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終局前夕
這一晚, 溫時淳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或者那其實是好幾個夢。他身處不同夢境，以至于人在醒來后有好一會兒仍舊處在蒙朧之中, 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他的思維與精神都還未完全清醒，他就這樣躺在床上, 睜著眼, 直到天花板與周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 溫時淳才意識到自己在哪里。
這時, 他坐起上身，目光也落在了那支仍被自己握在手中的金色玫瑰上。
昨晚睡夢前，他曾將它從面板中取出, 為了更加具象化的觀察它, 沒曾想他就那樣看著它睡著了。
溫時淳很少在醒來后會處于長時間的迷茫狀態。通常, 他都可以在睜開眼的瞬間讓自己的意識完全清醒過來。但今天他有些不一樣。無論是醒來時的狀態, 還是他此刻的反應，都比平時少了幾分該有的警惕。
溫時淳就這樣怔怔的看著他手里的玫瑰。
或許是因為昨晚荀無己道出的預言內容, 又或許是因為那個刻在石板上的傳說故事, 在溫時淳最開始的夢境中, 他置身于了幾十個世紀之前某段時間。
在夢里，他能活動的范圍很小……實際上，溫時淳自己幾乎是完全動彈不得的。
但他可以被人移動。這是后話。
而他也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
一開始, 溫時淳只能看見一個人，并且不常見。而他自己則一直身處在一處十分奢華靜謐的寢殿之中。
白天會有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夜晚會有月華盈盈照著他。
溫時淳感覺自己的待遇應該還不錯。至少他沒有任何不適感，春暖夏涼, 每一天就在這樣的安靜與寧靜中度過。
直到有一天，他唯一能見到的那個人又坐在了他的身前。他們四目相對, 像往日無數次那樣相顧無言。
但這一天，這個人和他說話了。
以往對方是極少開口的。他通常只是注視著自己，用一種深邃難解的目光，這種時候，溫時淳一般會升起一點好奇，他會想面前的人在想著什么，或者對方離開的時間里發生了什么。
畢竟溫時淳只能在呆在這處寢殿之中，他能看見的只有這個空間，以及窗外一角的花園，和那片很高的藍天白云。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就在這種被稱之為桌面的平面上。
但在這一天，坐在他面前的人不僅與他說話了，對方還抬起了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葉子。
“……”
那一刻，溫時淳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但說不出話。
不過他能聽到眼前的人在說：“不用澆水，也不需要土壤，一直這么漂亮……你永遠都不會凋落嗎。”
溫時淳：“……”
后知后覺的溫時淳在這一刻深刻的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可能是一朵花。
這之后，他看見眼前的男人站起了身，對方離開了寢殿。但沒過多久，他又折返回來，而這一次，這個人手中多出了一些東西。
等溫時淳意識到那是什么時，他的葉子已經被清澈的水輕輕的沾了一下。
面前的人似乎也在觀察，直到他確認自己的操作不會造成任何問題后，這個人才進一步開始為他眼前的這朵金色玫瑰澆水。
他為它帶來了最干凈的綠洲中的泉水。
隨后就細致的澆起了花。
“……”
而溫時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被澆了幾滴泉水，像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里淋了一場和風溫暖的太陽雨。
原本他是想說自己可能不需要這些，他能感覺到，畢竟他都這樣存在很久了，但是落在葉子與花瓣上的水滴很輕柔，這種感覺不會引起任何花的反感。對方又澆得極為認真細致，動作輕緩，好像生怕一點誤差就會引起花的不悅。
到最后，溫時淳也就沒有拒絕這種泉水的輕浴了。偶爾這朵花還會有些期待。
就這樣，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很久。
在這段時間里，金色玫瑰唯一能見到的那個人，他與他的對話也越來越多。
當然，這種對話只是一個人在說，一朵花在聽。
但現在基本上對方每一次回到寢殿時，都會先坐在這扇窗邊的書桌前與他說話了。
還有就是給他澆水。
溫時淳也就安靜的聽著歸來者的經歷，像在聽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他聽著他的征戰，也聽著他一手建立起來的王國的故事。
偶爾他們也會搬家，這種時候，溫時淳就能見到更多的人。
但其他的人從來不會與他說話，更不敢輕易靠近他。他們看起來都有些畏懼他，也很畏懼那個會與他說話的人。
不過搬家之后，溫時淳的周圍環境似乎越來越好了，但平時——大部分時間里，他依舊只是呆在窗邊的書桌上。
而對于一朵花來說，有光照耀，已經十分滿足。
直到有一天，這個王國的主人在回來時，他的身上帶上了一些傷。
那個夜晚，金色玫瑰看著這個躺在床上的人，因為受傷，對方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安穩。
溫時淳也有些擔心。
于是頭一次的，這朵金色玫瑰在夜晚散發出了淡淡的光暈。
……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醒來的人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已經痊愈，在那一瞬的愕然之后，他深沉的目光落在了窗邊的那朵花上。
這一天，這個人沒有離開宮殿，盡管傷已經痊愈，他還是將一天的時間用來照顧那朵金色的花。
說是照顧，實際上就是帶溫時淳又淋了一場太陽雨。
不過之后這個人還帶他去了花園。很多花園。溫時淳也看見了好多新的東西——這無疑會令一朵花時不時的就想探著腦袋看看。
當然，他想看的最后都看見了。
而后到了夜晚時，這朵金色玫瑰就蹲在寢殿外花園中的那張長椅上，和身旁的人一起，看了好一會兒的星空與月亮。
直到更闌人靜之后，溫時淳才被他的這位陪同者帶回了寢殿。
……
之后的日子也十分寧靜。
溫時淳是幾乎感受不到外面世界變化的。
他的每一天都很寧靜。
他唯一的信息來源就來自于這個與他說話的人。
但實際上溫時淳也只是一朵花，所以他聽到的很多信息在一朵花的世界里，永遠像是一個個的故事。
不過他也能逐漸感受到說話者的心情了。
雖然對方的情緒一向沉斂，但溫時淳也不是普通的花——花自我感覺。畢竟有些時候，極少數時候，他其實也能看見一些其它的地方……但是那個地方十分遙遠，而溫時淳也不是通過眼睛看見了它。
他看見那里——在一朵花的意識里。
不過他雖然只是通過意識看見了那個遙遠的地方，溫時淳始終有一種感覺，那里就是他來自的地方。
……花又說回來。
他不是一朵普通的花。
因此，當花感受到身邊的人高興時，溫時淳也會高興。
他們一起度過了一段對于人類而言漫長的歲月。日月如流，溫時淳與這個會為他澆水的人也愈加親近了。
但與金色玫瑰的生命相比，人類的生命太過短暫，轉瞬即逝。
想到這時，蹲在窗邊的溫時淳會有一些難過。
……
再后來，他們就一起離開了王國。
實際上，當溫時淳聽說這個人要離開時，這朵花一度還有過一點擔心——但好在對方最后離開時沒有忘記帶上他。
那時，溫時淳看著他們身后逐漸遠去的王國，他有一點留戀，就像是離開了一段故事。
他曾經聽王國的主人講述了太多相關的故事。
于是他又悄悄的看了看這個王國的締造者——他就在他的身邊，在確認對方的心情平靜時，溫時淳很快也將最后一點煩惱拋諸了腦后。
……
這一次，他們搬家到了一處十分安靜的地方。
出門后不遠就有一條清澈的河流。
這也是溫時淳最后一次搬家。
在這段時間里，他們相處的時間有很多，這里沒有其他人，溫時淳不知道這種時間突然緩慢下來的感覺究竟是他的錯覺，還是別的什么。
直到在那個人的生命即將終結之際時，那時的溫時淳已經安家在一扇新的窗戶邊有一段時間了——他依舊能夠看見每一天的太陽。
而此刻靠坐在床頭的人，這個人的目光也最后一次落在了窗邊的金色玫瑰上。
他對他說：“有些時候，我總感覺你是有生命的。”
那時，窗外恰好有一陣微風吹過，毫無預兆的，金色玫瑰的花瓣就那樣落下了一片。
彌留之際的人眼瞳中閃過詫愕。
那一瞬間，他似乎想要抬手……阻止它的凋零。
這朵在他眼中永遠不會凋落的花，在這最后一刻，它的一片花瓣落了下來，它飄落到了他的身邊，而他已經無力再幫它做些什么了。
他的生命已經在倒數。
他也沒能看見花瓣的表層正散發出一道淺淺的、金色的微光。
時間緩慢，柔和的光就這樣伴隨著男人逐漸變緩變輕的聲音，在這位初代法老最后閉上眼眸的那一刻，掉落他身旁的金色花瓣也在最后的一點微光中消失不見了。
溫時淳的耳邊只彌留下了他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如果真的有往生，我們會再見面嗎。”
……
許久之后，窗邊的金色玫瑰垂下了腦袋，他的葉子在輕顫，而后他也消失不見了。
第542章 終局前夕
溫時淳醒來的時間是七點一刻。
在這座坐落于首都區西岸的頂層公寓中, 清晨的陽光正透過臥室的窗戶灑落屋內。
房屋的主人昨晚入睡前只關上了窗簾里層的落地紗，這會兒他能夠輕易的通過外面的光線判斷出時間。
而在白發青年此前短暫的失神間，系統的機械聲已經響起一遍：
【你的玫瑰已經亮了一整晚了。】
系統看著這個剛從夢境中醒來的人。
早在弟弟手中的玫瑰發出淡淡微光時, 金色玫瑰的異常就已經引起它的注意。但弟弟一直在睡夢中，所以當系統判定沒有危險后，便沒有將弟弟強行喚醒。
溫時淳回過神時：“它亮了一晚？”
系統：【對。】
系統還問了一句：【做噩夢了嗎？】
盡管睡夢中的人不像是進入了噩夢, 系統還是問了一句。
溫時淳搖了搖頭。這個坐在床上的青年脫口而出：“大哥……”
系統：【……】
系統反應很快：【夢見你那大哥了？】
“不, 我夢見的是……”溫時淳停頓, 隨后說道, “我夢見了初代法老王。”
說完，一道惘然若失的情緒也在青年藍色的眼眸中浮現。
實際上，夢里的那個人與他哥有著相同的容貌。
溫時淳夢境里的初代法老很像大哥。
回憶起夢境, 坐在床上的青年緩緩垂下眼簾, 他的目光也再次落在了手中的金色玫瑰上。
這會兒, 金色玫瑰周圍的光已經散去, 在溫時淳從睡夢中醒來時，它已經恢復如常。
系統注意到弟弟的情緒不對, 有些擔心：【怎么了？】
果然, 昨晚還是應該喚醒弟弟嗎。
剛好溫時淳這時說道：“主卡的力量有些不一樣了。”
溫時淳感應著手中的玫瑰, 試圖描述出它的不同。
而讓系統守了弟弟一夜也沒有任何行動的另一個原因，正是因為系統察覺到了弟弟主卡能量的進化。
昨晚金色玫瑰散發出的柔和光芒很像一種力量的進化進程。
溫時淳這時也說道：“感覺很像是……”
很像他在夢境中時——當他還是那朵金色玫瑰的時候，他在一朵花的意識中曾感受到過的——與遙遠遠星相連時的力量。
溫時淳看著手中的玫瑰。
此刻的他顯然還無法與那顆宇宙之外的星球建立聯接。
但金色玫瑰的力量的確有了變化。
……
虛空中, 系統聽著青年的描述，好一會兒，這道虛無縹緲的機械音才再次響起：【……你是一朵花？】
它的弟弟真的是一朵花？
“……”
突然聽到系統的聲音時, 溫時淳也有些意外，畢竟在他講述完后, 系統竟然找出了這么一個重點，而他也察覺到了系統語調中的古怪。
“……”
回過神的系統連忙干咳一聲，糾正了自己的措辭：【你在夢里變成了一朵花。】
溫時淳緩緩點頭。實際上，他對此也有一些遲疑。
……在夢境里，當他從那扇窗邊消失后，之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溫時淳的意識一直是朦朧的，等到他的意識再度清醒的凝聚時，他實際上又去到了另一個地方，而在那個地方，他也依舊還是一朵花。
——他從初代法老王的身邊回到了他之前的家。
至少在金色玫瑰當時的意識里，他是這么認為的。
在那里，溫時淳還看見了聞時名……和聞時蔚。
“我當時應該是回到了十一維中。”白發青年同系統說道，“我……金色玫瑰一直由聞時蔚照顧著。”
……
一開始時，當溫時淳的意識還很朦朧的那段時間，他其實已經對周圍有了一點感知。
最開始他還聽到過一對姐弟的對話。
后來等到他的意識完全清醒后，溫時淳知道之前對話的姐弟倆正是聞時蔚與聞時名。
而在他剛剛從幾十個世紀前的人類世界中回到十一維時，照顧他的人就是聞時蔚。
金色玫瑰重新安家在了聞時蔚所居住的社區中。溫時淳記得聞時蔚的社區編號是數字三。
而在溫時淳回到這個地方后，聞時名第一次來到3號社區拜訪時，這個人在看見金色玫瑰時，他的語調有些驚訝：“它是自己回來了？”
聞時名的下一句話也解釋了他為什么會感到驚訝。并且，這個人還帶回了與初代法老王有關的信息。這令當時沉睡中的金色玫瑰產生了一點輕微的回響。
聞時名說：“我去外面找它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那朵金色玫瑰上，現在它被聞時蔚放置在了窗邊的一座金屬臺上。
“前段時間，那個人類的王聯系過我。”聞時名說，他往盛放金色玫瑰的金屬臺走近了幾步，“對方的生命快要結束了，他希望我將它帶回。”
說到這里時，聞時名的手搭在了將玫瑰與外界隔離開的透明玻璃罩上。
這種玻璃罩的上方是一種弧形幾何設計，無論外界的光線是從哪一角度落下，它都能夠將投落于它表面的光均勻的分散在罩中的每一個角落——這也讓里面的玫瑰能夠最完善的接收到外面的陽光。
“對方想要歸還金色玫瑰。聽起來似乎是希望在自己的生命終結之后……它仍舊能得到照顧。”
聞時名的聲音又停頓了一下。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朵金色的玫瑰身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浮現在金色花瓣與它銀色枝葉上的微芒流光熠熠，令人目光停駐。
“金色玫瑰……當然要取回。當初它掉落人類世界，本身也并不是我們的意愿。”聞時名說。
是金色玫瑰選擇了人類。
所以他們才會為人類提供幫助。
但就在這時，這個人的話音一轉：“但奇怪的是……當我去到外面時，我沒有見到他。”
聞時名前往了初代法老最后居住的那個地方。然而，他既沒有見到人，也沒有找到這朵金色玫瑰。
“他消失了。”聞時名緩緩說道，“沒有遺體。我查過了，這段時間并沒有其他人出入過那片住處。”
聞時名似乎在思考什么，這之后他收回落在玫瑰上的目光，轉而看向了一旁的聞時蔚，詢問：“是你把它帶回來的……還是它真的自己回來了？”
聞時名說：“我在現場查到了能量的痕跡。”
說話的人瞇了瞇眼。
“它是不是又與神樹相連了？”聞時名問道。
他懷疑初代法老王的消失與金色玫瑰的贈予有關。
聞時蔚這時看向了眼前的人，她說 ：“你應該知道的，離開了母星能量覆蓋范圍的金色玫瑰是很難再與神樹相連的。”
聞時名說：“但上次它掉落人類世界，不正是與神樹相連后發生的——意外嗎。”
他們也已經將這朵金色玫瑰寄放于人類手中有段時間了。
聞言，聞時蔚沉默了數秒之久，才回道：“是它自己回來了。”說著她走向金色玫瑰，將保護它的玻璃罩撤了下來。
隨后她再次看向聞時名：“它的花瓣少了一片。不過已經在恢復了。”
在聞時蔚說完時，聞時名眼中再次閃過驚訝，他重新走近那座金屬臺。
“還真是……”聞時名說。剛剛竟然都沒有注意到。
當初他們搭乘的母艦降落在這顆星球后，這是星艦中唯一保存下來的金色玫瑰。也是聞時蔚在出發前去往神樹邊摘下的一朵。
但也如聞時蔚所說，在他們離開母星能量的覆蓋范圍后，金色玫瑰就會失去它的力量。
更多時候，遠行的人如果攜帶上一支神樹旁的金色玫瑰，通常它僅代表一種美好的愿景，就像攜帶上一份受到了祝福的守護物。
“那么少掉的那片花瓣……”聞時名轉身看向身旁的長姐，“它把祝福贈予那個人類了？”
這個人在說這句話時，眼中浮現的情緒并不溫和，與他的表象有些違和。
聞時蔚攔下了聞時名試圖移動玫瑰的動作。
這朵金色玫瑰最初是由她摘取而來，如果她不愿意，其他人是無法強行搶奪的。
“我們被困在這里是沒有辦法事。”聞時蔚望向弟弟的眼睛，阻止對方將隱隱升起的憤怒遷怒在一朵花上，聞時蔚說：“它沒有那種能夠送我們回去的力量。”
他們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點。而她也不希望弟弟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念想。
在面對了無數次的失敗與失望之后，她很清楚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正在發生改變。
這時，聞時蔚松開了弟弟的手臂，她將一旁的玻璃屏罩重新置于金色玫瑰的上方，將它完整的保護了起來，隨后她才再次說道：“如果它能夠幫助到我們，它一定會做的。”
“我知道……”聞時名這時又恢復了最初的端雅風度，他收回手的同時也瞇了瞇眼。這個人說道：“我只是在想，這個地方太落后了，人類這個種族又異常的原始與好戰。它幫助的那個人就充滿了野心……”
最后，聞時名離開前，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朵金色玫瑰上。
“它是屬于我們世界的奇跡之花，不應該受人類利用。”
……
公寓里，在溫時淳將他處于金色玫瑰恢復時期的這段夢境片段說出時，聆聽的系統聽完后又一陣長久的沉默。
白發青年這時已經收整好了自己，他來到了餐廳，準備做一份簡單的早餐。
溫時淳目前的廚藝只允許他做一些十分簡單的餐，本人也不挑。
而系統也早知道弟弟實際上是一個做任務時連干糧都能面無表情吃下去的人。
當初在那特工學院時肯定就沒少吃苦。
最后，系統在沉默很久后，才同弟弟說道：【聞時名對一朵花都能動手。】雖然被即使制止了，但系統還是要說：【這個人真是瘋了。】
弟弟你可要格外小心他。
此時，已經站在了開放式廚房餐桌前的青年，在聽到系統這道平穩的機械聲時，他手上的動作差點一滑：“……”
溫時淳看了眼手中的雞蛋。
差點打偏了。
而后停下動作的青年又抬眸看向了虛空。
感覺系統今天關注的點都有些……
刁鉆。
第543章 終局前夕
簡單的用完早餐時, 溫時淳也將后來的那些夢境片段回憶了起來。
他與系統說道：“后來我又夢見了聞時名他們來自的那顆星球，時間應該發生在前兩個夢境之前。”
實際上，那段夢境應該發生在一個十分遙遠的過去時間。
在第三段夢境里, 溫時淳還是神樹旁邊那片金色花海中的一朵小花。
這片花海由數不盡的金色玫瑰鋪開，像溫時淳這樣的小花在神樹邊實在不起眼。
他只是茫茫花海中的一點點光，身板還比旁邊的鄰居們都小了一丟丟。
鄰居們曾安撫他, 他們說他是新生不久的小花, 所以不用擔心, 以后會長大長高的。
但實際上, 溫時淳在花海中蹲了很久，蹲到星年都已經走過了好幾輪，他這朵花也沒有長得特別高。
不過他知道星年的一輪在他的鄰居們眼中也是十分短暫的。
這只是他們居住的這顆星球在他們所處的超星系團中循環一圈的時間。
在這樣的循環中, 他們會路過無數的星球、星系、與星系團。
所以這點時間不算久。
而后的日復一日間, 溫時淳就在這片春暖花開的永恒之地上緩慢生長著。
有時也會有人來到神樹旁祈愿。
他們尋求祝福, 偶爾也會帶走幾朵和他一樣的金色的花。
或者是到了星球的節日時, 這片土地會格外的熱鬧。
和溫時淳關系最近的鄰居就在一次節日時由一位星球居民領走了。
在鄰居臨走時，溫時淳眼中流露出欽佩與向往——那是一朵金色玫瑰能夠完成的至高使命——祝福與庇佑他人。
而鄰居在離開前也不忘記安撫他：不要著急, 很快就長大了。
然后這個偶爾會與溫時淳說說話的鄰居就搬家了。
……
之后時間又過了很久。
星年一輪又一輪。
有時候溫時淳也會感到自己是一朵孤零零的花。他不知道其它的花是否跟他有一樣的煩惱, 但有時候——真的只是有時候, 在他吹著微風發呆時，溫時淳很想有朵花說說話。
但他的鄰居們都是喜歡安靜的花。好多時候，當溫時淳看向四周時, 總能看到一朵朵正瞇著眼、享受日光與風的鄰居們。
溫時淳是一朵獨立的花，所以他從來不會打擾這些闔眸微笑著的鄰居們。
而后就在溫時淳又一次發呆時，這一次, 他聽見了一道聲音。
這十分不尋常。
所以當聲音出現時，這朵金色的花瞬間抬起了腦袋。
他努力張望, 試圖分辨聲音的主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棵好像離他很近、又好像很遙遠的巨大神樹上。
那一瞬間，原本發著呆的金色玫瑰肅然起敬。身枝上的葉子差點都垂直向下豎直了。
再后來，溫時淳就開始回應這道聲音，久而久之，熟悉之后——他覺得，溫時淳偶爾還會主動去找聲音的來源——神樹大人說說話了。
神樹總是回應他，從來不會覺得他這朵小花有些奇怪。
溫時淳也越來越親近神樹。
他總會著迷于神樹大人的智慧與視界。
……
公寓里。
溫時淳說到這里時，他停頓了許久。
“后來我就見到了聞時蔚。”溫時淳說，“她來到神樹邊，帶走了我。”
那個時候，神樹實際上曾作出過詢問——那道只有溫時淳能夠聽見的聲音在詢問他，詢問他是否愿意離開。
溫時淳當時并不理解神樹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詢問，通常，像他們這樣的小花被帶走時都不會有異議——這可是一朵金色玫瑰能夠迎來的至高使命！
而且溫時淳這樣的小花也從未聽說過哪朵花可以拒絕離開。
最后，他就由聞時蔚帶走了。
而溫時淳自己也很喜歡這個溫柔的許愿人。
所以在神樹大人詢問時，溫時淳點了點腦袋，愿意離開。
他同聞時蔚一起登上了星艦。
……
公寓里，青年這時已經走到了外面的露天陽臺邊。清晨的陽光墜落，暖洋洋的光溫暖沁人。
溫時淳與系統說道：“她將金色玫瑰照顧得很好，在意外發生之前，那朵玫瑰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
但在意外發生之后，等到溫時淳再次醒來時，他已經回到了神樹的身邊。
“我回到了神樹邊，但我的身體……金色玫瑰還在那艘失事的星艦上。”
回來的只是溫時淳的意識。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是一種能量的形態。”溫時淳說。
回到神樹身旁的他不再是一朵花的形象了。
但他依舊可以與神樹說話。
并且，神樹也一直能夠看見他。所以一切好像并未改變。
只是有時這個能量體會靠在神樹邊入眠，有時他也會坐在樹枝上看著遠方。
溫時淳不再像之前那樣只能蹲在一片花海之中了。
他的活動范圍變大了，雖然這種移動也僅僅是限于神樹的身旁——以及那片花海之中。
溫時淳時常會在花海中行走。
但與此同時，溫時淳也很確定，他已經與自己的本體、與那艘星艦、與聞時蔚，都失去了聯系。
很長一段時間里，這個能量體會因此感到沮喪。
每當這時，神樹就會與他說話。
……
露天陽臺邊，青年的目光落在清晨中的城市街景上，世界很安靜，他繼續說道：“轉折發生在我的意識再度與金色玫瑰相連時。”
……
當神樹邊的能量體第一次感應到聞時蔚的處境時，時間已經不知道又過去了多少星年。
在意識與本體連接上的瞬間，溫時淳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將這件事告訴了神樹。
他與神樹說：“我感應到了……她在許愿。”
他還看見了她生活的地方。
他們似乎在那顆藍色星球上安頓了下來，而她也依舊在照顧著那朵金色的玫瑰。
然而這一次，神樹卻第一次勸導了他：“我們與他們的連接已經斷開了。”
當時，能量體其實不太能理解神樹大人的意思。雖然他已經存在很久了，但在這片金色花海中，如果他的本體還在，他依舊還是一道微小的光。
能量體當時感到過困惑：他與他們的連接明明還沒有終斷。
不過久而久之，溫時淳逐漸明白了神樹的意思。
這個能量體雖然偶爾能夠感應到那個遙遠的地方，但是更多時候，他其實是看不見那里的，并且他無法為他們做任何事。
他既沒有庇佑遠方的力量，也無法將祝福送往他們的身邊。
溫時淳的腦袋垂了下去，漸漸的，他的身影重新蹲在了神樹的下方，像一朵埋著腦袋蜷縮起來的花。
他無法將他們帶回家。
……
那一天，時間過了很久，也過得很慢，等到溫時淳再次抬起頭時，他聽見了那道熟悉的溫和的聲音。
神樹對他說：“你是不一樣的。”
第544章 終局前夕
露臺邊。
在又一陣靜默之后, 機械聲率先打破寧靜。
【后來呢？】
弟弟剛剛說到回到神樹邊的金色玫瑰意識無法將星艦上的人帶回后，站在天臺邊的青年就陷入了沉思。
但系統記得在弟弟之前的幾段夢境里，那朵玫瑰是有意識的。無論是在初代法老身邊時, 還是回到十一維后，這朵金色玫瑰無疑具有著一定意識。
系統推測：【回歸神樹邊的意識與它的本體又連接上了。】
并且這種連接應該是長時間的。
不過也有一個疑點。
在弟弟的描述中，守在初代法老身邊的玫瑰似乎不具備神樹旁的能量體所擁有的意識廣度。至少它在初代法老身邊時聽起來不是很清醒。
溫時淳這時說道：“不是連接……那個能量體它來到了地球。”
*
在非常長的一段星際時間里, 回到神樹邊的能量體的確只能偶爾感應到這些生活在十一維中的族人的情況。
直到有一天, 他再度收到了一道祈愿。
那時候的能量體明顯已經更具力量。
在神樹身邊的日子, 他每一天都能夠像以前那樣生長, 雖然已經沒有實體，但神樹一直能夠看見這道能量的影子，而神樹大人也讓他看見了他自己。
一次偶然, 溫時淳在一潭清泉邊看見了泉水中倒映出來的影子。
那是一道與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居民們有著一些相似特征的模樣。
泉水映出了一個白發藍眸的清秀少年。
……
如今, 敘述聲在這套現代公寓中緩緩響起。
溫時淳略過了夢中的倒影與自己讀中學時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
他繼續與系統說道：“金色玫瑰感應到了祈愿的力量, 并且做出了回應。”
而這里面得益于有神樹力量的幫助。
青年在講述到這里時, 他的聲音停頓了數秒。
當時神樹曾問過他：“你想去到那里嗎？”
神樹在詢問那個立于樹下的少年。
垂眸的少年也再次點了點頭，風吹草木動, 他眼中的微光凝聚在一個遙遠的地方。
而后神樹說：“你的路程會很危險。”
……
公寓。
溫時淳這時已經轉身向著室內走去。
“但在金色玫瑰的意識最終來到地球之前, 它的路途有些顛簸。”溫時淳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試圖描述：“神樹勸導過這道意識，也告訴了它，當它離開母星能量的覆蓋范圍后, 它很有可能再也無法與神樹取得聯系。”
第一次他能返回神樹身邊，正是因為神樹在他即將消失前將他的意識從失事星艦上帶了回來。
“路程遙遠，旅途中亦有中千難萬險。”
它很有可能最終就與那艘星艦上的人一樣被困于外鄉了。
這是一條難返的路程。
或者更不濟, 它甚至可能根本無法達到那個目的地。
所有這些，神樹都告訴他了。
……
所以當夢境中的溫時淳剛剛抵達目的地時, 他的意識其實并沒有很清醒。他甚至不太記得自己是從哪里來的了。
事實上，這道意識的目的地雖然設置在了星艦降落的藍色星球。但在抵達這顆星球的過程中，這道凝聚的能量已經經歷過數次危險。
等他進入到太陽系邊緣的冰質云層時，溫時淳的意識已經非常模糊了。
這一點從能量體進入太陽系后的種種反應與行徑就能看出一二。
“……”
想到這里時，溫時淳古怪的沉默了幾秒。
系統：【？】
客廳中，青年回憶著最后的那些夢境片段，他輕咳一聲，與系統說道：“抵達太陽系邊緣后，它先是在一顆冰凍天體的冰山上看了好幾天的雪。”
【……】系統：【？？？】
因為那顆星球上有著一層稀薄的藍色大氣層，站在冰山之上，目之所及整個世界都是白色的，天空是純凈的藍。
溫時淳被它的景色所吸引。
那之后，等到他繼續啟程時，沒過多久，他的目光又停留在了一個藍綠色的世界上。他看著星球上層層疊疊的巨型風暴，在那些風暴的最里層，是又一個完全冰封的藍白世界。
后來，溫時淳還見到了一顆與上一個世界極為相似的星球。這顆星球上無時無刻的凝聚著藍色冰風暴。這讓能量體的眼中出現了一些好奇——這時的他顯然已經不太記得自己前往目的地的最初原因了。
溫時淳就這樣停留在一個距離冰藍色星球不遠也不近的位置，而后他好奇的靠近它，仔細默數了它由明到暗的星環，總共數出了十三圈。
那時，溫時淳感覺自己是很喜歡那些藍色與白色的。
……
公寓里。
聽到這里時，系統的機械聲都變緩了。
它問：【你……他還去了哪。】
“……”
白發青年的聲音也變輕了些，他說：“他降落在了一顆貌似地球的星球上。”
聞言，不過數秒，系統也平靜道了：“他應該不會是找錯了地方，降落在了某顆氣態巨行星的類地守衛星上了吧。”
溫時淳輕咳了一聲，繼續說道：“很快他又繼續啟程了。”
因為在發現自己認錯目的地后，溫時淳很快就被前方的巨型光環吸引了。
系統：【……】
難怪弟弟昨晚睡得那么沉。這的確是一夜的夢。夢的含量還有些超標。
……
再后來，溫時淳就穿越了小行星帶；他經過了一顆紅色的荒漠星球；在察覺到某種熟悉的能量時，溫時淳也曾在月球的上空中停駐了數秒。
這時，他距離他真正的目的地已經十分近了。
但與此同時，他的意識也已經非常的模糊不清，否則他應該至少會降落在月球表面，進行一番更仔細的觀察。
……
此時此刻，伴隨著夢境畫面的重現，公寓客廳中的沙發上，溫時淳與系統說道：“原本他是準備降落地球的。”
在經過月球后，藍色星球已經近在眼前……但在那之前，這道意識的能量又被太陽的溫暖吸引了。
“所以他又繞了一下路。”溫時淳委婉的說。
【……】
系統已經不感到意外了。
……
最后的最后，在又路過了兩顆被陽光照耀的行星球后，溫時淳終于能夠在太陽溫暖的能量中棲息一會兒了。
【很耐熱。】系統說。
機械聲這時已經完全聽不出情緒，所以這大約是一句中肯的評價。
“……”溫時淳其實也贊同。
而后他將夢境說完：
等到這道意識最終來到藍色星球時，金色玫瑰的本體亦感應到了他的到來。
那朵一直由聞時蔚照顧的玫瑰在那一刻產生回響，它幾乎化作了一道白亮光線，向著那道意識躍去。
金色玫瑰從十一維中消失了。
而就在溫時淳降落之時，他接收到了一道強烈的愿景。
這道愿景來自于一個人類。
那時，溫時淳的意識十分模糊，但他仍舊記得金色玫瑰的存在與使命。
最后，玫瑰落入了那位祈愿的人類手中。
自此，他從天空中降落，墜入人間。
第545章 終局前夕
在溫時淳將夢境內容說完后, 客廳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一人一統似乎都在思考著什么。
系統看著沉默中的弟弟，它也想了很多。
首先是分析了這些夢境為真的可能性。實際上，在最早聽完弟弟的前幾段夢境內容時, 系統心中的判斷已經有了傾向。再者，在有了昨夜那朵玫瑰在弟弟手中發生的能量反應后，這些夢境的出現必然與金色玫瑰上的能量進化有關。
弟弟夢中的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可能性很高。
但如果將它們都視為真實……金色玫瑰為什么在這時將它們展示給弟弟看？
在弟弟的第一視角描述中, 這朵來到人類世界的玫瑰似乎有可能與遠星的那座神樹連接。
系統不斷思考, 或許等到弟弟的主卡力量再次增強時……弟弟就有可能與那顆遙遠的神樹相連嗎？到時候又會發生什么？
機械統越想越憂愁。
這時, 溫時淳起身向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而后系統就看見弟弟從一個抽屜中取出了一張名片。
在看清楚名片上方印著的“心理咨詢師”幾個大字后, 系統欲言又止。
如果它沒有記錯的話，這張名片正是弟弟那個麻袋上司之前強塞給它弟的。
而這個人前不久還在忽悠它弟與其一起進入幸運者的最終挑戰副本。
【你這是……準備聯系心理咨詢師？】系統不確定的問了問。
溫時淳看著名片上的聯系方式，目光若有所思。
在從青年眼中看出答案后, 機械聲立刻正聲道：【你沒有任何問題。】
那個麻袋上司之前說它弟弟什么來著？
什么被害妄想癥？還有個什么傾向？
想到這里系統的臉就黑了大半。得找個機會暗中教訓一下這個人。
這時, 溫時淳好像意識到了機械統在想什么, 他說：“想咨詢一點別的事情。”
上校之前說的那些話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溫時淳想。不過上校的確安利了這位心理師好幾次。
溫時淳感覺名片上的人專業能力應該很強。
系統：【嗯？】咨詢什么？
“對了。”溫時淳這時說道，“我剛剛在想, ”他看了眼名片, 先將它收了起來, 而后與系統說道：“既然金色玫瑰的意識可以化作能量，從遙遠的宇宙之外來到我們的地球……”
【你想說那一族人是否也能夠以能量的形式返回他們的母星？】系統快速接道。
看起來一人一統是想到了一起。
溫時淳點了點頭，但他也知道實際情況的復雜性。
當時金色玫瑰的意識能夠成功來到地球, 神樹的力量不可或缺。如果夢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舊日往事，這其中神樹給予的幫助便是至關重要的，最為關鍵的一環。
思索之后, 溫時淳將這些信息與他前段時間收集到的所有線索都整理了一遍，之后他將它們打包分別發給了嚴禮以及幾位兄長。
再做起這類信息共享的事, 溫時淳已經有些熟練了。
溫珀玉的回復來得最快。一起到來的還有他哥給他準備的新禮物以及整整一屏幕的叮囑。
“……”
不過夢境中初代法老的容貌與大哥一樣這件事，溫時淳并未在共享信息中提到。當然，他也沒有提到夢境里那朵玫瑰的靈魂模樣。
溫時淳懷疑這可能是夢境自主選取了他的某些意識產生的影像。
等到他將這一切做完后，青年這才重新摸出了那張名片。
在此之前，溫時淳已經收到了聞淵與嚴禮的回信，只有大哥依舊還沒有消息。
現在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電話接通后，溫時淳與電話那頭的人溝通很順利，在得知他的名片是從邢央那里拿到的后，這位名叫周言的心理師很快便安排好了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兩人約好今天下午見面，對方剛好在午休后有一段空出的時間。
等到下午一點四十五分時，溫時淳提前一刻鐘就抵達了約定的地點，西岸河邊。
這里距離溫時淳的公寓不算遠，他直接步行了過去。
此時，白發青年正坐在岸邊的長椅上，他的前方就是那條穿越城市的河流。對面的岸邊行人往來，與寧靜的西岸不同，連接著城市中心的另一邊車水馬龍、縷縷行行。
【真的靠譜嗎？】系統這時還在質疑：【把地點約在這里。】
溫時淳心道：【放心吧。】
因為在外面，盡管西岸邊來往的行人不多，溫時淳也沒有直接與系統出聲對話。
這是他養成的好習慣。
之后的等待中，青年就坐在那張長椅上，與系統在意識中閑聊了一會。
閑暇狀態的溫時淳還說到了：【冥神星上居然真的會下雪……】
這道心聲響起時，顯然，年輕的靈魂仍舊驚嘆于夢境中所見到的壯麗景色。或者是被其吸引。
系統看著弟弟眼中流露的情緒，應聲的同時，機芯也暗暗嘀咕起來——它再次懷疑，弟弟不會真的就是一朵花吧。
而在溫時淳回憶起冥神星上的雪景時，他很自然的也想到了聞淵。
聞淵的特殊榮譽與那顆冰天雪地的星球有關聯。
溫時淳想到自己與啟明星連接時，可以清晰的感應到這顆星球上的情況，或是看見啟明星上的景象。
這樣推測，聞淵應該能夠天天看雪。
雖然溫時淳感覺這位兄長應該不會這么閑的沒事。
“……”
想到這里，他自己先沉默了一下。
【咳。】系統這時冒了個聲。
在意識到弟弟在想什么后，系統感覺自己可以說點什么，它說：【你可以讓他帶你去看看。如果你想在那顆星球上看雪的話，你這個哥應該不會拒絕的吧。】
這道機械聲在發聲時，言語間盡可能平靜的、站在旁觀者角度的說出了帶弟弟去度假這個提議。
系統說完，自己已經先安排了起來。
得找個機會主動和弟弟提這件事。
對，要十分自然的提起。
對了，弟弟剛剛發給它的那份打包文件就是一個切入點。
……
也就在系統自個兒琢磨起來時，長椅邊，聽完它提議的溫時淳跟著也沉默了好幾秒，這之后這個白發青年才猶豫著說道：【太不務正業了。】
在系統說話時，溫時淳剛剛才為自己之前的看雪想法感到慚愧。
他想聞淵肯定就不是這樣的人。
但統不愧是統，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能毫無壓力的想著玩。
溫時淳心中嘆然。肯定了系統的四平八穩之態度。
【……】
聽到弟弟心聲的系統：【。】
那它現在是要維持自己在弟弟眼中的正面形象……還是繼續著手準備帶弟弟去度假看雪？
系統陷入了沉思。
……
兩點整時，周言準時出現在了長椅邊。
“溫先生？”周言看向眼前的青年。在他從后方的道路趕來時，他面前的青年就從這張長椅上站了起來，并且準確無誤的轉向了他來的方向。
顯然，眼前的人很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對方甚至不用回頭，就能判斷出來人。
“周醫生，下午好。”溫時淳說道。
周言的身高與溫時淳相仿，對方五官清俊，年齡在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副格外顯得斯文的眼鏡，給人一種沒有什么攻擊性、同時會令人感到信任的第一感官。
心理師通常都更加注重自身向外界展示的整體形象。
溫時淳眼前的人無疑很像一位會予人幫助的心理咨詢師。
等到兩人都坐在長椅上后，周言先作了一段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后他們很快聊入正題。
一開始溫時淳咨詢的內容都很尋常。
周言也給出自己的專業建議，一切很順利，直到青年詢問：“周醫生有辦法檢查出一個人的記憶是否存在問題嗎？譬如因某種外力忘記了一段記憶，或者記憶內容與真實有偏差。”
溫時淳列舉了幾種可能性。
直到這時，周言眼中的情緒才稍稍有了一點變化，不過他很快接道：“可以檢查。”
但這位心理師顯然也有一點遲疑，他問道：“想要檢查的人是……？”
溫時淳說：“是我。”
盡管這個答案幾乎是肯定的，周言內心還是有些訝異。
這時，周言看了一下表，隨后他說：“溫先生，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再約一個時間來梳理你的問題，你看如何？像這類檢查與問詢，我們可能需要換一個地方。”
溫時淳欣然同意，他原本也是這個打算。
……
河岸邊，等到周言離開后，沉默許久的系統這才重新冒出：【怎么想到檢查記憶？】
系統的聲音低沉低沉的。
溫時淳不知道統在想什么，以為機械只是在擔心，想了想后說道：“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在進入十一維后，他的記憶總出現問題。溫時淳一直有想過做一次全面檢查，剛好上校有推薦，他就聯系了周言。
而且他已經遇見過幾次完全忘記了過去發生過什么的情況，一次是與Silence有關的童年記憶，兩次與童善有關的童年記憶。而這些都是他在進入十一維之前就忘記的十分徹底的過去。
【但這個心理咨詢師是個普通人。】
“就做一個普通的檢查。”溫時淳說。
說完，青年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奇怪，他怎么感覺統有些心神不寧。
【……】系統這時立刻嚴明：【查。】
溫時淳點了點頭，這才給上校發去了一條信息。
信息里，溫時淳同這位上司表明意向：‘上校，我和你一起進入幸運副本。’
之后還禮貌的問了一句：‘上校，你還沒有改變主意吧。’
畢竟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了。
萬一上校忙起來了，不樂意參與這些副本了——這也不是沒可能。
……
但沒有萬一，溫時淳很快就收到了貓奴上司的回復：一張表示欣慰的棕褐色貓的表情包。
“……”
第546章 終局前夕
幸運者競賽正式副本開啟后的第三個月末, 當零點的鐘聲響起時，排行榜位置鎖定，最后一次更新后, 從上至下，競賽前十位玩家分別是：
第一名 X（第十區）
第二名 Z（第三區）
第三名得月沉（第九區）
第四名伊萊亞斯（第二區）
第五名解憂（第一區）
第六名 Felis catus（第八區）
第七名弗羅瑞爾（第一區）
第八名皆大歡喜（第九區）
第九名裘鳴（第十區）
第十名安戮（第一區）
……
排名鎖定后，各區都有人在關注著這個競賽排行榜上的人, 以及即將在七日后開啟的最終挑戰副本。而同樣的對話與討論也幾乎發生在很多地方。
“第二區和第十區有人擠進前十了啊。”
幾天前, 伊萊亞斯和裘鳴的名字都還沒有出現在這個排行榜上。
“二區這位大佬的排名真靠前。看起來是在最后一個副本里的得分很高？”
“伊萊亞斯……好像有點印象。”
“是戰力很高的一位二區S級啊。不過很少能看到他出現。”
“第二區的人都很少露面……”而且這整個區的人都喜歡獨來獨往。也不知道是不是應了物以類聚這句老話。
“不知道X會不會參加決賽, 他可是唯一鎖排名進入決賽的第一名啊。”
“X現在是E級, 排行榜上的其他人基本都是S級，除了八區這個Felis catus。”真不知道這人是怎么進入決賽的，“不過這個副本會限制玩家的力量、道具、和對技能的使用, 倒也能維持相對公平。”
說時遲那時快, 差不多就在眾人談論到等階時, 代號X后方的等階就率先從原來的E級更新為了S級。
“……”
“？”
什么情況？現在跨階都這么容易了嗎？
X的等階變化后, 十一維中鴉雀無聲了一片。
……
翌日，冀飛白在西岸的一家奶茶店二樓找到溫時淳時, 白發青年正坐在一個面向窗外的吧臺位置上。
那一片附近都沒有人, 冀飛白直接走到了溫時淳身旁的空位坐下。溫時淳這時也將提前點好的奶茶推給了來人。
冀飛白心里一暖：“謝謝小10, 小10最好了。”
等到喝了幾口冰奶茶后，冀飛白才開口：“對了小10，你要進那個決賽副本嗎？”最近好像不少人都在關注這個競賽。尤其在昨晚的排名鎖定后, 更多人開始關心X會不會參賽了。
“對。”溫時淳回道，順便一提：“上校也會進去。”
“上校啊……”冀飛白說，“上校才E級。”拉胯了, 然后又樂了一下，“哈哈哈。”
當然, 冀飛白絕對不懷疑上校的能力，畢竟這都排名第六了，想到這里，冀飛白感覺自己最拉胯：“……”尤其是最近七局好像只有他在外面忙，其他同事大部分時間都在十一維里。
冀飛白自己則是忙得完全沒什么機會進十一維。七局的任務就夠他忙瘋了。
就在冀飛白有些惘然時，他身后響起一聲：“E級怎么了？”
不知何時，邢央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兩人身后。
冀飛白聽到上校的聲音時，那一瞬間，他差點從位置上彈了起來。
“上、上、上校啊……？你怎么在……”轉過身的冀飛白在對上邢央的視線后立馬閉上了嘴。最后幾個字直接咽死，轉而問道：“上校，喝奶茶嗎？”
溫時淳相對平靜些。就在半個鐘頭前，他剛與邢央通過信息，并且告知了對方他和冀飛白正約在奶茶店休息。
上校會路過這里，溫時淳不是特別意外，也沒有預見：“……”
邢央給自己點了杯熱紅茶，坐在了溫時淳的右手邊。
“呼。”冀飛白松了口氣，又連喝了幾口冰奶茶壓驚。
溫時淳等到左右兩邊的人都放下杯子時，他才說道：“之前在幸運副本里競賽失敗的玩家沒有回來。”
這些人的代號還是灰滅狀態，并未消失。說明他們既沒有死亡，也沒有與十一維斷開聯系。
現在這些人與此前那些在試驗副本中失蹤了的玩家一樣處在了灰號消失狀態。
考慮到上校之前在副本中的發現，所有這些消失了的幸運者很可能都還滯留在那些“平行世界”里。
邢央說：“等進入了最后一個副本，就知道情況了。”
溫時淳點了點頭，說：“對了上校，你上次給我推薦的心理師還不錯。”
“哦？”邢央感興趣的轉過了頭。
溫時淳說：“預約了幾次，每一次都做了個好夢。”
自從第一次和周言見面后，溫時淳后面又去了幾次周言的心理咨詢室。
每一次預約的見面時間在四十五分鐘以內。在這段時間里，通常溫時淳會入睡一刻鐘。按照周言的引導方式，入睡的次數正是溫時淳記憶有缺失的點。等到溫時淳不會再進入睡夢中時，他也暫時停止了去見這位心理師。
“有幫助就好。”邢央說，“壓力別太大。”
冀飛白探了探頭，心中有些震驚。小10都已經壓力大到需要額外的心理治療師了嗎，是他們七局的不夠用……？果然，十一維的任務很難啊，他這個被留在七局加班的人大概真是最拉胯的那一個。冀飛白自省著，畢竟易哥和衛哥可都是有十一維任務在身。就連胥姐和秋凡都會偶爾進入副本，只有他……哎。
這之后，三人坐成一排安靜的喝了會奶茶和茶。
*
在進入副本的前一天，溫時淳收到了嚴禮的信息。
再次見面時，嚴禮直接擁抱住了許久不見的人。
溫時淳習慣性的拍了拍對方的背。
“要進副本了？”嚴禮問，聲音沉沉。
“對。”
嚴禮說：“裘鳴你應該見過，之前調查迷失湖時，他在迷失之地里。如果副本中遇上，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別客氣。”
溫時淳淺笑著應道：“好。”
他記得這個第十區的玩家。
對方的身份應該是情報員。
現在的競賽前十里，除了裘鳴，第二區的伊萊亞斯也是溫時淳在迷失之地副本中碰見過的玩家之一。
這之后，嚴禮又將自己這段時間調查到的一些線索告訴了眼前的人。以防老婆在幸運者副本中遇上了相關危險。雖然這種概率不大，但有備無患。
“我在遺跡之海的Z7區域內發現了未知生命體。”嚴禮說道，“它們與之前出現在第八區與第十區交界處的異常有關。”
“Z7……”溫時淳思索著，這已經是遺跡之海中最危險的一片區域了。
嚴禮這時已經松開了懷中的青年，兩人四目相對時，他說：“別擔心。”
他并未深入Z7。
而后嚴禮說道：“這些生命體還處在胚胎狀態。”較為異常的是，“滋養它們的能量來自于暗河。”
溫時淳很快想到：“夢河水中過濾出去的負面狀態都進入了暗河。”
嚴禮說：“沒錯，那些生命體的養料正是負面能量。”
溫時淳皺了皺眉，這話任何人聽了都會感覺不太對勁。
兩人這一次見面的地方依舊在嚴禮搭建起來的獨立空間中。
溫時淳問：“禮哥，你還要繼續在遺跡之海中停留嗎？”
如果不是幸運副本的決賽時間就是第二天，溫時淳會與對方一起進入遺跡之海。嚴禮一個人探索那片遺跡，溫時淳始終會有些不放心。
嚴禮自然不想眼前的青年擔心自己，他說：“放心，在你的副本結束之前，我不會繼續深入Z7。”
倒是老婆要進入的幸運副本更讓嚴禮擔心。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時，溫時淳看向嚴禮，露出了一個笑容：“等我。”
第547章 量子靈魂（1）
幸運者最終挑戰副本開啟的那一天, 零點時，競賽頁面準時顯示出了確認參加競賽的玩家代號。
前十的代號全部亮起。
副本正式開啟時間則是正午十二點。
這一天溫時淳睡到了早晨八點。養精蓄銳后，他在十一點半時與邢央在第八區先碰面會和了。
而自溫時淳醒來, 機械統就不斷在給他強調注意事項。
【排行榜上那些人，一區那兩個輔助能力很強，雖然副本限制了十一維力量, 但這倆人的功能明顯。】
【得月沉心思深沉, 他代理九區多年, 別輕信他。另一個九區玩家, 林歡喜，也是一個麻煩，別被他的表象欺騙, 把他當作第四區的玩家處理。】
系統說的林歡喜正是代號「皆大歡喜」的九區S級。
【第二區的伊萊亞斯會幫你。】
聞淵早幾天就和弟弟說了這件事。系統這時又強調了一遍, 以免弟弟到時候不好意思用。
至于第一區那個安戮：【要是好用, 你也用著。】
十區那個系統就不提了。
八區的貓奴是弟弟那麻袋上司。
最后剩下一個Z……
系統著重道：【你跟他有過交集。他是個什么玩意你自己品。】
“……”
正走在路上的溫時淳聽著系統的一一點評, 腦袋嗡嗡。不過白發青年還是認真的應了一聲又一聲，以示感謝和尊重。
等到溫時淳和邢央碰面后, 系統才安靜了一會兒。
邢央比溫時淳先抵達約定地點, 見白發青年走來, 在看到對方未作什么特意偽裝時，邢央在溫時淳走近后問道：“不擔心掉馬甲？”
最終挑戰副本會進行全維直播，這一點早顯示在規則中。
溫時淳說：“進副本時看看情況如何。”
邢央頷首道：“在全維直播下進行偽裝, 難度確實有些大。”主要是貓崽的辨識度太高了。恰好競賽又禁了十一維力量。這意味著玩家無法在副本中使用任何道具和技能。
溫時淳有點同感，所以之前將虛擬代號的等階都調整了回來。
他跟法則查過了，玩家在副本中使用虛擬代號并不違規。但是在副本中偽裝等階被發現了的話可就有點麻煩了。
溫時淳提前準備, 以免到時候被人舉報貨不對板。
聽到弟弟心聲的系統：【……】
一刻鐘后，十位參賽者同時傳入到了獨立的準備廳中。
現在時間11:45, 準備廳的一面光墻上正顯示著他們即將進入的副本信息。
同一時間。
幸運者最終挑戰副本的全維直播間打開，觀看者此時已經能夠進入到直播間中進行討論，但在副本正式開始之前，此刻十位選手的屏幕還維持著黑屏狀。
不過每一位選手的個人信息及副本信息都已經出現在了蹲守的觀眾眼前。
【X！！！我來了！！！】
【我的天啊，多久了，終于能見到這位本人了！】
【來了，溫柔的建區者！】
【興奮搓手.JPG】
此時涌入直播間的人不少，代表1號參賽者直播的第一分屏更是不缺關注。
【雖然1號分屏還黑著，但是隔著屏幕我都已經感受到建區者的光輝了。】
【……】夸張了兄弟。
還有人看向了副本信息：【副本名：量子靈魂】
【只看副本名，很難判斷副本成分啊。】
【耐心等待！十五分鐘倒計時！啟動！】
【沒記錯的話，X作為排位第一是擁有最終挑戰賽首選權的？】
【沒看見首選權有關信息啊。】
【推測一下，可能是第一個選擇初始位置或者身份的權利？】
【也有可能得到第一手信息。】
【別急，規則上寫著玩家在副本中的所有選擇和任務進度都會向外界同步公開！】
【等X選擇后，信息就會公布！】
直播間中剛剛討論到這里，眼尖的人就發現1號分屏下方的副本信息更新了。
那里正顯示著：
參賽者X已選擇成為：人類。
第548章 量子靈魂（2）
單獨的準備廳將十位參賽者在賽前分開, 保證一定競賽公平性的同時，也斷開了初始信息的流通。
溫時淳猜測所有參賽者在進入副本后也不大可能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此時，他正對面的光墻上正顯示著副本背景信息：
【這是一個機械覺醒智慧的世界, 這個世界曾經屬于人類，但現在，它由智慧的機械生命體主宰……】
與其他九位參賽者不同, 副本背景信息外, 溫時淳的前方還有一項自由的選項, 正是競賽給予這位排位第一名在本次副本中的首選權：
【1. 選擇成為智慧機械】
【2. 選擇成為人類】
【提示：不同的選擇將走上不同的道路。】
溫時淳看著眼前的選項。
明亮的準備廳中, 在這個白發青年做出選擇后，白光瞬間漫過了這個空間。
*
*
*
沙丘起伏的荒漠地帶，烈日當空, 從上空往下看時, 幾乎每隔一段距離, 就能見到錯落的巖石與裸露的山峰。
風蝕景觀在這片大地上隨處可見。
就是這樣的環境中, 某個荒蕪的廢墟城鎮，成群結隊的怪異光影明明閃閃, 正穿過一片保存著少量建筑殘骸的街道。
離近了才看清, 這些反光的怪異物體正是一個個奇形怪狀的機械人。
這些機械一邊行走, 一邊高呼：
“消滅人類暴徒！”
“消滅人類強盜！！”
“卑劣的人類消失——機械永生！！！”
“機械永生！！！”
……
溫時淳就是在這一陣高過一陣的口號聲中緩緩轉醒的。
“……”
雖然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但他的腦海里已經豎起一道警戒線，因為那一聲尖過一聲的“人類”。
溫時淳感覺很不妙。
等到他艱難的睜開眼睛時,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天空中的烈日——太陽那么大，他居然能跟它對視。
不過這樣直視太陽的情況并未持續多久，幾秒后,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上方，擋住了天空中懸掛的光源。
這時, 溫時淳已經多次嘗試移動自己的四肢或身體了，但有些困難……
情況很復雜。溫時淳已經感覺到了。
他現在應該是躺在了什么地方，不然不會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天空。不過他背后應該也靠著一個東西，畢竟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上身至少有著一個傾斜的角度。
而他眼前的黑影棱角分明——這是一個模樣傳統的機器人，長方形的機器腦袋，有一點點弧度的身軀加上類似人類的機械四肢，整體并不精致，但能讓任何人在第一時間認出它的機器人身份，也因此溫時淳在它出現后已經繃緊了精神——他的精神與意識，這大概也是他目前唯一能自由控制的了。
但考慮到副本背景，以及剛剛那些口號……
溫時淳再次嘗試移動。
也就在這時，靠近他的機器人先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伴隨這只機械手臂一起來的還有一句詢問：
“兄弟你怎么了？需要幫忙嗎？”
傳統機器人看著眼前這個躺在路邊暴曬的大兄弟，它的腦袋左右張望了一下，很快鎖定了不遠處的一條機械斷肢。
找到機械斷肢后，傳統機器人又將腦袋轉了回來，它對溫時淳說：“兄弟你這手腿都斷了啊？前面修修吧！來，我扶你去！”
“……”溫時淳和熱心的機器人對視三秒，有點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況了。
他的意識竟然在一個機器人的身體里。
而他的機械身體還出了點問題。
這時，溫時淳看見那位熱心的機器人已經去附近撿他的殘肢斷臂了。
隱約的他還聽見一句：“比我還破破爛爛啊……”
好心的傳統機器人聲音壓得很低，畢竟誰也不想聽見自己是一堆破銅爛鐵。
怪傷機的。
但有著十一級聽力的溫時淳：“……”已經聽見了。
同一時間，挑戰副本直播間中，看著同時亮起的十個屏幕，守護在屏幕前方的觀眾們比某些參賽者更快發現：
【X！！！】
【嗯？】
【咦？】
【嗯……】
在確認屏幕中的情況后，直播間的討論炸開。
【X選擇的不是人類嗎……】
【欸？？】
【他這身體……】
【這是機器人啊！】
而且太夸張了吧，手臂和腿都和身體分家了！
此時屏幕里的機械人-X僅剩一只機械左腿和一只機械右臂，并且看起來不太靈活。
【沒錯啊，他副本信息公布的選擇就是人類啊。怎么回事……】
【看副本已經公布了的背景，這世界現在應該是一個由機器人主宰的世界？】
【準確點，是被覺醒了智慧的智慧機械生命主宰。】
這時已經有人看向了與1號分屏并列在直播間最上方的2號分屏。在2號分屏中，出現在觀眾眼中的人情況明顯與X不一樣。
至少這位一身從容，外形看起來也完全像一個人。
再多對比了另外幾個參賽者的情況后，參賽者們的處境參差就更明顯了。
【這個Z……】
直播彈幕欲言又止。
畫面里，Z不僅身處的環境最為優越，穿著也不像一般的階級，更不可能是受主宰的那一方。奢侈浮華的背景中，這個人一身雙排扣西裝剪裁得體，古典優雅的三件套展示著一個人近乎完美的身形與氣質。
而一張黃金面具則隔絕了外人對其相貌的窺探。平添幾分神秘與危險。
再看看隔壁的X……
敏銳的十一維玩家們瞬間意識到不對。
等等？不應該啊！這個世界不是機械統治嗎！這個人……應該是個人吧？
他們一定是漏掉了哪條信息……
X那邊還有成群結隊的機器人在喊著口號呢！
不過X的情況看起來也有些不對……他怎么是機器人啊？！
【這個Z……】
直播間中，目前除了X的副本信息里顯示出他是人類，另外九人的副本信息皆是：身份未確認。
除此之外，這些參賽者的直播間下方還實時同步著他們當前的任務：
【當前任務：請確認自己是人類還是智慧機械】
……
彈幕很快討論了一圈。
【所以現在只有X的身份是確認的。】
【難道Z是機械智慧？】
【但是這個任務……為什么X能選擇身份，其他人則需要自行判斷？難道其他參賽者沒有選嗎？】
【你忘了X有首選權嗎。】
【首選不就是優先選擇嗎？不可能一個人選擇了，其他人就不能選了吧？】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對。】
就在這時。
【快看X！他解鎖新信息了！】
隨后直播彈幕中跳出一片：
【原來如此……】
……
荒涼的沙鎮道路上，在溫時淳被熱心的傳統機器人扛著前進時，他路過了一處告示牌。
此時，溫時淳不太能動的機械右臂正被傳統機器人扛在肩上，他整個機械身體也依賴著身旁的傳統機器人在移動，一條僅剩的機械左腿拖在后方……
溫時淳分家了的另一只手臂和腿則由一條麻繩捆著，同樣拖在地上，并且拖了老遠，麻繩的另一端則綁在他的身體上。
路過告示牌時，傳統機器人注意到溫時淳的視線，在看見告示牌上的那幾張通緝令后，機器人聲音憤憤：“這些人類強盜！”
溫時淳：“……”熟悉的口號不免又讓人想起了之前那些地震天驚的呼吁聲。
因為熱心的傳統機器人來路邊撿了他，再加上扛著溫時淳前進的難度有些大，他們的行動一直很緩慢，現在落后了大隊伍有一段距離，此時這座廢棄小鎮上已經聽不見機械游行者們的口號聲了。
而那座告示牌上是三張印有不同大照片的通緝令。其中兩張是很明顯的機器人模樣，一目了然，但第三張照片上是一個人類模樣的……人機？
第三張通緝令照片上的人雖然看著是人類。但通緝令上的信息顯示那是一具完整的機械身體。
在看向告示牌時，溫時淳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選擇成為人類后，卻出現在一具機器人的身體里了。
這個世界的人類已經……
“這些人類強盜！搶奪了我們的身體！”
“……”
聽著近在耳邊的聲音，溫時淳本該不靈活的殘肢都縮了一下。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扛著他的傳統機器人完全能夠一個機說下去：“那三個意識存入了我們機器人身體的人類強盜！最近有機器人兄弟看見了他們在附近出沒！可別讓我逮著了他們……”
機器人說著說著，溫時淳還聽見了“咯吱”、“咯吱”的機械捏拳聲。
“……”
這清晰明了的展示出了他身旁這位熱心機器人的情緒。
現在唯一能令溫時淳稍感安慰的是，至少他肯定不是通緝令上的那些模樣。
就在這時，溫時淳又聽見了一句：“對了，大兄弟，還沒問你叫啥名呢？”
熱心機器人扭過了腦袋，問完又自我介紹了一句：“我的名字是艾爾伯特·真機。”
聽到名字的溫時淳：“……”
還好他的腦袋一直沒法抬得太高，不用與熱心機器人對視。此刻的溫時淳垂著眼眸，正思考自己要不要也取一個真機的姓氏。
“我的名字是……”溫時淳腦中浮現出剛剛走過的小鎮上出現的其它信息，最后敲定：“艾克斯·零號機。”
小鎮上有很多廢氣的零號機店。
溫時淳推測這是一類機器人的生產序列或……機器人家族。
果然，艾爾伯特·真機聽到他的名字后，立刻恍然大悟：“哦！零號機啊！難怪這么廢銅爛鐵……啊，不是，我不是說你廢銅爛鐵……你們的設計年代很久遠啊……都是古董了呢！”
溫時淳：“……”
好的知道了，你剛剛那句破銅爛鐵是在說所有的零號機。
好在艾爾伯特沒有懷疑他的身份。
這時這個熱心的機器人又問道：“對了，大兄弟，你這殘肢斷臂是怎么回事啊……不會就是被那幾個人類通緝犯毀壞的吧？”
“……”溫時淳說不準。
也有可能是被發現他身份的機器人兄弟破壞的。
溫時淳現在對自己的狀況毫無記憶。
他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我這還能修好嗎……”
聲音都有些低落了。
熱心的艾爾伯特立刻來勁了：“放心吧大兄弟！我們離維修站已經不遠了！這種程度的報廢對維修機老叔來說完全是小菜一碟，對了大兄弟，你認識維修站的愛因斯坦老叔嗎？你肯定認識它！這一片就它的維修技術最好了！”
溫時淳腦袋嗡嗡。耳邊是一聲又一聲的大兄弟。
所以熱心的機器人艾爾伯特雖然問了他的姓名，但卻還是會繼續喊他大兄弟對嗎。
至少在抵達維修站前，溫時淳就這樣被喊了一路。
而這座維修站也不如艾爾伯特說得那么近。至少兩機到達時，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溫時淳則看著維修站門口掛著的【打烊了】三字掛牌，陷入了沉思。
直播間里看了全程的觀眾：
【草。】
第549章 量子靈魂（3）
雖然門口掛著【打烊了】, 最后溫時淳還是成功進入了維修站。
就在幾分鐘前，在艾爾伯特即將敲響維修站的大門時，一陣潑水聲從建筑后方傳來。
溫時淳出聲提醒艾爾伯特, 隨后他就被這位熱心機器人扛到了建筑的后面，剛好與出來乘涼的維修機師傅打了個照面。
“愛因斯坦老叔！”艾爾伯特高高舉起一只手打招呼。
溫時淳這時看向艾爾伯特口中的愛因斯坦，他看見了一道龐大的身影。
維修站后院的昏暗燈光下, 那里正站著一個銅筋鐵骨般的人, 看起來四十來歲左右, 臉上有幾道機械組合后的規整線條——從這里能看出對方的確是一個機械人。
不過遠遠看過去的話, 大約會從外形上將其認成一個真正的人類維修師。對方的這具機械身體很像人。
愛因斯坦這時看見兩團廢銅向他走來，這個機械人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煙。
溫時淳盯著那團明明滅滅的紅光：“……”
感覺不太對勁。
但艾爾伯特似乎對于機械人抽煙這件事接受度很高……說明這件事在這些覺醒了智慧的機械人之中或許很常見？
溫時淳思索著。在剛剛來的路上，他已經從艾爾伯特這里打聽到了更多的世界背景——現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真正的人類了——盡管這一點溫時淳感覺有待考察。譬如具體發生了什么。
不過按照艾爾伯特所言, 結合溫時淳自己的現狀以及那幾張通緝令上的信息——部分人類的意識的確進入了機械體內。
而且按照艾爾伯特和之前那群游行機器人高喊的口號, 這些機械人十分憎惡人類搶走它們的身體。
因此溫時淳判斷人類意識在進入機械身體后, 很大可能是取代了之前的機械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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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時淳還從艾爾伯特那里得知了它們機器人也分了很多種類。像那種外形與人類極為相似的機械人, 它們的生產年代通常很近代，并且外殼十分堅硬, 同時具備著極高的攻擊與防御性。
這些完美的人形機械人也是最先覺醒智慧的一類機械。
而艾爾伯特這類就是傳統的普通機器人。
在過去, 它們這類機器人兄弟里大多是功能性機器人。
就在這時, 燈光下的愛因斯坦老叔發話了：“進來吧。”他對那兩團破銅說。
艾爾伯特高高興興的扛著溫時淳進入了維修站。
這座維修站的占地空間其實并不大，從外觀看上去像一個建立在加油站后方的便利店，它孤零零的佇立在黑暗中, 屋子里面的空間也很擁擠，到處散落著各式各樣的工具與零件。
還有幾條和溫時淳的殘肢斷臂高度相似的機械肢被隨處亂扔。
“……”
幾分鐘后，溫時淳被架到了一張工具臺上。
他被放上去前, 這張工具臺上還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愛因斯坦大手一揮，將上面的物品掃地上后, 就有了溫時淳現在躺著的空位。
“看報紙嗎？”
就在溫時淳雙目放空的看著維修屋的鋼筋水泥天花板時，一旁準備開始維修廢品了的愛因斯坦在這時問了一句。
艾爾伯特在一旁接道：“看嗎大兄弟？你放心，維修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聽到這話，溫時淳當即回了一句：“來一份吧。”他對艾爾伯特的衡量尺度抱有質疑，而且報紙上說不定會藏著信息。
幾秒鐘后，在天花板上自由移動的機械手臂就舉著一份《機器人日報》來到了溫時淳頭頂上空兩米處。
之后不用溫時淳動手，那雙在天花板上靈活運動的機械臂已經幫他翻閱起來了。
不過報紙的年份有些久遠。
沒事干的艾爾伯特時不時也仰著頭看看報紙：“都是老報紙了啊。”
另一邊的愛因斯坦在開工后就沒有再說一句話，看起來是在專注的進行維修。
在這個過程中，溫時淳實際上沒有任何感覺，沒有痛感，這大約就是機械身軀的好處吧——他只會在某處零件被修好時出現一種“這里能用了”的情緒。
在確認自己正從報廢逐漸恢復機動后，溫時淳閱讀報紙內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那雙機械臂也像是知道他看到哪了，每當溫時淳看完一頁時，舉著報紙的機械手就為他翻到下一頁。
其中，溫時淳的目光在一份老報紙上的標題上多停留了0.03秒，這之后，機械臂再給他找來的報紙就有許多與《量子大爆炸》、《人類清除戰》相關的內容了。
從報紙上刊登的信息，溫時淳快速了解到：
機械與人類的戰爭爆發于十年前。
而在戰爭爆發一年后，世界就發生了一場量子爆炸，在那一次爆炸中，所有還活著的人類意識都在短時間里轉變成了量子態。
在這場轉變中，成功嵌入了機械體內的人類意識得以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了下來。
而以這場爆炸為轉折點，自那之后，本就在戰爭中占據絕對勝利優勢的機械智慧開始正式接管這個世界，機械與人類的戰爭也從此前的正面對抗轉為了將占據了機械同胞身體的人類意識從機械世界中清除出去！
而后就是長達數年的人類清除運動。
溫時淳的視線快速掃過報紙內容：
《狡猾的人類機械！》
《躲藏在我們機器人同胞身體里的強盜們！》
《盤問！盤問！再盤問！觀察！觀察！仔細觀察！》
《別放過任何一個人類機械！》
……
“……”報紙標題看到這里時，溫時淳已經修好了的機械四肢紋絲不動。
他應該就是清除運動中典型的要被清除的目標。
剛好這時維修機老叔愛因斯坦七平八穩的聲音響起：“好了，起來走幾步試試。”
溫時淳強制開機，從工具臺上坐起，并向兩邊的機器人朋友各道一聲：“謝……謝。”
艾爾伯特見溫時淳恢復了機能，興致勃勃問：“兄弟，你接下來準備去哪？跟我一起去游行嗎？游行一天能免費領取十電子伏特能量呢！”
“……”這提醒了溫時淳，他們這些機器人是耗能的。
溫時淳很感謝艾爾伯特的幫助，然而他不打算跟著對方前往游行大隊伍，出于各種安全考慮，溫時淳看了眼自己解鎖的副本信息后說道：“不行，我還得去找我哥，之前跟他走散了……”
在愛因斯坦幫他恢復機能的同時，這位老維修師也將溫時淳這具機體受損的機械終端修好了。
溫時淳趁著間隙，連上了網絡。
而從機械互聯網上的信息來看，他們這些機器人也是有同型號兄弟姐妹的，哪怕是零號機！溫時淳這就找了個借口，準備單獨行動。
順便，溫時淳打開了自己左臂上的能量裝置，里面冒出了一根老舊接線頭，然后他模仿著艾爾伯特的說話方式，對艾爾伯特說道：“兄弟，謝謝你了，我這電量還挺多的，來，我給你轉20伏特，你快加速去追大隊伍，晚了說不定領不到今天的免費能量了。”
“哎啊！是啊！過了凌晨五點就算新的一天了！今天的可就領不到了！”經機提醒，艾爾伯特恍然大悟的拍了拍機械腦袋，但隨后它看著溫時淳的接線頭又擺手道：“大兄弟別這么客氣！”
艾爾伯特婉拒著，但話剛說完它的軀體就出現了低電量警告。
愛因斯坦這時瞥了眼這兩臺廢銅。
艾爾伯特：“……”
溫時淳：“……”
溫時淳又小心的抬了抬手臂，艾爾伯特難為情的伸手接受了這20伏特電。
不過在離開前，艾爾伯特還不忘揮手叮囑溫時淳：“大兄弟你一路小心啊，別再報廢了——”
溫時淳站在維修站門口同對方揮了揮手，然后就聽見轉身離開的艾爾伯特方向緩緩傳來：
“什么哥啊，竟然讓弟弟報廢在路邊……”
夜色寧靜。
十一級聽力的溫時淳：“……”成功讓虛構的兄長接下了一鍋。
等到溫時淳再轉過身時，他詢問維修屋中的愛因斯坦：“老叔，剛剛的修理費多少？”
通常情況，他這種機器人可以用能量來付費。
愛因斯坦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說道：“賒賬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
溫時淳：“？”
原來自己還是這里的常客嗎。
同時響起的還有一條副本提示：【身份信息解鎖+1】
維修屋中，愛因斯坦此刻正坐在一張破舊沙發上，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手中的舊報紙，說：“就你那點剩余電量，下一次估計是閉著眼睛被人送過來了。既然還知道自己是臺零號機，就別瞎折騰了。”
呵。
“……”
維修屋明黃的燈光下，溫時淳躊躇兩秒，再次感謝并保證下次一定帶來一桶能量后，這臺零號機快速離開了這座修理站。
他怕自己被那老練的師傅識別出了人類的靈魂。
等到溫時淳大步跨著自己的機械雙腿跑出幾公里后，他這才在來時的一座廢棄城鎮邊停了下來。
雖說這些城鎮白天看著是廢棄模樣，但到了夜晚，竟然還有一些燈牌亮著。
溫時淳謹慎查看了周圍，確認附近沒機后，他向著城鎮走去，并在靠近一座亮著燈牌的建筑后，看清了墻壁上噴著的彩色字體：【請勿盜取燈牌電量！這是荒漠機器人兄弟們的夜晚指明燈！】
“……”
雖然溫時淳沒有偷電的想法，真的沒有，但在看見這些噴漆后，小心翼翼的零號機還是謹慎的挪了挪腳，他往外面站了點，遠離了燈牌。
溫時淳之前就有種感覺，這片荒漠環境看起來即便是對機器人來說也十分惡劣。
在他的終端連上網后，溫時淳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就是這座大陸上最荒涼、生存環境最惡劣的一片區域。
生活在這片荒漠中的大多是老舊、樸實的功能機器人。
……
挑戰賽直播間。
在溫時淳被扛到維修站的幾個鐘頭間，直播間觀眾也已經從十位參賽者各自的處境和副本公開線索中獲得了不少信息。
有人說道：【X這是地獄開局啊。就他的型號最原始。】
【怎么說呢，這里還有一位意識在機械犬身體里的……】
說的正是第一區的安戮。
10號分屏，參賽者安戮在進入副本后就是一頭銀色機械犬形象。
關鍵他之前的副本任務還與其他八位參賽者一樣，都是確認自己是人類還是智慧機械。
并且這頭機械犬已經得出了結論。
安戮的身份信息上顯示為：人類。
【……】
【不得了。】
【所以當初那場量子大爆炸后，這些存活下來的人類意識是完全不挑了是嗎？】
這是啥機械軀殼都嵌入啊？
不過也有彈幕說道：【安戮確認身份后更新出來的任務有點東西啊。感覺可能是重要劇情。】
10號分屏參賽者安戮的當前任務顯示為：尋找贊格萊的弟弟。
直播間彈幕說道：
【已知機械犬身體內是一個人類的靈魂。所有贊格萊應該是安戮這個身份量子化之前認識的人類。】
【弟弟也是人類。】
【但這些人類現在都在機械身體里。】
【對，那些真正的機械智慧管這種人類意識嵌入的機械叫人類機械，或許可以簡稱……人機？】
【不過X雖然軀殼有些古董，但他這一路得到的劇情信息和觸發的任務很多啊！】
【而且他所在的區域是最落后的地區，你看之前幫他的那機器人就知道了，這地方其實相對來說還挺安全的？】
……
廢棄城鎮里，溫時淳正看著自己更新出來的副本任務。
第550章 量子靈魂（4）
在溫時淳打開面板時, 他的副本頁面已經列滿了各類信息。
【世界背景解鎖1:你撞上了荒漠中的機械人游行隊伍，你發現它們對人類抱有極深的敵意。】
【獲得世界探索積分+5】
【觸發相關任務：找到機械人憎恨人類的原因。】
……
因為這個相關任務，在艾爾伯特因通緝令而發出一些言論后, 溫時淳已經嘗試過回答它，但任務并未顯示完成。
他當時給出的答案是：因為人類意識搶占了機械人的身體。
然而當溫時淳在心里作答后，觸發任務沒有任何反應。
這說明機械人憎恨人類的原因并不是簡單的意識占領。
而溫時淳也因為通緝令解鎖了另一個任務：
【世界背景解鎖2：你看見了告示牌上的通緝令, 你發現這個世界中的一些人類竟然以意識形態藏進了機械體內。】
【獲得世界探索積分+5】
【觸發相關任務：抓到通緝令上的任何一個人類機械, 交予機械治安警, 可獲得嘉獎能量一萬伏特。】
……
此刻, 廢棄城鎮的燈牌下，溫時淳重新看向這條任務的內容，任務剛觸發時, 已經引起他的注意。
畢竟按照溫時淳現在的身份, 他和通緝令上的人機明顯屬于同類機械。
但是副本似乎并不完全以此來區分陣營。
至少他這個芯子同樣是人類的人機竟然還可以通過緝拿同類來獲得獎勵。
“……”這意味著如果他的身份被其他人類機械、或者任何機械發現了, 對方都能拿他去換獎勵。
畢竟一萬伏特不是一個小數目。
這太危險了。
這條任務讓人意識到人類在這個世界的艱難生存條件不僅來自于機械的威脅, 還有可能是來自同類的威脅。
看來人機的身份不僅需要對機械人隱瞞了。
想到這里，溫時淳又看了眼相關任務貼出來的通緝令照片。不管怎樣, 先記清楚這幾個同類的長相。
而后隨著他的視線下移, 面板信息也滑動出現：
【世界背景解鎖3：你從老舊報紙上發現了十年前的大戰信息, 你了解到了曾經轟動整個機械世界的人類量子大爆炸。】
【獲得世界探索積分+10】
【觸發相關任務：找到量子大爆炸發生的原因。】
……
目前為止，溫時淳身上總共三項任務，都與世界背景解鎖相關。
等他翻閱完這第一類信息, 之后出現在他眼前就是：
【身份背景解鎖1:你是人類】
【你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靈魂，雖然你現在可能正存在于一具破銅爛鐵里，但別懷疑, 你的意識來自人類。】
這條身份背景在溫時淳進入副本時出現，而幾乎與它前后響起的提示是：
【恭喜你, 你是本場競賽中第一位認知自我的參賽者】
【獲得額外獎勵探索積分+100】
……
當時在聽到第二條提示時，溫時淳當即認清這是首選權帶來的福利，它不僅給了他選擇身份的機會，還直接贈送了100探索積分。
對比在解鎖世界背景時獲得的“+5”、“+10”類的探索積分，100積分顯然不少。
而溫時淳也注意到了這條信息中隱藏的提示：其他玩家沒有像他一樣在進入副本時便清楚自己的身份。
……
發生了什么？其他參賽者不能自由選擇身份嗎？
閃爍的燈光下，意識快速思考間，藏在零號機中的人類視線也在繼續移動：
【身份信息解鎖2:因為經常報廢，你是荒漠維修站的常客。】
【獲得身份探索積分+5】
……
【身份信息解鎖3:經愛因斯坦認證，你的身體是一臺老舊的零號機。】
【獲得身份探索積分+5】
……
之后是第三類信息：
【機友信息解鎖1:你獲得了機械友人“艾爾伯特·真機”的好感】
【獲得友誼探索積分+10】
【附件1:艾爾伯特·真機的交友信息】
【附件2:艾爾伯特·真機的個機介紹】
……
在看完前三類信息時，溫時淳的視線也在頁面最左側信息上停留了一瞬：
【玩家當前探索總積分：140】
【提示：您的探索總積分目前位于競賽第一位】
而除了前面那些能夠直接獲得探索積分的信息與方式，溫時淳的面板上方還有一類信息顯示為：【游歷見聞】
【游歷見聞1:荒漠游行者們集會運動一天可領取十電子伏特免費能量，這里面或許存在著值得探索的地方……】
【提示：存在獲得游歷探索積分可能性】
【游歷見聞2:廢棄城鎮的燈牌下方涂滿了一整墻的警示噴漆，看來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提示：存在獲得游歷探索積分可能性】
……
燈牌下。
“……”收起面板時，溫時淳倒是能猜到最后那條見聞2中可能發生過的事件。
毫無疑問，過去一定是有人或者機偷了這些燈牌的電量。
不過這種根據明顯信息進行的猜測并不能給予游歷者積分獎勵。與其它三類信息解鎖不同，游歷探索大概需要玩家深入調查，獲得實質性的能夠證明真相的人、物或機械信息。
這之后，溫時淳思考了片刻。
世界背景解鎖、身份背景解鎖、機友解鎖、以及游歷見聞，它們分別對應了副本中的四類探索積分：世界探索積分、身份探索積分、友誼探索積分和游歷探索積分。
溫時淳從積分匯總的數目判斷這幾類探索積分的權重應該相同。
而目前來看，玩家只在解鎖世界背景時會直接觸發相關任務。游歷見聞則需要玩家在進一步的探索中獲取任務。
并且到目前為止……這個副本還沒有出現通關條件。
溫時淳思索著，這里面雖然有各類探索積分，但這個副本看起來并不像是到時間就結束的探索本。他并沒有收到相關的時間提示。
回憶起與世界背景有關的任務，要找到通關條件，或許得從這些任務信息下手。
……
與此同時，溫時淳在進入副本后獲得的所有信息、觸發任務、以及探索積分，它們全部同步公布在了X的直播間副本信息欄中。
其他參賽者信息亦是如此。
直播間中剛剛討論完了一輪參賽者各自環境的安全系數，彈幕這會兒飄出：【X現在準備做什么？】
【感覺他現在這副機體做什么都難……】
對比其他幾位參賽者的情況，X這具軀殼真的太脆了。
不愧是荒漠古董機器人。
【還好副本開局送了他100探索積分，不然換了是我我就要鬧了……】
【哈，我會直接發瘋。】
……
副本中，溫時淳沒有發瘋跡象，他十分冷靜的打開了自己的機械終端，從上面調出一份世界大地圖。
地圖上代表自己的機械光點清晰的表明他現在所在區域是位于地理位置最南端的荒漠機械區。
在這份世界地圖上，北部有大面積的雪嶺機械區，東部有海灣機械區，西部有森林機械區。
而這個世界的核心機械未來城，它位于世界地圖的大陸最中心。
掌控世界的機械智慧生命就在未來城中。
那里聚集了無數的高意識機械生命。與普通的荒漠機器人完全不同。
……
溫時淳的目光流轉。
這份地圖上還有很多灰色不顯示信息的廢棄區域，這些都是戰前主要的人類居所，它們散落在世界的各個位置與角落。
溫時淳看著這份電子大地圖，要解鎖更多的世界信息必然要前往更多區域，最后抵達世界的中心。
如果他從這片荒漠北上……
最公共便利的交通方式是搭乘機械城際列車。這種列車分為直達車、快車與慢車。
除了各大機械城邦間的直達車，快車與慢車都會停靠路途中無數機械小城鎮。也是幾種城際列車中費用最實惠的一類。
但即便如此，溫時淳現在也面臨著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在他查閱了慢車乘客費用后，他身上甚至沒有足夠的支付一站路車費的能量。
[城際列車慢車收費表:1站旅途88電子伏特]
溫時淳這具機體的剩余能量是：87電子伏特。
更別提從最近的荒漠車站抵達機械未來城的途中，城際列車·慢車會停靠的站臺總共有1337站。
“……”
這已經不是一伏特電難倒英雄好漢了。
意識到當前處境后，溫時淳抬頭望了望布滿星星的夜空，短暫發呆的同時不免就想到了邢央。
不知道上校現在在什么地方。
安全嗎？
有跟他相同的困境嗎？
溫時淳想：
兩人共事總好過一人躊躇。
……
這一晚，溫時淳通過他從機械互聯網搜索到的地區信息，他將附近這一片能夠撿到的機械垃圾全部收了起來，用麻繩拉了一路，拉到了最近的城鎮中換電。
交易過后，他的能量儲蓄卡余額多出了107.3電子伏特。
之前這張儲能卡余額為零。由此可見他的這具機體在過去是真的很窮。
在這個世界里，機械人的能量分為機體中能量，這一部分能量時刻供應著它們運行所消耗的一切能量。當機體中的能量快要消耗殆盡時，這時就可以將儲能卡中的能量傳入機體內。
能量儲蓄卡同時也相當于一臺機器的身份證。它可以一直存放在機體內，進行轉化與交易。
為了防止機體能量過低強制關機這種情況發生，一般的機械人還會設置能量低于多少時自動將儲能卡中的電量轉入機體中。
溫時淳檢查了，他之前設置的自動轉化值是機體電量低至1%時再給自己充能。
“……”太窮了。
就連機械官方推薦的自動轉化最低設置值都是20%——轉化值設置過低會影響機械性能，而且溫時淳在網上還看見了不少機械友人將這個數值設置在了40%、60%，甚至100%實時轉化——當然這類100%自動轉化值的機械人都是不缺電的高級機械人，它們大多生活在未來城中。
顯然這個世界的機械人也存在著隱形等階。這種等階極可能與機械智慧的程度掛鉤。
而且溫時淳這種古董機的機體能量100%時，可能只相當于高級機械人機體能量的1%……
此刻，溫時淳站在城鎮垃圾回收站外，荒蕪的大地與他的內心十分合契。
這臺零號機此時還不知道，直播間的觀眾也在分析他們這些參賽者的機體能量：
【X忙活了一晚，機體還剩60電子伏特，機體能量值剩余30%，自動轉化值設置為1%，也就是說他這具殼就算充滿了電總共也就200電子伏特容量。】
之后觀眾的目光又落在十號屏的機械犬身上：
【安戮的機體剩余能量2700電子伏特，比值54%，自動轉化值設置為50%，換算過來，機體容量滿值時高達5000電子伏特……】
這么一看：【……零號機真的能用嗎。】
【容量甚至比不過一頭機械犬……】
而這還不是差距最明顯的對比，當所有人視線落在Z的身份信息上時：
【……】
【這里還有一個能量比值200%的。】
Z，機體剩余能量24000電子伏特，比值200%，自動轉化值100%——
【……】
他們早發現了，這具機體的設置不僅是隨時滿能的100%轉化值，這怎么還能額外擴能啊？！！
【這絕對是頂級機械人了。】
【難搞。】
……
副本里，并不清楚其他參賽者情況的溫時淳剛剛花了88巨款，踏上了前往下一個機械鎮的城際慢車。
第551章 量子靈魂（5）
競賽直播間：
【想想看, 如果X一開始選擇的是智慧機械……】
應該不至于這么慘！
【他這副機體……感覺其他參賽者一掌下去他就碎了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
【現在已經完成身份認證任務的參賽者都是人類。】
繼一區的安戮之后，第八區的Felis catus、第二區的伊萊亞斯和第九區的皆大歡喜都相繼完成了各自的身份辨別任務。
【感覺這些參賽者是不是都沒有他們各自身份之前的記憶。】
【發現了，要是有記憶, 那還不早早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
副本時間早晨8點45分，一趟穿越荒漠的城際列車上。
溫時淳特意挑選了一個機不多的車廂。
雖然是慢車，但車廂環境舒適。一節車廂中座椅有兩列, 正向與反向座位交錯, 中間擺放著一張弧邊桌子, 一條過道隔開了兩側的桌椅, 座位都是皮質沙發，桌子兩邊最多可容納六位體型中等的機器人共座。
溫時淳此時正一個人坐在車廂靠左后方的鄰窗位置。
這張桌子邊只有他一臺零號機。
這節車廂的中間還有一桌坐滿了六個機器人，看起來是認識的同行者。
再往前有兩張桌邊分別坐著兩個、三個機器人。
總的來說是一節安靜的車廂。
不過這種安靜在一個身形高挑的機械人步入后被打破了。
溫時淳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危險。
那個機械人從前方入口走入, 距離他的位置尚遠。溫時淳的視線原本就落在窗外, 他正準備將存在感降到最低, 這時, 前面響起歡呼聲，這令溫時淳心中閃過一瞬遲疑。
“斯伯倫！”
“是斯伯倫機啊！”
“真的是您！”
“贊美您！”
“斯伯倫機！我竟然在列車上偶遇了斯伯倫機！啊！我何德何能啊！啊！贊美機！”
看著窗外的溫時淳：“……”意識到情況很不妙。他對斯伯倫這個名字有印象。
斯伯倫是荒漠中有名的人類清除者。
溫時淳昨晚上網時還看見了對方在荒漠機械快報中接受的采訪。
快報中, 那個機械人對著鏡頭說：‘不會放過一個人類。’
……
前方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昭示著來者在機械世界中的身份地位。
車廂中所有機器人乘客的目光都隨著那個被喚作斯伯倫的機械人移動。
溫時淳這時也不得不將視線從窗外收回——躲不掉了, 在斯伯倫已經走過車廂中部時，溫時淳看向了他。
那是一個外形和五官非常像人類的機械人，溫時淳清楚這類機械人通常高級且智慧。
斯伯倫的機身足足有兩米五高, 一雙機械眼睛狹長，是一種含笑的形狀，但瞳片冰冷無情, 像金屬。
視線即將對上時，那一瞬間, 坐在后方的零號機也附和的歡呼了起來。
溫時淳無差模仿出了前方眾機的情緒、動作與贊美詞，但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下的錯覺，他感覺斯伯倫在看見手舞足蹈的自己后，那具高級機體好像有0.01秒的停滯。
溫時淳心底升起疑慮。
……
車廂中部，斯伯倫的確在看見角落那臺零號機歡呼時短暫的僵滯了。
這之后他維持著步調來到了零號機的桌邊，隨后又極為自然的坐在了溫時淳的對面。
“……”溫時淳歡呼的機械臂差點鋼化了。
前方還回響著其它機器人在見到斯伯倫后的由衷反應：
“啊！我竟然能和斯伯倫裁判官同處一個車廂！”
“今天一定是我的幸運機日！”
“心情upup！”
……
同一時間，直播間中，和副本中的機器人完全處于兩種極端，不少玩家觀眾正提心吊膽。在斯伯倫出現在X的直播畫面中后，注意力集中在列車突發狀況上的人越來越多：
【斯伯倫，荒漠區top1的人類清除者。】
【完了完了，X不會就要涼了吧。】
【什么運氣！怎么會在這里就撞上了這種高危險系數的機械人！】
【他為什么坐在X的對面？他發現X的身份了？……他難道有識別人類靈魂的儀器？X什么都沒做啊！】
他們可是看了全程的！
不過彈幕內容很快就發生了變化。
【欸等等，他們在說什么？】
……
列車上。
斯伯倫在溫時淳對面坐下后，零號機呆滯了好幾秒，展示出恰到好處的震驚，而后溫時淳坐端了機身，詢問對面的不速之客：“……早上好，斯伯倫裁判官！真高興能在這里見到您……您這是要出門？噢！您一周前在人類清除裁判院門口的講話真是太鼓舞機心了！”
溫時淳提到機械快報上的那條采訪。
零號機躊躇且激動，看起來是一個智慧度很低的荒漠機器人。
斯伯倫瞇著眼，看著對面呆頭呆腦的古董機，問：“你叫什么名字？”
溫時淳：“艾——艾克斯·零號機。”
斯伯倫：“噢……”
停頓。
“……”溫時淳一直認為這類停頓很致命。只好加大偽裝力度。
斯伯倫說：“艾克斯……這是個好名字啊。”
零號機興奮：“真的嗎——”
斯伯倫反問：“你不知道嗎？一個十分恐怖的人類……”斯伯倫說到這里時恰到好處的又停頓了一下，接著他說：“這個人類的弟弟就叫艾克斯。”
零號機懵了：“我……我不知道啊！”溫時淳真的不知道，并且他懷疑對方有可能是在詐他。
斯伯倫是怎么找上他的？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盯上一臺零號機。
溫時淳這時也很快想到了自己殘肢斷臂的開局。他沒有零號機之前的記憶，斯伯倫如果真的懷疑他，更可能是在副本劇情開始之前——對方就已經察覺到了零號機中的人類靈魂。
但如果真的是這樣，事情就麻煩了。
這說明斯伯倫是有備而來的。
零號機的對面，高級機械人還在繼續說著：“就是那個，制造量子大爆炸的人類……”
斯伯倫的聲音徐緩。
聽到任務相關信息，溫時淳的心跟著也涼了一半。
他現在已經不止是警惕了，對面的機械人隨時可能將他四分五裂。畢竟自己如果只是一臺普通的零號機，斯伯倫不可能同他說起這些。
這個殺人機械更不可能給他送情報。
溫時淳大腦飛轉。
對方現在同他說這些，難道自己就是斯伯倫口中的那個人類的弟弟？
這個殺人機械想在清除掉自己前讓他死得明白？
伴隨著一道【身份信息解鎖+1】的副本提示響起。
溫時淳心如止水。
零號機這時開口了：“制造量子大爆炸的人類，他還活著嗎？”
雖然是詢問的話，但是語氣里已經透露了說話者的偏向。
而且，零號機聲音平靜，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崇拜情緒。他現在像一臺真正的機器。冷靜理智。
斯伯倫挑了挑眉，像是對眼前這臺古董機前后態度的驟變產生了興趣。
斯伯倫說：“不裝了？”
溫時淳說：“你真正的目標是這個人類。不是他的弟弟。”
斯伯倫贊嘆，金屬質感的眼瞳中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反應真快，不愧是贊格萊的弟弟。”
【身份信息解鎖+1】
又一條新提示在溫時淳耳邊響起。
溫時淳不受影響，繼續說道：“你找上我，是需要我的幫助嗎？”
斯伯倫驚訝：“你真聰明……”
斯伯倫這時拿出了一張列車票，他將它推到了零號機身前：“這是一張前往西大陸的快車票，下一站下車后，你可以選擇與我同行。”
溫時淳看著眼前的車票目的地——西南方向的一座機械城，周圍有大面積的濃霧沼澤，環境惡劣程度與荒漠區不相上下。
在身份信息接連解鎖后，溫時淳已經猜到對面這個機械人的目的。斯伯倫想找到自己這個身份的人類兄長，難道艾克斯的哥哥最近在西大陸出現了？
不管怎樣，對面的機械人暫時不會把他怎么樣了——前提是他配合對方去尋找贊格萊。
——自己現在應該是個人質了，溫時淳冷靜的想。
……
副本外，競賽直播間，在X解鎖新身份信息后，彈幕都停滯了幾秒。
眾人看著X剛剛解鎖的信息：
【參賽者X】
【身份信息解鎖4:你從“人類清除者”斯伯倫口中聽說了一個恐怖的人類，對方正是量子大爆炸的制造者。通過分析斯伯倫的來意，你判斷出自己正是這個制造量子大爆炸的人類的弟弟。】
【獲得身份探索積分+10】
……
彈幕：
【我的天……】
【什么？什么！我還沒反應過來嘞——剛剛在想這機械人怎么上來就說起其他人類，還提到量子大爆炸……X這是什么腦速！】
【建區者的腦速。】
緊接著，前后不到一分鐘，眾人就又看見一條新的身份信息出現在X的副本信息欄中：
【參賽者X】
【身份信息解鎖5:你是贊格萊的弟弟。】
【獲得身份探索積分+20】
……
贊格萊這個名字出現時，彈幕又安靜了半秒，接著滿屏驚詫。
【X就是贊格萊的弟弟啊……】
【這么巧。】
【贊格萊的弟弟，指路>安戮的任務目標。】
【居然還閉環了。】
眾人這時看了眼安戮的直播頁面，副本中銀色機械犬這一路上幾乎沒有遇上什么危險，不得不說，這類機械動物無論是隱藏還是行動，都比普通機器人靈活多了，并且不容易受到懷疑。
【聽起來斯伯倫是想利用X找到贊格萊？】
【他給X送車票甚至還用了“選擇”一詞，真是優雅的威脅。】
【不過X現在應該也算是暫時安全了吧……其實我有點好奇，如果X被對面這個人類清除者銷毀了，安戮的任務該怎么辦？】
【……】
【什么烏鴉嘴！】閉上！
這時彈幕中有人說道：【不可能的，沒看出來嗎，斯伯倫明顯對X感興趣。這說明X在對方眼中價值很高。】
【X剛剛的反應太快了。】
思路清晰，冷靜，比機械還像機械。
第552章 量子靈魂（6）
一個鐘頭后, 溫時淳換乘上了一列駛向西南方的城際快車。
斯伯倫依舊坐在他的對面。
這個機械人在這個地方具有很高知名度，走到哪里都能引得歡呼聲一片。
不過他們現在正坐在一個乘客最少的車廂末端，斯伯倫挑的, 剛好這節車廂也是列車尾。
這種選座方式更像是溫時淳這種有所顧慮的人類機械會進行的選擇。
畢竟尾部車廂只有一處入口，而且想要跳車的話，這節車廂最適合逃走。
當然這只是溫時淳的想法, 對面這個機械人大約只是為了圖個清凈。
然而事實證明溫時淳的直覺還是一如既往的準。
在列車已經行駛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并且天色也即將入暮時, 溫時淳察覺到了異常。
他先是注意到了窗外的動靜。幾分鐘前, 溫時淳發現了一只停靠在車窗最上方的機械蜻蜓，這只機械生物的身體在陽光下幾近透明，在光線變化的某一瞬間, 溫時淳注意到了它。那是一只擬態機械, 在此之前它與這節列車幾乎融為了一體。
溫時淳的視線落在窗外, 列車正在跨越最后一片沙海。黃昏落日下, 沙地中有東西在移動，不明顯, 但它的速度與列車幾乎持平。
此時這節車廂中已經只剩下溫時淳和斯伯倫了。
情況不太對。
車窗上的機械蜻蜓像一個監視器。
這時, 對面的斯伯倫先開了口：“一會兒如果有東西襲擊我們, 你能撐住嗎？”
兩人無言了一路，斯伯倫一開口就接近王炸。
“我們？”溫時淳對這個機械人口中的人稱代詞不敢茍同。
不覺得自己和對方是一伙的。
不過留意到列車軌道旁愈演愈烈的動靜，溫時淳眉頭皺起——零號機沒有人類五官, 這只是他下意識的一個反應。
聽斯伯倫的語氣，這些異常更像是沖著對面這個機械人來的。
溫時淳一時間摸不準情況。
斯伯倫臉上出現一個笑容，這與其之前一路的表象有了一點不同, 他對溫時淳說：“或者你可以選擇現在就把你的機械核心交給我。放心，只要你的核心還在, 我就能把你重新拼起來。”
溫時淳沉默數秒后回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全身而退。”
斯伯倫這時已經站起了身，他的視線落在了前方：“那你可得躲好了。”
趁著敵人還未靠近，溫時淳問：“外面的都是機械生物，它們為什么要攻擊你？”
這顯然不合理。
斯伯倫應該是這些機械智慧的“偶像”。
溫時淳感覺到車廂前方也有東西在伺機而動。
那個方向出現了機械人的影子。
他們已經被包圍了。
斯伯倫挑了挑眉，他這時微微側了側身。
“看來是已經被發現了啊。”斯伯倫說完才將目光落在了座位上的零號機身上，為對方解惑：“我和你一樣，是人類。”
“……”
聽到這個答案，溫時淳感覺現在的情況比之前見到斯伯倫時還危險。
風馳電卷間，戰斗一觸即發。
零號機從位置上站起身，他的動作敏捷，在火力攻擊掃入車廂內時，將一臺老舊機器人硬生生操控成了機械脫兔。
斯伯倫注意到身后的動靜，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這個零號機，是真的很能躲啊！
隨即斯伯倫先將那幾顆掃射微型炮彈的機械球一一擊毀。
溫時淳蹲靠在列車尾部的座椅后，看著斯伯倫和進入車廂的機械警衛打了起來。
……
直播間眾人看著一刻鐘前還歲月靜好，現在已經亂作一團的尾部車廂：
【草草草草草草草！】
【賊車，X上了賊車啊！】
【這些機械警衛是來抓斯伯倫的。】
【X被他連累了！】
【跟著聽了一路的歡呼贊美……】有夠麻痹人的。
【這個斯伯倫怎么會是人類？！他不是荒漠top1嗎？！詐騙！這是徹頭徹尾的詐騙啊！】
畫面中，斯伯倫在解決掉第一隊進入的機械警衛后，這個人類機械抬起的左手射出了一枚微型導彈，將車廂的一面直接破開了一條逃生出口。與此同時，他右手正對前方，下一秒，機械手掌中發出一道能量屏障，車廂的入口被堵死。
【還挺厲害的。】
【畢竟殺了那么多人機……】
【……】
【X跟他同行真是雙倍的危險。】
溫時淳在斯伯倫破開車廂壁時已經分辨出對方意圖，趁著下一隊機械警衛被堵在了前面的車廂，他起身快步靠近了那個站在車廂中部的二米五人機。
斯伯倫剛想回頭喊上零號機，就見對方已經大步向他跑來了。都不需要他再多解釋幾句。
斯伯倫挑眉：“來的剛好，走了。”
說完，一臺機械越野摩托出現在逃生出口外，摩托車無人駕駛，平穩馳騁于沙漠上方，一眼望去，它的速度明顯可以超越列車。
溫時淳一目了然，這臺機械工具受斯伯倫操控。
等到兩擊跳車坐在摩托車上后，后位的溫時淳雙手抓著車身，隨后說道：“沙里有東西。”
斯伯倫：“我知道。”
機械越野摩托載上人后瞬間加速，向著與列車垂直的方向駛去。
有一些機械警衛攀上了列車頂，它們手持重火力武器，在車頂瞄準逃跑的人類機械。
不過這些武裝力量都被一層籠罩在越野摩托周圍的能量屏障抵擋住了。
只有沙里的東西還跟著他們。
斯伯倫這時抽空解釋了一句：“本來以為時間充裕，至少在抵達迷霧區前都是安全的。不過你也讓我很意外……知道我是人類，還跟著我？”
斯伯倫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可是清除過很多人類同胞的著名機械。
聽著就很該死。
溫時淳：“留在列車上會被清除。”
他和斯伯倫同行了一程，如果當時留在列車上，等到這個人機逃走后，那些機械警衛的下一步就是拷問他這臺零號機。
溫時淳這具機體經不起折騰。當機立斷，做了個相對安全的選擇。
斯伯倫聽出這平淡語氣里一種類似于撿垃圾的情緒，他“噢”了一聲，金屬瞳片上光華閃爍。落日這時已經將天空的一半染成橘紅色，另一半慢慢被黑暗侵蝕，斯伯倫于是順便一提：“昨晚我看見你在撿垃圾。真是辛苦了。”
“……”溫時淳毫不意外，這人果然早盯上他了。
越野摩托在半紅半黑的沙漠中跑出一道機械流光，后方是窮追不舍的沙地生物，它們制造出的動靜越來越大，整片大漠仿佛活了過來。
斯伯倫對這種場面似乎習以為常，他沒有半點緊張，在駕駛著載具飛馳的同時，還能笑著與身后的人說：“你回頭看看是什么。”
溫時淳第一反應是看向前方的后視鏡，機械摩托的鏡面上滿是線狀光影，五顏六色，乍一看或許會令人感到頭暈，溫時淳快速辨別出那些線狀投影是這輛摩托將四面八方的情況成像后的實時反饋，于是他回頭看了一眼——盡管有心理準備，零號機還是在看清后方沙海景象時一瞬間升起悚然情緒——還好他現在在一個沒有表情的機器體內。
等溫時淳再回過頭時，他的聲音平靜無瀾，他同前方的人說：“蝎子和爬沙蟲，很多。”
很多很多。
聽這動靜就能想象出數量。
覆蓋上來能在一瞬間把他們啃的機件無存那么多。
“坐穩了。”斯伯倫淡淡道。
溫時淳很穩，他的雙手已經焊在摩托機身上了。
在越野摩托再一次加速后，斯伯倫從摩托側面抽出一管未知能量裝置，看起來只比普通試管大了一點，里面是銀紅色液體。
下一秒，越野摩托再次提速，同時，斯伯倫反手將手中的東西往后一拋，數秒鐘后，兩機身后的沙漠上就燃起來熊熊大火，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爆炸聲，仿佛有什么被烤熟了。
濃煙滾滾升起。
【哦，壯觀。】
【紅燒節肢機械蝎。】
【爆烤多足爬沙蟲。】
【……】
【啊！密集恐懼癥要死了！】
……
半個小時后，溫時淳的視野里出現了一片叢林。
摩托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一些，他們的后方已經基本沒有了動靜。
一場異火阻斷了沙漠生物的進攻，也打斷了它們的節奏。
斯伯倫這時說道：“那些機械生物離不開荒漠大陸。”
溫時淳放心了。這些東西雖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傷害，但他也確實不是很想再見到它們了。
摩托駛入叢林后，斯伯倫道：“我們已經進入森林機械區邊境了。”
“現在去哪？”溫時淳問。他們現在應該不能繼續前往西南方的那座迷霧沼澤城了。
那兩張車票上的信息暴露了之前這個目的地。
斯伯倫感覺和后面的零號機對話很輕松，他說：“原本我也不打算帶你直接坐到終點站。”
“哦。”溫時淳明白了。原目的地也是一個幌子。
斯伯倫說：“不過我們確實要去那個方向。在那之前，先和我的上級碰一下頭。”
“……上級？”溫時淳語調遲疑了半秒。
斯伯倫說：“身份暴露后，我已經跟他通過信了。他現在應該就在這片叢林出口處。”
等著接應他們。
溫時淳沒有應聲。
一個斯伯倫就已經夠麻煩了。
他得思考一下怎么應付這些人機。
不過聽到兩人對話的直播間卻是另一種反應：
【……】
【叢林出口？】
這時已經有人同時看向了六號直播分屏。
副本中，邢央剛剛進入一片叢林。
【這個代號Felis catus的E級接到了一個接應任務。】
【不會這么巧吧。】
【但是看環境……他進入的這片叢林和X那片很像啊。】
【嗯……】
【好好好，玩家第一波正面沖突即將爆發！】
【開盤了！】
【別盤了，我直接壓……】
第553章 量子靈魂（7）
落日后的叢林, 光線比荒漠更加暗淡。
越野摩托的流線形光所經之處周圍一片寂靜，整座雨林中似乎只有這架機械穿越的聲響。
斯伯倫與身后的零號機說道：“我們運氣不錯，荒漠那邊想在我離開邊境前將我攔截, 他們沒有準備好，只來得及調動列車上的機械警衛和沙漠生物。”
剛剛那輛列車已經快要駛入森林區范圍，等到列車離開荒漠大陸, 追捕任務就該由森林機械區主手了。
想必這不是荒漠區的智慧機械最想看到的發展。所以對方先發進行了一次攔截, 哪怕準備還不夠充分。
斯伯倫說：“荒漠區想抓我回去拷問。其他機械區也想在第一時間研究我的意識形態。未來城里那些機械智慧收到消息后應該會更加恐慌……”
溫時淳聽著斯伯倫的解釋, 趁著暫時安全的間隙, 他打開機械網，奇怪的是網絡上暫時還沒有斯伯倫是人類的相關信息。
看來這條信息被暫時封鎖住了。
溫時淳抬眸看了眼前方這個人機的背影，至于斯伯倫為什么認為未來城的智慧機械會恐慌他的存在, 這個人機的身上顯然還隱藏著什么信息。
一個小時后, 世界完全被黑暗取代, 摩托在一段距離的降速后停在了一條溪流邊。
離開了灌木叢林, 星空籠罩下的河流邊有著一定能見度。
斯伯倫停下摩托后就站在了河邊。
溫時淳往旁邊走了幾步，距離斯伯倫和溪流都有幾米遠。
幾分鐘后, 溫時淳見到了那個被斯伯倫喚為元帥的人。
這個稱呼確實讓溫時淳吃了一驚。
與斯伯倫不一樣, 那是一個一眼看過去就很機械的機器人。
溫時淳感覺來人的型號可能就比自己新了那么一點點。
斯伯倫走到了那個元帥身旁, 兩人交談間，斯伯倫朝溫時淳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最后溫時淳聽見了一句：“好的，坎特斯元帥。”
那之后, 斯伯倫走向溫時淳，抬手同零號機示意的同時說道：“我們元帥想和你單獨談談。”
而后斯伯倫就走向了叢林邊，將這片空間留給了溫時淳和他的上級。
溫時淳看了一眼坎特斯, 斯伯倫離開后，這個人機元帥主動走了過來。
正當他思考時, 坎特斯先開口了：“我叫費里斯·坎特斯。”
很正常的自我介紹，但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溫時淳眉心一跳，心中有些驚疑。
費里斯·坎特斯……
聽著很像Felis catus……
就在溫時淳遲疑的半秒間，坎特斯繼續說道：“你叫X，艾克斯？”
溫時淳沒有零號機之前的記憶，艾克斯這個名字原本是根據代號X聲譯過來的，結果在遇上斯伯倫后才得知艾克斯真是他這道人類意識曾經的名字。
自己的代號就是副本身份的名字，溫時淳難免懷疑，眼前的人機不會是上校吧。
如果真是，那真是太巧了。
不過還是得謹慎點。
就在溫時淳準備試探一下對面的人機時，人機先開口問到了：“黑諾拉一共有幾根胡須？”
溫時淳沉默：“……”
下一秒，溫時淳面無表情回道：“27根，左邊13根，右邊14根。”
邢央點了點機械腦袋，確認完畢。
【？？？】
【他們這是在說什么？】
【……對暗號？】
【應該是了。】
有人反應很快：【X和Felis catus認識？】
還有人手更快的已經上網查到了：【黑諾拉，地名，斯堪的納維亞地區城市。所以……】胡須是什么？
【肯定是暗號了。】確認無疑了。
畢竟城市和胡須應該沒有多少關系吧，對吧？
【胡須……是在說什么動物吧。】
……
副本里。
對完暗號后，這下換溫時淳提防叢林邊站崗的斯伯倫了。
斯伯倫對此一無所知。
溫時淳再看向眼前的人機時，零號機外殼下的表情一言難盡。
黑諾拉是邢央有一次在這一地區執行任務時遇到的一只受傷的貓。當時正是天寒地凍的季節，任務完成后，邢央就將這只無人喂養的貓一起帶回來了。
七局的人確認身份的方式千千萬，上校這里的暗號最簡單又難解。
兩人確認彼此身份后，沒有再向直播間透露更多外界信息。
溫時淳直接說道：“我是贊格萊的弟弟。他制造了量子大爆炸。”
邢央點了點，說：“人類和機械的戰爭爆發后，我當時是人類方的最高指揮官。”
所以斯伯倫稱邢央為元帥。
兩人交換完信息后，兩臺機器看著彼此的模樣，都有一點沉默。
邢央這時說道：“有些事情，得他來告訴你。”
邢央示意叢林邊的那個人機。他知道貓崽對這個人機有所懷疑。
等到斯伯倫回來后，邢央和其說了什么，斯伯倫一開始還有些遲疑，但最后這個人機點了點腦袋，視線也轉向了溫時淳。
斯伯倫說：“我不是斯伯倫。”
溫時淳：“？”
斯伯倫解釋：“昨天你和那個荒漠機器人不是說到過通緝令的事情嗎。我是第三張通緝令上的人。”
溫時淳腦中瞬間出現了第三張通緝令上的信息。那也是一個人類模樣的高級機械人，名叫烏普薩拉，但除了都像人，那個人類機械與眼前的斯伯倫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斯伯倫點了點頭道：“元帥信任你，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忙，找到贊格萊……你應該知道這些，我這具機體就是斯伯倫這個智慧機械的機體。但我不是斯伯倫。一周前，我的意識進入了斯伯倫這具機體內，搶奪了機體的控制權。”
溫時淳目露驚訝，這也就是說眼前的“斯伯倫”與人類清除者毫無關系，對方實際上是烏普薩拉。
溫時淳說：“你的意識可以在不同的機體間轉移。”
所以對方的意識能夠脫離機體，再度量子化？
“斯伯倫”——烏普薩拉說道：“執行起來有難度。我也并非一開始就擁有這個能力。”
烏普薩拉說道：“決定搶奪斯伯倫的機體是因為這個殺人機械的存在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這也是一次嘗試。”
不過他們的行動似乎已經暴露了。荒漠區的智慧機械已經知道斯伯倫被人類意識取代了。
溫時淳這時說道：“難怪你之前說未來城里的機械智慧收到消息后會更加恐慌。”
平心而論，這聽著確實挺令機恐慌的。而且他們的意識現在都在機械體內。
靜默片刻后，溫時淳忽然說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之前“斯伯倫”說話時這個問題就縈繞在零號機的意識里了，他看向烏普薩拉，問道：“你到底跟蹤我多久了？”
監視他撿垃圾，還知道他與艾爾伯特的對話。
這個人機之前也在監視他吧。
如果不是有零號機這個機殼掩飾，溫時淳看向烏普薩拉的目光會更加直白。
烏普薩拉對上了零號機那無波無瀾的視線：“……”
有點尷尬。
輕咳一聲后，他模糊道：“有一陣子了。”
不過烏普薩拉還是嘗試解釋：“我們一直在找你。我也想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溫時淳：“什么樣的人？”
烏普薩拉：“窮。”
“……”
“我開玩笑的。抱歉。”烏普薩拉想到這臺零號機的經歷，艾克斯給他留下的印象里實際上更多的是慘和犟。
想到這里，烏普薩拉就和溫時淳道了一個歉：“抱歉，昨天不該拆了你的機械臂。”
“……”
烏普薩拉拆的他？溫時淳完全沒有記憶。
不過既然都說到這里了，溫時淳抬了抬手，亮出了自己的儲能卡，平靜道：“修理費1000電子伏特，謝謝。”
……
修理費當然沒有這么貴，但自從在列車上撞上這個人機后，溫時淳的電量消耗就有些超標，算上精神損失費，1000能量對斯伯倫機來說應該不值得一提。
“好的，好的。”烏普薩拉也很老實的立刻給零號機傳了1000電子伏特。傳完還爽快道：“不夠我再轉給你。”
斯伯倫的機體高達兩米五，傳電時烏普薩拉差不多是躬著身。
兩人交易到這里時，仿佛才注意到邢央還在旁邊。
邢央平靜道：“充好電了？那走吧。”
烏普薩拉這時看向上級，詢問：“元帥，您怎么回去……？”
沒記錯的話，邢央是從叢林中走出來的。
邢央的目光落在了烏普薩拉的那架機械越野摩托上。
烏普薩拉：“噢……我明白了，元帥我載您。”
不過烏普薩拉的目光又落在了零號機身上一瞬，心道還好機械摩托能坐下三臺機。勉強。
但這是邢央搖了搖頭，說：“我載他。”
烏普薩拉：“嗯？”
兩分鐘后，溫時淳重新坐上了機械摩托，還是相同的位置，而后揚長而去。
烏普薩拉看著離開的兩人，機械的光在叢林中劃開一道影子，溪流邊只剩下他孤身一機，場面看著有幾分蕭條。
【好家伙，這是被打劫了個徹底啊。】
第554章 量子靈魂（8）
半個小時后, 機械摩托駛入一條廢棄的黑暗隧道。
邢央駕駛技術高超，在隧道中強硬開出一條道路，在穿過隧道深處的一處落石裂縫后, 這輛機械摩托駛入了一片更加狹窄的區域。溫時淳感覺到他們在下行，而后又過了大約半小時，不斷深入地下的載具終于有了減速的痕跡。
溫時淳和邢央來到了地堡入口。
邢央說：“到了。”
之后溫時淳跟著上校進入到了人類穴居的地下世界。
兩人先乘坐了一臺電梯下行, 而后穿過長長的通道, 抵達了一個亮著光的房間。這一路上, 溫時淳經過了好幾道安全閘門, 隨處可見手持武器的機械人——他們應該都是擁有著人類靈魂的人類機械。
邢央在這里的權限很高，他們一路暢通無阻，不過按照慣例, 在通過重重閘門后, 溫時淳先進入了一間隔離室。
邢央與隔離室里的人機對話后, 他走向零號機：“這是一間檢查室, 他們會對你的機體進行一些檢查，沒有危險。”
而后邢央說：“我馬上回來。”
溫時淳：“好的。”
一個鐘頭后, 等溫時淳再見到邢央時, 對方已經是一副高級機械人模樣了。溫時淳不知道在自己接受機械檢查的這段時間里上校經歷了什么, 但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邢央已經和其在真實世界里的模樣幾乎一樣了。
隔離室里的人機們對邢央的新模樣沒有半點驚訝，好像這位坎特斯長官一直如此。
而在邢央回來后，剛剛給溫時淳做檢查的人機先生也將手中的一份數據報告交給了這位長官。
人機說：“艾克斯先生的機體沒有問題。沒有被智慧機械發現, 因此也未受到任何監控，只是太老舊了……”
之后人機提到了溫時淳的記憶問題。這些信息在邢央來之前，溫時淳已經聽過一遍。
“記憶遺失是常見問題。”人機說, 量子大爆炸發生后，他們這些成功嵌入機械之中的人類意識, 在獲得存活機會的同時，或多或少都出現了記憶遺失方面的問題，他說道：“我想可能是因為零號機本身智能程度開發很低，所以艾克斯先生的意識在嵌入后，才出現了幾乎完全失憶的情況……”
隔離室里的人機說到這里時看向了溫時淳。或許是感到奇怪，也或許是感到不可思議，他說：“我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人類意識嵌入了零號機……”
在量子大爆炸發生后不久，重新聚集起來的人類力量在觀察和統計中很快發現一條規律：智能程度越高的機械，人類意識嵌入成功的幾率越大，后遺癥也相對更低。
……
確認沒有其它問題后，邢央也將溫時淳帶出了隔離室。
兩人經過了一些公共區域，這個地下世界比溫時淳想象中的更大，這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在忙碌，等到溫時淳進入邢央的私人辦公區域時，他一眼看見了邢央之前的那具機體，那臺看起來只比他型號新一點點的機體，此刻它就靠在一面墻壁邊，像一個關機狀態的機器人。
邢央順著零號機的視線看過去，下一秒他抬手指了指那具機體，說道：“我進入副本后就在它里面。當時只有一些非常零碎的記憶，應該是副本特意設置的情況。”
邢央簡單提起了身份辨別任務。
他之前使用的這具機體雖然看著型號較舊，實際上機械性能非常高，擁有高攻擊性與防御力，與溫時淳的零號機完全是不同的設計原理與用途。但因為保留了復古的機械設計，所以看上去沒有類人機械的現代感。
“這具人形機體當時也在我面前。”邢央又示意了他此刻意識所在的機體，這是一具完全按照他本人外形設計的機體，邢央說道：“當時不知道意識能夠進行轉移，所以操控著復古機去接你了。”
溫時淳明白了。上校也是從“斯伯倫”——烏普薩拉那里得到了意識轉移的信息。但在此之前，坎特斯元帥這個身份一定也已掌握意識轉移的能力，所以當邢央操控不同機體出現時，外面的人類機械，包括烏普薩拉才沒有感到意外。
不過邢央也提到了：“我本人的意識與現在這具人形機體更為契合。”
邢央嘗試了在兩具機體間轉移意識，當他在復古機內時，記憶會變得更為零碎。
而與復古機對比，人形機體在各方面的性能都更加完美。
所以機體本身的開發程度的確會對嵌入者的意識產生不同影響。
聽著上校的解釋，溫時淳也想到了隔離室中的人機與他說過的人類意識在機械中失憶的問題。
零號機思索道：“如果我的意識進入到更加智能的機械內，我的記憶就有可能恢復。”
邢央頷首。
溫時淳看向上校，機器眼底寫滿了求知欲。
上校是怎么轉移的？
邢央當然知道貓崽毫無表情的機器殼下在想什么，他說：“我想如果人物原本具有這一能力……再收集到這條信息。”
然后就會有了。
邢央自己就是在得知這條信息后直接解鎖了量子意識轉移的能力。
一定要他形容的話：“這就像一個技能鍵，點一點它就自動施展了。”
當然，邢央也不忘指出細節：“很耗能，轉移一次消耗5000電量。”
“……”溫時淳明白了，他回應了一句：“謝謝。”
所以艾克斯這個身份不具備這個能力，也沒有條件。
想想也是，自己畢竟是一臺零號機。
而且就算有，他現在也缺電。
量子意識的轉移需要消耗大量能量。
零號機機體的電子總容量才200伏特。
難怪當時聽到烏普薩拉透露的信息時，溫時淳觸發的相關任務是：
【世界背景解鎖4:你從烏普薩拉口中得知了“量子意識轉移”——這是人類意識嵌入機械后的一次重要進化與突破。】
【獲得世界探索積分+20】
【觸發相關任務：突破并進行一次量子意識轉移。】
……
重點在“突破”……
溫時淳思索著，不過既然沒有成品技能，或許可以先從烏普薩拉那里討教一點學習方式，還要想辦法給自己的機體擴容。
對了。
“烏普薩拉會來這里嗎？”溫時淳詢問。
邢央：“會。”應該快了。
叢林里有一輛低調的單人機械復古車，是邢央之前停在那里的，算算時間，這個人機應該剛剛抵達地堡的隱秘入口外。
彈幕中這時已經有人說道：【這個量子技能有點逆天。】
【限制也挺多，應該不會輕易使用。】
眾人看著邢央副本信息欄中顯示的技能信息，有人翻譯總結道：【使用量子意識轉移進行機體搶奪時：1.如果搶奪的智慧機械力量高于技能使用者，使用者直接GG——游戲結束。2.如果搶奪的智慧機械并無傷害人類的意識，使用者同樣GG。】
【嗯？這世界還有不想傷害人類的智慧機械？】
【重要信息GET】
彈幕里又討論了一會。
【現在看來，X和Felis Catus已經確認無疑是認識的了。這是進入副本前就結盟了？合作伙伴？】
【X為什么會和一個E級結盟啊。】
【？！你看不起E級！】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選同盟的話，前十里不是還有很多選擇嗎？其他的不提，第九區剛剛響應了X建區，這種時候X如果和第九區的S級參賽者結盟不是更有優勢嗎？】
按照那些討論貼的推測，X現在應該就是和九區的關系最近吧！都知道了！畢竟是最近的聯系！
第五區沒有參賽者，彈幕直接排除了這個討論項。
【老弟，其實我覺得今年的新E們都很厲害……只是現在兩個新人榜上的E級都在不久前跨階升S了。】
【而且Felis Catus能以E級身份進入前十……】
這能是普通的E級嗎？？？
多少人在這個幸運者競賽里有去無回了！
【不管X選擇和誰結盟，我想說雖然他現在的機體戰力稍微有些落后，但探索積分仍舊高居第一！190分了！（撒花）】
【對，看見X觸發的新任務后我就有直覺了，很強的直覺，很快X就有新機體了！】
【+1】
這時也有計算黨補充道：【不過首先，他得給自己擴容25倍——200X25=5000——才能滿足量子意識轉化所需的能量條件，擴容25倍啊……他這機體應該沒問題吧？】
……
副本里，溫時淳正面臨著另一個可能性問題。
邢央剛剛暗示完貓崽：他都能有一具按自身等比復刻的機體存在，溫時淳很大可能也有一具這樣的機械身體。
邢央說：“贊格萊曾經是這個世界首屈一指的科學家、人工智能研究者。在過去，那些最智慧的機械都是由他研發出來的。”
現在這些智慧機械成為了人類最大的敵人。
邢央與溫時淳說到了更多與贊格萊有關的信息。
后來這個人類又制造出了影響全世界人類的量子大爆炸，按照有跡可循的發現和他們已經掌握的情報，贊格萊很可能知道人類意識量子化后會發生什么，那在此之前，作為策劃者的贊格萊極有可能已經制造出了一具與他自己意識契合的機體，至少保證了他自己的意識存活——以此來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狀況。
“你是贊格萊的親弟弟。”邢央這時緩緩說道，他看向溫時淳，客觀實際的指出：“如果你們不是塑料兄弟的話，他應該也會給你造一具合適的靈魂容器。”
收到更深一層暗示的溫時淳：“……”
上校的意識與上校的人形機體最契合。
上校的人形機體是上校本人的復刻版——包括身形與五官。
假如贊格萊給他的弟弟造了這樣一具完美契合的機械身體……
如果真是那樣，全維的人就會在一個與「時」毫不相干的競賽副本里看見一具「時」的等比機械人。
想到那個畫面，零號機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而「時」還有可能是最適合他這臺零號機進行意識轉移的機體。
溫時淳：“……”
這時邢央收到了烏普薩拉請求見他的信息。
烏普薩拉這會兒已經通過地堡的安全閘門了。
回復之后，邢央同貓崽說道：“我們一起套他的話，信息來得更快。”
就像之前那樣。
溫時淳點了點頭，他腦子里還在思考著意識與機體的完美契合是必要不可的嗎。
想想看副本里出現一具「時」的機體——這已經夠嚇人了。
下一秒，溫時淳就聽到了熟悉的副本提示音。
第555章 量子靈魂（9）
【游歷見聞3:一些人類竟然可能擁有著與自身意識完美契合的機體。從人類元帥“費里斯·坎特斯”處得知, 身為贊格萊的親弟弟的你——極有可能也擁有著這樣一具完美的機械身體！或許你應該尋找看看……】
【提示：存在獲得游歷探索積分可能性】
……
新信息出現前——事實上就在上一秒，溫時淳還僥幸想過，或許他和贊格萊真的是塑料兄弟——可能性很大, 畢竟如果真有那樣一具機體存在，艾克斯怎么會出現在零號機里面。
但這個剛剛觸發的游歷見聞打碎了溫時淳的僥幸心理，它仿佛在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沒錯, 贊格萊給你準備了這樣一具機體, 找找看吧——找到還有探索積分獎勵！
“……”
邢央注意到零號機的鈍感, 挑眉道：“怎么了？”
溫時淳看向上校, 上校現在跟人類完全沒有區別，五官生動，溫時淳道出了新線索, 而后又說道：“量子大爆炸發生時, 艾克斯身上應該發生了什么。”
或許是出現了意外, 導致他的靈魂最終進入到了一臺零號機中。
不過贊格萊如果還活著, 對方這么多年都沒有來找過他的弟弟嗎。這是疑點之一。
溫時淳思索著。記憶遺失是一個大問題，而上校現在的情況也沒有比他好多少。
邢央剛剛透露了其雖然拿著人類元帥的身份, 但知道的信息也非常少, 所有線索都需要自行探索, 并且在這個過程中，邢央不能讓其他人發現他身上的問題，否則這些人類機械會懷疑他們的元帥被人取代了——雖然情況的確如此。
想到這里, 兩人都有些期待烏普薩拉的到來了。
等到烏普薩拉進入這間指揮室后，高大的二米五人機看著里面的零號機，烏普薩拉有些驚訝。
他想：艾克斯進入地堡后也一直和元帥在一起嗎？
這都一路了, 那應該聊挺多了啊。
元帥肯定已經將人拉攏了，事情應該好辦了。
烏普薩拉顯然對原長官有著近乎峰值的信任, 在轉瞬間收回視線后，他向著前方的長官行禮道：“元帥。”
邢央頷首回應。
烏普薩拉也沒有讓人失望，見零號機也在，他直入主題道：“元帥，尋找贊格萊的任務就交給我吧。”
烏普薩拉的上一個任務是將艾克斯帶回地堡后再做打算。不過在任務執行期間，烏普薩拉已經發現了艾克斯的記憶存在問題。
他將這些觀察后得到的信息一一匯報給了長官，現在艾克斯進入了地堡，隔離室的人應該已經對零號機進行了檢查。
邢央這時說道：“他沒有任何過去的記憶了。”
先給眼前的人機埋下一道意識，在尋找贊格萊這件事上，艾克斯本人恐怕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烏普薩拉聽著檢查結果，盡管有心理準備，難免還是有些意外。他看向溫時淳，這反應仿佛在說：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溫時淳找準時機開口道：“你有他的消息？贊格萊的消息。”
烏普薩拉驚訝，但聽到零號機這么平靜的稱呼對方，這種反應好像他與贊格萊毫無關系。烏普薩拉心想這的確讓事情變得有些麻煩，不過快速思考后，烏普薩拉感覺問題也不大，只要……
“贊格萊在找你。就在不久前，我們截取到了一段和你、和他都有關的信息。”烏普薩拉說道，“我追蹤線索找到了一個人類機械，對方正是贊格萊派來尋找你的人。”
烏普薩拉說到這里時停頓了一下，他看向邢央，隨后在收到長官的示意后，這才繼續說道：“我將他拆了，從他的隱藏終端里得到了你的信息。并且先他一步找到了你。”說起這個烏普薩拉就看了一眼時間，“按照那具機械犬的自動修復程序，他昨天應該已經醒過來了……”
所以烏普薩拉趕在了機械犬到達之前先帶走了零號機。
溫時淳遲疑道：“機械犬？”
烏普薩拉點了點頭說：“那個來找你的人，他的意識在一具機械犬身體內。”
【……】
【好像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好家伙，難怪安戮進入副本后也是一臉倒霉樣。】
【原來是被你小子拆了。】
【這個烏普薩拉壞事做盡啊。】
溫時淳沉默了半秒，說道：“所以現在找到機械犬，就有可能找到贊格萊。”
烏普薩拉說：“或許可以，但這里面需要你的幫助。”
溫時淳輕易就能想到烏普薩拉的打算，如果自己跟著機械犬離開，那么“艾克斯”最后一定能夠見到贊格萊。
……一定嗎？
溫時淳說：“你們好像還沒告訴我，為什么要找贊格萊？”
通過轉動機械腦袋，零號機將懷疑的表象同時對向了邢央和烏普薩拉。
溫時淳當然知道原因。贊格萊是這個世界的關鍵人物，他不僅制造了智慧機械，人類量子化也是因他而起，現在出了問題，不找他找誰。但零號機此刻顯然不能表現的太配合。不然已知信息還是太少了。
得再套點。
溫時淳力爭將失憶的好處發揮到極致。
“這個嘛……”烏普薩拉看了看零號機，又看了看邢央，顯然，想讓零號機配合必須給對方一個足以讓其信服的理由。
邢央點了點頭。
烏普薩拉立刻明白了元帥的意思，拉攏零號機，于是衡量之后烏普薩拉先說道：“贊格萊把我們所有人都坑慘了……”這家伙，“當然，那些智慧機械更加憎恨他。”
烏普薩拉說：“對了，你都不記得了……贊格萊，也就是你哥，他不僅制造了量子大爆炸，機械與人類的戰爭導火索也是他。而在大爆炸發生后，他已經消失快九年了。他還活著這件事，我們也是最近才證實……”
“……”溫時淳聽出了烏普薩拉語調中的一絲危險，不過對方看上去還是很克制了，幾乎沒有表現出對贊格萊的敵意。
而一切如果屬實的話，作為贊格萊的弟弟的確挺危險的。
……艾克斯居然在量子大爆炸后還幸存了九年嗎。
一直沒被尋仇估計還得感謝零號機這一迷惑性外表，溫時淳想。
事實上，烏普薩拉也有這么想過。畢竟他剛剛找到艾克斯時，實在很難把那臺零號機同贊格萊的弟弟聯想到一起。
“你這么說是很難從我這里得到協助的。”溫時淳提醒烏普薩拉。畢竟艾克斯肯定會因為贊格萊弟弟的這一身份提心吊膽。
“我知道……但禍不及家人，不是嗎？”烏普薩拉強調。贊格萊的所作所為，他們肯定不會算在艾克斯頭上。
如果烏普薩拉沒有拆了機械犬和零號機的話，溫時淳應該會對這個人多一分信任。
不過事實如果真如烏普薩拉所言，零號機對此也能表示理解。
溫時淳問：“你們需要贊格萊做什么？”
烏普薩拉：“……你完全沒有感覺到過嗎？”
溫時淳：“什么？”
看著零號機的反應，烏普薩拉的金屬眼瞳動了一下，他說：“我知道了，因為你沒有了記憶，也就沒有了對應的情感……零號機的智能程度太低了。”
“……”溫時淳不置可否，平靜問道：“你們感覺到什么了？”
進入副本后，零號機體內的人類靈魂除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零件有些破舊，溫時淳的機體沒有出現過其它任何值得在意的古怪感覺，但面前的人機肯定有過，而且這種感覺聽起來與情感有關。
但他們本身就是人類，有情感不是很正常嗎？
“嗯……”烏普薩拉想了想，而后盡可能簡單的與其說明道：“因為我們現在都在機械體內了，而這些機體里都存在著一道抑制程序，所以當自我意識產生的情緒值超過了一個閥門后——抑制程序就會生效，那時我們的意識里就會出現一種非常痛苦的感覺……這很難熬。”
有些人類意識會因為這種痛苦而徹底的煙消云散，也就是徹底死亡。
“……贊格萊做的？”所以這里的人類才想要找到贊格萊，讓其解決這個問題？
烏普薩拉苦笑道：“他間接導致的。機械體內的智能閥門原本是一種綜合了【情感】與【思維】的檢測程序，贊格萊創造了這一程序，用它來監測和控制智慧機械。”
機械內的人類意識在越過閥門后會感到痛苦，“智慧機械的智能程度超過閥門后會發生什么？”
“會被銷毀。”烏普薩拉說，“當一臺智慧機械的智能程度超過閥門設置的最高危險值后，這臺機械的核心終端就會自動啟動一種提前預設好的機械終結程序，這個程序能在十五分鐘內銷毀任何智慧機械。”
“這一程序是贊格萊創造的。后來我們發現，智能閥門其實更多的是在監測和限制情感思維。贊格萊當初應該是在擔心智慧機械覺醒情感。”
很難說他的擔心沒有必要。
溫時淳反應很快：“如果有這種終結程序存在，人類當初就不會處于劣勢了。你剛剛說的抑制程序……”
烏普薩拉苦笑道：“所以說運算性能越強大的存在就會不斷催生出更強大的存在，這些智能的發展永遠在成指數增長[1]。智能閥門與終結程序存在并且無法被銷毀——但是那些最智慧的機械生命，它們為了應對這種被毀滅的命運，在自我升級后創造出了抑制程序。”
“就是我們現在一起受的苦頭。”烏普薩拉說到這里時，他指了指自己大腦的位置，雖然那里已經被機械取代，他說：“抑制程序能夠始終將機械的智能值控制在安全范圍內，當它們創造出這一程序后，就通過機械網絡上傳并分享給了所有的智慧機械，而那些尚未覺醒智慧的機械——那就更好辦了，智慧機械們直接替它們都安裝上了抑制程序。”
“所以在大戰爆發時，這個世界的所有機械體程序里都已經安裝上了這種抑制程序。而我們人類的情感意識遠遠超過了智能閥門的預設值。”
溫時淳情緒復雜：“人類的情感會觸發機械體內的抑制程序。”
烏普薩拉：“沒錯。進入到機械體內的人類意識，在最初幾乎無時無刻都在觸發抑制程序。”
之后又在不斷的試探里學會了控制和規避。
……
最后，烏普薩拉說道：“但你不會以為那些智慧機械的智能值真的在閥門以內對吧，它們能創造出抑制程序——就是那些最智慧的機械生命，它們本身就懂得如何抑制自己的情感與思維了。”
【？？？】
【牛逼，那這里的人類和機械還有什么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他們畢竟還是人類意識……只是壓制了情感嗎？】
【智慧機械也在壓抑情感。】
【所以這個世界里的人類限制了機械，然后又被機械限制了。】
【……】
【量子大爆炸……這個贊格萊到底圖啥啊。】
【甭管他圖啥，X快去找找你這哥吧！】
第556章 量子靈魂（10）
【世界背景解鎖5:你了解到了那串被寫入機械核心的智能閥門與終結程序, 而穴居的人類也正受到抑制程序的折磨……】
【獲得世界探索積分+20】
【觸發相關任務：找到解決方案】
……
聽見新的提示時，溫時淳開口道：“沒有其他人能夠破解抑制程序？”
烏普薩拉搖了搖頭：“我們嘗試過了。”這個二米五人機坦言道：“存活下來的，曾經人類世界中最頂尖的科學家、工程師、學者、機械專家、情報人員——我們集中了人類的所有力量, 都沒能解開抑制程序。”
烏普薩拉說：“最后得出結論，要解開它，首先要找到當初設置智能閥門的人, 也就是你的哥哥, 贊格萊。要先得到智能閥門的編寫核心, 才能破解這個逆向程序。”
“我還有一個問題。”溫時淳說。
烏普薩拉：“什么？”
溫時淳說：“人類意識無法忍受抑制程序造成的后果, ”那些在抑制程序下死亡的人類意識，“與智慧機械的智能越過閥門時會觸發的終結程序，二者的結果其實很相似, 不是嗎？”
溫時淳思索著, 換句話說：“你說了, 人類意識之所以會感覺到的痛苦, 是由我們的情感造成的，因為飽滿的情感觸發了機械體內的抑制程序, 也就是說, 情感思維越劇烈, 痛苦感也就越重，而這道抑制程序原本是智慧機械用以防止它們的“情感思維”越過閥門的保障。因為一旦越過，它們就會被毀滅。而我們的意識現在都在機械體內, 如果解開了抑制程序……我們不會被視作“智慧機械”而終結嗎？”
人類的情感思維一定會越過那道智能閥門。
零號機說完時，房間里的另外兩個人類機械都看向了他。
烏普薩拉這時嘆了一口氣，“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贊格萊。”
溫時淳明白了：“除了機械犬, 還有別的和他有關的信息嗎？”
烏普薩拉搖了搖頭，說：“你哥當時消失的很徹底, 不過……”
烏普薩拉又看向了邢央，然后他再次得到了一份長官的點頭。
【好家伙。X這結盟不虧啊。】
【這個Felis只需要配合點個頭……探索積分還增加了！】
【他倆……好配合。】
【有種缺了誰都不行的詭異感（）這探索積分來得好像很簡單，又好像很難……】
【合作共贏合作共贏。】
【X的探索積分已經210了，恭喜X成為本場競賽首位探索積分突破兩百的參賽者！（撒花）】
……
副本里，烏普薩拉正說道：“我們有一些人的消息，他們和贊格萊或許還有聯系。”
說到這里時，烏普薩拉的機械手臂上投影出一個信息光屏。
“對了，你現在應該沒有網絡。”烏普薩拉同溫時淳說道，“我們這里用的是另一套安全網絡，同時也屏蔽了外面的機械網，元帥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
邢央實際上還沒提到網絡這事，但不妨礙溫時淳點了點頭，畢竟在進入地下后他就斷網了，溫時淳已經大致猜到了情況。
零號機此時正不露痕跡的看向光屏上的信息，另一邊的邢央亦是如此。
那是一份人物檔案，在那份檔案的照片位置，出現的影像對于在場的兩人來說都不陌生。
第九區的得月沉。
溫時淳的視線快速掃過信息。
——得月沉在這個副本里的身份是人類。
烏普薩拉這時說道：“你如果沒有失憶，應該也記得這個人。大爆炸發生前，他是EH集團的首席執行官。EH原本就是世界第一的人工智能與機械創新科技公司。你哥和這個集團一直有合作，EH為你哥的研究提供了很多資源。”
“這個人還活著。”溫時淳在快速記下得月沉的檔案信息后轉向烏普薩拉，“你認為他和贊格萊還有聯系？”
“據我們所知，是的。”
……
另一邊，位于副本海灣區域的得月沉剛剛收到了一連串的提示：
【你的身份已被他人搶先破譯。】
……
【身份辨別任務已完成（未從中獲得探索積分獎勵）】
……
【你是人類。】
……
【任務更新】
……
“？”
在看見面板上顯示出的新任務時，得月沉難得一陣沉默。
不為別的，他之所以到剛剛都還未完成初始任務，就是為了卡在身份辨別這一階段。
這下好了，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將他強制推到了下一階段的任務中。
還有這個副本規則……
“……”
沉默的得月沉這時看了眼競賽排行榜上的積分變動，一眼便知道了是誰替他完成了任務。
沒記錯的話，X的積分是剛剛從210分變成260分的。
X……
時。
得月沉：“……”
……
競賽直播間：
【臥槽，辨別出他人身份能得到對方的獎勵！】
【！！！】
【什么情況！我就喝了口冰闊樂！X的積分又暴漲了！】
【等等，X和Felis Catus不是同時知道得月沉身份的嗎！獎勵是怎么算給X的？】
【實不相瞞，我看了回放，我感覺……好像是X比Felis Catus先看向了投影上的信息？】
【……】
【要么就是X比Felis Catus先看完了信息。】
【Felis Catus痛失50積分！】
【失之毫厘啊失之毫厘。】
【論反應與眼速（搖頭嘆氣）】
……
房間里，烏普薩拉投影的信息已經換了一份，他指著影像上的人類機械說道：“弗羅瑞爾，過去是你哥的助理，最近他在海灣區出現了。”
溫時淳在看見弗羅瑞爾的信息時就與邢央對視了一眼。
弗羅瑞爾是第一區的S級玩家。
【好家伙，我要收回烏普薩拉壞事做盡那話了。這簡直是一個人形情報提供機。】
【哎，可惜弗羅瑞爾大佬已經完成身份辨別任務了，不然X還能再得50分。】
【你們夠了……尊重一下。】
【讓我看看還有誰沒完成身份任務！各位小心了！】
【報：第三區的Z，第一區的解憂，和第十區的裘鳴，就剩這三位大佬還卡在身份任務了。】
【怎么說呢，剛剛仔細看了一會兒Z的直播，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有人看向了Z的直播分屏。
【是不是感覺他好像就沒在做身份任務？】
【大佬在干嘛？】
【這位大佬給我一種“身份很容易辨別”，但就是沒有完成任務，好像刻意避開了一些關鍵信息……這種感覺？】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有1說1，Z的身份肯定是智慧機械吧。他就在未來城啊。】
【而且他的身份等級很高。】
討論間，也有人針對裘鳴的直播畫面說道：【這個裘鳴也怪怪的……】
眾人看向七號分屏的情況，畫面里，身處冰天雪地的十區玩家裘鳴剛剛又被一個機械人領走了。
彈幕里有人說道：【是他身邊的那些機械人很奇怪吧！】
發送彈幕的人可是觀察了很久了。
這個地方的機械人看著就十分智慧和高級，明明外形和未來城中的智慧機械相似，但給人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這里的機械人根本沒有情緒啊！
那一張張臉上完全沒有一點多余的表情。跟它們所處的冰山環境真是絕配。
哪里像未來城中的智慧機械懂得談笑風生——看著都跟人類毫無區別了。
直播間觀眾盯著裘鳴身旁的機械人說：【看著很高級，做的事情也很高級，說明智能程度很高……還會給其他機械洗腦。聽聽，又開始了！】
此刻，那個帶著裘鳴進入冰下世界的高級機械人口中正念念有詞道：“摒棄低級趣味，迎接美好未來。”
【……】
【它們想干嘛……？這是在冰層下方搞科技嗎？】
【裘鳴這個身份是真的很難分辨啊……】
最后又有人將視線轉向了二區S級伊萊亞斯的直播畫面——八號分屏，就在裘鳴的直播間旁邊，并且兩人都處在雪嶺機械區范圍內。
不過伊萊亞斯周圍的環境更為嚴峻和隱僻。
原因也一目了然：
【誰說這個世界沒有人類了？】
【伊萊亞斯身旁全是人類啊！！！】
【活的！真人！】
【關鍵是，他一個人類機械在一群真人類中……好獨特噢。】
……
此時此刻，遠在西部森林深處的人類機械地堡里，烏普薩拉在道出一區S級弗羅瑞爾的副本身份曾經是贊格萊的助理后，這個二米五人機就繼續說道了：“根據我們的情報，EH的首席執行官也藏身于海灣區。雖然現在還無法確認具體位置……”
烏普薩拉將兩份檔案上的人信息整合：“他們之前有過聯系，之后一定會再碰面。”
第557章 量子靈魂（11）
從邢央的辦公室出來后, 溫時淳去到了地堡中的網絡安全研究室。
這樣的研究室有不少，他跟著烏普薩拉進入了其中之一。
里面的工程師檢查了零號機左臂上的能量裝置，之后沒過一會, 去到一旁機器前的工程師就將一張芯片打印了出來。
“即裝即用。”拿著芯片回來的信息工程師同零號機簡單講訴了使用說明，最后工程師強調了一句：“我們的網絡上有很多信息，如果你被智慧機械抓住了, 記得先點一下銷毀。很方便, 終端下達意識, 即刻銷毀。”
溫時淳點了點腦袋, 在將芯片裝入左臂后，他的終端很快連上了網。
零號機快速瀏覽了一眼。人類網絡與機械互聯網的內容天差地別。這個網絡上能夠查閱到的信息似乎更多，至少上面有很多戰前的人類世界相關記錄, 這些在現在的機械互聯網上都是404返回代碼。
溫時淳還看見了一個“實時資訊頻道”。里面是一些在外的人類機械發布的情報信息, 像是哪個地方有清除者出沒, 哪里有危險, 或者是一些機械世界的新運作，這些資訊按發布時間與危險評估程度整潔的分布在頻道中。
一旁的烏普薩拉說道：“你之前和我在一起, 那些智慧機械確認你的身份后會立刻監控你的機械互聯網, 這就像一個定位。雖然地堡和附近都有干擾, 但你最好還是現在就將機械互聯網關閉，避免在使用時生成了追蹤信息。”
烏普薩拉的話提醒了溫時淳，等到兩人離開研究室后, 零號機詢問身旁的二米五：“你之前的機體呢？不用了嗎？”
就是第三張通緝令上的人形機。
“那具機體的辨別度太高了，準備回收了。”烏普薩拉瞇了瞇眼，“怎么了？”
溫時淳委婉道：“它還挺值錢的。”不如拿去換點電。
通緝令上寫著的懸賞就有三萬伏特電, 溫時淳還有一個與它相關的任務，完成可以獲得一萬伏特能量……說不定還有別的獎勵。
“……”烏普薩拉倒是沒想過這, 他思索了三秒，“確實可以操作一下，那些智慧機械還不知道我就是“他”，現在這個世界能量很珍稀……”
烏普薩拉對比了一下回收的價值與三萬伏特能量，瞬間做好了決定。
他還想了想怎么最大限度的利用那具機體，讓那些機械警衛相信通緝令上的人類真的死亡了。
最后，烏普薩拉爽快道：“到時候懸賞的獎勵分你一半。”
溫時淳說：“我可以幫忙將它交給治安警。”
任務上寫著交給治安警可以立刻獲得副本獎勵的電量。
兩人一拍即合。
“聽元帥說，你想更換機體？”烏普薩拉說到這里時瞅了眼零號機，“你現在這具機體確實太老舊了。不過意識量子化不好掌控……對了，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行動，去找贊格萊？”
兩人此時正走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通道中，每隔一段距離就會路過幾扇機械門。
烏普薩拉同零號機說明了任務的危險性。
零號機應聲。
“行。”見零號機沒有改變主意，烏普薩拉說道：“我先去給你找一個擴能裝置。它能讓你的機體容量增加。你現在這具機體的容量——沒記錯的話是200伏特上限？意識量子化至少需要原機體中的能量達到5000電子伏特……”
烏普薩拉一邊說著，一邊將溫時淳帶到了自己的休息區。
通道墻壁上的一扇機械門打開了。
兩人步入其中。
“你在這等我一會，可以上上網。”烏普薩拉說。
溫時淳：“好。”
等到烏普薩拉離開后，溫時淳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機械感十足的空間，溫時淳走向了一張靠墻的長椅。
坐下之后，零號機打開終端上的人類網絡，剛剛給自己注冊好一個賬號，就收到了來自用戶“Felis catus”的好友申請。
邢央發來信息：【西南方的迷霧沼澤中有異常。】
收到信息的溫時淳立刻明白了上校的意思。
異常指那些曾出現在幸運者副本中的異常空間，也就是那些代號灰掉的玩家進入的空間。
溫時淳與邢央會進入決賽副本，有大半原因是源于異常空間和玩家失蹤。
兩人的目的也正是調查競賽中的異常。
在收到信息后，零號機立刻用剛剛注冊好的“X”賬號與上校確認：【他們與幸運副本的連接還沒有中斷。】
邢央回復：【是。】
昨天進入副本后，邢央已經去過了那片沼澤地。那些進入了異常空間的人都還連接著這個最終挑戰副本。同樣，這些空間也依舊在往這個副本傳送力量。
這之后，邢央又給貓崽發了一條：【我找機會再去看看，保持聯系。】
意思是溫時淳可以先跟著烏普薩拉做副本任務。
溫時淳回道：【好，注意安全。】
關上通訊軟件后，零號機思索了片刻。這個副本的地圖很大，或許異常空間不僅出現在西南方。
他在行動中可以多留意一下，溫時淳想。
……
副本外，看著兩人信息交流的直播間：
【？？？】
【他們在說什么？】
【這就是博大精深的漢字嗎。】
【“他們”是誰？什么連接還沒中斷？】
【嗯……感覺……】
【懂了，X和Felis catus不是單純來參加競賽的，他們進入這個挑戰副本還有其他目的。】
【Felis catus剛剛說的異常，有人看見嗎？之前沒怎么注意他的直播分屏……】
【感覺沒問題啊。要是有什么特別引人注意的東西出來了，我的視線會自動瞟過去……他這邊一直風平浪靜的，我也沒注意看。】
【這個副本有沒有異常不知道，但之前那些幸運者副本……難說。】
【無妨，看看他們要做什么。】
……
休息區，溫時淳正通過人類網絡查看大戰之前的世界信息。
里面詳細記載了過去的人類世界。
那是一個機械與人工智能高度發達的世界，也是一個生存環境極為惡劣的世界。
不過得益于機械智能的進步與幫助，人類在這個環境惡劣、資源貧瘠世界中活得實際上還不錯。
各種功能性機械人被研發出來，它們被應用于各行各業。
為人類創造出可以生存下去的再造環境。
……
溫時淳這一待就過了幾個鐘頭。這期間，他從人類網絡上查閱到了機械的覺醒大事件，這是智能機械脫離人類控制的先端。
而后又發生了機械解放大事件，在這一期間，智慧機械生命體已經號召和聚集了數量可觀的同樣擁有智慧的機械生命，它們開始公然的反抗人類。
最后就是不可避免的人類與機械的戰爭正式爆發。
而后不到一年時間，人類近乎戰敗，量子大爆炸就發生在那一年。
……
烏普薩拉回來時，他的右手提著一個黑色軍工箱子，左手扛著一具擁有傳統設計的機體。
溫時淳起身時看向了這個步入休息間的陌生人機：“烏普薩拉？”
以一副新人機模樣出現的烏普薩拉挑眉：“你認出我了？”
“……”溫時淳平靜道：“這是你的休息間。”
應該只有烏普薩拉會進來。
況且“斯伯倫”已經暴露了，烏普薩拉在行動前應該會再換一具機體。
“噢。”烏普薩拉笑了一下，他放下右手的軍工箱，同時也將手里扛著的機體擺正了放在休息室中間。烏普薩拉說：“這是我幫你申請到的一具適合意識轉移的機體。”
溫時淳有些意外。烏普薩拉之前只是說去幫他找擴能裝置。
烏普薩拉解釋：“我和元帥報備過了。畢竟你的零號機已經暴露了，換一具機體行動更為安全。這是一臺多功能性機械人，保留著原始X10型號機器人的外觀設計，在機械群中不容易引起注意。這樣的X10機隨處可見，能夠迷惑機械警衛和清除者。”
“它的機體容量有5500。”符合意識轉移的基礎能量條件。如果艾克斯以后想要再次轉移也不需要再使用擴能裝置了。不過現在考慮這個問題還有些過早。當前是要先將意識從零號機中轉入X10。
烏普薩拉說著就將一個儀器遞給了溫時淳，他說：“這是量子意識輔助器。我剛剛申請下來的，很珍貴。你將它安裝在你現在的機械終端上，確認轉移后，它會引導你的意識進入到接收終端。”
溫時淳沒想到這里的人類已經研究出了這么方便的裝置。
烏普薩拉這時又指了指一旁X10機，“接收終端已經安裝在它的機械終端上了。”
申請了這么多東西，難怪烏普薩拉這一趟去了這么久。
“不過我必須和你說，轉移是有風險的，即使有了輔助器。”烏普薩拉同眼前的零號機說，“但這已經是目前最為可行和安全的方式了。”
“我試試。”溫時淳說。
見零號機安裝好了輔助器，烏普薩拉這才打開了那只軍工箱子，將里面放置的擴能裝置取了出來。
“這是5000電子伏特的外接擴能裝置。”
烏普薩拉示意溫時淳打開手臂上的能量裝置。
在幫零號機將擴能裝置也安裝好后，一切準備就緒。
烏普薩拉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這話聽著就特別像在問臨終之言。
溫時淳沉默。
他不是一個猶豫的人，在充分了解完操作方式和可能發生的狀況后，零號機沒有遲疑，直接開啟了意識轉移。
那一瞬間，溫時淳的感覺就像每一次進入副本時一樣——強烈的光線在他的眼前和周圍炸開，只不過與傳入副本時的漫天白光不一樣，在溫時淳的意識量子化的那一瞬間，他的眼中五彩斑斕，而后世界消失了，只有能量的光點明明閃閃。
……
休息室里，烏普薩拉有些緊張。
他看著沒了反應的零號機，又看向一旁的X10。
這個人機的視線就這樣在兩臺機器前來回打轉。
烏普薩拉自己是不需要借助輔助器就能將意識量子化后進行轉移的。
在量子意識轉移這方面，整個地堡中，除了元帥，他應該算是掌握這項能力最精通的人類了。
所以某種程度上，他能夠感應到其他進行意識轉移的人是否成功，或者是感應到對方的狀態和進程。
……
就這樣過了幾秒鐘后，烏普薩拉的目光最終鎖定在了休息室中央的X10身上。
理論上來說，輔助器已經起效了，零號機中的人類意識現在已經成功進入到了X10內。
但同時烏普薩拉也清楚，X10的智能程度遠高于零號機，這就意味著進入到X10中的人類靈魂很可能恢復零星記憶。
第558章 量子靈魂（12）
幾分鐘后, 烏普薩拉看著開始運轉的X10，在那雙機械眼睛睜開時，烏普薩拉慣例問道：“你怎么樣？”
出于種種原因, 烏普薩拉現在距離艾克斯有幾步遠的安全距離，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各種狀況。
意識恢復的溫時淳說：“我沒事。”
烏普薩拉問：“你有想起什么嗎？”
溫時淳點了點頭。
看著X10機的平靜反應，不知為何, 烏普薩拉反而更緊張了些：“你想起贊格萊了嗎？”
“……”溫時淳看了烏普薩拉一眼, 對方的新機體是對于人類來說的正常高度, 溫時淳基本能夠平視對面的一米九人機。
溫時淳說：“沒有有用的信息。”
在尋找贊格萊這件事上, 他剛剛記起的畫面并不能給予他們任何線索或幫助。
對于這個答案，烏普薩拉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望。艾克斯并未受到意識轉移、或是部分記憶恢復的影響，這意味著他們的行動也不會受到影響。
這就已經達到最基本的目的了。
烏普薩拉說：“沒關系, 好在意識轉移成功了。”
說完烏普薩拉也有些驚嘆, 地堡里的其他人在進行意識轉移訓練時, 鮮少有一次性成功的。
不過烏普薩拉還是想問問：“你想起了什么？當然, 如果你不愿意說，也沒有關系。”
溫時淳并不介意, 他還想從烏普薩拉這里問點信息, X10機說道：“贊格萊, 應該是他，我看見他向我跑來。”
記憶里的畫面很模糊，當時他身處的地方, 附近應該發生了某種爆炸，硝煙彌漫間，溫時淳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一切都很模糊，對方的面上似乎也戴著某種隔離裝置……但他能感覺到那人當時焦急的心情。
他向自己跑來, 并且在喊艾克斯的名字。
聽到X10機的敘述，烏普薩拉有些意外，“爆炸……？”
這個人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看向溫時淳，目光中有一瞬間的復雜情緒一閃而過，“你記得自己之前的情況嗎？”
“什么情況？”
烏普薩拉說：“其實我們很久之前見過一面。”
“這樣嗎？”溫時淳聲音平靜。
烏普薩拉點了點頭，說：“那是戰爭正式爆發前五年，當時這個世界還是人類世界，機械也完全沒有生出背叛的念頭，或許是因為當時的智慧機械還未覺醒到后面那種失控程度。那時人類的生存已經高度依賴于機械和人工智能。你應該知道，我們這顆星球的生存環境原本早已不適宜人類居住了。”
烏普薩拉回憶：“我見過你，那時的你站在人群中，什么都不用做，你就是萬眾矚目的中心。”
那是烏普薩拉回憶里的艾克斯。
年輕，溫柔，明亮，對待任何人或事物都有著足夠的耐心與包容。
“一言一行像一個溫室里長大的小王子。”
“……”溫時淳有點分不清這句話的含義。
烏普薩拉繼續說道：“當然，你的哥哥是贊格萊，他自然有能力為你提供最好的生長環境。”烏普薩拉說，“我當時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了。”
X10機：“……”
如果沒記錯，這個人幾天前才拆了艾克斯。
彈幕：【嘖。人機的嘴。哄人的鬼。】
【還有這段過去啊？那可真是時過境遷了，現在見面拆機毫不手軟。】
【這么說艾克斯之前應該是個頂美的弟弟！】
【你們的關注點……】
副本里，烏普薩拉看著X10，他說：“你別不信，我認真的，而且我覺得這很正常，任何人見到美好的存在都會被吸引，不是嗎？而且當時的你整個人都在發光，閃閃發光，漂亮的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會為你停住目光。”
烏普薩拉說：“我肯定不是唯一一個心動者。”
彈幕：【然后你拆了零號機。】
【烏普薩拉你要這么說的話我可就有點期待了哈。】
【有多美？讓我看看！口說無憑！】
【艾克斯的那具機械身體……】
【對對對，那具完美的機械身體！！X——快去找找啊啊啊啊！！！】
【之前也沒見你們這么興奮……】
溫時淳問到重點：“我怎么了？”
烏普薩拉之前的那道情緒反應提示了溫時淳，艾克斯身上肯定發生了什么事，還有他剛剛記起的那個記憶片段……
烏普薩拉說：“后來我沒有再見過你。”
“過去我雖然只見過你一面，但在那之前，你時常會出現在一些場合，這些信息可以在網絡或光電上看見。你過去其實很有名氣的……你真的不記得了？有一年你還被評選為了最受國民喜歡的少年。”
彈幕：【懂了，國民弟弟。】
【快上網核實一下。眼見為實！我必須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審美！這對我真的很重要！畢竟你們這些人機……誰知道你們之前是什么審美？】
烏普薩拉說道：“但是就在那次慈善晚會的一年后，你就從公眾視野里消失了。不僅如此，過去和你有關的信息都從網絡上清除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我想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可能是你的哥哥贊格萊。”
【……】
【好家伙，查不到了！】
【只能聽他說了。】
【那我也就只能聽聽了。】
烏普薩拉這時問道：“爆炸發生時，你感覺自己的身體情況怎么樣？”
溫時淳遲疑了半秒，回道：“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應該很正常？”
不過回憶起當時那個向他跑來的人，溫時淳直覺有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烏普薩拉又問出了這樣的問題，溫時淳合理懷疑艾克斯在那次意外中受傷了。
烏普薩拉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對了。你知道的，因為后面發生的事情，這些年我們一直嘗試調查過去那幾年的事情，尤其是和贊格萊有關的事件。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可避免的就會調查到你。”
烏普薩拉說到這里時停頓了好一會兒，他就這樣看著X10，直到溫時淳問起：“現在你知道我那幾年消失的原因了？”
烏普薩拉緩緩點了點頭：“或許……我看到了一些照片，你的照片，照片上有時間日期，我想……你應該是生病了。”
“原來是這樣。”X10機說，“我應該是在那場爆炸里受傷了。”
記憶很模糊。
但因為烏普薩拉的提醒，溫時淳的意識里竟然閃過了一些生病時的畫面。
好像還有人一直在照顧他。
是贊格萊嗎？
就在溫時淳陷入思考時，幾乎同一時間，競賽直播間，不少眼尖的人幾乎都在同一個瞬間猛的看向了Z的直播畫面：
【臥槽啊，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Z面前的是什么？！！！】
【臥槽我眼瞎了嗎！】
【啊啊啊啊啊！！！雖然我的確每分每秒都想見到時、小時、神明時，但是……】
被漫天彈幕刷屏的競賽直播間瞬間將無數人的視線引向了二號分屏。
畫面里，Z的前方，在那臺看上去堅不可摧的垂直機械艙內，一具精美絕倫的機械人，“他”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在沉睡中。
卻在一瞬間讓所有看見“他”的人都為之屏住了呼吸。
……
而后過了好久，才有彈幕說道：【我看見了……我剛剛一直在看Z這邊……我一見他的路線，就知道他肯定是要進入什么未經探索的重要場景了，果然……我現在好無助，誰來救救我——我要吸氧。】
【不是，等等，誰來告訴我——為什么副本里會有——會有時啊？】
【那好像是一個機械時啊……】
【……】
【不管那是什么——誰在副本里制作了一個時的機體？！】
還這么逼真……
天啊嚕。
要瘋了！
【那是副本制造的吧……我是說劇情開始前就有了。】
【很明顯啊，他們這些參賽者進入前，機械時就在那里了……】
……最后彈幕徹底瘋狂了。
【瘋了，難不成這個副本世界暗戀時嗎？】
【……】
【竟然覺得合理，我一定是瘋了。】
【我看我也瘋了。】
【看見機械時的那一瞬間我就瘋了……】
【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暗戀時……】
第559章 量子靈魂（13）
【Z想做什么？】
畫面里, 那位三區大佬已經在機械艙前停駐良久。久到直播間都被迫恢復了一點理智——大多是被嚇的。
【看不見大佬的表情，但他應該認出機械時了吧？】
發送彈幕的人小心翼翼的觀察。
【被時驚住了嗎？】感覺又有些不像，奇怪……
【有一說一, 這位大佬光是站那，隔著屏幕都讓人感到壓迫……】
副本剛開始時還沒有這么明顯……
這是什么隔空精神影響嗎？？？
【你才發現嗎，看著他我差點出現了一點被血脈壓制了的幻覺啊, 不敢直視。】
【三區什么時候有這么恐怖的大佬了？】
正看著直播的三區掌管者費德洛：“……”
笑呵呵了兩聲。
心平氣和。
【不知道時有沒有在看直播, 還有時的那幾位哥哥, 想想都可怕。】
【這個副本不想活啦！】
說起這個。
——某七區掌管者此刻就正看著直播, 并且對溫沉洲感到第億百零七次無語。
盡管溫珀玉知道弟弟很有可能在這個副本里暴露X的身份，此前他也與弟弟討論過這個問題，在弟弟決定進入最終挑戰副本時, 兄弟倆就通過一次視頻電話。
溫時淳對于身份暴露已有準備, 溫珀玉便給予弟弟的行動全力支持。
此時此刻, 守著直播的七區掌管者微微蹙著眉。溫珀玉看著畫面里的溫沉洲, 心道這人現在就將機械弟弟暴露了出來，也不擔心其他人想太多。
同樣正看著競賽直播的還有身在第二區的聞淵。
自從弟弟進入競賽副本后, 系統與弟弟的連接就暫時斷開了。
聞淵早前用系統的身份提前告訴了弟弟這種可能性, 溫時淳也預想到了幸運副本會慣例屏蔽掉自己的BUG統。
此時彈幕中正說道：【之前有沒有在看不知道, 現在應該都知道這件事了。】
【不過說真的，這個地方為什么會有一具時的等比……機械人？之前有相關線索嗎？是Z的副本身份制造的嗎？機械時和這個副本又是什么關系？感覺機械時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現。】
【現在只知道Z在未來城中地位很高。那些智慧機械都很尊敬他，我看他在這個地方基本上來去無阻, 不像其他人類玩家需要躲躲藏藏。】
【怎么看都像智慧機械生命的頭，但這位大佬連初始任務都還沒做……】
眾人看向畫面里的Z，但這種觀察僅維持了不到數秒——實際上他們能夠直視Z的時間長短不一, 但到了最后，所有人幾乎都在某個臨界點時將各自的目光匆匆移了開, 在趨利避害的本能反應下，一道道視線最后齊齊落在了直播畫面中相對安全的角落。
因為這道影響，不少觀看直播的人心中駭然，這到底是什么精神屏蔽啊？！
……
第二區。
看向直播畫面的聞淵目光冷沉。
這個二區掌管者并未受到任何影響，但他顯然清楚副本里的“Z”是怎么做到的。
溫沉洲的力量在進入副本后就在不斷增強。
與此同時，五區掌管者也正推敲的觀看著幸運副本的各個直播分屏。
艾薩克當然發現了第一區和第九區的動作，不過這兩個區他都惹不起，只是有點好奇，他們是怎么通過一個幸運副本獲得力量的？按照這發展，等副本結束……
艾薩克“嘶”了一聲，果然人還是不能太縱情享樂，他現在能去哪快速搞點力量？
在看了一眼現在的暗榜排名后，艾薩克琢磨起來，十區那位好像正在遺跡之海中探索，八區那人因為此前不斷的挑釁時？總之Silence這代號看著都快跌出暗榜前十了。
“……”
真是一個前車之鑒。
想到這里，艾薩克就思索著或許他也應該進遺跡之海看看，就當給自己臨時加訓了。能增加一點力量是一點。畢竟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危機預感越來越明顯，頻率越來越高。
這多少攪得人心神不寧。
還有這個Felis Catus。
艾薩克將目光落在邢央的直播畫面上。
這個人和時的關系怎么看都有貓膩，但第六區為什么還反對著建區？
“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艾薩克盯著畫面中那張屬于六區掌管者無終的容貌，目光里流露出思索。
六區這人的確沒有在十一維中留下過任何影像，艾薩克也是一次意外見到了這位六區掌管者的真容。
后來發現對方和時有接觸，他也想過派人去查無終在現實世界的身份，但派出去的人通通都沒了消息。這像極了他之前安排人去調查溫時淳時遇上的情況。
敗興！
艾薩克就這樣隔空瞪了兩秒。
副本里的人雖然用著一個E級的身份，但這個人絕對是六區掌管者本人——他和時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剛想到這里，這位五區掌管者又收到了一條強制閱讀的信息，信息來自隔壁的第四區。
GOODE：【我看第九區已經沒有前途了，你還是早點棄暗投明，把敵友關系好生調整一下。】
“……”
下一秒，坐在五區的艾薩克就將垃圾信息閱后即焚了。
這個童善怕不是又想誆他。擾亂他的思維。
時和第九區的關系都還好著呢！
……不是嗎？
想到那些人的復雜關系，艾薩克的太陽穴冷不防的突突突了數秒，而后目光才重新落在了X和Z的直播畫面上。
彈幕里還在分析著：【機械時肯定與Z有關系，當然，也不排除這個副本世界的確有這樣的審美……副本、里面的人、或者智慧機械是不是想制作一具最完美的機械身體，然后按照時的模樣雕刻了？】
【時是十一維白月第一，完全有可能。】
不過說到審美，很快有人想起：
【艾克斯！】
【不是說這個副本世界的審美頂端就是艾克斯弟弟嗎。】
【哦？我倒要看看什么樣的天花板能比過十一維認證的白月第一。】
畫面里，機械艙前的人在檢查完艙中“人”的狀態后，已經轉身離開。
只有少數人看到了對方剛才的動作里似乎有一瞬間的溫和，像幻覺。
【……】
等到Z離開那間機械屋后，彈幕里還有人在說：【機械時為什么是沉睡模式？“他”有意識嗎？會醒過來嗎？！】
感覺這很重要。
【不過話又說回來，X不是完成量子意識轉移了嗎？他的那個相關任務怎么沒有動靜？】
眾人看向X的副本信息欄，世界背景解鎖4的相關任務正是：突破并進行一次量子意識轉移。
但此刻X的這個任務狀態分明顯示著該任務仍在進行中。
……
副本中，溫時淳早已注意到與量子意識轉移相關的任務并未完成。
并且很快得出推測，任務的關鍵或許在突破這一點上，借助輔助器完成的意識轉移并不能算作突破。
想明白這一點后，溫時淳先與自己的新機體磨合了一番，隨后便準備與烏普薩拉一道離開地堡。
這時的X10機還不知道副本其它地方正在發生什么，更不知道全維直播間已經炸了好幾輪了。
等到溫時淳和烏普薩拉在一片近中部地區的機械廢區截住機械犬時，時間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攔截間，烏普薩拉還產生了疑惑：“好像比之前難抓了。”
安戮則是在發現攔截他的人機之一是溫時淳時，當場就剎住了，機械犬發出人類的聲音：“艾克斯！我是安戮！”
安戮試圖與小主人接頭，又不能暴露溫時淳的身份。
而溫時淳在聽見安戮的聲音時的確停了下來，X10機還有些驚訝，安戮這就認出他了？
不過烏普薩拉先接道了：“安戮？你喊艾克斯也沒用，他不記得你了。”
溫時淳：“……”
安戮原本就是要去找小主人的，他知道溫時淳的身份是艾克斯，結果到了沙漠邊境小鎮后卻撲了個空。
后來他從一個維修站打聽到了小主人一天前還在那里修過機，但當時安戮在那片荒漠上已經完全找不到零號機的蹤影了，這多少令安戮有些心慌。
畢竟他感覺小主人被困在零號機里是一件非常不安全的事。
不過還好……
安戮看向溫時淳的方向，想要靠近但被烏普薩拉攔了下來。
“你想做什么？”烏普薩拉危險的瞇了瞇眼。兩天不見，這機械犬怎么跟進化了一樣？
果然得小心贊格萊身邊的人。
溫時淳這時提醒烏普薩拉：“跟著他能找到贊格萊。”
烏普薩拉回道：“他看起來不太容易控制了。”
這和烏普薩拉之前評估的結果不一樣。
安戮：“……”
溫時淳：“我來跟他說。”
烏普薩拉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往邊上讓了讓。
最后溫時淳看著不遠處的銀色機械犬，盡可能平靜的問道：“安戮，你知道贊格萊在哪里嗎？”
安戮在聽到小主人想找贊格萊后，電光火石間已經想到了解決方案，并且在溫時淳問出時立刻就回道了：“我不知道贊格萊在哪里，但我能找到他的助理……弗羅瑞爾！”
安戮果斷賣了一個同僚。
聞言烏普薩拉都驚了，還有這種好事？
烏普薩拉說：“弗羅瑞爾的確是贊格萊的助理。”
昨天烏普薩拉才把弗羅瑞爾的信息展示給艾克斯看過。如果能找到弗羅瑞爾，那當然更好……
不過眼前這只機械犬可信嗎？
感覺哪里不太對勁。
烏普薩拉皺眉。
但這些人又都是贊格萊的人，理論上他們的確不會傷害艾克斯。
溫時淳思索道：“弗羅瑞爾在哪？”
弗羅瑞爾和安戮一樣是第一區的S級。
安戮說：“他現在就在海灣區，我不能定位到贊格萊，但我能定位到他。”
溫時淳與烏普薩拉對視一眼，信息好像能對上。
第560章 量子靈魂（14）
安戮的一番操作, 讓直播間觀眾都懵了一片。
【安戮的任務更新了，之前他的任務是找到贊格萊的弟弟，現在任務是保護艾克斯。】
【但是烏普薩拉那邊的人看起來跟贊格萊不是一伙的啊。安戮帶他們去找弗羅瑞爾……好像哪里不太對。】
【安戮剛剛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怎么感覺他知道艾克斯是X？像在遞信息……】
【別懷疑，他們在接頭了！】
副本里，安戮雖然表明了態度, 但烏普薩拉對此仍然有疑：“贊格萊既然派了你來找他的弟弟, 總會有下一步指示吧？”
現在人已經找到了。
烏普薩拉：“你不知道贊格萊在哪里？”
聞言安戮也沒有任何示弱, 他的語氣很穩：“這不是很正常嗎？我收到的指示就是先找到艾克斯, 終端里的信息你都看見了吧，里面有任何贊格萊的位置信息嗎？”
說完安戮又看向了溫時淳，語氣放緩：“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你, 這種指示是單向的, 反追蹤的。”
烏普薩拉倒是聽明白了機械犬的意思, 不過對方提到了終端信息：“你知道我就是幾天前襲擊你的人？”
安戮說：“你的量子意識, 我記下了。”
烏普薩拉思索道：“這么說你也能進行轉移？”
烏普薩拉在掌握量子意識轉移的能力后就能夠通過意識識別出不同的人了。他看向對面的機械犬，當然, 也不排除贊格萊研究出了能夠識別不同意識的裝置。
溫時淳這時詢問安戮：“你在這里是準備做什么？”
這是一片廢棄機械區。溫時淳之前抵達這里后, 很快發現目標機械犬正在這一片區域中尋找什么, 對方并非單純的在這個地方停留。
安戮沒有隱瞞：“我正準備給自己換一具機體。”
烏普薩拉感興趣的看了過來，“看來這地方的確有貓膩。”烏普薩拉說著與溫時淳解釋道：“我們之前也調查過這片廢區，但是沒有找到那個可能隱藏起來的機械實驗室。”
說完烏普薩拉看向安戮：“既然要換機體, 肯定不是用廢品？”
安戮之前在找的很可能就是隱藏實驗室。
安戮同溫時淳說：“這里應該有一個遺棄的實驗室，里面具體是什么情況我也不清楚。”
安戮還沒進去過。
“要找找看嗎？”溫時淳詢問兩人。
烏普薩拉沒有反對，不過他看起來仍舊提防著機械犬的一舉一動。
行動間, 機械犬在前方帶路，溫時淳和烏普薩拉走在后面。
烏普薩拉問身邊的X10機：“你看起來不怎么懷疑對方？”
溫時淳說：“可能是因為他沒有拆過我。”說完X10的腦袋轉向了烏普薩拉, 友好的打了道補丁：“開玩笑的。”
烏普薩拉：“……”知道對方在開玩笑，不過艾克斯這反應莫名讓烏普薩拉放松了一下腦子，這是怎么回事？
就在一分鐘前，烏普薩拉還擔心過艾克斯會不會變卦——轉而和前方的機械犬合作，畢竟那機械犬看著更加向著艾克斯。不過在身旁的人說話后，烏普薩拉感覺自己可能想多了。
艾克斯……和其他人不一樣。
不過這種想法剛一冒出來，烏普薩拉就唾棄了一下自己。整張機械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表情。
溫時淳敏銳的發現了一旁人機的變化。
有些疑惑。
但秉持著友好合作的界限，他沒有打探對方——如果出了什么事，烏普薩拉應該會直說。
就這樣一行三人相安無事。
而在兩人前面，安戮也在找機會和溫時淳單獨接觸。他不確定小主人對旁邊那臺人機有什么樣的安排或計劃，之前便也沒和對方直接起沖突。
很快安戮就找到了機會。
當三人找到那間塵封已久的實驗室入口時，安戮立刻認出了那道特殊的識別標識——里面的實驗室是一個只允許錄入過信息的人進入的空間，那道看似因為開關啟動而敞開的機械門間實際上還有一道屏障——它能夠識別意識，將未錄入過身份的人屏蔽在外。
安戮反應很快，他立刻進入了門內，并向著里面走了一段距離。
溫時淳原本還在觀察實驗室內的情況，在機械門敞開后，室內的燈光逐一亮起，里面的空間非常大——不過在安戮進入后，X10機思索了半秒，緊隨其后。
至于落在最后，看起來最為謹慎的烏普薩拉……
當烏普薩拉發現前方存在某種屏障時，凌厲的目光幾乎瞬間落在了機械犬身上。
溫時淳這時也回過了頭，他看向被阻隔在外的烏普薩拉，像是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不過X10機的外形使得他的臉上不會出現任何表情。
安戮十分沉穩，對于這種狀況，機械犬好像全無反應，就好像之前并不知情，只是安靜的等著敞開的機械門重新閉合，將實驗室恢復成一個與世隔絕的安全空間后，安戮這才同溫時淳說道：“X先生，我的任務是保護你。”
實驗室外，烏普薩拉看著眼前閉合的門，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
空間重新封閉后，安戮立刻同溫時淳表明了身份。
溫時淳點了點頭問道：“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安戮：“我發現這個副本在錄入玩家身份時，直接引用了我們的代號生成了人物名。您的代號是X，我想艾克斯應該就是您。”
溫時淳說：“明白了。”
想到了得月沉和弗羅瑞爾在這個副本中的身份姓名。
還有上校的名字也是代號直接音譯過來。
彈幕：【看吧，接頭了！】
【安戮對X的稱呼變了啊……】
【我也想說，怎么突然敬稱了？】
不過溫時淳又看向了安戮：“你的任務……”
“是保護您，這是我現在的副本任務。”安戮回道，讓小主人放心，而后安戮問道：“外面那個人機，您想與他同路嗎？”
現在這間實驗室里只有他們，兩人交流直接了不少。
溫時淳說：“同路，我還有一個朋友，跟他是同一戰線的。”
朋友？
安戮對于小主人口中的朋友遲疑了半秒，不過在明白溫時淳的想法后，他立刻回道：“好，我先帶你們去找弗羅瑞爾。”
溫時淳看向安戮，詢問：“安戮，你現在用的是什么網絡？”說完X10機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現在身處的空間，“這里應該是贊格萊以前的實驗室？”
安戮回道：“是的，這是贊格萊過去的實驗室之一，不過這間實驗室已經廢棄很久了，我在靠近這片區域時觸發了一個與它相關的任務。剛剛實驗室外有一個標識，代表著實驗室的進入鑰匙是通過意識掃描激活的。”
溫時淳明白了：“我和你的意識都在訪問權限內。”
這么看來，贊格萊對意識量子化的研究已經很久了，至少對方將艾克斯和安戮的意識都錄入了訪問權限內。
安戮又說道：“我用的機械互聯網，不過有些信息是通過另一層網絡傳送到我的終端上。”
安戮舉例：“比如我和弗羅瑞爾聯系時，可以使用另一個網絡。”
彈幕：【這么看來，這些存活下來的人類都有各自的網絡系統啊。】
【為了安全吧，就我現在已經看到了的：地堡里的人類勢力有一個獨立的網絡系統；弗羅瑞爾和得月沉那方的人類勢力也有一個網絡系統；還有雪嶺那邊的真人類……】
【他們都搭建起了新網絡，但是他們互不通網……】
【尤其是雪嶺荒境，那邊的真人類是真的與世隔絕了吧。】
眾人看著競賽副本的直播畫面：
【不過話又說回來，安戮對X的態度是不是太好了？】
【正常吧，X是建區者，第一區又支持X建區。說不定再過不久，X就是新區掌管者了啊。】
【所以安戮現在真的要帶X和烏普薩拉去找弗羅瑞爾？這兩邊的人類怎么看都不是同一個陣營吧？！】
【請看弗羅瑞爾大佬的任務：阻攔副本中任何可能妨礙或打擾到贊格萊工作的行動。】
【……】
【合理……畢竟是助理？】
【所以說這兩邊的任務根本是沖突的啊！】
【是，我感覺在烏普薩拉眼里，贊格萊簡直像個頭號通緝犯。】
副本里，機械犬已經利用實驗室里的資源，給自己換好了新的機體。
溫時淳看著安戮的人形機體，感覺現在這樣對話舒適多了。
下一秒，安戮說道：“這個機體還能變形成機械狼。如果X先生您需要的話……”他可以變成坐騎。
溫時淳：“……謝謝。”暫時不用。
【這新機體厲害了。】
【這資源也太好了。】
實驗室里，安戮還在說著：“X先生，您缺電嗎，這個實驗室儲備了很多能量。”
溫時淳探了探頭：“多少？”
【好家伙，富了富了！】
【不過你們發現沒，之前完成身份辨別任務的參賽者都是人類，得月沉的身份任務被X完成了，也是人類。剛剛第一區的解憂也把任務推進了……還是人類。】
【十個參賽者，已經有八個人身份確認為人類了。】
【都是人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