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萬物有靈

    第二區某套進行著夜生活的公寓里。

    涮完火鍋的三人中此刻只有林喆還端坐著。

    現在時間是03:44分。

    再過一小時都能看場十一維日出了。

    大平層里, 休笛早就抱著巨型蜘蛛的一條腿倒在了一旁——被十一維烈酒灌的，并且是他自己動的手，別人可沒灌他。

    綠維爾也好不到哪里去, 夸張的肚皮上翻著。除了被休笛抱著當枕頭的那條腿，其他腿全部向內蜷縮著，典型的假死狀態。

    伊恩看了一眼綠蜘蛛, 感覺小綠現在這個體態靠它自己也是很難再翻過身來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這一人一蜘蛛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完全是自找的。

    伊恩收拾完桌上的殘局, 視線自然而然落在了沙發邊唯一還能看的人身上。

    那副白面具已經被林喆重新戴上了。

    這人就像掐好時間一般, 在伊恩看向他時, 林喆站起了身，他面向伊恩說道：“多謝款待。”

    伊恩：“……”

    這話聽著有點怪。

    不過伊恩假笑著客氣道：“不謝。”

    “那我就先告辭了。有事再聯絡。”轉身前林喆又補充了一句，“遺跡之海的資料……我回去后會仔細研究。”

    仔細研究, 這話的意思就是這個人在接下來的可能的團體行動前需要自己先做一點考察了。

    之前一行人的臨時探險計劃因為裂縫副本的解體而推遲。

    那之后幾人就在伊恩家里守到了溫時淳安全離開副本。

    ……

    客廳里響起休笛翻身的聲音, 伴隨著蜘蛛腿被搬動時的咯吱咯吱聲。

    “……”

    林喆看了眼大躺在地毯上的一人一蜘蛛, 之后又是一聲道謝。

    很明顯是要離開了。

    不過在林喆真正動身前, 伊恩瞇著眼，指了指一旁通向臥室的幽深走廊, 好意道：“那里有幾間客房, 湊合一下吧。”

    這么晚了還放人去搭午夜列車, 總覺得有些苛刻。

    不過林喆的回答很迅速，沒有一點猶豫，聲音就從那張面具下方傳來了。

    “不用了。”

    林喆拒絕了留宿。

    見此伊恩也不再多言。

    只是等到這個大學生模樣的靈維離開后, 伊恩不慌不忙的從面板中翻出了一個道具。

    這之后，顯形的黑色獵犬先是在林喆之前的位置上嗅了嗅，大約兩秒, 獵犬就再次從三維視野里消失了。

    它重新恢復了隱形狀態，并且開始對它嗅到氣味進行追蹤。

    獵犬直接穿過了客廳大面的落地窗, 隨后沿著這棟樓的外層玻璃材質垂直向下追去。

    伊恩重新坐回沙發之前，在路過休笛時輕輕踹了踹這個有些機靈、但又沒有特別聰明的人。

    “去房間睡。”伊恩說。

    聽到動靜，休笛半睜開一只眼看了看，他的視線十分模糊，周圍都是朦朧的光，休笛只能大致看見一道暗紅的輪廓，最后這個人“嗯啊、啊嗯嗯，光、光、暗……點……”了幾聲之后又繼續抱著毛茸茸的蜘蛛腿睡過去了。

    等到伊恩坐到沙發上時，客廳的光線已經緩和的暗了下來，像是自動調到了一個適合人類與動物睡眠的模式。

    這之后沙發上的人大約又等了一刻鐘的時間，放出的道具終于傳回一點有用的信息。

    “哦？”

    伊恩看著隱形犬的追蹤路徑。

    林喆并沒有搭乘來時的列車。

    這個人在第二區無足輕重的繞了一圈，最后找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人就那樣直接消失了。

    “嗯……”

    伊恩看了眼好友列表中林喆代號后方顯示的這人當前所在地，此刻，那一欄信息后方依舊顯示著代號的主人還在這座[第二區]。

    不過實際上，在林喆消失的那一瞬間，獵犬聞著那條撕裂的空間，已經給它的主人傳回了更加確切的信息：

    消失的獵物已經前往了第五區。

    這之后，伊恩一邊在面板上玩著單機小游戲，一邊留意著他們這位靈維朋友的動向。

    林喆代號后方的所在地信息真正發生變化是在大約四十五分鐘后。

    這時它才從[第二區]轉變為了[第五區]。

    伊恩算了算時間。

    林喆如果在離開這里后正常搭乘上了返回第五區的列車，那么現在這個時間差不多就是對方抵達第五區的時間。

    這個人看起來很小心，至少在他自己的坐標位置變化上下了一點功夫。

    不過……既然都是返回第五區……

    林喆這么做是想隱藏什么？掩飾他擁有直接前往第五區的能力？

    那對方掩飾這能力又是為了什么？

    是不想引起誰的懷疑嗎？

    既然不想引起懷疑，直接搭乘列車返回不就更加妥當嗎。還是說對方趕著去見什么人？

    那從對方直接消失回到第五區的這四十五分鐘內，他去做了什么？

    “總感覺有些掩耳盜鈴。”伊恩摸著下巴想。

    ……

    “你那個科學院的親戚不見了。”

    溫時淳第二天醒來時，第一眼就看見了備注為‘貓奴上司’發來的信息。

    “……”

    剛剛睜眼的人大腦足足反應了三秒。

    溫時淳從床上翻了個身，伸手就夠著了一杯被人放置于床頭柜上的溫水。

    嚴禮在一個小時前去了議會樓。

    現在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等到溫時淳從床上支起身時，腦袋上還翹著幾根呆毛。

    隨后他又一次看向面板上方的聊天框，很想給邢央回一條：

    那不是他親戚。

    不過溫時淳到底沒有多說一句無用的話，他直接詢問了邢央情況。

    還有，上校這是執行任務回來了？

    冀飛白昨晚才說了邢央這陣子都不在情報局。

    就在這時，對話框里跳出了一條新的信息。

    ‘貓奴上司’：【資料現在在七局。】

    接著又是一句。

    ‘貓奴上司’：【辦公室找我。】

    溫時淳：“……”

    兩秒后。

    ‘貓奴上司’：【不著急，我今天都在局里。】

    溫時淳：“……”

    溫時淳感覺上校已經清楚預判了他收到每一條信息時會出現的反應。

    最后，‘貓奴上司’還體貼的發來了一張動態棕貓表情包，用以結束這段對話。

    看著意思是讓溫時淳隨意。

    “……”

    半小時后，10號特工踩著一個上班時間點準時的出現在了情報局的大門外。

    等到邢央的辦公室外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時，坐在辦公桌后的人先將懷中的小貓送到了桌下，脫手時還又一次摸了摸貓貓頭。

    意猶未盡。

    接著他將肩膀上的小貓也送了下去。

    最后是扒在他脖子上的那只——

    等到三只‘擅闖’情報局的貓貓都藏好后。

    這之后邢央整了整衣服，這才肅然端坐的應道：“請進。”

    溫時淳從門外走入。

    “來了？”

    “上校早。”

    邢央則看著來人，似乎對白發青年的積極響應并不感到意外。

    畢竟事關“親戚”。

    “坐。”等人走近后，邢央說。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當溫時淳拉開椅子時，他的目光在邢央的肩頭多停留了半秒。

    那里有兩根可疑的絨毛。

    “……”

    溫時淳坐端后，禮貌的又問了一句：“上校最近好嗎。”

    是不是又把貓偷偷帶來七局了。

    “小10。”邢央笑著應了一聲，“說吧，具體想知道什么？”

    溫時淳在收到邢央那句‘資料現在在七局’時，就知道這是無法帶出的資料了。只能他本人來情報局里問知情人。

    而此刻，溫時淳就正看著對面的知情人。

    “聞時司不見了？哪種程度？”

    實際上，當溫時淳在迷失獸制造的時間影像中見到那個白發藍眸的長發青年時，他就曾想到過聞時司。

    那個長發青年的年齡與他不相符，卻能與聞時司對上。

    當然這一切到目前為止都只存在于一個猜測階段。

    溫時淳原本就打算在離開副本后，盡快找時間進入科學院，見見這個人。

    沒想到對方先失蹤了。

    這么巧合嗎。

    而當時在聞淵的過去里，那個長發青年說過“看見了他們在未來看他”。

    如果長發青年真的是聞時司，而對方當時真的看見了未來，那他確實可以提前對一些事做出預判，比如溫時淳準備去科學院找他這件事……但這有可能嗎？

    一切都只是猜測。

    就在這時，邢央說出的情報打亂了溫時淳的思緒。

    “幾天前，科學院內部被一隊人伏擊了。”邢央說，“不可思議對吧。小10應該能猜到伏擊科學院的人來自哪里。”

    “十一維。”

    溫時淳幾乎立刻就給出了答案，并且也想到了：這些人成功了，那只能說明——

    “伏擊科學院的人能夠在這邊使用十一維中的力量。”

    否則溫時淳不認為有人能突破科學院里里外外的重重防衛。

    邢央頷首道：“M行動組一直在重點調查一些進入十一維中的人，一些能夠在我們世界里使用出十一維力量的人。”

    溫時淳點了點頭，這件事他知道。最開始‘M’讓他調查得月沉就是因為對方與十一維的力量外現有關。

    “小10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進入過的幸運者試驗副本吧，在那座祈愿山上——對了，那隊伏擊科學院的人不僅僅是擁有十一維的力量。他們之間有配合，行動利落，并且看起來，他們都服從著某個未知者的指揮。”

    聽到這里，溫時淳已經知道邢央想說什么了。

    “上校是懷疑……當時從試驗副本里出來的人都獲得了能夠在這邊世界使用力量的特權？”

    不然短時間內，這場襲擊背后的策劃人不可能集齊一組訓練有素、且配合無誤的十一維新人伏擊科學院。

    新人也不一定擁有能突破科學院防御的力量。

    所以當時的那種能夠在這一邊世界使用十一維力量的特殊情況不僅僅是在像冀飛白、秋凡他們這類由試驗副本在這一邊世界中挑選出的十一維新人身上實驗成功了。

    而是所有進入了幸運者試驗副本的十一維玩家、高階玩家都獲得了在這邊使用力量的特權？

    幸運者試驗……到底是在試驗什么？

    第462章 萬物有靈

    在這間位于情報局第十一層樓的明亮辦公區域中, 邢央注視著眼前這雙藍色眼睛的主人，幾秒后他再次開口時，他說到了：“M行動組中, 針對十一維的調查立項有很多，但‘力量外現’這一項的危機程度一直排在眾多任務之上。”

    力量外現，指進入過十一維的人, 在回到正常世界后, 依舊能施展出他們在十一維中獲得的超越人類自身、人類武裝以及人類科學極限的力量。

    包括對各種神奇道具的使用。

    當然, 這部分人是指在十一維中身份為幸運者的人。

    “目前來看, 瀕死者不可能再返回我們的世界。”邢央說，“小10應該很容易想明白這一點，如果十一維只是一個與我們世界完全隔絕的神秘獨立空間, 即便部分人能夠在兩個世界間往返, 只要他們回到這邊后仍舊是‘普通人’, 這種情況就還算是相對可控。”

    “但如果里面的人能將力量帶出來并且不受到任何限制的使用, 這時十一維對我們世界造成的影響或后果就是無法估計的了。”

    兩種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當然，七局行動向來是先做最極端假設。

    在溫時淳沉默間, 邢央又說了一句：“其實我們都知道, 這兩種情況在本質上也沒有區別。區別只在于時間長短而已。”

    十一維既然出現了, 不管力量外現會在什么時候外現，它對正常的人類世界而言永遠都是一個潛在炸彈。

    最極端情況的出現只是時間問題，更何況它現在已經出現苗頭了。

    就在這時, 邢央語調一變，他說：“哦，對了, 小10，有意思的是, 你那個親戚在伏擊中逃掉了。”

    “什么——？”

    這個疑問幾乎是脫口而出的。

    而疑問的發出者顯然是對眼前長官口中道出的信息感到不解與困惑。

    從伏擊中逃掉是什么意思？

    邢央大約知道貓崽在困惑什么，他說：“看起來伏擊科學院的人，他們的目標是聞時司。”

    這個人在說話時，那雙眼睛幾乎一直注視著他眼前的白發青年，像在觀察年輕特工身上可能出現的所有反應。

    以此來判斷一些事情。

    “……他們不是一伙的？”溫時淳下意識道。

    邢央搖了搖頭，說：“看起來你這個親戚對這一次襲擊早有準備。伏擊者闖入了聞時司的工作區域，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上聞時司確實會在那里。當然，他們沒能找到人，這之后這一小隊伏擊者就直接從科學院消失了。我猜他們是回到了十一維中。而自那天以后，聞時司也沒有再出現過，就像我跟你說的那樣，你的這位親戚失蹤了。”

    “……”溫時淳終于還是忍不住糾正到了：“上校，他不是我親戚。”

    “不是嗎？”邢央的口吻中多少還是透露著半點懷疑。

    溫時淳：“……上次的DNA測試沒有測出什么來。”

    沒想到邢央直接說道：“沒有測出什么來才更令人懷疑，不是嗎？”

    “……”那您一開始給我提供檢測樣本的意義何在？難道就是為了等這一句‘什么也沒有檢查出來’嗎。

    溫時淳仔細一想，還真有可能是上校干得出來的事。

    辦公室里陷入短暫的安靜，里面的兩人各自想著事情。

    現在溫時淳已經知道了科學院里發生了什么，也知道聞時司失蹤的原因了。

    居然是為了躲避伏擊嗎？

    邢央再開口時，話題已經回到了：“對于那一隊伏擊者的身份，小10心里有猜測了嗎？”

    說實話，溫時淳的思路在得知伏擊者的目標是聞時司時就被打亂了。他原以為伏擊者是第九區的人，并且這一隊人很可能正是受到聞時司的指揮。雖然暫時不清楚對方為什么要襲擊科學院，但現在一切思路都被打亂了。

    聞時司和伏擊者不是一伙人。

    溫時淳思考了很多，在邢央問起時，他先按照部分思路回答道了：

    “從幸運者試驗結束時的競賽排行榜上來看，第九區和第一區的玩家占多數。由此進行一個基本反推，在所有從外面世界進入試驗副本的玩家中，也是第九區和第一區的人數占比較大。當然也不排除在試驗副本中表現最突出的就是這兩個區域的玩家，不過……”

    邢央已經明白了，并搶答：“你懷疑伏擊者是這兩個區的人。”

    溫時淳回道：“……我原本懷疑伏擊者是第九區派來的。”

    “怎么排除第一區？”邢央又問。

    溫時淳沉默：“……”

    溫時淳說：“第九區有力量外現的先例。”

    接著又說出了得月沉的名字。

    在將兩個區域的種種進行對比后，第九區的確更可能在短時間內組織一隊人來進行特定伏擊。

    這一隊人甚至可能在試驗副本出現之前就已經‘力量外現’了。

    何況，溫時淳又說出了他在裂縫副本中得到的一些有用信息，比如裂縫的源頭在第九區深海。

    最后這個白發特工面無表情的總結道：“……綜上所述，第九區的嫌疑更大。我之前懷疑聞時司與第九區的掌管者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與核實。”

    聽完溫時淳的解釋，辦公桌后面的人似乎思考了一會兒，這之后邢央詢問：“懷疑的依據是因為……他們都是白發藍眸，對嗎？”

    溫時淳點了點頭，并不意外于上校也掌握著這些情報。

    “小10，如果不是清楚在此之前你與他們確實沒有聯系……”邢央說到這里時目光在對面年輕人的白發與藍眼眸間來回了一圈，“你知道你自己也很可疑嗎。”

    溫時淳：“……知道。”

    上校您自己都已經將聞時司多次稱為我的親戚了——

    溫時淳心想。

    所以溫時淳才一直感到奇怪。

    ‘M’應該掌握著所有的情報與信息，卻一直沒拿這一點來找他的麻煩。

    總不能‘M’也像上校這樣通情達理和……護短？

    不過倒很有可能是上校沒讓‘M’有機會借此事來找他的麻煩。

    畢竟關于十一維的某些事，像是力量外現這種頭等危機，邢央之前也能瞞下七局眾人在團建時集體進入了副本這件事。

    上校很信任他們。

    而說到力量外現，溫時淳也就關心的問了一句：“上校獲得十一維的力量后——感覺怎么樣？”

    試驗過嗎——？

    按照上校的嚴謹，應該會拿自己先做一些實驗吧。

    其他同事肯定也這么做了。

    冀飛白甚至還改良了個人技能，給自己配置了裝備。

    邢央平靜的說：“沒有一點使用限制。”

    換句話說就是力量外現的典型了。

    七局進入了試驗副本的人都可以在這一邊世界無限制的使用十一維技能——當然如果是技能自帶的某些針對性限制，他們也需要像在十一維中那樣遵循這一類技能對玩家的限制。

    而這恰好說明了十一維確實在滲透他們的世界。

    雖然目前來看它的進度還很緩慢。

    能夠在這一邊世界使用十一維力量的畢竟還是極少數。

    目前來看主要就是從試驗副本出來的一批人，以及情況未知的第九區。

    邢央說：“我已經提醒了冀飛白他們，他們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不會再在這邊隨意使用十一維的力量。”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比起這個——”邢央說，“最近更需要小心那個已經轉為了十一維中正式副本的幸運者競賽。”

    聽邢央提起競賽，溫時淳瞬間就明白了上校的擔憂。

    “通關正式副本也有可能獲得‘在外’使用十一維力量的權限……？”

    “還沒有確切結論。”邢央說道，“就M行動組現在所知道的——那些開啟了直播、在近期進入了正式副本探險的玩家，全部都已經通關失敗了。”

    也就是說現在暫時沒有人可供他們追查。

    “至于沒有開啟直播的人，他們很難找到這類通關者，即使是之后的競賽排行榜上出現新的代號頂替掉原來的人，新的前十也未必不是從試驗副本中出來的。”

    所以追查和核實的難度格外大。

    但并不是沒有辦法。

    溫時淳沉思半秒，突然說道：“行動組有不少人的身份是幸運者。”

    如果他們真的想要調查。

    該不會……

    溫時淳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此時白發特工的對面，邢央一點也不意外于貓崽的敏銳。

    下一秒，溫時淳就謹慎的詢問到了：“‘M’想過讓自己人去做試驗嗎？”

    “他們已經在做了。”

    “……”

    “但目前還沒有人出來。看來正式副本的難度很大嗎。”

    最后邢央是用一個近似疑問的語句結束了這段對話。

    ……

    溫時淳走出七局的大樓時，外面是一個在當前季節難得的陰天。

    明明早晨出門時還是一片晴朗的天空。此時這片城市上空已經聚集起了濃墨般的烏云。

    出于某種可預判的原因，溫時淳去到了街角一家往常常去的咖啡廳坐了一會。

    果不其然，沒過幾分鐘，外面就下起了雨。

    “溫先生很久沒來了。”

    咖啡廳的年輕店員端來咖啡時，熟稔的與坐在窗邊的人打了個招呼。

    系統看著店員的眼睛在看見弟弟時亮起的光。

    它已經習慣了。

    弟弟無論走到哪里都很受歡迎。

    等到那個年輕店員離開后，系統的機械聲才響起：【聞時司的身份有問題。】

    這是系統第二次說到這個話題。第一次是發現聞時司這個身份并沒有停在某個特定年齡階段時。

    雖然不排除九區那人在這個身份上做了一些新手腳，但在聽完弟弟與他那麻袋上司的對話后，系統感覺這里面一定有哪里出了問題。

    【裂縫副本開始后不久，九區掌管者就在公眾面前露過面。看起來是剛從深海回來，至于之前他在做什么，沒有人清楚。當時你還在詭宅中。】

    溫時淳記得這件事。

    系統說到這里時停頓了一下，這種停頓就與溫時淳在聽到伏擊者的目標是聞時司的時候出現的困惑一樣。

    “聞時司難道不是九區掌管者的假身份？”

    溫時淳在意識中問道。

    系統：【也有可能是這個身份上出現了什么問題。】

    不排除身份失控這種可能性。畢竟個體脫離本體后獨立太久難免就會出現一些未知隱患，雖然系統至今還沒遇上過哪位人才制造出了失控的備用身份。

    萬一九區這人就開辟出一個先例呢？

    溫時淳隱約察覺到機械音的尾音透露出了一道淺淺的類似于幸災樂禍的情緒。

    系統當然在幸災樂禍，畢竟在它看來，至少目前來說，蔚名打聞時司純屬自己打自己。

    【而且聞時司還躲起來了。】

    溫時淳又沉默了片刻。

    他看著窗外的大雨轉為淅淅細雨。

    第463章 萬物有靈

    溫時淳的位置正對著窗外, 可以看見街道上往來的行人。

    雨勢漸小后，一些人已經收起了手中的傘，人們開始在細雨中行走或交談。

    就在幾分鐘前, 溫時淳的面板上方出現了一條新的訊息。

    消息是伊恩發來的。

    對方大約是專門等到了一個溫時淳可能沒在忙的時間才發來了這條信息。

    信息與靈維有關。

    也與第一區有關。

    等溫時淳關上面板時，系統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的這只靈維很有用。】

    機械語調里透著幾分難得的中肯。

    “……”

    伊恩在消息中簡潔的解釋了上一次在列車上遇見第一區的柳宿后，感知到對方應該也是靈維的身份。

    最近他又偶遇了這個一區S級, 確認了對方的靈維身份。

    伊恩在消息中還說了一句, 第一區不僅柳宿一個靈維。

    【靈維之間的確能夠感應到彼此的存在。】系統說, 【但靈維也可以隱藏自己。】

    所以系統才會說弟弟的這只靈維還算有用。

    【靈維是在十一維中誕生的生命, 他們能夠認出彼此，就像你們人類能夠分辨同類一樣。】

    系統簡單的同弟弟解釋了一下靈維的生命力與力量原理。

    【他們的一切都是由純粹的十一維力量構成，這讓靈維可以通過這種純粹來辨別對方是否同為靈維。】

    既然話題已經說到了這里, 系統就輕飄飄的提了一句：【第一區和第九區是同盟區。】

    雖說伏擊多半就是蔚名安排的, 但當弟弟在與他那個會套麻袋的上司交談時, 系統聽得清清楚楚, 弟弟言語間明顯有在為第一區開脫的嫌疑。

    【我分析，在幸運者競賽排行榜上, 第一區與第九區的上榜玩家五五開的這一情況下, 十一維力量向外侵蝕這件事, 這兩個區應該都是知情者。他們應該提前知道了試驗副本的存在，并且安排了人進入副本。】

    指不定這個副本的出現就是這些人推波助瀾的，這很有可能。

    系統：【如果第九區在謀劃什么, 第一區一定也參與了。你還記得迷失湖嗎，一區和九區玩家也是結伴同行的，他們在合作。】

    這兩個區域間具體有多少合作外人不清楚, 但它們肯定是合作關系。

    系統說著就問了問弟弟：【你為什么不直接問問你那個大哥？】

    問問看對方打算做什么。

    系統慫恿道。

    結果就又收到了弟弟那亙古不變的理由：我哥沒說肯定有原因。

    系統：【……】

    系統：【？】

    不過溫時淳說：“我們可以從第九區下手。”

    ——也行吧，系統想。反正弟弟很快就會知道全部真相了——就快到弟弟與它約定見面的時間了。

    聞淵會按照約定回答弟弟的所有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 系統還是暗戳戳的先試探著問了一句：【對了，那個二區掌管者，你想問他什么？】

    “……”

    其實在冷靜了一晚后，溫時淳也有些迷茫。

    系統：【……】

    窗邊的青年輕咳了一聲，在意識中回道：“他為什么和我哥長得一模一樣。”

    系統：【嗯。】

    這個弟弟之前說過。

    “小時候為什么要偷偷來看我。”

    系統：【嗯……】

    這個系統也有準備。

    “后來又為什么不來了。”

    系統：【……】

    說到這里，溫時淳就感到心臟又開始出現那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感了。

    溫時淳說：“還有，他知道九區掌管者和我有著什么關系。”

    沉淵說了會告訴他。

    而提前拿到了考題的系統也立刻高速運作了起來。

    結果沒想到溫時淳在安靜了好一會兒后……忽然、猛地說了一大段話：“這個人真的很過分，小時候就冒充我大哥，我記得很清楚，他每一次都是偷偷來看我，他一定知道我把他認成大哥了，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否認過，就讓我一直認錯人。而且他來過那么多次，竟然也從未被莊園里的其他人發現過，他是怎么做到的？這也就算了，但他每次出現時不是在一旁看著我，就是撓我頭發，他到底想做什么？”

    白發青年說完有史以來最長的一段話時，氣都沒喘一口。

    虛空中的系統已經懵了。

    系統：【………………】

    系統：【。】

    系統：弟、弟弟。冷靜、深呼吸。

    溫時淳的確深呼吸了一口氣。

    雖然這個坐在窗邊的年輕人依舊面色如常，他的眼睛平靜的就像一潭清泉，但他的眼眸此時正微垂著，目光也落在了身前的那只咖啡杯上。

    “……為什么要用我哥的身份接近我，他是有什么苦衷嗎？后來他都沒有再出現過……是出什么事了嗎？”

    溫時淳停頓著說完了最后一句話。

    他知道沉淵很早就進入了十一維。

    溫時淳其實也能想到，沉淵每一次來見他，但一次都沒有引起過其他人的注意，細想就能發現在他們相處的那些片段中，周圍存在的怪異之處。沉淵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可能就是因為當時在他們的周圍存在了某種外力的干擾，對方或許也能在這一邊世界使用十一維的力量。

    但如果真是這樣……這樣厲害的一個人……會出事嗎？

    出什么事了？

    溫時淳的腦中又浮現出年少的沉淵。

    那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清俊挺拔，像一棵立在雪中的冬竹。

    ——這個人沒有惡意。溫時淳能夠清楚的辨別出那時的沉淵對他從未有過惡意。

    大約也就是那個時候，沉淵成為了第二區的掌管者。

    【對了！】

    突如其來的機械音將溫時淳從回憶中帶出。

    溫時淳：“？”

    窗邊的青年不明所以，剛剛那道機械聲是不是有些過分高亢了？

    但接下來這道機械聲又恢復了往日的正常模式。

    系統沉著的說：【對于九區掌管者的身份，你有什么猜測嗎？】

    系統準備先給弟弟預警一下，讓弟弟有心理準備……

    哪知道溫時淳很平靜的就說出了：

    “我猜他和我的母親有親緣關系。可能是我母親的哥哥，或者弟弟。”

    本來已經準備好一大堆鋪墊的系統：【………………】

    我的聰明弟弟。

    溫時淳又說：“大哥和他結盟或許也有這個原因。”

    【如果真是這樣，你準備怎么辦？】系統問，【如果他與你的確有親緣關系。】

    聽到系統的問題后，溫時淳沉默了半秒，這才緩緩回道：“……應該就是一個不怎么聯絡的親戚？”

    這么說是比較客氣了，溫時淳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也不清楚到底發生過什么，為什么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聞時名的存在。

    就在這時。

    【你想和他見面嗎？】

    說到這里，系統就給弟弟彈出了一條新的信息。

    這條信息出現的非常應景，那是一封來自第九區的邀請函。

    機械聲說：【看起來他想與你見面了。】

    溫時淳看著眼前重新展開的面板，面板上方，第九區的邀請函此刻正安靜的躺在那里。

    邀請人那一欄的落款正是：蔚名

    ……

    溫時淳回到十一維后，聞淵給弟弟送去了一張傳送卡。

    溫時淳收到卡片時，通過卡片開啟的實時視野，他可以提前看到傳送點另一邊的情況。

    有些意外的是，傳送點那一邊的景色很像溫時淳小時候愛去的那座小花園。

    而在溫時淳下意識的轉動視野方向時，他發現給他送來傳送卡的人已經在那座花園中了。

    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將近半個鐘頭。

    沉淵就站在一片未開的花圃邊，他好像也沒有在忙。

    當然，如果沉思算事的話，那對方現在應該很忙。

    “……”

    溫時淳被自己的冷幽默冷到了。

    系統：【……】

    它知道弟弟在緊張時就會出現一些獨特的反應。比如說給自己講一個冷笑話。

    等溫時淳關上視野后，沒過一會兒就收到了一條沉淵發來的信息。

    對方在信息中說：‘我已經在這里了，你隨時可以過來’。

    于是，在溫時淳將桌上的一杯飲用水喝下一大口后，這個白發青年這就使用了那張傳送卡。

    比約定的時間提早了一刻鐘。

    來到花園后，溫時淳能夠看見這個地方更多的細節了。

    聞淵的聲音就是在這時響起的：“是按照你小時候玩耍的那片花園建造的。”

    這很好的解答了溫時淳之前有過的疑惑。

    溫時淳說：“……嗯。”

    聞淵這時已經走到了弟弟的身前，他在距離白發青年幾步之遙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我不是故意的。”聞淵說，在溫時淳詢問之前，他已經說到了，“當時的你太小了，我不想你想太多。”

    聞淵希望弟弟能夠無憂無慮的玩耍，和成長。

    就像他第一次在莊園里見到弟弟抱著小熊時那樣。

    “如果當時的我告訴你我不是溫沉洲，我擔心你會害怕。”

    溫時淳沒有想過對方會先說起這件事。

    一時間，他看著聞淵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聞淵說，“……對不起。”

    “你——”溫時淳的聲音卡住了。

    為什么要道歉？

    溫時淳的眼中露出一種茫然的情緒。

    他看著眼前的聞淵，有一瞬間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問什么，想問什么了。

    或許是因為對方沒有像往日那樣戴著一副銀色的面具，溫時淳眼前的聞淵就像他哥一樣，他們真的有著高度相似的五官和容貌。

    溫時淳的停頓卡了足足兩秒，在這兩秒間，聞淵一直注視著他，這個人很守信用，溫時淳從那雙眼睛里讀出一道信息，那就是不管他現在問什么，對方都會如實回答。

    但最后，溫時淳竟然先脫口問道：“……為什么后來不來了？”

    出什么事了——？

    還是……

    不想再來看我了嗎……？

    奇怪的情緒涌上心頭，溫時淳就這樣與那雙眼睛的主人對視。

    明明他小時候好像也沒有見過聞淵多少次，之后來到十一維更是沒怎么理會過這個人。他們好像有過很多交集，又好像從未靠近過，但不管之前發生過什么，此刻看著眼前的聞淵，溫時淳無端的就感到一陣難過。

    等他反應過來時，抬起的右手手指已經按壓在心臟的位置上了。

    好痛。

    溫時淳茫然的低頭，看向自己松開后的手掌心，那里什么也沒有，為什么他會感到心痛。

    而此刻站在溫時淳對面的聞淵，他看著眼前的弟弟，那張常年累月同樣沒有什么情緒起伏的臉上，此時竟然也流露出了一點難過。

    “出了點意外……我不能離開十一維了。”聞淵說。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平常的事。

    然而聽到這道聲音，溫時淳猛地抬起了頭。

    “你真的是……”

    瀕死者。

    最后幾個字溫時淳沒有說出口。

    第464章 萬物有靈

    在說出自己瀕死者的身份后, 聞淵領著弟弟到了花園中的一座玻璃花房中。

    那里有為弟弟準備的甜點和喝的。

    而溫時淳在知道聞淵瀕死者的身份后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很喪的情緒中。

    系統：【……】弟弟的確需要補點甜了。

    在聞淵邀請弟弟坐下時，溫時淳還垂著腦袋，說：“我不會告訴他們你瀕死者的身份的。”

    聞淵：“……”

    聞淵知道弟弟在擔心什么, 但他沒有拒絕弟弟的好意。

    作為系統，這時也想到了弟弟那個會套麻袋的上司，那人之前給了它弟一個月的時限, 讓它弟來調查他。

    等到溫時淳坐下后, 聞淵欲言又止。

    明明他還沒有說什么——甚至都還沒有讓弟弟知道他和溫沉洲的關系, 但弟弟已經很喪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弟弟, 喝點甜茶。”聞淵將盛好茶水的杯子往弟弟的身前又挪了挪。

    聽到這聲“弟弟”，溫時淳才仿佛從一種沮喪的情緒中短暫的跳了出來，他重新看向了就坐在他身旁不遠處的聞淵。

    “你和我哥——”

    溫時淳想要問聞淵與他哥的關系, 但突然間,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玻璃房里的青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聞淵喊他“弟弟”。

    而再聽到這句話時, 聞淵已經能夠很平靜的說出了：

    “從生物學上來說，我和他是雙生子。”

    但聽到這個答案的白發青年, 他的那雙藍眸中再次出現了一種劇烈的情緒, 那里面包含了驚乍、迷茫、不解, 種種的情緒匯集，以及更多的困惑。

    聞淵知道弟弟為什么會是這個反應。

    沒有人告訴過弟弟他的存在。

    “為什么……”話剛開頭，就結束了。這一次溫時淳似乎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

    “你的父親一開始也并不知道這件事, 等他知道時，已經無法改變什么了。”

    “……什么意思？”

    “在我和溫沉洲出生時，我就被人抱走了。后來……他們給我取名聞淵。”

    聞淵這時還沒有提起溫沉淵這個名字。

    “但是這怎么可能！”聽到這里, 溫時淳幾乎脫口而出，他想也沒想的說到, “如果母親當時懷的是雙生子，檢查時也一定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讓他的一個哥哥被人抱走！

    ……誰抱走了聞淵？

    電光火石之間，溫時淳的腦中突然閃過了兩個名字。

    一個是聞時名，一個是聞時蔚。

    聞時蔚這個名字還是大哥告訴他的。

    是母親的名字。

    而他眼前的聞淵……姓聞。

    “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她懷的是雙生子。”聞淵看著弟弟，他平靜的解釋到，“他們都可以在外面使用十一維的力量，想隱瞞這件事很容易。”

    “他們……？”

    “九區的掌管者，聞時名，他是聞時蔚的弟弟。在我和溫沉洲出生時，他也在場。當時他讓……聞時蔚選擇，留下哪一個，帶走哪一個。”

    聞淵看向弟弟，說：“我被帶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十一維中長大。”

    溫時淳的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久。

    聞淵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其實……她說原本給我取過一個名字，叫溫沉淵。”

    第465章 萬物有靈

    聞淵不知道聞時蔚在做選擇時是什么樣的心情, 但聞時名肯定是后悔了。

    如果能重來，聞時名應該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溫沉洲，省去后來這些陰差陽錯的麻煩。

    基于這一點, 聞淵心底升起了一種類似于嘲笑的情緒。

    但當聞淵真正與弟弟說起這件事時，還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時的聞時蔚看著他時的表情，也記得她與聞時名之間的對話。

    那時候, 聞時蔚看著剛出生的兩個嬰孩, 她的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最終與睜著眼的聞淵對上了。

    “這個孩子……”

    “……他已經醒了。”

    聞時蔚說話時目光是柔和的。

    聞時名也看向了聞淵, 說：“他好像聽得懂我們的對話。”

    說完聞時名就抱起了聞淵。

    用一種近乎探究的眼神打量著他手中的嬰兒。

    “看起來也很聰明。”

    “你這話毫無依據……”

    聞時蔚說這句話時的聲音也很溫柔。

    聞時名回頭望向他的姐姐, 聞時蔚手中抱著還未醒來的溫沉洲，就是這時，聞時名笑了一下, 他問：“決定了？”

    剛出生的嬰孩好像真的聽得懂他們的對話, 聞淵不哭也不鬧, 只是在聞時名說話時, 新生嬰兒的那雙純凈眼睛才努力的轉動了好幾下，他的視線落在了背靠在床頭的聞時蔚身上。

    也就是這時, 聞時蔚回答了先前的問題。

    “嗯。”

    她的那雙藍色眼睛依舊注視著嬰兒干凈的雙眸, 她說：“帶沉淵走吧。”

    當初在知道自己懷的是雙生子后, 聞時蔚就給兄弟倆取好了名字。

    哥哥叫溫沉洲，弟弟叫溫沉淵。

    ……

    “等一下……”

    在知道聞淵是被聞時名抱走，而母親從頭到尾都知道這件事, 不僅如此，還一起進行了隱瞞時——溫時淳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和額頭。

    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緩了兩秒。

    這之后，這個白發青年才重新抬頭看向了聞淵, 他的眼中情緒復雜。

    “——為什么？”

    對于聞淵被帶走這件事，溫時淳顯然是無法理解和接受的。

    他們有什么理由這樣做？

    他想到了小時候聞淵來看望自己時——在溫時淳受到黑鳳凰的影響而恢復記憶后, 他其實一直記得，

    小時候的自己是很喜歡聞淵的。

    即使他來看望他的次數并不多。

    原來這個人他真的存在，不是虛假的記憶。

    還有——

    溫時淳想到了，聞淵說他們都可以在外面的世界使用十一維的力量，是指聞時名和他們的母親聞時蔚都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是十一維里的……玩家了嗎？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帶走我或溫沉洲之中的一個。”聞淵如實回答著。他的確不清楚聞時名的目的，對方并未提起過，不過如果真讓他猜測一個可能的原因，那應該是：“或許他們需要我們中的一個在十一維里學習，以供他們觀察。”

    “……什么？”

    聞淵說：“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會定時進入副本。”

    十一維中的副本對聞淵而言如同日常訓練。

    那之后，聞淵的生長、教育、與力量可以說都是由十一維提供的。

    聞時名也的確說對了。聞淵從出生——從他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記事了。

    即使是當時的新生兒完全無法理解的事情，也能在之后的成長里，在他重新翻閱出那時的記憶時，再對那時的人或事進行解讀。

    聞淵的記憶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沒有過任何遺忘的痕跡。他記得所有的事。如果用外面世界的一種早期醫學術語來形容的話，外面的人或許會把他的情況稱為超憶，意思是‘沒有遺忘能力的人，能夠將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切都記得一清二楚，包括所有的細節。’[1]

    所以在任何時候，聞淵都能調出那些儲存于他大腦中的特定記憶。

    “聞時名應該也是對我們的出生感到好奇。他或許是想帶走我們中的一個進行觀察。因為他們這一族人中，已經很久沒有新的生命誕生了。聞時蔚……母親懷孕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或許就是一個奇跡。”

    “什么意思——？”

    “在這個世界里誕下生命，這對他們這一族人來說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聞淵又說了一遍。

    他看向弟弟，解釋道：“……母親他們一族，只能在十一維里才能勉強維持住他們那近乎永恒的生命。外面的世界沒有他們需要的能量，你也可以理解為……外面世界沒有他們生存所需要的營養。”

    聞淵說到這里時又停頓了一下，像在斟酌用詞。而他知道弟弟想問什么。

    溫時淳的確有很多的問題。

    比如說什么叫做外面世界沒有他們需要的能量……？

    而且十一維還只是勉強能夠維持他們的生命？這是為什么？他們是瀕死者嗎？不對……聞時名和母親都可以去到另一邊世界。所以就算他們是玩家，也應該是幸運者才對。但聞淵又提到了一族的人……

    溫時淳注意到，聞淵口中描述出的這一族人似乎存在著某種脆弱的特征……但這種脆弱卻又與永恒生命有了聯系。

    花房中，聞淵看著白發青年愈加迷茫的眼睛，為了讓弟弟能夠更順利的接收他接下來想要說的信息，聞淵先提起了另一件事。

    “還記得我們在迷失湖中看見的那些影像嗎？”聞淵說，“那人最后放給我們看的兩段影像。其中一段是在一片偏僻的荒谷。”

    聽到這里，溫時淳立刻點了點頭說：“記得……我去過那個地方。”

    對于那個神秘人展示給他們看的畫面，溫時淳之前就有過結論，如果那段影像真實存在并發生過，它應該存在于距離他們現在這個時代十分遙遠的過去。

    但影像里的機械殘骸又有著超越現在的科技痕跡。

    聞淵提到的正是這一段影像。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畫面里是一艘星艦的遺骸。在它還未被擊毀時，它是在數百年前抵達地球的。我在十一維的記錄里看見過整個事件發生的全過程。”

    “……影像里的遺骸是真的？”

    不怪溫時淳感到驚異，如果那是真的……

    “是，當時的確有一艘星艦發現了地球的存在。不過如你所見，那艘星艦已經被擊毀了，地球也沒有暴露在任何可能的地外文明的視野中。”

    聞淵說到這里時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淺：“擊毀星艦并且隱藏起地球的就是母親他們那一族的人。”

    之后這道聲音停頓了片刻，像是在給身旁的人反應的時間。

    “當時指揮作戰的是聞時名。”

    “……”

    像是猜到了弟弟在想什么，聞淵繼續說道：

    “我知道，他們活了很久。這是因為……他們也不是地球人。”

    果然，說到這里時，弟弟連表情都有些難以控制了。

    聞淵的視線短暫的落在一旁的花圃上。

    “我知道你之前認為是十一維給了他們生命與力量。但其實不是。”

    “是他們帶來了十一維。”

    聞淵盡可能不帶任何偏坡的說道：“一開始來到這里并非他們的本意。這一族人是意外降臨在了地球上。他們抵達地球的時間非常早，因為沒有“燃料”和“載體”，他們被困在了這里無法離開。十一維這個空間就成了這一族人最后能夠生存的地方。地球沒有他們需要的能量，而那時的十一維并不是一個可以無限再生的空間。”

    “所以他們的力量與生命都在枯竭。”

    “所有這些……只要你進入到十一維的核心，你就能看見它的記憶。”

    溫時淳聽明白了，但也徹底懵了。

    “你是說……我們的母親不是人類嗎？”

    聞淵知道這對弟弟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沖擊，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最后，聞淵說：“不要把聞時名想得太好，他當時擊毀那艘未知星艦、隱藏地球，只是因為他們被迫留在了這個地方。”

    不得已才進行的防御。

    一瞬間，溫時淳幾乎將聞淵道出的所有信息連在了一起。

    ‘聞時名應該是對我們的出生感到好奇’

    ……

    ‘他或許是想帶走一個進行觀察’

    ……

    ‘母親那一族人，只能在十一維里才能勉強維持住他們那近乎永恒的生命’

    ……

    ‘外面世界沒有他們生存所需要的“營養”’

    ……

    ……

    所有的信息匯聚在一起，最終解釋了聞淵一開始說到的：

    ‘母親懷孕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或許是一個奇跡’

    ……

    在這座陽光充裕、寧靜的玻璃花房中，

    最后溫時淳緩慢的開口道：

    “母親她……”

    不過話只說了半句，聞淵已經對著弟弟搖了搖頭了。他說：“她不在了。”

    “……”

    “在你出生后不久，她就不在了。”

    聽到這個答案，溫時淳又陷入了沉默。他其實應該猜到了答案，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了出來。

    過了好一會，溫時淳才問：“……發生什么了？”

    按理說，十一維還在運轉，他們就不應該……不在了。

    “我其實并不清楚具體情況。只知道她消失時，聞時名也受了重傷。”

    聞淵看向弟弟的藍色眼眸。

    “他們并非不滅的，只是過去沒有人能與之對抗。”

    溫沉洲有一句話說對了，弟弟的相貌確實更像母親。

    事實上，那一族人都是白發藍眸。他們的特征十分明顯。

    系統之前說十一維偏愛白發藍眸的人，實際上這就是原因。

    因為十一維本質上就是為了這一族人存在的。這是他們最后能夠生存的地方。

    “但我知道，聞時名當時很想帶走你。”

    “……什么？”溫時淳下意識回道，但轉念間他就想到了原因。

    而聞淵也說到了：“你的特征……在你出生時，當聞時名發現你擁有藍色眼睛時，他就想帶走你了。”

    溫沉洲和聞淵出生時，尚且還是人類特征都已被這一族人視為奇跡誕生。溫時淳的出生就更加令聞時名感到驚訝了。

    這種誕生仿佛力量再生。

    聞淵緩緩將這段往事道出。

    “你的父親應該也是在那時發現了不對勁。”

    畢竟和之前的雙生子情況不一樣。

    溫時淳如果被人帶走，必然引起注意。無論如何，他們的父親溫硯泠也一定會查證。

    “我不清楚他為什么沒有在你出生時就動手，那對他來說應該是最好的時機。”

    雖然區別其實并不大。這些人如果真的想在外面的世界里做些什么，一般來說誰也阻止不了。重點應該是如何隱瞞下來他們所做過的事。消除所有可能引人懷疑的痕跡。

    聞淵說道：“聞時名在你即將滿月時有過一次行動，那一次他沒有成功。”

    這件事的確很奇怪。

    說到這里時，聞淵又停頓了一下。

    “大約是運氣不好，后來他每一次的行動都沒有成功。”

    “再后來，他就很少出現了。”

    ……

    聞淵說完時，溫時淳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震驚的情緒中。

    以至于他將與溫珀玉約好的見面時間都先推遲了一天。

    而收到弟弟消息的溫珀玉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回復了。

    直到確認溫時淳確實沒有出什么事，溫珀玉才放心的接受了這個推遲見面的提議。

    事實上，溫時淳也沒有想好怎么同他哥說，自己不是純人類這件事。

    系統：【……】

    聞淵則驚訝于弟弟對整件事的接受程度。

    雖然弟弟的確表現的極為震驚，但溫時淳好像完全沒有懷疑他說的話。

    “你想看一眼十一維的記憶嗎？”聞淵平靜的說道，“我將它拷貝了一份，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可以親自核實。還有我的記憶，和我說過的話，你也可以用道具查看，你知道有些道具……”不僅能夠讀取人的記憶，也能夠分辨出說話者所述內容的真偽。

    然而溫時淳已經打斷了聞淵，他說：“……我相信你。”

    但那一瞬間，白發青年的眼底有一抹緊張劃過。

    溫時淳的確還有很多的問題。

    看著緊張的弟弟，聞淵的表情又緩和了幾分，他問弟弟：“你想知道什么？”

    “現在的十一維，和最初的十一維已經不一樣了，對嗎？”

    聞淵完全不意外于弟弟的敏銳與直覺，這是他預料中弟弟會問到的問題之一。

    “已經大不一樣了。”聞淵說。

    從他和溫沉洲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們的誕生就如同一道黎明的光線照入了被困在這個地方的外鄉人眼中。

    對于聞時名來說，那或許是離開的曙光，象征著力量是有可能再生的，也意味著地球的能量是可以使用的。但這對于其他人來說，這或許就是黑暗降臨前最后的余暉了。

    “自從母親第一次懷孕后，他就開始重生研究起這顆星球了。”

    另一邊，溫時淳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動得十分緩慢了，這令他的呼吸也跟著在變慢：“他想做什么？”

    聞淵回道：“他一直沒有放棄過離開的可能性。”

    離開……

    溫時淳感覺自己的大腦又被一條又一條的信息裹挾住了。

    耳邊甚至還回響起了不久前與他對話過的那道機械聲。

    ‘第一區和第九區是同盟區’

    ……

    ‘如果第九區在謀劃著什么，第一區多半也參與了’

    ……

    ‘他們在合作’

    ……

    合作……

    ……

    “我哥——”

    白發青年脫口而出了兩個字。

    這之后，溫時淳的視線垂落在了桌面上，他重新組織語言道：“大哥他知道這件事嗎？”

    但這一次，聞淵沒有直接回答。

    聞淵說：“你應該問他。”

    溫時淳：“你們是敵對區。”

    聞淵：“……是。”

    溫時淳：“是因為大哥也準備離開嗎？”

    聞淵：“……”

    聞淵沒有想到弟弟的話題會跳的這么快。

    他有些驚訝。

    聞淵是真的驚訝，弟弟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不對，弟弟才知道了聞時名的企圖。

    而實際上，溫時淳的這個問題對于聞淵來說就等同于一區和九區共謀了一切。

    弟弟應該也清楚其中的關系才對。

    但溫時淳之前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

    此刻坐在聞淵身旁的這個白發青年，他很平靜，從說完那句話到現在，他的情緒似乎就變成了一條平直的線，但就是在這種平靜到近乎寧靜的氛圍中，那雙天藍色的眼睛里竟然出現了一道像是水光一樣的東西。

    這下聞淵真的慌了。

    “弟弟——”

    “我知道……那時在機場時，我就感覺到了。大哥讓我回去，但實際上那個時候的我一點也不想離開……”

    說話的人靜了片刻，而后：

    “他叫我回去，那感覺就像是……他在跟我說再見。”

    第466章 萬物有靈

    第十區議會大樓的某間休息餐廳內, 靠角落的那張桌邊，卷毛肖奇正在大快朵頤。

    并在內心狂吠：

    開會、開會、開會！每天都在開會——

    這都下午兩點了，肖奇才吃上飯, 不怪他吃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當然，也是他活該起晚了沒吃上早飯。

    也就在這時，兩道巨大的陰影投落在了他的面前。

    “……”肖奇手上和嘴上的動作都停了停, 他抬起了腦袋, “？”

    眼前, 兩道巨大的身影分別是謝槐和他那堂哥顧亨。

    肖奇見兩人手里也端著餐盤, 目光下意識的就在附近轉了一圈。

    顧亨見狀將餐盤一放，拉開椅子坐下時不緊不慢的說了句：“找什么呢——？”

    肖奇這會兒也咽下嘴里的食物了，他說：“顧哥, 謝哥, 你們開完會了？”

    肖奇最近和他們開的不是同一級別的會議, 但不妨礙他問：“白元哥呢, 他沒和你們一起？”

    說著肖奇的目光就又看了眼入口的方向。

    歌白元并未跟顧亨他們來餐廳。

    謝槐坐下時順口回了一句：“白元有事先走了，不過……你小子眼里就只有白元嗎？”

    “哦。”得到回答的肖奇應了一聲, 不說話了, 繼續埋頭干飯。

    謝槐笑了一下后也開始用餐。

    等到幾人都茶足飯飽, 肖奇這才又抬起了他的那雙大眼睛，問餐桌邊的另外一人：“顧哥，你在副本里見到小時了。”

    “干什么？”顧亨瞥了卷毛一眼。

    肖奇壓低了聲音, 仿佛是怕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他說：“小時沒有違規吧。”

    顧亨看向他的智障堂弟，說：“你說話不用這么小聲。”

    真能聽見他們對話的怎樣都能聽見。

    而且這里是第十區的中心, 一般情況下是很安全的。

    “……”

    顧亨說：“判定結果還未出來。”

    肖奇：“哦！”

    肖奇又問：“顧哥，你覺得小時人怎么樣？”

    是不是很厲害、很可靠——！

    肖奇很想得到認同, 當然，他也想聽聽他這堂哥怎么說，畢竟他哥總能給出一點犀利的評價。

    而這一次他哥可是和小時近距離接觸過了。

    謝槐這時也感興趣的看向了顧亨。

    顧亨無語。

    但最后，顧亨想了想，還是說到了：

    “他是個好人。”

    謝槐：“……”

    肖奇：“……”

    餐廳這一角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最后，謝槐輕咳一聲，說：“那個什么……你知道的，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被發‘好人卡’。”

    肖奇附和：“就是就是。”

    不過謝槐又說：“但是你這‘好人卡’很有份量啊。”

    畢竟他們都知道這個人說話向來不留情面。顧亨什么時候說過這么好聽的話了。也就當他們提到溫時淳時，顧亨才顯得沒那么毒舌。

    這么一想，謝槐反應過來，每一次他們說到與溫時淳有關的事情時，他這老朋友給出的評價都很正面。

    接著顧亨就岔開了話題，他轉向肖奇，問道：“你的考核準備的怎么樣了？”

    肖奇馬上有兩個考核，一個是升階，一個是法考。他現在還是A+，按照顧亨之前給的建議，肖奇準備先參加執法者考試，再去升階。

    肖奇說：“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這話聽著有些敷衍，但肖奇真的準備了！

    而且原本在半個月前時，肖奇其實更想先去參加升階考核的。所以他真的有好好準備所有的考核，至于為什么想升階，因為只有到了S級，他才能參與第十區更高一階的會議。比如現在……

    肖奇就很想知道：“哥，我們區……會有幸運者進入競賽副本嗎？”

    他都聽說了！十區也準備派一隊精英進入競賽本。

    不僅如此，其他區也都有動作了。

    ……

    花園中。

    溫時淳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

    過去他是不愿意回憶那段與大哥在機場分開的往事。

    但實際上，他清楚當時的大哥是有些反常的。

    以前他總是想不明白，但在伊甸副本結束時，溫時淳又看見了那樣的溫沉洲。

    突然間，溫時淳的心臟猛地一緊。他下意識的想要打開面板。

    或許他是想要給溫沉洲發去信息。

    但最終，聞淵眼前的這個白發青年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在思考，隨后，溫時淳的情緒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等他再看向聞淵時，已經能夠繼續問道：“你知道童善是怎么回事嗎？”

    聞淵見弟弟好一些了，這才說道：“他是聞時名的實驗品。”

    見弟弟露出困惑，聞淵解釋道：“在我和溫沉洲出生后，聞時名就想過創造新的生命。童善有一半的生命信息來自聞時名，另一半則來自他們那一族人中的另一位成員。但童善不是通過常規方式出生的。你可以理解為，他是聞時名利用容器制造出來的一個后代。”

    實際上，聞淵也不清楚那一族人在正常情況下的繁衍方式。他只知道他們在抵達地球后，就沒有新的族人誕生了。

    而且聞時名這個人，他應該很注重血脈的純凈性。

    在得知他們一族能夠在地球環境下繁衍后代后，童善并不是聞時名的第一個實驗品。但在聞時名眼中，童善大約算是眾多廢品中唯一存活下來的殘次品了。

    聞淵始終記得，聞時名在看見溫時淳時，那雙眼睛里曾迸發出的驚艷與狂熱。

    那是與這個人之后在看見童善的灰色眼睛時，完全不一樣的情緒。

    這讓聞淵一直很警惕，弟弟隨時可能被聞時名帶走。

    另一邊，白發青年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他真的是我們的弟弟。”溫時淳說。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時，溫時淳也立刻想起了之前進入過的夢河副本。

    在童善的夢境里，童善與聞淵的關系看起來并不好。雖然現實可能與副本有差，但聯系到現在第二區與第四區的敵對狀態，這兩人的不合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聞淵這時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我和他從來就不熟。敵對只是因為立場問題。”

    “他很危險。”

    聞淵想了想，還是說起了一件事：“在知道你的存在后，他曾經想去外面的世界找你麻煩，被我阻止了。”

    聞淵的語調輕描淡寫，但溫時淳本能的從中察覺到了這件事的過程一定很不愉快，因為他想起了夢河副本中的那一幕。

    在童善的兩個夢境球發生碰撞時，溫時淳曾經作為夢境的‘主人’進入到了童善的另一個夢境中，也就是在那個夢境空間里，溫時淳見到了聞淵。

    當時的對方一臉寒意，將‘他’提了起來。

    夢境里的那個聞淵說：離我弟弟遠一點。

    那時聞淵的表情，是想殺了‘他’的。

    ……

    現在，溫時淳終于明白了那時的情況。

    原來聞淵口中的弟弟指的是自己，而他想處理掉的人是童善。

    “……”

    一時間，溫時淳的情緒又變得十分復雜。

    接著，聞淵說到了：“你應該見過他了。他不是白發藍眸。對于聞時名來說，童善雖然是他眾多失敗品中唯一成功了的新生命。但對他來說，后代如果不是純凈的白發藍眸，那就都是失敗品。”

    聽見這段話，溫時淳又沉默了。

    最后，聞淵換了個話題：“童善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無害。你別聽他一直裝乖喊你……“哥哥”，就被他騙了。”

    溫時淳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的思想現在非常混亂，問題也越來越多。

    聞淵知道弟弟需要時間來接收這些信息，他又把甜品往弟弟面前推了推，說：“休息一下吧。”

    溫時淳接過聞淵的好意，說了一聲：“……謝謝。”

    系統注意到弟弟情緒上的復雜，機械聲暗戳戳的關心一問：【……沒事吧？】

    溫時淳：【……】

    系統：【……】

    一人一統也是相對無言。

    最后溫時淳在意識中問道：【統，你也知道自己是其他種族的造物嗎？】

    系統：【……算是吧。我知道最初的十一維造物主不是人類。至于我……也不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至少不完全是人類。

    系統不想對弟弟說謊，所以它只是在罵自己不是人而已。

    而系統的話也提醒了溫時淳。

    溫時淳其實有好幾次都想問這個問題。

    白發青年下意識的就看了眼聞淵。

    “怎么了？”

    注意到弟弟的目光時，聞淵放緩了語調詢問。

    “關于十一維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此時的溫時淳坐得端正筆直。

    “你問。”

    溫時淳看向聞淵。此刻，他眼前的人給人一種十分耐心的感覺，幾乎不像溫時淳印象里的二區掌管者了。

    沒有了那種疏離與淡漠，聞淵更像小時候那個會來看望他的人了。

    實際上，溫時淳稍加回憶就會發現，聞淵每次接近他時，都很有耐心。

    冷漠的那一面一直是在面對外界、或者當聞淵獨自一人時，才會出現。

    溫時淳開口道：“當時來到地球上的那一族人，有很多嗎？”

    聞淵幾次提到過母親他們一族，剛剛也說到了童善另一半的生命信息來源于族人之一。但并沒有提起族人有哪些。

    此時，聞淵也沉聲道：“從我看到的十一維日志記錄來看，最初在地球上醒過來并且存活下來的族人一共也只有十個。”

    “當時那艘墜落在地球上的母艦中，里面有很多人都沒能醒來。他們在墜毀的過程中就已經死亡在了生命艙內。還有一些是在醒來后因為無法適應，也很快死亡了。”

    聞淵說過，地球沒有這些人生存所需的營養。

    “勉強活下來并且等到十一維開始正常運轉的族人只有十個。”

    十個。

    聽到這個數字，溫時淳立刻想到了現存的十大區域。

    他也問了出來：“和現在的區域有關系嗎？”

    聞淵頷首道：“你可以將一開始的十一維看作是一個生活社區。因為活下來的族人只有十個，它也就被平均的分成了十塊區域，為他們各自提供必要的生存空間和能量。”

    溫時淳能夠想象，當時的十一維與現在一定有很大區別。

    “十一維的力量雖然不是取之不盡的，但至少也能夠維持上地球時間的數十萬年。不過人類世界的萬年對他們來說還是太短了。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借著十一維中的力量，這一族人做過很多嘗試。”

    包括擴展十一維的空間、能量循環利用、延續后代等等等等。

    “其他人現在在哪？”溫時淳問道。

    “除了聞時名，現在十一維中已經沒有他們那一族人了。”

    對于這個答案，溫時淳有些意外。他以為至少還有區域掌管者是這一族人中的一員。

    溫時淳下意識問了一句：“童善另一半生命信息的提供者……”

    是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出事了嗎？

    “她只是不在十一維里。”聞淵回道。

    之后他同弟弟解釋道：

    “他們這一族人的確需要十一維的力量才能維生，但并不是說他們去到外面的世界后就會立刻死亡。最初存活下來的那十個人，他們實際上已經能夠適應地球的環境。只不過如果長時間的待在外面，他們會像地球人一樣的快速死亡。”

    聞淵說：“而即使是同一族人，也不可能永遠沒有分歧與爭執。一直留在十一維中的只有聞時名。至于童善的……母親，她與聞時名還存在聯系。當時在創造童善時，她只是被請來幫忙。在提供了一半的生命信息后，她就離開了。甚至不關心結果。對了，我們的……母親與她應該是朋友。”

    “……”

    花房中又安靜了一會。

    最后，溫時淳說道：“所以其他人不一定是死亡了，他們可能還生存在外面的世界。”

    聞淵點了點頭，說：“不過他們只要回到十一維，就會留下記錄。而這些人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回來，十一維也會為他們恢復至他們原本的生命期。”

    溫時淳明白了。

    他說：“所以他們就算因為長時間的離開而在外面的世界衰老了，但只要他們回到十一維，按照這一族人的生命來計算，他們就會重回青年期。”

    “對。”聞淵答道。

    第467章 萬物有靈

    “他們現在的名字實際上也是這一族人在地球上生存后陸續變更的。他們曾不計其數的更名換姓, 而他們原本的名字并不是我們地球上存在的語言。”

    所以在聞時名與聞時蔚這兩個名字出現之前，他們還以其它名字與身份存在過。

    溫時淳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說他們離開十一維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內部分歧。”

    聞淵并不能完全肯定這一點，不過他說道：“日志記錄中有提到, 有‘族人’在爭執之后離開了十一維。”

    也有人無聲無息的就走了。

    “如果能查到他們個人的日志記錄，應該能知道更全面的信息。”

    聞淵當時是意外查看到了十一維的核心。這個核心對私人的記錄非常保密，而且它的使命就是保護這一族人。聞淵能看見和拷貝的只是十一維這一智慧體的觀察記錄。

    而‘它’作出的記錄通常是客觀的, ‘眼睛’看見的。

    最后, 聞淵說：“我不知道這些人現在在哪, 有一些‘族人’已經離開十一維非常久了。”

    說不定他們已經在外面的世界里衰亡了。

    說完聞淵就重新給弟弟倒了一杯熱飲。

    這時, 溫時淳提到：“外面世界有一個叫聞時司的人。他之前一直在科學院工作。我原本以為他是聞時名在外的一個假身份，但在幾天前，這個人失蹤了。科學院也遭遇了襲擊。我推斷襲擊的策劃者很可能是聞時名。”

    突然聽到弟弟的這段話, 一旁的聞淵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他反應過來, 一直清楚并與弟弟交流這件事的是‘系統’, 而不是他。

    所以弟弟這是在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告知他。

    想到這里，聞淵竟然有幾分驚喜。雖然他面上未顯, 但在聽到弟弟將更多的情況與他說明時, 聞淵十分滿足……弟弟真的信任他, 隨即，聞淵幾乎不用動腦的再次回道了：“這個人很可疑。”

    “他還和我長得很像。”溫時淳沒有察覺到聞淵的異常，只是皺著眉說, “應該也與聞時名很像。”

    這之后，兩人說到了迷失湖。

    溫時淳懷疑他們在時間影像中見到的人正是聞時司。

    雖然迷失湖可能迷惑闖入者。

    但影像中的青年能夠在過去看見他們，并且制造出‘過去’與‘未來’的實時互動。這說明他很可能是真實存在的人, 是與他們身處同一條時間線上的人。

    但現在這個人失蹤了。

    至于那個在影像中出現的大哥。

    溫時淳沒有再提起。

    那一幕對他來說畢竟是還未發生的事。

    他不想受到未知的‘未來’影響。盡管在知道‘族人’的特征后，影像里大哥的模樣變化已經有了依據與解釋。

    他們的身體里都有一半的生命信息來自于母親。

    而十一維這個地方本身又為一切提供了太多的可能性。

    如果大哥真的變成了時間影像中的那個人, 溫時淳其實一直都能夠理解。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溫時淳回憶過大哥曾經零星幾次提到母親時的模樣。溫時淳知道，他哥一直很喜歡他的藍色眼眸。

    就在這時，一條信息出現在了他的面板上方。

    溫時淳低頭又看了一眼。

    “聞時名……蔚名之前給我發來了一份邀請函。”

    現在，這個人將邀請函的時間定在了一周后的傍晚。

    看上去，見與不見完全由受邀人決定。

    沒有一點強制的意思。

    聞淵說：“你身上有建區卡，單獨見他恐怕有危險。”

    顯然，建區卡又是另一個力量再生的標志。

    聞時名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更何況他曾經一度想要帶走溫時淳。

    聞言，溫時淳一愣，說到建區卡，他想起來：“你之前說需要用到這張卡，現在需要嗎？”

    溫時淳詢問聞淵。明顯是想幫忙。

    這下換聞淵一愣了。

    “……”

    大約過了兩秒，這個人才鎮定的說道：“之前我想給你送禮物，又找不到較好的理由。擔心你不接受，所以才這樣說。”

    聞淵思考之后，還是如實回答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與弟弟做交易的打算。只是不得不借著這個幌子給弟弟不斷的送東西而已。

    “……”

    溫時淳想起聞淵之前的那些舉動。

    以及自己一直以來對聞淵的防備與懷疑。

    最后，他默默的將桌上的一碟甜點推到了聞淵的面前。

    “哥，你吃。”

    溫時淳小聲道。

    而聽到這一聲稱呼，聞淵徹底愣住了。

    ……

    這之后，在溫時淳與聞淵因為建區卡進而討論到建區時——總有人在頭疼。

    五區主人艾薩克算一個。

    畢竟第六區和第九區是明確反對建區的區域。

    第五區則是唯一一個還未響應的區域。

    而只要他不響應，建區發起者就無法有進一步的動作。

    也就是說，如無意外，接下來所有的火力會逐漸集中在艾薩克這個特立獨行的人身上。

    而這個特立獨行的本人當然也十分清楚現狀——

    “**……”

    第五區中，艾薩克難得吐出了一個屏蔽詞。

    說句實話，一開始他不響應的確是想給時找點麻煩。

    但實際上，在他的判斷里，不回應、拖時間的區域才應該占絕大多數。

    “……”

    餐桌邊，艾薩克沉著臉。

    感覺最近食欲都有些受影響了。

    所以說。

    ——鬼知道時有這么多“哥哥”。

    幾乎是在這位朋友發起建區的當晚，響應者就不斷出現。

    連第三區與第八區也莫名其妙的同意了建區。

    一下子就顯出他的特立獨行了。

    艾薩克：“……”

    最近五區內部也有不少人開始討論這件事。

    這些鬼東西不明白他們的區域主人為什么不響應建區，更甚者居然還有人懷疑起艾薩克與X有私仇。

    真是開玩笑。

    一群沒有大局觀的麻瓜。

    餐桌主位上的艾薩克冷哼一聲。

    明明不響應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鬼知道這建區真成功了會發生什么。

    不過時拒絕了他的好友申請……首先，這實在是讓人很沒有面子。雖然沒人知道，但艾薩克還是很惱火。

    為此他又把時的那只靈維抓來審問了一下。

    沒有任何有效信息，除了知道了時的靈維們準備進入遺跡之海這件事。

    ——不得不說，時的一些靈維的確很忠心，也很拼。

    其次，艾薩克感覺溫時淳最近應該會有什么大動作，而他再不做出響應，大約、應該、很可能就要被集火了。

    不管是那些贊同建區的、還是反對建區的，肯定都不想看見他這么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了！

    想到這里，狠人艾薩克也不得不罵一句：

    這個仗勢欺人的時！

    ……

    花房里，溫時淳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么。

    下一秒，一個新的好友申請就從他的面板上彈了出來。

    看著這個固執的申請信息，溫時淳最后無言的點了個接受，并給這個代號為“艾薩克”的人發去了一個：“？”

    收到問號的艾薩克：“……”

    緩了足足兩分鐘，最后才心平氣和的給這位新朋友發了一條：“我們談談吧，時。我知道你是建區者X。”

    艾薩克這話已經將來意說得很明顯了。

    他說談談，就是指他可以響應建區，而不是繼續拖延時間。

    溫時淳也清楚這一點。

    不過有談判肯定就有協議，對方不可能辦點好處不求。

    但現在處于劣勢的肯定是艾薩克。

    聞淵在聽到弟弟提起這個人后，就已經極為自然的接上了一句：“現在是他在求著你談。可以趁機多提點要求。”

    讓五區給他弟好處還差不多——

    聞淵想。

    拖了這么久的時間了，現在想談判？

    聞淵呵呵。

    于是這位二區掌管者就巨細無遺的、耐心的給弟弟分析了一下當前形勢。

    其他無論是贊同、還是反對的區域肯定早已做好了下一步打算。

    而五區這個不響應的區域已經被架到了火上。

    艾薩克現在完全是憑一人之力在拖延其他十個人的時間。或者也可以說是憑一區之力，拖延其它九個區域加新十一區的時間。

    說到這里，聞淵都得給他點個踩。

    最后，聞淵列出了一系列的條件，弟弟可以直接發給五區那東西了。

    溫時淳聽完后：“……”

    總覺得……這種趁火打劫的行徑讓人感到熟悉。

    這種事，他的系統也是專業的。

    聞淵：“……”

    系統：【……】

    最后，溫時淳給艾薩克回了一句“你考慮一下”。

    下方附上了聞淵的條款。

    他不是在敷衍，溫時淳現在是真的很忙，完全沒時間理會艾薩克。

    不過對艾薩克而言，能收到回復已經算是一個不錯的開端了。

    而在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如此退讓時，艾薩克臉都綠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發生到這種地步的。

    餐桌前的艾薩克又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了。

    他明明什么都還沒做。

    當然，除了一開始裝鬼嚇了一下時。

    ……好吧，不止一次。

    但無論如何，艾薩克認為他們的關系還沒有到無法挽救的地步。

    本來在這個地方，大家不就應該按照利益來合作或敵對嗎？

    他現在都愿意和時談談了。

    ……

    算了。

    最后這位五區掌管者決定先看一眼時給他發來的附件。

    剛剛收到信息時，艾薩克都沒明白溫時淳所說的讓他考慮一下，是指考慮什么。

    現在看來，對方應該是讓他考慮這附件里的東西了。

    餐桌前，艾薩克氣定神閑的換了一口氣。

    這才點開了溫時淳發來的附件。

    看完之后：

    “………………”

    “？”

    這下這位五區掌管者的臉是徹底綠了。

    第468章 萬物有靈

    艾薩克看完了全部條款。

    他深吸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 時肯定已經掌握了區域運行的內容，不然對方發不出這樣一份詳盡的附件。當然，這很好理解, 畢竟某些掌管者肯定給了時建議與指導。

    雖然很想冷笑，但艾薩克的確考慮了時提出的部分要求。

    例如新區一旦建成，第五區與新區之間往來關系的這一部分。

    這之后, 艾薩克收起偏見, 開始認真的考慮, 直到……

    “？”

    猛然一個瞬間, 艾薩克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因為他發現……

    談什么……？

    一開始他想與時談判是因為比起反對，他認為時肯定更希望多一個贊同建區的區域。這樣對方也能省點麻煩，例如對反對區發起挑戰之類的——

    也就是說談判應該是有利于雙方的。

    但現在這份附件條約……

    完全是不利于自己的！

    那他還談什么！

    哪怕他此刻直接點個響應, 從此事不關己——都比這談判來的好！

    ……但直接響應不也是時獲益嗎？

    艾薩克這才猛然發現, 自己竟然一步步的、不知不覺間就被這個狡猾的時給連環套了。

    以至于現在已經想明白一切后, 艾薩克仍舊在點擊響應和談判間出現了猶豫……畢竟他還發現, 事情開始不利于他就是從他傾向于響應X建區時開始的，但如果他選擇反對建區……

    一切的思考又回到了原點。

    餐桌前, 艾薩克重新用雙手撐起了額頭。

    ……

    而溫時淳這邊, 他剛回完艾薩克的信息, 就收到了一封來自無名的感謝信。

    看著聊天框中那一串虛偽的贊詞，溫時淳眼皮一跳。

    稍作思考后，他詢問聞淵：“那些族人都能在外面使用力量嗎？”

    聞淵回道：“是。”

    “那是他們本身就具有的力量。與進入十一維后獲得力量的人類玩家不一樣。一開始, 幸運者是無法在外面世界使用十一維力量的。”

    聞淵說的是‘一開始’，溫時淳立刻明白對方也知道現在情況已經變了。

    十一維的力量在向外侵蝕。

    這么看來，同樣知道這一情況的無名就更加可疑了。

    這時聞淵又道：“最初進入十一維的人都是幸運者。他們在完成副本后, 就可以返回現實世界。不過一旦返回，他們所有的力量都將被回收。”

    溫時淳點了點頭, 想到無名存活的年頭，他又問了一句：“十一維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挑選人類進入的？”

    聞淵說：“很早。最早能追溯到公元前，就已經有過人類進入的情況了。不過當時那一族人挑選人類的條件非常嚴格，主要是為了試驗。而且一開始這種試驗是階段性的，可能相隔數百年才會出現一次。并且進入的玩家人數遠沒有現在這么多。”

    最少的時候，出現過只有五人進入的情況。

    這一族人不斷的挑選人類做試驗，觀察他們在擁有力量后是否能創造出新的力量。

    “其實也不是只有人類進入過十一維。”聞淵說，“生物、植物。為了創造出任何可能的能量，他們幾乎將這顆星球上的萬物進行了研究。并且為此耗費了大量的時間與有限的資源。”

    聽著聞淵的緩緩講述，溫時淳的腦海中閃過一道意識：

    ——這一族人真的很想離開。

    “最初發生了什么？他們為什么會降落在地球上？還有……到底需要什么樣的能量，他們才能離開？”

    聽著弟弟的問話，聞淵沉默了半響。

    而溫時淳也意識到了，從始至終，聞淵都沒有提起過這一族人離開所需要的“載體”與“燃料”，這顯然有些不對勁。

    最后，溫時淳聽到了聞淵沉聲的回答：“不可能存在的能量。”

    這讓溫時淳感到詫異。

    聞淵只是目光沉靜的看向弟弟，他說：“就算力量真的能夠循環再生了，那也只不過是他們“回家”的第一步而已。”

    而后面大約還有人類最大數字也無法計算出來的步數。

    “我想，他們中的一些人選擇離開，以及發生爭執，也有這個原因。”

    大部分‘族人’其實都清楚，他們不可能回家了。

    除了聞時名。

    ……

    聽到這里時，溫時淳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溫時淳才說：“如果能追蹤到那些在外的‘族人’……”

    應該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當然，就算真讓他們找到了，這些人未必會搭理他們。

    不過溫時淳在說這句話時，腦海里實際上已經浮現出了一張假笑的大師臉。

    “……”

    剛好，聞淵也說到了：“我最近有一個懷疑的對象。”

    說著，聞淵端起身前的熱咖啡先喝了一口——

    這都是跟他弟學的。

    他本人實際上對所有吃的喝的都沒有太大興趣。

    但他弟弟總能一天喝三杯。

    “……”

    讓人看著就感覺這東西應該很爽口。

    等聞淵放下手中的杯子時，他已經可以不露痕跡的說到了：“這個人叫“無名”，對方的資料顯示他是一個二區S級玩家。”

    聽到這個名字時，溫時淳先是一愣，隨即感覺很巧。更重要的是，連聞淵都懷疑這位大師了，那無名的確很可疑。

    系統不吭聲：【……】

    聞淵則繼續面不改色的說：“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進入過十一維了，我查不到他在二區的任何活動記錄，那他至少有十八年未進入過這個地方。”

    聞淵是在十八年前成為二區掌管者的。

    “還有一個問題，你應該知道不同階段的玩家需要在不同的時間段內完成規定數目的副本。除非某些特殊情況，玩家才可能不用參與副本。但無名是十八年都沒有回來進行過一次副本。”

    說到這里時，聞淵實際上已經將情況說明得非常清楚了。

    但他還是打了個比方：“除非這個人在之前拯救了十一維，否則應該不會給他這么長時間不參與副本的特權。”

    一旁的溫時淳在聽到“拯救十一維”時，莫名想到了童年看過的某些“拯救地球”系列漫畫。

    “……”

    不過他也聽明白聞淵的比喻了。

    而在聽到這條信息時，溫時淳難免又想到了聞淵瀕死者的身份。

    雖然聞淵知道這些人的存在，但是因為不能離開，想要進一步調查確實很困難。

    而這總會讓溫時淳感到有些難過。

    下一秒，溫時淳就看向了聞淵，說：“我和這個人有聯系，我知道他現在在哪里。我可以去找他。”

    聞淵突然對上弟弟這副鄭重的表情，一時半會兒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可能是因為弟弟的語氣過于正式，讓人聽著就好像是弟弟準備替他完成一切行動一樣。

    好幾秒后，聞淵才緩緩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不放心弟弟，而且他需要除系統之外的身份在弟弟的身旁給予建議。

    畢竟有很多話，系統并不方便提。

    不過聽到聞淵提議的溫時淳——有那么一瞬間，溫時淳懵了。

    以至于他那張常年冷靜的面龐上都出現了0.01秒鐘的呆滯。

    聞淵看見了發呆的弟弟，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我自己無法離開十一維，不過你可以帶我出去。”

    “只不過方式可能會有一點奇怪……”聞淵說。

    溫時淳的反應很快，當他聽到自己能帶聞淵離開十一維時，已經回道了：“沒關系，我可以帶你出去。”

    這之后這個白發青年才問到了具體的：“用什么方式？”

    又過了兩秒，聞淵取出了一只玩具熊，擺在了弟弟的面前。

    溫時淳：“……”

    聞淵：“……”

    白發青年的目光在落到小熊身上時就停頓住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它很眼熟。

    溫時淳說：“它……”

    聞淵說：“是你那時送我的。”

    溫時淳當然也記得。只是他沒想到聞淵還保存著這只小熊。現在回憶起來，他當初將小熊送給“哥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它了。

    原來他是將它送給了聞淵。

    聞淵說：“我可以將意識投放到它身上，你帶著它，我就能一直在你身旁。”

    ……

    當天的傍晚時分，就在溫時淳悄悄帶著玩具熊出行時，溫珀玉也正暗戳戳的用他那樸實無華的面板聊天框與嚴禮互通情報。

    因為弟弟的到來，溫珀玉無可避免的在不久前添加上了嚴禮的十一維通訊錄。

    實在是沒辦法，誰讓弟弟還喜歡這個人。

    不過添加嚴禮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比如現在，和弟弟有關的事，溫珀玉可算也能找到一個稍微靠譜一點兒的人商量了。

    別的不說，客觀評價，溫珀玉雖然一直厭惡嚴禮搶走弟弟，但這個人的確還算靠譜。

    也算是沙里淘金了吧——溫珀玉苛刻的想。

    所以在得知弟弟已經離開二區那人搭建的獨立空間后，溫珀玉先給嚴禮發了一條消息：“小淳跟你說沉淵的事了嗎。”

    另一邊，嚴禮收到信息時，一眼看出了這位老同學話中的試探。

    溫時淳的確同他說過今天會去一趟第二區，然后會與溫珀玉一起用晚餐。

    但現在看到溫珀玉的信息，嚴禮就知道這兄弟倆的晚餐肯定是取消了。應該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他這老同學不會有心思聯絡他。

    最后，這兩個區域掌管者約在了一間餐廳見面。

    如同難兄難弟。

    而就在兩人討論時，外面世界，首都區郊外的那座祈愿山山腳下，一個白發青年的身影出現在了那條登山道前。

    來人手中還抱著一只玩具熊。

    ……

    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天空恰好處在一種太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上，但依舊有一層很淡的光將世界籠罩在一種昏暗之中。

    溫時淳看著他眼前的這條登山道，說真的，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已經清楚這條上山路上一路上都有些什么了。

    雖然他也與靈體打過很多次交道了——在裂縫副本中，而他收集起來的靈體現在應該也在這座祈愿山上了。但是看著眼前這陰森森的畫面，溫時淳的意識還是裂開了一條縫。

    明明很多靈體在十一維中都是正常狀態。

    為什么到了這座山就直接變成恐怖片了——

    而且這真的是一座祈愿山嗎——？

    不過想到無名可疑的身份，溫時淳暫時按壓住了所有想法。

    準備先見到人再說。

    結果就在他踏上登山道時，原本陰森的上山路忽然變得明亮起來。

    他好像在那一瞬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周遭的樹林間也出現了螢火般的光輝。

    整條登山道的兩側掛起了溫暖的橘色的光，與之前的陰森截然不同。

    一盞盞路燈一路向上延伸。

    溫時淳眼中還出現了一個掌著燈的靈魂。它的模樣完全與恐怖不搭邊，只是一層很薄的光暈，甚至在道路兩邊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夢幻。

    它提燈來到他的身前。

    然后這個靈魂開口了：

    “搭車嗎？本山今日有折扣，只需八萬八，施主即可一步登山。”

    ……

    ……

    ……

    溫時淳：“……”

    在這只靈魂說完時，溫時淳分明感覺到了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小熊上。

    當時溫時淳就升起了一股熟悉的不妙感。

    果然，不出一秒，這只靈魂就又開口了：

    “……哦，對了。玩具得另收費……”

    “一人一熊的價格是十八萬八……”

    “施主……考慮好了嗎？”

    說完，靈魂站在高幾階的石梯上，慈祥的注視著下方的訪客。

    被坐地抬價的溫時淳：“………………”

    價格竟然還飆升了的玩具聞淵：“………………”

    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白發青年與那玩具熊的情緒變化，慈祥的掌燈魂耐心等候著。

    最后，登山道上的溫時淳深吸了一口氣，他回了一聲：“好。”

    于是下一秒，就見靈魂將手中的燈抬了起來，螢火般的靈體從燈中散出，幾乎眨眼間，溫時淳眼前的景色就變了，等他凝目觀察時，他已經站在登山道的最后一階石梯上了。

    前方是無名寺廟敞開的門。

    里面有對話聲傳來。

    并且……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種像極了火鍋的香味。

    “？”

    溫時淳懷疑、不敢確定。

    掌燈引路魂的聲音在一側響起：

    “施主請便。離開前記得刷卡付費就行。”

    “……”

    這之后溫時淳沒再遲疑的向著寺廟走去。

    而當他走入第一個院子時，那股火鍋的香味也越來越濃了，幾乎可以肯定有人在里面煮火鍋了。

    而溫時淳也隱約聽見了一句：

    “所有人都變了，只有你沒變啊。”

    并且這道聲音還異常的耳熟。

    溫時淳加快了腳步，然后就在他走進第二個院子時，白發青年入目就看見了一口被架在院子中央的小火鍋。

    火鍋下方生的還是柴火，而那口鍋旁邊正面對面的坐著兩人。

    之前的對話聲應該就是這兩人的聲音。

    其中一個溫時淳已經比較熟悉了——是無名。

    這大師手里端著一個碗，在溫時淳進入院子前，無名另一只夾著筷子的手正在挑沸鍋里的一片大白菜。

    看見入口來人時，無名的視線才轉了過來。

    而無名對面的那個人……

    對方在看見抱著小熊的溫時淳時，他的聲音已經十分自然的響了起來：“噢？有客人。”

    幾乎一瞬間，這道聲音就吸引了溫時淳的注意。

    溫時淳看向這個坐在無名對面的人，對方有著一頭白色的長發，而那雙藍色的眼睛此刻正注視著門的方向。

    溫時淳：“！！！”

    布偶熊聞淵：“！！！”

    不怪看到這一幕的一人一熊驚訝。

    這根本就是溫時淳與聞淵在時間影像中看見的那個人。

    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院子里，長發青年見來人不動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與碗，禮貌的問了一句：“聽說你在找我？”

    對方顯然也認識兩人。

    然后不等溫時淳回答，他又向著無名的方向說了一句：“是這樣的吧。”

    這之后，長發青年站起了身，他面向溫時淳，沒有一絲拘謹與意外，這個人十分得體的自我介紹道了：“你好啊，我是之前在科學院里工作的聞時司。”

    說完，他又露出了一個令人感到熟悉的表情。

    那種讓人捉摸不定的笑。

    “對你來說，我們應該才見過面，不是嗎？”聞時司笑著說到，“……應該是十多年前吧？我在一個副本里，見到了一天前的你。對……我還給你們展示過一些畫面。”

    ……

    院子入口處，聽著長發青年緩緩道來的話，溫時淳完全靜在了原地。

    這個人是聞時司……對方居然真的是聞時司。

    這個原本在溫時淳認知里已經失蹤了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前方，而對方不僅承認了過去那個副本中的人是他，聞時司的面貌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他根本不是冀飛白口中的年長模樣。也不是上校給他看過的那份檔案上的模樣。

    此時站在溫時淳前方的聞時司，分明還是時間影像中的相貌。他完全沒有變化，仍舊是當時二十四、五歲左右的面貌。

    也與現在的溫時淳幾乎一模一樣。

    第469章 萬物有靈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時淳警惕的看著院子中的聞時司。

    這個人說話時, 眉眼間依舊帶著極淺的笑意，但這笑意半點不及眼底，反而顯出一絲冷酷。

    這感覺很古怪。

    想到聞時司在副本中企圖做的事, 溫時淳與聞淵對眼前的人防備極重。當時的聞時司分明是想要通過影響未來，以此來制造新的時間線——最終達到其制造混亂的目的。

    盡管對于聞時司來說，那可能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了。

    但溫時淳并沒有在這個人的身上看見半點變化。

    不變的不止是外貌。

    最后, 是無名的一句：“施主, 吃了嗎？一起嗎？”

    硬生生將氣氛給拉回到了晚餐氛圍。

    火鍋的香味鋪天蓋地。

    “……”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處在這一院子的火鍋味中應該都會多少有些分心。

    無名維持著夾菜的姿勢。

    他感覺自己再不說點什么, 場面會變得更加緊張。好在入口處的施主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品德, 這種情況下都還能回他一句：

    “不用了，謝謝。”溫時淳說。

    無名點點頭，再接再厲：“那喝點汽水？”

    說著就將一旁空置的小凳子往溫時淳的方向擺了擺。

    “施主先坐——有話好好說。”

    “……”

    溫時淳最終還是看向了無名。

    幾秒后, 沸鍋邊出現了第三個人的身影。

    聞時司這時已經重新坐下了。

    這個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溫時淳和他手中的小熊。

    溫時淳懷疑對方知道聞淵也在這里。

    畢竟連無名都收了他兩張登山直達的票——第二張還漲價了。

    想到這里, 溫時淳抿了抿。

    此時院子里的氣氛也更加古怪了。

    而在溫時淳入座后, 無名又一臉慈祥的看向了中央的火光, 似乎準備再煮點什么吃。

    結果下一秒，這位大師先語出驚人：“我要搬家了。”

    溫時淳：“……”

    無名對面的聞時司接了一句：“搬去哪？”

    不過他看起來好像并沒有真的很在意答案。

    無名轉向溫時淳, 說：“施主不必擔心, 我會連山一起移走。”

    潛臺詞：他會將靈體們也一并搬走。

    溫時淳：“………………”

    這才更令人擔心了好嗎大師。

    聞時司對無名說：“有人找你麻煩？”

    溫時淳也說道：“這個地方距離首都區不算遠, 直接搬走恐怕會引起注意。”

    溫時淳第一次上山時，就聽冀飛白講過不少關于這座山的奇聞。

    知道它存在的人并不少。

    貿然搬走一定會出問題。

    無名說：“我會蓋一座假山在這里。”

    這話說的就像今天出門買個菜一樣輕松。

    不過溫時淳想了想，對方的確能夠做到。

    接著無名又回答了聞時司的問題。

    “不算麻煩。”但無名幽幽的雙目正看向溫時淳說, “對了，你的同事后來又來燒了幾柱香。就是那位，特別喜歡燒香的那位施主。”

    “……”

    溫時淳知道無名說的是誰了。

    胥姐——

    他們第一次來這座山時, 胥姐就抱了好幾柱香進廟。

    但無名前后兩句話連在一起，無端就讓人產生了一種溫時淳的同事來找他麻煩的感覺。

    而溫時淳仔細一想, 胥姐還真有可能是帶著任務來的。

    “……”

    聞時司在這時說了一句：“你們聊。”

    意思是不用管他。

    這個人又重新端起了碗筷，他吃得慢條斯理，但看起來津津有味。

    不過這個話題很快就跳過了。

    無名只是看著溫時淳，詢問：“施主找我是有什么事？”

    說話時，這位大師手中已經熟練的摸出了那臺收款機器——根本沒讓人看清他是在什么時候放下手中碗筷的。

    溫時淳也默默的從錢包中摸出了卡。

    在“滴——”的一聲聲響后，十八萬八瞬間轉入了寺廟賬戶，溫時淳這才開口道：

    “大師，還記得上次我和同事在你這用晚餐時，你說過的話嗎？”

    溫時淳此時好像真的忽略了一旁用餐中的長發青年。

    聞時司自然也滿意于這個發展。

    當然，如果溫時淳沒有悄悄的使用上了幾張十一維的道具卡，聞時司會更加相信這短暫的、緊繃的友善。

    不過沒關系，此刻的他就是一個一邊吃小火鍋，一邊吃瓜的路人。

    他相信自己旁邊的人不會無故傷人。

    在聞時司看來，溫時淳還是太善良了。

    而另一邊，無名已經問道：“怎么了？”

    他記得自己當時說了很多。

    溫時淳試探道：“大師當時說靈體和能量侵蝕大約是在兩千年前就已經出現過。”

    但是更早之前的事，無名就說不清楚了。

    當時所有聽見這句話的人都認為無名在暗示他們：在那之前還沒有無名這個人。

    所以七局眾人也都自然而然的以為無名存活的年月是兩千年之久。

    但如果無名還有其他的身份，對方就應該生存了更久的時間。

    更何況，無名曾經也不經意的提議過，如果他們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或許可以前往更古老的文明神國打探。

    為此，溫時淳還問大哥借用了曾經的考古資料。

    ……

    沸騰的小火鍋邊，無名在聽到這個問題時似乎思考了一小會兒。

    火光間，他的面容依舊極易令人心生信任，同時也完全隔絕了外人看出他在想什么的可能性。

    幾秒后，無名回道：“好像是這么說的。”

    溫時淳：“……”

    這話聽著真的很難不令人懷疑點什么。

    就好像無名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編過的故事了。

    聞時司這時配合的插了一句，疑似幫腔道：“仔細想想，想想。”

    無名想了，但他想的是：“施主，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什么了？”

    溫時淳很平靜，他問：“我應該發現什么？”

    無名說：“發現對面這位與你的關系。”

    聞時司：“……？”

    這是什么新型的禍水東引話術嗎？

    聞時司這時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整個人霎時間恢復了那副與露天小火鍋格格不入的斯文相。

    這個長發青年還不緊不慢的拿出了一張淺灰色手巾，擦了擦那本就干凈的唇。

    溫時淳知道無名在轉移話題，而他手中的小熊也在這時給他傳來了信息。

    聞淵已經將這片區域鎖定了。弟弟很安全，而聞淵隨時可以對小火鍋邊的另外兩人動手。

    ——抓起來再說。

    小熊的意思是。

    溫時淳這時的視線在無名與聞時司身上來回一圈。

    不過在他開口前，聞時司先打破了寧靜。

    長發青年說：“我只是一個路人。”

    說著，他那雙帶笑的眼睛看向溫時淳，意有所指道：“你的……玩具熊，很危險啊。”

    對外攻擊性很強。

    聞時司發現了聞淵的動作。

    一時間院子里的氣氛又緊繃了起來。

    但這個人落在玩具熊上的目光卻有些怪異。

    溫時淳一時間說不上是哪里奇怪。

    但他想到了對方在過去的副本中時，聞時司看見了未來，但又好像唯獨看了聞淵的未來。

    ——至少，這個人對聞淵的關注更多。

    而且那時的聞時司應該是跟在了副本中的聞淵身后，最后才到達了黑色幾何體所在的位置。

    這讓溫時淳無端的升起一抹不安。

    聞時司這時收回了他落在玩具熊上方的打量。他的臉上其實一直掛著副本中的那種淺笑，不過這會兒離得近了，溫時淳大約明白了冀飛白口中的危險是指什么。

    “路人？”溫時淳說。

    聞時司則是笑著說道：“你在情報七局，既然之前想過找我，那你應該調查過我的資料。”

    溫時淳平靜回道：“是，我還拿了你的DNA做比對，發現你可能不是人。”

    畢竟對方與自己的血緣匹配度是0%

    而聽到這話，聞時司不常見的頓了一下。

    接著他露出了一個更大的笑容，對著溫時淳說：“有時候你說話太真誠了。”

    這很傷人。

    溫時淳抿唇不語。

    就是故意這么說的。

    “好吧。”聞時司往后靠了靠，盡管他坐的那張小板凳并沒有靠背這種東西，但還是讓這人給坐出了一副高背椅的姿態。

    聞時司瞇著眼說：“你以為科學院里的人每年不會做各項身體檢查嗎？”

    如果他的DNA不屬于人類，科學院早就發現了。

    他知道溫時淳一定也想到過這一點，于是聞時司直接說道了：“0%的匹配度，那是我想讓你看見的。”

    ……

    果然。

    聽到聞時司承認對那份DNA樣本動了手腳，溫時淳并不意外，之前他已經猜到了對方是故意篡改了DNA信息。

    但當時他并不知道聞時司這樣做的原因。

    就在這時，一旁的長發青年再次開口了。

    聞時司看向溫時淳，他笑著說：“重新認識一下吧，聞時司其實并不是我的名字。這在當時就是為了糊弄聞時名而改的，之前他也一直以為“我”還是他在外的一個假身份。而我在科學院時，或多或少也會模仿一下他。”

    聞時司在說這些話時，情緒上并沒有多少變化，他似乎對于自己的扮演也較為滿意。

    但這卻令現場陷入了沉寂。

    無名這時已經將柴火熄滅了有一會兒了，他們身前的鍋也早已不再沸騰。

    “你為什么要模仿他？你是誰。”溫時淳說，“既然你能用‘聞時司’這個身份騙到聞時名，至少說明對方的確有過這么一個假身份存在，不然你無從下手。那么你是在什么時候取代他的？”

    還有，‘聞時司’剛剛說他自己只是一個路人，這是什么意思？

    溫時淳雖然并未完全相信‘聞時司’現在說的話，但對方話中導出的一個結果卻可以作為他所言是事實的依據。

    那個結果就是聞時名派人去襲擊科學院這件事。

    如果‘聞時司’說的是真的，那現在的聞時名應該就是發現了這個身份上出現了問題，才會派人去科學院求證。

    ……

    在這道平靜的聲音響起時，無名都多看了溫時淳一眼。

    心道施主真冷靜。

    而另一邊，‘聞時司’的雙手已經作出了一個抱臂的姿勢。

    他的目光似笑非笑，不過他還是一一回答了溫時淳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模仿他當然是因為他是聞時名，他在十一維中可以調動的資源是相當可觀的。”

    不用白不用。

    ‘聞時司’的心態十分好。

    “第二個問題，我剛剛已經說過重新認識一下了對吧。是我失誤了，我剛才就應該先告訴你我的名字。”

    說到這里時，‘聞時司’望入了溫時淳的那雙藍色眼睛，他說：“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聞時，和你們任何人都沒有什么關系。我只是一個路過這里的人。所以你不認識我，才是對的。”

    “至于第三個問題，我是在大約二十四年前，取代了聞時名的假身份，進入了科學院的。”

    聞時一次性的將溫時淳的問題回答完了。

    而就在他的聲音落下時，院子入口處又出現了一道身影。

    來不及思考，溫時淳下意識的回頭，隨即就對上了一雙暮沉沉的眸子。

    無名也看向了那個方向。在看清來者時，無名感覺寺廟好久沒有今天這么熱鬧了。

    ——這真好，搬家前還能最后再進一筆香火錢。

    不過見來人就和之前的溫時淳一樣立在院門下，無名看了眼已經熄火了的鍋，再看向對方時，這位大師開口了：“施主好，施主來晚了。”

    真可惜。

    而在看見入口處的人時，溫時淳就沉默了一瞬。

    因為他突然想起自己帶走了迷失湖這件事。

    現在再看見Silence，溫時淳終究還是有一丁點的不安。

    感受到弟弟自責的系統：【……】

    弟弟就是道德標準太高了。

    搶就搶了。

    況且迷失湖這種危險的存在，弟弟帶走它純屬做好事。

    第470章 萬物有靈

    Silence的出現讓這間院子里的氣氛又發生了改變。

    溫時淳謹慎的與聞淵交流：‘他也找到了這里。’

    在來到外面的世界后, 溫時淳與聞淵的交流通過的正是聞淵此刻意識所在的小熊。

    只要溫時淳與小熊接觸著，一人一熊便能通過意識對話。

    而小熊一直被溫時淳拿在手中。

    與此同時，溫時淳快速將院子中其他人的反應收在了眼底。以此來判斷另外兩人是否與來人相識。

    聞時與無名的神色如常。

    在看見Silence時, 這兩人面上皆未出現任何意外的情緒。

    溫時淳當即心下了然。

    他們認識。

    并且聞時和無名對Silence的到來都不感到驚訝。

    而在無名的邀請下，Silence已經步入了院中。

    溫時淳心中思索著幾人的關系。

    就在這時，無名的聲音再次響起, 像在對所有人說。

    “我來煮爐梨吧。”

    無名說話時, 他的視線沒有看任何人, 只是落在了他自己的前方, 又或許是落在了中間的那口鍋上。

    “你們來得都太趕巧，我這里也沒別的好東西了。”

    無名說他明早就要移山了。

    說著這位大師拂袖一揮，原本的小火鍋被撤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盛滿了清水與雪梨的爐子。

    半秒之后, 火焰又重新燃了起來。

    爐子下方生的依舊是柴火, 沒一會兒, 雪梨的味道就驅散了之前的煙火味。

    山頂的空氣逐漸變得清香起來。

    無名又往爐子里添了一點冰糖。

    等到Silence落座時，這院子里的景色已經是一派和諧的圍爐煮梨了。

    無名和聞時沒有移動過位置。

    Silence到來后, 自然而然就坐在了溫時淳的對面。

    他們中間隔著火光。

    溫時淳抬眸就能看見對面的人。

    即使現在的時令是夏天, Silence依舊穿著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裝三件套。

    這會兒院子里誰也沒說話, 但每個人的面前都出現了一副新的瓷碗、木筷與勺。

    這些碗具擺放在一張張古色古香的小茶幾上，溫時淳多看了兩眼，這大約是他在無名這里看見的最像是一回事的擺件了。

    “大家有話好好說吧。”

    無名開口道。勸得有幾分漫不經心, 但他手上動作卻十分把穩，他正用一把長長的湯勺將爐子里的冰糖舀開。

    第一個開口的是Silence。

    Silence說：“抱歉，來的時候剛好聽見了你們的談話。”

    這道聲音的確有幾分歉意。

    但聲音主人的下一句話針對性卻很強。

    “你剛剛說你是路人？”Silence的目光短暫的在聞時身上停留了半秒。

    之后那道視線也看向了中央的火光。又好像透過火光在看他對面的人。

    “有什么問題嗎？”

    聞時依舊在笑, 他并沒有看向提問者。

    一瞬間，溫時淳意識到兩人的關系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熟識, 更不見友好。

    氣氛甚至變得劍拔弩張。

    只有無名還在旁若無人的煮梨。

    等到無名率先品嘗了一口，并說了一句“好了”之后，溫時淳也給自己勺里一碗熱騰的梨湯，準備靜觀其變。

    “路人不會像你這樣插手這么多事。”Silence一針見血道。

    溫時淳這時才剛剛拿起湯匙，聽到Silence的話時，他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如果Silence沒有來，他與聞時的下一個話題應該就是這個了。

    通常來說，路人的確不會做這么多事。

    聞時不僅在副本中與他們產生了交集，而且還偽裝成聞時名在科學院里待了整整二十四年。

    誰也不知道在這期間聞時都做了些什么。

    而且對方能夠在這么長的時間中未被人發現，這個人一定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但溫時淳來時也意外聽見了聞時與無名的對話。

    聞時說——“所有人都變了，只有你沒變”，這話是對無名說的。

    想到這里，溫時淳也禮貌的插了一句：“抱歉。”

    “我來的時候也聽見了你們的談話。”

    溫時淳知道，這理由有點像在現學現用。他感覺在自己開口后，對面那位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在自己說話時，聞時與無名也看向了他。

    在這一道道的注視下，溫時淳只是平靜的放下了手中的碗勺，看向聞時說：“你說我不認識你才是對的，但你好像對我們都很熟悉。況且——”

    “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真的沒關系嗎？”溫時淳說。

    怎么看他們都不像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

    然而一旁的長發青年在看聽見‘一模一樣’這個詞時也沒有半點多余的反應，就好像這真的如同他話中的一般尋常。

    聞時說：“這很常見。”

    溫時淳沉默了。

    他看起來就不相信對方的話。

    但下一秒，聞時的面上又出現了那種極具破壞性的笑容，他的聲音甚至柔和了幾分，他對溫時淳說：“你別不信。”

    一瞬間，溫時淳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被某種冷血的猛獸給盯上了。

    明明說話者的聲音異常的溫柔，這聲音甚至與他自己的聲線一模一樣。

    但落在溫時淳的耳邊，它如同一個被按下了啟動鍵的定時炸彈。

    溫時淳又聽見了一聲瓷碗被放回茶幾的“咚”聲。

    發出聲響的是他對面的八區掌管者。

    剛好聞時的視線就在這時轉向了Silence。

    溫時淳突然意識到聞時話中的言外之意，他心中升起一股更加不可思議的感覺。

    “還有其他人？”溫時淳問。

    畢竟聞時說的是“常見”。

    結果就是這么一句話，差一點將這座廟都炸毀了。

    在聞時與Silence動手前的那一秒，溫時淳反應極快的退到了一邊。跟他有同樣動作的是他右手邊的無名。

    而就在兩人退避時，溫時淳還聽到了無名一句痛心疾首的：“早知道昨天就該搬家。”

    溫時淳：“……”

    院子里，聞時與Silence完全沒有收手的跡象，到最后，溫時淳與無名直接退到了寺廟外的那棵祈愿樹下。

    無名施了道屏障，好歹是保下了這棵樹。而他們眼前的寺廟已經在打斗中逐漸變成了廢墟。

    “哎。”

    無名又嘆了一聲。

    溫時淳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發展。

    “我說錯什么了？”

    畢竟在那兩人打起來之前，說話的人是他。

    溫時淳思考著話題如果繼續下去，他們會談到什么。

    ……是會談到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很常見？

    還是那句還有其他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這兩句話實際上并沒有太大區別。

    這時，一旁傳來了無名幽幽的聲音：“你沒錯。”

    “……不用管一下嗎？”溫時淳又問。

    按照那兩人的打法，他感覺無名搬家后可以直接蓋一座新的廟宇了。

    無名的目光倒還是波瀾不驚，他注視著前方，說道：“施主切記，以后千萬不要學他們這樣動手。”

    “有話一定要好好說。”

    “……”

    溫時淳看出來了，無名這個寺廟主人的確不打算管這件事了。

    既然如此，溫時淳也就趁機問道：“大師，你和聞時名來自同一個地方嗎？”

    趁著另外兩人無暇顧及他們這邊，溫時淳的問題來得突然又自然。

    無名的視線在這時轉向了他身旁的這個白發青年。

    溫時淳原本以為自己還需要費一些技巧來套話。

    但在對上無明目光的那一瞬間，溫時淳看見了一雙藍色的眼睛，盡管只是一瞬間，那之后，無名的眼眸又恢復了之前的光澤，隱去了那道天然的色彩。

    溫時淳瞬間明白了無名的回答。

    藍色眼睛，無名真的是那一族人中的一個。

    也就在這時，前方的白色能量在與那道已經近乎黑暗的深紫色能量碰撞后產生出巨大的空氣震動。

    溫時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對立中的雙方身上。

    聞時的力量是白色的，Silence手中溢出的卻是紫色的力量。

    聞淵的聲音也是在這時響起的：‘八區這個人的力量有些不對勁。’

    時間區的力量應該是灰色能量。

    通常，區域代表色、列車線都是區域主人力量的色澤，是他們所掌控力量的象征。

    而此刻Silence的力量源卻呈現出另一種能量的光澤。

    不僅如此，深紫色的能量外圍還被一層翻涌著黑色力量包裹著，仿佛黑暗正在侵蝕它中心的純凈力量。

    無名施展的屏障有兩層。一層保護著祈愿樹周圍的一圈空間，另一層則覆蓋著山頂這一片。

    溫時淳也是在察覺到Silence與聞時——這兩人在交手過程中產生的能量并沒有沖破無名設下的屏障時，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但也僅僅是一點。

    溫時淳同身旁的無名確認道：“大師，他們這動靜會引起旁人注意嗎？”

    現在首都區的夜空一片晴朗，溫時淳毫不懷疑，如果有人此刻正站在某處高樓眺望，就有一定可能性會被這山頂上方的能量光芒吸住目光。

    無名說：“施主放心，眼下只有你我二人能看見他們。”

    看著能量在不斷撞擊后產生出的劇烈波動，幾秒后，無名又緩緩的補充了一句：“只要沒進入這座山的界限，外人就看不見他們。”

    無名的意思是，他設下的屏障范圍籠罩著一整座祈愿山。

    對此溫時淳沉默不言。

    無名說：“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在夜晚登這座……”山。

    最后一個字，無名沒有說完。

    因為在這片幾乎已經化作廢墟的山頂寺廟前，此刻，登山道的最后一階石梯上，一道人影正佇立在那里。

    儼然是一位剛剛登上這座山的訪客。

    這令無名及時收住了未說完的話。

    并且話鋒一轉——

    等這位寺廟主人再開口時，已經是平和的語氣在說道：“但貴客的到訪總是出人意料的。”

    少見，屬于特殊情況。

    “……”

    溫時淳看向已經走上臺階的人，來人他并不陌生，雖然在看見對方的那副黃金面具時，溫時淳有過一瞬間的怔愣，因為來的正是前不久才與他在海底副本中有過交集的Z。

    當初他能順利帶走迷失湖，也是因為Silence與Z互相牽制住了對方。

    系統在這時安撫弟弟：【別慌，他應該也不是為了迷失湖來的。】

    溫時淳當然已經注意到了Z此刻的視線正落在前方打斗中的二人身上。

    而這個人的周身也有著一層保護屏障，震動的能量并沒有波及到他的身上。

    溫時淳在意識中同系統說道：‘他在看什么？’

    虛空中的系統瞥了眼溫沉洲所在方向，過了好幾秒，系統才回道：【不清楚。或許是在研究另外兩個人？】

    溫時淳再次看向能量爆炸的中心。

    實際上，在Silence與聞時動手后沒多久，外界就已經看不見這兩個人的身影了。

    他們現在還能看見的只是不同光芒的能量在空氣中不斷的交匯碰撞。

    溫時淳原本以為Z可能是來幫聞時的，畢竟對方與Silence一定不是一伙的。

    但現在見Z遲遲沒有出手的意思，溫時淳往邊上又挪了挪。

    無名注意到這位施主的小動作，寬慰道：“施主勿慌，我看新來的施主也是一位會好好說話的貴客。”

    “……”是嗎？

    溫時淳有些懷疑。

    畢竟他才親身體驗過Z與Silence在迷失湖上方動手時產生出的動靜。

    “對了施主，你之前還想問什么來著？”

    無名仿佛完全不在意前方的打斗和新來的訪客，他就這樣旁若無人的詢問身邊的白發青年。

    溫時淳沉默半秒，最后選了個合適的話題說道：“聞時和Silence，他們經常這樣嗎？”

    這樣一言不合就動手。

    實際上，溫時淳不覺得現在是詢問無名“族人”相關信息的好時機。不過既然已經確認了無名的身份，這樣的機會就一定會有。

    無名嘆了一聲，說：“說出來施主你可能不會相信。”

    “今晚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二位。”

    無名看著溫時淳的眼睛說道，以此來證明自己說的是事實。

    溫時淳：“……？”

    不過無名繼而又說到了：“好在施主你來之前，聞是施主已經跟我聊了有一會了。”

    聽這意思，無名是準備給溫時淳透露點消息。

    盡管溫時淳對這一切都持著懷疑態度。

    畢竟。

    “……可是我聽見了。他說只有大師你沒變。”

    溫時淳目光不動，平靜敘述。

    無名：“……”

    無名：“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無名說：“首先我們需要了解，聞時施主是從哪里來的。”

    無名說著就指了指前方的戰場，道：“據我所知，那兩位上一次見面是在二十四年前。而那一次也是那二位第一次見面。”

    所以說，無名是真的回答不了溫時淳的上一個問題。

    因為要說戰場上那二位是否經常這樣，Silence與聞時至今也就僅有過兩次見面而已，實在談不上“經常”。

    但無名又得知，二位的兩次見面都是以這樣的打斗收場。

    所以這很難評。

    而此刻立在這片山頂之上的第三方，“Z”看著映入眼中的兩種能量。

    在與當初出現在溫家老宅上空的能量進行對比后，而今，這張黃金面具下的人臉上浮現出了一道極其少見的情緒。

    “Z”將前方的戰斗收入眼中時，他的心中恰好想到：

    白和紫。

    二十四年前匯聚于溫家上空的四種能量。

    現在找到兩個了。

    “Z”心道。

    第471章 萬物有靈

    溫時淳分析著無名道出的信息。

    如果無名所言屬實, 這二十四年間Silence與聞時僅有過兩次見面，并且上一次還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

    那么兩個在此之前都沒有見過面的人會因為什么打起來？

    這是溫時淳困惑的其中一點。

    而如果無名真的是在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兩個人，聞時和Silence就不可能是‘族人’之一。

    聞淵也不知道聞時是誰。

    如果按他的意思來, 現在就應該趁Silence和聞時動手之際，把兩人一網打盡。

    就在這時，溫時淳感覺有一道注視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等他轉向那邊時, Z已經收回了視線, 并且插手了前方的打斗。

    因為這一變故, 原本的兩人對戰瞬間變成了三方混戰。

    “……”

    無名見狀也緩緩的說了一句：“時代變了。”

    像是在回應他之前對于Z不會動手的失誤判斷。

    見到這一幕, 系統的聲音都比平時高出了幾個調子：【好——好機會。】

    機械音差點說出了好極了三個字。

    雖然系統的確樂于看見三人同歸于盡的場面，但機械聲這時還是分場合的壓下了上揚的聲調，它盡量平靜且客觀地慫恿弟弟：【長頭發那個身份存疑并對你不懷好意；Z在迷失之地里想要阻礙你的行動；八區那人的不死鳥更是有攻擊你的嫌疑。】

    綜上所述。

    【他們都不是你的朋友。】

    【我建議我們原地觀戰, 看誰快不行了就補上一刀。】

    系統簡明扼要道。

    溫時淳看著前方, Z的加入并未讓原本對戰中的雙方戰況出現任何變化。

    因為Z并沒有幫兩人中的任何一人。

    所以才演變成了現在這種三方混戰的情況。

    溫時淳看著那個戴黃金面具的人, 過了半晌, 他指出：“他好像在試探另外兩個人的力量。”

    聞淵也看出來了。

    虛空中的人觀察著溫沉洲出手的方式。能用出這種試探方式至少說明在此之前，溫沉洲與聞時應該沒有過交集。

    不管怎么說, 聞時畢竟與他們的弟弟長相一樣。這是未知的危險。如果溫沉洲真的知道點什么卻半點未透露, 那這個人在聞淵看來現在就可以永遠消失了。

    ’

    而在這棵祈愿樹下, 溫時淳已經再次開口道：“大師，聞時告訴你他是誰了。”

    無名的回答沒有遲疑：“是，那位施主的確跟我說了一些話。”

    這時他轉向了溫時淳, 說道：“我覺得很有意思，施主也想聽聽看嗎？”

    無名施展的屏障不僅隔絕了外界的能量，也隔絕了兩個空間的聲音。

    溫時淳站立的這一片空間一直很安靜, 這里只有他與無名的對話聲。

    “好。”溫時淳回答，他與無名對視, 但沒有等無名開口，溫時淳很快又說到了，“不過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這座山其實是一個類似副本或游戲的環境。”

    “對嗎，大師。”溫時淳說道。

    這一次，足足過了好一會兒，無名才回道：“你很聰明。”

    他看向青年的那雙眼睛，而無名自己的眼中也出現了罕見的、真實的笑意。

    溫時淳沒有答話，他只是投影出自己的面板。

    面板上方，特殊榮譽“啟明星”的技能赫然是亮起的。

    而這個技能的觸發條件是：可于任何副本與游戲中使用。

    實際上，從溫時淳站在登山道上起時，這個特殊榮譽的技能就已經顯示出可以使用了。而這是溫時淳在十一維副本之外唯一一次看見啟明星的技能亮起。

    他原本也并未留意到這個技能處在了激活狀態。

    但在Silence與聞時動手后不久，溫時淳就檢查了一遍自己能夠用上的技能。

    這個特殊榮譽就是在那時映入他眼中的。

    “啟明星”特殊技能2：熄滅星星，降臨黑暗

    ‘受攻擊者即刻進入黑暗幻境’

    ……

    聞淵這時也意識到弟弟想要做什么了。

    溫時淳則說道：“我只是碰巧有一個技能只在副本或游戲環境下才能使用。”

    而前方混戰的三人顯然不是在進行什么游戲。

    實際上，無名之前在說到搬家時，也說了會將整座山移走這一點。而更早些時候，無名說過靈體們是被困在了這座山上。

    所以這座祈愿山現在在溫時淳看來就像是一個困住靈體的空間，無名則可以將整個空間移動走。

    基于這一點，比起靈體隨機受困于一個地方，溫時淳更愿意相信這是有人在人為的將這些流落到外面世界的能量聚集在了一片空間之中。

    在得到無名肯定的回答后，溫時淳確認了搭建起這個空間的力量至少是類似于十一維副本或游戲的存在。而他使用技能便沒有猶豫了。

    同時溫時淳也想到了無名過往的種種舉動。這個人曾經幾次同他說明，如果不將靈體送到這里，它們就會失控或者侵蝕外面的世界。

    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溫時淳愿意幫忙的原因之一。

    ……

    溫時淳現在詢問祈愿山的事，并不是想在此刻追根究底靈體受困的真實情況。

    而聞淵看著同時對前方三人發起啟明星中黑暗一面“昏星”技能的弟弟，玩具熊一直沒有說話。

    這個技能當然具備攻擊性，但這種時候發動它無疑會首先制止住前方的打斗。

    果不其然，在溫時淳動手時，戰場上的三人都察覺到了異常，他們謹慎的拉開了距離，但那一瞬間，沒有人發現施展技能的人是溫時淳，而昏星的效果已經生效。

    那三人此刻所站立位置，周圍都被獨立的幻境覆蓋著。

    聞淵遺憾自己看不見三方陣亡的場面了。

    而“昏星”創造出的幻境在很大程度上能夠受控于它的主人。

    弟弟還是太善良了。

    聞淵看著弟弟為這些人挑選的幻境類型，不難發現困住Silence的幻境只是一個需要對方花費一點時間就能破解的迷宮。

    針對聞時的幻境倒是在觸發這個人的記憶。

    至于Z。

    溫沉洲當然也不會在普通幻境中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聞淵注意到弟弟正在觀察聞時。

    聞時所處幻境是弟弟發起的唯一一個會制造精神影響的幻境。

    系統也在這時出聲道：【這個人的心靈防御力量很強。】

    到目前為止，幻境產生的影響也只是將聞時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什么也沒有，這說明聞時對這類幻境的防御很高，昏星暫時還未創造出、或者發現到什么能夠影響聞時的東西。

    與針對溫沉洲和Silence的物理幻境不同，物理幻境通常在瞬間完成場景搭建，里面的人要么強硬通關，要么正常破譯。

    而溫沉洲和Silence在發現自己進入幻境后，都沒有選擇強硬的對抗方式。

    溫時淳觀察著幻境中三人的反應，最后他說：“之前Silence不管與誰動手都有顧慮。”

    在看到對方與聞時動手時，溫時淳確認了這一猜測。

    在今天之前，溫時淳幾次見到Silence時，這個人不論是在迷失之地里尋求溫珀玉的幫助，還是在迷失湖上方與Z交手時，都像是有著某種顧慮。

    溫時淳之前只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想過Silence的顧慮可能與對方在暗榜上的排名下降有關。

    Silence的力量像是在衰減。

    但這個人剛剛在與聞時動手時卻完全沒有留手。

    ……

    Silence之前的顧慮是什么？

    聞時和他到底有什么淵源，能讓這個人不計后果的與其動手。

    就在溫時淳的困惑漸長時，一旁的無名已經收回了落在前方的視線，他詢問自己身邊的這個白發年輕人：“施主現在準備做什么？”

    幻境顯然困不了這幾人太久。

    溫時淳原本是想用昏星的影響力引導出聞時的記憶，或者是看見對方所恐懼的事物。無論是哪種影響，能讓他從中得到一些與這人相關的真實信息就行。但現出現在溫時淳眼前的依舊是一片黑暗的幻境。

    聞時站在那片黑暗之中，這個人明明應該是身處在了一個與外界隔離開的幻境空間內，溫時淳卻感覺此刻對方的視線穿過了層層黑暗，準確無誤的看向了站在祈愿樹下的他。

    溫時淳開口了：“大師，搬家的話，能現在搬嗎？”

    無名說：“施主是怎么想的？”

    溫時淳想的是撇下Silence和Z，帶走聞時。

    無名明白了。

    ……

    第十區。

    時間剛過傍晚七點半時。

    溫珀玉已經蹙眉說了一句：“小淳還沒回來。”

    溫珀玉與嚴禮剛剛交換完彼此掌握的信息。

    現在幸運者競賽這個排行榜上，除了直接保一晉級的X，占據前十的依舊是一區與九區的人。

    單獨進入幸運者副本的人幾乎都有去無回。

    在這種形勢下，有部分區域開始官方組織高階玩家“組隊”進入競賽副本。

    這些隊伍會以一位玩家為核心，目的就是將選定者保入前十。

    第472章 萬物有靈

    第十區和第七區也都各自派了人以這種“組隊”的形式進入競賽副本。

    不過這些人并不只是為了兩個月后的最終挑戰副本。

    現在全維公開的信息是‘只有幸運者競賽排行榜前十的玩家才擁有進入最終挑戰副本的門票’。

    但幸運者副本為參與者帶來的隱形獎勵, 以及它的危險性一直被眾說紛紜。

    現在所有官方組織的進入競賽副本的人，除了為代表區域博一個最終參賽機會，或多或少都還身負其他任務。

    各個區域的核心玩家們對此也都是心照不宣。

    如果不是裂縫副本在幾天前突然出現, 各區域的動態會更加明顯。

    餐廳內正放著緩慢的音樂。

    溫珀玉說話時，嚴禮剛好收到了議會中心傳來的信息。

    十區的一個七人小隊已經成功組隊進入到了一個幸運者競賽副本中。

    想在這種特殊副本中組隊需要使用到十分稀有的道具，人數越多, 對道具的要求越高。

    而此刻這些進入副本的十區S級, 他們除了確保自己能夠通關, 更多的是對副本進行全面調查, 以及應對在副本中可能遇上的九區玩家。

    裘名這個十區情報部的老人就是這一次調查行動的隊員之一。

    雖然昨天才從迷失之地中出來，但裘名的狀態看上去不錯。

    今天一大早，他就將在裂縫副本中收集到情報交了上去, 還在議會樓里與幾個十區老熟人嘮了一會兒嗑。

    當然, 裘名第一時間說到的就是他們老大的那位男朋友有多牛皮——然后他就聽到了幾位老朋友細細說道了溫時淳在裂縫副本中的所有成就, 整個過程裘名聽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回憶起白發青年的坐騎, 還有那些被溫時淳在迷失湖支線中召喚出來的生靈猛獸，裘名反應過來, 這可都是對方在副本結算前就已經獲得了的獎勵。

    “……”

    裘名當場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想時這一趟的確是拿滿了獎勵……這獎勵絕對是其他人的X倍了。

    后來幾人的話題才轉到了幸運者副本的相關事宜上。

    實際上, 自從競賽副本對全維所有幸運者開放后，一直以來就有一條消息在流傳：

    副本難度之所以這么大，是因為有高階玩家在里面控制通關人數。

    “那些在幸運者副本里開啟直播的人, 幾乎沒有一個活著出來了。”十區的一位S級玩家這樣說，“不過……”

    這位S級語調一轉，道：“有幾個開直播的九區玩家倒是成功通關了副本。”

    并且獲得了豐厚獎勵。

    “他們的等階也并不高, 里面還有冒險進入副本的B級、C級玩家。”

    “這不就讓一些觀看直播的人動了搏一搏的心思嗎。”另一個S級說。

    裘名當時跟著就說了一句：“這是想吸引更多的人進入幸運者副本？”

    不怪他會這么想，從幸運者試驗副本出現到現在的競賽副本, 九區一直都占有先機。當然，第一區也是。

    坐在裘名對面的男子說：“但實際上，這個副本的通關率非常低。”

    現在不少區域的頂級玩家圈子內部都在猜測，‘某些’區域為了保住他們已經獲得了的名次，一直在安排一些人進入副本，目的就是阻礙其他區域的玩家通關。

    而副本失敗意味著代號灰掉的同時人也就處在失蹤狀態了。

    開啟直播的玩家情況尚且如此，那些從頭到尾就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便消失了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到底是什么情況？”裘名皺著眉道。

    “沒事，一會兒會議結束，我們也該安排人進去調查了。”

    說話的人看了眼裘名的表情，反應過來時問了一句：“老裘，你想進去？”

    坐在他對面的裘名緩緩點了點頭。

    大家也并不意外，他們大致都能猜到原因。

    之前試驗副本在外面出現時，情報部有一個玩家被卷入了副本中，人現在還沒有找到，只留下一個灰色的代號。

    裘名與失蹤者有些交情。他一直想找機會調查幸運者副本，以及那些灰掉的代號……他們有可能還活著嗎？

    “如果你申請的話，應該能行。”另一個人說，“不過這個正式副本中的變數很多。”

    不僅存在著玩家方面的威脅。

    指九區那些人。

    “有人發現了在幸運者副本里可能直接觸發出新的副本。”

    “什么？”裘名露出詫異的表情。

    顯然在他進入裂縫副本時，還沒有聽過這個消息。

    說話的人表情也嚴肅了幾分：“新副本并不是當前副本的支線任務或場景，而是一個全新的副本。”

    “也就是說玩家即使通關了一個幸運者副本，也未必能直接回到十一維中。”

    因為這種可能性的存在，又將一部分人困在了不斷新增的、套娃式的無限副本之中。

    這就導致副本的通關率更低了。

    ……

    裘鳴這會兒剛進入幸運者副本不久。他們隨機到的這個副本中除了他們這一隊人外，還匹配到了其他區結伴進入的玩家。

    不過他們匹配到的人都很面生。

    多數是兩人或三人組隊的情況，看起來像是一些自愿進入副本挑戰的人。

    大約是知曉了幸運者副本的潛在危險性，這些有能力組隊的玩家也都盡可能的組隊進來了。

    一旁帶隊的十區S級在將副本里的所有人記入腦中后，最后眼神示意隊友提防第九區的那兩人。

    ……

    十一維中。

    就在溫珀玉又開始擔心起弟弟時，一條全維通知打破了這地方近來本就不怎么寧靜的現狀。

    也讓餐桌邊的兩位區域掌管者皆是愣神一瞬。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時，嚴禮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對面的溫珀玉身上。

    “他想做什么？”收到系統提示的溫珀玉眉頭擰得更緊了。

    就在半分鐘前，第九區宣布了與第七區敵對，并且同時對第二區與第七區兩個區域發起了敵對沖突。

    這一舉動不僅讓突然被拉入沖突中的七區玩家懵了，其他區域的人在收到通知時或多或少都愣住了。畢竟七區之前與九區并無往來。大部分人知道九區與二區、四區長久以來一直都是敵對的狀態，但現在第九區不僅突然宣布與七區敵對，還直接將第七區拉入了沖突領域之中。

    全維通知響起時，才因為裂縫副本炸了一次的各區交流頻又炸了。

    【臥槽，敵對沖突了。】

    【？？？？】

    【多少年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了……】

    所謂“敵對沖突”，就是爭斗區之間發生直接的玩家對戰。

    當敵對一方對另一方發起沖突后，兩個區域會進入到一種類似于戰爭的狀態，這時敵對雙方的區域領域都將成為沖突領域。在這種狀態下，雙方玩家皆可以對對方發起攻擊，包括在副本中與列車之上，而不用受到任何懲罰。

    相反，他們會在沖突下獲得額外的獎勵。

    【OMG，上一次“敵對沖突”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新人求助，最近第二區、第七區和第九區是不是都不能去了——這三個區域現在都是沖突領域了吧？】

    【是，別去，小心被誤傷。還有，如果必須參與的副本都完成了的話最近最好就哪都別去了，要是一不小心匹配到了這些區域里的人，潛在危險太多了！所以都避避吧。】

    實際上，在第九區發起敵對沖突后，不少處在爭斗區的玩家都莫名出了身冷汗。

    【太突然了。雖然不是那三個區的人，但是……】

    有了七區這個先例，這誰知道自己的區域會不會在某一天也被突拉入戰場啊！

    爭斗區與中立區不一樣。一個區域只要成為了爭斗區，它就可以對任何同為爭斗區的區域宣布敵對，反之亦然。

    【雖然爭斗區一直占多數，但是最近幾年其實還挺和平的啊。】

    大部分爭斗區玩家實際上都沒有太大的敵對意識，除了從他們各自區域大佬們的動向上能夠看出與敵對區的關系確實緊張，時不時會發生紛爭，但其他時候，這種敵對關系并沒有太大波及到區域內的普通玩家身上。

    【是……我都快以為敵對就是互不來往了。】

    不去敵對區做副本就行了。

    或者就是遇上了互相使使絆子，隔空喊個話就完了……

    誰能想到會來真的！

    【九區一下子同兩個區域沖突啊……】

    【一直知道九區很強，沒想到……】

    【九區那位前不久不是回來了嗎？所以……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救命！】

    【到底發生了什么！最后不會波及到所有人吧。】

    【沒事，至少中立區很安全……】

    【爭斗區不能向中立區發起敵對。】

    【呼……】

    【反正我現在整個人就是抓心撓肝、汗毛豎起的狀態。第九區對第二區發起沖突我還能稍微理解，這兩個區域一直以來都有矛盾和摩擦，感覺走到這一步只是時間問題。但七區和九區是怎么回事？九區不可能無緣無故把七區拉入沖突之中。】

    而且，九區既然點燃了戰火，這硝煙最后會不會蔓延到所有爭斗區？

    【最可怕的是九區和一區是同盟區，九區進入了沖突領域，你們猜一區會不會幫忙？】

    【……】

    【還有，第七區本身就與第一區是敵對區……】

    【臥槽，那九區現在與七區敵對也并不是沒有一點緣由啊？它們的同盟區就與七區敵對！】

    【等等等等，現在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

    【反正感覺很不妙就對了。】

    【我覺得，敵對沖突一旦發生，最后所有區域都難逃波及。你們可以去綜合區搜搜看以往發生敵對沖突后，十大區域的關系都出現了什么變化。】

    畢竟在平時，十大區域對于本區域玩家與其他區域玩家的往來實際上并沒有很高的限制。這里面第二區對外的限制或許最高，但是對于普通玩家而言，他們有幾個別區熟人的這種情況真的不算少見。

    就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這種聯系，所以一旦出現戰爭情況，最后會發展成什么樣，根本無法預判。

    【所以說實話嘛，哪兩個區域發起了沖突都很恐怖好嗎。】

    而且沖突狀態下幾乎等于無限制殺戮了啊。

    這一刻，哪怕是三個中立區里的玩家也并不感到放松。

    而且因為有著玩家必須在一定時間內參與外區副本的這一條規則，爭斗區玩家的外區副本實際上有很多都是在中立區完成的，所以他們熟識的外區玩家中，中立區玩家占多數。

    ……

    餐廳內，緩慢的音樂還在繼續。

    在收到另一人的注視后，溫珀玉笑了一聲。聲音里沒什么情緒，就和他的那雙眼睛一樣。

    嚴禮問：“你準備怎么處理？”

    他們都很清楚，沖突發起后，只存在兩種解決方式。

    和談，或者一直處于戰爭狀態。

    溫珀玉抬眸說道：“最好是因為迷失之地的事。”

    溫珀玉的確在副本中出手幫了一下Silence，或許打亂了九區的計劃。

    所以對方現在想與他敵對，這可以理解。

    這樣九區針對的就只是他而已。

    但嚴禮說：“迷失湖在小淳那里。”

    說話時，這個坐在餐桌邊的男子已經給外面世界的溫時淳發去了好幾條信息。

    而嚴禮的話也讓溫珀玉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兩人都很清楚，如果九區真的是因為迷失之地里的事而與七區敵對，那對方的最終目的實際上還是迷失湖。

    ——是溫時淳。

    “我聽小淳說了一點聞淵的事。”就在這時，嚴禮突然說道，“他在過去看望過小時候的小淳。”

    嚴禮目前知道的就是今天溫時淳去赴約前的信息。

    此刻，他看向溫珀玉：“這個人現在的相貌依舊與小淳的大哥一樣。”

    這句話令溫珀玉短暫想起了那張一半碎裂的銀面具，和面具下的半副容貌。

    他冷淡的回了一聲：“是。”

    溫珀玉現在沒有心思關心弟弟之外的其他人，他也給弟弟發去了信息。

    同時，還有大量的七區消息傳到了溫珀玉的面前。

    嚴禮卻在此時沉聲道：“你應該與他聯系，第二區現在也在戰爭之中。”

    聞淵很可能真的就是溫時淳的哥哥。

    如果對方多年來一直試圖隱藏的相貌就是溫沉洲的模樣，那就不存在這個人當初是偽裝成溫沉洲模樣去接近小淳的可能性了。

    那或許一直就是他的相貌。

    溫珀玉聽到嚴禮的話后，眉頭緊皺，他看向了對面的人，說：“你覺得我們可能聯手對抗第九區？”

    第473章 萬物有靈

    “不無可能。”嚴禮說。

    “況且你不是也想弄清楚這個人到底想做什么嗎？”

    聞言, 溫珀玉稍微按捺下了出言諷刺的本性。

    他的確對聞淵接近弟弟的目的持懷疑態度。

    所以這一刻，這個七區掌管者難得認真的思考起了對面的提議。

    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除了小淳外，其他人怕是很難接觸到這個人。”

    溫珀玉顯然也將那二區掌管者的一些行事與作風調查到八九不離十了。或許這判斷里面還有大部分來自于他自己的推敲和觀察。

    合作可能性的話題到這里就暫時中斷了。

    溫珀玉垂眸審視眼下的各種動態。

    在處理完最為緊迫的一些事宜后, 溫珀玉再次抬眸時，他直視著對面的人，說道：“小淳回來后, 你能確保他的安全嗎。”

    雖然溫珀玉自認有能力保護好弟弟, 但以七區目前的情況, 第七區現在的確不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他不可能讓弟弟在這時進入到一個沖突領域中。

    所以最好的辦法或許是讓弟弟留在第十區。

    溫珀玉原本想要將弟弟接到第七區先小住個半年的計劃就這樣被無情打破了。

    但溫珀玉的顧慮還有很多, 他擔心在自己處理與九區的敵對關系時，有人趁著第七區陷入沖突而來找他弟的麻煩。

    嚴禮在這時回道：“有事你就先走吧。”

    敵對沖突發生后，溫珀玉那頭收到的消息就沒有斷過。

    七區的人應該都在等著他們的這位掌管者了。

    但溫珀玉只是皺著眉, 沒有動作。

    嚴禮瞥了他一眼, 說：“無論發生什么, 我都會和他站在一起。”

    這句話是一個保證。

    許諾它的人也極為誠摯。

    但溫珀玉似乎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滿意, 他說：“你要站在他前面。”有任何危險都得給我弟弟擋著。

    聽到這杠精的話，坐在對面的嚴禮難得對他這位老同學笑了一下。

    嚴禮說道：“都這種時候了, 就別咬文嚼字了, 你知道我是這個意思就行了。”

    溫珀玉輕嗤一聲。

    不過得到了這句保證, 溫珀玉也就起身離開了。

    但餐桌邊的另一人卻并未有去意。

    相反，在溫珀玉離開后，嚴禮的面前直接攤開了好幾份資料, 桌面早已被清理成嶄新的模樣，他就坐在原位，低頭再次翻閱起來。

    那些資料有文字、有圖片、也有影像。

    它們大多與溫家有關。

    自從溫時淳進入了十一維, 嚴禮在與溫珀玉恢復聯系后，第一次見面時兩人就已經說起過第九區與溫家的事情。

    一個多月前, 嚴禮派人去外面重查了當年溫時淳父親所遭遇的那場事故。但最后，傳回來的信息非常有限，而已有的證據也都在指明那一場海難的確只是一次意外。

    但有了溫沉洲飛機失事這件事在，這些能夠輕易查到的線索反而都變得有幾分不可信了。況且調查的人還發現，如果有人在深入調查溫家，就會被同樣來自十一維的人盯上。

    這個家族的一切就像是一片不容外人打探的禁區。

    不過十區派出去的人到底還是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在嚴禮將調查的重點轉移到溫時淳的母親身上時，十區的調查者竟然傳回了與九區掌管者蔚名有關的線索。

    當初溫時淳想知道九區掌管者的信息時，嚴禮就曾給老婆發去了“童戚”這個名字。

    童戚，這個九區掌管者在外的身份就是嚴禮派出去的人冒險調查到的信息。

    這個人常年定居在南半球的一座島嶼國家上。那個地方的地理位置已經臨近南極洲。而十區的調查者發現，在很多年前，溫時淳的父親曾多次去往那座島嶼。

    從一份幾十年前的當地報紙上，他們找到了溫時淳父親的身影。那是一張老照片，十區的調查者是在這座島嶼的中心圖書館中查看到它的。

    這些報紙資料被當地人以電子影像形式儲備在了島嶼的圖書館內。

    十區調查者最初找到的那一張照片就拍攝于三十年多年前。當時正值當地的一個傳統節假日。

    在那張照片里，街道的兩邊擠滿了慶祝的人群，溫時淳的父親也在其中，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女性的身影，不過在影像被記錄下來的那一瞬間，那位女子恰好背對著拍攝的鏡頭。

    鏡頭并未將她的容貌記下。

    但依舊能看出街道邊的兩人關系親近。溫硯泠正紳士的將背影的主人虛護在懷中，以防止其被擁擠的人群撞到。

    ……

    就在嚴禮翻閱溫家過往的資料時，又一條全維通知猝然響起。

    不過這一次，坐在餐桌邊的這個男子面上并無反應，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發展。

    ……

    就在第九區向二區、七區發起敵對沖突的一刻鐘后。第五區也向它的敵對區第四區發起了沖突。

    有那么一瞬間，四區玩家的腦中都飄過了一個：“？”

    畢竟前一秒他們還在自家的交流頻里啃著二、七、九三大區域的瓜，下一秒這種被他們稱之為福氣的東西就降臨到了自己的區域頭上。

    別說，還真有人激動了起來。

    四區玩家1:【——對我們發起沖突？——挑釁是嗎？來呀，嘻嘻嘻。】

    四區玩家2:【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對戰副本開起來。】

    四區玩家3:【行啊，就當刷獎勵了。】

    四區玩家4:【直接去五區干架的也組織起來。】

    四區玩家5:【你們啊……真的是……干得漂亮。】

    ……

    四區交流頻道里喊話的人越來越多。

    情緒這種東西就是最容易感染與擴散的。就算是原本有點理智的人，在這種大規模的煽動下，現在多少也想干掉對面的挑釁者了。

    畢竟敵對沖突發生后，沖突區玩家可以直接選擇開啟對戰副本。

    副本人數由少到多，任意一方都可以在開啟副本時進行選擇，而任何一方在開啟對戰副本后，另一方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有相等人數的玩家進入對戰之中，否則，十一維就將在敵對區中隨機挑選玩家進入副本應戰了。

    ……

    在又多了兩個區域變成沖突領域后，其他區玩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先發現：

    【臥槽，怎么四區先開啟對戰副本了。】

    此時所有人的面板上，新出現的敵對沖突這一頻道中，赫然能看見一個由四區玩家開啟的十人對戰副本。

    接下來僅過了不到十分鐘時間，這個副本就正式啟動了——五區已經有十位玩家進入了副本之中。

    這個效率倒是不難理解，畢竟是第五區先發起的沖突，他們自然有所準備，但隨著時間推移，這兩個區域間的對戰副本越來越多……

    而最先進入到沖突領域的二區、七區和九區反而還沒有動作。

    【………………】

    【畢竟是第四區，能理解。】

    交流頻中有人說著大實話。

    第四區本就是一個玩家力量最為分散的區域。區域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組織，他們相互之間不受任何一方的束縛或管控，彼此也并不見得有多看的起對方，或者是有多深的來往。

    每個組織都是平級的存在。

    不過有一點，這些組織都很忠誠于他們的唯一領導者，也就是將這樣一群人聚集起來的第四區掌管者。

    所以在所有陷入敵對沖突的區域中，第四區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最先亂套了。

    ——因為他們沒人管。

    并且在追求混亂這一方面向來很有共識。

    ……

    至于此刻的其他區玩家：

    【我就知道……】

    【果然，只要有區域陷入了沖突之中，其他區域不可能沒反應。】

    【這才過了多久啊。】

    竟然就有五個爭斗區進入了戰爭狀態。

    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的爭斗區就只剩下第一區和第六區了。

    而對于五區的舉動，交流頻中也有人說到了：【這是商量好了的吧？第九區和第五區，前后不過一刻鐘就向其他區域宣戰。】

    【反正我不信第五區是突然決定與第四區起紛爭的。】

    【你想想看，四區與誰是敵對區。】

    四區的敵對區是二區、五區和九區啊！

    【我之前還奇怪，第九區的敵對區不是二區和四區嗎……既然要起沖突，怎么不先向二、四兩個區域發起敵對沖突，反而是拉了一個第七區進來。】

    【……原來是把第四區留給五區處理了嗎。】

    【感覺是這樣了。】

    【現在還剩第一區和第六區沒有表態。】

    【但其實已經很好猜了吧，如果這兩個區也加入沖突的話……第一區的敵對區是第二區、第七區，同盟區是第九區。第六區雖然沒有同盟區，但它的敵對區是第二區……所以……】

    【行了，收拾行李，我要去外面躲一陣子了。】

    【……】

    ……

    當全維通知響起時，無論玩家是在十一維里、副本中，還是身處外面世界，都會在同一時間收到提示。

    溫時淳也不例外。

    當第一條通知響起時，無名剛剛將祈愿山“搬走”。

    這對于溫時淳來說，只是這座山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他本人實際上一直都還站在那棵祈愿樹下。

    在聽到第九區宣布與七區敵對時，溫時淳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后出現的信息就超過了他的理解。

    第九區向第二區與第七區發起了敵對沖突。

    這是什么？

    而聞淵的聲音也是在這時響起的：“別擔心，不是什么大事，留意聞時。”

    聞淵提醒著弟弟。

    溫時淳確實很快就收到了溫珀玉的信息。

    他哥也在消息里讓他不要擔心。

    但是看著溫珀玉和嚴禮先后發來的內容，溫時淳下意識的凝起了眉心。

    如果真的沒事，他們不會這么快的給自己發來信息安撫。

    而且禮哥雖然表述的委婉，但字里行間都在喊他回家了。

    在無名將山移走時，跟著這座山一起轉移的除了山的主人與靈體，就只剩下溫時淳和聞時了。

    Silence和Z被留在了一座替代了原本的祈愿山的空山之上。

    此刻，溫時淳看向聞時的方向，這個人所處的幻境也終于起了變化。

    但與此同時，聞時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怪異了。

    第474章 未來往昔（1）

    在聞時的笑容下, 溫時淳的昏星幻境終于起效了。

    但不安感卻向著幻境之外的人襲來。

    隨著黑暗中央的人影消失，溫時淳看見一片亮光取代了原本的黑色，等到幻境完全成形時, 畫面里的聞時已經站在了一片海灣邊。

    ——那是第九區的海灣。

    映入眼中的聞時又年輕了幾歲，現在的他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左右。他穿著一身米白色的毛衫搭白色修身西褲，模樣極為休閑、通透, 周身散發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與風采。

    聞時此刻的狀態也很休閑。

    ——他竟然在海灣邊釣魚。

    “……”

    溫時淳意識到自己驅動的幻境成功了, 他現在看見的應該是聞時的記憶。

    但下一秒, 溫時淳的這個認知就被打破了一角。

    因為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聞時身邊, 并且來人似乎與聞時非常熟稔。

    在那片由幻境引發和構造出的記憶畫面中，溫時淳看見了“聞淵”。

    幻境里，“聞淵”走到聞時身旁時, 他的面部還是那樣缺少表情, 但溫時淳能感應到“聞淵”對待聞時的不同, 就像……聞淵對自己時一樣。

    溫時淳的背脊忽然繃緊了一下。

    幾乎同時, 他手中的玩具熊也傳來了聞淵的思維。

    “那不是我。”

    這道聲音在溫時淳的意識中清晰響起。

    而同樣看著幻境的聞淵也有一絲錯愕。因為系統的存在，他知道弟弟對聞時使用的是能夠使記憶再現的精神影響。所以當幻境起效時, 他們看見的應該是聞時的記憶。

    但為什么……

    聞時的記憶里竟然有一個自己？

    聞淵當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所以在看見畫面里的“聞淵”出現時, 玩具熊內的意識才會怔住。

    系統更是立刻檢查了弟弟使用的啟明星技能。

    隨即得出答案。

    ——沒有出錯。

    他們看見的的確是聞時的記憶。

    而幻境里的“聞淵”也開口說話了。

    因為聞時在察覺到有人到來時，這個長發青年十分自然又輕快的同那已經走到了他身邊的人說道：“聽說舅舅最近在這兒養了幾條魚。”

    聞時在念“舅舅”兩個字時，聲音中有一種怪異感, 像是不懷好意，又或者是存了點故意的心思。

    這一瞬間，聞時才像是那個出現在溫時淳與聞淵眼前的人。

    一頭假笑的、偽裝善類的野獸。

    而畫面里的“聞淵”說：“一會該被發現了。”

    “聞淵”提醒著身旁的弟弟, 他又和聞時說了什么，兄弟倆之間的氛圍算得上其樂融融。

    ……

    溫時淳腦袋發暈的聽著兩人的對話, 在知道聞時是畫面中“聞淵”的弟弟后，這種混亂感就一直縈繞在他的意識之中。

    而那兩人對話的內容也幾乎清楚的表明了聞時為什么會一大早的來到這座第九區的海灣休閑。

    聞時口中的“舅舅”正是聞時名。

    聞時不滿“舅舅”又給他哥“聞淵”找麻煩了。

    所以他來了第九區，給他的這位“舅舅”找點麻煩。

    聽說九區海底有幾只“舅舅”新養的寵物……

    聞時準備釣回去做個下酒菜。

    ……

    而此刻的幻境中，聞時正同“聞淵”說：“馬上就好，快上鉤了。”

    聞時說著又轉過頭看向了聞淵，他挑著眉道：“哥，晚上我們烤魚吃吧。”

    青年的眉眼間盡是笑意。

    溫時淳在那雙眼睛里看見了明亮的笑。

    ——真正的笑意。

    而不是現在那種時不時就會出現在聞時臉上的虛假、又危險的笑容。

    畫面里，“聞淵”也回給了弟弟一個縱容的淺笑，他說：“好。”

    而他的面部表情早已在與聞時的對話中柔和下來，并且，聞淵還在這片海灣的周圍又設置下了更精密的屏障，以防止一些九區的人靠近。

    他明明應該是來帶聞時離開的，最后卻給弟弟創造了一個更加悠閑又安全的釣魚環境。

    ……

    祈愿樹下。

    溫時淳整個人都懵了。

    聞淵說幻境里的人不是他，溫時淳自然會相信聞淵。更何況，聞時竟然稱聞時名為“舅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無名聽見聲音時，他看了眼祈愿樹下的白發青年。

    雖然無名看不見幻境的畫面，當然他也沒有特意打探的心思，但他大約能猜到眼前的這位施主在疑惑什么。

    此時無名的心中也有一些掙扎，一點點的，非常輕微的掙扎。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先警告一下身旁的這位施主。或許他可以先將聞時的身份與來處同對方說上一聲，這樣溫時淳對于他自己看見的一切接受起來或許會更加的順利。

    是的，無名想，他應該告訴眼前的年輕人，聞時并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人——所以觀看聞時的記憶絕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因為發生在聞時身上的一切都與他們沒有關系。

    那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觀看它，受影響的只會是觀察者本身。

    聞時其實早已經說過了。

    他只是一個路人，與他們這個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

    但就是這一點點的掙扎，讓無名錯過了機會。

    幾乎就是一眨眼的時間，他看見溫時淳與聞時的處境對調了。

    在那一瞬間，被啟明星“昏星”技能影響的人變成了立在祈愿樹下的白發青年。

    而前方原本被黑暗籠罩的人則是在點亮屬于他的“亮星”后，款款的從幻境中走了出來。

    聞時面帶笑意，同時他還擺著手與無名招呼道：“別緊張，我不會對他做什么。”

    聞時說：“他是另一種可能性的我，我又怎么會傷害他呢？”

    “他想觀察我的記憶。我就將記憶全部展示給他了。”

    作為旁觀者觀察……哪有身臨其境來得深刻。

    聞時的笑容越來越大。

    而在這個長發青年一字一句的出聲時，無名始終沒有接話。

    此刻，已經走到了祈愿樹前方的人笑的人畜無害。

    然后忽然之間，聞時挑了挑眉。

    他突然想起——剛剛他在對溫時淳使用“昏星”技能時，自己好像并未將所有的記憶交出。仔細一看，他只是向這個世界的溫時淳展示了他的前半段記憶。

    ——出生時就被聞時名帶走。

    ——和聞淵相依為命長大。

    ——和聞時名這個舅舅三天一次小打小鬧、七天一次大打出手。

    所有這些。

    他的前半生。

    它們好像都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久遠到聞時都已經快記不起自己那時與聞淵喝酒……烤魚的畫面了。

    后面又發生了什么。

    聞時想了想。隨后又覺得無所謂。

    反正后半段……也并不重要了。

    第475章 未來往昔（2）

    就在聞時想要再往前一步——靠近溫時淳的方向時, 一直沒有吭聲的無名揚起了手中的法杖。他將人攔了下來。

    見狀，聞時挑了挑眉。藍眸中閃過難以辨別的情緒，但他停下了腳步。

    “撤掉幻境。”無名說。

    “大師……”聞時緩緩開口, 那雙眼睛看著無名，他感嘆道，“你可真是雙標啊。”

    然而對于這樣半真半假的指責, 無名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 他只是平靜的闡述道：“之前你與Silence動手時, 你與他皆未留手。但自從“Z”出現后, 你們二人似乎就受到了某種牽制。就好像力量突然被削弱了——”

    無名說到這里時停了一下，然后這道聲音中出現了第一道轉折：“或者是你們主觀的在回避。”

    “……由此我猜測，你們二位或許并不能與這個世界的人產生過深的接觸。”

    無名邊說道邊思考。

    “又或者這種避免深刻接觸的情況還包括了不能干擾這個世界中的人的重大行動、不能對其產生過多影響……諸如此類。”

    “如果深刻影響產生了會發生什么？是會對你們本身造成不利影響, 還是會出現更嚴重點的后果, 比如說, 導致整個世界走向毀滅？”

    無名的思路異常清晰。他與聞時對視著, 繼續說道：“施主說過今天才是與那位名為Silence的施主的第二次見面，并且在此之前你們也互不相識。我當然是愿意相信施主的話,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 鑒于二位都是如此……優秀又出挑的人；會出現互不相識的情況, 那我只能進一步推測，兩位應該也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對嗎？”

    Silence之前打斷聞時的話, 就是在聞時即將對溫時淳說出“像兩人這種相貌相似的情況很常見”時。

    無名由此推測，Silence并不想溫時淳知道更多時間線世界存在這件事。

    況且聞時和Silence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并且之后也一直沒有離開。那兩人原本的世界發生了什么？

    那里就沒有他們牽掛的人了嗎？

    更或者，那些世界還存在嗎？

    無名沒有繼續說下去。

    “哦……”聞時這時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這到底是聽進去了, 還是敷衍。

    但下一秒，這個長發青年就又笑著開口了：“大師, 所以你現在攔著我，不讓我靠近我們的小王子，是因為你更相信Silence，對嗎。”

    所以現在才會與對方的行為一致。

    “況且大師你也說了今天是第一次見到Silence，但你看起來對這個人并不是完全沒有了解。”

    聞時說完時，他的目光落在了溫時淳手中的玩具熊上。

    他沒有回答自己與Silence是否來自不同時間線這一問題。

    只是在輕輕的一瞥之后，聞時啟唇笑道：“可是他對我的世界造成了很深的影響啊——”

    長發青年說這句話時，眼里的笑仿佛染上了一層霜寒的冰。

    無名目光微動：“施主……”

    就在這時，祈愿樹下的白發青年終于有了動靜。

    聞時也又一次的看向了樹下的溫時淳，而他指著溫時淳手中的玩具熊說道：“你看，根本不需要我撤下幻境。守護者就會出現。”

    聞時輕哼一聲。

    但下一秒，祈愿樹下的人竟然雙膝落地了。

    而他手中的玩具熊也在那一瞬間對著聞時所站立的方向發出了一道強勁的攻擊。

    “你對我弟弟做了什么。”

    聞淵的聲音冷然響起。

    聞時一邊后退，一邊看向樹下那道失神的、緩慢站起的身影，此刻，小王子那雙干凈的眼睛里竟然在溢出淚水。

    它們劃落在了那張于他而言十分熟悉的面龐上。

    見此情景，聞時挑了挑眉。或許是觸景傷情，在抵擋下又一記的攻擊后，他溫和的對溫時淳笑道了：

    “共情能力太強。”

    “這不是一件好事啊。”

    幻境徹底崩塌前，溫時淳剛好看見了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聞淵”死亡。

    第476章 未來往昔（3）

    脫離幻境后, 溫時淳的意識很快清醒過來。盡管如此，發紅的眼睛依舊在向它的主人傳遞著異樣感，像某種提醒。

    溫時淳快速整理好自己的面容, 同時他勸住了動手的聞淵。

    聞淵說：“幻境里的不是真的。”

    溫時淳緩緩點了點頭。

    幻境里的“自己”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聞時名帶走了。

    那是與他的真實經歷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成長經歷。

    溫時淳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它實在太過真實了。他看向前方的聞時。因為聞淵之前的敵意，兩人之間的位置距離已經被拉開。

    夜色下, 聞時依舊在笑。

    溫時淳也在意識中同聞淵說到了：“他剛剛對我使用了啟明星的技能。”

    聽見弟弟的聲音, 聞淵也沉默了一瞬。的確, 聞時使用的是和弟弟一樣的特殊榮譽。

    熄滅星星, 降臨黑暗。是啟明星的昏星技能。

    而特殊榮譽之所以特殊，其一就是因為它只能被一個人所獲得。除非像無名這種，選擇與他人共享榮譽。但弟弟顯然不可能與聞時共享榮譽。

    不過聞淵很快就說道：“別受影響。”

    不管對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但這個人做了些什么他們都看見了。

    對方對他的弟弟不懷好意。

    祈愿樹下, 溫時淳看著前方的長發青年, 再一次問道：“你是誰。”

    “你已經看見了我的記憶。也知道了我的名字。”聞時緩緩說道。他的眼中閃過奇異的光, 像是在打量這個與他對視的人，又像是在確認對方是真的猜不到, 還是不愿相信。片晌之后, 聞時說：“迷失湖在你那里, 不是嗎？”

    “難道沒人告訴你迷失湖為什么存在嗎？”

    這是一個問句，但說話者用著一種篤定的語調。

    聞言溫時淳微怔。

    因為在那一瞬間，溫時淳已經想到了Silence曾經說過的那些與湖泊相關的信息。

    ‘迷失湖中不僅有一條時間線。’

    ‘它里面承載著無數的未來與過去。’

    ……

    此時此刻, 溫時淳幾乎是很自然的就將這些信息與聞時的出現聯系在了一起。

    他看著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人。

    想到幻境中的一切，溫時淳不經懷疑：

    聞時……難道是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自己嗎？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的聞時已經再次啟唇了, 不過這一次他卻說到了：“不要相信Silence，他并沒有對你說真話。”

    聞時提起了Silence。

    他說話時笑得極為溫和, 溫潤的聲線加上落在溫時淳身上的柔和目光，使得這個人看上去就好像在寵溺、縱然著他眼中的人。

    而溫時淳在他眼里只是一個純真的小孩。

    他則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聞時說：“你已經猜到我是“誰”了，不是嗎？”

    這一刻，溫時淳忽然感到了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樹下的人身形緊繃，然后下一秒，他就再次聽到了前方那人的聲音。

    “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你。”

    “我不會害你。”

    聞時說。

    然后在溫時淳作出任何反應前，他就接著說到了：“迷失湖是一片墳墓。”

    “什么？”

    聽著這道與Silence完全不同的陳述，溫時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而聞時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起，一字一句就像落石在山澗泉水中不斷的擊出裂紋。

    “迷失湖是一片墳墓。”

    “那里面的時間線都已經毀滅了。”

    “迷失獸承載的只有記憶。”

    “所以，它只是一片墳墓。”

    不存在同時發生的可能性。

    迷失湖中的世界早已經走到了終點。

    此刻，聞時與溫時淳對視著，他的眼睛里沒有一絲雜念，至少在這一刻，與他對視的人絕不會認為他是在說謊。

    聞時說：“我來自的世界已經毀滅了。如你所見，在我所處的那條時間線世界上，我在出生時就被我們的“舅舅”帶走了。”

    “——我和聞淵一起長大。”

    受聞時名的培養。

    ……

    有一瞬間，這座山頂的氣氛變得極為安靜。

    溫時淳與聞時對視著，而一旁的無名也未干擾二人的對質。

    無名只是沉默的聽著。

    那道聲音也繼續說到了：“你應該明白毀滅是什么意思吧。”

    他在問溫時淳，但隨即他就說道：

    “就是所有的生物都滅亡了。時間線也不存在了。”

    “世界就像一條被人從兩頭點燃了火苗的煙花線，它在這樣的火光中燃盡。所以理論上來說，我本來也不應該存在了……”

    “但是意外就是這樣發生了。”

    “我來到了這里。”

    “真是不可思議……”

    話的最后，聞時的聲音里出現了幾分真摯的感嘆。

    這道情緒極為明顯與真實，但是這種情緒出現在這樣的敘述中便顯得格外的怪異。

    溫時淳幾乎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

    聞淵也在第一時間便在意識中同弟弟說到了：‘他的情緒不對。’

    按照聞時所說，他來自的世界已經毀滅了。但最后這個人竟然在感嘆自己來到了新的世界。

    溫時淳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好像對那個已經毀滅了的世界沒有半分……留戀。’

    幾乎是過了好一會兒，溫時淳才想到‘留戀’這樣一個詞。

    但同時，他也察覺到了另一個怪異之處。

    ……在聞時的記憶里，聞時應該是在意“聞淵”的。

    溫時淳回憶起幻境崩塌之前的畫面，心臟再一次被牽動；它失衡的跳動了幾下。

    莫名的就十分難過。

    而感應到弟弟的情緒變化，玩具熊聞淵有些慌亂的說道：“弟、弟弟，別受影響。”

    溫時淳輕輕的在意識中應了一聲。

    但他下意識的將手中的玩具熊保護得更好了。

    聞時的目光似乎也有一瞬間落在了青年手中的玩具熊上，但最后，聞時望入了溫時淳的眼睛，他說：“不要相信Silence，因為他和我一樣，都來自于一個已經毀滅了的世界。而在他來自的世界里，活著的人只有他。”

    聞時的這句話中帶著極強的暗示意味。

    雖然他話中提到的是Silence，但他就像是在說：Silence來自的世界里，“溫時淳”已經死亡了。

    ……

    最后，這個長發青年啟唇道：“比起其他人，“自己”才應該更可信，不是嗎？”

    他說著便向溫時淳伸出了手。

    姿態仿佛是在邀請眼前的人與他同行。

    一直沒有出聲的無名也終于在此刻有了點動靜。

    “嗯……”無名冒了一個泡。

    成功的將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聞時這時也將余光分了一點給這個一直站在溫時淳身旁的人。

    無名則是看向已經側過身的溫時淳，他說：“施主，剛剛在你陷入幻境時，有人給這座山寄來了一份東西，指名是轉交給你。”

    聽著無名的話，站在兩人對面的聞時都挑了挑眉。

    無名則已經將一張翻折的紙拿了出來。

    仔細一看，紙張的邊緣有著被撕下的痕跡，它似乎是一張被人從什么書上撕下來的一頁書。

    無名將這張被撕下的書頁遞給了溫時淳。

    而溫時淳此刻的視線也落在了這張被人折疊起來的書頁之上。

    無名突如其來的摻合讓山頂的氣氛發生了轉變。

    但在確認無名手中的東西沒有危險性后，溫時淳接過了對方遞來的這張書頁。

    這種紙張溫時淳曾經見過。

    它的材質與他之前在副本中得到的一本叫作黎明之書的書頁一樣。

    而就在他接過書頁的那一瞬間，識別出主人信息的紙張立刻在這昏暗的夜色下展開了。

    隨后，溫時淳的眼中映入了三行字。

    ‘不要相信其他時間線的人，他們是敵人。’

    ‘不要相信外神一族的任何人。’

    ‘你可以信任聞淵。’

    第477章 未來往昔（4）

    書頁上的三行字是手寫字跡。

    溫時淳感覺字跡有些熟悉, 但又無法將它與他所認識的任何人的筆跡對上。

    在搜索完記憶無果后，溫時淳詢問無名：“這是誰送來的？”

    無名說有人將這張書頁寄來了這座山，但先不提無名剛剛才搬完了山, 對方就已經知道這里的位置了。

    哪怕只是看書頁上的內容——

    寫信的人不僅知道其它時間線的存在，還提到了“外神一族”。

    看到這里，溫時淳下意識就看了眼不遠處的無名。

    外神指的應該就是母親他們這一族人。

    字跡的主人在提醒他不要相信外神一族的任何人。這個“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此刻就站在溫時淳身旁的無名。

    但對方還將書頁先寄到了無名的手中。

    雖然這張紙的確是到了自己的手里后才展開, 但是對方一點也不擔心無名這個“外神一族”看見里面的內容嗎。

    而且最后一行竟然提到了聞淵。

    ……

    寫信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僅從這三行字里, 溫時淳無法簡單的分辨出對方是敵是友。但有一點很確定, 筆跡的主人所知曉的事情非常多。

    剛好這時一旁的無名開口了。

    無名平靜的說道：“未署名。”

    聽到這個回答, 溫時淳沉默了。并沒有完全相信，但無名的回答顯然是不愿透露更多信息了，或者對方的確不知道。

    最后溫時淳只能將書頁重新折回了原樣, 先收進了面板空間之中。

    另一頭, 聞時則是十分耐心的觀望著祈愿樹下的動靜, 再恰時地攪合了一句：“未署名的東西不能亂收啊, 大師。”

    這之后，這個長發青年還好心的說了一句：“現在的十一維應該已經亂作一團了吧, 你們……不用回去看看嗎？”

    聞時說話時, 這個人又向著溫時淳的方向展露出了一個笑容。而他之后的話, 更加像是在為溫時淳著想了。

    聞時說：“我知道，你現在很混亂，但等你想清楚之后, 你會來找我的，對嗎？”

    這樣的話就像在接他之前的那句‘溫時淳應該相信“自己”’。

    而在他說完后，聞時就像他突然出現在溫時淳眼前時一樣, 轉瞬間，這個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中。

    溫時淳眉心一凝, 下意識想要對其進行追蹤，不過轉念間，他冷靜了下來。

    聞時與Silence都在避免與這個世界的人產生深刻接觸。無名之前得出的結論，溫時淳在觀察幾人交手后也發現了。

    但這兩人相互之間卻并不受到這條限制。

    是因為他們都是來自其他時間線的人嗎？

    溫時淳不確定自己之前觀看聞時的記憶算不算與聞時產生了較深的接觸。

    但他的確受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影響。

    聞淵在這時及時說道：“我會派人去追蹤他。”

    聞時道出的很多信息目前真假難辨。無論出于何種考慮，現在貿然和這樣一個未知因素接觸過多就聞淵來看太過危險。聞淵當然不會看著弟弟去涉險。況且那人的言語間還有著極強的引導意識。

    溫時淳冷靜下來后，也清楚聞時的話中存在問題。

    對方與Silence各執一詞。

    聞時也沒有掩飾過其對Silence的敵意。

    在他們之前的對話中，聞時一共說了兩遍“不要相信Silence”。

    兩人是來自不同時間線的人。而從溫時淳看見的記憶中，聞時的記憶里并沒有Silence這個人的痕跡。

    這兩個人現在的完全敵對有些古怪。

    溫時淳想到書頁上的那句警示。假如不同時間線上的人是敵人的這條警示是事實，倒是能解釋這二人現在的敵對關系。

    聞時和Silence相互之間也是來自不同時間線世界的人。

    但溫時淳畢竟沒有看見聞時后來的記憶，所以還不能妄下結論。

    而Silence，

    這個人曾經幫助過他。

    警示的真實性也有待考證。

    如聞時所言，溫時淳的大腦此刻正處理著巨量的信息。他試圖從中挑揀出最接近真相的推斷，并將它們一塊一塊的拼湊起來。

    畢竟溫時淳看見的、經歷的只有聞時二十歲以前的記憶。或許在聞時的那條時間線，Silence是很久之后才出現的人。這很有可能。

    還有聞時說到的迷失湖真相；聞時和“聞淵”、“聞時名”的過往；Silence的身份與目的；書頁上筆跡主人的身份目前也無跡可尋……

    雖然大腦一直在思考，但溫時淳已經在意識中同聞淵說道：“我帶你回十一維吧。”

    聞時說的沒錯，十一維現在的確很亂，溫時淳僅從第十區的交流頻道都能看出里面的事態已經發展到何種情況了。

    ‘敵對沖突’、‘對戰副本’、‘沖突領域’等字眼不斷映入眼中。

    之前的提示溫時淳也聽見了。

    在九區對二區、七區發起敵對沖突后，四區和五區也很快進入了沖突領域。

    怎么會這么突然？

    雖然聞淵讓他不要擔心，但溫時淳知道第二區現在肯定需要他們的掌管者。

    “沒關系……我本人在第二區。”玩具熊聞淵同弟弟說。他指的本人當然是自己的本體、身體所在。

    “但你在分心。”溫時淳的聲音很輕。

    被揭穿的玩具熊：“……”

    幾分鐘后，說不過弟弟的聞淵被弟弟趕回了第二區。

    溫時淳看著手中暫時變回了普通玩偶的小熊，在系統的提示下，他將小熊收入了面板之中。

    不過聞淵在離開之前時，還不忘記和弟弟說：“早點回去，外面不安全。”

    “……如果你需要，可以隨時用小熊招呼我。”

    有著聞淵意識的小熊是具有戰斗力的。

    從剛剛聞時的幾次退避中就能看出這一點。

    不過這話落在溫時淳耳中幾乎和召喚神奇生物無二區別了。

    “……”

    一直靜立在一旁的無名看著溫時淳收好那只戰斗小熊后，這才緩緩開口道：“施主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溫時淳看向不遠處的無名。此刻白發青年的目光中有一絲復雜情緒。

    大約是知道了無名的真實身份，現在溫時淳再看著對方時，更難將無名與寺廟中的大師聯系在一起了……雖然之前也沒感覺無名有多正統。

    但是在知道對方并非人類后，溫時淳對于無名現在的身份就更感復雜了。

    想到這里，溫時淳便也問出來了：“大師，你為什么……”

    青年的話還未說完，無名就點了點頭，他知道面前的年輕人想問什么，于是簡言道：“一切有為法，諸法因緣生。聲于聞中，自有生滅。應作如是觀。”[1]

    聞言，溫時淳沉默了數秒，畢竟剛剛才將無名與佛的身份割裂了一大塊，而溫時淳也早就發現，無名的面相與聲音是極具“欺騙性”的。所以當對方沉著平靜的說出這樣一段話時，眼前的人身上是具有一種佛性的。

    最后，溫時淳問道：“大師的話是不是可以作這樣的理解：大師對于‘回家’這件事，已經放下了？”

    對話間，溫時淳一直直視著無名的那雙眼睛。

    在聞淵所看到的十一維日志記錄中，不少族人的離開實際上都或多或少的透露著一點‘回家無望’的主觀意識，但記錄畢竟只是記錄。誰也不知道這些族人究竟是何想法。

    就這樣過了好幾秒后。

    無名回道：“順其自然。”

    聽著這回答，系統就冷呵著給弟弟翻譯到了：【不主動、不干預、不負責——坐享其成。】

    突如其來的機械聲讓溫時淳愣了一下。

    不過系統說的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無名的回答的確帶著某種中立的性質。

    “順其自然”的意思很大程度上暗示著：如果有機會‘回家’，無名就會回去。

    對于這樣的選擇，溫時淳實際上可以理解。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無名在說完那句話時，這位大師的面部忽然就有了一瞬間的變形。就好像他剛剛被人給懟了。

    這就讓人升起了警惕。

    溫時淳緩緩道：“大師，怎么了？”

    無名說：“晚安。”

    說完，無名就往寺廟方向走去，擺明了送客、今日不想再談了。

    “大師，你知道其他族人的下落嗎？”

    溫時淳的聲音在祈愿樹下響起，又被夜晚的微風吹散。

    沒有得到回復，溫時淳看了一眼面板上方不斷推送的信息，最后他對著無名的背影道：“大師，我改日再來拜訪你。”

    無名依舊沒有應聲，只是在一只腳即將步入門內時，他才背對著那個仍舊立于祈愿樹下的青年抬了抬手，意思是知道了。

    不過下一次再想讓他回答什么，那就得按問題和詢問時的收聽人頭數收費了。

    ……

    第三區主城區內。

    溫時淳剛從傳送門走出來，系統的聲音就跟著響起：【不要相信那個和尚。】

    說著系統就看著弟弟走到了第三區的街道上。

    溫時淳離開祈愿山的山頂后，直接就到了這座第三區。

    【……對了，怎么來第三區了？】機械聲機械的問道。

    這種情況通常出現在每當溫時淳的行為開始出乎系統的預料時，這道機械聲就會變得極為僵硬。就像現在一樣。因為這通常意味著弟弟要悄悄的做一些危險的事情了。

    走在街道上的溫時淳說：“第四區現在很亂。”

    現在只要稍微看一下綜合交流版塊中的討論和面板上新出現的敵對沖突頁面，任何人都能輕易得出這個結論。

    溫時淳對自己的使用了一個道具。

    這是他在一堆裂縫副本的獎勵中開出的一張金色偽裝類S級卡片。

    使用后旁人將無法再看清他的容貌。

    這大大的便利了溫時淳的行動。

    系統這時也應道了：【……嗯。】

    它能理解弟弟為什么會突然提到第四區，畢竟弟弟剛剛才給四區的那個埃爾厄蘭發過信息。

    溫時淳詢問埃厄爾蘭童善的情況。

    自從童善被聞時名送入夢河之中后，溫時淳就再未通過面板收到過童善的信息。

    不過對面的回復很令系統滿意。

    埃爾厄蘭說他與他們那區域主人已經完全失聯了。現在沒人能聯系到童善。

    系統當即心道：好事。

    ——所以弟弟為什么來了第三區？

    然后系統就聽見了弟弟說：“現在能夠號令四區人的只有童善本人。”

    如果童善不在，這些人就徹底瘋狂。

    現在的第四區玩家儼然已經把敵對沖突當成了一場狂歡。

    溫時淳看著面板上方的敵對沖突頁面，里面的對戰副本數量還在增加。

    現在這個頻道里除了四區與五區不斷增加的副本外，還有兩個副本是第九區分別向二區、七區發起的對戰副本。

    九區開啟的副本都是大規模的百人副本。

    而虛空中，系統一聽到開頭，整個統就如遭雷擊：【………………】

    不妙感頓時升起。

    果然下一秒，弟弟就繼續說到了：“童善在夢河里，我們先把他喚醒吧。”

    【……】

    在聽到溫時淳的決定時，有那么一瞬間，系統不知道自己該喜該憂。畢竟弟弟用了“我們”一詞，這說明弟弟現在是在同它商量。但同時，系統知道它影響不了弟弟的決定和行動。

    不過系統還是努力了一下：【營救他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系統提醒弟弟，童善的出現可能會激發矛盾，更有可能使事態升級。

    此時溫時淳已經走入了一條張燈結彩的街道。

    筆直長街上掛滿了造型各異的彩燈。

    溫時淳抬頭看向橫亙于天空中的夢河。

    這座中立區暫時未受到較大波及，因為正值三區Summer Dreamscape特殊活動期間，第三區區域內依舊人來人往。

    溫時淳看著一條條在夜空中匯集的夢河，它們最終流向了夢河的終點站，流向了那座位于天空之上的穹頂花園。

    白發青年停在了一棵樹燈下，他收回了望向天空的視線，轉而這道若有似無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來往的行人身上。

    溫時淳在停駐幾秒后，才說道：“聞時的記憶里沒有童善這個人。”

    聽著弟弟在意識中響起的這道聲音，系統沉默了一下。

    假如溫時淳在幻境中看見的都是真的，另一條時間線上的聞時名就有很大可能性并沒有制造出童善。至少在聞時的視角下，童善是不存在的。

    溫時淳說：“第五區不是無故與第四區起沖突，艾薩克應該與第九區談成了某種合作。”

    這兩大區域才會先后對其他區域發起沖突。

    將童善扔進黑暗夢河中的也是聞時名。

    溫時淳看過聞時的記憶，但即使是聞時與“聞時名”的那種相處方式，“聞時名”也并沒有像對待童善一樣對付過聞時。

    在經歷聞時所經歷的幻境中，溫時淳隱約察覺，聞時與那個世界的“聞時名”之間并不是全無親情存在。

    這一刻，溫時淳想到了聞淵之前的話。

    ‘童善是聞時名的實驗品。’

    系統這時出聲道：【不能用看待人類的眼光來看待這對父子。】

    他們都是瘋子、怪物。

    在看見弟弟打開面板上的好友欄時，系統趁機小心試探道：【進入夢河副本的話，要不要先和你的……哥哥商量一下？】

    隨便哪個哥哥都行。

    這種時候系統也不挑了。只要來個人阻止弟弟冒險就行。

    沒想溫時淳卻懂事道：“他們都很忙。”

    爭斗區的現狀所有人有目共睹，十區雖然是中立區，但溫時淳知道禮哥現在肯定也很忙。

    在系統說話時，溫時淳已經看了眼好友欄的狀態。

    大哥的代號后面正顯示著副本中。

    溫時淳昨天離開裂縫副本后不久就發現了他哥又進入了某個副本之中。因此溫時淳才沒有給他哥發去任何信息。

    哪怕在今天知道了這么多事情后，溫時淳依舊不想讓這些事情影響到他哥。

    此刻他的面板上方，

    溫珀玉現在在第七區。

    聞淵在第二區。

    嚴禮的位置顯示是第十區。

    嚴禮之前發來的幾條信息就在溫時淳眼前，信息里透露著一點擔憂的意思，溫時淳之前在祈愿山上時已經回復了嚴禮，不過此刻他將新的情況與嚴禮進行了說明：

    溫時淳同嚴禮說自己會在第三區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

    系統：【……】

    說真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夢河副本，系統或許會支持弟弟的決定。但是夢河與第九區有關系的話，一旦聞時名在弟弟進入副本時動手腳，弟弟就可能陷入危險。

    系統想到了這一點，也將潛在危險告知了準備行動的人。

    溫時淳問系統：“十一維、十一維法則、或者十一維副本的規則與各類活動規則，它們具有“讓公眾信任的力量”嗎？”

    系統不明白弟弟為什么突然提起了這個，但在短暫的停頓后，系統回道：【有。】

    這是當然的，不然玩家和區域早就失序了。

    溫時淳點了點頭，說：“夢河副本的規則是副本成功后，玩家進入下一階梯；副本失敗，玩家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第三區的夏日想夢活動每一年都會舉辦，它不僅具有規模，也具有著某種“公信力”，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活動是一個沒有危險性的福利活動。”

    所以才會在每一年吸引大量玩家前往。

    “這種福利活動的存在不可能沒有原因。”

    換句話說，它雖然出現在第三區，但這也是因為十一維需要它的存在，與它出現的區域并無特別大的關聯。

    而且選在第三區，大約也是看中了第三區的中立立場與正面影響力。

    一瞬間，系統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如果有人在夢河副本中受傷，十一維規則的公信力就會受損。

    之后活動再出現時，未必就還能吸引到現在的玩家流量了。

    “而且夢河與第九區有關聯的話，它必定還有著其它存在的意義。”

    實際上，三區的掌管者在很久之前就暗示過溫時淳了，在溫時淳第一次從童善的夢境副本里出來后，費德洛就提示過，九區掌管者擁有著干預夢河的權力。

    所以才會有童善現在的處境。

    溫時淳說：“聞時名應該也不想看見這個活動受影響。”

    否則對方也不會刻意隱藏起了困住童善的那一層階梯。

    溫時淳清楚不管是什么樣的規則或法則，它們或多或少都可能存在著一些漏洞，但“公信力”不一樣。這是一種能夠讓大多數人信任的力量，一旦它出現問題，導致的后果是無法簡單推算的。

    系統也很快說道：【他可以悄悄動手。讓其他人察覺不到你是在夢河副本中……】

    但突然間，系統的聲音停住了。

    因為他看見弟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這道笑容消失得很快，但在它出現的那一刻，一閃即逝的笑容使樹下的青年看上去有一些靦腆。

    溫時淳說：“我想到一個方法……可以讓他有所顧忌。”

    系統：【……開直播嗎？】

    這的確是一個方法，但開啟直播有利有弊，系統可不想弟弟在副本中暴露某些底牌。

    然而溫時淳搖了搖頭。

    系統注意到弟弟在查看道具。

    溫時淳還翻到了昨天在裂縫副本中獲得的某個特殊獎勵：

    【月河控制權碎片】

    【擁有者可進入月河任何位置】

    ……

    月河，這條環繞第九區考核宮殿的河流，它連接著九區的深海，也與第三區的夢河有關聯。裂縫副本就出現在它的一個盡頭。

    最初在看見這個獎勵時，溫時淳還有些意外，但在與系統進行研究后，很快一人一統就發現這個獎勵并沒有太大的實質力量。

    目前來看，它只是一張傳送卡，只不過這張卡可以將持有人傳入月河的任何位置。

    系統當時還說：【它看上去像一個陷阱。等你進入月河，指不定就被九區掌管者抓了。】

    昨晚的溫時淳：“……”

    有一點點被危言聳聽到。

    ……

    此刻，溫時淳翻看著自己的各種卡片、道具，如同在翻找一個已具規模的小金庫、藏寶閣。

    系統：【……】

    系統：【在找什么？】要幫忙嗎？

    實際上，溫時淳在分析完各方情況后，心里立刻就已經權衡出了一套最佳的行動方案。

    ——他決定單兵作戰，不給任何人添麻煩的同時爭取給大家減輕負擔。

    系統：【……】

    虛空中，系統看著勤勞的弟弟，欲言又止。

    它敢肯定弟弟的這種“懂事”里面絕對有溫沉洲的影響在。

    很快系統就知道了弟弟在準備什么。

    溫時淳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新的代號，并且用這個歸屬在第十區的S級新身份報名參加了今年的執法者考試。

    再然后，第三區的夜色里就騰起了一只巨大的神鳥。

    那一瞬間，系統明白了弟弟口中的方法。

    太陽神鳥出現時，金色的光輝幾乎在一瞬間就吸引了整座區域的注意。

    第三區的交流頻道最先爆炸。

    眾人看著那只再度降臨的神鳥，看著祂停棲在了夢河盡頭的玻璃花房之中。

    在「時」的代號后方出現[副本中]三個字時，象征著希望與未來的神鳥光影竟然沒有消失，祂安靜的棲息于五彩斑斕的湖水之中，如同進入了一個夢鄉。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神鳥入夢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全維：

    【副本！是夢河副本！第十一階梯上竟然還有一個副本！】

    【時進入了夢河盡頭的副本！】

    【祂竟然維持著神鳥的光輝進入副本了！】

    各區交流頻陸續炸了。

    在這一刻出現的太陽神鳥，祂如同一道天降啟示，降臨在了所有人抬眸就能看見的地方。

    祂會在這座中立區中停棲。

    ……

    第十區。

    嚴禮在選擇原地加班后，這個外表威嚴的男人時不時就會看一眼面板，以確認老婆的安全與位置。

    幾分鐘前，當嚴禮收到溫時淳的新信息時，這座空無一人的餐廳內，餐桌前的人斂眸沉思了片刻，在將第三區的情況親自確認了一遍之后，嚴禮慣例的選擇了支持老婆的決定。

    他給老婆發去了一些叮囑和形勢變化，溫時淳的回復也十分快速、判斷精準，這成功的讓嚴禮又降低了幾分警惕性。

    再加上老婆后來發來的關心話語，嚴禮的注意力成功的被溫時淳轉移回了第十區的事宜上。

    爭斗區之間的敵對沖突對中立區并不是全無影響。

    然后就在剛剛，正準備收拾一下回到議會樓中的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收到了溫時淳進入了夢河盡頭的消息——從別人那里。

    嚴禮：“……”

    這時，嚴禮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了溫時淳早先發來的那條信息上：

    “禮哥，別擔心，我現在在第三區，有一件小事需要處理，我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先去那里避一避。”

    看著信息的男人就這樣陷入了沉思。

    ‘第三區’、‘一件小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此刻嚴禮看著另一頭謝槐剛剛又發來的一張清晰的神鳥入夢影像，從表面上看，信息確實都對上了，老婆絕對沒有在忽悠他。

    而自溫時淳進入夢河副本的消息傳開后，太陽神鳥沉睡的影像也在各區交流頻道中開始瘋傳。

    連爭斗區都開始有人在討論。

    “時為什么會在這時進入夢河副本？”

    “我都不知道夢河的盡頭竟然還有副本……”

    “那絕對不止是夢河創造的光輝了，他真的是太陽神鳥啊，能夠維持住神鳥的模樣進入副本……”之前還不太信的少數人現在也動搖了。

    “你忘了中央十字上的變化嗎？時的一舉一動可都會被刻在上面，真的就像啟示一樣。”

    “他……祂到底是什么人。”

    還有人直接連夜搭乘了前往第三區的列車。

    ——畢竟祂是希望！

    能看幾眼是幾眼！

    而且神鳥再次出現在第三區，也許是在提示他們前往中立區避難！遠離紛爭！

    沒錯了，一定是這樣！

    ……

    【現在第三區內的人都在說，看著祂就能夠洗滌心靈。】

    ……

    【精神力都被神鳥的光輝凈化了……】

    ……

    【神鳥在這時入夢，這到底是什么啟示？】

    ……

    【肯定是因為你們那些爭斗區開戰，引起神的不滿了！】

    ……

    【還想要未來嗎！】

    ……

    【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只是被動應戰。】

    交流版塊此刻也是眾說紛紜。

    ……

    然后沒過多久，嚴禮的面板上就響起了類似于“叮咚”的一聲。

    聽到這聲提示，桌前的男人下意識的抬手撫住了前額，隨后果然在點開信息時看見了溫珀玉發來的一條：“？”

    第478章 未來往昔（5）

    費得洛沒想到時的入夢動靜這么大。

    就在幾分鐘前, 她收到了溫時淳的信息。

    想到這，費德洛首先一陣感慨。時真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至少對方在進入夢河前, 還記得知會她這個三區掌管者一聲。不像有的人，一聲不吭就將其他人給關進了夢河之中。

    這萬一叫人發現了，名譽受損的可是第三區。

    費德洛呵呵一聲, 她看了眼穹頂花園中的景象, 心中感慨更甚。這么多年了, 終于有人愿意進入夢河的終點站了。

    不過她倒是很快就理清了溫時淳的打算。畢竟前不久她才給這位漂亮的白發年輕人透露過：通關夢河盡頭的伊底夢境, 就能獲得夢河的部分控制權。

    費德洛知道溫時淳是為了喚醒GOODE進入的夢河。

    現在想要阻止四區與五區白熱化的對戰，喚醒四區掌管者并讓其出面的確是一個辦法。

    等到擁有了夢河的控制權，這對想要救人的人來說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助力。

    溫時淳現在應該也清楚著第九區對夢河的影響力。否則對方不會制造出如此大的動靜, 將他自己放在了一個明面的位置上。

    思考完之后, 暫時閑暇的費德洛慣例查看了一下區域的情況, 順便也就看了眼他們的同盟區第八區。自從上次發現盟友的力量及區域疑似出現問題后, 費德洛到底還是多了一些顧慮。

    然后今天這一看，她便發現第八區的能量又缺了一個口子。

    這一發現令費德洛都驚訝的直接由一種還算閑適的坐靠狀態變為了站起身直直的凝視著同盟區的那個能量缺口。

    “這是發生什么了？”

    雖然第八區的這個缺口就像上次一樣正在被填補, 但昨天離開裂縫副本時它都還未出現。費德洛都能想到Silence那邊的情況了, 這人肯定又在使用自身的力量來補全區域的能量。但它的缺失情況看起來比上一次還嚴重。

    因為三區與八區的同盟關系, 費德洛甚至可以查看到八區的大體穩定性。

    看著修補中的缺口，思索片刻后，費德洛還是決定給第八區發去一個登門拜訪的意愿。

    畢竟八區的狀態看上去真的不太正常。

    她擔心再這樣下去都不用等到其他幾個區域爭出的高低, 第八區這個中立區的掌管者就先出局了。

    同時費德洛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自從上一次Silence將黃昏之書示人后，第八區明里暗里的麻煩就多了很多。

    畢竟一直以來都有人在追查這本書籍的下落。

    當然費德洛感覺最近肯定還會有人想要登門拜訪第八區，比如第十區的掌管者, 而對方拜訪的理由那可就太多了。

    費德洛一陣唏噓。

    等到這位三區掌管者收到盟友的回復后，費德洛也沒耽誤, 直接就開啟了一個傳送裝置，下一秒，她人就來到了一片高地之上。

    費德洛打量了一下此處環境，山下有城鎮和湖泊，說明這個地方有玩家居住和生活。周圍是起伏的山區，一眼望去人煙十分稀少。這里應該是第八區的某個偏僻地域，至少費德洛對這地方沒有什么印象——她也很少在十一維里旅行。雖然這種地貌和小鎮組合不常見，不過每個區域的面積都很大，她也說不準這到底是一個什么地方，而她是直接通過Silence發來的坐標傳送過來的。

    不遠處，八區掌管者的身影就立于一座建筑前方的園林中。

    那座古典冷沉的建筑被周圍的樹木包圍，雖位于高處，卻又得到了極好的隱藏。

    八區的缺口已經修復完成。

    費德洛也沒和Silence太見外，走近之后她直接說明了來意。

    園林中有一處涼亭，Silence便將訪客領至了涼亭下桌椅邊，道：“請坐。”

    Silence目色如常。

    仿佛這只是一次尋常的友人見面，就像那些閑來無事會聊上幾句近況的朋友。

    但費德洛清楚這人剛剛才拆了東補給了西。

    等費德洛落座后。

    Silence也開門見山道：“我帶了一個很危險的東西回來。”

    剛剛坐穩的費德洛：“……”

    聽到Silence的這句話時，這位三區掌管者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或者至少全方位的觀察一下周圍。

    出于對盟友的信任，費德洛在進入這片園林時基本已經默認了這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誰曾想Silence開口就如同一個炸彈。

    好在她對面的這位朋友立刻出聲解釋到了：“不是現在，不是這里。”

    聞聲，費德洛這才不露痕跡的松了一口氣，順便端起了她身前的熱茶。

    別的不說，Silence這里的茶是真的壓驚。

    所以鎮定下來后，費德洛思索Silence剛剛的那句話時，斷定它或許與對方最近的力量變化有所關系。

    實際上，費德洛覺得即使自己不說明來意，她能想到對方在發來坐標時應該就已經知道她是因何事前來拜訪的了。

    Silence也一如往常的沉著平靜，他等到三區掌管者又品了兩口茶后，才繼續說道：“二十四年前，一個危險跟著我來到了這個世界。”

    費德洛：“那真是……很危險。”

    二十四年前就出現的危險，現在都還沒有被解決，在費德洛的衡量中那的確是很危險。而且眼前的人既然在這時候提起，那就是危險出現了？或者至少已經產生了影響，再或者……這個危險即將爆發了。

    費德洛愿聞其詳。

    她想再怎么危險，既然已經發現了，那現在處理應該為時不晚，更何況對面這位最不缺的應該就是時間。當然，如果有需要，作為同盟區還是會向盟區施以必要的援手的。

    況且Silence話中的危險似乎是來自其他世界。

    對此費德洛的態度也更為慎重了些。

    對于這位時間之主，費德洛并非全無了解。她既然知道迷失湖的存在，自然也知道不同時間線的存在。

    所以Silence道出的危險很大可能就是來自其他時間線的危險了。

    “二十四年前，我的一次錯誤行動，將另一個世界的毀滅者意外帶來了這個世界。”

    盡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在聽見毀滅者時，費德洛還是有些訝異：“世界……毀滅者？”

    不過費德洛反應很快，她已經想到：“是誰？既然是平行世界，我們的世界應該也有這個人。”

    這位三區掌管者這時已經思考到了更長遠的一面，她看著對面的Silence，問：“要把他的平行身份找出來一并解決掉嗎？”

    但Silence卻在這個話題上沉默了。

    這種沉默在這種情況下總是顯得格外的漫長，漫長到費德洛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Silence開口了：“他不一樣，在無數時間線里，只有那一個世界的他成為了毀滅者。”

    在看完那條時間線毀滅的過程后，Silence也清楚的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最終的聞時。

    而費德洛這時也微微蹙起了眉。本來她已經有所猜測，現在聽到Silence的話后……費德洛的肯定又加深了幾分。

    Silence說的是“無數”時間線，所以毀滅者在其他世界里的身份甚至能與Silence算得上是熟識，否則這位又怎么會得出只有一個“他”成為了世界毀滅者的結論。

    當然不排除Silence檢查了每一條時間線里的這位毀滅者的身份，但直覺告訴費德洛，眼前的Silence與其他世界、或者就是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里擁有毀滅者平行身份的人認識。

    這就麻煩了，費德洛想。

    Silence說：“他來到這個世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試圖殺掉這個世界的自己取而代之。”

    聞言費德洛遲遲才說道：“……很明智。”

    但聲音里聽不出一點褒貶之意。

    費德洛只道這是一個狠人。難怪能毀滅一條時間線。狠起來連自己都能殺。

    “我發現了他，也阻止了他的行動。”

    Silence說到這里時又沉默了片刻。

    費德洛能夠想象，Silence就算不會對毀滅者的平行身份做什么，但對方也一定不會放任危險留在這個世界。應該是出了什么差池。否則這個危險就不會存在至今了。

    其實聽到這里，費德洛也明白了。

    這個三區掌管者接道：“他還在這個世界。”

    說完費德洛又端起茶抿了兩口。

    Silence的確沒想到聞時會偽裝成聞時名，潛伏在外面世界整整二十四年。

    是他判斷失誤了。錯判了對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費德洛有意緩和一下氣氛，在詢問更加具體的情況前，她先提了一句：“你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時在不久前進入了伊底夢境。”

    費德洛在說到溫時淳時，面上浮起了一道笑意，她說：“他看上去進入了一個美夢。”

    果然，在提起時之后，費德洛對面的人也有了一點正常的人類該有的情感反應。

    第479章 未來往昔（6）

    伊底夢境, 又被清楚它本質的人視為本我夢境。

    它會向進入夢境的人展示出其內心最深的渴望，再通過這種不受任何束縛與限制的渴望，為入夢者構造出一個“美夢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 里面存在的一切都將會、并且只會為入夢者提供或制造出諸如“輕松”、“快樂”、“滿足”、“幸福”、“寧靜”、“愛”——等所有的正面的、積極的情緒與感官。

    這是一個真正的美夢。

    它里面沒有一點瑕疵與痛苦。

    即使是因為夢境的發展而出現了一點意外，這種偏差也會在苗頭展露時就得到完美的修正。

    它是一個完完全全為入夢者而存在的世界。

    所以當費德洛說溫時淳進入了一個美夢之中時，Silence不置可否。

    費德洛仔細觀察著對面人的表情, 之后她輕輕笑了一聲, 這才繼續說道：“伊底夢境中不存在任何物理性危險, 甚至能讓入夢者的心靈得到極致的放松……但是美夢總會叫人流連。”

    這個副本真正的難點正是因為它太過完美了。

    難的是愿意從美夢之中走出來的人。

    伊底夢境真正捕捉的是入夢者的心靈與意志。

    不過費德洛說完后語調一轉, 似乎這就不是一件什么大事，畢竟從對面這位的反應來看，這個夢境對于時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雖然她也是這么想的, 但還是想試試看對面的反應。

    如此費德洛就放心了。

    Silence也確實這樣回道了：“他在里面休息, 休息完就會出來。”

    聞言費德洛附和的接了一句。

    她想到溫時淳在進入十一維后已經完成了的副本規模與數量, 那是連她都會抬手為其鼓掌的成就。

    不過有一點費德洛一直很納悶。

    就是從Silence第二次請她幫忙影響時的意識時開始。

    實際上, 自從費德洛發現Silence對時有著一種近乎無緣無故的莫名感情時，她對兩人的關系也始終是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時看起來與Silence并無多少交集。而她也不認為面前的人會和一個與自己無交集的人產生深厚的羈絆。但事實就是如此, 至少在她看來, Silence一定對時有著某種很深的感情。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很離奇。

    不過費德洛也不是一個會多管閑事的人。

    最多在適當時輕飄飄的說一句：“時和他的愛人看起來感情很穩定。”

    應該是這樣吧, 聽說十區那位掌管者是時親口承認的男朋友。對，還見過家長了。

    費德洛顯然是想起了伊甸計劃副本中，當她從“傳送門”踏出來時所見情景。

    那可真是難忘。第十區與第一區掌管者和睦相處的畫面。

    言歸正傳。

    “你現在是準備去處理那個危險了嗎？”

    “嗯。”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費德洛這時已經換上了一種嚴肅的神情, “你知道的，你最近的狀態總讓人有點擔心。”

    哪怕就在三個月前，費德洛也絕不會對眼前的人生出這類擔憂情緒。

    實際上, 從Silence接管第八區以來，這位八區掌管者所展示出的實力一直深不可測。

    ……一開始時, 費德洛甚至以為Silence就是上一任八區那位“先知”口中的“神”。

    雖然這件事她到現在仍有所懷疑。

    畢竟在第八區還是由“先知”掌管的那幾年，這一區域一直是赫赫有名的“神至區”。

    “神將降臨”的預言，與“黃昏之書”的傳聞都是在那一階段出現的。

    而Silence是帶著黃昏之書出現的人。

    費德洛曾經也有過試探，她詢問過：“黃昏之書里真的記載了十一維的結局嗎？”

    最后只得到了一個模凌兩可的答案。

    “我是來改變結局的。”

    這是Silence當時的回答。

    后來稍微熟悉了一點后——這還得多虧了第三區原本就與第八區是同盟區，而Silence在接管八區后也沒有解除同盟的意思，兩個區域便理所當然的時有往來，她也就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第一，Silence的主卡力量很強。

    就費德洛主觀來看，對方擁有的是可以行走于時間線之上的力量，雖然她不確定Silence能夠“走動”的范圍是多長，但這幾乎讓其成為了一種不滅的存在。盡管這位八區掌管者也曾強調過，每一次去到其他的時間點都會造成無法逆轉的嚴重后果。但是如果一個人真的擁有了這種在時間線上自由行走的力量，無論怎么看，他的確有著足以影響世界的力量。

    至少他可以無數次的回到事件發生之前，作出新的選擇。

    因為這一點，費德洛也曾心焦過。她問過Silence：“現在我所經歷的世界不會已經是經過了多次改變后的世界了吧。”

    誰讓面前的人的確有著這一能力。

    況且Silence自己也說了他是來改變結局的。

    好在那一次Silence給出了明確的否定答案。

    這很難得。

    并且這個人用了真言說：“如果我去到這個世界的任何時間點，我干預的事都只會產生一個新的時間線世界，這個世界不會改變。所以對于你現在所顧慮的事，你可以放心了。”

    當時在聽到這句話時，費德洛有過一瞬的怔愣，她自然問到了：“可你之前說過，你想改變黃昏之書的結局。”

    實際上，費德洛那時已經將這個人說過的所有話關聯在了一起。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為什么Silence在回答關于黃昏之書的問題時是那樣模凌兩可的態度。

    或許黃昏之書真的記載了十一維的終結。

    這也真符合這本書的名字。

    如果這是在回應先知的預言，那Silence豈不就是帶著黃昏降臨的神了。這可真不是一個好征兆。

    而Silence“想”改變結局，但他的任何干預又不會對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只是創造出新的時間線。

    那時，得到了答案的費德洛卻比之前更加心焦了。

    這個世界的未來是不可以被改變的嗎？

    雖然她并未見過未來，但當時費德洛道出的下一句話就是：“你是否也可以去到未來的時間點。”

    這個問題Silence一直沒有回答過。

    ……

    就在這時，男子沉緩的聲音將費德洛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在。

    “的確有一件事。”

    “噢？什么。”

    費德洛難得遇上這種對方有求于人的時刻。她又作回了那副愿聞其詳的模樣。

    “時從夢河出來之后。”

    “嗯嗯。”

    “第三區可能會出現變動。”

    “……”

    聽完Silence道出的內容，費德洛幾乎“hmm？”了一聲，她猶疑的看著對面的人，想著第三區會出現變動……什么變動，她這個三區掌管者怎么不知道？

    最近十一維里發生的事確實挺多的。比如不久前的地震……這個應該已經算是完美解決了。至于剛剛爆發的區域混戰，短時間內應該也還波及不到第三區。

    費德洛相信伊底夢境不會困住溫時淳多久。

    那還有什么？幸運者副本嗎？也不太可能。

    第三區是唯一沒有官方派人進入幸運者競賽挑戰的區域。

    當然費德洛也不會阻止本區域中想要冒險的人進入那個副本。

    反正危險性已經言明，諸位想要挑戰就各憑本事了。

    所以……

    最近還有什么事嗎？

    Silence說的是等時從夢河中出來后——這是一個相對精確的時間點。

    費德洛說道：“可能？”

    對了，差點忘記了這個概率性的詞。

    “破解伊底夢境將獲得夢河的部分控制權。他是為了這個進去的。”

    “是，你也很清楚。”

    費德洛感嘆，順便還補充了一點：“時的最終目的應該是將GOODE從夢河中撈出來。你也知道，四區的這個掌管者一直沉在里面也不是個辦法。”

    Silence對此不置一詞，不過這個人說道：“他修補了裂縫，應該得到了一個特別的獎勵。”

    費德洛感興趣道：“是什么？”

    她直接忽略掉了對方話中的又一個概率性詞匯“應該”。

    通過幾年的認知，費德洛已經習慣于在對方口中聽到這類概率詞了。

    除了那次關于“這個世界是否已經被改變過了”的明確否定答案，費德洛幾乎很少在Silence的話語間聽到肯定性詞匯，尤其在針對一些大事件時。

    這個人十分習慣于使用“可能”、“或許”、“大概”等詞匯。這種感覺就好像對方在刻意的規避著什么。仿佛他的口中一旦說出了任何肯定性判斷，那么原本再尋常的事情就都有可能出現差錯。

    就像此刻，Silence就十分平靜的說道：“等他從夢河出來時，你就知道了。”

    費德洛：“……”

    所以三區可能出現的變動……與時在裂縫副本中獲得的獎勵有關？

    不對，應該還與伊底夢境的獎勵相關。

    三區的夢河與九區的月河相連。

    費德洛何其聰明，當即就想到了：“該不會是要暴露夢河的實際源頭了吧。”

    那的確是得提前做點準備了。至少得讓公關團隊待命著了。

    雖然暴露了也不是一件壞事……最多就是三區的名譽受損。

    所以左右最后都逃不掉這一茬嗎。

    費德洛感慨道：“其實夢河在活動期間出現時的確沒有什么危害。”

    只要不像GOODE那樣是在夢河處于黑暗狀態時被人給送進去了就行。

    說起來，三區與九區一直是友好區域也是源于在費德洛接管第三區時，就已經有了這么一個現成的友好區域了。

    Silence這時說道：“它給玩家提供獎勵與洗滌，但它吸收的黑暗東西會滋養源頭。”

    語氣十分客觀。

    費德洛嘆道：“你考慮的太長遠了。”

    在費德洛看來大部分人他們需要的只是近的、可即的救助，至于更久遠的未來，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們來考慮。這就像平凡人類僅擁有百年的壽命，這使得他們不必花太多的心思去擔心百年或者數百年之后的問題。

    不過還是謝謝對面這位的情報了。

    費德洛可以提前準備一下應對方案。

    最后在告辭之前，費德洛與這位八區掌管者確認道：“你準備怎么處理“危險”？”

    “不讓他再影響到這個世界。”

    費德洛點了點頭，說：“我還沒有見過其他時間線的人呢。”

    真是有點好奇啊。

    其他世界里的自己會是什么模樣？

    想到這里，她就看了眼對面的Silence。

    眼前的八區掌管者不僅可以在時間線上行走，還可以去到別的時間線。

    對方應該見過不少可能性了吧。

    最后費德洛搖著頭離開了。

    第480章 伊底夢境（1）

    “店長, 店長？”

    一道聲音在溫時淳身畔響起。

    聲音越來越清晰。

    似乎就要喚醒在窗邊休憩的人了。

    接著是另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它在木制的長廊中響起，不過腳步聲離得越近, 反而越輕了，就像是怕驚擾了睡夢中的人。

    和它一同靠近的是另一道聲音。

    這一次是一道年輕的男聲。

    “店長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之前試圖喚醒溫時淳的女聲說道：“店長昨晚沒有回家，他肯定又偷偷熬夜照顧后面的那片新苗圃了。”

    想到店長最近的培育計劃, 年輕女聲說到這里時遲疑了一下：“要不讓店長再睡一會兒吧。”

    隔著敞開的窗, 她同站在長廊里男店員說。

    就在半個小時前, 他們的店長都還清醒著。白發青年端坐在工作臺前, 他的視線微垂，借著長廊外灑落的晚霞，他正看著手中的培育資料。結果就在店員許禾一個轉身澆水的功夫, 原本端坐在工作坊窗邊的青年已經放下資料睡著了。

    他的睡姿很安靜。

    許禾見狀都屏住了呼吸。

    此刻, 許禾已經繞了幾步走到了與工作坊相連的長廊中, 這條長廊圍繞了中央的露天花卉修筑了一圈。低聲對話的兩人往外走了幾步, 來到了這座擺放著好幾列草本植物與鮮花的露天花園中。

    這片花卉園的另一頭連接著外面的一座三層樓高的現代化白色建筑，里面主要陳列著室內供人觀賞的鮮花與植物, 二樓與三樓有咖啡館與書店, 提供了訪客休息的空間。每個周末, 白色建筑的頂樓露天花園里還提供免費的花卉植物入門知識與養花、插花技巧等教學。

    這里實際上算得上是首都區附近最大的一家花卉與植物市場，但除了售賣鮮花的花店與倉庫外，工作坊的后方還有大片的苗圃與培育室。

    這些都是他們店長的私有財產, 實際上，這片花卉園所坐落的這座山脈都是溫家的財產。花卉園與培育中心位于山脈的半山位置，他們店長的家就在海拔更高一些的那座莊園之中。

    外人無法進入莊園地界, 但是山脈上的湖泊與徒步森林卻是對外免費開放的。

    許禾和其他店員們在休假時就很喜歡去山頂徒步游玩。那里的環境靜謐，現代化設施也十分全套, 游客們可以免費使用那些建筑在林間與湖泊邊的臨時木屋與燒烤臺。

    即使是想要在山中過夜，也完全沒有問題，那些徒步小屋中的設施應有盡有。

    許禾就經常和朋友說，溫家開放的這些設施真是純純的慈善啊。

    他們工作的這片花卉市場距離首都區也不算遠，通勤半小時就能抵達山底的市區邊緣。

    兩位店員此刻就停在露天花卉園幾盆香蕉樹前。

    許禾問身旁的男生：“怎么了？”

    今天是周六，男生還是一個在校大學生，只在周末時才會來這里兼職，名叫方木。

    方木剛剛那模樣應該是找店長有事。

    方木說：“我剛剛在前面接到了店長哥哥的電話……對方說店長的手機關機了。”

    許禾問：“店長的哪個哥哥？”

    一邊問著，許禾的思緒已經飄遠的想到了店長這是又忘記給手機充電了嗎。

    而她的目光也飄一飄的就飄回了長廊內的窗邊。

    他們都知道店長有三個哥哥。

    溫家很有名。

    而店長的三個哥哥更是……

    “是那個……著名的收藏家，店長的三哥！”方木記得。

    “你是說溫珀玉先生啊……對方有說什么事嗎？”

    “他說很快就會過來這里。”

    方木說到這里時，花卉園另一頭的入口處已經能夠看見一道高挑的身影了。

    在那道身影進入露天花園后，后面還有幾道貓貓祟祟的身影也跟著來到了這片對外開放的花卉園中。

    模糊不清的低聲交談在遠處響起。

    “這是明星嗎……”

    “你竟然不認識他嗎？他是溫珀玉啊。”

    “啊……溫珀玉……我好像聽說過，他是花店老板的哥哥。”

    “溫珀玉可是大收藏家、藝術家啊——我就說吧，你這家伙心里就只有花店老板小哥哥！”

    “嚶嚶嚶，今天沒有見到白發小哥哥。”說話的人說著說著就又想起了自己上次來這里徒步時，在下山途中忽然有些頭暈，只好先蹲在了路邊，當時沒一會兒就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那座有名的花卉市場附近了，后來那個溫柔的小哥哥帶她進了花店休息，還給她端來了水和點心……“下周就要期末考試了，我真的很需要看一眼天使哥哥治愈。”

    ……

    花園中。

    隨著溫珀玉的靠近，盆栽前的兩人都不知不覺的站姿筆挺了。

    “溫先生……店長在工作坊里，他剛剛睡著了。”

    許禾說話時壓力山大。實際上，在習慣了他們店長的溫柔可親后，他們見到店長的哪一個哥哥都覺得莫名的背脊發涼，這可真是奇怪。

    私底下，他們也反省過自己是不是被店長的好脾氣給慣嬌氣了。明明在接待客人時他們都是陽光熱情好青年，但只要見到店長的親人，一個個就變成了社恐。

    “好的，謝謝。”

    溫珀玉禮節性的回了一句。隨后就熟門熟路的走進了工作坊。

    留下兩位店員在香蕉樹下大眼對小眼。

    而在溫珀玉進入工作坊后，之前跟在后方進來的另外幾個年輕大學生也靠近了這邊。

    他們假模假樣的看著身前的草本植物和上方的介紹小名牌，實際上正說著：

    “溫珀玉先生手里拿的是畫吧？”

    雖然包裝的非常好，但知道溫珀玉身份、且通訊不算落后的人都清楚對方昨天還在南半球的一個殿堂級藝術展會上，而幾人又剛好是藝術院的學生。

    “不會就是那幅畫吧……Wei從未對外展示過的一幅畫。”

    聽說那幅畫已經在昨天被溫珀玉買下了。而且沒有任何影像流出，只有進入了展會的人才有機會看見了它。

    “不可能吧。”另一個聲音道。

    這種收藏品應該不會這樣隨意的攜帶著出門吧。

    “但如果是真的……我們現在豈不是和那幅世界級畫作僅有幾步之遙了。”

    “噢，天啊……我的小心臟……今天來這里賞花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

    朦朧間，好像有很多聲音傳來。

    但等溫時淳真正醒來時，已經是一刻鐘之后了。

    身畔是一道熟悉又柔和的聲音。

    “小淳，醒了？”

    聽到它的那一瞬間，溫時淳已經看向了聲音的源頭，待視線聚焦時，落日的光剛好灑落在對面那人清雋立體的輪廓上——是三哥。

    溫珀玉就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正對著他笑。

    “哥——”

    溫時淳意識回歸的一瞬間，脫口而出道：“你回來了。”

    這道聲音里有幾分喜悅。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青年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昨天沒有告訴你，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溫珀玉說著，就將置于一旁的禮物遞到了弟弟的面前。

    實際上，就是怕弟弟提前知道了自己要回來，做事分心。

    “這是Wei首次公開的一幅畫。”

    聽到溫珀玉的話，接過禮物的溫時淳眼中果然露出了驚訝的情緒。

    溫珀玉看著弟弟期待的模樣，當即就說道：“拆開看看嗎？”

    說完這個男人便打量了一圈弟弟的這間工作坊，仿佛已經開始為弟弟挑選掛畫的位置了。

    不過在那之前，溫珀玉的視線不經意的落在了弟弟身前的幾張圖紙上。

    這一眼，就讓溫珀玉的目光忽地一頓，視線被圖紙上的花所吸引。

    “小淳……”溫珀玉的手落在了培育資料上，“這是……？”

    他已經看見了上面的一些文字，‘涅槃花’、‘培育’、‘氣候’、‘土壤’……看起來是一份普通的培育資料，溫珀玉以前沒少在弟弟這看見這類文件。

    自從弟弟選修了植物學后，這片植物園與培育中心就完全交給了弟弟在管理。當然，這個地方最初存在，也是因為弟弟小時候時對花草樹木展示出了興趣，所以溫家才在半山這片位置建筑了這樣一片植物園。

    實際上，工作桌上擺放的那份資料最開始吸引溫珀玉的只是那上面的那株花卉圖片樣例——雖然圖片的拍攝日期看起來有些歷史悠久了，但打印出來的照片依舊色彩鮮艷、分明。

    那是一朵金色的花。

    它有著銀白色的根莖與葉。

    一旁的溫時淳注意到哥哥的目光，見溫珀玉感興趣，他停住了拆禮物的動作，轉而同他哥說道：“哥，這是我最近準備培育的花。”

    “金色花瓣、銀葉……？”

    “對，很少見是吧？不久前有人將它的相關資料發到了我的郵箱。”

    當時在看見圖片的那一瞬間，溫時淳就像他哥現在這樣，對這名為“涅槃花”的金色玫瑰產生了濃烈的興趣。不，應該說他在看見圖片的那一瞬間，心底就升起了一種很想見到它——見到真實的金色玫瑰的感性的沖動。

    “來信人說它是一種早已絕跡了的玫瑰，希望有條件的人可以將它再生。”

    溫珀玉聽著點了點頭。雖然弟弟現在身兼外面的花店與花卉市場老板的身份，但弟弟的另一個專業身份是一名植物保護學家。

    “涅槃花……”溫珀玉對這個名字低喃了一聲。

    溫時淳也輕聲的說：“如果培育成功了，我會第一個通知哥的。”

    不怪溫時淳放低了聲音，實際上，他之前已經有兩次培育失敗的經歷了。

    短時間內失敗了兩次，這稍稍打擊到了溫時淳的專業信心。

    “肯定會成功的。”溫珀玉一聽到弟弟的話就無條件支持鼓勵道，“不要著急，慢慢來。”

    之后溫珀玉的目光重新回到弟弟身上，他見弟弟手里還抱著Wei的那幅作品，溫珀玉深呼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算巧合還是什么，在弟弟拆開禮物前，溫珀玉先輕咳了一聲，道：“小淳……”

    “嗯？怎么了，哥。”

    “Wei的這幅作品叫作“重生花”。”

    “這幅畫作的主題是花？”

    “對。”

    溫時淳這時也注意到了他哥的眼神有一丟丟不對勁。

    溫珀玉又輕咳了一聲，說：“你拆吧。”

    他就先不打擾弟弟了。

    等弟弟看見禮物后，應該就知道自己剛剛為什么有些反常了。

    說來也真的是巧……Wei在此前從未公布過的這幅畫的主體似乎正是弟弟準備培育的金色玫瑰。

    等到溫時淳看見手中的金色玫瑰畫作時，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里又一次出現了驚訝的情緒，而這一次，驚訝之余還有著羨贊。

    眼前的金色玫瑰栩栩如生。

    溫時淳被它吸引，久久之后目光才落在了畫作的署名上。那是簡單的三個字母組成的‘Wei’，也是溫時淳最喜歡的一位畫家。

    而在這署名的后方，還有著畫作的名字《Rose of Resurrection》

    ——重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