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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姜為身體瘋狂抽搐, 眼球不停向上翻。

    她踮起腳,腦袋仰起盯著天花板,身體不受控制地以這詭異的姿勢往前走去。

    同事很快發現她的不對勁, 注意到她腦袋一直不停往后仰,好似有一只手掐著向后折, 再繼續幾乎能當場斷掉,立刻尖叫一聲:“姜為不對勁, 快點按住她。”

    幾個同事這才注意到姜為,慌忙起身拉住姜為,不停拍打著她的臉。

    姜為能感覺到臉頰被拍得生疼, 眼前早就看不清,只有那抹紅依舊存在,瘋狂對她勾手,讓她過去。

    身體里的力氣被抽光般, 無法讓其停下,耳邊朦朦朧朧都是同事的叫喊, 越來越模糊。

    “來,來這兒。”

    那聲音繼續喊著,帶著無法讓人忽略的森冷笑意,猶如毒蛇纏繞著般令人窒息。

    姜為聽見自己骨頭扭動的聲音, 脖子猶如被一只大手捏擺成奇怪的姿勢。

    她試圖反抗, 意識卻越來越沉, 最后徹底陷入黑暗。

    原本被拉住的姜為瘋了一樣掐住自己的脖子,各種扭動著, 眼看隨時能扭斷, 沈瀚一保溫杯對著她后腦勺來了一下。

    姜為放下手,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一直盯著那邊樓道,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就這樣了。”

    “樓道里有什么東西嗎?”

    “直接送醫院吧,我感覺她有點瘋了。”

    “……”

    幾人不知所措,蘇蘇剛準備打120,主管聽見動靜跑了出來,打量了眼躺在地上的姜為。

    她脖子上的十根指印太過明顯,想不注意都不行,脖子仿佛被掐變形了,中間凹陷,上面有些腫。

    主管指著姜為:“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直看著樓道,然后就這樣了。”蘇蘇說,“還掐自己,要不是沈瀚把她打暈了,估計現在就出事了。”

    主管頭皮一緊:“樓道?”

    他抬頭看向樓道所在的方向,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

    現在是姜為,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想到這里,他擺擺手:“雖然送醫院沒用,但還是先送醫院去吧。”

    蘇蘇覺得他也神神叨叨的,遲疑道:“要不然主管你一起去看看?”

    “那別猶豫了,叫120啊。”沈瀚催促。

    蘇蘇撥通120,等了許久都沒人接聽,一時間詫異看向眾人。

    “打不通。”

    “什么意思?”沈瀚愣住,沖回位置上拿起手機,一看傻眼了,“手機沒信號,怎么回事?”

    “沒信號也能打通吧?”另一個同事說,“試試其他電話,實在不行我們給送過去。”

    “不是。”主管一邊往后退,一邊警惕道,“這不是送不送的問題,重點是為什么電話會打不通。”

    他說完后,看了一眼樓道,竟然扭頭直接跑回辦公室不出來了。

    蘇蘇追上去敲門,半天沒得到回應,嘗試開門發現被從里面反鎖了,不由得愣住。

    “主管,你干什么?”她低聲開口。

    里面無人說話,蘇蘇擰眉看向樓道:“樓道里有什么東西嗎?怎么姜為暈倒了,主管還躲進辦公室不出來。”

    “不知道啊。”沈瀚和其他同事摸不著頭腦,“現送姜為去醫院吧。”

    他背起姜為,和蘇蘇一同往外面走去,沒想到剛走出大門,眼前的天瞬間黑如深夜。

    兩人呆住,更要命的是一扭頭,身后熟悉的物業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陰森恐怖的墓碑。

    “什么東西?”沈瀚怒吼一聲,嚇到臉色灰白,差點把背上的姜為扔了。

    蘇蘇緊張地朝他靠近:“不對勁。先是手機沒信號,打不通電話,現在又這樣。我們絕對碰到不正常事件了。還記得姜為嗎?我估計她跟我們一樣,被這么魘住了。”

    “那現在怎么辦?”沈瀚不得不先把姜為放下,一陣拍臉掐人中,試圖把她喚醒。

    可惜躺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胸口毫無起伏,看著就跟沒呼吸般。

    要不是手指試過呼吸,沈瀚都要認為她已經沒命了。

    “別亂動。”蘇蘇急忙道,“我們原地呆著,罵一罵,我聽人說碰到這種不干凈的東西,你罵罵就行了。”

    沈瀚嘰里呱啦罵了一堆,毫無作用,最后口干舌燥地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墓碑,頭一陣陣地抽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焦灼沖淡了恐懼感,蘇蘇和沈瀚看著那墓碑除了煩躁再無其他反應。

    沈瀚罵也罵了,求也求了,最后擺爛地和姜為躺在一起,都準備閉眼睡覺,眼前的場景倏然開始扭曲。

    隨后像是萬千面鏡子被打碎,碎片紛飛,黑暗侵襲,死死地包裹著兩人。

    下一秒,眼前出現光亮,沈瀚激動地揉揉眼睛,發現他和蘇蘇此刻就站在物業樓門口。

    身邊是緊張擔憂他們的同事,見他清醒,統一看向前方。

    前面有什么人嗎?怎么一個個表情這么怪異。

    沈瀚反射性追著他們的目光看去。

    門口臺階下方站著一男一女,可能是太陽過烈,兩人皆穿著防曬衣,戴著擋臉的防曬帽,看不清面容。

    這些都不值得人注意,引人注目的是兩人手中拿著的東西。

    乍一看明晃晃的十分亮眼,仔細一看會發現那似乎是符紙。

    “他們是誰?”蘇蘇回過神,不解地扯了扯身邊的同事衣服。

    “不知道,你們出來就沒動靜了,我們一直喊你們沒任何反應。電話也沒用,正著急呢,這兩個人突然出現了,電話信號也恢復了。”同事納悶道,“我們也在好奇他們從哪里來的,手上拿著什么騙人的玩意呢。”

    “哎,我們可不騙人。”左邊穿著灰色防曬服的男人收起手中符紙,“要不是我們來了,你們說不定一輩子都被困在這里。”

    右邊穿著粉色防曬服的女人沒有說話,自顧自收起符紙后準備進入物業樓。

    “什么亂七八糟的。”幾個同事沒聽懂,下意識認為她們是詐騙人員,攔住不讓進,“我們不買東西,你們來錯地了,哪來的回哪里去。”

    “姜為是誰?”粉色防曬服女人站在陰涼處,摘下帽子,露出一頭烏黑漂亮的齊肩短發。

    飽受禿頭多時的蘇蘇眼睛都看直了,打量著那頭發,確定沒有任何干枯毛躁分叉問題后震驚道:“你這頭發怎么做到的?這么有光澤好看。”

    “姜為在這里。”沈瀚一指地上暈過去的姜為,“暈過去了,我們正準備送她去醫院,結果出來環境就變成……”

    后面的話他沒敢說出來。

    “變成一堆墓碑了?”灰色防曬服男人補充出聲。

    “對。”沈瀚目光欽佩,“你怎么知道?”

    “我們救你們出來的,當然知道了。”李蕂拿出疊好的符紙拋給他,“拿好了,丟了不會再給。”

    蘇蘇也得到了一個,她捏著那三角符紙,略微茫然無措。

    “這個有什么用嗎?”

    “能讓你們不被里面的東西纏著。”李蕂抬抬下巴,示意眾人身后。

    確定是符紙后,其他同事傻眼片刻更加認為李蕂兩人是騙子,不由分說就要關門。

    “等下。”現場混亂中,蘇蘇大喊一聲,“大家先別著急,我理理思緒。所以目前狀況就是,姜為撞邪了,我們剛剛也撞邪了。”

    她想起逃進辦公室的主管,以及發瘋掐自己脖子的姜為,更加相信自己說的話了。

    “差不多。”短發女人說,擠開眾人,蹲在姜為身邊。

    蘇蘇離她最近,能看清她的動作,見她從口袋里似捻了什么東西放在姜為嘴中。

    她瞪大眼睛,仔細一看,發現跟煙灰很像,頓時緊張起來:“你喂她吃了什么?”

    女人沒回答,合上姜為的嘴巴,指尖在她眉心來回游走。

    明明上面什么都沒有,可蘇蘇總覺得有微光隨著女人的指尖來回游動。

    她目光動了動,落在女人面無表情的臉上,按住想要出聲阻止的沈瀚。

    “先看看,說不定能幫姜為。”

    其他不明狀況的同事看到這一幕全部噤聲,用眼神交流是否要報警。

    “現在可以讓讓了。”李蕂強行擠出來一條路,總算進了物業樓。

    一陣陰風迎面吹來,他按住差點被吹掉的防曬帽,瞥了眼樓道方向。

    “搞什么東西。”有人嘀咕一聲,拼命瞪著他,想看看他耍什么名堂,順著他視線看向樓道,各種翻白眼,“那什么都沒有,裝什么啊。”

    正常人是看不到存在于樓道中的東西,李蕂不是正常人。

    在他的視線中,從踏入物業樓的那一刻起,四周就彌漫著濃重的陰氣。

    而當中陰氣最旺盛的地方,就是樓道口,甚至那里早就站著一個紅色的身影,看上去早已等候他多時。

    李蕂一手環胸,另一只手捏住下巴,輕輕“嘶”了一聲。

    他伸出手指了指那紅色身影,又指了指自己,不確定道:“你不動手,不躲嗎?”

    出任務碰到這種東西,無非就是兩種最常見的結果。

    ——跑或者殺上來。

    少見的是和平派,主動要與他們交談的。

    這種站在那不動,也不動手的,倒是很少見過。

    躺在地上的姜為突然“哇”一聲,側著臉干嘔不停。

    在場所有人都看到從她嘴里吐出了一些黑色氣體,全場鴉雀無聲。

    蘇蘇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扭頭看向沈瀚確定:“你剛剛看到了嗎?”

    沈瀚點點頭,壓低聲音道:“這些人好像真有本事。”

    姜為睜開眼,視線模糊不清,她不停眨眼許久,才終于看清頭頂掛在物業樓門口的燈籠。

    “真的醒了。”蘇蘇震驚道。

    聽見聲音,姜為艱難爬起來,左右張望:“我怎么了?我暈倒了嗎?脖子怎么這么痛。”

    她揉揉自己的脖子,感覺皮肉好似被擰爛般刺痛,碰一下都鉆心的痛。

    “你是誰?”姜為陡然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疑惑道。

    “異事處理局特殊小組,陸端午。”女人說。

    姜為覺得前面的名字熟悉,想不起來,站起身扶著腦袋緩了半分鐘才徹底想起,激動起來。

    “是你們啊,我本來在等你們過來,結果突然就沒意識了。那東西就在樓道里,你們能解決嗎?”

    陸端午偏頭,聽見說話聲的李蕂探出腦袋,用大拇指指著身后示意。

    “就在那站著呢,看不懂要做什么,直接收了帶回公司吧。”

    姜為順著他指的方向瞅了眼,剛好對上那抹紅色身影,身體一抖,猛地抓住陸端午的手臂。

    “就是這個東西,它一直纏著我,你們趕緊解決。”

    其他同事聞言紛紛跟著看去,結果樓道里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不由得懷疑姜為眼睛出問題了。

    “詳細的我之后再跟你們說。”姜為簡單解釋了兩句,“現在先處理那東西。”

    陸端午抬腳走進物業樓。

    隨著她的進入,飄散在周圍的陰氣瞬間退散開,全部匯集在一起,瘋狂涌入樓道中。

    李蕂微微咋舌,發現那紅色影子也有動作了。

    它先是擰了擰脖子,手上多了一個東西,掌心朝下,對著地面一拍。

    “噠。”一聲后那東西彈起,又繼續被拍下。

    “噠噠”聲不停,明明沒有多吵鬧,卻震得人耳朵刺痛。

    姜為眼前一晃,那種熟悉的恍惚感再次襲來,她幾乎是下意識縮在陸端午身后,咬牙道:“這玩意看著好厲害,你們能解決嗎?”

    “能。”李蕂掏掏耳朵,絲毫不受影響,瞇眼打量著那紅色身影手里的東西。

    是個腦袋,還是活的,隨著上下拍動,表情一直在變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猩紅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盯著這邊。

    李蕂學著它的表情反擊回去,那東西拍腦袋的動作驀然一頓,下一秒抓著那腦袋直接砸來。

    李蕂咒罵一聲,看著近在咫尺的腦袋迅速避開,抬腳用力踹回去。

    “啪嘰。”腦袋狠狠撞在墻面,直接開裂,像泄了氣的皮球般迅速癟了下去。

    目睹這一切的姜為呆住,嘴唇抖了抖,最終遏制住已經沖到嗓子眼的尖叫。

    “好兇哦。”李蕂還嫌不夠嘲諷,捂著嘴故作驚訝地開口。

    這矯揉造作的姿勢不禁讓陸端午瞥了他一眼,對上他笑瞇瞇的模樣忍不住嘆口氣。

    “別玩了。”她說,“還要趕下一個。”

    APP崩了,后臺的任務積攢許多,現在公司里的每個人身上幾乎都有兩個以上任務。

    “好勒。”李蕂擼起袖子,直接沖上去,“我先來,我搞不定你再上。”

    不過眨眼間他就出現在紅色身影前,由于身體擋住的原因,姜為只能看到他手一直在動,似乎在拿什么東西貼在那身影上。

    片刻后,李蕂慢慢停下,手指間還夾著沒有貼完的符紙。

    “不對啊。”他呢喃一聲,伸手拍了拍面前的東西,觸感細膩到一種惡心人的地步。

    李蕂瘋狂甩手,招呼陸端午:“你來看看,這東西不太對勁。”

    沒等陸端午過去,原本陷在墻壁里的腦袋忽然飛起,在空中調轉方向后朝著李蕂飛去。

    它張著裂開的大嘴,面目猙獰扭曲,宛如被團了無數次的面。

    李蕂一張符紙塞進它的嘴里,原本還張牙舞爪的腦袋不停發出“嘶嘶”聲,白煙彌漫,腦袋“砰”一聲掉在地上,沒了動靜。

    陸端午快步靠近,先前直挺挺站在那的紅色身影此刻萎縮到像是被抽干了氣,只剩一層皮立在那。

    她略微蹙眉,李蕂拍了拍那層皮問:“什么玩意?我沒見過,你見過嗎?”

    “沒有。”陸端午說,伸手抓住那層皮。

    觸感和人類皮膚毫無區別,只是有一種惡心的滑膩感,好似泥鰍般很難抓住。

    姜為壯著膽子小跑過來,這才看清那嚇人的東西此刻只剩一層皮,癱軟在陸端午的手中。

    她覺得更瘆人,渾身發寒,邊揉搓著手臂,邊問陸端午:“這是什么東西?人皮嗎?這東西不是鬼嗎?為什么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陸端午和李蕂都想知道。

    “不是人皮。”陸端午沉聲道,用力抓緊手中的東西。

    沉甸甸的一層皮在她手中越來越小,顏色發淡,到最后竟然直接消失在手中,地面只殘留一點紅衣布料,顏色鮮紅詭異到刺目。

    “不見了?”姜為驚愕道,想不明白纏著自己這么多天的東西怎么說消失就消失了。

    而且這和她印象中的鬼也不一樣。

    別說他了,李蕂都快懷疑人生了,提起那片布料,扯了扯,發現真是料子后無語了。

    “這什么東西?又刷新我的認識了。”

    從業這么久,見過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少,這玩意倒真沒遇見過。

    掌心中還殘留著那股陰涼感,陸端午緩緩握緊手,語氣淡漠,沒多少起伏。

    “可能是傀儡的一種。”

    “傀儡?”李蕂重復一聲,“鬼怎么成為傀儡?”

    他一拍后腦勺,回過味來:“這不代表那些人又開始亂搞了。”

    陸端午點點頭。

    現場氛圍奇怪無比,姜為作為當事人不知道怎么打破,猶豫半天才問出一句:“那現在是解決了嗎?”

    “不算解決。”李蕂抿唇道,“目前還沒搞清楚那東西來歷,是什么。”

    “那我怎么辦?”姜為欲哭無淚,“那玩意不會還繼續纏著我吧?”

    “不會。”陸端午說,“東西防身。”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荷包,塞進姜為懷中:“記得不要離身,直到事情解決后給你打電話。”

    姜為緊緊握住荷包,瘋狂點頭:“好,我知道了。”

    身后辦公室大門忽然打開,躲在里面的主管狂奔到陸端午面前。

    他顯然在辦公室里聽見了兩人對話,停下后死死盯著姜為懷里的荷包,最后直接身后去搶。

    姜為看出他的目的,轉身避開:“你干什么?”

    “我覺得比起來你,我更需要這個東西防身。”主管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你這小氣的樣子。”

    姜為翻翻白眼,將荷包放進口袋里,語氣冷漠:“誰小氣到躲進辦公室里不敢出來?現在事情解決得差不多又出來搶東西?”

    “你這話說的,之前危險,我出來做什么?”主管厚顏無恥說完,理直氣壯地對陸端午伸出手,“這個東西不該給我們每人一個嗎?”

    他這次直接帶上其他人。

    那些還摸不清狀況的幾個同事迷糊跟著應聲。

    “你們不需要。”陸端午說,轉身走進樓道,蹲在地上撿起那干癟的腦袋。

    李蕂跟著看去,就見那腦袋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正臉全是裂痕,根本分辨不出五官,后腦勺炸開,里面空空如也。

    這腦袋也是一層皮,但在此之前,它還是個實體。

    李蕂挑眉:“傀儡能達到這種效果嗎?弄出這種東西的目的是什么?”

    他目光轉向還在擔驚受怕的姜為:“害人?”

    “不管什么東西,制造出來的目的只有這一個。”陸端午頓了頓,“害人,積怨。”

    “那也太不是東西了。”李蕂罵道,“把他們下進油鍋都不夠。”

    這些日子,公司一直在繼續挖掘關于陰司的線索,可惜一無所獲。

    這個組織不像他們公司,在網上沒有任何一點信息。

    “不想了,回公司開會討論吧。”李蕂撓撓頭,起身道,“把這玩意帶回去,說不定能研究出是什么。”

    陸端午無異議,剛把東西收好,主管樂呵呵地湊到她面前,依舊是伸手的姿勢。

    “那個大師,我最近也撞見過這東西,你不給我個防身的,我害怕。”

    “目標不是你。”陸端午瞥了他一眼,“你身體很健康。”

    “就給我一張吧。”主管苦著一張臉,“不然我整天害怕,身體就算健康也廢了。”

    李蕂懶得聽他多說廢話,亮出收款碼和符紙:“一張一百,隨便你買多少,只有辟邪效果。”

    “一百?”主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她為什么免費?”

    他憤怒地指著姜為,又打算去搶姜為口袋里的荷包。

    “是她請我們來的,已經收了費用。”李蕂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現場照片,“你們管事的是誰?麻煩叫他出來一下,我們需要了解點情況。”

    主管剛想說是自己,沈瀚已經撥通了經理的電話,開口就是一句:“經理,鬧鬼了,你快來吧。”

    平時早就開始訓斥人的經理這次什么都沒說,沉默半晌才回一個“哦”字,掛斷電話。

    “這經理早就知道鬧鬼。”沈瀚盯著手機說。

    “那肯定。”主管撇撇嘴,“我也知道。”

    沈瀚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知道還不告訴我們?”

    主管沒理他,從李蕂手中拿下兩張符:“這么貴,買一送一吧?或者干脆別收我錢了,你們大師不都是這樣嗎?”

    李蕂拿回符紙,冷硬地開口:“那是別的大師,我是我,現在一千一張。”

    “你別太過分。”主管氣笑了,“坐地起價這么厲害?”

    “誰讓你剛剛不買。”李蕂冷嘲熱諷,“跟你說了不需要,你非要買,賣給你你又嫌貴。”

    主管憋屈半天,花一百塊買了張符紙,又縮回自己辦公室了。

    經理很快趕來,看到陸端午和李蕂倒是沒說什么,只遞給兩人一張照片。

    “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了。”經理說,“其他就不清楚了。”

    照片一片灰白,左下角有一團黑色影子,仔細看便會發現那影子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正對鏡頭。

    看不清臉和身體,輪廓倒是和之前的紅色身影挺像。

    “應該就是這個。”看到照片的姜為問經理,“這里是吊死過人嗎?”

    “確實吊死過一個。”經理為難道,“當時這樓還沒建完,管理比較松散,不知道從哪來的人不想活了,拿著繩子偷進到這里直接吊死在這了。”

    他指著樓道,抬手比劃起來。

    “我聽人說姿勢特別奇怪,腦袋還掉了。就算是吊死的,腦袋也不可能會掉,反正挺邪門。后來沒發生什么,大家就沒再說這件事,直到有人拍照,無意間拍到了這張照片。”

    “什么姿勢?”姜為問了一句。

    經理又是一臉為難的表情,李蕂見狀聳聳肩:“你這明顯瞞不住了,就別藏著掖著了,直接說吧。”

    “不是想瞞。”經理嘆口氣,頗為無奈道,“實在是那姿勢太奇怪,這白天說出來我都覺得嚇人。”

    姜為催他快點說:“我們人多,不要害怕直接說。”

    經理又是一聲嘆息,才挺直了背脊說:“你們見過頭朝下吊死的人嗎?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頭朝下?”姜為驚愕道, “你沒說錯吧?”

    “不然我說嚇人。”經理揉揉太陽穴,“一跟你們說這個,我就發怵, 晚上又要做噩夢了。說都說了,說清楚后你們別再問我了。”

    “按照發現者描述, 那人把繩子掛在梁上,腦袋朝下, 脖子上圈著那繩子。當時已經脖子和腦袋分離了,頭頂就貼著地面立著,把他直接嚇瘋了。”

    “那也可能是死了之后被人弄成那樣的, 不然頭朝下還怎么吊死?”姜為說。

    “現場肯定有別人。”李蕂皺眉道,“這奇怪的姿勢絕對是那人擺出來的,腦袋說不定也是那人割下來的。”

    他稍微停頓了下,看向陸端午:“我說得對不對?”

    “也許。”陸端午不確定道。

    “也許?”李蕂擠眉弄眼, “你不是知道一些古怪的東西嗎?有沒有跟這差不多情況的?”

    “沒有。”陸端午說,趕在李蕂說話前率先開口, “我是個人,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都知道。”

    李蕂哈哈一笑:“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百科全書。”

    經理擦掉臉上的冷汗:“我說完了, 那我先走了?還請各位不要說出去。”

    這種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這物業樓估計可以直接關門了。

    “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是這里之前死過人, 死去的人被現場的另一個人擺出了奇怪的姿勢,現在變成了那張皮。”李蕂緩緩開口, 說完后有點煩, 胡亂抓了抓頭發,“難道沒有什么順著這玩意找到后面之人的辦法嗎?”

    “有。”陸端午說, “但這個不夠。”

    聽見有亮眼的李蕂泄氣:“白興奮了,那走吧,回公司去下個任務。”

    “謝謝你們啊。”姜為手緊緊貼著口袋力的荷包,感激笑笑,“要不是你們我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了。”

    “這些天不要松懈。”李蕂都走出幾步,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到姜為面前,“那個東西很有可能會繼續纏著你。”

    姜為面色一白,又聽李蕂說:“但有這個荷包在,它沒辦法靠近你,這點放心。”

    姜維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其他同事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圍著姜為啊七嘴八舌問了起來。

    “吵什么。”主管打開辦公室大門,“這種事有什么好討論的?都回自己位置上繼續上班,不許再說了,都當不知道。”

    既然知道存在這種事,就沒辦法當做不知道,幾個同事直接忽略主管,繼續和姜為討論。

    “不然辭職得了,本來在這里工作壓力大,還有那東西。”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場面,之前一直以為世界上沒有鬼,今天長見識了。”

    “不是已經解決了嗎?辭職干什么?”

    “別說了,經理估計馬上就來了封嘴了。”

    “……”簡單討論過后,經理果然來了,語氣鄭重地讓所有人別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去。

    ……

    李蕂開車來的,回去的路上不相來時那么趕,一個半小時才回到公司。

    到了公司空無一人,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又低頭看了眼時間。

    “這都快到下班時間了,公司一個人都沒,全出任務去了?太嚇人了。”

    “鬼節馬上到了。”陸端午簡短道。

    “就算是這樣,任務也太多發了。”李蕂嘆口氣,走進茶水間拿了兩杯咖啡,遞給陸端午一杯,“今天很有可能又要加班了。”

    陸端午接過道謝,兩人把帶回來的東西封好,準備去下個任務之前,李蕂想起什么,站在電梯口。

    “不對啊,我們這些員工忙是正常的,副局長呢?我都好多天沒見到他了,最開始還以為他也出去幫忙解決任務,但我問過組長了,副局長從不參與任務。”

    陸端午偏頭看向辦公室,沒有說話。

    “他不是跟局長一樣,就這么突然失蹤了吧?”李蕂一拍腦袋,驚呼出聲。

    “應該不會。”陸端午說,率先走進電梯。

    李蕂快步跟上。

    電梯空間窄小安靜,他目光落在變化的字數上,剛打算說什么,電梯門打開,一層到了。

    陸端午抬腳走出去,李蕂連忙追上:“等一下,這任務是外地的,需要坐車。現在開車去火車站,你來開還是我來開?”

    “我來。”陸端午接過鑰匙,“你之前開了,現在休息吧。”

    突然從她嘴中聽見類似于關心的話語,李蕂一怔,莫名失笑:“感覺你這人跟剛來的時候變化太大了。”

    最初進公司時,他多少是看不順眼陸端午的。

    覺得她這人身邊就像是有幾百個屏障,把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后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只是覺得陸端午性子淡,很難看到她有什么波動,像極了那種活了太久,看過世間一切而沉淀漠然的人。

    陸端午上車的動作一頓,勾唇一笑:“是嗎?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李蕂贊同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坐上車,陸端午松下手剎,開車前行。

    *

    王平順發現手機多了一個從沒見過的APP,名字叫做見你。

    圖標是一個空白的圓圈,再加上奇怪的名字,他以為是誤點開了什么網頁下載的,長按想卸載,找半天都沒找到卸載按鈕。

    “奇怪。”王平順嘀咕一聲。

    “什么?”旁邊的女同事聽錯了,“你在和我說話嗎?”

    “不是。”王平順指著手機屏幕,“你見過這個軟件嗎?”

    女同事瞥了一眼:“沒見過,名字真奇怪。”

    “是吧。”王平順點點頭,誰家APP會叫這么一個看不出是什么軟件的名字。

    他帶著濃重的好奇心點開,本來想的是一有不對就恢復出廠設置,沒想到這APP挺正常的。

    是一款能幫你打造形象風格的APP,設計簡潔,功能不少。

    穿衣、發型、造型打分……

    王平順個人形象還真不怎么好,用女同事原話來形容就是整天好似睡覺睡到一半被強行拉來上班。

    話說難聽了,就是邋遢。

    他抓了抓亂如雞窩的頭發,偷偷看向女同事,可能因為目光太過專注,女同事發覺。

    王平順立刻收回目光,假裝對著手機理頭發。

    他動了心思,拍了張照片上傳到這個見你APP。

    “請稍等。”屏幕出現三個字,接下來沒了動靜,像是卡住了。

    原本抱著期待的王平順瞬間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手機一扔,繼續工作。

    還真以為有用,看來就是個垃圾APP,卡成這樣子。

    下班后,組里要聚餐,王平順推脫不掉,只能跟著來了餐廳。

    他這人無趣至極,在公司人緣不好,其他人聊得熱火朝天,早就喝紅了臉,王平順這邊安靜無聲,只能一個人喝了幾杯悶酒。

    聚餐結束后已經晚上九點半,王平順抬手攔下出租車,到家打開手機準備付錢,才發現那APP請稍等三個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他整個人形象改善的建議。

    甚至連微笑到什么程度都標注出了。

    還有這么神奇的APP?

    王平順沒著急下車,打開車內鏡子,嘗試笑到平時微笑的一半,發現這樣還真順眼起來。

    “師傅,我這笑得怎么樣?”王平順問師面向師傅。

    一心只想等著收錢接下一個顧客的司機瞅他一眼,敷衍點頭:“好看,笑容非常標準。”

    王平順道謝,付錢下車。

    給出的建議太多,他一下記不住,截圖之后把重點劃出。

    穿淺色衣服,發型換成微分碎蓋,笑不露齒。

    下面還有直接用他的照片生成的穿衣建議,光看著王平順就忍不住笑出聲。

    好看到簡直不像他。

    可惜現在時間太晚,不然他直接奔去商場,按照這建議買衣服。

    第二天早上,王平順先去理發店換了個發型,才去公司。

    剛坐在工位上,隔壁的女同事就發現他換發型了,多看了兩眼。

    “怎么突然換發型了?”

    “換換心情。”王平順笑著回答。

    “挺適合你的。”女同事說。

    王平順心臟激動到亂跳不停,按捺住上揚的嘴角》:“謝謝。”

    他打開購物軟件,按照穿衣建議下單了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順帶買了幾雙鞋子。

    一個月工資幾乎花干凈,王平順有些肉疼,更期待東西收到后的效果。

    他真能有那么大的變化嗎?

    想到這,王平順找到穿衣建議圖片看了又看。

    “這是你?”女同事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側,手里端著一杯咖啡,注意到屏幕中的圖片,一臉驚詫地問。

    自己的臉,自己的身體,雖然衣服不是,但也算自己吧?

    王平順靦腆點頭一笑:“算……是我。”

    “這和你現在差別太大了。”女同事上下掃他一眼,“你平時怎么不是這樣子?多好看啊。”

    王平順不知道怎么回復,笑笑揭過這個話題:“那個,你這周末有空嗎?”

    “怎么了?”女同事問。

    “想約你出來吃個飯。”王平順眼神四處亂轉,小聲說,“謝謝你平時和我說話。”

    “這有什么好謝的。”女同事愣住,喝了口咖啡笑出聲,“不用麻煩了。”

    “要謝的。”王平順看向她,鄭重道,“我來公司這么久,只有你愿意和我聊天。要不是你,我估計已經離職了,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女同事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隨口說說,猶豫片刻后點頭應下:“好。”

    王平順松了一口氣,催促賣家盡快發貨。

    由于換了發型,他一整天在公司的存在感明顯增加了,從一開始的透明人,變得時不時被人提及名字。

    王平順不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多少有些不自在,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坐地鐵回家。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他才吐出一口氣。

    洗完澡,站在鏡子前,王平順發現不知道是不是發型影響,他的臉變好看了一點。

    具體說不出是哪種變化,但就是比之前要好看。

    他湊近鏡子,仔細看了半晌,發覺皮膚似乎變好了一點。

    王平順以為是洗完澡的原因,沒放在心上,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找了部劇,點好外賣。

    半小時后,外賣送達,他坐在桌前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桌上放著的手機突然亮起屏幕,沒有消息,也沒人動。

    王平順一怔,以為手機卡了,打開檢查,依舊沒發現消息。

    沒動和沒來消息通知的情況下,還亮屏幕,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注視屏幕時會自動亮屏。

    可他剛剛一直在吃飯,沒看手機,這房間里也只有他一個人,那是誰看的手機導致亮屏了?

    一剎那,腦子里出現各種恐怖的鬼故事,王平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然沒多怕,但也被搞得吃不下飯,簡單收拾完垃圾回到房間準備睡覺。

    這次手機拿在手上,屏幕朝下,都自動亮起,好似有一個人趴在地上,仰頭對準他的手機屏幕,故意讓手機亮起逗他玩。

    王平順被自己的想象力驚到,直接把注視屏幕亮屏功能關掉。

    這下總算正常了。

    他躺在床上,嘗試搜索,發現網上有不少這種情況的,說是因為這個功能時不時會抽風。

    往下一翻,有個人想法跟他差不多,懷疑是鬧鬼,底下有人解釋一番才打消了這個想法。

    王平順翻個身,放下手機睡去。

    房間拉上窗簾,四周昏暗無光,一片死寂中,原本放在床頭的手機忽然亮起屏幕。

    刺眼的白光略微照亮房間,模糊的黑影萎縮在床頭,靜靜地佇立在那。

    王平順睡不安穩,總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滲透夢境,他做了無數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最后一個夢境停留在房間,手機無人觸碰自動亮起,甚至解鎖屏幕,打開那個叫做見你的APP。

    隨后手機懸空,飄在空中對著床上睡得正香的他拍了一張照片。

    “卡擦”一聲,手機落在原位,屏幕上出現形象分析,下方的穿衣建議照片中的人臉蒼白如墻壁,透著一種不好形容的森然感,越看越令人頭皮發麻。

    下一秒,原本毫無動靜的照片中人眼睛忽然開始左右轉動,與王平順對上視線,抿唇一條直線的嘴角緩緩上揚,笑容詭譎,令人發怵。

    明明是自己的臉,可在這一刻變得陌生到極致,好似惡鬼想從手機里爬出來一般。

    窗簾微微揚起,月光從窗外泄露一點,房間變得明亮。

    王平順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身冷汗,抬眼一看窗簾真的掀起一角,月光照射進來,差點從床上滾到地面。

    他慌忙打開燈光,喘著氣觀察著窗簾,確定沒什么東西之后才松口氣。

    枕頭旁邊的手機并無異樣,王平順拿起,打開見你APP,分析記錄只有一條。

    懸掛著的心終于放下,他擦掉額頭上的冷汗,被這么一嚇再無睡意,身體疲憊無比。

    王平說下床沖了個澡,換上干凈的睡衣,將原本被汗水浸透的睡衣塞進洗衣機中。

    此刻凌晨一點半,洗衣機比較靜音,關上房門更是聽不見一點動靜。

    他覺得有些過于安靜,掀開窗簾,仔細聽了聽外界。

    這個點吃燒烤的人很多,平時外面總能聽見喝酒說話聲,此刻卻靜謐到仿佛不在原來的世界。

    王平順洗了一把臉,不再胡思亂想,躺在床上刷著沙雕視頻,總算沖淡了夢境帶來的緊張感。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過去,直到聽見洗衣機“叮”一聲,提醒洗好衣服,意識陡然清醒。

    想睜眼的那一刻,異常靈敏的耳朵忽然聽到一聲容易被忽略的呼吸聲,頓時僵住。

    王平順背脊發涼,敢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那道呼吸聲不屬于自己,但確確實實存在于房間中。

    或許因為過于緊張,身體猶如沉入寒水之中,涼意徹骨,他咬緊后槽牙,仔細分辨著房間里的動靜。

    沒有聲音。

    正當他已經嘗試睜開一條縫隙,陌生的呼吸聲再次響起,這次近在耳畔,就仿佛有人躺在他身側,鼻子貼著他的耳朵輕輕呼吸一般。

    那呼出來的氣息冰冷刺骨,王平順耳朵都木了,肩膀抖動著,最后沒忍住大叫一聲起身開燈。

    床上除了他以外再無其他,什么呼吸聲也不見了。

    王平順摸摸耳朵,還能感覺到那殘留的冷意。

    他從沒這么疑神疑鬼過。

    王平順咽咽口水,起身走進衛生間,衣服確實洗好了。

    他彎腰打開洗衣機,拿出衣服,正往陽臺靠近,動作倏然一頓。

    原本混合在腳步聲里的怪異響動隨著他的停下消失,王平順都要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當他抬起腳再次走動,“沙沙”聲清晰回蕩在耳邊。

    背脊感知到危險僵硬住,王平順拿著衣服的手緩緩收緊,眼珠子瞪得極大,牙齒甚至因為過于緊張而開始微打顫。

    不對勁。

    這房子里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存在,而此刻就在他身后,躡手躡腳地跟著他。

    恐怖的想法在腦子里蔓延,侵入身體每個細胞,王平順不知怎么想的,抬起肩膀的同時,顫動的喉嚨發出一聲吼叫,用力將手里的衣服砸向身后。

    “噗噠”幾件衣服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動,身后空空如也,連個蚊子都沒有。

    汗水順著額頭滑至眼睛,王平順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短短一會兒工夫,他驚出一身汗。

    他嘗試動了動,沒再聽見什么“沙沙”聲,反倒是樓下的人被他吵醒,站在陽臺窗戶那里罵了他一聲。

    “大半夜不睡覺發什么顛,再吵一句試試。”

    王平順尷尬地撿起衣服,塞進洗衣機里重新洗。

    前后這么折騰,他再無睡意,主要是弄不清心里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讓他如此不安。

    王平順躺在床上,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視頻,兩眼雖正對著手機屏幕,卻沒一點神采,思緒早就亂飛了。

    一切不對好像都是從他手機里平白無故出現那個APP開始,而且還做了恐怖的噩夢。

    難道這個APP有問題?

    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退回桌面,長按那個APP想要卸載,可依舊沒出現卸載兩字。

    王平順煩躁地撓撓頭,一想卸載了自己穿搭形象方面沒參考,只能忍住。

    一個APP能有什么問題,就算是鬼想害人,也不可能利用APP啊。

    他翻個身,強迫自己盯著天花板上的白燈,沒一會兒眼睛就被刺激到疲憊發澀,眨兩下就閉眼睡了過去。

    一夜相安無事,早上起來,王平順再回想先前的事只覺得自己確實有點胡思亂想,晾曬好衣服,洗漱完畢出門上班。

    早餐隨便吃了兩口,透過路邊的玻璃,王平順發現自己狀態非常萎靡,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他捏捏太陽穴,晃悠著腦袋進了公司。

    那種受人關注的感覺讓人渾身不自在,王平順放下手機,悄悄抬頭打量著周圍,發現那些平時不說話的同事也都在打量著他。

    “小王。”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話,“你是不是整容了?怎么變好看這么多?”

    王平順渾身一個激靈,從沒想過有一天你能和整容兩字扯上關系:“沒有啊,我也不好看。”

    “瞎說。”有人笑起來,“你這比之前好看精神多了,這衣服我見你穿過,那個時候穿平平無奇,現在多好看啊。”

    精神嗎?

    王平順瞥了眼電腦黑屏中的倒影,兩眼無神,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哪里有半點精神。

    “不用害羞,是不是私底下開始健身了啊?”

    “跑美容院了?”

    “說起來你好像沒有女朋友,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

    幾個人討論起來,話題中心的王平順十分惶恐地擺擺手:“不用,謝謝大家,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沒有嗎?”同事打趣,“你跟許詩然不是關系挺親近的嗎?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王平順根本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抬頭去找,許詩然剛好進來。

    他不知道許詩然有沒有聽見這句話,尷尬地低頭找事做。

    “今天狀態不錯啊。”許詩然笑著夸贊。

    王平順原本的尷尬蕩然無存,咧嘴道:“謝謝,你也是。”

    上班時間到了,沒人再圍繞著王平順討論,他才得以放松,開始工作。

    網購的衣服全部到了,王平順沒抱太大希望,原本以為穿上效果就那樣,等真穿上對著鏡子一看,和APP里的圖片差不多。

    就是他皮膚沒那么白。

    他對鏡拍照,隨手給了圖片好評,放下手機將衣服扔進洗衣機里,開始試鞋子。

    等到試完鞋子,再拿起手機,發現他山路久給的評論莫名其妙有很多人看過,底下都是夸他問他要其他衣服鏈接的。

    “兄弟褲子哪家的,推薦一些。”

    “帥啊,原本還猶豫,看到你這圖我直接下單了。”

    “模特?看身材挺像。”

    “求褲子鏈接。”

    “好看,褲子是這家的嗎?”

    “……”

    王平順怔住,反復退出打開,確定這些評論都是給自己的。

    他放大圖片看了又看,并不覺得自己這圖片好看到讓這么多人問自己。

    何況王平順還把臉遮住了,就這還有一堆人夸他帥。

    王平順將圖片發給許詩然:“好看嗎?”

    他是真心實意地發問,并不是想炫耀,或者是求被夸。

    但許詩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給了好幾句夸贊,弄得他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評論太多,王平順挑了幾個回復,退出軟件時還飄飄然地,毫無真實感。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他似乎真的變好看了。

    想到這,王平順沒忍住笑出聲,又用力給自己一拳,強迫大腦清醒。

    ……

    第二天,王平順比許詩然先到火鍋店。

    四周全是人,他剛巧趕上最后一個位置,坐下沒兩分鐘,店內排隊人員就有十幾個。

    王平順放下奶茶,用手機發消息問許詩然到哪里了。

    消息發出的剎那,頭頂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等很久了嗎?”

    王平順抬頭,看到許詩然笑著搖搖頭。

    “路上有點堵車……奶茶是我喜歡喝的那個,你竟然記得。”看到奶茶,許詩然驚訝道。

    “見你點過幾次。”王平順說,注意到許詩然的目光,不自在地動了動,“怎么了?”

    “感覺你又變好看了。”許詩然撐著下巴,直勾勾地打量著他,“變得都不像之前的你了。我來的時候站在門口找了一圈才發現你坐在這里。”

    “是嗎?”王平順身體略微僵硬,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訥訥地說,“可能是我穿衣風格變了。”

    “對對對。”許詩然點點頭,頗為贊同,“我就說你哪里變了我又說不出,這個風格非常適合你,以后就這么穿吧。”

    王平順松口氣,招呼她點餐。

    吃飯前他去了趟衛生間,打開“見你”APP,對鏡拍完照片后上傳。

    三秒鐘后,根據上傳的圖片,APP給出了建議。

    “您的狀態非常好,請繼續保持,發型方面建議您可以嘗試一下寸頭。今日形象打分:89分,請您加油,繼續提升形象。”

    在此之前,王平順拍過不少照片上傳分析,評分從沒超過70分。

    看見89分,他信心爆棚,出去的步伐都充滿自信,剛回到座位,就有人來要聯系方式。

    王平順一邊拒絕,一邊打量許詩然,發現她表情有些形容不出的古怪,看他的眼底滿是驚疑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王平順心臟莫名加速跳了起來:“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嗎?”

    “你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我……”許詩然猶豫片刻,才說出來,“我看到你身后好像跟著一個黑影。”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平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許詩然苦惱至極, “你從衛生間出來,我看你身體跟有重影一樣,就……你后面還有一個你……可能是我看錯了。”

    估計是發覺王平順臉色不好看, 話說一半,許詩然打住了, 重新換了話題:“剛剛別人問你要聯系方式你怎么沒給?”

    王平順被她那兩句話嚇得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跑到鏡子前去研究自己身后到底有沒有東西, 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有喜歡的人。”

    他想起前天晚上發生的事,面色白了幾分,拿筷子的手輕微抖動了下。

    “你說的是真的嗎?”王平順聲音輕到直接被四周喧鬧的動靜淹沒。

    “啊?”許詩然沒聽到, 夾了一塊毛肚放在碗里,疑惑問,“你說什么?”

    “沒事,這火鍋挺好吃。”王平順沒再繼續問。

    黑影而已, 很容易看錯,再加上許詩然也說了不確定。

    今天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他得好好把握。

    王平順吐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胡思亂想。

    “謝謝你請我吃飯。”許詩然雙眼微彎。

    王平順讓她不用這么客氣。

    “我來公司的時候要不是你,早就不干了。”

    “為什么?”許詩然狐疑。

    “太尷尬了, 在公司里就跟個透明人一樣, 誰也不搭理。當然, 我自己也有問題,不愛說話。”王平順撓撓頭, 又想起來那段心酸的日子, 嘴里不自覺嘆息一聲。

    “沒關系。” 許詩然笑道,“你現在融入得挺好, 而且我覺得你有變化了,以后會越來越好。”

    王平順高興地道謝,兩人圍繞著公司工作展開聊,最后聊到了個人情況上。

    王平順差點就把“你有談戀愛的想法嗎”問出來,關鍵時刻還是忍住了。

    “怎么了?”許詩然不解地盯著他,“你有什么話就直說。”

    “沒。”王平順不自在地摸摸后腦勺,心想還是算了吧,等后面他變得更優秀的時候再說出自己的心意。

    一頓飯結束,王平順有些不想分開,一步三回頭和許詩然告別回了家。

    一到家他就癱在沙發上,回想著和許詩然吃飯時的一幕幕,忍不住傻笑出聲。

    “……你后面還有一個你。”耳邊忽然回蕩著許詩然說過的話,王平順猛地從沙發上坐直身體,緊張兮兮地打量著四周。

    最后他沖進衛生間,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確保自己身后確實沒跟著什么奇怪的東西。

    松口氣的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沒發現,王平順回到沙發前,不放心地拿出手機搜索,想看看有沒有跟自己差不多情況的人。

    換了許多個平臺都沒搜出來,他開始覺得自己疑神疑鬼,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身體放松下來。

    王平順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過去了。

    等到再有意識,有一陣風吹過來,他以為是空調,但想起自己沒開空調。

    又以為是從窗外吹進來的風,赫然反應過來陽臺離沙發太遠,吹不到。

    再加上這風越來越陰冷,王平順開始打哆嗦,種種不對勁的情況迫使他睜眼醒來。

    室內一片漆黑,頭頂的冷風消失不見,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可抬手去摸額頭,發現那里的皮膚冰到一點溫度都不存在。

    天就黑了。

    王平順一骨碌從沙發上下來,打開客廳燈,下意識要去洗澡。

    結果燈光不像平時那樣亮起,他不信邪又反復開了好幾下,還是沒任何反應。

    停電了?

    王平順嘀咕著試了試其他開關,依舊沒用。

    看來就是停電了,洗不了澡。

    他閑著沒事回想那陣冷風,打開手機手電筒,本想看看客廳天花板是不是有問題,沒想到微弱的燈光照在客廳的那一刻,余光驟然注意到客廳不對勁。

    靠近陽臺的兩個角落分別站著個黑影,直直地立在那,乍一看還會以為是立式空調。

    王平順出租的房子里根本沒有立式空調。

    一剎那,關于黑影有了很多種猜想,哪一種都讓他擔驚受怕,手機快要拿不住了。

    王平順咽咽口水,再一次用余光偷偷看去,這一看發現原本在左邊的那個黑影消失不見了,只剩下右邊那個。

    在哪?

    心里生出無數寒意,王平順僵在原地,幾乎不敢動彈,直到莫大的恐慌差點將他吞噬,才抬頭努力瞪著眼去看。

    外面有光,客廳沒那么黑,因此他能一眼注意到右邊的黑影。

    離得有些距離,他無法分辨出黑影是什么東西,只能確定左邊的黑影確實不見了。

    自己難道是在做夢?

    王平順緊張到口水都無法吞咽下去,卡在喉嚨處,他覺得呼吸困難,只差一點就能直接暈過去之際,身邊吹起一陣冷風,貼過他的耳朵。

    王平順一個激靈,直接跳開原地,動作太大,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沒等他因為疼痛尖叫出聲,瞬間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正是左邊消失不見的黑影。

    心臟仿差點停止跳動,王平順呆在原地,瞪大眼珠子,死死地盯著那個黑影。

    他想讓自己轉移目光,可眼睛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按著強迫他看一般,挪動不了分毫。

    隨即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影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的有了輪廓、五官、皮肉……

    最后影子被**代替,完全變成了他的模樣。

    王平順雙手撐在身后,用力往后退去,背脊撞在差幾上,他驚慌失措地改變方向繼續后退,腦子在這種情況根本不會思考。

    到底是什么東西?

    呼吸越發急促,王平順后背寒意一層接著一層,他差點窒息,身后響起腳步聲。

    一扭頭,后面的那個黑影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他的樣子,正朝他靠近。

    兩張一樣的臉上掛著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微笑,前后夾擊,王平順雙手雙腳發軟,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

    他沒撐過去,雙眼一翻,暈倒在地,失去意識前還能看到另一個自己蹲在他面前,嘴角快要咧到太陽穴的詭異笑容。

    王平順猛地從沙發上坐起,呼吸沉重,滿頭大汗。

    窗外月光皎潔,隱約能聽見外面還有人散步聊天的聲音。

    王平順愣住,左右張望,沒有黑影,更沒有另外的自己。

    他馬不停蹄地爬起來,跑到開關處打開燈。

    索性燈光亮起,柔和溫暖的光驅散了他的恐懼。

    滿頭大汗的男人失力坐在地上,心臟還沒從壓抑恐怖的夢境中逃離出,宛如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掐著,無法跳動。

    他撫摸著胸口,又起來把其他燈光打開,這才冷靜下來。

    再來幾次這樣的噩夢,他或許會嚇成神經病。

    王平順不安地抿唇,起來喝了一杯溫水,進入衛生間準備洗臉,剛打開水龍頭彎腰捧起水,猛地抬頭看向鏡子。

    彎腰的那一刻,他看到自己身后跟著一個黑影,緊緊地貼在他身后。

    因為太近,幾乎可以說就在他背,但鏡子里的人沒有任何不對,和他表情一樣。

    王平順呆滯在原地,分不清剛剛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只下意識身后摸了摸后背。

    什么都沒有。

    可那種猶如蒙上一層陰影的詭譎感依舊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嚴重。

    王平順低頭,慌到手都在顫抖,他咬緊后槽牙,做好心理準備后用力抬頭。

    鏡中倒影安靜地與他對視,沒有絲毫變化,背后只能看到敞開的衛生間大門。

    王平順喘了一聲,隨便洗完臉拿上手機奔出家門,去了附近的網吧。

    喧鬧聲不停,伴隨著幾句叫罵,坐在沙發上的那一瞬間,王平順內心徹底安定,什么黑影都不怕了。

    回想起自己在家害怕這兒害怕那兒,他更是覺得好笑,邊搖頭邊打開機器。

    通宵玩了一夜游戲,回到家洗完澡對著鏡子時,王平順發現自己形象糟糕到極致,簡直和路邊的流浪漢沒什么區別。

    他下意識拿起手機,打開見你APP,把自己的照片上傳。

    分析結果很快出來,這次評分只有二十九,后面跟著一大堆建議。

    王平順搜索發型教程,耐心花時間跟著教程搞好頭發,又翻出差不多的衣服穿上,鏡子里的人總算有模有樣起來。

    練好微笑,王平順深吸一口氣出門上班。

    一到公司他就困得不行,眼皮都在跳舞,坐在工位后倒頭趴在桌上瞇了會兒,直到他聽見議論聲。

    “你小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帥了?”

    “昨天看你還普普通通,今天就跟帶著濾鏡上班一樣。”

    “我看著都心動了,你這小子是不是跟王平順學的,偷偷做美容去了?”

    聽見自己名字,王平順揉揉眼坐直身體,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是一個和他差不多性格的男同事,此刻被人圍著夸贊,全程不好意思摸著腦袋,嘴里說著謙虛的話語。

    王平順和其他同事想法一樣,這人確實變好看了。

    他瞥了眼桌上的手機,再抬頭看男同事,懷疑男同事手機里也有這個APP。

    “你跟王平順肯定背著我們干了什么。”

    不知道誰說了句話,王平順和那個男同事肉眼可見地僵住了。

    “沒有。”率先開口的是男同事徐雷,故意避開王平順所在的方向,“我昨天睡得很早,早睡早起還是十分有用的。”

    王平順沒說話,只趁著上班時間到,大家都散開時,悄悄走到徐雷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動作有些突兀,但徐雷整個人就像是被閃電劈中般,反應超級大,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眼里充滿警惕。

    看見王平順,他吐出一口氣,問:“你有事嗎?”

    王平順覺得他奇怪,也沒多想,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手機是不是突然多出一個APP?”

    徐雷呆住,激動起來:“你也有?”

    “我有。”確定猜測,王平順輕松不少,要是這APP有問題,多一個人跟他擔著。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的,昨天晚上才發現。”徐雷壓低聲音,“那個,這APP雖然很好用,但肯定有古怪。”

    說起這個,王平順想起自己這些天提心吊膽的經歷,連忙問:“什么古怪?”

    徐雷欲言又止,王平順催促兩聲,他才小聲開口:“昨天晚上使用這個APP后,我老覺得有人跟著。你剛剛拍我,嚇得我以為這種感覺成真了。”

    王平順控制住不住地拔高聲量:“我也是!”

    霎時間,無數目光尋來。

    他沖眾人尷尬笑笑,拉把椅子坐在徐雷身側:“我用得比你早,一直做噩夢,還總疑神疑鬼,不知道跟這個東西有沒有關系。”

    “肯定有。”徐雷篤定道,“我沒見過這種自動出現,卸載不掉的軟件。非要說的話,只在鬼故事種看過。”

    王平順注意力都在“鬼”字上,本就用得挺煎熬,聽見他這么說,壓力更大。

    “那你還用?”他問。

    徐雷說:“我就試試,雖然有效果,但不敢再用了,我怕出事,更怕被鬼纏上。”

    王平順身體一抖,勉強笑笑,自我洗腦:“哪,哪有這么嚴重,這東西挺正常,跟普通軟件沒什么區別。”

    “說不定我們以為的錯覺不是假的,真有東西跟著我們。”徐雷拍拍他的肩膀,“我對臉、氣質沒那么在乎,何況我馬上要換工作了。”

    這表示他不會再繼續用這個APP了。

    好不容易有點放松的王平順再次緊繃,皮笑肉不笑道:“這樣啊。”

    “你也別用了,實在不行換個手機。”徐雷說。

    王平順含糊應下,回到工位仔細思索著徐雷的話。

    不用這個APP?

    他斜睨了眼桌上的手機,將APP隱藏起來,打算以后不再使用。

    想得非常好,可第二天一起來,看著鏡中的自己,王平順覺得哪都不對。

    膚色暗沉,雙眼發黑,重點是他發現五官自己好像變丑了,無論再怎么穿衣打扮,都顯得萎靡不振。

    王平順破罐子破摔地來到公司,本以為其他同事再不濟也會和他打個招呼,沒想到所有人都當他不存在,看都沒看一眼。

    這變化……

    王平順咬牙坐在位置上,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就跟之前那樣。

    “沒休息好嗎?”許詩然端著水杯從他身后路過,隨口問了句。

    “沒有。”王平順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臉,“怎么了?”

    “看你不太精神。”許詩然說,坐在旁邊打量著他,“一副虛脫的模樣。”

    王平順連忙擺手解釋:“我昨天睡得很早,現在這樣……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的原因。”

    他可以確定那APP有問題,更不敢用了。

    許詩然點點頭,繼續做自己的工作。

    王平順有些垂頭喪氣。

    同事不再偷偷聽著他看,夸他好看就算了,他發現許詩然也對他不再熱情。

    這一變化比之前當透明人還讓人難以接受。

    堅持到下班,王平順直接上網發了一個求助帖。

    或許是內容太過搞笑,又或許是他提到了“鬼”字,帖子瀏覽量非常高,評論一個接著一個,都在讓他抽時間去醫院看看。

    只有個別評論讓他別再打開APP。

    直到評論突破一千條,王平順無意間看到一條回復:“這個APP,我好像也有。”

    不止徐雷,其他人也有?

    王平順立刻私信對方詢問。

    對方說自己還沒有打開:“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我以為是病毒呢,打算刷機的時候剛好看到你的帖子。”

    “你用這個APP,有啥問題嗎?”對方又問。

    王平順把帖子不能說明地私發過去:“感覺有鬼跟著我。”

    對方不知道是不是不信他說的話,沒再回復。

    王平順被平臺警告,只能刪除帖子,沒想到不僅沒找到辦法,反而更加郁悶。

    更讓他破防的是,他發現就算自己不使用APP,被什么東西跟著的感覺依舊存在。

    *

    夜里,第三次從噩夢中醒來的王平順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氣到臉色鐵青。

    此刻凌晨三點,他失眠好不容易睡著,沒想到會一小時做三次噩夢。

    床頭柜上的手機沒有人動,自動亮起屏幕,在寂靜的深夜中似對他的無情嘲諷。

    王平順心臟憋屈得難受,抓過手機被備份好資料,將手機恢復出廠設置。

    自從有了這個APP,他就沒怎么睡好過。

    王平順面無表情地等著手機清除數據。

    他是倚靠著床頭坐著,眼角余光能夠看到旁邊的飄窗,由于拉上窗簾房間太黑,今天他特意沒拉。

    原本應該被路燈照亮的外面漆黑到什么都無法看清,王平順心里正疑惑怎么沒開燈,陡然注意窗外的夜色輕輕抖動了下。

    不是夜色。

    是有什么黑色的東西飄在窗外,貼著玻璃,只是恰巧能與黑夜融為一體,難以分辨清楚。

    發覺這一點的王平順毛骨悚然,背脊串上一層形容不出的寒意。

    他僵著兩肩,眼珠機械地眨動著,想扭頭確定那東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又害怕看到不該看的。

    長久的靜默能將人吞噬,整個天地仿佛只剩下王平順一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汗水順著下巴滴在手機屏幕,他才驟然回神,瞪著眼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窗外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

    手機恢復完成,等待設置。

    王平順不過眨了下眼,余光快要看不見的地方黑影閃過。

    他頓時想起先前貼在后背的影子,仿佛被釘在床上般動彈不得。

    呼吸開始變得費力,大腦缺氧,以至于發不出命令,只能傻傻地坐在那。

    隨著黑影越靠越近,王平順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自己的臉。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影直挺挺地停在他面前, 頂著那張與他一樣的臉咧嘴獰笑,嘴角上揚的弧度毫不夸張地到達了眼角。

    自己面對著自己的臉,是一種無法準確形容出的恐怖瘆人。

    王平順一動不動, 臉白到刷墻都不為過,嘴唇顫動, 不停想發出尖叫,可嘴巴就像是糊住膠水般張不開。

    黑影微微彎腰, 幾乎貼在王平順臉上。

    它沒有呼吸,鼻腔處兩個黑洞,眼珠死死地盯著王平順, 似抬起了手。

    但它沒有手的實體,一團黑氣撲面而來,打在臉上,森涼刺骨。

    那一剎那王平順覺得自己被塞進了冰箱冷凍層, 大腦像被推土機從頭到尾推平,只會單面思考, 重復抖動身體,再無法做出其他反應。

    冰冷的寒氣停在他的下巴,王平順生出一種怪異的第六感。

    這東西似乎想把他的臉皮撕下。

    撕下干什么?變成它的臉皮嗎?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嚇到,不知從哪來的力氣, 拿起枕頭用力打向眼前的黑影。

    黑影一拍即散, 宛如噴灑在空中的散粉, 只留下一點細末,最后連那細末也無處可循。

    王平順大口喘著氣, 使勁抓住手中抱枕, 左右查看,確定那黑影不見了。

    他不敢放下抱枕, 也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十分鐘后,房間里依舊只有他一個人,才稍微放松身體。

    睡衣被汗水浸透,幾乎可以擰出水來,王平順呼吸沉重,覺得再這么來幾次,自己流汗都能流干身體。

    他跑進衛生間洗完澡,又跑回房間,縮進被窩里直接催眠自己入睡。

    一夜非常難熬,王平順幾乎沒有睡著,最要命的是從床上爬起拿手機一看,其他是恢復出廠設置了,可手機桌面上還是存在那個詭異的APP。

    王平順摔了手機,頭疼欲裂,公司都不想去了,給老板發短信請好假,戴上帽子開始出門找懂這方面的人。

    他目標很明確,直接奔著小區大爺大媽,趁著趕集時間,目光迅速在周圍路過的人身上轉悠,最后鎖定一個人,急忙沖過去。

    “阿姨,你有沒有懂處理不好事的人介紹。”

    大媽上下打量他:“什么不好的事?你身體哪里不好?”

    王平順解釋道:“不是身體……也算身體吧。就是被纏著那方面。”

    “大早上說什么呢。”大媽反應過來王平順是什么意思,瞪著眼,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大早上討論這種事的確有點晦氣,王平順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并沒有被打擊到,繼續下一個目標。

    一小時過去,那方面的人沒有找到,挨了不少罵。

    王平順有氣無力地坐在路邊,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催。

    他拿出手機,打開那APP,和之前一樣,沒任何變化。

    一個APP,怎么就鬧那玩意呢?

    王平順抬手想摔了手機,手臂忽然被人拍了下。

    “小伙子,你是要找人看看是吧?”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鏡,“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真的嗎?”王平順激動道。

    “是啊,我是專業的,聽見她們一直在討論直接找過來了。不過我先說清楚啊,我這人明碼標價,不免費幫人。”女人伸出三根手指,“這個數,怎么樣?”

    “只要能解決,三千塊錢不是事兒。”王平順說。

    “誰說三千了。”女人擺手。

    王平順心里“咯噔”一聲。

    難不成是三萬?雖然很貴,但比起來命也不多。

    他剛打算答應,女人繼續說:“三百就夠了,哪里要那么多,都是看人的,你不需要給那么多。”

    王平順頓時松了一口氣,高興道:“這個價格可以,我現在就能給你轉。”

    “不急。”女人將墨鏡徹底拿在手中,整理了下略微凌亂的頭發,“我還不一定能解決你身上的事。解決了你再把錢給我。”

    王平順聞言一愣:“您不能解決嗎?”

    “是不一定。”女人打量著他,嘆氣道,“我看別人一眼就能知道招惹的什么東西,你這看不太明白。我試試吧,你跟我來。”

    王平順連忙起身跟著她。

    兩人七拐八拐來到一棟樓前,王平順知道這棟樓,是最早蓋的。

    女人示意他跟上。

    樓里太黑,一進去冷颼颼的,不知道從哪里灌出來的風。

    兩人進去電梯,來到四層,女人打開門。

    王平順站在門口遲疑道:“你不會是騙子吧。”

    “怎么可能。”女人失笑,“不過你有警惕心是好的,起碼不會被那些東西耍得團團轉。”

    王平順放心進去,剛坐下,女人就拿了個符紙塞進他手里。

    一放入手中,那符紙就如同燙手山芋,根本拿不住。

    王平順抬手就要扔,女人連忙阻止:“別扔,就一直拿著,有反應才正常。”

    他只能緊緊捏著符紙,

    剛開始還好,只是熱,像有螞蟻在他手指爬,到了后面完全拿不住。

    那上面就好似藏著千萬根針,瘋狂扎著他的皮肉,帶來的灼熱痛意穿過皮肉進入骨頭中。

    王平順身體仿佛被放進了火爐中,熱浪一波波襲來,打得他理智全無。

    女人說:“有效果,你看你身上的黑氣。要是再晚一些,命都要沒了。”

    王平順迷迷糊糊低頭,身上確實跑出來很多黑氣,還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陰冷感。

    “這是什么?”王平順問。

    “鬼氣,也是陰氣。”女人解釋出聲。

    “那現在是等這些鬼氣全部消散嗎?之后我就安全了?”王平順滿眼期待。

    “不是。”女人近乎殘忍地說,“我最多能幫你驅散一些鬼氣,讓你好受一些,在此期間你要趕緊找到能夠幫你解決問題的人。”

    “你不能嗎?”王平順驚恐道。

    他要是能找到這方面厲害人士,也不至于在小區里問大爺大媽了。

    “這不明顯能看出來。”女人無奈攤攤手,坐在一旁椅子上嘆氣道,“我要是本事大,不用跟你多說直接就幫你解決了。”

    “那我是為什么會被這東西纏上?難道還真有鬼藏在APP里面誘使我使用?”王平順頹然問。

    “這都算是小兒科。”女人拍拍王平順的肩膀,“你別害怕,我見過比你還嚴重的人,人家最后活的好好的。”

    他這都算小兒科,難以想象那些碰到更加恐怖狀況的人。

    “那你能看出我招惹的是什么東西嗎?”王平順舔了舔干裂的唇,有氣無力地說。

    “看不出。”女人摸著下巴,圍繞著王平順打量,眼睛時不時瞇起,最后才給出結果,“我只能說這東西應該死了很久,纏上你應該不是意外。”

    王平順聽不太懂,迷茫地坐在沙發上,下意識握緊手中的符紙。

    可能是符紙有效果,心臟那種不安的情緒消散很多。

    “是有目標的。”女人接著說。

    電光火石之間,王平順想到先前的同事徐雷,脫口而出:“這個APP好像很多人都下過,難道說目前不止我一人發生這種?”

    “很有可能。”女人頷首,“不然再怎么說,我也不可能看不出這東西的來路。小伙子,這世界上的能人異士非常多,只要你肯用心找,總能找到救你命的。”

    王平順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淡,直到最后一縷消失,手中的符紙瞬間自燃。

    他嚇了一大跳,臉色蒼白地甩開符紙,然而讓人詫異的是燃燒的火焰明明已經燒到手,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反而還有一種非常溫暖的感覺。

    王平順看著地板上逐漸燒成灰燼的符紙,眼神越發茫然。

    “好了。”女人惋惜出聲,“雖然這符紙很難得,但給你用也算是盡我所能了。你只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后,要么你死,要么纏著你的東西死。”

    本以為過來就算得不到解決,也會有頭緒,沒想到更像無頭蒼蠅。

    王平順沉默地坐在沙發上,頭頂仿佛懸掛著一個生命計時器,他甚至能聽見每減少一下的聲音,猶如地獄傳出,使人不得安寧。

    “別發呆了。”女人笑著安慰,“我能看出來你命不該絕,能活很久,所以趕緊去找吧。”

    王平順心里好受一些:“您有認識的嗎?”

    “有的話直接就告訴你了。”女人說,“這種事多打聽,這里不行就去別的地方,自己找不到就問親戚朋友,總會有結果。”

    王平順道謝,出門時能明顯感覺出自己和來時不一樣。

    步子輕松,心情舒暢,連呼吸都少了那種緊張的壓迫感。

    他回了家,那種被跟著的怪異感消失。

    王平順不敢再使用目前的手機,打車去附近商場,隨便買了個千元機,重新注冊新卡。

    一切完成,他開始在網上重金求助,發了幾十張帖子。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發對,所有帖子石沉大海不說,沒多久就被刪除了。

    王平順把能聯系的親戚都問了遍,又私聊同事,沒想到問一個笑一個,都認為他精神出問題了。

    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他接著問,最后點進了許詩然聊天框。

    正猶豫要不要問許詩然時,她先一步發來消息。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關切的話語讓王平順仿佛能看到許詩然著急的樣子,眼眶一熱,憋住差點外泄的情緒,準備打字,許詩然又發來消息。

    “公司都在討論你,你要是碰到事了可以和我說,說不定我能幫上你。”

    王平順:“我被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要趕緊找懂這方面的人處理,不然可能會死。”

    許詩然:“!!你怎么才說。我知道這種人,你等等,我找下聯系方式。”

    沒多久,許詩然推薦一張名片:“你加這個人,把你的情況跟他說明一下。”

    王平順無比感動:“謝謝你,事情解決后我請你吃飯。”

    “這種事等你好了再說,現在保命要緊。要是他不能幫你,你就讓他推薦別人,這個人那種圈子里的,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王平順添加好友后又是一頓道謝,好在對方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請。

    他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對方一直沒回復。

    太久沒吃飯,餓得不行,王平順進了一家飯館。

    前腳剛吃完飯出飯館,后腳手機震動幾聲。

    對方:“手機APP?你確定?”

    “第一次見APP鬧鬼。”

    “如果確定的話,把你的生辰八字發給我。”

    王平順:“我確定。”

    他沒猶豫,發送自己的生辰八字,焦急地站在路邊等消息。

    對方許久都沒發來消息。

    王平順越等心越涼,差點懷疑對方是騙子,要用他的生辰八字做壞事時,對方終于回了消息。

    “你這個事,我大概知道了,但我不好解決。”

    “別說我不好解決,這天地下能解決的人幾乎沒有。”

    王平順心里不停咯噔:“那我是沒救了嗎?”

    “不是。”對方發來語音消息,“很難解決,不代表沒有能解決的人。只是你身上碰到的事太過特殊,我可以簡單跟你說明情況。”

    “你的生辰八字比較特殊,有人想整死你,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現在還不算晚,做這事的人還不少,而且跟你一樣中招的人很多。所以這件事比較特殊。”

    王平順只想知道自己怎么辦,剛想詢問,對方發來一串地址。

    “你去這里碰碰運氣。切記,到了之后站在原地等,等到你覺得不對的人出現,直接上去說明你的情況。”

    地址是外地,而且離這里不近,王平順想過去,又怕白忙活一場。

    對方就好似能猜到他心中所想:“這是最后救你的機會,不要猶豫了。”

    王平順打字道謝,買了最早的機票,打車到達機場。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他站在路邊,不停抬頭確定眼前的街道。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邊店面,難道他要進去問問嗎?

    王平順皺眉,正不知所措,眼角余光忽然瞥見這路上多了兩人。

    他沒有看錯,那兩個人是突然出現在人流中,奇怪的事他們就像是知道自己是突然出現的,直接夾雜在人群中往前走去。

    想起許詩然推薦的大師說的話,王平順連忙追上去。

    “等一下。”

    那兩人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坐上路邊的車子,王平順腿都快跑斷了,終于在車子行駛的前一秒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等一下,我有話跟你們說。”他喘著氣,發現車里不止有剛上車的兩人,駕駛位和副駕駛還各坐著兩人。

    對上那么多雙眼睛,王平順愣住,差點沒緩過氣憋暈過去。

    “你……”坐在他身側的男人剛開口說話,副駕駛的女人忽然開口打斷,“先開車。”

    剎車松下,車子迅速沖了出去。

    王平順手忙腳亂地坐好身體,系好安全帶:“那個,我碰到了不對勁的事,實在解決不了,有人讓我來這里找你們。”

    “我特意飛過來的,你們能解決我身上的事嗎?別人說我要是明天解決不了,就會死。”

    話音落下,身側的男人抬手扣住他的眼皮,往上一翻,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片刻,收回手道:“你的情況不嚴重。”

    王平順愣住:“啊?那,不用處理嗎?”

    “處理。”正在開車的趙早說,“所以帶上你一起了。”

    王平順聽不明白,好奇地打量著車里坐著的人。

    坐在他隔壁的男人看起來倒是挺好接觸,但老是擰著眉,這一擰就顯得人特別的兇。

    最左邊的女人一直看著窗外,王平順無法打量。

    正在開車的人神色嚴肅,看著倒是平和,開車的技術十分兇猛,好幾次差點把他晃吐了。

    剩下副駕駛的女人,王平順只能看到那一頭很難養出來的漂亮黑發。

    車內安靜無聲,只能聽見輪胎滾過地面的響動,王平順主動打破沉默:“我們現在是去哪里?”

    “解決跟你這種差不多的事。”微玄扭頭,沖他笑了下,又飛快看向窗外。

    王平順注意到她幾次傾斜的腦袋,以及蠢蠢欲動的手,滿臉疑惑。

    “我這種事很多嗎?”他過了會兒問。

    手機上的大師說這種事很多他還在懷疑,現在信了。

    “很多。”這次回答他的是李蕂,“解決了一部分,還有很多。”

    “有人跟我說,我被當成了目標,生辰八字比較特殊,所有有人想整死我。”王平順努努嘴。

    “你說對了。”李蕂準確無誤地報出他的生辰八字。

    王平順一臉震驚。

    車子急剎停下,微玄第一個沖下車,雙腿軟到走一步顫一下,就這么狂奔到一旁空地,彎腰張嘴吐了起來。

    李蕂還好,活動下身體就恢復精神了。

    打開車門下車的趙早看到這一幕傻眼了:“我開得不猛啊,你怎么暈了?”

    “非常猛。”微玄邊說邊豎起大拇指。

    王平順打量著四周,發現旁邊是一棟快完工的爛尾樓。

    四周除了這棟爛尾樓外空空如也,門口雜草叢生,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一樓滿是垃圾雜物。

    王平順仰頭數了下樓層,一共十三層。

    “來這里是為什么?”他這才下車,詢問一旁的李蕂。

    “解決任務。”李蕂說,“跟你這樣的。”

    “我好像是從用了一個APP開始出事了。”王平順想起什么,說,“跟我這樣的,是指也是用了這個APP嗎?你們可以先幫我嗎?我感覺我非常不好,可能不過今天就被那東西弄死了。”

    “別急。”李蕂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解決上面那個時可以連同你的一起解決。”

    王平順頓時松了一口氣,連連道謝。

    “我好了。”微玄迅速漱完口,拿起背包,說,“進去吧。”

    王平順猶豫幾秒,指了指自己:“我現在跟上去嗎?”

    “跟著。”回答他的是這一路比較沉默的陸端午。

    王平順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跟在李蕂身后。

    一進入爛尾樓就是一股子難聞的腐臭味,熏得人鼻子都能失去嗅覺。

    地面灰塵厚厚一層,上面滿是凌亂的腳步,通過還沒重新覆蓋灰塵可以看出痕跡都是最近弄出的。

    不遠處就是樓梯,四處透風的環境有風正常,但隨著她們幾人深入,一開始在門口還燥熱的風變得陰涼冰冷,吹得人心里直發慌。

    “現在夏天。”王平順哆哆嗦嗦道,“怎么會有這么冷的風?我手臂都要凍僵了。”

    他搓著雙臂,跟著李蕂才走上一個臺階,頭頂“咚噠噠噠”聲不停,嚇得他連忙抓住李蕂手臂,根本不敢去看。

    “噠噠噠”聲越來越近,直到一個小石子掉在臺階上滾下來。

    看到是石子,王平順松口氣,冷靜下來,抓著李蕂的手卻還是沒松開。

    “上面是人嗎?”他小聲問。

    “是。”陸端午走在末尾,聞言回了一句。

    是人就好,起碼不恐怖。

    王平順徹底放心,開始跟在幾人身后。

    隨著上去,溫度越來越低,他被凍到嘴唇發紫,腳步越發虛浮無力。

    “我走不動了。”王平順忍不住開口,手扶著一旁的墻壁,氣喘吁吁地停下休息。

    不知何時,周遭變黑了,連人臉都無法分辨清楚。

    要不是能清楚聽見幾個人的呼吸聲,王平順會頭也不回地離開跑下去。

    “你在這里等著。”李蕂說,“我們先上去看看情況。”

    “等等。”聽到他的話,王平順頓時精神起來,“如果上面有人,你們上去了,萬一他們跑下來,或者是這下面也有人……”

    他后面的話說不下去了,認真分辨了一會兒,抓住李蕂的手臂說:“我上去,還是跟你們一起上去吧。”

    沒有人說話,幾人沉默無聲地往上面走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平順很快覺得不對勁。

    “不對啊,這樓十三層,我們都走了二十多層了,怎么都該到了。”

    可是他們目前還在樓道之中,眼前是無盡的黑暗,爛尾樓就好似被什么東西吞噬進肚中一般,沒有一絲光亮。

    “噓。”李蕂湊近他低聲開口,“別說話,這周圍有東西。”

    王平順身體驟然僵住,動彈不得半分。

    他緊緊咬著后槽牙,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開始上演各種恐怖故事場景,滿臉冷汗。

    這種情況,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碰到類似于鬼打墻的事了。

    “能感覺到在哪邊嗎?”黑暗中王平順只能聽見被刻意壓低的聲音,好像是那個暈車厲害的女人問的。

    “后面。”趙早回頭看了眼身后,視線所及之處伸手不見五指,卻能明顯感覺到那藏匿在空氣中的陰煞之氣。

    “我也覺得在后面。”微玄嘀咕道,“我剛還聽見腳步聲了,應該在偷偷跟著我們。這種情況是鬼遮眼吧?”

    “算是。”趙早說。

    窸窸窣窣聲音響起,王平順被嚇到,緊緊抱住李蕂的手臂:“什么動靜?是鬼來了嗎?”

    “不是。”李蕂無奈至極,推他的手發現推不開后只能放任他抱著,“拿東西呢,不是鬼。這東西要是敢出來也不至于跟在我們身后那么久。”

    包里東西太多,特別是符紙,微玄帶了十幾種。

    本來想用手機照明,發現手機變成無用的磚頭后放棄,微玄盯著符紙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沒看清符紙上的符箓,放棄往前一推:“符紙我帶是帶了,看不清,挨個試吧。”

    趙早一頓:“這要是運氣不好,那東西說不定直接魂飛魄散了。”

    微玄笑笑:“那也沒辦法,誰讓它跟著我們,一直把我們困在這里。”

    “你倆別裝模作樣嚇它了,要是真會被嚇到,還會一直跟著我們。”李蕂說。

    “咚咚咚。”這話才剛說完,身后忽然響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聽著像是有幾十個人正在上樓。

    “陸端午呢。”李蕂看不清人具體位置,下意識開始找陸端午,“一直沒聽見她說話,難道沒和我們在一起?”

    “在。”一直沉默的陸端午回答。

    “你快出手。”李蕂說,“別和它磨嘰,直接弄死它。”

    陸端午頓了頓:“你是說前面那個,還是后面那個?”

    還有兩個?

    其他人皆是一驚,她們只能感覺到后面跟著的東西,沒想到前面也有一個。

    “一起解決。”李蕂大喊出聲,“你解決不了招呼一聲。”

    不過這句似乎是廢話。

    陸端午都解決不了的東西,就算招呼出聲,她們也沒辦法處理。

    現在陸端午已經是他們組最厲害的了。

    “解決得了。”陸端午輕聲開口。

    沒人聽見動靜,只是眼前亮起火焰時,陸端午雙指間已經夾著一張燃燒著的符箓。

    火焰無風搖曳不停,離手指萬分近,可她卻沒有絲毫反應,似乎感受不到那溫度般。

    “你怎么有符?”微玄驚訝地睜大眼睛,問,“你們不是都沒帶,就我帶了嗎?”

    “隨身攜帶了幾張。”陸端午說,夾著手中符紙在空中劃了個圈,瞬間朝前方拋去。

    燃燒著的火焰一分為二,朝著前后分散開,空曠漆黑的走道因這火亮起。

    每個人的臉上都映照著橘色的暖光,其他人還好,李蕂目瞪口呆。

    他揉揉眼睛,左右張望,極為匪夷所思:“不是,這是什么操作?我沒見過,你能再來一次嗎?”

    “沒符紙了。”陸端午言簡意賅。

    話音落下,原本懸浮在空中的火焰分散成無數小火苗,慢慢匯聚成一個人形,就在他們身后。

    王平順距離那火苗人形最近,見狀嚎叫一聲,直接跳上李蕂身上,抱著他各種吼:“這是不是鬼,是不是?快往上跑,啊啊啊!鬼要殺人了!”

    聲音震耳欲聾,李蕂人都快被吼麻了,抓住他,硬生生扯下來:“安靜點。現在不能跑,前面也有一個。”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平順抬頭才看到前方不遠處也立著一個火苗人形。

    他咽咽口水, 壓住了所有恐懼的尖叫,小心翼翼地往人多的地方湊了湊:“那現在怎么辦啊?”

    “等著解決。”微玄說,“別害怕, 那些東西無法靠近你。”

    別說靠近王平順了,被困在火苗中的模糊人形根本無法動彈, 完全被禁錮在那了。

    “剛剛那個扔符的是不是很厲害?”王平順悄悄打量著陸端午,隨即壓低了聲音問微玄。

    “當然, 我們之中……”微玄說到一半改了話語,“我們公司最厲害的。”

    這句話宛如定海神針,王平順緊張與忐忑一剎那消失得一干二凈。

    “那就好, 那就好。”他念叨著,放心的地吐出一口氣。

    有大佬在,就不用怕那些東西了。

    嘶啞難聽的晦澀聲音回蕩在四周,無法讓人聽清, 火苗中的人形似乎在掙扎,導致火苗扭曲成各種形狀。

    “我開始好奇陸端午了。”李蕂忽然開口。

    “你不是從一開始就在好奇嗎?”趙早納悶睨他一眼。

    “不是那種。”李蕂搖頭解釋道, “一開始只是單純好奇她身份,現在覺得她來頭不小,很多東西別說見過了,我連聽都沒聽過。”

    趙早沒說話, 反倒是一邊的陸端午倏然認真開口:“我聽得到你們說話。”

    李蕂揉揉鼻子:“我也沒特意避著, 就正常討論。”

    與其說是正常討論, 不如說是他故意這么說,想看看陸端午會不會順著他的話點出自己的身份。

    四周陷入詭異的沉默, 火光搖曳, 陸端午那張臉變得有些晦暗不明,只能看到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

    她似乎并沒有聽出李蕂的話外之音, 偏頭看向前方的火苗:“這火能把你們燒死,死后不入輪回。就算這樣,你們還要繼續僵持嗎?”

    火苗亂晃,“沙沙”聲不停,身后仿佛有幾十個人亂跑,隱約能感覺到樓體震動。

    王平順心都懸掛起:“怎么回事?”

    “沒事。”李蕂安慰道,“假的,用來迷惑我們的。”

    即使聽他這么說,王平順也緊張得不行,雙腿發軟,根本沒有支撐力,最后扶著墻壁,哆哆嗦嗦道:“那個,這個樓我們到底能不能上去了?”

    “當然可以。”微玄笑道,“馬上就可以上去了。”

    這話才剛說完,被困在火苗中的人形影子扭曲晃動幾下,漂移到旁邊不動了。

    與此同時,后面的影子一點點往后退,直到再也看不見。

    黑暗褪去,屬于樓道昏暗的光顯現出。

    王平順興奮地環顧四周,發現他們還在一樓,并不像記憶里的那樣已經走上去了。

    他才張嘴,話到嘴邊,驀然注意到站在前方的白色影子,眼睛一翻,差點暈過去。

    穿著破爛衣服的女鬼安靜地站在樓梯拐角處,臉色如白漆,再找不出其他顏色,一雙瞳孔幾乎融于眼白,差點讓人分辨不出。

    “你們不能上去。”它輕聲開口,“我的任務就是攔住你們。”

    “你攔不住。”李蕂說,“我們就當沒見過你們,可以直接離開。”

    女鬼沒有說話,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幾人。

    “它們離不開這里。”陸端午說,“上面的人給它們下了東西。”

    李蕂恍然大悟,語氣帶著幾分同情:“你們躲起來,等我們上去把人抓起來后,你們就可以去該去的地方了。”

    女鬼沒有說話,似是默認。

    “走吧。”微玄說,注意到臉色難看的王平順,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不行你在門口等我們?”

    “不,不行。”王平順霎時間清醒過來,還有另一個鬼現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自己在門口,萬一被那只鬼纏上了怎么辦。

    陸端午率先往樓上走去,女鬼往后退了兩步,這次幾人沒再碰到什么,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十二層。

    “噓。”李蕂抓住著急想上去看看罪魁禍首的王平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沖他搖搖頭示意等著。

    王平順乖巧點頭,沒再輕舉妄動。

    幾人刻意壓著動靜來的,也不著急沖上頂樓,就在十二層靜靜等待了會兒。

    很快,可以聽見頂樓響起說話聲。

    “我們就在這里守著?”

    “不然呢,萬一有人找過來,得有人摧毀。”

    “我都快無聊死了,那誰呢?還在里面?”

    “對,一直在里面沒出來呢。”

    “……”

    聽這話,上面應該有最少三個人。

    陸端午看了其他人一眼,無聲開口:“我先上去看看。”

    “一起吧,我們人多。”趙早說。

    陸端午微微頷首,抬腳往樓上走去。

    李蕂原本還想說什么,見狀只能先跟上去。

    隨著靠近,說話聲越來越清晰,還能聽見腳步聲。

    一開始微玄以為是自己發出來的,緊張地低頭,直到陸端午停下,她差點撞上,才發現腳步聲是從十三層發出的。

    “完成了?”之前說話的其中一人問。

    四周陷入短暫的沉默,隨即是一聲沒多少起伏的話:“嗯。”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字,但幾人還是察覺到不對。

    “這聲音好熟悉。”李蕂擠眉弄眼。

    “我也覺得。”微玄仔細回想,“好像在哪里聽過。”

    陸端午往前走了一步,瞇眼看去。

    樓道里太過昏暗,可見度很少,只能分辨出模糊的人影,但只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是誰。

    在對方若有察覺前,她沒什么反應地收回目光。

    撞上微玄幾人疑惑的目光,陸端午沉默片刻,無聲張嘴:“等一下。”

    微玄點點頭,分別給其他人使眼色,示意先藏在這里,別輕舉妄動。

    “是誰?”李蕂擠眉弄眼,“我們認識的人?”

    陸端午微微頷首,李蕂無聲咒罵了一聲。

    他們這些人能認識的還能有誰,除了公司里的同事,沒有其他人了。

    答案不言而喻,上面他們覺得聲音熟悉的人,是公司的同事。

    趙早貓著腰,探出腦袋往上看去。

    前面站著四個人,都看不清具體面容,其中三人身形看著陌生,只有其中一人,無論是站姿還是輪廓都無比熟悉。

    趙早怕被發現,不敢再看,縮回腦袋用氣聲說:“確實有個人很熟悉。”

    就算是公司里的同事,他們平時也只是打照面,能覺得熟悉的,那都是接觸過不只幾次的。

    她下意識看向陸端午:“我看不清,你能看出是誰嗎?”

    “不太確定。”陸端午說。

    “那現在怎么辦?”聽得一頭霧水的王平順問,“我們不上去嗎?萬一他們跑了怎么辦?

    “下樓的地方就這一個,跑不掉。”李蕂道,“你別說話,小心暴露。”

    王平順想應聲,反應過來點點頭,不再開口說話,安靜藏匿在黑暗中。

    “不確定的是誰?”趙早說,“我們對對。”

    陸端午:“魏明兆。”

    趙早瞪大眼睛:“你不說還好,你這么一說,上面那人都不用懷疑,就是魏明兆。”

    “魏明兆?他怎么會在這?”李蕂聞言差點失聲叫出來,關鍵時刻捂住嘴,“他難不成跟蹤我們來的?不對,他難道是臥底?”

    公司對于臥底這個問題猜想過很多次,甚至進行過大排查,但因為沒有線索,實在無從找起。

    沒想到現在直接送到她們面前了。

    李蕂下意識拿出手機,準備在群里通知。

    結果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周圍太過顯眼,等他想去遮時已經來不及。

    “誰?”樓上的人暴喝一聲,凌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聽著就知道正在逃跑。

    李蕂沒多想,收起手機玩命地爬上最后幾層階梯,往人影所在的方向沖去。

    “他們要跑,快抓住他們。”

    沒等他提醒完,幾人就已經追了過來,原地只剩下發呆迷茫的王平順。

    “好啊,還真是你。”透過窗外淡淡的光,李蕂一眼認出略顯悠閑的魏明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率先朝著他抓去。

    “是啊,我比你們先到這里抓人。”魏明兆聳肩,完全沒有暴露被抓的慌亂,反而像是在悠哉漫步,“公司怕你們組人手不夠,派我過來支援。我剛來這里,抓住這幾人,你們就到了。”

    “你這話誰會信。”趙早挑眉,“把人當傻子呢?”

    “別胡說啊。”魏明兆極為無辜,“這話是你們組人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可沒把你們當傻子騙。”

    耳邊聲音吵吵嚷嚷,陸端午沒有理會,抓起地上的板磚,對著準備從窗口跳下去的人狠狠砸去。

    “砰。”磚頭毫無意外地砸中對方的背脊,疼得他哀嚎不停,捂著后背倒在地上打滾。

    另外兩個準備跳下去的人瞬間呆住,僵在原地不敢隨意妄動,幾乎根據本能看向魏明兆所在的方向。

    “我怎么跟你們說的。”看到這一幕,魏明兆嘆口氣,一臉無奈道,“我都說了,等她們來了你們沒好果子吃,別給你們背后之人賣命了,把該說的都說出來,我們自然會好好待你們。”

    他回避掉兩人目光,靠著水泥墻,雙手插兜,面對眼前的幾人平靜到令人贊嘆的地步。

    “你別說話。”微玄說,“你現在有很大的嫌疑,等回公司再說。”

    “什么嫌疑?”魏明兆攤手,“你們沒證據就說我有嫌疑?我倒是想聽聽我有什么嫌疑。”

    趙早環顧四周,這一層有三間空房,她給微玄使個眼色,分別進入房間搜尋。

    可惜的是,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

    見到她面無表情的回來,魏明兆促狹一笑:“我都說了,我只是比你們早來一點時間。實在不信你們打電話問公司啊。”

    “不用問了。”李蕂翻看著手機,剛好注意到小組群里,百北在他們來時發的一條消息。

    “公司怕你們解決不了,這次任務二組人會幫你們。”

    陸端午掃了眼消息,目光這才落到魏明兆身上:“就你一個人?”

    “對啊。”魏明兆說,“其他人在附近解決其他任務,我先過來增援。”

    他上前一步,用下巴示意窗邊兩人:“你們要再不信,問問他們,我來的時候苦口婆心勸了多久。”

    “是是是。”那兩人連連點頭,生怕晚一秒就會出事。

    “別騙人了。”李蕂冷漠道,“我們到的時候已經聽見你們幾人在密謀,事到如今還裝,不累嗎?”

    “哦,你說那個啊。”魏明兆聳肩一笑,“那是我跟他們說,我跟公司方面解釋他們提供線索,有功勞,到時候放了他們會給些錢。”

    按照到達時聽見的“完成了”三字,魏明兆說的還真能對上。

    微玄說:“證據呢?你不是說跟公司說了嗎?”

    “在這里。”魏明兆打開手機,拋給微玄。

    屏幕閃著幽暗的光,上面內容還真是魏明兆說的那樣。

    “我這里找到了三個能提供線索的人,他們說提供完線索,要放他們離開,并給他們一人三萬塊錢。組長,你覺得可行嗎?”

    時間正是幾分鐘前。

    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讓人無法相信,特別是對象還是一直以來都很奇怪的魏明兆。

    李蕂把手機亮給陸端午,示意她看看。

    陸端午沒看,緩緩走到那蜷縮在地上的男人身邊,蹲下來后淡聲問:“你們之前在做什么?”

    男人眼神躲閃,不與她對視:“沒做什么,就跟那邊的人說的一樣,我們在商量線索換錢的事。”

    “什么線索?”陸端午說。

    “就是這次軟件害人的線索。”男人挪動著身體往后退,直到背脊靠著墻,目光不斷往魏明兆那邊瞥,直到李蕂擋在他和魏明兆之間。

    “你說,我聽聽是什么線索。”陸端午微微一笑,“能不能值三萬塊。”

    男人卡殼了,臉色鐵青,額頭逐漸出現細密的汗珠,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

    “都打算用線索換錢了,怎么說不出來?”陸端午問。

    她的語調很輕,輕到沒有一絲情緒夾雜其中,本該讓人放松的,可不知道是環境導致,還是四周有其他人盯著,讓男人感知到了一種頭皮發麻的危險。

    他喉嚨發緊,口水都難以吞咽下去,在這樣逼迫人的氛圍中幾乎處于崩潰邊緣,只能用手不停扣著墻壁來延緩恐懼感。

    “我現在不想說了。”男人終于擠出聲音,“我之前是跟他說好的,又不是跟你們。你們這么多人沖過來,還砸我,我不說了。”

    “誰稀罕你說。”李蕂翻白眼,“嘴里不知道能吐出來什么三瓜兩棗,還以為自己多有能耐呢?”

    男人冷笑:“那看來你們是知道這次事情的幕后黑手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沒什么好說的。”

    “你下一句該不會想說放你們走吧?”微玄打斷他張嘴還想說的話,神色鄙夷,“害人姓名,專門做一些陰溝老鼠一樣的事,還想好好離開?想得美。”

    “我現在就報警。”

    人的事她們沒辦法正常解決,自然有正常解決的人。

    “別。”男人聽見報警反而害怕了,立刻阻止,“我跟你們說。”

    “其實我們也是兼職的,知道得不多。”男人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道,“來這里就是為了等人,然后順便擺了幾個東西,除此之外真沒做啥了,報警抓我屬實犯不上。”

    “等人?”陸端午重復他話中重點,似笑非笑地睨了魏明兆一眼,“看來是等到要等的人了。”

    “沒有沒有。”男人頓時否認,“我們一直沒等到那人來,再加上地點暴露,被你們找來了,就打算離開,沒想到被那邊的人攔住了。”

    “那你要等誰?”李蕂不耐煩道。

    “不知道,和我們聯系的人只說對方會過來找我們,沒說是誰,什么樣子。”

    “擺了什么東西?”趙早問,她在周圍排查過來,什么東西都沒有發現。

    男人忽然不說話,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李蕂更加不耐煩:“你說不說?不說報警了。”

    “我真是兼職的。”男人不斷看向魏明兆,發現他回避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知道的很少,我擺的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你們要是想知道我再擺一次。”

    “擺。”趙早催促,“那邊兩個,跟他一起。”

    三人顫巍巍地站著,隨后分別進入房間,站在中心點不動了。

    “動手啊。”李蕂道。

    “沒東西了。”背受傷的男人彎著身體,尷尬道,“之前的東西用完了,現在什么都沒有,擺不了。”

    “那你說的不都是廢話。”李蕂勃然大怒,“浪費時間。”

    “你描述一下,擺的什么。”陸端午說。

    彎著腰的男人說:“我們擺的東西都不一樣。我擺的是符紙,你們應該知道符紙吧?就是把十幾符紙,圍繞著中間那張,形成一個菱形。”

    他比劃著,說完看向另外兩人。

    另外兩人爭先恐后開口:“我也是一樣,都是中間有張符紙,四周擺著符。”

    “我的也是。”

    從始至終,魏明兆都站在一旁,沒說一個字,沒有任何眼神表情變化。

    一直在刻意觀察他的趙早故意碰碰他的手臂:“聽過這種東西嗎?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嗎?”

    沒等魏明兆說話,她又繼續問:“你覺得他們說的是實話嗎?”

    魏明兆失笑:“怎么突然問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實話,我沒聽過這種東西,畢竟進入公司也沒多久。”

    趙早微笑:“你比我們早來這么久,沒問出什么有用的線索嗎?”

    “本來是可以的,這不是你們趕來了,打斷了我套線索的機會。”魏明兆一本正經道。

    “聽你瞎胡扯。”李蕂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絕對有問題,回公司我一定要告訴大家。”

    “沒關系,你可以盡情說。”魏明兆彎了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是那笑意任誰都看得出來,虛假至極。

    他倏然斂了所有表情,眼睛轉向陸端午,皮笑肉不笑道:“你們問我沒用啊,應該問她,這種東西她應該最了解。”

    “你不知道?”陸端午抬眸,面無表情地對上他的眼睛,語氣沉穩中帶著些許冷意,“你看起來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打啞謎般的方式讓微玄聽得一頭霧水,左看右看,抓住想要趁機溜走的一人:“別亂動,乖乖待在這里,等會跟我們回公司。”

    “該說的都說了,你們放我們離開。”彎著腰的男人一臉乖順的笑,“錢我們也不要了。”

    “我應該知道嗎?”魏明兆滿臉詫異,雙手環臂,沉吟片刻,“那我仔細想想,說不準能記起來什么。”

    “別跟他廢話。”李蕂憤怒道,“他這樣子估計就在拖延時間,擺的東西回公司在研究,先把這三個人還有他帶回公司。”

    這個他不言而喻。

    魏明兆頻頻點頭:“我贊同這么做。”

    “看不透。”微玄一邊抓著男人的肩膀,一邊湊近趙早,低聲詢問,“我怎么感覺這個魏明兆哪里怪怪的。”

    “是他這個人怪。”趙早無奈嘆息,“這事還沒解決,先回公司再說吧。”

    如此大規模害人,幕后的人看樣子不打算躲了,要和他們正面碰上了。

    李蕂一手抓著一人,往樓下走去,想到什么,回頭看了陸端午一眼:“不對啊,我們上來的時候可是碰到了攔路的,這攔路的是誰弄得?”

    “不關我們事。”沒等陸端午回答,三人急忙撇清關系,“我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擺那個東西,再沒做過其他了。”

    “不是你們,不是我們,那還能是誰?”李蕂意有所指地開口。

    魏明兆笑瞇瞇道:“不用點我,不是我做的。”

    她們一行人上來后,那兩個東西早就跑了,現在就算想重新抓回來也不可能。

    李蕂撇嘴,沒再說話,先帶著三人下去了。

    “那我,我怎么辦?”一直安分站在一邊的王平順指著自己,焦灼道,“我的事情還能被解決嗎?”

    “快了。”趙早安慰道,“別害怕,事情調查出結果,你的事就會解決。”

    王平順:“那大概多久?我是回家還是……”

    “你先在附近住下來。”微玄說。

    “一周。”陸端午看向王平順,“你身上的事就會解決。”

    要想解決這件事,就得找到幕后之人,聽見陸端午果斷地說一周,留下的人統一看向她。

    “你是發現什么了嗎?”趙早低聲問,“還是想到辦法了?”

    “暫時沒有。”陸端午說,“一周差不多。”

    聽見這句話,魏明兆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陸端午說一周,那大概就是一周了。”他慢悠悠地開口,“我還挺期待一周后的結果。”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別說話了。”微玄被他這話弄得渾身不自在, 總覺得他在暗中嘲諷,搓搓手臂說,“人太多了, 我打車回去吧。”

    “坐我的車吧。”魏明兆說,“我開車來的。”

    她們到達時并沒看到車, 趙早表情懷疑,魏明兆看出來, 解釋道:“我停車的地方離這里有些距離。你們四個都坐我的車子回去吧,剛好。”

    “你們跟他回去。”陸端午拍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塵,“我跟李蕂一輛車, 公司見。”

    李蕂那邊一人拖著三人,要是發生意料之外的事不好控制。

    趙早點點頭:“好,路上小心。”

    魏明兆沒說話,只是在陸端午臨走前抬起手揮了揮, 露出一抹明顯假意的笑:“公司見。”

    陸端午沒有看他,快步走出爛尾樓。

    “其他人呢?”見她出來, 剛把三人綁在后座的李蕂關上車門問。

    “坐魏明兆的車回公司。”陸端午說。

    “那魏明兆肯定有鬼。”李蕂嘀咕著,抬眼見魏明兆剛好下來,沒再多說什么,坐上車。

    陸端午坐在副駕駛, 系好安全帶, 李蕂松開剎車踩油門離開。

    路上, 李蕂一直在嘟囔魏明兆的事,最后發現陸端午沒回應, 不太適應道:“你咋不說話了?”

    “你說得挺有道理。”陸端午說。

    “對吧, 但是我不明白,他要真是臥底, 怎么這么容易就被我們逮到了,跟故意送上門的一樣。”

    “也許就是故意的。”陸端午用手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說。

    “那有什么用?”李蕂更加迷茫,“故意暴露讓我們知道?”

    “對。”陸端午說,“至于原因……可能是不想藏了。”

    …*

    車子掉頭后停在公司門口,李蕂下車抓下來三人,見他們賊眉鼠眼地打量周圍,抬腳踹了他們一下:“別東張西望,你們跑不掉。”

    “沒跑,沒跑。”彎著腰的男人討好笑道,“我們就是隨便看看。”

    魏明兆和趙早幾人也到了。

    王平順下車找了個酒店,離開前抱住李蕂,死活不肯松手,讓幾人給他保命的東西。

    微玄遞給他一張符,他快速放進口袋,又擔憂道:“一張會不會不夠?”

    “夠了。”陸端午按住他的肩膀說,“你在酒店待著,沒事別出來,等我們通知。”

    “好好好。”王平順立刻應下,捂著口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周圍人來人往,看見她們一行人站在這里,忍不住側目張望。

    幾人分開,等人少了些才挨個進入公司。

    “我特別好奇一件事。”進入電梯后,魏明兆突然開口。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等半天沒等到他好奇的事是什么,李蕂翻翻白眼,沒好氣道。

    “據我所知,一個人就算活得再久,樣貌是不會發生太大變化的。”魏明兆說,“你說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樣子,是為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著站在門口看手機的陸端午。

    誰知陸端午根本沒掃他一眼,像沒聽到般,電梯門一開直接出去了。

    “回來了?”百北在群里看到微玄總結的消息,早就坐在工位上等待,見幾人回來,一指副局長辦公室,“副局長今天在,你們直接進去把今天的情況說一下吧。”

    “誰去?”微玄問,“要不然我去?”

    “別誰去了,你們都進去,包括那三個人。”百北揮揮手。

    微玄應下一聲。

    辦公室挺大,但這么多人擠進去就顯得狹小擁擠。

    陸端午最后一個進來的,剛關閉電梯門,就聽見前方有人叫她:“陸端午呢?她不是跟你們一起出去的嗎?”

    “后面。”趙早說。

    “我在這里。”陸端午繞開人群,站在辦公桌斜對面,確保坐在電腦前的廈頃能夠看到自己,一本正經開口,“副局長有何指示?”

    “指示談不上。”廈頃抬抬眼鏡,笑道,“只是想聽你總結一下這件事。”

    事情沒什么好總結的,甚至講起來有些小兒科,陸端午三言兩句講了下,著重點放在了魏明兆身上。

    “副局長,他絕對有問題,你看他就不像個好人。”李蕂指著魏明兆,“絕對是那些人藏在我們公司的臥底。”

    “我要是臥底,我不繼續隱藏,做這么容易暴露的事干什么?”魏明兆說。

    “那是因為你們按捺不住了。”李蕂憤怒道,“在電梯里他還在那陰陽怪氣,說什么人活久了,不可能大變樣之類的話。”

    話音落下,辦公室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電腦前的廈頃饒有興趣地將背脊貼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魏明兆:“比起其他,我更好奇這個話題。魏明兆,你說這個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看到網上的新聞,隨口一問,畢竟我被懷疑是臥底,氣氛有些尷尬,想活躍一下氛圍。”魏明兆無奈一笑,“真不是陰陽怪氣的意思。”

    “我看你倒是故意的。”李蕂鄙夷道。

    “是嗎?”廈頃拿下眼鏡,耐心細致地用眼鏡布擦拭著,眼睛銳利藏有鋒芒地盯著魏明兆,慢悠悠道,“那你把那個新聞拿出來,讓我看看。”

    說完話后,他眼神輕飄飄地掠過陸端午,停留時間連一秒鐘都沒有。

    雖然短暫,還是被低著頭的陸端午發覺,緩緩抬頭看向廈頃。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陸端午說。

    “其他人先出去。”廈頃重新戴上眼鏡,沖著眾人一笑,“陸端午和魏明兆留下。”

    趙早幾人一愣,雖然滿肚子不解,但也沒多問。

    臨走前,微玄指著站在墻根的三人:“那這三個人怎么處理?”

    “我會處理。”廈頃說。

    幾人前后離開,辦公室留下的人誰也沒有說話,靜默得可怕。

    站在墻根前的三人率先受不了這恐怖的氛圍,故意發出各種聲音,直到廈頃不冷不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副局長還有事嗎?”魏明兆打破僵持,笑著開口,“陸端午已經將事情解釋一遍,副局長還留我在這里是因為什么?”

    “我說過了,對你口中的新聞事件好奇。”廈頃手指敲擊桌面,“來,把你看到的新聞頁面翻出來。”

    “只是隨便一看,找不到記錄了。”魏明兆一動不動。

    “是嗎?”廈頃又露出那種意味不明的笑容。

    “陸端午怎么看?”他話鋒一轉,將話題放在陸端午身上。

    “我沒任何看法。”陸端午眼觀鼻鼻觀心。

    不同于魏明兆懶散放松的姿勢,她站得極為筆直,表情從始至終都很淡漠,似乎天地間沒有值得她變色的存在。

    廈頃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手指漫不經心地扣動著桌面:“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就這樣?

    墻根專注聽她們說話的三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沒有暴力,沒有審問的嗎?

    “那我先出去了。”魏明兆轉身離開辦公室。

    陸端午慢了一步,出門前,廈頃倏然開口:“你覺得世界上存在著魏明兆說的那種情況嗎?”

    “不存在。”陸端午動作一頓,低聲說完離開辦公室。

    身后響起一聲微不可察的輕笑,她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怎么說?”剛一坐下,李蕂頓時湊過來,“魏明兆被開除了嗎?”

    陸端午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他嫌疑這么大,還能留在公司?”微玄瞪大眼睛,“為什么?”

    “要非說有嫌疑,公司確實知道他來協助我們。”趙早撐著額頭,說,“要說沒嫌疑,誰都不知道我們沒來之前,他和那三人在干什么。”

    “對了,他們三個人做的事我們不知道,副局長肯定知道。”李蕂一錘掌心,起身沖進辦公室。

    沒多久,他一臉復雜地從辦公室出來。

    “知道了?”微玄期待道。

    “沒有。”李蕂嘆息道,“組長似乎知道,但他沒告訴我。”

    “……”李蕂看了陸端午一眼,欲言又止,“而且組長說我要是實在好奇,就問問陸端午。”

    趙早和微玄同時看向陸端午:“你知道嗎?”

    “副局長為什么這么說?”

    “我不知道。”見她們都盯著自己,陸端午沉思片刻,“不過我見過類似的。”

    “是什么,快說來聽聽。”李蕂迫不及待地抓過一把椅子,坐在陸端午身邊。

    陸端午說:“很久之前存在一種可供人驅使的傀儡。”

    “傀儡?”趙早聽見感興趣的話題,瞬間看向陸端午,“什么樣的傀儡?”

    “皮傀儡。”陸端午沉聲道,“人皮。”

    短短兩字,讓四周之人驚出一聲冷汗。

    微玄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太嚇人了,這東西是怎么存在的?不會是活生生把人……”

    周遭陷入寂靜,幾人誰也沒有再說話,等待著陸端午來解惑。

    “不算是。”陸端午解釋道,“是死人皮。”

    更瘆人了。

    微玄瑟縮了下脖子,坐立難安,起身活動了下身體。

    “人死之后,皮弄下來經過特殊處理,再將人的魂魄禁錮在里面,就成了可以聽人驅使的皮傀儡。”陸端午沉聲開口,“這種方法很難,按理來說,應該早就不存在了。”

    “這一年算是什么都見過了。”趙早靠著椅子盯著天花板,“再出現什么東西我都不覺得稀奇了。”

    “果淇怎么還沒回來?”李蕂想起什么,環顧辦公區域,“其他組員幾乎都不在,任務又開始堆積了?”

    “是啊。”其他組員聽見他這句話,有氣無力道,“真是邪門了,幾乎都是這邊任務還沒結束,又接了個任務,連軸轉了。除了正常睡覺時間,其他時候都在跑任務。我都記不清我多久沒休假了。”

    “那我們估計也有任務了。”李蕂撓撓頭,“但這次任務還沒解決呢。”

    “看副局長怎么說。”趙早扭頭看向辦公室,不知道為何,突然開口,“這么久了,局長還沒出現,你們說局長是不是……”

    還以為她會說出局長不在了這種話,李蕂和微玄提心吊膽地看著她,結果趙早憋出來一句:“不干了?辭職離開公司了?”

    “不太可能。”李蕂說,“在怎么樣,這公司算是他創建的,不可能出現離職情況。”

    “你覺得呢?”他說完后問陸端午。

    “我覺得不會。”陸端午打開電腦,快速瀏覽最近上傳的任務總結。

    她不過幾天沒看,已經堆積了幾十個總結,足以看出最近公司忙成什么樣。

    “最近一年解決的任務都稀奇古怪。”李蕂撐著下巴,一副焉了吧唧的樣子, “要放在之前,出現一次都夠稀奇了。”

    陸端午沒說話,目光直直地盯著電腦屏幕。

    趙早和微玄低聲討論著什么。

    見沒人理自己,李蕂嘆口氣,左右張望:“組長怎么也在這里了?之前不是還在嗎?又跑到哪里偷懶了。”

    任務確實多,基本都和這次的情況非常相似。

    特別是里面有四五個任務都是和他們這次任務有關聯的。

    軟件殺人。

    雖然軟件已經被緊急下架了,但那些被軟件禍害的人身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陸端午伸手活動著身體,余光瞥見廈頃辦公室門打開,他站在門口,沖趴在桌上休息的魏明兆喊了一聲。

    魏明兆睜眼,起身進入辦公室。

    “怎么又把魏明兆叫進去了?難道要把他開除了?”李蕂摩拳擦掌,極為興奮,他早就看魏明兆不順眼了。

    “應該不會。”趙早說,“估計有事交代吧。”

    “他都有嫌疑還交代事情?”李蕂皺起眉頭,起身拿著椅子坐在距離辦公室最近的工位,試圖聽見點什么。

    可惜辦公室隔音做得非常好,最后他起身貼在辦公室門上也一個字都沒聽到。

    “搞什么。”李蕂嘀咕著,扭頭撞見微玄亮晶晶的眼睛嚇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我也想聽聽。”微玄咧嘴一笑,“你聽見什么了嗎?”

    “一點動靜都沒有。”李蕂摸摸后腦勺,“不聽了,趁著這件任務還沒解決,又沒新任務,我去補覺。”

    他回到自己工位,說睡就睡,倒在桌上還么三秒鐘就響起了呼嚕聲。

    微玄小心翼翼地貼在門上,還沒來得及屏氣凝神,門忽然被打開。

    魏明兆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在對上她眼神的那一刻露出微笑,越過她快步離開。

    微玄有些尷尬,剛準備關門離開,里面響起一道聲音:“微玄,你進來。”

    她一怔,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要進去聽罵,僵著身體走進辦公室。

    “不用緊張,把門關上,我們聊聊其他事。”廈頃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著她。

    微玄隨手將門關上,略微緊張:“什么事?”

    她以為廈頃會問工作方面的事。

    沒想到廈頃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照片過來:“你母親的事。”

    微玄一怔,接過照片,在看到那張熟悉卻年輕許多的臉時不禁恍然。

    ……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蔣冬秀已經三天沒休息好了。

    新租的房子環境不太好就算了, 一到半夜樓上就開始無休止制造噪音。

    更過分的事,每當她頂著兩大黑眼圈上去敲門,想好好討論一番, 對方都會不開門,繼續制造著煩人的噪音。

    公司同事見她萎靡不振, 對著電腦不止一次打盹,關切地問了句:“沒事吧?你這臉色太嚇人了。”

    “別提了。”蔣冬秀擺擺手, 欲哭無淚,“我家樓上不知道發什么瘋,凌晨以后不是蹦跳就是摔東西, 中間消停半小時,又開始聽歌,天一亮就消停了,真不知道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種人存在。”

    “不能報警嗎?”同事聽著跟著憤怒起來, “這種人就是故意的吧。”

    “警察來過。”蔣冬秀想起什么,面色不太好看, “沒人開門,家里沒人。”

    “沒人怎么發出的聲音?”同事愣住。

    說起這個,蔣冬秀也納悶。

    住進來半個月,噪音已經連續十天, 她最開始都是直接莽到樓上想質問, 后來發現沒用后報了警。

    但警察到的時候噪音消失了, 一直敲門都無人理會,等到警察離開, 蔣冬秀回到自己房間, 噪音再次開始。

    還沒離開的警察再次返回,依舊敲門沒人打開。

    直到后面對門的人被吵醒, 開門告訴他們這房子里無人居住。

    聽完蔣冬秀的話,同事臉色蒼白,打了個哆嗦:“什么意思?房子沒人住,噪音是誰發出來的?”

    她想到了不好的可能,蔣冬秀比較遲鈍,還沒發覺她話中意思,只繼續道:“不知道啊,我也納悶,主要這噪音一天比一天大。之前我困了還能睡著,現在根本沒辦法入睡。我現在懷疑是樓上的樓上,那家住人了,但沒辦法聯系上。”

    “噪音一出現我就去敲門,里面有人聲,人家不理我。老小區又沒有物業,在小區群里問也沒人理我。報警我又不確定是不是這家。”

    她嘆口氣,趴在桌上,本就困到極致的眼睛更加無神:“現在完全不知道怎么辦。”

    “搬出來啊。”同事建議道,“這種情況最難解決了,一不小心還會升級糾紛,你直接搬出來唄。”

    “已經交了半年的錢。”蔣冬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得選。”

    這確實沒得選。

    同事跟著嘆氣,最終只能說出一句囑咐:“你小心點,別一個人上去問了,直接報警,跟著警察一起去看。”

    蔣冬秀點頭道謝。

    趁著午休,她睡了一覺,精神好了點。

    晚上不用加班,蔣冬秀回到家飯也沒吃,倒頭就睡。

    一直睡到十二點,噪音準時響起,震耳欲聾到仿佛就發生在她耳邊。

    蔣冬秀被吵得無法繼續睡,揉著眼從床上坐起身,看了眼時間。

    她才睡了五個小時,可能是長久睡眠不足,比不睡還要難受。

    眼睛到了一種睜不開的地步,蔣冬秀瞇著眼,非常想拉開窗戶破口大罵。

    但她太困了,蜷縮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試圖繼續睡覺。

    “咚咚咚,砰砰砰。”敲擊聲,蹦跳聲清晰地傳入耳中,折磨著神經。

    大腦突突發疼,像是鉆入了一個電鉆般瘋狂轉動著,蔣冬秀無奈地掀開枕頭,聽著那聲音整個人快陷入癲狂狀態。

    簡直沒完沒了,蹬鼻子上臉。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結果因為太用力,眼前一個暈眩發黑,直直地倒在床上,差一點就能摔到地上。

    這讓蔣冬秀更加生氣,理智被再次響起的聲音折磨得蕩然無存,她穿好衣服,隨便扎好頭發,拿著手機走出臥室。

    站在客廳,噪音更加清楚,好似有幾十個人在頭頂蹦迪,太陽穴刺疼無比,蔣冬秀沖出房門,大步踩著樓梯來到八層。

    大腦被憤怒占據,胸腔一起一伏,但在抬手想要拍門的那一刻還是恢復理智,改為小幅度地敲擊,蔣冬秀佩服自己都被這么欺負了,還能如此冷靜。

    敲擊聲在無聲的深夜格外突兀,特別是走廊漆黑死寂,只有手機傳出的微弱光芒。

    “咚咚咚。”沒人理會,她又耐心敲了三聲。

    聲音回蕩在周圍,給寂靜的走廊平添了幾分驚悚氛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蔣冬秀覺得空氣好像變得森冷起來。

    她搓搓手臂,再次敲擊,心說再不開門就先回家,白天報警好好找這家人確定一下。

    不料這次敲門結束,門一下從里面拉開,穿著睡衣的男人滿臉兇狠地擋在門口,臉上耷拉的肉因為憤怒而顫了顫。

    “大半夜不睡覺,敲什么門?你是不是想挨打?”

    蔣冬秀沒做好心理準備,被這話吼得一時沒反應過來,見男人罵罵咧咧準備關門,她也火了,用力抓著門框不放,怒道:“這話我還想問你呢。你們家是不是半夜不睡覺制造噪音呢?”

    “你沒事吧?”男人一開始的兇狠表情轉為驚愕,隨即勃然大怒,“我家早就睡了,要不是被你吵醒,一覺到天亮,你還賊喊捉賊了。”

    “我住樓下,樓上一直有聲音。”蔣冬秀稍微冷靜下來,言簡意賅,“我懷疑是你家發出的。”

    “你住幾樓?”

    “六樓。”

    男人神色猙獰:“你住六樓跑八樓來找我事?真是開眼了,滾下去找七樓去。大半夜的真晦氣。”

    他又想關門,好不容易有機會能確定是不是他家,蔣冬秀連忙阻止,這次人已經徹底清醒,語氣緩和道:“七樓沒人住,我來這里只是想確定是不是你家發出的。這么晚了,一直有聲音吵得人睡不著。我已經半個月沒睡好了。”

    她的語氣并沒讓男人有任何神色變化,反而更加不耐煩:“你沒睡好跟我有什么關系?你過來找我麻煩?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真的不是你家嗎?”蔣冬秀努力往房間里看。

    “不是,說了多少遍,你找樓下吧,什么噪音,我怎么沒聽見。”男人暴躁道,“實在不行你去醫院看看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這還上升到人身攻擊了,蔣冬秀怒火沖天,拉著門就要進房間。

    男人見狀不由分說就要關門,嘴里的臟話一直沒停過,直到對門鄰居突然打開門,一臉無語地望著兩人。

    “你們睡不睡?不睡到樓下吵去,別影響別人行不行?都成年人了。”

    男人語氣和態度瞬間好起來:“不好意思,碰到個神經病,非說我家有噪音。”

    “是不是你家讓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蔣冬秀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情。

    她知道自己目前行為不太好,可現在不確定是不是這家人,后面再想確定就難了。

    而且她覺得多數就是這家人的問題,畢竟那噪音聽著就是從樓上傳來的。

    “你讓我看就看?我還沒找你事,你還想進我家看?”男人用力將她推出門外,“趕緊走,不然我報警告你擾民。”

    蔣冬秀一肚子火,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讓我站在門口聽一下。半夜敲門我向你道歉,我最近實在被折磨的情緒不太好。”

    男人這次倒是沒拒絕,雙手環臂站在門口,示意她趕緊。

    四周靜下來,蔣冬秀站在門口側耳仔細聽了片刻。

    男人家里確實特別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最重要的是,她平時聽見的噪音此刻完全消失了。

    明明最開始敲門的時候那聲音還存在。

    蔣冬秀皺眉,男人翻翻白眼:“聽完了吧?這次放過你,再敲門我跟你沒完。”

    他關上門,沒再給蔣冬秀說話的機會。

    蔣冬秀一臉挫敗,只想趕緊回家聽聽那噪音還在不在,回頭才發現對門的鄰居還沒離開,站在門口一臉若有所思。

    “抱歉。”反應過來自己之前確實打擾到人,她歉意鞠躬。

    “沒事,我還以為是故意不睡覺玩呢。”鄰居脾氣好,絲毫不在意,反而在蔣冬秀下樓時叫住她,“你住六樓?”

    “對。”蔣冬秀步伐一頓,敏銳感覺到這位似乎知道什么,幾步返回,“那個噪音你聽過嗎?”

    “我沒聽見什么噪音,不過你要是住六樓的話,可能聲音是從五樓發出的。”鄰居攤攤手,極其無奈道,“有時候樓下發出的噪音就會被認為是樓上發出的,你不如去問問五樓。在你之前,五樓已經被很多住戶投訴過噪音問題,在你之前住六樓的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搬走的。”

    蔣冬秀恍然大悟,特別是聽見上一任租客因五樓搬走,心里更加確定是樓下的噪音,感激道謝完回了家。

    讓她氣不打一處來得是剛到家,發現那噪音停了。

    不過總算能睡覺了,蔣冬秀沒心思與精力多想什么,倒在床上兩眼一閉就睡著了。

    睡夢中,她恍惚覺得房間里有人存在,被這種潛意識活生生嚇醒。

    窗外天光大亮,她昨天兩次都睡得著急,沒有拉窗簾,一看天亮了有些發蒙,半天才回過神,仔細打量著房間。

    沒有什么異常。

    好歹睡了覺,身體得到休息,疲憊感消失,蔣冬秀伸著懶腰進入衛生間洗漱。

    精神好,心情都跟著好起來,蔣冬秀哼著歌來到工位。

    先前關心她的同事見她這樣子笑道:“噪音解決了?”

    “沒,但是昨天消停了。”蔣冬秀說,“樓上的人跟我說可能是樓下發出的,我打算下班后去問問。”

    “倒也有可能。”同事點點頭,“現在因為噪音事情動手的特別多,你要小心。”

    她這么一說,蔣冬秀才想起自己昨天半夜降智行為,尷尬一笑,用手機下單買了個水果籃,預約好下班時間送到家,打算到時候給樓上大哥道個歉。

    午休時,蔣冬秀上網刷帖子全是關于租房噪音問題,越刷越后怕。

    特別是看到那些因為噪音不得不選擇搬家的回復,蔣冬秀再次頭疼。

    她特別怕這噪音解決不了,影響到自己生活。

    晚上下班,蔣冬秀提著果籃向樓上大哥好好道了歉。

    大哥沒多說什么,收了果籃,臨走前和對面鄰居說了差不多的話。

    “你去問問五樓。”

    蔣冬秀道謝,沒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五樓敲門。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門口敲了十分鐘,沒有任何動靜。

    更讓她驚喜的是噪音消失了。

    蔣冬秀從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后面完全放松下來。

    連續一周都沒聽見噪音,蔣冬秀臉色恢復之前的紅潤,認定這噪音不會出現了,也沒再想著去五樓詢問。

    就在她舒服早睡半個月后,那熟悉該死的噪音再一次出現。

    蔣冬秀煩躁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燈,瞇著眼看向床頭柜上的時鐘。

    凌晨十二點半,又是這個時間點。

    蔣冬秀這次沒猶豫,直接下樓敲門。

    站在門口就能聽見房間里傳出的噪音,這下她確定一直以來就是五樓發出的聲音。

    以為又會沒人,蔣冬秀做好了敲不開就報警的準備,結果還沒來得及敲第二次,房門打開。

    “有事嗎?”站在門口的女人皺眉詢問。

    看她一臉清醒,完全不像是被自己敲門吵醒的,再加上她身后吵到無法忽略的蹦跳聲,蔣冬秀挺直背脊,咬牙道:“能不能收斂點?你不睡覺我還要睡覺呢。”

    女人像是明白她的來意,對她的話無動于衷:“哦,你要是受不了就搬走。”

    “你要是不會管孩子可以不管。”蔣冬秀回擊。

    “我家沒孩子。”面對她的怒火,女人只是微微一笑,那張臉在燈光的照耀下毫無血色,再加上有些說不出奇怪的微笑,一時間顯得極為詭異。

    “沒孩子你家狗發出的聲音啊?”蔣冬秀說,“好歹有點素質。一點聲音也就算了,你聽聽這聲音,吵得人根本沒辦法睡覺。”

    女人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有一種做的事被人揭發,不心虛反而自豪的感覺。

    蔣冬秀氣到鼻子都快歪了:“你笑什么笑?我是來解決問題的。”

    “解決不了,你報警吧。”女人輕飄飄地說。

    這夜深人靜的,本來就挺嚇人,眼前之人還一副陰森森的樣子,蔣冬秀一時半會不知道怎么辦。

    正憂愁著,房間里發出噪音的人就像是聽見她們的對話不爽了一樣,動靜更為吵鬧,幾乎將人耳膜刺破。

    更加讓她想不通的事,這聲音這么大,樓下和對面竟然沒有人出來。

    想到八樓的人說的話,蔣冬秀覺得這些人估計是習慣了,知道說也沒用,一時絕望涌上心頭。

    “還說嗎?不說我關門了?”女人嘴角上揚,笑容僵硬。

    蔣冬秀抓住門,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讓他消停點嗎?”

    “不能。”女人繼續笑著說,“我管不了,你們也管不了。你不服氣就別在這里住。”

    怎么會有如此蠻不講理的人存在。

    都這么打擾別人了,還理直氣壯得不覺得有什么。

    蔣冬秀當下選擇報警,對方一聽地點,長嘆一聲:“又是這家。”

    聽著就知道很多人因為這噪音報過警。

    “我們過去也沒用,最多勸勸,她們家消停一會兒后又會繼續。”

    “那不能把她抓起來警告一下嗎?”蔣冬秀說。

    “沒用。之前鬧得很兇,拘留過好幾次了,回去后還是該怎么樣就怎么樣,甚至更過分。”

    蔣冬秀大為震驚,原本還有些瞌睡,這下清醒無比。

    “那她們家是誰發出的噪音?”

    “就是她,她獨居。”

    蔣冬秀愣住,想起之前女人開門,那還不消停的噪音。

    不可能是女人自己弄出來的,除非她放的是錄音,可錄音穿透力不會那么強。

    她住在樓上,能明顯感覺出是有人在來回蹦跳。

    怎么回事?

    蔣冬秀站在原地,莫名手腳發涼。

    “你要我們過去調解也可以,但就像我說的那樣,后面還會這樣。”

    蔣冬秀想了想,拒絕了。

    掛斷電話,她盯著手機屏幕,實在想不通女人到底是怎么發出那種噪音的。

    手機手電筒的亮度有限,只能照清她所在的位置,其余地方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蔣冬秀莫名打了個寒戰,有一種正在被人偷窺的別扭感,這種想法一出現,一股寒意傳遍全身,讓她無法再待下去。

    蔣冬秀吐出一口氣,打算請假,明天白天再下來和這人好好談談,結果剛抬腳邁出一步,“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她動作一頓,下意識扭頭,就見對面的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眼睛正從縫隙中小心地打量著她。

    蔣冬秀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之際,門被徹底推開,那雙眼睛的主人頓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借著手機光,蔣冬秀看清了對方。

    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滿頭白發,臉上皺紋不少,不過能通過那發亮的眼睛看出她精神很好。

    “進來說吧。”老太太邀請道。

    蔣冬秀猶豫片刻,慢吞吞地走進去。

    “外面說對面能聽見。”等她一進來,老太太立刻關上門,動作輕到仿佛外面存在著什么不能被驚到的猛獸。

    “我是吵到您了嗎?”蔣冬秀尷尬撓頭。

    “不是。”老太太打開燈,示意她坐在沙發上,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房子裝修得很溫馨,東西擺得整齊干凈,有很多年輕人用的物品。

    蔣冬秀猜測這里除了老太太估計還住著她的孩子。

    “我孩子之前和我一起住,后來受不了對面搬走了。”老太太解釋道,坐在蔣冬秀對面,“你要是有條件也趕緊搬吧,我是住在這里久了,有感情了不舍得搬。”

    這一聽就是知道對面很多事,蔣冬秀連忙開口:“奶奶,對面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都這樣了還沒辦法管?”

    “誰能管得了。”老太太抬手,指著自己的腦袋說,“對面那人腦子有問題,平常辦法根本沒用。”

    “那噪音是怎么回事?”蔣冬秀問,“我報警,警察說她是獨居,可我去敲門,她打開后那噪音還在響著,是她放的錄音嗎?”

    老太太搖搖頭,滿臉無奈:“是獨居,不是錄音,沒人知道啊。”

    沒等蔣冬秀詢問,她繼續解釋:“這人不讓進房子,一進去就要死要活的。報警之后,警察偷偷進去過,里面就住著她一個人,也沒錄音之類的東西。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發出聲音的,為什么要發出聲音。”

    “你要說她精神不好,她在白天的時候還挺正常的,就是這一到半夜……唉。”老太太嘆氣道,“留下的人都習慣了。你年輕,估計受不了,能搬走就搬走吧。”

    “不能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嗎?”蔣冬秀皺眉,“或者是聯系她的家人。”

    “沒有家人。”老太太說,“她之前有個老公,因意外去世了。可能因為這樣受打擊了,所以才這樣。再加上這房子是她買的,啥辦法都沒有。”

    蔣冬秀越聽越心涼,抬手揉揉太陽穴。

    她們聊天的時候那噪音還算小,不仔細聽聽不見,這一停下來,對面的人就像知道她們沒再說話,“砰砰砰”聲震耳欲聾。

    蔣冬秀有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對面的女人之前就好似為了偷聽她們說話,所以動靜才會變小。

    她很快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過于多疑,忍不住笑笑,起身道謝:“謝謝奶奶,我明天再找她聊聊,不行的話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沒用。”老太太直接擺手,“在你之前,折磨走十幾個人。”

    蔣冬秀徹底死心,離開前特意站在走廊,仔細聽對面的動靜。

    非常詭異的是,她側耳的一剎那,那聲音消失了。

    蔣冬秀一往樓上走,那聲音再次響起。

    她背脊發寒,那種發怵,令人不安的感覺遍布全身,驅使著她趕緊離開,又同時吸引著她走到501門前。

    聲音再次消失,四周靜謐得可怕。

    蔣冬秀握著手機,盯著大門上的貓眼,咽了咽口水。

    理智叫著讓她趕緊離開,可好奇心令她定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貓眼。

    燈光從門縫泄露出,里面開著燈,如果這貓眼沒有做特殊設計,她應當能夠窺見一點里面。

    蔣冬秀屏氣凝神,遮住手機手電筒光,緩緩湊到貓眼前,努力分辨著里面。

    運氣好的是可以看見里面,非常普通的客廳,什么人都沒有。

    蔣冬秀聽見自己因緊張而過度加速的心跳聲。

    她再次咽咽口水,抿著嘴,呼吸輕到幾乎沒有,把能看的地方都看過來,確定沒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時,剛準備后退,貓眼前的光線不知為何變暗了一些。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只充滿紅血絲的眼珠死死地貼在貓眼上,眼白部分的紅血絲密布到令人頭皮發麻,就像是一張巨網,將人籠罩其中無法呼吸。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乎發現她的存在, 門后響起尖細且充滿惡意的笑聲。

    與此同時,那原本消停的噪音驟然響起。

    “砰砰砰,啪啪啪, 咚咚咚。”

    “……”

    蔣冬秀被嚇到心臟都差點跳出胸腔,她遏制住到嘴邊的尖叫, 來不及多想,挪開腦袋, 快速往樓上跑去。

    直到回到自己家,她心臟都沒恢復原來的速度,瘋狂逼近嗓子眼, 吵得她大腦空白,什么想法都沒了。

    怪不得搬走了那么多人,這女人壓根不正常。

    蔣冬秀坐在沙發上,捂著腦袋, 努力平復著心跳。

    小區雖然舊了,但離地位置很好, 因此一室一廳,半年的房租就要兩萬。

    讓她搬走,無疑是浪費了這兩萬塊錢。

    現在要么轉租給別人,要么就只能在這里住著, 因為她目前沒有錢再去另租一套房子。

    蔣冬秀越想越氣, 實在無法理解樓下女人到底是什么情況。

    她吐出一口氣, 想讓自己放松,努力睡覺, 可那聲音一下比一下吵, 吵到讓蔣冬秀覺得底下有人正踩著天花板蹦跳。

    荒謬的想法一旦出來就無法止住,更加可怕的是, 她安靜聆聽了一會兒動靜,發現自己這個想法也許是真的存在。

    “咚咚咚。”地板隨著聲音顫動。

    最開始那聲音還在遠處,隨著時間流逝,很快集中在她所在的區域。

    蔣冬秀很想忽略,可那動靜大到實在讓人無法忽略。

    腳底踩著的地方,另一面就宛如有個人倒掛著,踩著天花板,一蹦一蹦,故意讓她不得安寧。

    蔣冬秀再也無法坐下去,站起身回到臥室,戴上耳塞,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閉眼催眠自己睡覺。

    耳塞原因,聲音沒那么大了,可多了朦朧感,使得那動靜變得有些許恐怖。

    蔣冬秀翻個身,拼命洗腦自己,努力想著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過去多久,就在她意識模糊,差點睡過去時,“砰”一聲巨響,將她嚇得從床上坐起,看向聲響來源。

    ——臥室門。

    那聲音近到像有人用力躍起身體撞在了門上一樣,最重要的是這一聲之后,所有噪音再次消失了。

    她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臥室門,一種無法形容的毛骨悚然在寂靜的四周蔓延開,直到遍布所有。

    蔣冬秀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喘不過氣,大腦嗡嗡作響,最后竟然在高度緊張之中,眼睛一翻暈倒在床上。

    ……

    蔣冬秀猛地驚醒,看著頭頂亮著的燈光,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明。

    混沌的大腦一點點恢復清醒,她想起之前的事,連忙爬起來。

    臥室門關閉著,房間里除了她以外并無其他,一夜過去,外面太陽高照,此刻已經早上九點。

    雖然暈過去了,但好歹算休息了一夜。

    或許是窗外明媚的陽光給了蔣冬秀勇氣,她打電話給公司請了假,洗漱完穿好衣服直接奔向樓下,打算找那個女人談談。

    可惜的是,她站在501面前敲門許久,都沒得到回應。

    最后是出去買菜的老太太回來了,看到她示意到自己家里來。

    “對面天一亮就出去了。”老太太說,“你找不到她,別找了。”

    “太過分了。”蔣冬秀憤怒道,“我昨天被那噪音嚇暈了。這噪音就像是有人在天花板上跳動一樣,我實在想不通這是怎么發出來的。奶奶,你說是不是她房間有什么道具,讓她踩在天花板上玩。”

    聽見她的話,老太太表情有一瞬間的復雜,所有想說的話化作一聲嘆息。

    “你聽我的,別想著能解決這件事,趁現在剛住進來沒多久,趕緊搬走吧。”

    “我就是好奇,想弄清楚。”蔣冬秀難受道。

    “弄不清楚。”老太太看出她不到黃河不死心,左右張望,隨后緩緩靠近蔣冬秀,小聲說,“我實話跟你說吧,對面住的人沒那么簡單。”

    “什么意思?”蔣冬秀反應不過來。

    “她可不單單是精神出了問題。”老太太直言道,“她身上有不好說的事。”

    蔣冬秀心跳瞬間開始加速:“什么不好說的事?”

    “你覺得那噪音是她發出來的嗎?”老太天問。

    蔣冬秀立刻搖頭。

    “那你覺得是什么發出來的?”老太太湊得越發近了,蔣冬秀能清楚看見她臉上的皺紋。

    “不,不知道。”氛圍弄得太過于緊張,導致蔣冬秀情不自禁開始結巴起來。

    “我懷疑那噪音,是她死去的老公弄出來的。”老太太說完坐直身體,各種無奈搖頭。

    聽見這句話的蔣冬秀腦袋直接“嗡”一聲炸了。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也懷疑過很多,但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老太太現在說的話對她來說無疑是一記重錘,錘得她渾身發毛,后背浮現一層冷汗。

    “所以為什么讓你趕緊搬走?”老太太說。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蔣冬秀用好不容易回來的理智壓住混亂的思緒問。

    “她老公死于意外,之后她就這樣了,在家里還經常自言自語,再加上這噪音,你不覺得她老公還在她家里嗎?”老太太說多了話,嘴巴干得不行,喝了一杯水后不想再開口,揮揮手示意自己不說話了。

    蔣冬秀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腦子因為老太天的話各種胡思亂想。

    老太太住在這里,算是對對面女人最了解的,而且她發現老太太這種說法真有可能。

    畢竟正常人怎么能發出那種噪音?而且還給人一種踩在天花板上蹦跳的感覺。

    蔣冬秀久違地產生出害怕,搓搓手臂,站起身道:“謝謝奶奶,我先回去了。”

    “好。”老太太沖她微笑,“趕緊搬走吧,到時候身體受影響就不好了。”

    蔣冬秀站在門口,聽見這話忍不住回頭,還想和老太太說些什么。

    房子光線不好,雖然外面太陽很大,但卻沒有多少陽光照射進來,四周有些昏暗。

    老太太坐在木椅上,直直地面對她,臉上掛著微笑,或許是因為她上了年紀,再加上滿臉的皺紋,以及環境,導致那張掛著微笑的臉在此刻有些形容形容不出的別扭,甚至越看越有一種瘆人感。

    蔣冬秀渾身一個激靈,愕然回過神,勉強一笑,走出去順帶將門關上。

    她站在門口,盯著對面的門,久久未動,直到樓下響起腳步聲。

    蔣冬秀上前幾步,順著樓梯扶手往下看,是對門的女人,手里提著菜籃,正往上來。

    想起老太太說的話,她后退兩步,又不甘心,再次瞥了女人一眼。

    不同于昨天半夜看到死氣沉沉,陰森蒼白的模樣,現在女人拿著籃子,生氣十足,跟正常人沒什么兩樣,什么怪異感都消失不見。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抬頭,看到她后愣住一秒,隨后沒多少表情低頭,翻找著菜 。

    半分鐘后,女人站在蔣冬秀身邊,掏出鑰匙開門。

    這和昨天半夜截然相反的樣子讓蔣冬秀實在疑惑,在她要進去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我們談談吧。”

    意外的是,女人什么都沒多說,直接把門打開讓她進去。

    蔣冬秀呆滯片刻,下意識抬腳走了進去。

    關門前,女人神色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對面老太太的房子。

    蔣冬秀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環顧四周,房子非常正常,電視柜上還擺放著一家三口的合照,沙發上和地板有很多沒收走的孩子玩具。

    和她想象里的奇怪房子一點都不同。

    蔣冬秀看向三個臥室,試圖找出不對勁的地方。

    “你有事嗎?”女人主動開口,進廚房放下菜籃,遞給蔣冬秀一瓶牛奶。

    “我想和你說一下噪音問題。”蔣冬秀挺直腰桿,說這句話時耳邊回蕩著老太太說女人老公的事。

    “噪音?”女人皺眉,“我家孩子上學去了,我才買菜回來,早上家里沒人,不可能有噪音。”

    她滿臉疑慮,仿佛昨天什么都沒發生。

    蔣冬秀比她還要疑惑:“我不是說早上,我是說半夜的時候。”

    接下來女人說的話更讓她不解:“半夜怎么了?我家半夜都在睡覺,從沒發出什么噪音。”

    女人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眼大門的方向。

    蔣冬秀傻眼了:“你是不記得昨天半夜我來找你的事嗎?”

    “我記得。”女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蔣冬秀,“昨天晚上我剛準備睡覺,你就來敲門,所以我當時語氣不夠好。”

    “不是。”蔣冬秀試圖理清思緒,慢吞吞開口,“我昨天來找你的時候,讓你別發出噪音,你態度非常不好地讓我搬走和報警。”

    女人瞪大眼睛:“沒有啊。你昨天半夜來敲門,我問你什么事,結果你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我。我最后關門的時候你還站在門口偷看貓眼,把我嚇住了,我差點報警。”

    怎么完全對不上?

    寒意竄遍全身,蔣冬秀覺得哪里不對勁,可腦子空白到沒辦法準確捕捉出,她肩膀抖了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報了警,連忙翻出通話記錄。

    好在通話記錄存在,提醒她報警的事是真實的。

    蔣冬秀有錄音習慣,打開錄音給女人聽:“樓上說噪音是你們家發出來的,我就來找你,然后你讓我搬走,我就沒辦法報警了。”

    錄音和她記憶里的一樣,但她昨天和女人的聊天對不上。

    聽完通話錄音,女人欲言又止,一臉猶豫與糾結。

    蔣冬秀收起手機,直勾勾地盯著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獨居。”女人半晌才開口。

    蔣冬秀理解不了話中意思,打量著四周:“對面的老太太說你是獨居,警察也說你是獨居。”

    女人臉上表情更加怪了,甚至有些難看,眼神中還夾雜著些許驚恐:“對面老太太是獨居。”

    短短一句話,讓蔣冬秀陷入莫大的恐慌中,凌亂的腦子終于抓住那條線,逐漸理清。

    女人不是獨居,老太太是獨居,她昨天和警察的溝通中也沒提到其他,所以無法確定警察和她說的都是女人。

    那要說是老太太也正常,她難道一直以來弄錯了樓上和警察口中的人?

    蔣冬秀瘋狂眨眼,想起昨天進老太太房子里,還有剛剛臨走前看到的老太太,咬緊后槽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嘆口氣:“昨天你來找我我就覺得怪怪的,原來以為噪音是我家發出的。其實不是,是對面弄得。”

    “那老太太在這里住了幾十年,老伴前不久意外去世了,她精神狀態就不怎么好了。有個兒子,在外面工作,只有偶爾才過來看看老太太。幾個月前就開始有噪音了,最開始都確定不了,以為是我家發出的,后來才確定是老太太那里。”

    “找人來說了,也報過警,都沒用,更奇怪的是,沒人知道那噪音到底是怎么發出的,能讓一整棟的人都能聽到。”

    蔣冬秀聽傻了,這和老太太跟她說得完全不一樣。

    她該相信誰……

    “我們家孩子要上學,費錢,沒多余的錢去租房子,所以一直住在這里,把能隔音的辦法都嘗試過來了,現在已經麻木了。”女人說,“搬進來的租戶沒有一個撐過一月的,你也趁早搬走吧。”

    蔣冬秀沉默片刻,輕聲說:“我昨天半夜去過老太太的房子。”

    女人驚訝:“她家里警察都不讓去,能讓你進去?”

    “她告訴我,噪音是你家的,你老公前不久意外去世……”蔣冬秀嘴唇干裂,說完后渴得不行,打開牛奶幾口喝完。

    女人一臉見鬼的表情:“她說什么啊,有問題的是她,我老公和孩子都好好的。這老太太,天天弄噪音,現在還這么說我。”

    “她還說你家鬧鬼。”蔣冬秀再次想起老太太的面容,肩膀哆嗦了下。

    “她家鬧鬼還差不多。”女人憤怒道,“她家不鬧鬼的話,那噪音怎么發出的?難不成她一個這么大年紀的老太太天天在家里蹦跳?”

    “她說是你老公回來了。”蔣冬秀說。

    女人瞪著眼,這次干脆準備出門去找對面的老太太算賬。

    蔣冬秀腦子亂到根本想不明白,她最開始壓根沒懷疑過老太太,現在因女人的話她細細回想,發現老太太從一開始就特別不對勁。

    萬一這兩個人都在說謊呢?

    畢竟自己昨天晚上確實跟女人說過很多話,可她說出來的卻完全不同。

    蔣冬秀背脊發寒,被自己的想法驚嚇到,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蹭”一下站起身。

    “那個,你知不知道解決噪音的辦法?”

    “我要是知道,我還會讓那噪音一直存在嗎?”女人嘆息道,帶著蔣冬秀來到臥室,“這是我家買的隔音裝備,好歹有點作用,你要是也想買我發鏈接給你。但我勸你最好盡快搬走。”

    看到隔音設備,蔣冬秀已經徹底相信女人,腦子亂如麻,最后道謝完匆忙離開了。

    站在走廊,她看著對面老太太的大門,鬼使神差地來到貓眼前,貼近試圖老太太還在不在里面。

    房間里昏暗無光,什么都無法分辨清,隱約可以看到客廳里空無一人。

    后頸忽然竄起一陣涼意,蔣冬秀若有所覺般回頭,那老太太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離她只有一個腦袋的距離,目光陰沉地盯著她,

    那原本應該慈祥和藹的面容此刻顯得陰惻惻的,令人渾身發毛。

    蔣冬秀驚叫一聲,下意識往樓上跑去。

    結果還沒跑兩步,手腕被一只手死死抓住,疼得她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氣努力冷靜看去。

    是老太太。

    她瘦的手腕只剩下皮包骨,與其說是手抓她,不如說是骨頭抓她。

    “你是不是進去了?”老太太說著滿臉警惕,“你進去了對不對?”

    “什么?”蔣冬秀咽咽口水,不知道她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進對門了,就趕緊跑吧。”老太太松開手,意味深長地開口,“當初有人就進去走了兩下,沒多久就失蹤了。你要是不想一樣失蹤,有多遠跑多遠。”

    她眼底流露出的擔心并不是假的,再加上可能是蔣冬秀打開了手機燈光的原因,那張臉并不像一開始那么嚇人。

    蔣冬秀掃了眼女人所在的房間,艱難擠出一句話:“我是進去了,但……”

    她生怕自己說出來的下一秒這老太太就把自己吞了,努力把想說的話咽回肚中。

    哪知道老太太冷哼一聲:“對面那女人是不是說發出噪音的是我?”

    蔣冬秀瞪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眼神無聲訴說著——你怎么知道?

    看她那樣子,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說對了,打開房門,站在門口說:“我說了她精神不好,見到每個人都這么說。你信不信明天你要是再碰到她了,她會說聲音是你發出來的。”

    可女人家里看不出什么異常。

    蔣冬秀沉默了。

    老太太也沒多說,關門前語重心長地囑咐道:“我能跟你說的就一點,盡快搬離。”

    大門關閉,蔣冬秀還能聽見她最后說的那句:“這棟樓里有不干凈的東西。”

    蔣冬秀身體哆嗦著,費勁地爬樓,十幾層階梯走完,出了一身汗。

    太迷糊了,完全不知道應該相信誰,她想起房東,這房子住戶要是有問題,房東肯定清楚。

    蔣冬秀立刻撥打電話,萬萬沒想到從房東這里得到了極其意外的回答。

    “說什么呢。”房東聽完她的話納悶道,“樓下住的老太太說對面的女人制造噪音?女人又說老太太制造噪音?”

    “對。”蔣冬秀說,“我被折磨很久了,我之前不是給你發消息說有噪音嗎?你沒理我。”

    “只要有樓上,多少會有點聲音存在,這是正常的。”房東不以為意道,“現在重點是你說的話。”

    “我的話怎么了?”蔣冬秀疑惑道。

    “你說的話像是精神患者。”房東語氣頗為憐憫,“你隨便找個人問問,樓下住沒住人。”

    “什么意思?”之前所有一切都沒讓蔣冬秀有太大的反應,可房東那句輕飄飄的話讓她猶如墜入了冬日,手腳冰到刺痛,一種奇異的感覺通過背脊竄進腦子里,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咽咽口水,催促著房東快點解釋那句話。

    沒住人的話,她看到的老太太和女人是誰?

    難道是……

    蔣冬秀猛地開始打嗝,沒耐心等下去,再次催促房東:“你說啊,沒住人的話,我怎么看到了?還進去了。”

    “你還進去了?”房東語氣瞬間拔高,像是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這讓蔣冬秀更加驚懼:“對啊,進去了怎么了?”

    “樓下根本沒有人住,你卻看到人了,還進去了,你說怎么了?”房東嚷嚷起來,“要不就是你有病,要么就是鬧鬼了。”

    雖然心里早有猜測,但聽見房東說出這句話,蔣冬秀還是呆住了。

    “不可能啊。”蔣冬秀呢喃道。

    她一直懷疑老太太有問題,可現在兩個人都有問題。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事情反轉在反轉,腦子接收的信息太多,開始變得刺痛。

    蔣冬秀揉著太陽穴,一直在嘀咕著不可能。

    房東被她弄得也快瘋了:“你趕緊的,你要是真見到不干凈的東西了,趕緊離開那,我把錢退給你,押金我也不要了。住多少天收多少天的錢。”

    “等一下。”蔣冬秀終于抓住一絲希望,底下有沒有人住,她下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現在是白天。

    想到這里,蔣冬秀飛奔到樓下。

    501和502大門和她記憶里的完全一樣,可無論她敲了多久的門,都沒人理會。

    從她離開上樓不過十分鐘的時間,這兩人不可能同時不在家。

    這次蔣冬秀沒猶豫,直接通過貓眼看向里面。

    和她之前進去看到的沒任何區別,就是沒有人在。

    電話還沒掛斷,蔣冬秀輕聲問:“那她們跟我說的事是真實存在的嗎?”

    “我沒聽過。”房東說,“在你之前的租戶是因為就租了那些天,找到更合適的房子就搬走了,我念他剛來這里工作,就沒要他押金。哪像你說的那樣,因為噪音問題搬走的。小區里那么多人,我從沒聽過有人說起過噪音。”

    可她明明聽見了噪音。

    樓下沒人住,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聽見的聲音又是什么?

    難道樓上那大哥和對門鄰居也是假的?

    蔣冬秀站在走廊,雙手無力垂在身側,整個人隱匿在昏暗中,大腦從未有過的暈眩,快要失去正常的分辨力了。

    “喂?你要實在不行就去醫院看看。”房東念叨著。

    蔣冬秀應下一聲,道謝后掛斷電話,看著齊面前的門,遍體生寒,再也待不下去,迅速跑到自己家門前。

    意外的是,下樓聲響起,昨天晚上被她打擾到的大哥正在下樓,看到她嘴角還抽搐了下,擺明認出她是昨天半夜鬧騰的人。

    “你……”看到他,蔣冬秀確定樓上的人是真實存在的,顫顫巍巍指著樓下,“樓下沒有住人你知道嗎?”

    “知道啊。”大哥沒好氣地回答,準備繼續下樓。

    “等等。”蔣冬秀頓時攔住大哥的去路,為昨天的事情重新道歉,“我被噪音弄得糊涂了,實在對不起。”

    大哥低咳一聲,挺直背脊:“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話想問就問吧。”

    蔣冬秀臉上的慌張遮都遮不住,任誰一看就知道絕對是碰到什么解決不了的事了。

    “你對面住人了嗎?”蔣冬秀想先排除一下大哥對門的問題。

    “住了啊,昨天半夜你不是和他說話了嗎?”大哥說。

    蔣冬秀松了一口氣:“樓下之前住著什么人你知道嗎?什么時候開始不住人的?”

    “大半年了吧。”大哥仔細回憶,“好像502是個老太太,501是一家人。”

    對上了。

    蔣冬秀緊張地屏住呼吸:“那她們是搬走了還是?”

    “都死了。”大哥說到這里,表情無比嚴肅,“你問這個干什么?這小區住的人不多,就是因為樓下那兩家死得太奇怪了。”

    “怎,怎么奇怪?”蔣冬秀聽見自己聲音抖得快不成句。

    “我沒看見,不過聽人說……”大哥微頓,朝著蔣冬秀走近兩步,刻意壓低的嗓音更令人頭皮炸開,“死得時候,身上的皮都不見了,只剩下肉和骨頭。”

    蔣冬秀差點嚇哭:“那我之前看到了她們是怎么回事?”

    大哥臉色扭曲了一剎,抬腳離開:“這我不知道,我要不是窮我才不住這里。至于你看到的……多半是那啥,你自己……自己想辦法吧。”

    眼看著大哥迅速離開,蔣冬秀連忙開門進去,將門反鎖才放心一點,癱坐在地上,拿出手機給同事發去消息。

    “我見鬼了,你知道該怎么辦嗎?”

    同事驚訝到連發了三次問號:“見鬼??你不是被噪音困擾嗎?怎么突然見鬼了。”

    “那噪音就是鬼弄出來的。”蔣冬秀頭發都被汗水浸透,難受地理了理,繼續打字,“我去樓下看情況,碰見了老太太和一個女人。她們互相說對方有問題,把我弄糊涂了,還在懷疑到底誰是真的。結果給房東打電話,房東說樓下壓根沒住人,我向樓上鄰居求證了,是真沒住人。那我看到的只可能是鬼了,再加上那噪音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弄出來的……”

    同事許久沒說話,聊天框頭頂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

    蔣冬秀耐心等著,腦子一刻不停歇地轉動著,思考著這些天發生的事。

    怎么這么倒霉。

    不過事到如今埋怨沒有任何用,只能想想怎么解決這件事。

    身體一放松就感覺到困意,就在蔣冬秀躺在沙發上,差一點就要睡過去時,手機震動兩下。

    她解鎖屏幕,瞇著眼睛看消手機,在看清消息的那一刻,原本的瞌睡癮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你看到樓下的人是假的,房東萬一也是假的呢?”

    蔣冬秀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以至于看到這消息的那一刻,身體僵硬如雕像,拿著手機足足有五分鐘沒反應。

    房東也是假的?可能是鬼?

    不可能吧……

    好不容易冷靜一下的腦子再次混亂,蔣冬秀趴在沙發上,快被一連串的事弄瘋掉。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回想著和房東打電話的細節,吸吸鼻子打字回復同事。

    “不可能。房子是我租的,租房子那天見面給的錢。他如果是假的,我之前碰到的大哥會跟我說。”

    “那個人也不知道你看見的是不是真房東。”同事回復,“這小區太嚇人了,你趕緊搬出來。”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蔣冬秀腦子沉甸甸的, 猶如塞滿了沾了水的棉花,思考能力都快消失不見。

    她從沙發上坐起,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發呆,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才回過神, 猛地拍拍臉。

    胡思亂想什么,明知道這個小區不對勁, 現在最重要的確實是離開這里。

    還在這里浪費什么時間。

    想到這里,蔣冬秀立刻翻出背包,隨便塞了幾套衣服, 拿上電腦。

    等去拿手機時,發現電話是同事打來的,因超過一分鐘沒接聽自動掛斷。

    蔣冬秀打開微信,發現同事發了一堆消息。

    “我去查了一下你這個小區的事, 發現事還不小。”

    “你趕緊跑吧,我說出來都怕嚇到你。”

    “你人呢?沒事吧?”

    “你別嚇我。”

    “我直接發給你看, 你要是看到消息立刻回復我,離開那里!”

    后面跟著的是一個網頁新聞,標題極為恐怖。

    震驚,某小區一夜之間死亡十八人, 尸體詭異……

    拿著背包的蔣冬秀下意識點開鏈接, 看到了完整的標題。

    尸體詭異, 只剩下骨頭和肉,而皮不翼而飛!

    底下是長篇大論, 蔣冬秀緊張干地粗略翻看著, 越看越心驚肉跳。

    直到看到熟悉的小區名字,眼前扭曲了一剎那。

    她所在的小區竟然發生過這么嚇人的事, 而且至今都沒解開這個謎題,完全不知道兇手是誰,皮怎么消失的,為什么消失。

    最重要的是皮與骨肉分開的太過完整,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翻到后面,可以看到事情發生的樓,正是她居住的這棟。

    身體毛孔似乎感知到危險,不停張開,蔣冬秀來不及細看新聞,拿著背包奪門而出。

    她用力關上門,朝樓下飛奔,急促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耳邊,腦子不停想著房東和樓上大哥的事。

    如果那老太太和女人是鬼,大哥呢?發生這么大的事,他沒有提是不知道的住戶,還是和老太太兩人一樣都是鬼?

    以及房東……

    蔣冬秀越跑越快,好幾次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下去。

    直到后面她發覺不對。

    六層樓梯,她跑得這么快,按理說早就應該到達一層,可為什么現在依舊在樓道中?

    蔣冬秀抬頭,赫然注意到樓道標注著紅色的數字4。

    她不敢停留,更加不敢深想,繼續往下跑,心里默數著。

    又跑完一層,抬頭一看,本該是數字3,可那依舊是4。

    蔣冬秀冷汗淋漓,不知所措,手指死死地握著手機,臉色越發蒼白無血色。

    樓道里不知何時越來越黑,等到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幾乎被黑暗吞噬。

    蔣冬秀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面跑去,一邊跑一邊撥通同事的電話。

    讓她松口氣的是,電話很快接通,響起同事關心的聲音。

    “你沒事吧?再不回我,我都要報警了。”

    “有事。”蔣冬秀努力繃住語氣,不讓自己哭出聲,“我現在在樓道里,出不去了。”

    同事:“什么意思?”

    “就是我一直在往下面跑,結果一直是4層。”

    又跑完一層抬頭,不出所料又是4層。

    蔣冬秀心臟亂跳不停,呼吸聲不斷在周圍回蕩著,大到她耳邊都快聽不清同事的聲音。

    “你這是碰到鬼打墻了?”同事著急道,“我現在過去接你。”

    “真要是你說的,恐怕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蔣冬秀苦笑一聲,翻找著腦子里為數不多的知識,想起碰到這種事破口大罵或許有用。

    她掛斷電話,和同事開了位置共享,隨即開始罵罵咧咧往樓下走去。

    不知道罵了多久,還是走不下去的第四層。

    蔣冬秀嘴巴都罵干了,嗓子嘶啞,很難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她停下來,一看時間才過去五分鐘。

    同事正在過來的路上,蔣冬秀看著前方昏暗的樓道,打開手電筒,破罐子破摔道:“我沒有招惹你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害你們的人,找我干什么?”

    蔣冬秀抬頭,突發奇想。

    她一直往下走,走不出四層,那往上走呢?

    就算離不開,在家里待著總比被困樓道里安全。

    想到這里,她往上跑去,結果依舊還是4層。

    蔣冬秀絕望坐在階梯上,徹底沒力氣了,原本的恐懼與憤怒也因為身體無力逐漸趨于平和。

    她開始試圖講道理:“你們困我干什么?讓我出去唄,或者是你們有什么事找我,可以和我說,別把我困在這里。”

    冷風不知從何處而來,蔣冬秀被吹得渾身一個激靈,緊張地左右張望,并沒有看到什么嚇人的存在。

    “能不能放我離開?”蔣冬秀再次開口商量,“我不是故意租這里的房子,也不是故意打擾你們。你們只要放我離開,我不會再回來。”

    沒有任何聲音,蔣冬秀渾身發冷,搓搓四肢,實在不知道怎么辦,只能寄希望于同事身上。

    她看著手機屏幕同事位置昏昏欲睡,里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習慣了,那種恐懼感完全消失不見。

    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這種情況有些好笑。

    早就應該離開,可偏偏在這里拖拉著。

    這種事就算解決應該找什么人?

    警察?恐怕沒用。

    抓鬼的?

    蔣冬秀越來越模糊,到最后手扶著樓道扶手,逐漸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被人聲吵醒的,蔣冬秀緩緩睜開眼。

    四周至少有七八個人圍繞著她,將陽光全部遮住。

    蔣冬秀大腦空白,還沒想起來發生了什么事,下意識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身體軟得跟沒骨頭一樣,半天都沒成功起來。

    “醒了就不用報警了。”圍觀的人說。

    蔣冬秀張嘴,發出沙啞的聲音:“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在這里?”

    “不知道啊,這大白天的,你躺在馬路邊,可危險了。”好心人解釋道,“我們把你挪到這邊了,發現你一直昏迷,正糾結要不要報警你就醒了。”

    蔣冬秀忽然響起暈倒前發生的一切,猛地看向周圍,發現環境陌生,完全沒見過。

    她從樓道里出來了?

    蔣冬秀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努力回想暈倒之前發生的一切。

    她拿出手機,想找和同事的聊天框,結果翻來找去都沒找到,甚至搜索都搜不出來。

    蔣冬秀還以為自己不夠清醒,拍拍腦子,打開通訊錄想直接打電話。

    讓她想不到的是,手機通訊錄壓根沒有同事的手機號。

    蔣冬秀腦子里快速閃過什么,連忙抓住身邊的好心人:“請問,這附近有叫名望小區的嗎?”

    “沒聽過啊。”對方愣住,仔細想了想,“只有個叫東灣小區。”

    東灣小區?

    蔣冬秀迅速在地圖上搜索起來,地理位置正是自己印象里的名望小區。

    說話的人似乎想起來她說的這個名字,神色怪怪的,想說什么最后又忍住了:“沒這個小區。”

    一連串亂七八糟的事打擊的蔣冬秀實在無法理清頭緒,抓著頭發,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到最后只覺得腦子刺痛,眼睛一翻,再次暈過去。

    ……

    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鼻尖,蔣冬秀很討厭這個味道,被刺激醒。

    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耳邊有人正在說話,見她醒了高興道:“終于醒了,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蔣冬秀轉動著眼睛,注意到病床邊坐著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

    “你是誰?”

    “你之前在路邊暈倒了,是我把你送進醫院的。”對方笑了笑,“你要是覺得沒問題,我就離開了。這是費用單,到時候你自己繳一下。”

    蔣冬秀接過費用單,輕聲道謝,想起什么,連忙叫住要離開的人。

    “請問,你知道名望小區嗎?”

    這句話一出來,病房陷入死寂。

    蔣冬秀不明所以地環顧四周,發現病房里其他幾個患者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神怪異。

    “怎么了?”蔣冬秀干巴巴地笑著,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什么不該問的。

    “沒事。”送她來醫院的好心人轉身說,“我沒聽過你說的這個小區,不如問問別人,或者是上網查一下。”

    她這么一說,蔣冬秀才想起來同事的問題,飛快拿出手機檢查著里面的聯系人。

    確實沒有同事,更為重要的是,她上班的公司群聊也不見了。

    所謂的公司和同事,就好似根本不存在,是她一個人幻想出的。

    自己難道真的有病?

    蔣冬秀捂著腦袋,將自己埋在被子上,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慌亂。

    那小區碰到的奇怪鄰居,跑不出來的樓道……都是她一個人的幻想嗎?

    她這些日子在干什么?

    蔣冬秀試圖尋找線索,腦子又開始刺痛,她被迫躺下,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

    “那個。”病房里突然有人說話,“你之前提到的名望小區。”

    蔣冬秀頓時看向四周,尋找著說話的人。

    是她對床的一個老太太,精神不太好的樣子,倚靠在病床前,對上她的目光溫和地笑笑:“你為什么要打聽名望小區的事?”

    蔣冬秀無力道:“我之前住在這個小區里,還住了一個月左右。結果現在發現好像沒有這個小區,我不知道是自己有問題,還是碰到鬼了。”

    這么直白的一句鬼字,讓病房里的氛圍更加奇怪了。

    老太太低咳一聲:“你為什么覺得自己碰到鬼了?”

    蔣冬秀把自己這些天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這下不光老太太看著她,其他幾個患者同時盯著她。

    那眼神太過奇怪,其中還有不少抵觸恐懼的,令蔣冬秀起了好奇心。

    “名望小區,是真實存在的。”老太太嘆口氣,緩緩開口,“但這小區出過事,出事之后小區就改名了,叫做東灣小區。”

    蔣冬秀瞬間坐直身體,東灣小區她聽過,當時她問別人名望小區時,有人回答那附近只有個叫東灣小區的。

    “出什么事了?”蔣冬秀連忙問。

    “死人了。”老太太說,“死了十八個人。”

    死亡人數和同事發來的那個鏈接新聞中的人數一模一樣。

    她試探性開口:“這是十八個人死狀是不是很奇怪?比方說……沒有皮了?”

    老太太詫異地望向她,眼神無聲訴說著她怎么知道。

    “從那之后,名望小區就空了,誰都不敢在那住。后來沒辦法,就改了個名字,就是東灣小區,住進去的人都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就比如你這種。要真像你說的那樣,你趕緊搬出來,趁早跑吧。東灣小區根本不太平,住在周圍的人都說里面鬧鬼,經常能聽見哭聲,還能看到一些沒有骨頭的人四處飄蕩著,說就是那些死去的人找不到的皮。”

    蔣冬秀痛苦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碰到了什么,我現在快分不清現實了。”

    “還用想嗎?”另外一個患者冷聲說,“你肯定是被那東西纏上了。它們就是喜歡讓人分不清現實夢境,讓人奇怪的死去。你這還不算嚴重,等到后面說不定不知不覺就死了。趁現在還不嚴重,能找人就找人吧。”

    蔣冬秀張張嘴:“你是說我去找那種抓鬼的嗎?叫什么……天,天師嗎?”

    “管你找什么,能解決你碰到的事就行。”對方揉揉眼角,聲音冰到刺骨,“實話告訴你,我見過很多和東灣小區有關系的人,最后慘死自己家中。”

    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蔣冬秀,一字一句道:“這些人的皮全不見了。”

    房間里明明開著燈,可卻讓人仿佛墜入黑暗,眼前密密麻麻的網籠罩的人喘不過氣。

    蔣冬秀拼命呼吸著,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沒皮尸體的場景,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為什么我會被吃纏上?就因為我住進了東灣小區嗎?”她發呆許久,呢喃出聲。

    “誰知道呢。”老太太無可奈何搖頭,“那地方邪門。出事的時候就有人說了,這種大規模的死亡,可不止是兇手殺人這么簡單。”

    “那還能是什么?”蔣冬秀艱難道,“難道是在做什么壞事?”

    “你還是聽那人的,趕緊找人解決吧。”老太太溫聲提醒,“其他事不是我們能知道,能想明白的,保命最要緊。”

    蔣冬秀生活圈太小,朋友都只有幾個不太好的,她根本想不通自己能去哪里找能解決這件事的大師。

    想到這里,她頗為泄氣,把自己的經歷發在了貼吧,希望有個能懂這方面的人幫自己解釋一下,碰到的這些事到底是什么。

    或許是因為這種事關注的人很多,帖子剛發出去沒多久就有人開始分析。

    “我去,跟看電影一樣,反轉再反轉,樓主瘋了不?”

    “嚇人,這不得原地變成瘋子啊?”

    “所以目前樓主的同事不存在,出租房的鄰居不是活人,公司也不存在,那房東呢?房東應該是真的吧?不然樓主怎么租到的房子?”

    蔣冬秀找到房東聯系方式,撥了過去。

    她以為會得到空號,或者是沒人接聽,沒想到響了幾秒就被接通了。

    “有事嗎?”房東說,“你現在還沒搬出去嗎?”

    聽起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語氣讓蔣冬秀愣住:“那房子有問題,不是,那小區有問題你不知道嗎?”

    “什么問題?”房東懵了,“除了有些鬧鬼的傳聞還有什么問題嗎?”

    蔣冬秀激動地把自己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這下傻眼地輪到了房東:“這房子是我前不久買的,買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種事,而且這小區看著挺正常的,我也問過其他鄰居,都沒事啊。”

    蔣冬秀沉默,最后憋出一句話:“那房子我不租了,你把錢退給我吧,我不敢繼續住了。”

    房東罵罵咧咧,最后倒是沒多說什么,直接把房租退還了。

    蔣冬秀把進度報告在貼吧里,引起了幾百層的討論,最后有人給出了完整的總結。

    “首先樓主應該沒有工作,意外住進了這小區里,房東沒問題,房子也存在。問題可能就是從入住之后,樓主就被里面的東西影響產生出了幻覺,以為自己在公司上班,還有個關系不錯的同事。但要知道到我們身體是很敏銳的,能夠感知到危險,后來樓主聽見的噪音應該就是身體的提醒,想讓她從幻覺中清醒。”

    “樓主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想從家里出來是真的。樓道里一直出不去應該也是真的,至于最后是怎么出去的,我估計當時樓主應該是出來了,但腦子還被欺騙中。最后醒來才會在馬路上,一問三不知。”

    “最后,這個事情如果不是編出來的話,樓主趕緊找人處理吧。”

    “……應該不是編出來的,這樓主雖然沒說具體城市和小區名字,但我好想知道是哪個地方了。”

    “我去,我還以為就我認出來了。這地方非常邪門,應該說整個城市都很邪門,建議大家近期不要去這個城市。”

    “知道的別打啞謎,趕緊說出來讓我們避雷啊。遮遮掩掩我們怎么猜的出來。”

    “懂這方面的人勸大家一句,在這個地方的少出門。那個小區是被選中的地方,比較適合做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嗯,大家最好離那個地方遠遠的。”

    “懂行的+1,要變天了。能說的就這么多,大家太聽天由命吧。”

    ……

    本來上網是尋求辦法的,萬萬沒想到看完貼子里的回復,蔣冬秀更加絕望。

    她迷茫地拿著手機,最后咬牙打出來一行字:“這么多知道的人,就不能說說這個小區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就算不直接說明,簡單說一下總可以。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事,如果真的說不出來,我希望大家能給我介紹一下能解決這種事的人。”

    帖子被一條條回復頂上了熱門,一直飄在首頁,回復的數量越來越多。

    蔣冬秀幾乎快看花眼,天黑之后,終于有人出來總結名望小區發生的事。

    “我之前住在里面,所有事都知道,只能說很邪門。你們既然這么好奇,我就說說,不信的人不用回我,我不想看到。”

    “事情真正發生的時間在半年前。發生的地點是小區四號樓,從一樓到十四層都出事了。當時我正在睡覺,聽見小區樓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還以為聽錯了沒當回事。后來反應過來,我聽到的這個應該是那些東西。

    等第二天我睡醒,聽說小區里昨天夜里發生了一件大事,十八個人死了不說,所有人的皮都消失不見了,并且剝得非常整齊,完全看不出割的痕跡,根本看不出來是怎么做到的。

    來了一堆警察,封鎖了那棟樓,據我所知當天晚上在那棟樓里的人都死了,而且沒有兇手。根本找不到兇手。無論是監控,還是目擊證人,全部都沒有。

    很多人猜想起來,不少人說這是鬼殺人,那些人因為某些原因被鬼選中,所以殺了他們,把他們的皮剝去。

    事情發生當天夜里,就有人看到奇怪的東西。像是飄在空中扭動的衣服,等走近了一看,發現是沒有東西支撐的皮,展開擺成站著的姿勢,飄在半空中。

    對方嚇瘋了,從這之后,小區就開始接連出現鬧鬼事件,人皮一直不斷出現,鬧鬼的事傳開,但被封鎖。

    最后沒人敢在名望小區住下去,小區改名成東灣小區。”

    這層網友發出來沒多久就有了十幾條回復,前面大多都是陰陽怪氣地嘲諷。

    “編故事呢老哥?你咋不去拍電影。”

    “哈哈哈,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說的,還編的這么上癮。”

    “鬼把那些人殺了,皮弄下來了,這種話真的有人相信?別開玩笑了。”

    “最后說到的皮是什么存在?皮為什么會活?”

    “這個層主說的是真的,只是這件事當時影響太大,所有人都被警告不許亂說,不能說出去。還有很多細節樓主都沒講。”

    “這事情在我們當地上過新聞,很快就下來了,并且還有專業的人來處理過,只是好像沒處理成功,前幾層的人在發什么癲?你即世界?沒見過就說沒有?”

    “太好笑了,我只能說這小區確實邪門,專業的人來了三波都沒解決,最后只給下了一個沒用的封印,跟著小區的人,包括這個樓主自求多福吧。”

    帖子到最后因為有人吵起來,直接破了上萬條回復。

    蔣冬秀把一些重要的看完,根本沒心思再細看其他,掀開被子交完費用,辦理了出院手續。

    她根本不敢去名望小區那里求證一番,打車來到火車站,買了最近一般回老家的車票。

    等坐上火車,確定沒什么奇怪的東西出現,蔣冬秀才敢打電話回家。

    “媽,我碰到不好的事了,有鬼跟著我要弄死我。”

    對面的母親一聽還以為她工作壓力大瘋了,頓時說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實在不行去醫院看看,大晚上的說什么有鬼要殺你。”

    “真的。”蔣冬秀緊張道,“我沒有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正在回老家的路上,你趕緊想想能不能找到懂這方面的。”

    說話聲太過激動,引起旁邊人不斷扭頭看,蔣冬秀只能壓低聲音:“媽,你別懷疑了,幫我找找人。”

    母親沉默片刻:“真的啊?”

    “真的真的。”蔣冬秀說,“我租房子導致的,快幫我找。”

    電話掛斷,她猛地松了一口氣,看向窗外,調整著呼吸,努力讓自己睡一覺。

    眼睛一閉上,腦子里全是各種幻想的恐怖場景,蔣冬秀睜開眼,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睡覺,又沒有其他事做,她只能打開手機,翻到之前發的帖子,發現回復已經破了兩萬。

    蔣冬秀表示自己已經在想辦法,讓網友不用擔心自己。

    五個小時后,火車停下,天蒙蒙亮。

    蔣冬秀沒帶東西,當時離開出租房時的背包丟了她也沒有回去找,也根本不敢回去。

    蔣冬秀朝著出租車揮手,打車回了家。

    看到母親的那一刻,她徹底放松,癱在沙發上。

    “到底怎么回事?”母親說,“你父親已經去找其他人打聽了,你趕緊說說。”

    “我也不知道,太倒霉了。”回想之前發生的事,蔣冬秀就覺得渾身難受,閉眼道,“媽我先休息一會兒,我好久沒好好睡覺了。”

    母親應下一聲,給她蓋好被子。

    蔣冬秀很快沒了意識,等再次清醒的時候,聽見了異響。

    她以為是母親在客廳發出的,翻個身嘀咕著:“媽你在干什么?”

    沒有聲音,那異響倒是突然停下。

    蔣冬秀覺得不對勁,倏然睜開眼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窗外不知道何時黑了,客廳里沒開燈,只能透過外面的一點光分辨著客廳里的東西。

    對面角落中縮著一個看不清的身影,只能看見那東西上下浮動著,摩擦著墻壁發出了“嗤嗤”聲,且因為速度越來越快,聲響大到刺耳的地步。

    蔣冬秀僵在沙發上,眼珠四處轉動,臥室門敞開著,沒開燈,再加上周圍太過安靜,父母不在家,整個客廳只有她一個人,還有那個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東西。

    隨著摩擦聲加大,蔣冬秀根本不敢亂動。

    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客廳墻邊的感應燈亮起,蔣冬秀猝不及防地看清了那東西。

    是一張皮,蜷縮著只能看清一部分,貼著墻壁上下移動。

    似乎發現她的目光,那東西動作停下,聲音消失,整個客廳安靜到天地間都靜音了。

    下一秒,那張蜷縮的皮慢慢張開,展現出人形,隨即腦袋的部分出現了模糊的五官輪廓,蔣冬秀甚至能感覺到這張人皮在與自己對視。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門外的腳步聲停止, 緊接著房門打開,進來的父母見她醒了,一邊換鞋一邊問:“餓不餓?你睡一天了。”

    蔣冬秀像是被拋擲岸邊長時間缺水的魚, 又被扔回海中,瞬間得以呼吸。

    她大口喘息, 眨眼的時間,那角落的東西就消失了。

    蔣冬秀渾身冷汗, 臉色慘白如紙。

    父母發現不對勁,立刻過來扶著她:“怎么了?”

    蔣冬秀囁嚅道:“那東西好像跟回來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東西是什么。

    只知道是一張人皮,想到貼吧貼子里的回復, 嚇出一身冷汗。

    “跟回來了?”父親臉色極為難看,“你到底招惹上什么東西了?”

    “不知道。”蔣冬秀哆嗦道,“爸,你打聽到人了嗎?”

    “打聽到了。”父親嘆口氣, “人家說年紀大了,不干這行了。”

    蔣冬秀不抱希望地問:“那還有什么辦法嗎?”

    父親說:“明天我再托別人問問, 你別著急。”

    蔣冬秀瞥了一眼角落,那里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有。

    可她總覺得那里藏著一個自己看不見的東西,此刻正在那里偷窺著自己。

    “你看什么呢?”父親疑惑地問, 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角落, 沒發現什么東西后又是一聲嘆息, “閨女,以防萬一, 明天早上你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我沒病。”蔣冬秀震驚道, “我沒發瘋,我跟你們說的那些事不是我幻想出來的。”

    “我知道, 我就是覺得應該排除一下。”父親說。

    蔣冬秀拗不過他,只能點頭同意。

    簡單吃了晚飯,蔣冬秀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白天睡了那么久,她根本沒辦法在睡著,翻來覆去腦子清醒到可以當場編出一本小說來。

    手機玩不下去,蔣冬秀打開燈,盯著窗簾發呆,大腦空白。

    就在她逐漸生出困意的時候,忽然看見窗簾動了下,這種動作并不是被風輕吹動,而像是窗戶那里站著一個人,抬手抓了下窗簾,導致有些重量的窗簾扯動了下。

    蔣冬秀揉揉眼睛,再次看向窗簾,沒有什么異常。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身體卻像是感覺到了什么,沒來由地顫抖了一下。

    寒意席卷全身,蔣冬秀直勾勾地盯著窗簾,那種不對勁地感覺充斥著全身,讓她警惕地下床往后退去。

    打開臥室門的那一刻,對面的窗簾在她眼睜睜地注視下忽然開始向兩邊張開。

    這要不是有人拉開,根本不可能做到。

    蔣冬秀驚恐大喊:“爸,媽。”

    父母驟然驚醒,一邊回應著她一邊出臥室。

    “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讓蔣冬秀略微放松,指著窗簾:“有東西。”

    父母說:“哪有?”

    蔣冬秀再看去,原本打開的窗簾此刻好好地關著。

    她愣住,對上父母疑惑的目光,緊張地指著窗簾:“那里之前真的有個東西,窗簾都被拉開了,現在不知道為什么……”

    父親沒磨嘰,直接上前大力拉開窗簾。

    蔣冬秀閉了閉眼,沒聽見什么動靜,悄悄睜開一條縫隙。

    窗外夜色濃稠,窗口處空蕩蕩的,什么東西都沒有。

    母親說:“實在不行你跟我睡吧,讓你爸睡這房間。”

    要是平時,蔣冬秀不會同意這個決定,但目前她腦子亂到話都說不好,點點頭同意了。

    “別怕。”母親撫摸著她的背脊安慰,“可能是你壓力太大了,那東西應該不敢跟進家里。”

    蔣冬秀想否定母親的話,最終話到嘴邊,對上母親關切的目光停下了。

    那東西已經跟到這邊,就是不知道糾纏自己想干什么。

    難道也想把自己的皮弄下來嗎?

    蔣冬秀躺下,蓋好被子,盯著漆黑的天花板,身體越來越涼。

    聽著母親平穩的呼吸聲,她逐漸有了困意,眨了眨眼,最終眼皮越發沉重,閉上眼睡了過去。

    睡夢中,或許是因為蔣冬秀整個人處于極大的恐懼中,做了許多噩夢。

    睜眼醒來看到窗外陽光的那一刻,所有噩夢內容完全模糊。

    她起身換好衣服,出門時剛好碰到面露喜色的父母。

    “剛好你醒了,走,先去醫院做個檢查,薩利姆我帶你去見個人,他說看下你,說不定有辦法能解決。”

    蔣冬秀連忙洗漱,跟著父母出門。

    醫院檢查完,結果沒任何問題,去找人的路上,她忍不住打聽對方是誰。

    “咱隔壁村的,本來不在家,剛好今天回來了。”父親解釋道,“聽說可厲害了,在外地經常幫人看這種事。”

    蔣冬秀難得笑了笑。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目的地是一棟有院子的二層樓房,大門關著,她們沒辦法進去,只能站在門口喊。

    沒多久,一位中年阿姨過來開了門:“找周的?進來吧。”

    蔣冬秀率先進去。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有種疲憊到身體受到洗禮般,所有的難受與慌亂不安盡數消失不見,心情變得平和放松。

    蔣冬秀覺得自己有救了,迫不及待地跟著那位阿姨進入房子。

    “我沒辦法。”才剛進去,還沒來得及看清里面的布局,蔣冬秀聽見一道冷淡的聲音。

    “啥,你還沒看,怎么就沒辦法了?”中年阿姨瞪著眼睛,催促著,“你看看,看看再說啊。”

    “不用看,能感覺到。”

    蔣冬秀順著聲音看去,就見前方餐桌上坐著一個穿著睡衣的男人,此刻正在喝粥。

    他太年輕,看上去不到三十歲。

    本來以為會看到一位上年紀的人,蔣冬秀有些意外。

    “你都沒辦法了,難不成只能等死?”父親顫聲問。

    “只是我沒辦法而已。”男人喝完粥,放下碗筷,抬眼看來,“其他人或許有辦法。”

    “那她這是什么情況?怎么就無緣無故招惹到了那些東西。”母親扶著蔣冬秀。

    “運氣不好。”男人淡聲說,“成了那被選中之人。”

    蔣冬秀聽不明白,茫然地盯著他:“那我現在能做什么?”

    “往東邊去找。”男人站起身,緩緩開口,“我會的本事也就那些,幫不了你。但我能看出來,你命不該絕,東邊有生機。”

    東邊大了,這么一個模糊的范圍無疑大海撈針。

    蔣冬秀面色蒼白,再也擠不出一絲笑。

    男人說她命不該絕,她應該松口氣,可一想到昨天看到的那東西,她就覺得脖子上面懸掛著一把刀,隨時能夠砍下,將她的命終結掉。

    “謝謝。”蔣冬秀輕聲開口,抓著父母準備離開。

    到門口時,她倏然停下步伐,沒有回頭,只是略微側了點身體問:“你知道跟著我的那些東西是什么嗎?鬼?”

    “不是鬼。”男人回答她,“是一種比較邪門的東西。具體是什么我不好說,畢竟我沒和它們打過交道。”

    蔣冬秀再次道謝。

    三人垂頭喪氣地坐上車,原路返回。

    蔣冬秀無精打采地將腦袋抵在車窗,有氣無力道:“等會回去之后我收拾下東西就走。我自己去東邊找,省得你們和我一起折騰。”

    “這是什么話?”父親責怪道,“都這么危險了,什么折騰不折騰的。”

    “東邊那么大,你怎么找?實在不行掉頭回去,我們再求求那個人。”

    “沒用。”蔣冬秀搖頭,“他自己都說了,自己知道的不多,肯定是把能說的都說了。”

    車內隨著她這句話說完,陷入長久的沉默。

    蔣冬秀拿出手機,只能寄希望于能在網絡上找到比男人還厲害的人。

    貼吧那個帖子因為討論度太大被刪掉了,蔣冬秀早有預料,沒什么反應,重新發了個咨詢帖,問自己目前這種情況應該做什么,有沒有高人推薦。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以為她在說瞎話,各種嘲諷,部分昨天看過舊帖的人認出她的名字,給她出各種主意。

    “昨天的帖子好刺激,可惜被刪了。我記得很多人都在討論樓主碰到的事是有預謀的。有人預謀這種事,肯定有人能解決,不然世界亂了。樓主努力找找吧,祝你成功。”

    “我還以為昨天看到的是假的,沒想到是真的。樓主你要不然去寺廟里躲躲?那東西難不成還能敢跟去?”

    “不好說,在里面不敢進去,總不能一輩子都在里面。”

    “找找高人吧。這帖子可以一直頂,說不定有高人閑著沒事,關注我們這個吧,看到了這個帖子。”

    “樓上說的有道理,讓這個帖子一直飄在首頁。”

    “幫忙頂帖。”

    “……”

    蔣冬秀一直刷新帖子,等到晚上也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之前在的地方就屬東,她買了返程車票,打算回去碰碰運氣。

    聽到她要回去,父母無比擔心:“你就是在那邊被跟上,回去會不會更加嚴重?”

    那也沒有辦法。

    一切看命,希望她運氣好點。

    蔣冬秀揉揉太陽穴,盯著天花板緩緩吐出一口氣。

    晚上休息得并不好,燈一關,蔣冬秀覺得哪里都藏著那張皮,哪怕母親躺在身側也沒有用,只能打開一盞小臺燈,到最后才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蔣冬秀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吃過早餐和父母打了聲招呼,返回了N市。

    下午兩點到達,蔣冬秀沒有地方去,只能在市中心的酒店開了間房。

    她不敢去人少的地方,無論是吃飯還是如何,都只能往熱鬧的地方擠。

    簡單吃過飯,天就黑了,蔣冬秀不想回酒店,一頭扎進了旁邊人多的網吧中。

    開過機子,她登錄貼吧,想再看看里面有沒有能用的信息。

    有不少網友給她介紹了很多聯系方式,讓她問問。

    蔣冬秀挨個打電話,不是騙子,就是說解決不了的。

    等到后面聯系完已經深夜,網吧安靜不少。

    蔣冬秀常試趴在電腦前睡覺,耳邊響起敲鍵盤噼里啪啦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壓低聲音的咒罵聲。

    完全無法入睡。

    她坐起身,戴上耳機調整坐姿想繼續睡,忽然想去衛生間,只好摘下耳機往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在整個網吧的盡頭,這邊位置幾乎都是空的。

    喧鬧聲被甩在身后,蔣冬秀進入衛生間,剛關上門,頭頂燈光開始閃爍。

    “滋啦,滋啦。”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蔣冬秀心都揪起來了。

    她咽咽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開衛生間門。

    沒上鎖的門就像是從外面被鎖了,她打不開分毫。

    蔣冬秀用力往后拉,頭頂燈光閃爍得更加厲害,到最后“砰”一聲,燈光熄滅,衛生間陷入漆黑。

    整個四周靜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蔣冬秀站在門后,目光逐漸下移。

    下方黑到連門縫都看不見,不對勁,外面網吧亮著光,就算衛生間的燈壞掉,下面也該透著光。

    如果是網吧停電了,那外面的人早就罵起來了,不會這么安靜。

    蔣冬秀越想身體越僵硬,手拉著門把手,一動不敢動。

    冷汗順著臉頰滑落脖子,死寂一片中,身后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蔣冬秀眼睛瞬間轉向右邊,想轉過身看看,可又怕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頓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靜。

    腳步聲大到無法忽略的地步,且離她越來越近,到最后驀然消停,而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她身后。

    只要她扭頭的瞬間就能看到身后有什么。

    蔣冬秀閉上眼,催促自己趕緊動起來,可雙腿像是被膠水黏在地上了,動彈不得半分。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尖叫著向后打去。

    “砰。”拳頭打中了軟乎乎的觸感,衛生間里響起另一聲尖叫。

    蔣冬秀被那聲比自己還要恐懼的叫聲弄得傻住,放下手。

    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眼睛適應了黑暗,她能夠分辨出眼前站著一個女人,此刻捂著自己的臉。

    “你神經病啊。”對方放下手,怒吼道。

    憤怒的腔調再加上這聲音,蔣冬秀差點喜極而泣。

    原來是人,不是鬼啊。

    聽見她竟然笑出聲,女人勃然大怒,抓住她的腦袋給了一掌。

    “我不是故意的。”臉頰雖然疼,但讓人更加清醒,蔣冬秀連忙道歉,解釋出聲,“這燈突然滅了,門又打不開,我比較害怕,然后這個時候又聽見腳步聲,以為是鬼。”

    “鬼個頭啊,難道這里就只有你一個人在?燈壞了而已,神經兮兮的。”女人不爽說完,推開蔣冬秀,握住門把手一拉。

    門輕松開了,說話聲瞬間闖入耳中,與之前完全是兩個天地。

    女人更加生氣,惡狠狠地瞪著蔣冬秀,到最后或許是因為也打回去了,并沒再說什么,直接離開了。

    蔣冬秀松了一口氣,不敢關大門,迅速解決完,洗干凈手不敢在待在衛生間。

    回到位置上,左邊坐著個一直打游戲的青年,鍵盤都快按冒煙了,聽著那動靜,蔣冬秀無比心安,吐出一口濁氣,戴上耳機催眠自己睡覺。

    很快,蔣冬秀意識模糊,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朦朧中聽見很多人說話聲,等她清醒一些,才發覺那根本不是說話聲,而是響動太大,讓她錯以為是。

    耳邊全是窸窸窣窣聲,像是腳步聲,仔細分辨又似有東西在地板上拼命摩擦。

    沒等她確定,聲音驟然改變,仿佛有尖銳的指甲在皮膚上拼命劃著,發出了“擦擦擦”聲。

    蔣冬秀還以為是網吧里有人在抓撓皮膚,稍微坐直身體睜開眼,想提醒對方小聲點,卻在睜眼后愣住了。

    入目一片漆黑,毫無光亮,以至于她除了確定自己在沙發上坐著外,是不是在網吧里都無法確定。

    蔣冬秀傻住,下意識以為自己在做夢,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很疼,不是夢。

    聲音四面八方傳來,根本沒辦法分辨出從哪里傳出的,且當她側耳去聽時,變得無比雜亂,各種聲響都有。

    耳朵被刺激得極為難受,眼前開始晃悠,努力睜眼去分辨周圍,到最后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蔣冬秀揉揉眼睛,受不了大喊一聲:“有沒有人?”

    只剩下她的聲音回蕩著,再無其他,就連那些亂七八糟的噪音也停下了。

    蔣冬秀愣住,起身嘗試摸索著往前走,身邊什么東西都沒有,她好似來到了另一個天地。

    等到蔣冬秀想返回沙發上時,發現沙發也無法找到了。

    她站在黑暗中,聽見了那密密麻麻的聲響。

    腦子里像是塞滿了沉重的棉花,阻止人思考,蔣冬秀只能挪動著步伐慢慢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大喊著。

    到最后她破罐子破摔,開始大罵起來,越罵越氣,滿心憤怒,整個人氣到臉頰都燥熱起來。

    一直回蕩在周圍的聲音忽然停止,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就連她的呼吸聲都捕捉不到。

    蔣冬秀被這突如其來的安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太黑了,哪怕過了這么久眼睛也沒辦法適應。

    蔣冬秀只能繼續嘗試往前走。

    一開始怕有東西藏在周圍,到最后她渾身難受,拼命朝著前面奔跑,越跑越快,只能聽見心跳聲。

    長久在這種環境下,她理智全無,只能讓自己不斷往前跑,直到最后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衣服。

    蔣冬秀一愣,扭頭什么都看不見,可那種被抓住的感覺太過強烈真實,不是假的。

    她瞬間想起了那東西,尖叫一聲掙扎起來,試圖甩開那只手,可卻被抓得更加緊。

    蔣冬秀呼吸亂到快喘不過氣,嗓子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著,她掙扎越來越用力,直到最后聽見一聲:“別跳啊,有啥想不開的。”

    蔣冬秀一愣,所有黑暗盡數褪去,她看到對面的高樓燈光。

    只要再往前走兩步就能墜下高樓。

    蔣冬秀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左右張望,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樓頂,后面站著七八個人。

    抓住她衣服的是位大哥,以為她還想繼續跳,苦口婆心勸道:“你下來吧,有啥事可以跟我們說說,別想不開啊。”

    “這么高,掉下去直接沒命了。”

    “下來冷靜一下,別站在那里了。”

    蔣冬秀根本不想跳樓,此刻反應過來要不是這些人,自己已經從樓上墜下去了,雙腿一軟,差點失去所有支撐力。

    她扶著圍欄,哆哆嗦嗦道:“怎么回事?我記得自己坐在網吧里,我根本沒有上來的意識。”

    聽見她這話,抓住他的大哥一愣,連忙扶著她:“你先過來,別在圍欄外面了,太危險了。”

    翻過圍欄,確定自己安全了,蔣冬秀癱坐在地上,渾身力氣仿佛被抽干了般。

    她努力調整著呼吸,想到自己之前在黑暗中亂跑,頭皮發麻,冷汗淋漓。

    那東西想讓她死,她什么都看不到的時候,恐怕已經從網吧跑上來了,準備跳下去。

    難以想象要不是有人拉著,她現在說不定也成了沒皮的尸體。

    “我們在樓梯抽煙,你搖搖晃晃過來,撞到人了也不道歉,繼續往樓上走。我和朋友讓你道歉你也不理,當時就覺得奇怪,跟著你上來了。沒想到你直接翻過圍欄準備往下跳。”大哥嘆口氣,“我還以為你是發生了什么想不開,但聽你剛剛說的,你自己都沒意識。”

    “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大哥又說,以為她是有某種精神疾病。

    “謝謝。”蔣冬秀感激道謝,又對其他人道謝。

    “你剛說的沒意識什么意思啊?”站在一邊的人好奇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上來了?”

    蔣冬秀搖頭,對方隨口道:“你莫不是讓鬼迷著了。”

    這話剛說完,在場所有人臉色巨變。

    蔣冬秀還沒來得及點頭,其他人各種說起來。

    “大晚上瞎說什么呢?”

    “就是,什么鬼迷著,她看起來就像是有問題的,說不定腦子出問題了。”

    “這棟樓早些年好像出過事,說不定真是。”

    “噓,這么晚別提這個字,多嚇人啊。”

    “……”

    蔣冬秀張張嘴,想說自己被鬼跟著了,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模樣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她再次對大哥道謝,渾身黏糊糊的,打算洗個澡,但她不敢回酒店,更加不敢一個人,正糾結怎么辦的時候,大哥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碰到啥了?”

    蔣冬秀一怔,連忙點頭。

    “我就說不對勁。”大哥說,“你這么說我就理解了。”

    蔣冬秀說:“大哥你知道什么嗎?”

    “不知道,就是之前見過差不多的事。”大哥小聲說,“你要是碰到事了,你趕緊找人解決啊,都差點讓你死了,太嚴重了。”

    “找不到。”說起這個,蔣冬秀就絕望,苦笑道,“找過的人都說解決不了我身上的事。”

    “這么玄乎?”大哥聞言愣住,朝著自己的朋友揮揮手,示意對方過來。

    “怎么了?”朋友幾步靠近,“不下去還在這里干什么?”

    “她身上有個事。”大哥指著蔣冬秀,“之前那件事你比我更了解,不然你倆聊聊?”

    “聊啥啊,我就愛八卦,打聽了幾句。”朋友瞪大眼睛,頓時揮手表示自己沒什么能耐,“你這也太抬高我了。”

    “八卦也行啊,你把你打聽到的都說說。這人被迷到差點跳樓了,非常嚴重。”

    或許是因為這大哥說到跳樓,朋友嘆口氣,瞅了蔣冬秀兩眼:“看你也是身上有事的,臉白成什么樣子了,還有這眼睛,明擺著沒精氣神。”

    蔣冬秀被他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是一聲苦笑:“我也沒辦法,不知道怎么就被纏著了。”

    “我之前八卦到的那件事也非常玄,不然我們下去我仔細講給你聽?這里人挺多的。”朋友環顧四周,示意回網吧。

    蔣冬秀看了眼那群還在圍觀的人,點點頭,跟著他們回了網吧。

    兩人的位置在角落,蔣冬秀換到他們那邊,剛坐下朋友就開口了。

    “事情太長,我簡單跟你說。我們村里當時失蹤了很多人,大家還以為有人口拐賣的,各種報警找人都沒用。那些失蹤的一點線索都沒留下來,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后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天半夜村里巡邏的人出來上廁所,就看見門口不遠處站著幾個人。路燈一照,他認出那些人是之前失蹤的,還沒興奮通知失蹤人家屬,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人跟漏氣的皮球,迅速癟下去了。”

    朋友說到著停頓片刻,喝了幾口水,低下腦袋壓低聲音繼續說:“巡邏的人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或者是看花眼了,各種肉眼,沒想到那癟下去的人直接朝他過來了。

    就是他們癟下去,不成人形了,地上只有一癱什么都看不出來的皮。”

    “等等。”聽見熟悉的字,蔣冬秀有些激動地開口,“皮?人皮?”

    “你別激動,這只是開頭,你聽我繼續講。好不容易想起來的,再打斷說不定我就忘記了。”朋友說。

    蔣冬秀連忙點頭,示意繼續說下去。

    朋友停下來仔細想了想,打個響指。

    “當時巡邏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什么,各種尖叫,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出來了,那東西不知道是怕人還是如何,消失不見了。大家圍繞著村子找了很久都沒找到,最后只能說那些人估計都不在了,死得太冤,所以回來想讓大家幫他們出出氣。

    但村里的人有心無力,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自然找不到兇手。這件事很快過去,直到一個月后,又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他好心上前詢問兇手,結果那皮直接展開覆蓋到他身上,活生生把他憋斷氣了。等別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地上只剩下一具沒有皮的尸體。

    沒多久越來越多人看到過這恐怖的一幕,那堆皮中還有那天被憋死的人,大家都說這皮根本不是來叫冤的,是過來索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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