的性格比較溫和,有可能心里氣爆炸了但表面不露出來。所以他特地留在陸琮家里,悄悄觀察了陸琮一番。
確定陸琮的確沒有受到什么刺激的樣子,心里松了一口氣,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
考完試本來就一身輕松,加上林想起覺得自己成績應該還不錯,所以格外開心,他決定今天給自己休息,不做題也不復習了。
他要和陸琮出去看電影。
林想起先是給陸琮發了條消息,讓陸琮選電影,但是陸琮隔了快十分鐘都還沒回。林想起急性子地穿上外套,就跑去了隔壁院子 。
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陸琮不在客廳。林想起又踩著拖鞋往樓上跑。
“陸琮陸琮,我們出去玩!”
林想起一推開臥室門,發現陸琮似乎正好掛掉了一通電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垂眸的那個角度看起來神色冷戾,但很快抬頭看向林想起,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笑問:“好啊。”
林想起隨口問他:“這個點,你在和誰打電話呀。”
“我爸。”陸琮說,“他問我你喜歡什么,好像還是在糾結給你買禮物的事。”
林想起趕緊說:“你一定要拒絕他,我真的不需要禮物,而且陸叔叔那個人我知道的,他買的東西,一般人家里根本沒法放置!”
陸琮揉揉眉心,道:“的確,我回頭再勸勸他。”
隨后又問林想起,“你想出去玩什么?”
“想看電影!”林想起懶得像是沒骨頭一樣,說著話的功夫,人又趴到陸琮肩上去了。
“好。”陸琮很順手地就將人摟進懷里,另一只手打開了軟件,搜出了近期的電影,找到時間比較合適幾場,問林想起,“這個想看嗎?”
林想起看了一眼海報,就說:“不想看。”
陸琮耐心好,又連問了好幾部,林想起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依據,反正就是海報太陰沉的不看,演員不好的不看,導演不知名的不看。
陸琮全都依他,最終挑了一部動畫片,說:“這個怎么樣?”
林想起仔仔細細看了會兒簡介,道:“就這個了,非常適合我!”
其實看什么電影不重要,林想起只是想要有一個輕松的氛圍,換換心情。
以前他們也常常臨時起意,在晚上吃了飯后去附近的商場隨機看一部電影。所以林想起沒有把這當作是一場約會。
但陸琮顯然比較認真。
他出門前特地給自己和林想起換上了同色系的外套。
林想起一開始還嫌麻煩,不太想換衣服,結果看到陸琮開始挑選同款不同色的帽子,一下就明白了。
陸琮擱這兒玩情侶穿搭呢。
林想起默默地看著陸琮忙前忙后,很乖地由著陸琮打扮他,一會兒是帽子,一會兒是手套,全都有一些相呼應的元素和顏色。
他強忍沒做出表情,但心里已經忍笑忍得難受。
沒想到陸琮談起戀愛來是這一掛的——
稍顯幼稚,但特別可愛。
陸琮把林想起收拾妥當,仔仔細細又打量一遍,還偷偷從鏡子里檢查了一下兩個人的搭配是否協調,最終滿意,嘴角上揚。
林想起明知道他想什么,卻很浮夸地說:“哇,我們穿的好像情侶裝哦,是碰巧嗎?”
陸琮一副淡定模樣,道:“你不說我都沒注意,的確像。”
林想起幽幽看他一眼:“……你再裝!”
陸琮低下身子親他,把林想起舌頭親得發軟,再說不出話了,才笑著坦白:“我就是故意的。”
看完電影以后,他們又在外面吃了個燭光晚餐。
要不是林想起嫌拿花太不方便了,陸琮已經偷摸訂上好幾束玫瑰。
回家的路上,林想起吃著冰糖葫蘆,打趣陸琮說:“你是不是上網搜了‘約會必做的事’?”
陸琮誠實地點頭:“嗯,但送花和燭光晚餐是不是太土了?”
林想起笑得肚子疼:“還好還好,餐廳挺好吃的。不過你下次別搜那些。”
陸琮有些低落:“我今天做得不好是嗎?對不起。”
“不是啦。”林想起給他喂了一顆冰糖草莓,湊到他耳邊很害臊地說,“因為你搜的那個答案我也看過,本來我想等高考結束之后按照那個約會教程做一遍的,結果被你搶先了。”
陸琮:“?”
林想起:“嘿嘿。”
他們兩個都是第一次談戀愛,而且除了彼此,也沒有過別的曖昧對象——林想起不承認沈嶠嵐是,他那個時候完全喪失理智,根本沒有感情在里面。
總之呢,兩個人都是看起來精明,實則在戀愛這件事情上笨手笨腳。
又都想讓對方感受到快樂,享受約會,所以暗自做了些不太聰明的準備。
林想起說:“完啦,我們都是笨蛋。”
陸琮說:“智商差得不多,比較好溝通。”
兩人說著,對視了一眼,沒忍住笑了起來。
深冬的夜里,安靜得聽得見風的聲音。
兩個人笑得都很克制,怕吵到街坊鄰居,于是看著彼此的眼睛,從目光中感受到未盡的話語。
沒多久,期末考試成績下來了。
林想起的分數比他想象的還要高一些,但基本在他的預估范圍。
開家長會那天,秦孝特地把林想起叫到辦公室,給好好夸了一頓,繃不住表情,對著他笑出了滿臉的褶子。
林想起覺得秦孝的表情十分驚悚,就躲在陸琮身后,說:“老班是不是變異了。”
陸琮說:“秦老師為你高興。”
秦孝收起了牙齦,對林想起豎起大拇指:“你小子真可以,我還以為你說要提高兩百分是癡人說夢,現在看起來,指日可待!”
林想起驕傲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說:“一般吧,還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
秦孝樂了:“639還不夠你嘚瑟的,你真想考滿分?”
林想起差點就想夸下海口,宣稱滿分不在話下。
好在陸琮攔住了他,對秦孝說:“已經有幾位家長先到了。”
“行,那先去教室里。”
下樓的時候,秦孝欲言又止地看了陸琮一眼,似乎很想問什么,但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林想起家里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每次家長會,秦孝會特地叫他到辦公室來,囑咐一些重要的事情,再和他簡單聊聊學習和生活。
但陸琮父母尚在,卻也從未參加過家長會。每次都是事后,由秦孝給他的家長打去電話。
高二的時候,有一次齊葉專程安排了一個助理來幫陸琮開家長會,當時秦孝還以為對方是陸琮的父親,直接管他叫“陸琮家長”或者“陸琮的爸爸”。把齊葉的助理嚇夠嗆,連聲解釋說自己不是陸琮的父親。
當時秦孝本來還想和陸琮的家長好好聊聊,結果一聽這話,自然也就把肺腑之言吞進肚子里了。
陸琮的成績和日常表現肯定是優秀,但秦孝覺得,家長應該關注一下陸琮信息素不能上大學這件事,所以他這次很希望陸琮的家長可以到場。
陸琮估計也猜到了秦孝想問什么,但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反倒是林想起開了口,說:“老班,你眼珠子轉來轉去,特別像電視劇里那種陰險小人。是在心里算計什么嗎?”
秦孝氣得跺腳:“你這張嘴!”
林想起:“嘿嘿。”
“說起來,之前陸琮的父母還沒有來參加過家長會吧?”秦孝這是明知故問,其實就是想側面問問陸琮,今天他家里人來不來。
陸琮給的回答模棱兩可:“給他們發了學校通知,但具體能不能趕來,要看他們的安排。”
“是是是。”秦孝點點頭,說,“你母親的那個工作非常重要,確實不那么容易安排出時間。不過,你爸爸也這么忙嗎?他和齊女士都是在研究院……?”
陸琮沉默了一下。
其實陸霍的身份也算不上什么機密,但凡稍微關注一些聯盟新聞的人,都對陸霍這個名字不陌生。之所以這些年不讓陸琮對外透露陸霍是他的父親,完全是考慮到兩個孩子的安全問題。
當初決定讓兩個孩子獨自留守老房子的時候,陸霍本來是給他們安排了很多人手的,生活起居方面的助理管家保姆保鏢一應俱全,恨不得院門口直接修個保安亭。
但陸琮拒絕了。
他嫌棄家里人多。
撤了人手后,陸霍和齊葉不放心,畢竟他們的身份背景特殊,萬一有心之人盯上了兩個小孩,后果極其嚴重。
最終折中的辦法,就是暫不公開陸琮作為將軍之子的身份。
同時,陸霍也給了陸琮一些他隨時能聯系到的特殊人員,任何情況下,陸琮都可以直接安排和調用。
這么多年,他們一直是這樣過來的,還好,學校生活比較單一,也沒有必須要陸霍出面的情況。
“父親他不在研究院。”陸琮只回答了這個問題,而沒有細說。
也就是說,陸琮他爸的工作也不方便透露?
一無所知的秦孝表現得有些惆悵。
因為他一時想不到什么工作保密性這么強而且一年到頭都這么忙,竟然一次家長會都不來開。
總不會是宇航員吧!秦孝胡亂地想了想,但又覺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陸琮的媽媽都是研究院的了,那陸琮的爸爸是航天局的也很正常。
“叔叔阿姨是真的很忙,他們不是不關心陸琮,也不是不尊重學校的安排。”林想起怕秦孝誤會,就主動幫忙解釋了一句,“他們平時都很難見上一面的。”
秦孝嘆了嘆氣,表示理解,又問:“那你們生活上有什么問題怎么辦?”
林想起半開玩笑地說:“我有問題就找陸琮。”
陸琮很配合:“我沒有問題。”
秦孝啼笑皆非地看著他倆:“……也行,你倆還挺互補。”
讓秦孝頗為意外的是,這次家長會,全班座位竟然都坐滿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陸琮的母親齊葉,在講臺上欣慰地與她點點頭。
再一看,發現了一個陌生面孔。
高大挺拔不怒自威的男人,抱著手臂沉默地坐在齊葉身旁——那本來是林想起的座位。
秦孝不知道這是誰,但隱約感覺眉眼間有點像陸琮。
等家長會正式開始的時候,分發孩子的考試成績,秦孝習慣性地把林想起的成績單收著了。
他在講臺上正準備說話,忽然聽見角落里那個男人沉聲說了句:“我家孩子的成績單呢?拿給我看看。”
他聲音渾厚低沉,氣勢磅礴,周身自帶威壓,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詢問,卻把整個教室里幾十個家長都給震住了。
齊葉推了推眼鏡,微微一笑,桌子下面使勁踩了陸霍一腳。
陸霍瞪著眼睛看她:“?”
齊葉對秦孝溫聲說:“抱歉老師,他第一次參加家長會,不懂規矩。”
然后又對陸霍道,“自己上去拿。”
“……”陸中將何時如此憋屈過,但也只能老老實實站起身來,走上講臺,對秦孝說,“林想起的。”
齊葉幽幽地咳嗽了一聲。
陸霍就補了一句:“麻煩你了,老師。”
秦孝雖然不懂,但已經被陸霍的氣場震懾,雙手哆哆嗦嗦抽出林想起成績單,遞給陸霍,沒忍住,問了句:“您是林想起的……”
陸霍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他爸。”
秦孝:“???”
林想起的爸爸不是已經……
齊葉這時又說話了:“這位家長,麻煩您快點下來,不要耽誤老師開會。”
陸霍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么。
就這么堂堂正正地頂著林想起家長的身份走了下來。
一個小時后,得知此事的陸琮兩眼一黑。
他沒有想到齊葉和陸霍會一起來開家長會,最主要是沒想到陸霍會變成林想起的爸爸。
林想起的雙親去世這件事,在班上不算什么秘密,他平日里看起來很開朗豁達,但陸琮知道,他對父母的事還未做到完全忘懷。
陸霍今天這種行為,往好了說,是幫忙開家長會,往壞了想,那就是在林想起還未愈合的傷疤上撒鹽。
所以家長會一結束,陸琮就讓林想起先到旁邊等等,他則快步走上前,準備和他這位常年不見面的父親進行一番理論。
但他發現,陸霍從教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臊眉搭眼的,迫近一米九的魁梧身材也沒能遮掩住他神情里的委屈。
陸琮:“?”
不問一聲就自行給人當爹,他還委屈上了。
齊葉冷著臉,從陸霍身后走出來,推了陸霍一把,說:“走走走,自己訂機票連夜走。別讓小起見著你,他要是因為這事兒生氣了,你看我弄不弄你吧。”
陸琮在一旁表示認同。
“不是你說的,我倆一人領一張成績單嗎?”陸霍聲音放低,非常謙卑,“那老師直接把兒子的成績單給你了,我肯定就要幫小林接住啊。”
齊葉眼鏡片反出冷光:“讓你接,沒讓你多嘴。人家老師會不知道小起父母的情況嗎?你覺得別人聽見了會怎么想?”
陸霍自知理虧,也不爭辯了,只說:“我難得回來一次,年都沒過呢,你還真讓我走啊?”
齊葉:“你不走,到時候小起看見你連飯都吃不下。”
陸霍:“……哪至于啊。”
齊葉:“怎么不至于?現在莫名其妙出現一個人,說是你爸,你樂意啊?”
陸霍想了想,決定放下自己的身段,道:“要不我給小林買點禮物,再道個歉?”
“別買禮物。”陸琮陰著臉,“買了你還得數罪并罰。”
陸霍一下就來氣了,瞪著他兒子:“我買禮物還有錯了?那不都是心意嗎?”
陸琮:“你上次一通電話過來,說要給他送槍,他好幾天夜里聽見別人放鞭炮,都以為是槍聲。”
齊葉:“你還要給小起送槍?!”
陸霍:“……”
在陸霍逐漸抬不起頭的時候,林想起竟然無聲無息地湊到了他們身邊。
他剛才看陸琮和父母聊得正歡,不好意思打擾,但一個人待著又實在無聊,于是一點一點靠近,并且在三個人沉默之后,才開口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他這一聲,直接把三個人的魂兒都給叫了回來。
陸琮下意識地牽住了林想起的手,齊葉則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陸霍和林想起中間——這叫眼不見為凈。
“小起啊,好久不見。”齊葉笑瞇瞇地看著林想起,“你怎么瘦了呀?是不是陸琮沒有把你照顧好。”
林想起點點頭:“是的,他故意餓著我了。”
陸琮笑著看他,不為自己辯解。
齊葉:“哎喲,他還敢餓著你?我以為全世界鬧饑荒,他都得先緊著你的那一口呢。”
林想起立刻被逗笑,說:“他才不會餓著我,是我最近壓力太大,所以瘦了吧。叔叔,您怎么不說話?”
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陸霍突然被點名,他中氣十足地笑了一聲:“哈哈,你好。”
林想起:“……您好。”
這是什么奇怪的氛圍。
這時,教室里解答完家長疑問的秦孝終于走了出來。
他看到外面聊天的四人,實在控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忍著對陸霍的一絲莫名其妙的敬畏,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陸琮媽媽,林想起爸爸,你們還在啊。要不要去我辦公室聊聊?”
秦孝這一聲,可以說是石破驚天。
在場四個人都變了臉色。
齊葉想要解釋也來不及,林想起顯然聽到了那聲“林想起爸爸”。
陸琮也后悔,剛才收到齊葉消息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先和林想起鋪墊一下。
但那時候他確實沒有想好要怎么提起這個事,本來想提醒陸霍以后不要亂說話,瞞過林想起。
沒想到被秦孝給點破了。
林想起很直接地說了出來:“老班,你是不是叫錯人了,那是陸琮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
秦孝這時也有些尷尬。
他本來還在心里給自己圓了個邏輯——也許這個男人是林想起的干爹?養父?或者別的怎么親戚。
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是陸琮的父親。
陸霍敢作敢當,主動向林想起說明了情況,也對他道歉:“小林,你別生氣。叔叔知道錯了,以后不亂說話了啊。”
林想起一臉迷茫:“叔,你干嘛道歉呀?”
“啊,這個。”陸霍在齊葉和陸琮的幽幽目光之下,謹慎措辭,道,“叔叔不該冒用你家長的頭銜。”
“哪里來的冒用,本來您幫我開家長會,就是我的家長了呀。”林想起腦子一轉,立刻明白了剛才他看到陸琮一家三口奇怪的氛圍是為什么。
原來他們是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事情不高興。
“是我剛才說錯啦。”
林想起揚起嘴角,主動走上前,挽住陸霍的手臂,然后對秦孝說,“老班,我給您介紹一下哦,這位是我的爸爸。”
他另一只手又挽著齊葉,說,“這是我的媽媽。”
秦孝反應極快,順著他的話,笑呵呵說:“原來如此,你和陸琮本來就親如一家,他的父母也把你當作孩子一樣照顧,對不對?”
林想起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正只管笑。
秦孝擔心自己多說多錯,便道:“我先回辦公室處理點東西,你們如果有什么要咨詢的,可以隨時來找我。”
齊葉和他客套了幾句,也沒有留他。
顯然,現在他們還是覺得,林想起比較要緊。
秦孝一走,齊葉就心疼地摸摸林想起的臉,說:“乖寶,為了給你陸叔找面子,為難你了。”
陸琮也怕林想起是在逞強,他常常這樣,笑著掩飾心里的不痛快,為了不讓別人為難,就為難他自己。
親生父母的離世是林想起一生的痛,所以大家自然會認為,讓他管別人叫爸爸媽媽是一種殘酷的做法。
但林想起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逞強,反倒心情很好的樣子,故意逗陸琮,說:“陸琮,難道你說你只會和我結婚是騙我的?”
陸琮一愣:“不是,沒有騙你。”
林想起就對陸琮說:“那就對啦,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結婚以后,叔叔阿姨就會變成爸爸媽媽,難道不是嘛?”
陸琮頻率過快地眨了眨眼,然后說:“是,你說得對。”
齊葉幽幽看著自己兒子:“……?”
進展這么快的?
陸霍也幽幽看向自己兒子:“!”
爭氣!
林想起幽幽看向齊葉和陸霍,說:“你們覺得不對嗎?”
齊葉:“乖寶說得很對。”
陸霍:“沒錯,我就是因為早就把小林當家人,所以今天才會那樣說嘛。哈哈!”
說奇怪,是真奇怪。
陸琮一家子三個人,個頂個的聰明,但卻都會在林想起面前露出無比笨拙的一面。
林想起忍不住笑出聲來,莫名其妙地說:“突然好想吃炒雞蛋。”
正好這里有三個笨雞蛋,一鍋都炒不下。
回家的時候,齊葉迅速換了一身居家服擼起袖子,表示她要親自下廚,說是要給他們做頓好的。
雖然她平時工作繁忙,基本沒有做過飯,但人偶爾會有一點興趣做些不常做的事,陸霍也就同意了。
林想起覺得自己天天蹭飯,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也想表現表現,就趁大家不注意,也偷溜進了廚房。
而客廳里,兩父子沉默地看著電視新聞。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霍喝了口茶,毫無鋪墊地就問了句:“沈家怎么惹到你了?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下手還挺狠。”
陸琮看他一眼,倒是瞧不出陸霍的態度,便說:“你教過我,生活中不可主動樹敵。”
陸霍哼了聲:“后半句呢?”
陸琮從善如流:“但作戰時要先發制人。”
陸霍默不作聲又喝了幾口茶,指尖點點桌面,輕描淡寫:“我不過問你這些事,自己把握分寸。”
陸琮垂眸,難得一見地在陸霍面前態度恭順,給陸霍添了茶,說:“好的。”
這時,廚房里突然想起一聲爆破音。
嚇得父子倆同時站起了身。
陸霍:“怎么了老婆?你沒事吧?!你的頭發,頭發著火了!”
陸琮:“琰琰,快出來,小心燒著你。什么?火是你點的?手燙著了沒?”
齊葉:“……”
林想起:“……”
最終,齊葉和林想起灰頭土臉地各自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等他們重新回來的時候,陸霍和陸琮已經把廚房收拾干凈,做好了一桌子菜,還中途點了個蛋糕,擺在桌上。
“再等兩分鐘。”陸琮說,“最后一個菜在收汁。”
陸霍在廚房里喊了一聲:“琮兒,來!”
看著兩人忙前忙后,齊葉很尷尬地推推眼鏡,強行找補,說:“其實,每個人擅長的東西不一樣,你懂吧,乖寶?”
林想起猛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第44章
齊葉和陸霍雖然特地回來過年,但兩個人工作的特殊性,導致他們不可能長時間休假。
林想起問過齊葉后得知,她原定休假到年后,但研究院隨時可能緊急把她叫回去。而陸霍則更不用說,他攏共只能待兩天,除夕還沒到就得走。
不過好在,他們四個人似乎都對逢年過節的儀式感不算熱衷,于是在林想起的強烈建議之下,決定把今晚就算作提前過年,端起椰奶就說了好多祝詞,把齊葉和陸霍說得喜笑顏開,紅包一摞一摞地往他兜里塞。
飯桌上,林想起很開心。
其他三個人都不算話多的類型,他也沒關系,一個人說了好多。三雙眼睛都盯著他,會接他的話,會陪他笑,說到有趣的話題時會給出非常熱烈的反饋,講笑話冷場的時候,會有人講一個比他更冷的來收場。
陸琮總是笑著,不常講話,沉默地給他添菜,幫他剝螃蟹,碗里永遠沒有涼掉的湯,嘴角下巴沾了油,立刻就會有一只手伸過來,拿紙巾幫他輕輕擦掉。
家里已經很久不這么熱鬧。
林想起這幾年拒絕過節過生日,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不喜歡這種熱鬧了,可是今天置身其中,才發現原來不是不喜歡,而是因為曾經失去過,害怕再也得不到,所以先告訴自己不喜歡,這樣就不會期待。
就像他也曾經告訴過自己,他不喜歡陸琮,不需要陸琮留在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說謊的本事太爛,所以總被陸琮發現破綻。
陸琮知道他的不喜歡其實是喜歡,知道他的不需要其實是需要。陸琮沒有直接揭穿他,而是一點一點地重新給他,直到他接受。
直到他愿意相信那些曾經不敢期待的,其實他早已經重新擁有。
這頓飯吃到夜里十點才結束。
齊葉需要開個線上會議,因此直接占用了書房。
陸霍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上頭,拉著陸琮要和他聊聊關于軍校的事情——自從他們聽林想起說,陸琮有可能會在研究院和軍校之間二選一的時候,陸霍和齊葉無聲的戰爭就開始了。
陸霍不敢在明面上和齊葉搶人,只擺出一副“我兒子高興就好”的開明態度。
實則,齊葉一關上書房的門,陸霍就已經摩拳擦掌地攬著陸琮的肩,跟他說:“軍校適不適合你,我先不提,但研究院肯定不適合,你在那里待著我保證不出三天就渾身難受,不信?來來來,你聽我跟你好好說。”
林想起則無聲無息地溜到了玄關處,換好了鞋,要離開。
陸琮下意識地叫住他:“琰琰,去哪里?”
陸霍聞言也看了過去。
而這時的林想起已經拉開了門,笑著跟他們揮手:“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休息,明天見。”
陸琮正要起身,旁邊的陸霍中氣十足地回了一句:“明兒你早點來,老爸再給你做個拿手菜!”
林想起乖乖回道:“好哦,我明天一醒了就過來。晚安啦。”
說完他便走出去,故意無視了陸琮疑惑的目光,關上大門走了。
林想起當然知道陸琮在想什么。
他們這段時間都是一起睡的,一方面是早已經習慣了,另一方面是林想起總放心不下陸琮易感期的事,怕他萬一哪天夜里不舒服,自己在旁邊的話可以隨時給陸琮信息素安撫。
但林想起骨子還是個很容易害臊的人,私底下和陸琮怎么膩歪都可以,但一想到齊葉和陸霍都在家,兩間臥室離了幾步遠,他就沒那個臉皮和陸琮誰在一起。
退一萬步說,他倆現在又沒有真結婚,他就直接住別人家里去,萬一齊葉和陸霍哪一個心里比較守舊傳統,那對林想起的印象肯定會直線下降。
他是心虛,也是因為太在意所以比較謹慎。反正不過幾天時間,林想起覺得還是各回各家的好。
林想起回去后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紅彤彤暈乎乎的。
大概是因為心情好,做什么都開心,一點都沒有睡意。他穿著松垮單薄的睡衣,往床上一趴,拿出手機來給陸琮發消息。
其實早在半小時前,陸琮就已經給發過消息了。沒有什么特別的內容,只是問他休息了沒有。
林想起沒有立刻回,他從床上跳下去,跑到窗臺邊,從窗簾縫隙里伸個腦袋出去,想悄悄偷窺陸琮那邊的情況。
然而剛一拉開窗簾,就被對面的陸琮逮個正著。
兩棟房子離得本來就不遠,要看清對面太容易了,兩個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視上。
陸琮看到林想起,好像并不意外。
也對,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窗邊,除了是守株待兔地等著林想起,還能有什么原因。
陸琮的眉眼隱在背光處,似乎笑了笑,歷來挺拔的身形此刻少見地露出幾分懶散,斜靠在窗邊,抬起胳膊,朝林想起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林想起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手機。
陸琮:【頭發吹干】
林想起睜大眼睛,下意識摸了摸半干的頭發,他激動地給陸琮回:【你是千里眼嗎?連這個都知道!】陸琮很沒辦法地垂眸笑:【你總是這樣。】林想起在生活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壞習慣,包括吹頭發嫌累,總是吹到一半就跑去睡覺。還有睡覺前特別喜歡吃小零食,晚上關了燈玩手機……等等。
這些小毛病說起來都不算嚴重,但長久地放任也不好。所幸陸琮在他身邊時,總會提醒他。
林想起在這方面很聽陸琮的話,基本上陸琮告訴他不可以,他就不做了。但是陸琮不在的時候,就又忍不住想犯懶。
林想起:【只有一點點濕,我不想吹了,好麻煩。我們聊聊天,它自己就干了。】陸琮:【聽話。】
林想起猶猶豫豫了半天,似乎是真的很想偷這個懶,給陸琮發了好多可愛的撒嬌的表情包。但是陸琮怕他這樣睡覺,第二天頭疼,還是催著他去。
林想起撇撇嘴,把腦袋從窗簾縫里收回來,乖乖去浴室里把頭發吹干了。
等出來的時候,他賭氣似的,不去窗戶邊看陸琮,把燈一關,縮進被窩里。
沒一會兒,手機就開始響動,林想起猜到他肯定會發消息,沒想到還打了語音過來。
他看也沒看清,直接就接起來,才發現竟然是視頻。
陸琮穿著居家服,頭發柔順地垂下,應該也是洗過澡了,但卻端坐在椅子上,和林想起從鏡頭里對視。
林想起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把手機靠在枕頭邊,盯著陸琮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嘿嘿一笑。
陸琮也勾起嘴角,問他:“笑什么。”
林想起雙手撐著下巴,道:“陸琮,你好帥呀。”
陸琮明顯一愣,對于這種沒有前因后果的很突然的夸贊,竟感到不自然:“嗯?”
林想起樂了:“你害羞了耶,臉都紅了。”
陸琮抵著唇,清了清嗓,問道:“今天怎么不留在我這邊?”
林想起說:“你爸媽都在,不太好。”
陸琮其實也知道他是因為這個,只是他以為,林想起已經在齊葉和陸霍面前主動提到了結婚的事,應當是不需要再介意這種事的。
但既然林想起決定這樣做,陸琮也不會強留他。因為林想起有時候臉皮非常薄。
陸琮換了個話題,問:“今天你和媽媽聊過研究院的項目了,怎么想?”
林想起也正有和他說起此事的打算:“坦白講,我覺得那個項目有點太復雜了,我能做的唯一貢獻,可能就是提供我的信息素?如果硬靠實力的話,我根本進不去研究院。”
畢竟研究院只是和首都大合作,不是固定要某一個學生。林想起就算考進了首都大的醫學部,后期只能靠先齊葉的推薦,進入到項目中,但一定只是邊緣角色。
而且在有限時間里,他如果不能做出亮眼的成果,多半無法留在研究院。
雖然以齊葉在研究院的地位,真想走后門把他硬塞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這件事,牽扯到原則性問題,不管齊葉愿不愿意,林想起自己也有點接受不了。
所謂沒有金剛鉆就不攬瓷器活,林想起如果不是那塊料,把他塞進研究院也沒用。
陸琮聽完后,沒有直接給出結論,只是說:“還有半年時間,不用著急做決定。過幾天你可以跟著她去一趟研究院,參觀學習。”
林想起點點頭:“阿姨也是這么跟我說的。”
陸琮:“嗯。”
林想起問:“叔叔是不是跟你講了軍校那邊的事?你覺得怎么樣?其實按理說,咱倆去軍校是最合適的,唐醫生今天中午還給我發了消息,說她有個師姐現在在軍校授課,她——”
林想起畢竟擁有部分“未來”的記憶,總認為陸琮將來必然要當一個大將軍,所以一說起這事就沒完沒了的。
陸琮也沒有打斷,一直看著他,沒說話。
林想起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起來,他感覺陸琮看他的那個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對軍校感興趣的樣子,就不太確定地問了句:“……怎么啦,你是不是不喜歡軍校?那沒關系,我們就去研究院也可以,大不了我跟著阿姨多學學……”
“我好想親你。”陸琮忽然說。
林想起:“?”
林想起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害臊,捂著臉:“你突然說什么呢!”
陸琮的身體稍稍往前,靠近了屏幕一些,頭微微一偏,手撐著下巴,以一個慵懶卻認真的目光盯著林想起看:“明明你就在對面,但我已經開始想你了。”
“哇你……”林想起受不了陸琮這樣直白熱烈的話,臉一陣陣發熱,他搓了搓臉頰,盯著陸琮,終于發現哪里不對,“陸琮,你的臉真的有點紅,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陸琮揉了揉太陽穴,才說:“陪我爸喝了兩杯。”
林想起:“啊?!”
他這么一說,林想起就記起來了,他離開的時候,陸霍拉著陸琮說話時,茶幾上似乎放著一瓶酒。
林想起本以為陸霍會一個人解決掉一整瓶,沒想到,后來他聊上頭了,給陸琮也倒了一杯。
林想起記憶中,陸琮應該沒有喝過酒。因為陸琮不喜歡失控和無序,所以這種把自己的意識交托給酒精的事情,他向來敬而遠之。
但畢竟是親爹敬酒,因此也就小喝了兩口。
林想起趕忙說:“我聽陳秋天講,喝酒臉紅可能是酒精過敏,你有沒有不舒服呀!”
陸琮搖頭:“還好。”
他其實不算喝酒上臉的類型,這種程度充其量只是因為他體溫本身就比尋常人高一點,再加上酒精作用,于是皮膚便紅了些。如果不仔細看,其實不會發現什么異常。
可是林想起還是放心不下:“你從來沒有喝過酒的,不知道酒量怎么樣,叔叔的酒都可烈了。萬一你酒精中毒怎么辦呢?家里有沒有解酒藥,或者,你喝一瓶椰奶吧,把酒精給它沖散!”
陸琮看他干著急的樣子,有些可愛,就笑了一聲。
林想起氣的恨不能鉆進屏幕里:“你還笑。”
“我想親你。”陸琮又很突然地說,“現在就想。”
林想起皺皺眉,一副要生氣的樣子,但是片刻后,卻很臊地說了句:“怎么親呀。”
林想起的意思是,現在兩個人又不在一起,陸琮這個“親”落不到實處。
可是陸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醉了,理解能力突然變得很不正常。
他笑著回答林想起,說:“還能怎么親?咬開你的嘴巴,吃你的舌頭,還想脫掉你的衣服,從脖子親到鎖骨,再親你的——”
“啊!!!”
林想起嚇得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噓!噓!你瘋啦,你說這些!”
陸琮的笑意不減,神色淡然,仿佛說出虎狼之詞的不是他:“可是我真的很想你,琰琰,我要怎么辦。”
“哎——呀——”
林想起的尾音拖的極長,像是受不了陸琮的直白了一樣,瘋狂用頭砸在床上,砰砰砰好幾下,和他的心跳一樣重。
陸琮有點醉了,但沒完全醉。意識清醒,理智尚存,只是欲望被放大。
看著林想起羞惱欲死的樣子,他知道林想起不好意思和他在手機里說這些——林想起的臉皮是一種神奇的存在,會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非常堅厚,也會在一些其實沒什么要緊的事情上,變得極其脆弱。
就在陸琮以為林想起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的時候,林想起忽然把臉從指縫中露出一點。
他湊到手機跟前,就像在和陸琮說悄悄話一樣,道:“……那你等下悄悄地過來,可以嗎?”
第45章
林想起本意是想讓陸琮再晚點過來,確保叔叔阿姨都睡下,不會有人發現他倆偷偷摸摸干了什么。
但是陸琮好像沒有理解到林想起的用意。
視頻掛斷還沒兩分鐘,林想起就聽見樓下開門的聲音。
“這么快就來了!”
他又急又慌,手忙腳亂地把家里的燈都關了,生怕被對面的人發現他還沒睡。
陸琮推開房門的時候,林想起還在拉窗簾,確保不露出一點縫隙,剛往后退了半步,忽然貼上了一具體溫高熱的身體。
林想起被他的體溫燥得一哆嗦,側過頭想看陸琮。
“你身上怎么這么燙啊,發燒了嗎?”他說著,就想伸手去摸陸琮的額頭。
陸琮的手臂很輕松地環住他,將他的動作壓住,一低頭便碰到林想起的唇,一言不發地吻他。
在沒有燈光的房間里,任何一點聲響都被無限放大,林想起耳邊除了兩人唇舌勾纏的黏膩水聲,便是自己的心跳聲。
林想起沒好意思說,其實他也很想陸琮。明明只分開了不到兩小時,但已經很想很想。
他沒有對任何東西上癮過,所以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癮。但在陸琮身邊的時候感覺一切都好,見不到陸琮就會坐立難安。
他們認識了十多年,也不是沒有分開過,但自從看清自己的心意后,林想起就感覺以前藏著掖著的那些心情再也壓不回去了。
本來林想起憂心自己這樣是不是不正常。
好在,陸琮看起來比他更壓不住自己的心情。
兩個人都不正常那就是正常。
林想起主動地仰著頭,將下巴往上抬得更高,讓陸琮可以吻得更深。陸琮的左手圈住他的腰,右手抬起來,手掌輕輕覆在他的喉嚨上,沒有用力,只讓林想起感覺到自己正在被各種意義上地包裹著。
大約是感受到了林想起的回應,陸琮的吻從一開始的溫柔試探變得越發急切,好像要把林想起肺里的空氣都吸走,親得很兇,牙齒幾次咬著林想起的下唇,將軟紅的唇瓣吮得鮮艷,又再放開,擠入唇齒間,再追著那條羞怯的舌鉆入深處。
林想起感覺快不能呼吸,便往后仰,想要分開少許喘口氣,陸琮沒給他機會,一點不讓他躲。
當上顎被舌尖用力掃過,激起一陣無法抑制的癢意,林想起手腳頓時發軟,快要站不住,只能撐著陸琮的手臂,后背靠在他的懷里。
也不知道親了多久,親得林想起頭暈眼花缺氧得難受了,陸琮才緩緩停下,舌頭退出來的時候,特意在林想起的唇上又舔咬了一番。
林想起一點力氣都沒了,靠著陸琮把他抱起來,才不至于滑落到地面。
“……不要親了,嘴巴疼。”他自認為很兇地瞪了陸琮一眼,實則只是些撒嬌的嗔怪,聲音又低啞又綿軟,威脅不到任何人。
陸琮看著他說話時,微微紅腫的唇一開一合,圓潤飽滿的唇珠還牽著一絲晶瑩,于是對林想起的話充耳不聞,低頭又吻了上去。
“別唔……”林想起還沒喘勻那口氣,嘴巴又給堵上了,想說話,但舌頭被擒住,只能發出些可憐又惹人的聲音。
到這一刻,林想起才恍然大悟。
原來陸琮所說的“親”和他以為的“親”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他以為的陸琮想親他,就是接一個比較深的吻,一解兩個小時不到的相思苦,這就算完了,到時候該撤就撤。
但陸琮想要的顯然不止如此。他似乎認為只要林想起還能喘氣,那舌頭和舌頭就不能分開。
林想起被他親得兩眼一黑,最后把心一橫,咬住了在他嘴里橫行霸道的家伙。
陸琮吃痛,微微蹙眉,像是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太過分了,才松開他。
林想起的嘴巴已經紅得不像話,忿忿地怨他:“你酒喝多了啊。”
“沒有。”陸琮抬起手,指腹撫在他的唇上,輕輕擦過,“不舒服嗎?”
林想起張開嘴巴一口叼住他的指頭,兇巴巴地用牙齒磨了磨,以示自己的憤怒,但陸琮皮糙肉厚,一點疼痛反應都沒有,林想起敗興地松開他,說:“一點都不舒服,嘴巴好痛,你怎么又啃又咬啊,哪有這樣親人的……”
“很疼嗎?”陸琮低下去,幾乎又要貼上他的唇,見林想起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便沒有再折騰,認真地檢查了一下林想起的唇,說,“沒有破。”
林想起腮幫不服氣地鼓了鼓:“又不是只有破皮了才疼。”
陸琮剛才含著他的嘴唇合舌又嘬又吸的,導致林想起連說話都有點大舌頭。
“那怎么辦?”陸琮問他。
林想起說:“什么怎么辦,就不要親了啊,你等下再悄悄回去,假裝你是出來散了個步。”
陸琮回絕:“不行。”
相當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林想起:“什么不行?”
陸琮:“我要親你。”
林想起:“不是已經親過了嗎?現在結束了,結束。”
陸琮搖頭,好聲好氣提醒他:“因為你說疼,所以我們休息。不是結束。”
林想起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發現陸琮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他吐槽道:“從你進門就開始,到現在怎么說也有十分鐘了,十分鐘還沒夠,你有癮啊陸琮?”
陸琮說:“有。”
林想起氣笑,說:“給我戒了!”
陸琮的表情隱在昏暗的視線之下,看不出如何,但聲音聽起來像是委屈,結實寬厚的手臂緊緊抱住林想起,說:“不戒。”
林想起算是發現了,即便陸琮看起來很清醒,身上也沒什么酒味,但那兩杯酒一定還是影響了陸琮。
林想起還是第一次見到陸琮喝醉,盡管乍看之下和平時區別也不大,但是一說起話來還是能察覺到,酒后的陸琮有幼稚的一面。
他現在整個人完全是以欲望渴求為意識主導,不滿足就會一直纏著林想起。但是骨子里又很溫柔,對林想起有無限耐心與愛惜,所以林想起看起來不舒服的時候,他也會忍著本能暫時停下。
可是林想起如果一直拒絕,陸琮多半也會用他的辦法繼續下去。因為他現在滿眼都寫著欲求不滿。
林想起很想逗他,但又怕引火上身,他左思右想,有了個妙招。忽然捧著陸琮的臉,和陸琮對視,說:“真的還想親啊?”
陸琮黑沉沉的眸子看著他,滿心滿眼都是肯定的答案。
林想起就說:“那等下你不要伸舌頭。”
陸琮蹙眉:“怎……”
林想起說:“不答應就不親了。”
陸琮看起來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半晌,才沉聲道:“知道了。”
林想起摸摸他的頭,說:“好乖好乖~~”
陸琮:“?”
他看著林想起的動作,反應過來什么,忽然失笑,道,“我沒醉,不用這樣哄我。”
林想起才不管,他仰著下巴,踮起腳在陸琮嘴巴上輕輕一碰,說:“那你不乖嗎?”
陸琮不知道自己和“乖”這個字究竟有什么聯系,但林想起顯然很享受于用這種反差十足的詞匯來形容他。
陸琮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樣的評價,說:“你要我乖,我就乖。”
林想起十分受用,雙手攀著陸琮的肩,正要再次墊腳,忽然又停下,故意軟著嗓音撩撥地說:“陸琮,我親不到你呀。”
他原想讓陸琮為他低下頭來,沒想到,陸琮直接彎腰抱住他的腿將他整個人托了起來。
林想起一下就騰空而起,比陸琮高出一大截。
陸琮仰視著他:“現在呢。”
這種居高臨下的視角,給了林想起一種主導權在他手中的錯覺,他雙腿勾住陸琮的腰,將他纏得很緊,笑道:“現在可以親到了。”
他于是心情很好地垂下頭來吻陸琮。
林想起的吻和陸琮完全是兩種風格。
雖然和陸琮接吻過很多次了,但因為每次都是被動著接受陸琮強勢的攻掠,他予以最多的回應就是張開嘴,所以技巧上仍無長進。
林想起主動親下去的時候,略顯青澀,唇與唇輕輕地貼在一起,波瀾不驚,心平氣和,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的一個吻。
陸琮雙手兜住他的兩股軟肉,身體與身體貼得無比緊密,仰頭溫順地迎接林想起的吻。他并沒有因為林想起的慢熱和笨拙而著急,好像無論是怎樣的吻,只要林想起愿意給,他就會滿足。
但讓陸琮意想不到的是,林想起雖然技巧不足,但很有上進心,貼了會兒后,便試探著伸出舌尖,撬開了唇縫往里摸索。
陸琮的身體忽然僵硬,全身的肌肉繃得很緊,體溫像是沸騰了一樣,興奮到不可理喻,下意識地便想去勾纏林想起。
“唔……你不許動。”林想起發現了他的小動作,立刻冷下小臉警告,“只能我來。”
陸琮很是無奈:“一點都不可以?”
林想起說:“不可以,這次我要報仇。”
他也要把陸琮的嘴巴和舌頭親麻,等著看吧!
陸琮嘆氣,擺出任他宰割的樣子,說:“好,來吧。”
林想起的這一次實踐與探索說不上多成功,因為他確實掌握不來進攻的技巧,即便碰到了陸琮的舌頭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引導,只知道胡亂地攪弄。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想起才后知后覺發現,他好像又一不小心被陸琮反客為主。但這次陸琮沒有很用力地又吮又咬,變得溫柔下來,所以他也很舒服,沒有再拒絕。
……
第二天一早,林想起戴著口罩去隔壁吃早飯。
餐廳里只有陸琮一個人。
齊葉因為開了一晚上的會,這會兒還在睡覺。而陸霍在凌晨三點的時候,接到了一封機密郵件,已經乘直升機離開。
除了陸琮以外,沒有人看見林想起摘掉口罩后紅腫的嘴唇,以及他高領毛衣差點都沒能掩蓋掉的吻痕。
第46章
齊葉休假的第三天,被研究院一通電話召喚回去。
林想起和陸琮也跟著齊葉一起,去了趟聯盟首都。
早在成績下來那天,林想起便主動和齊葉陸霍提說了關于畢業后的去向。
看得出來,齊葉和陸霍都很高興。
因為他們也知道,林想起的決定基本也就等同于陸琮的決定,而無論是軍校還是研究院,肯定都比他倆隨隨便便考個大學再隨隨便便選個專業最后隨隨便便找個工作要強得多——他們雖然開明自由,但終究是希望兩個小孩的前途能夠更寬廣些的。
但齊葉在和林想起聊過以后,發現林想起可能對研究院絕大部分的項目工程都不太感興趣,尤其是他未來的方向是醫學,而齊葉透露內部消息,研究院和首都大之后的合作可能與醫療領域完全不相關,林想起的選擇會很受限。
林想起問齊葉,如果陸琮進去的話,會加入哪個項目。齊葉告訴他可能是信息素軍事武器研發方向,因為陸琮的信息素非常寶貴,只要他愿意,研究院那邊會無條件發出邀請。
林想起一聽,臉色就很愁苦。因為他知道,他的信息素肯定是沒辦法用于武器研發的。兩個人最后如果因為“退而求其次”加入了不同的項目,那么他和陸琮共同選擇研究院的意義就不大了。
思及此,林想起和陸琮對于研究院便少了很多興趣。
齊葉感覺出來倆孩子的意愿不強,當然也有些遺憾,但并沒有勉強他們。
她起初希望陸琮加入研究院,是因為以陸琮現在的情況,既無法正常上大學,也很難在正規公司找到好工作。而且每次問他有什么計劃,他都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模樣。那她自然要親自給兒子謀個出路。
但現在陸琮有了林想起的督促,態度看起來積極了不少,也開始認真地為未來做打算,沒有胡來,那么齊葉自然也愿意尊重他們的決定。
只是說,可以先讓他們去一趟首都,一來可以先參觀研究院,二來還可以順道逛一逛首都大。
林想起沒有拒絕,而且內心很期待可以去首都大看看。畢竟那里是他爸媽的母校。
他們要在首都待兩天,齊葉工作忙,因此除了帶他們去了一趟研究院,其他時間基本都是陸琮和林想起自由活動。
林想起終于去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首都大學圖書館。
他對這所學校所有的印象都來自父母的口中,因此從踏進校門的那一刻,林想起就開始忍不住把眼前的畫面和他想象中的畫面做比較。
當林想起在圖書館借到了那本曾經被袁薇和林不忘共同借閱過的書,并且坐在他爸爸媽媽曾經坐過的窗邊的那個座位時,他忽然笑了起來。
陸琮一直很安靜地陪著他,沒有出聲打擾,他以為林想起會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難過是有的,遺憾是有的,恐怕要哭出來也說不定。沒想到林想起只是笑。
沒多久,他牽著陸琮走出了圖書館,又沿著袁薇以前告訴他的一個秘密小徑,走向了學校最漂亮的一片樹林。
“都這個季節了,花還開著,和媽媽說的一樣。”林想起給陸琮指著某株看上去生命力很旺盛的樹,說,“你能看見嗎?”
陸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說:“能。”
林想起很興奮地掏出手機,搗鼓了一下相冊,翻出了一張老照片,遞給陸琮看,照片上的風景和他們現在看到的很像,連花開的位置都沒有偏離:“是不是一模一樣?他們以前就是站在這里拍下這張照片的。”
陸琮看著林想起,說:“一樣。”
林想起對首都大所有的想象,隨著他一步一步地走過,逐漸變得真實起來。
他心情真的很不錯,陸琮能夠感覺出來。
林想起手里不停地翻出一張又一張過去的照片,用來與眼前的一切作比較。
如果現實和照片的畫面是相同的,他就像發現驚喜一樣和陸琮分享,并且讓陸琮也給他拍上一張合照。
如果發現有了任何變化,林想起也不會感到失落,只是駐足觀看很久,試圖從已經時移世易的風景中找出一絲和過去的重疊。
當然,如果重疊不上也沒關系。林想起還是會拍下一張留影。
他們就這樣走走逛逛,直到黃昏落日。
林想起餓了,陸琮就問他要不要去食堂,因為那里也算是他父母回憶中的一塊拼圖。
林想起看起來很猶豫:“媽媽以前吐槽過,說他們學校哪里都好,就是食堂很難吃。”
陸琮笑說:“大多數學校都難免如此。可以先試試,不好吃我們就去外面吃。”
林想起點點頭:“也可以。”
然而令兩個人都很意外的是,首都大的食堂是翻修過的,里面和他們想的都不一樣,環境寬敞又干凈,餐食品類極其豐富。
除了只供應給校內師生的極優惠的套餐外,這里竟然還有各種別國料理,林想起數了數,三十多個聯盟國,起碼有一半的特色都能在這里吃到。
林想起看起來有些懵,胡亂地點了幾樣,雖然都很香,但他也不像是很饞的樣子,只是眼巴巴盯著手里的餐盤,吃得極慢。
陸琮早已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見林想起實在沒什么胃口的樣子,就拿過了他的筷子,輕輕放下:“不想吃就不吃了,嗯?”
林想起搖搖頭:“點好多,浪費。”
“正好。”陸琮接過他的那份,笑說,“我沒吃飽。”
林想起知道陸琮是怕他勉強吃,但其實他并非沒有胃口,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沒能靜下心。
“陸琮,你說我媽媽他們當年吃的是這些嗎?”林想起撐著下巴問。
陸琮誠實回答:“大概不是。”
否則應該說不出“難吃”這樣的話。
現在的首都大食堂,美食太多了,就連最便宜的那一檔套餐,也是色香味俱全,排隊的人非常多,學生們看起來全是好評如潮的樣子。
林想起也認同,說:“畢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食堂嘛。”
陸琮看了他一眼,順著林想起的話道:“嗯,首都大這些年變了不少。”
林想起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周圍,熱鬧喧囂的環境里,想象不出二十多年前他父母曾經留在這里的任何足跡。
“果然,人是留不住記憶的。”林想起忽然說,“因為一切都在往前走。”
陸琮抬手撫過林想起的眉心,把那一抹陰影撫平,道:“記憶就是記憶,即便這里的一切都變了,它也真實地存在過。”
林想起卻說:“對,記憶就是記憶,一切都在變,只有它不會。所以就算我沿著記憶一路尋找,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
陸琮沉默地看著林想起。
他一開始以為林想起是在傷心,因為與父母相關的事物正隨著時間慢慢被抹去,林想起翻出的那些照片,有一半都已經物是人非。
但陸琮卻覺得,林想起的目光比起說傷心,更像是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陸琮。”林想起抬起眼來,他并不像難過的樣子,“我好像一開始就想錯了。”
陸琮問:“什么想錯了?”
林想起說:“我之前想要來首都大,是因為這里是我爸爸媽媽的母校,我認為來到這里,就可以和他們離得更近,好像留住了他們的一部分……可是,看得越多越發現,記憶已經被新的畫面替換掉,我不可能真的留下什么。”
“也許他們看過的那本書會在某一天被哪個冒失的借閱者弄丟,也許那片樹林也會像食堂一樣突然改頭換面。花草樹木會重新生長,時間在走,人事會變。我越想要找到有關他們的記憶,就發現記憶反而越來越少。不是因為物是人非,而是,我把眼前和過去強行攪一起了。”
林想起語速很慢,與其說是講給陸琮聽,倒不如說,他更像是在告訴自己,“人如果不停追著記憶跑,就像銜尾蛇吞食自己的尾巴,追得越久,就吃掉越多的自己。我就把自己困住了。”
陸琮沒有很快接話,而是伸手輕輕攬住他,附耳過去傾聽他此刻的獨白。
林想起說:“我沒有難過哦。”
陸琮輕笑:“嗯,我知道。”
“一個人留在記憶里很累,我明明早就清楚,但是以前總出不來。如今真的走了一趟,我卻發現我好像沒有那么執著……尤其,在圖書館里翻到那本書的時候,我腦海里想到的不是爸媽去世的遺憾,而是他們二十多年前一起坐在窗邊聊天的快樂的模樣。我就想,好像我已經走出來了。”
林想起說到這里,又笑了笑,看著陸琮,“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陸琮輕撫他的耳垂,虛心求教:“我不清楚,可以告訴我嗎?”
林想起說:“因為你。”
陸琮微微詫異:“我?”
“嗯。”林想起用額頭碰了碰他的下巴,“以前我沒有安全感,覺得我被遺棄在世上,是孤獨的。即便你陪在我身邊,我也隨時做好你可能要離開的準備。那個時候我走不出來,是因為我擁有的只剩下記憶。”
“但是現在我一點都不怕了,我知道我不是一無所有,我不只擁有過去,也還有未來。我不只有記憶里的爸爸媽媽,我還有眼前的你。所以沒有東西能困住我了。”
陸琮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摸了摸他的頭發,用一種無論林想起說出什么回應他都會接受的口吻,溫柔地問他:“是想好了嗎?”
林想起點頭:“想好了。”
他現在已經有足夠的勇氣,他要往前走。
陸霍所在的聯盟北境要塞和首都有著十個小時的時差,他收到陸琮的消息時,已是凌晨四點。但還是驚坐而起,迅速回電。
陸霍:“決定了,軍校?”
陸琮:“是。”
陸霍:“看來我那天晚上說的一番話對你還是很有啟發的,怪不得當時你著急忙慌地跑去隔壁找小林,和他討論了一晚上這個決定吧?”
陸琮:“嗯?”
陸霍:“嗯?”
陸琮:“……您這么想,也可以。”
他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酒后的陸霍高談闊論,講世界局勢,講聯盟現狀,講未來規劃,講人生信仰。
講到后來,陸霍給他倒了兩杯酒,他喝下了,然后就以頭暈為借口,上樓和林想起打視頻去了。
陸霍那晚講的話確實很能啟發人心,只是陸琮從來不缺乏啟發。他對自我的認知和對人生的規劃,比陸霍想得更加清晰。
他最終決定去軍校,不完全是因為這條路更適合他,又或者他的野心有多大,精神境界有多高。
只是因為綜合比較過后,他和林想起都認為,他們可以通過這條途徑,走得更遠,看得更廣,實現更多……并且分開的時間沒有那么長。
陸霍忽然叫了他一聲:“兒子。”
陸琮很少聽見他用這種和緩的口吻說話,不由便認真地聽。
“不管你是因為什么選擇了這條路,我都很高興能夠在你身上感受到這種決心。人的一生很少會有什么無法放手的事物,既然你有,就抓住,堅定地走下去吧。”
陸霍并不很直白地講出“林想起”這個名字。
他的話就像在鼓勵陸琮讀軍校,但又字字句句別有所指。
陸琮聽罷,笑了笑,答得果斷:“我會的。”
第47章
確立了目標以后,林想起的心算是徹底定下來了。
整個假期他都忙著復習和刷題。雖然秦孝答應他如果考得好可以免去部分的家庭作業,但林想起給自己準備的練習題一點都不比作業少。
陸琮那邊看上去相對輕松。他的成績一向優異得很穩定,身體各方面也完全達標。
關于信息素的問題,則由陸霍作保,帶他去做了一次特殊軍事體檢,證明他在一些相對困難的環境下仍然能夠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不過這個體檢比較復雜,比起檢查,其實更像考核,前前后后需要做三次。
這個寒假去了一次后,高考前也需要去一次,然后正式入學以前再做一次。目的在于觀察陸琮在不同時間段的信息素自控能力是否完全合格。
林想起并不太擔心結果,因為按照原書設定,軍校對陸琮可以說是求賢若渴,他們肯定是巴不得盡快放行。
唯一比較不確定的,可能就是陸琮的易感期。
不過陸琮近來狀態都很穩定,只要不在體檢考核前一天突然爆發易感期,就不會有什么問題。
一切都在按照他們計劃好的進度向前走著,林想起甚至已經開始期待高考了。
當然,也出現了一些小小的變數。
沈嶠嵐突然消失了。
這件事,是開學快兩周后,林想起才發現的。
起初他醉心于學習,實在沒有精力關注周圍的人事,年級上的八卦和同學間的閑聊他一概充耳不聞,有時候就連陸琮想跟他搭個話,都得先看他手里的筆停沒停。
也就只有陳秋天敢毫無眼力見兒地跑到林想起面前來,零幀起手告訴他:“經過我為期兩周的嚴密調查,已經可以確認,沈嶠嵐轉學了!”
陳秋天說話時,鬼祟地蹲在林想起座位前,一副斥候偵察完情報回來復命的小模樣。他一心只想著給林想起通風報信,因而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陸琮的目光冷沉地看了過來。
林想起刷題的手一頓,筆尖在紙上戳了個深深的墨點。
“轉學?”林想起問,“此事當真?”
陳秋天入戲很深:“陛下明察,臣不敢妄言。”
林想起深思一番,道:“什么原因?”
陳秋天:“聽說是沈家名下的醫院和各大產業都被曝出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丑聞,股價大跌,疑似豪門斗爭。沈嶠嵐作為繼承人,這時候要么扛起重擔,要么得避避風頭。”
林想起蹙眉,這個劇情在原文里也有,但已經是小說的后半段,而且曝光這些黑料的正是沈嶠嵐本人。
原文里那時候的沈家本來就日薄西山,被多次曝出巨額行賄、斂不義之財的丑聞,加上內部斗爭嚴重,還有不少違法亂紀的大料相繼浮出水面,家族已是烏煙瘴氣,公司也半死不活。
沈嶠嵐彼時屬于是接了個爛攤子上位,為了保住根基,不得不斷臂求生……
林想起覺得這事兒不對勁,便問陳秋天:“這些事兒你都聽誰說的?”
陳秋天一聽就來勁了,說:“你最近沒上網嗎?熱搜上全都是沈家的事!沈家可是聯盟首富,這事兒鬧得可大了,沈家好多產業全都被查封,聽說董事會已經被抓了好幾個進去。”
又是上熱搜又是查封了,那看來沈家是難逃此劫。
林想起對沈家的情況沒什么好評價,說到底就是自作孽,出事無非早晚。
只是他覺得,這個發展和原劇情出入也太大了。
因為這條線,原本應該是沈嶠嵐這個主角成長的一大重要節點。
沈嶠嵐性格中最糟糕的那部分,是被沈家那種環境所催生出來的,所以他得親手摧毀沈家,完成他的人物高光。
但現在,沈嶠嵐還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高中生,距離他真正坐上當家的位置早十年,這個階段的沈嶠嵐沒有手段沒有資本,也無法觸及沈家權力的中心。
他除了在學校里隨地大小瘋,表達一些叛逆和找找存在感,什么都做不了。
林想起不認為這么大的事,是沈嶠嵐搞出來的。
可如果不是沈嶠嵐,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丑聞,又是如何被挖出來的?
沈家現在如日中天,風頭正盛,是誰這么有本事,能夠曝出聯盟首富大家族的丑聞?
還有沈嶠嵐,他去哪兒了?
原文里可沒有交代過他會在高考前再次轉學啊。
“太奇怪了……”林想起嘟囔,“他的主角光環哪兒去了?”
陳秋天:“起子哥你怎么這么冷靜,不覺得很震驚嗎!”
林想起看他一眼,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把奶糖塞給陳秋天,拍拍陳秋天的腦袋:“記你報信有功,玩兒去吧。”
陳秋天屁顛顛地吃著奶糖去找別人玩了。
這時,林想起忽然轉頭,很認真地看著陸琮:“陸琮,是不是你……”
陸琮緩慢地坐直了身體。
林想起說:“……把我的錯題集拿了?我要用,找不到了。”
陸琮微微一頓,才道:“沒有。”
林想起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哦,那可能是我放家里了,今晚回家找找。”
然后,林想起沒有一點猶豫,重新拿起筆,繼續做后面的題。
他似乎毫不關心沈家的事,也不在乎沈嶠嵐去了哪里。
陸琮深深看了他一眼,目色中一閃而過的不安被按下。
在高考倒計時來到30天的時候,陸琮需要去做第二次軍檢。
這次,他要走三天,而且需要面對更復雜的考核。這次的體檢不僅是檢查他控制信息素的能力,也要檢查他的腺體在極端環境下的狀態變化。
林想起擔心他會在考核期間突然進入易感期,于是主動提出要和他一起去。
陸琮并沒有答應。
要去的地方實在太偏遠,天氣也惡劣,他讓林想起在家等他。
陸霍也不太贊同林想起一起去,因為離不開自己的Omega,也就意味著這個Alpha對自己的信息素把控非常不自信,可能會給審查人員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林想起只能作罷,但他始終不放心。
于是在出發的前一天夜里,林想起主動地要求陸琮標記他。
Alpha和Omega之間的標記,形式上雖然是將Alpha的信息素注入Omega的腺體,但標記過程中,Alpha的腺體也會獲得大量的Omega信息素,通過不同方式的交融在體內停留一段時間。
林想起想的很簡單,他可以和陸琮標記整整一晚,就像陸琮第一次幫他做信息素輔助治療那次一樣。
如此一來,起碼可以保證這三天的時間內,陸琮不會進入易感期。
但陸琮卻不能接受這個好意。
因為體檢前24小時,不可以進行任何腺體活動。
林想起眼巴巴地說:“那萬一……”
陸琮笑著將他拉入懷里,抱著他安慰地揉了揉腦袋:“不用這么擔心,就算進入易感期,我也能通過考核。”
林想起不信:“你怎么知道?你長這么大都還沒有正經地進入過易感期呢。”
陸琮親了親他的臉頰:“琰琰,如果我真的因為易感期,無法通過這種基礎的信息素檢查,就說明我確實不夠格。”
林想起一愣,也終于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了。
陸琮的這個體檢,目的就在于要確保他對自己的身體有足夠的掌控能力,否則軍校也不可能放心招他進去。
而林想起差點就要幫陸琮作弊了。
“好吧,是我緊張過頭了。”林想起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盡量放松,說,“我相信你可以通過的,我等你回來。”
“好,等我回來。”陸琮捧著他的臉,一時情難自禁便想吻他。
林想起靈活地一躲。
陸琮:“?”
林想起雙手交叉比出一個禁止的姿勢:“接吻也是一種體。液交融,要是控制不好,可能會刺激到你的腺體,不可以。”
陸琮又湊上去,鼻尖輕輕蹭了蹭林想起的下巴:“只親一下,我會控制好。”
林想起的手按在他的臉上,把他推開:“不行不行,萬一明天到了地方,他們檢查出你身上有我的信息素,然后認定我們作弊,那就得不償失了。”
雖然是這個道理,雖然謹慎一點沒有錯,但是陸琮還是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早知道應該親了再說的。
幸運的是,陸琮并沒有突然進入易感期。
他為期三天的考核很順利,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并且檢查結果讓軍校那邊非常滿意。
只是林想起很少和陸琮分開這么長時間,因此這幾天有些失眠。
即便他們每天都會通話,時間合適的話也會打視頻,但還是和待在身邊不一樣。
林想起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生活真的不能自理。
陸琮不在的時候,他每天都會晚睡晚起遲到很久,上課會心不在焉,注意力又回到寫試卷不審題的狀態。
早飯會忘記吃,午飯就跟著陳秋天他們將就對付一口,晚上隨便點個外賣,一點都不舒服。
好在今天下午陸琮就會回來。
林想起從一睜眼就開始期待,下午還一個人去逛了超市,買了好多零食水果,準備迎接陸琮。
超市里人來人往,林想起一開始只覺得很擁擠,后來不知怎么,隱約覺得總有一個人影跟著自己。
他在人群中繞來繞去,試圖擺脫這種被人跟蹤的錯覺。可是越到后面越發現,似乎不是錯覺。
真的有人跟著他。
林想起快步往家走去,身后的人顯然也跟著他加快了腳步。在這一刻,林想起心里陡然閃過一個可能性——
難道他要死了?
這個想法雖然突兀,卻不算無中生有。
林想起一直還憂心著原文的劇情,怕沈嶠嵐的主角光環太強,無法戰勝。
他和陸琮雖然看起來改變了一些劇情,但說到底,最關鍵的那個節點還沒有到。
林想起的死作為這本書最大的伏筆,是推動后來一切發展的源頭。
而他的病雖然治愈了,可是距離他真正死亡的那天還有一段時間。
萬一劇情突然發力,無論用什么辦法都要讓他這個炮灰白月光死掉,那他該怎么辦?
這個跟蹤他的人,會不會就是來“糾正劇情”的?
林想起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事,心里越來越害怕,最后干脆撒丫子狂奔起來。
他感覺身后的腳步也變得大聲,那個人和他一起跑起來了!
救命救命救命!
林想起扔掉手里的東西,拼了命地飛奔,一時沒有看清岔路口有人,嘭的一下撞上一堵肉墻。
“——啊!”
好硬的身體。
誰啊!
難道打算用這種方法撞死他?!
“琰琰,”陸琮扶著他的肩,幫他揉了揉撞痛的額頭,“跑什么?”
林想起一聽這聲音,鼻子就酸了,一下撲到他懷里:“陸琮!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陸琮抱住他,輕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有人跟蹤我。”林想起縮在陸琮懷里,委屈地把自己想到的所有可怕的場景都告訴了陸琮,說,“我是不是要死了?有人要來殺我嗎?”
“別怕。”
陸琮蹙著眉,將林想起護在懷里,抬頭順著那個方向看去。
即便沒有看見人,陸琮也并不松懈,立刻釋放了信息素,幾乎將方圓百米的街道都覆蓋。很快,他感受到了周圍一絲不和諧的能量,大約來自另一個Alpha。
陸琮冷聲呵斥:“滾出來。”
林想起又慫又好奇地躲在他身后看過去。
令兩人驚訝的是,出現的人,竟然是沈嶠嵐。
沈嶠嵐站在黃昏的路燈下,光照是晦暗不明的,把他本就陰沉的表情襯得更加森然。
這幾個月沈家遭內外夾擊,大權動蕩。然而沈嶠嵐作為明面上的繼承人,卻一直沒有露面。
很多人猜測沈嶠嵐已經被秘密送出聯盟國,也有媒體不怕死地編造沈嶠嵐自殺的假新聞。
林想起一直相信沈嶠嵐作為主角,肯定沒有死。
但林想起也沒有想到,沈嶠嵐竟然想讓他死!
沈嶠嵐被發現以后,不再躲,他似乎有些著急地往前走了一步:“林……”
陸琮的信息素在瞬間將他壓住,沈嶠嵐立刻感到身上猶如頂了千斤。
其實陸琮此刻的心情并不能算平靜。
沈家出事,是他的手筆。
這件事,他瞞著林想起做,就是不希望林想起參與其中。
其實陸琮有很多辦法可以無聲無息地殺了沈嶠嵐,以絕后患。只是說到底,沒有必要。
雖然沈嶠嵐在原文中和他是不死不休,但現實世界里,還沒有真的做到讓陸琮動殺心——
也或者,只是陸琮害怕把事做絕了,有朝一日被林想起發現,林想起會覺得他太狠。
陸琮留了沈嶠嵐一條活路。
沈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剔除掉那些骯臟的腐肉,總還是有一些根基在。他猜測沈家會把沈嶠嵐送走,這樣一來,沈嶠嵐一輩子都很難再入境聯盟國。
沒有想到沈嶠嵐竟然出現在這里。
陸琮不怕沈嶠嵐動手,如果他要傷害林想起,陸琮要殺他不過是順手的事。
但陸琮怕沈嶠嵐告訴林想起真相。
如果林想起知道陸琮背著他時,做事那樣狠絕,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厭棄,會不會……
“林想起,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沈嶠嵐被陸琮的威壓所震懾,身體不自然地躬下,手撐著一旁的墻。
陸琮不動聲色地加強了信息素的壓迫,想讓他在這一刻永久地閉上嘴。
然而,林想起的手忽然撫上了陸琮的腺體,安撫地摸了摸:“陸琮,你放松一點,信息素釋放太多了,萬一有路人經過就不好了。”
陸琮立刻收斂了信息素,很溫順地低著頭:“抱歉。”
沈嶠嵐總算得以喘口氣,他正要再開口的時候,林想起卻搶在他之前,說了話:“沈嶠嵐,不管你要說什么,我都得提醒你,是你先來招惹我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陸琮在旁邊慢騰騰地轉過頭看著他。
沈嶠嵐這時終于找到機會說話:“沈家完了,我也不再是什么繼承人了,我……”
林想起直接打斷他,雙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有原文的記憶,所以我知道你們沈家的底細,全都是我幕后操作,怎么啦!”
陸琮臉色一變,林想起卻捂著他的嘴,繼續跟沈嶠嵐說:“我告訴你,我和陸琮聯手就是最強反派,管你什么主角不主角,你再敢來招惹我們,就是一個死字!”
陸琮的呼吸有些輕顫,心跳也很亂。
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林想起知道,林想起全都知道。
這時,沈嶠嵐卻很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
林想起和陸琮都蹙起眉,有些不解。
沈嶠嵐說:“看來這次,只有我看到了,只有我……所以這算什么,我的報應?”
林想起越聽越奇怪:“你在說什么?”
“你知道嗎,夢變了。”沈嶠嵐一語驚人,“我不再是主角了。”
林想起和陸琮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目光里都看出了一個想法:沈嶠嵐是不是瘋了?
“你還好嗎?”林想起試探著問沈嶠嵐,“腦子清醒嗎?要不要我們送你去醫院……”
“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這個世界的炮灰時,也覺得自己是瘋子吧。但后來如何?”沈嶠嵐笑著說。
或許是他此刻的狀態和他過去那副桀驁不馴實在差別太大,竟顯出幾分可信,林想起忍不住好奇追問:“所以,你這一次夢到了什么?”
“我夢到,我是一個對主角的愛情從中作梗的炮灰,只是主角心意相通,感情堅固,我無從下手,于是狼狽退場。”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自嘲。
林想起聽出了一點點不對勁:“誰是……主角?”
沈嶠嵐只說了兩個字:“你們。”
林想起:“……”
陸琮:“……”
林想起看著陸琮,說:“我們打120吧。”
陸琮說:“可以。”
他們嚴重懷疑,沈嶠嵐是因為沈家出事,大受打擊,精神失常,所以做了個噩夢。
雖然林想起也是意識覺醒的炮灰一個,但至今為止,他沒有再做過任何與未來相關的夢。
他和陸琮的所有故事,都是新篇章,是他們一步一步重新走出來的,沒有任何的劇本與設定來束縛他們。
所以沈嶠嵐所謂的又做了一個夢,可信度極低。
“沈嶠嵐,我知道沈家的事情給你的沖擊很大,這樣吧,如果你檢查出來有任何問題,我們會賠償你的醫藥費……”林想起是真的擔心沈嶠嵐瘋了。
畢竟是一個瘋掉的主角,對于他們兩個“反派”還是很危險。
沈嶠嵐看起來卻無比平靜:“你既然看到了之前那個故事,就該知道,我未來本就打算做這些。只不過你們下手確實夠狠,讓我完全沒有防備。但競爭總有輸贏,這一把我比不過陸……你們,我認了。”
林想起盯著他:“你還想比下一把?”
沈嶠嵐搖頭:“你誤會了,我今天找你,真的不是為了沈家的事。林想起,可以給我幾分鐘時間嗎,我想和你單獨聊——”
陸琮稍稍往前走了半步,擋住了沈嶠嵐的視線:“就在這里,簡單說。”
沈嶠嵐似乎不太敢正視陸琮。
也對,在一個信息素比自己更強大的Alpha面前,下意識地低頭是正常的。
沈嶠嵐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接受作為炮灰的事實,啼笑皆非地嘆了一聲氣,然后問林想起:“可不可以告訴我,炮灰……要怎么自救?”
林想起:“……嗯?”
誰懂啊。
他真的很想打120。
可是沈嶠嵐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確定那是一個新的故事,而不是你偶然做的噩夢?”林想起很認真地問。
沈嶠嵐點頭:“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夢和覺醒不一樣的。我知道我看到的,是我的未來。”
林想起不得不嚴肅起來:“那你的結局是什么?”
沈嶠嵐說:“死。”
林想起和陸琮皆是一怔:“什么?”
“是被我們……”林想起比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說,“噶掉的?”
沈嶠嵐扶額:“不,我已經說了,你們是……這個故事的主角。你們大概沒有什么必要特地殺一個炮灰。”
林想起對自己和陸琮突然變成主角的事情還不太習慣,撓撓后腦勺:“那是什么?”
沈嶠嵐:“沈家的人……確切一點說,是我大哥。他在派人追殺我。沈家雖然鬧得不好看,但畢竟家大業大,還有不少聯盟外的資產,現在都在我手上。但就在我要出境的時候,發現了他的人。”
林想起很驚訝:“天吶。”
陸琮卻問:“你怎么逃掉的?”
沈嶠嵐:“因為那個夢,所以我提前預知了一些事情,我大概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堵我,走投無路,想到了林想起。”
林想起:“你希望我們救你?”
林想起覺得,沈嶠嵐落得這個地步,多少還是和他們有關。如果沈嶠嵐求救,那他們出手幫忙也不是不行。
但問題在于,幫他,是一時,還是一直?
“我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沈嶠嵐問他,“你是怎么自救的?”
他從主角變成了炮灰,而林想起卻從炮灰變成主角。這之間究竟是什么改變了?
沈嶠嵐現在沒有那么強的欲望去搶回主角的位置,他現在更多的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屬于哪個故事。
前一個故事里,他看似愛情事業雙豐收,但其實,他最想要的始終是回憶里的“白月光”林想起,而林想起卻早就死去。
他和后來那個無辜的替身Omega糾纏不休,多少也是為了彌補遺憾,而非真的動情。
后一個故事里,他看到林想起和陸琮的美滿幸福,突然覺得一切索然無味。因為他清楚,那是一種即便搶到了也不屬于他的感情。
沈嶠嵐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林想起沉吟少許,忽然往前走去。
陸琮下意識拉住他,林想起笑著搖搖頭:“沒事。”
林想起走到沈嶠嵐跟前,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想先謝謝你。”
沈嶠嵐不解:“為什么?”
“在今天以前,我心里始終有個疙瘩。我怕‘命運’是無法更改的,怕主角的光環太強,怕我和陸琮再努力也改變不了本來的結局,那樣就太可悲了。”
林想起看著他,目光柔和卻堅定,“但如果真的像你所說,故事改變了,那就說明,一切所謂的‘設定’其實都只是我們自己預設的框架。什么主角,什么炮灰,什么劇情,什么結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這一刻做出的改變,它才是現實。”
沈嶠嵐神色一頓:“什么意思。”
林想起:“你其實知道是什么意思。因為我已經成功了,我證明了沒有什么能夠困住一個真正想要走出去的人。而你,沈嶠嵐,你還困在故事里面,所以你想讓我教你怎么走出去。”
沈嶠嵐沒有否認:“是。”
林想起:“不要去想那些劇情,不要去在意這個故事,要想你自己。”
沈嶠嵐:“……我還是不懂。”
“我相信這世界不會讓我們無緣無故地覺醒,也許是我們的不甘心,讓我們能夠看到一些改變的可能。就像我不甘心得病死掉,因為我的生命里還有無法放手的人。我想和他一起,好好活著,我就得自己來寫這個故事。”
林想起看著他,問,“沈嶠嵐,你呢?你的不甘心是什么?你如果不知道,就要去找,找到了,你就走出來了。”
沈嶠嵐:“我——”
林想起:“如果你敢說你不甘心的事是我,我就弄死你。”
與此同時,陸琮默默地釋放出了威壓的信息素。
沈嶠嵐:“。”
他笑起來,但和之前的苦笑自嘲不同,這次是發自真心的笑,“謝謝你,我本來以為,你會很厭惡我,根本不想和我說話。”
林想起坦誠道:“討厭的是故事里的你,但如果你能夠改寫你的‘人設’,可能就還好。”
沈嶠嵐:“我會去嘗試,寫出一個真正的,自己的故事。”
林想起:“祝你成功,但是以后可別來招惹我們哦!”
陸琮也走了過來,面無表情地對沈嶠嵐說:“否則殺了你。”
沈嶠嵐這次一點都沒有害怕陸琮,因為他能感覺到,陸琮的信息素里,沒有殺氣。
他想,這一次冒險來找林想起,是對的。
最終,他們暫時收留了沈嶠嵐,但沒超過2小時。
陸琮像是很著急把這個人送走似的,天一黑就立刻聯系了人,用軍用直升機將沈嶠嵐“護送”出了聯盟邊境。
陸琮為了保沈嶠嵐一條命,還動用自己的人手,給他安排了兩個極優性Alpha雇傭兵作為貼身保鏢。
他之所以如此體貼,并且一改對沈嶠嵐的敵意,大概是因為,沈嶠嵐在離開之前告訴他——
“雖然故事可能隨時都會改變,但我在夢里看見你們這一生都很幸福,我想這一點,應該不會變。”
第48章
六月到來的時候,教室里已經很空了,有部分同學選擇出國所以提前離校,有部分同學則回家補課。
林想起原本也想和陸琮在家里復習,但陳秋天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他,說:“起子,咱們現在見一面就少一天。”
林想起本來對畢業沒什么感覺,但經他這么一說,竟然也感到幾分動容,最終還是決定最后這幾天留在學校里復習,和同學們再相處一段時間。
說實話,林想起是很舍不得陳秋天的。
陳秋天的成績中等,聽說他父母已經幫他選好了大學,但是他未必能考得上,也許要面臨復讀或者選擇一所相對普通的大學。
而林想起去軍校勢在必行。軍校管理嚴格,平時不允許隨便進出校門,連使用手機都有時間限制。這就意味著,一上大學,他們就很難再見面。
兩個人未來的發展方向完全不同。誰也無法保證,如今最好的朋友,在幾年后是否還能無話不談。
陳秋天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這兩天纏著林想起,膩歪得厲害。
陸琮每次都面無表情地幽幽盯著他看。
陳秋天怕但不慫,堅持要夾在兩人中間當電燈泡。
“班長,你占有欲太強了吧!我就和起子膩歪一小會兒,你就殺氣騰騰。你怎么不想想,一畢業你倆就能雙宿雙飛,我得獨自傷悲,我多可憐啊!”陳秋天說著都快哭了。
陸琮冷著臉:“我沒說你什么。”
陳秋天:“那你能把手從我后脖領子上拿開嗎?”
陸琮忍了忍,看似淡然地松開了拎著陳秋天的手。
下一秒,陳秋天就直接撲進林想起的懷抱,嚶嚶嚶地開始哭。
陸琮眉梢直抽抽:“陳秋天,別太夸張。”
陳秋天不語,只是一味地往林想起胳肢窩鉆:“嗚嗚嗚,起子,明天咱們就不能來學校了,后天就要高考了,相當于今天就是咱們最后一次見面了,班長還不讓我抱你,他好狠的心!”
“不至于是最后一次,拿畢業證還得回來呢。而且以后也可以約出來聚會的。”林想起嘴上這么說,但也深知未來的不確定,也許這真的是他們最后一次如此熟稔地擁抱。
這時的林想起根本不會知道,后陳秋天上大學太無聊開始當游戲主播,天天被平臺大屏推薦,導致他有段時間每次一打開那個平臺,就能看見陳秋天那張臭屁的臉。
如果林想起能知道,那他現在就不至于那么傷感了。
而且陳秋天后來爆火的原因也讓林想起哭笑不得——他在一眾技術主播和顏值主播中,靠著每天帶頭磕cp 且高質量產糧脫穎而出。圈內傳言只要被陳秋天磕上的CP最后都成真的了,導致他每天直播在線觀看人數一騎絕塵,連頭部主播都望塵莫及。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某大平臺頂流。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
現在畢業在即,面臨分別,誰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見面,大家情緒上多少會有些傷感。
于是林想起拍拍陳秋天的腦袋,安慰了一下,又對黑著臉的陸琮說,“他要抱就抱會兒吧,以后就很難見面了。”
陸琮緩緩吐出一口氣,隨即恢復了平日里溫和的表情。他對陳秋天說:“說得對,以后就很難見面了,既然如此,我們也可以抱一下。”
陳秋天仿佛聽見什么恐怖故事:“那就不必了吧?”
陸琮微微一笑:“好歹同窗一場,我和你關系也不錯。”
他說著,便朝陳秋天伸出手去。
陳秋天一哆嗦,立刻松開林想起,跳出去幾米遠:“班長,咱們有緣千里來相會,不急這一時!我去上個廁所啊,回見!”
他風一樣地刮出去了。
林想起收回目光,回頭要笑不笑地看著陸琮:“你干嘛嚇他,他是真的很舍不得咱們。”
陸琮頗為純善地眨了眨眼:“我也舍不得我的同學們。”
“鬼才信。”林想起瞇著眼睛,忽然湊到陸琮耳邊,小聲說,“陳秋天說得對,你的占有欲好強呀。”
陸琮無可辯駁,他一看見林想起和別人接觸太密,便會感到煩悶不爽。
這些情緒在過去尚可以隱藏克制,但隨著他和林想起關系的變化,有些曾經認為可以忍受的,現在也讓他惱火。
思來想去,陸琮看著他,回了句:“請你擔待。”
林想起笑起來。
越是臨近最終的考試,教室里反而沒有人真的在看書,大家要么像剛才的陳秋天一樣,抱在一起聊聊未來,談談夢想,訴說不舍,計劃假期,要么就趴在桌上打盹兒。
“你信不信,我的占有欲比你還強。”
林想起說這句話的聲音很輕,帶著不明顯的暗示,被教室的風扇一吹,便聽不清了。
但陸琮顯然知道他說了什么,就這樣低頭看著他。
“不信。”漆黑的眸子里有比炎夏高溫還要灼人的情緒,陸琮低聲道,“怎么證明。”
林想起左顧右盼,像做賊似的觀察了一番,確認沒有人注意他們,便快速地在陸琮耳旁說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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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如約而至。
對于林想起的高考成績,似乎所有人都比他自己更擔心。
在分數下來以前,唐鷺雨天天都會給林想起發消息,一會兒是軍校醫學生的最新招生信息,一會兒是極優性Omega特殊錄取指南。
齊葉和陸霍相對來說穩重些,但也時不時會旁敲側擊對陸琮說:“讓小起不要太有壓力,輕松對待。”
他們這么說,就是為了從陸琮嘴里聽到一句:“他考得很好,沒有壓力。”
相比起來,林想起就很淡定了。
其實在最后一場試卷寫完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十拿九穩。
走出考場的那天下午,太陽特別大。
林想起順著人群一起往外涌。
四面八方都是人,耳邊全是各種各樣吵鬧的歡呼又或者遺憾的哭泣,他被三十九度的烈日曬得暈乎乎,又被前后的人撞來撞去。
一只手忽然將他拽住,他立刻就感到身邊被圈出了一個安全地帶。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靠近他的是誰。
林想起有一個瞬間好像忘記了自己剛結束高考,忘記了周圍有無數的學生和家長,忘了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只是感覺塵埃落定,特別疲憊,很想很想抱一下陸琮。
于是他就這么做了。
林想起轉身用力抱住陸琮,也不顧會不會有人看向他,悶在陸琮的肩頭說:“我好累,不想走了。”
陸琮手臂環住他的腰,抬起一只手來輕揉他的后腦勺,哄道:“我背你。”
林想起墊著腳往他臉上貼,撒嬌的意味很重,周圍人影攢動,他視若無睹:“要抱。”
“好。”陸琮彎腰將腿一撈,把他抱了起來。
林想起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舒舒服服地靠在陸琮頸側瞇著眼睛打盹。·或許是有人在打量他們,甚至也有人掏出手機偷拍。但陸琮和林想起都沒有在意。
他們只顧著往前走,每一步都靠近未來,在這條路上,除了彼此,別的都不重要。
林想起是有撒嬌的成分在,但也是真的累了。
他這幾個月沒有一刻敢松懈,因為他知道,他肩負著的不僅是他自己的人生,還有陸琮的人生。
他們約定好了要去軍校,總不能在他這里出差錯。
林想起要越來越好,陸琮才會和他一起越來越好。所以他已經拼盡全力。
好在,他得到了一個配得上他如此努力的好結果。
成績下來,林想起超出所有人意料地拿到了652的好成績,這個分數,無論今年軍校給極優性Omega的加分政策有沒有改變,林想起都已經勢在必得。
拿畢業證這天,陳秋天給林想起打了好多個電話,催林想起快點去學校,他要和林想起吃飯合照還要送林想起禮物。
然而林想起正坐在鏡子前面抹淚。
“嗚……陸琮……嗚嗚怎么辦嘛!”
陸琮倚在門旁,低笑著看他:“很可愛。”
林想起氣紅了眼,瞪著他:“我不要可愛!我要去把那個tony鯊了!”
他們早已經約定好,要在拿畢業證的這天,順道去領一個結婚證。
雖然林想起假裝很淡定,但從兩天前就已經開始緊張得睡不著。陸琮看起來從容,其實也和林想起一樣,一想到這件事,內心難免期待。
可是內心激動,生活上卻沒有太大的不同,他們照樣該吃吃該喝喝。
林想起可能是太在意這事兒,覺得領證前不做點什么,好像就不夠鄭重。
于是他把心一橫,今兒起個大早,去燙了個頭。
他特地沒有告訴陸琮,自己偷偷去燙的,本意想給陸琮一個驚喜,結果笑著走出去,哭著跑回來。趴陸琮肩上哭了好久,可憐兮兮的,哭得陸琮都心疼了。
陸琮從鏡子里面看林想起。
過去林想起的頭發柔軟且直,不打理的時候就乖順地垂著,發色是健康自然的黑,將他本就白皙的皮膚襯得仿佛透明。
燙過以后,他的頭發有了一些可愛的弧度,劉海俏皮地翹著,和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挺搭。
陸琮覺得這個發型不錯,既可愛又有朝氣,把林想起漂亮的五官襯得更精致了,整個人都青春洋溢的。
但林想起自己并不滿意。
據他所說,他本來想要燙一個很成熟穩重的發型,而且還想讓tony給他抹上發膠梳個大背頭——
他都是要結婚的人了,不成熟點怎么行!
“都怪那個tony自作主張,說我不適合太成熟的發型,所以偷摸給我燙成這個樣子,嗚嗚……他憑什么呀,這個是我的腦袋,我自己的腦袋!”
林想起越想越氣,他就不該貪圖小便宜——當時燙完頭發,店里的人都說好看,紛紛給他拍照拍視頻,那個tony也很興奮地說只要林想起愿意讓他們把視頻發出去,就不收他錢——林想起耳根子軟,別人說點好話他就不好意思發火了,讓他們拍了視頻,就這么走出了理發店。
可是回家一照鏡子,看著自己這個發型,怎么都不是滋味:“這樣一點都不像成熟男人。”
陸琮走到他身后,摟住他的腰,在他耳側吻了一下,說:“怎么算是成熟?”
“就……”林想起本來想說,西裝領帶大背頭,但看著鏡子里的陸琮,話音一頓,才說,“……就是你這樣啊。”
明明他們年歲相當,陸琮只比他大幾個月,但是兩個人的氣質可謂天壤之別。
陸琮看起來再年輕,也不會讓人感到幼稚青澀。他的目光沉靜,眉眼淡然,說話做事都從容不迫,這樣穩重的氣質才會讓人感到信服。
反觀林想起,他現在這個樣子走出去,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成熟的信號。光看臉,人家恐怕都很難相信他已經成年了。
拋開他腺體晚熟的影響,他那雙眼睛永遠帶著沒被浸染過的天真純粹,會給人不諳世事的錯覺。
“這樣就很好。”陸琮問他,“為什么要追求成熟。”
林想起一開始還不想說,但是被陸琮的眼睛盯著看了會兒,還是繳械投降,實話實說了:“我們這樣去民政局領證,又沒有家長帶著,年紀也還小,萬一人家覺得咱們鬧著玩,不給發證怎么辦?”
原來是擔心這個。
陸琮撫著他的下巴,低聲徐徐解釋:“聯盟的法定結婚年齡,Beta是20歲,Alpha和Omega依據匹配度判定標準,酌情放寬至18到20歲。而其中,高于99 %匹配度的AO,只要年滿18,則可以自主申請結婚。”
林想起眨巴眨巴眼,奇怪地問他:“我知道啊,你突然背這個干什么?”
“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合法合規合情合理,沒有人有權利拒絕我們結婚的申請。”陸琮親了親他,“而且早在三個月前,我們已經向信息素發展進化中心提交了匹配信息,民政局那邊一定也有我們的檔案。他們知道我們遲早會結婚,他們會祝福我們。”
林想起聽完,心里忽然就撲通跳起來:“……真的嗎?”
“真的。”
陸琮平靜而篤定的態度,給了林想起安全感,讓他終于可以把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林想起重新直視鏡子里的自己,小聲說:“那這么一看,這發型其實還挺不錯的,你覺得呢?”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尾還有未消退的一絲委屈的紅,就這樣期待的看著陸琮。
“我覺得……”
陸琮的手忽然探入他的衣擺,溫熱的手掌輕輕撫弄林想起的腰側,“畢業證也未必非要今天拿。”
陸琮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尾音低喘著,像在壓抑著什么。
林想起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他什么意思,只覺得腰被他摸得好癢:“今天不拿什么時候拿啊,你還有別的事嗎?哎,你不要往下摸了……!”
陸琮對他的掙扎抗拒充耳不聞,兀自解開了林想起的扣子。
林想起總算明白他要干什么,一把摁住了陸琮的手:“不行,我們得出發了。”
陸琮的唇抵在他的腺體處,磨磨蹭蹭地舔了一下,說:“幫你弄一會兒,很快。”
林想起用手肘抻他:“才怪,你每次給我摸完,自己還要弄好久,昨晚我都沒睡好。”
“琰琰,你不講道理。”陸琮咬了他一口,“我什么都沒做。”
林想起不認同他的說法:“你蹭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每次都蹭到我腿上。我半夜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你還在弄呢。”
陸琮先是一怔,臉上盡是無奈:“寶寶,這樣也算嗎?”
林想起看著他,理直氣壯:“這樣都不算,那你還想做什么呀?”
說起來,林想起覺得陸琮這人真的很怪——喜歡接吻,喜歡擁抱,喜歡一切肢體接觸。這些都還算正常,因為林想起也喜歡。
可是陸琮最喜歡的,是每天晚上蹭林想起的腿。
林想起一開始只覺得他是信息素憋久了,所以想要發泄。林想起也幫他用手弄過幾次,但每次陸琮都很難弄出來,不知道是不滿足,還是他身體有問題。明明林想起每次幾分鐘就出來了。
聽到他的話以后,陸琮好像一個在馬路上撿錢結果就莫名被叛了死刑的含冤的罪犯,啞著嗓子為自己辯駁:“……我想做的還有很多。”
他可不希望林想起以為,他們以后的生活就到“蹭蹭腿”為止。
林想起不知是真的沒懂,還是他故意撩撥陸琮,竟然大大方方地說:“又不是不讓你做,但是現在時間太急了,我們得先去領了證再去學校,晚上可能還要聚餐。你想做什么等回家再做唄。”
林想起的語氣很隨意,讓陸琮一時難以分清他究竟是在敷衍,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嗎?”陸琮問得很輕,生怕聲音大了,把林想起嚇到似的。
林想起笑起來,忽然抬手,捏了捏陸琮的臉:“做吧做吧,你當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愛好?玩腿玩上癮了都。”
陸琮沉默地看著他,眉宇間有些欲言又止的洶涌,但盡數被收斂。
半晌,陸琮開了口,音色低而沉,慢條斯理地說:“寶寶,今晚我會做到最后。”
林想起很大方地聳聳肩:“反正到時候我累了就睡著了,才不管你。”
陸琮意味不明地垂眸,在他唇上吻了吻:“你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睡著。”
第49章
和林想起想象中莊重神圣的儀式不同,領結婚證其實就是辦個手續,沒有太復雜的流程。
但是林想起很后悔沒有提前拍好照片帶過來。
因為他過于緊張了,擔心外面拍的照片不合規被駁回,就堅持要到現場拍。
到了才發現,前面還有一對又一對的小情侶在排隊。
林想起抓著陸琮的手,掌心滲出汗來,一直在看手機,反反復復嘟囔著:“我們會不會趕不上啊?要是今天領不到怎么辦?我剛才聽到前面有個姐姐吐槽,說這里拍的不是太好看,那我們會不會留下一個很丑的結婚照?如果現在出去拍是不是也來不及?都怪我,我明明都查了好多資料,但是每個民政局的攝影水平也不一樣,我……”
陸琮勾起他的下巴,輕輕貼了貼他的唇,堵住了林想起那些焦慮與緊張的自言自語:“你好看,怎么拍都好看。時間也不急,前面拍得很快。”
說著,下一對新婚的AO就被叫進去了,陸琮說,“你看,快到我們了。”
林想起咬著嘴巴點點頭,努力保持冷靜。
這次這對情侶不知怎么,拍得很慢,過了好一會兒都沒出來。
林想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又開始看手機,剛想說話,就被陸琮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又給堵了回去:“你乖,別擔心那么多。”
“嗯嗯。”林想起抿唇,他也知道是自己緊張過頭了。
這時,坐在林想起旁邊也等著拍照的一個Omega忽然笑了起來,對林想起道:“放心吧,拿到照片以后走流程很快的,幾分鐘就能領證,不用擔心今天結不了婚哦。”
他安慰完林想起,忽然壓低嗓音,調笑著湊到林想起耳邊道,“你老公好溫柔哦。”
……老,老公!?
林想起很突然的打了一個激靈,然后大著舌頭回了句:“啊那個,嗯……謝,謝謝你!”
話音未落,就看見顯示屏上拍攝的號排到了他們。
林想起咻的一下站了起來,動作幅度之大,對那個Omega點點頭,然后拉著陸琮跑了。
他的整張臉都泛著不自然的粉色,連脖子都蔓延了一片羞紅。
陸琮看了他好一會兒,擔心地摸了摸林想起的額頭和脖頸,體溫還算正常:“臉上怎么突然這么紅?”
林想起快速地眨了眨眼,說:“熱的。”
陸琮也不知有沒有信,只是淡淡笑著看他,將林想起摟進攝影棚。
拍攝一切順利。
如同陸琮所說,林想起那張臉怎么都不可能拍不好看的,而且他一笑起來,那個攝影師就恨不得狂按快門,顯然是捕捉到了極好的畫面。
其他流程走起來就很快了,沒花半小時時間,他們就搞定了所有手續,走出了婚姻登記處。
外面陽光明媚,林想起被曬得快睜不開眼,但很執著地要在太陽下仔細欣賞兩個人的結婚證。
“我們真的結婚了誒。”林想起感慨道,“好神奇,一年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
陸琮看著他,坦誠表示:“我十年前就在想這一天。”
林想起笑著撇他一眼:“十年前你才不到九歲好不好。”
陸琮:“我早熟。”
林想起被他逗樂了,戳著他的臉頰說:“是嗎,那你有多早熟啊,說說看?”
陸琮用平淡卻認真的口吻,說:“我在第一次察覺到喜歡是種什么感情的時候,就確定了我喜歡你。”
林想起微微頓住,被這種既樸實但又很溫柔的情話給沖擊到。
他決定不能輸。
至少不能在講情話這件事情上輸!
于是林想起驕傲地抬起下巴,叉著腰擲地有聲地告訴陸琮:“我在不知道喜歡是什么感情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你了!我贏!”
陸琮目光一頓,深深看著他,過了許久,才低笑說:“嗯,你贏。”
其實林想起也知道,他們之間有很多事情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包括結領證這件事。
他們之前那次表明心意,對林想起而言,就已經是求婚成功了。只是陸琮慎重,于是在領證前不久,買好了戒指,打算再認真求一次婚。
結果當晚就被林想起發現,都還沒有進行到單膝下跪的那個環節時,林想起就緊急制止。
他還跟陸琮說:“你知道我怕這些東西,別搞啦。求婚也不要求了,我反正都愿意的。”
林想起不喜歡太花里胡哨的儀式,他就喜歡和陸琮在一起時這種“自然而然”的感覺。
每一次大動干戈地宣告關系的變化,都會讓林想起焦慮,好像在否定過去他們就不夠親密一樣。
陸琮當然知道林想起的性子。
林想起想要的是一種穩固恒定的狀態。所謂的浪漫和驚喜,都需要太多的鋪墊了,而林想起只要很確定的安全感。
“嗯,不做別的事。”陸琮拿出戒指,笑著遞給他看,“只是想給你戴上,可以嗎?”
“那當然可以!”
林想起就很乖地伸出手,讓陸琮幫他戴好了一枚素圈婚戒。然后他也幫陸琮戴上。
他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有時候不需要大費周章地表達太多。
一個看起來很尋常的決定,對他們而言就可以是一輩子的事。
“我……艸……”
“啊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快給我看看,我還沒見過結婚證呢——”
“等等,是我瘋了嗎?還是這世界瘋了?起子哥就這么水靈靈的和班長結婚了?”
“不是哥們兒,這重要嗎?重要的是,林想起你怎么就從Beta變成Omega了!那我們之前那些美好的過去,屬于beta的情誼,算什么!”
陳秋天正在獨自欣賞他本命CP的美好結婚照,順便在旁邊幽幽說了句:“算你高攀。”
“不是,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在乎他倆結婚這事兒嗎?”有人吼了一句。
眾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后不知是誰,說了句:“怎么講呢,其實反而這件事……最不意外呢。”
林想起和陸琮被班上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大家七嘴八舌鬧騰不休,顯然,他們兩個結婚已經成了比分享高考志愿還要刺激的事兒了。
其實一開始林想起原本沒想直接告訴大家的,畢竟一畢業就結婚,算得上是一個大八卦了。他不太喜歡成為以后別人口口相傳的“傳說”。
之所以要如此高調宣布他和陸琮結婚,這還得歸功于班主任秦孝。
秦孝是真的覺得陸琮這孩子可惜,高考分數只差1分滿分且還有其他多項競賽加分的情況下,只因為信息素,就不能正常報考大學。
秦孝這幾天,一想起來這事兒就難受,于是便動用自己的各種人脈關系,終于打聽到了一個很極限的辦法——
如果能夠有一個高匹配度的Omega和陸琮進入同一所大學,那高校就可以重新評定陸琮信息素的危險水平。
對一個信息素不能自控的Alpha來說,能有一個Omega在身邊,就是最有力的保障。
秦孝就告訴陸琮:“我已經打聽過了,首都大那邊給我回復說,只要可以在開學前,找到和你匹配度高于90%的Omega,且對方也是首都大的學子,或者今年可以考入首都大,那么他們可以為你酌情放寬招收條件。”
秦孝的意思當然不是讓陸琮立刻找一個Omega結婚,只是如果真的能夠匹配到這樣一個Omega,那么,陸琮以后在首都大里萬一信息素失控,至少有一個高匹配度的Omega可以出面化解危機。
其實秦孝的這個想法是對的。
因為一開始,林想起也做過這個計劃。
但現在他們已經決定去軍校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以此來獲取高校的準入資格。
秦孝不知道他們倆的情況,便以為眼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
于是今天一看到陸琮,秦孝就告訴陸琮,讓他立刻去申請信息素匹配:“如果能夠匹配到一個合適的Omega,你可以不用那么快考慮和對方戀愛結婚,先想辦法協商——”
“老班,其實我們已經結婚了。”林想起雙手舉起結婚證,遞到秦孝面前。
秦孝滿腦子都是怎么讓陸琮順利上大學的事兒,因此應付地夸了他一句:“好好好,你真厲害,這次考得也好,值得表揚。”
然后繼續對陸琮說,“不過陸琮就可惜了,你這個分數,如果不能讀大學,我后半輩子都睡不好,現在只要有辦法,我都建議你嘗試——等等。”
秦孝梗著脖子,轉過去,看了一眼林想起手里的結婚證。
兩分鐘后,同學們在教室里都能聽見來自樓上辦公室的震天怒吼。
——“什么?!你們結婚了?”
——“什么?!你是Omega?”
——“什么?!所以運動會那天,不是陸琮信息素失控,是你小子分化!”
——“什么?!你們要去軍校?而且已經提前拿到錄取通知了?”
林想起給秦孝掐人中,陸琮給秦孝遞了一杯茶。
秦孝好半天才緩過來,嘆了好幾聲氣,都沒說出話來。
他被蒙在鼓里,確實應該生氣,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好的,實在氣不起來。
那可是聯盟軍校,不是普通地入伍當兵。能進入軍校也就意味著半只腳踏入軍部高層。
就連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也知道,一般的士兵想要往上升,得拋頭顱灑熱血丟掉半條命,而軍校出來的人,從一開始就站在頂點。
也正因此,要進入軍校,得是方方面面都出類拔萃。
這倆孩子能一塊兒進去,他們學校都跟著與有榮焉,秦孝還有什么好不滿?
只能又氣又笑地指著他們,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婚宴總不能不告訴我吧!”
“那肯定不能!”
林想起討巧賣乖最有一套,嘴巴很甜地說,“到時候肯定第一個給您發請柬,我倆親自來請。”
后來林想起和陸琮走出辦公室,卻發現門外早已經偷偷站了一排聽墻角的。
大家面面相覷,然后朝著他倆嘿嘿一笑。
就這樣,林想起和陸琮結婚的事,在畢業這一天,很不經意地就昭告了天下。
這天晚上,聚會搞到很晚。
其實中途有好幾次,陸琮都打算帶林想起走的。
但林想起今天太高興了,根本無法停止狂歡。來敬酒的人,無論是祝福他前途順利,還是祝福他婚姻幸福,他都會很痛快地干掉一杯又一杯。
沒有什么人敬陸琮酒。
盡管大家已經知道陸琮不是一個會輕易失控的Alpha,而且他的Omega就在旁邊,但只要聞過他信息素的人,終究會對他抱有無法掩飾的敬畏。
陸琮一開始還會幫林想起擋酒,但他喝一杯,林想起就撅著嘴要給自己倒兩杯,說什么都不肯由陸琮代勞。
陸琮沒有辦法,只能由著他和好朋友們鬧騰了會兒。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林想起下車后就趴在陸琮背上哼哼唧唧,說什么:“酒,都給我……不要給陸琮……陸琮酒量好差……”
陸琮一言不發把人帶回臥室,側身將他放下,準備去浴室里放水,給林想起洗洗身上的酒味。
結果林想起伸手抓住了他,不讓他走。
“頭有點疼……”
林想起很可憐地抱著陸琮的胳膊蹭了蹭。
陸琮看了他一眼,緩緩抽回手,說:“我去拿解酒的藥。”
林想起看著陸琮脖子上一直沒有取下的頸環,問:“不給信息素嗎?”
陸琮似乎在嘆氣,說:“嗯,今晚不給。”
林想起的聲音一下子就委屈了起來:“你不管我了嗎?”
陸琮許久沒有說話,只是俯身在林想起后頸處印上一個吻。才道:“沒有不管你,如果真的很疼,我就給你。但是琰琰,今晚盡量不要聞我的信息素。”
林想起不理解。
明明陸琮說過的,信息素是最有效的“藥”,它可以安撫情緒還可以緩解疼痛。
他現在難受,為什么陸琮不給他呢?
人生中第一次喝醉的林想起,莫名其妙就陷入了無端的悲傷中。
他開始憂郁地吟唱一些網絡上看到的情感文案:“果然……男人一旦得到了,就不珍惜了……愛來愛去,最后不都是那樣……”
陸琮:“?”
陸琮有些哭笑不得,坐下來將人撈進懷里,一邊安慰地親親他的臉頰,一邊解釋說:“我今晚也喝了酒,釋放信息素時可能把握不好分寸。”
林想起醉是醉了,但還保留著一點聰明勁兒,立刻逮住他說話的漏洞,道:“騙人,你上次喝了酒,還親我了。”
陸琮想到什么,目光忽而暗下,看他許久:“那次也差點沒有分寸。”
林想起腦子暈暈,反應也不夠快,想不通這當中的邏輯:“那次可以,這次怎么就不可以?”
陸琮知道他已經醉糊涂了,捏著林想起的臉頰,說:“今天我…不太冷靜。”
林想起迷蒙地睜開眼看他:“為什么?”
陸琮覺得林想起在做一件非常殘忍的事——他把自己灌醉了,留陸琮一個人混亂著。
“因為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天,我高興過頭了。”陸琮撫著他的臉,一字一頓,“怕自己控制不好,弄傷你。”
林想起這句話聽懂了,伸手抱住了陸琮的脖子:“可是我想要你親親我。”
陸琮低下頭,額前碎發垂落,即便如此,也已經無法掩去他眼中暗涌的情緒。
林想起看不懂陸琮眼底的矛盾,那是一種既想放任欲望又怕放任欲望的迷茫。
他只知道自己遲遲沒等到陸琮的吻,實在不滿意,便抬起下巴在陸琮唇上舔了一下:“親親吧,嗯?”
“琰琰……”陸琮忍得住自己內心的渴求,卻抵擋不了林想起一個隨意的撩撥。
晦澀的迷霧頃刻被一抹烈焰吞噬了個干凈,他終于無法忍耐地扣住了林想起的后腦勺,低頭與他接吻。
與此同時,頸環的信息素溢出警報瘋狂作響。
林想起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燃燒,連帶著他的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全都燙得厲害。
他渾身綿軟無力,但血液卻沸騰而灼熱,感覺自己被釘在刑架上遭刑具反復絞刺。大概是被周圍密集的硝煙氣息所保護著,身體被這樣劇烈地穿透竟然也沒有任何痛感。
但他真的好累了,在窒息中伸手去抓住那個處決他的人,討饒地發出著咿呀難辨的哀求。他以為他說出口的是“求求你停下來吧”,事實上什么都沒有。他不過是張著嘴呼哧呼哧大口喘氣,從鼻息間泄出幾聲哼鳴,字不成句,無比可憐。
“寶寶,怎么哭了?”
那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響起,本該給林想起足夠的安全感,但偏又帶著欲求不滿的笑意,讓他瑟縮,“你想要的信息素,全都給你,好不好?”
不好……一點都不好……
林想起的唇齒被撬開,舌頭被吮得發疼。他說不出一個字。
陸琮吻得他缺氧,才放過他,手摁在細瘦的腰上將他固定在原地,無論林想起如何掙扎,也只能任由他繼續發作。
“咳唔……!”林想起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機會可以發出聲音,結果下一秒哭腔變被撞碎,每個字都七零八落,“夠……陸……”
好可憐。
太可憐了。
陸琮將他撈起來,嵌進懷中,心疼地摸摸他的背:“怎么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是不是這個姿勢累了?那我抱你起來好不好?”
陸琮抱著他站起來的那一刻,懷里的林想起忽然幅度很大的顫抖起來,后腰繃緊,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尖銳卻嘶啞的叫聲。
這一夜無比漫長。
林想起隱約覺得自己死過去又活過來好幾次,直到天色蒙蒙亮,他又一次蘇醒,意識到一切還沒結束,絕望的同時,他企圖尋找自救的辦法。
陸琮的指腹摩挲著林想起鎖骨上被他弄出的齒痕,眼中充滿心疼和憐惜,但動作絲毫不見柔和半分。
忽然,昏睡過去的林想起終于又睜了眼。陸琮唇角再次勾起笑意,俯下身去,親了親林想起:“早安,寶寶,我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慢慢來。”
這時,林想起輕聲喚了他一聲,說:“……我不要了。”
陸琮動作一滯,仿佛聽錯了一般,看著林想起的唇,緩緩附耳過去,問:“寶寶,你剛才叫我什么?”
林想起的聲音啞得不像話,每一個字都用盡力氣。
聽得出來他對這個稱呼還不太熟練,是才從別人口中學來的,喊出來軟綿綿,卻砸得陸琮瞬間清醒:“老公,真的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