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然后呢?”聽見朋友說到這里沒后話了, 一心想知道后續(xù)的蔣冬秀著急道,“你別停下來,快說說他們解決那些皮了嗎?”
“別急啊。”朋友安撫道, “你等我歇歇喝口水再講。”
蔣冬秀快速從吧臺拿了一瓶水遞給他,示意他快點喝。
朋友一口氣喝完大半瓶, 嘆口氣接著講述。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事邪門,所以村子里的人聯(lián)合起來找大師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最開始找不到, 半個月后才來了一個和尚。繞著他們村子轉了一圈,什么都沒多說,就一句話:搬走。”
“全部搬走?”蔣冬秀問。
“對。”朋友點頭, “全部都搬走,村子不能住人了,如果不搬走,找誰來解決都沒用。但多數(shù)人的家在這里, 搬走是不可能的,最后只有少數(shù)人搬走了。剩下的人繼續(xù)去找人來解決。”
或許是后面發(fā)生的事不太好, 朋友臉色怪怪的,換了口氣才說下去。
“這年頭厲害的人不好找,最后找了幾個騙子,沒用還被騙錢, 期間那東西一直出來嚇人, 好幾個人都被活生生嚇死了, 后來很多人實在受不了只能搬家。再然后,他們找到了一個厲害的人, 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聽見找到了厲害的人, 蔣冬秀眼睛亮了,直直地盯著朋友:“這人解決了嗎?”
如果解決了, 她這種相似的情況找到這個人肯定也能解決。
朋友示意她冷靜:“你聽我繼續(xù)說。”
蔣冬秀閉上嘴,努力克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認真聽他后面的話。
“那人來了之后直接要了大幾十萬,并說這事不好解決,幾十萬相當于是買命錢了。村里的人先付了定金,告訴他事情解決了再打剩下的錢。那人就坦白說了,說他們村子地勢好,很適合養(yǎng)出一些不好的東西,那皮就是借著村子里的地勢特意養(yǎng)出來的,為的就是害更多人,變成那種皮,給弄出這東西的人做事。”
蔣冬秀想起什么。
這故事和她碰到太像了,如果說村子是地勢好被選中,那她之前所住的小區(qū)也是。
有一有二,肯定還會有三,說不定世界上存在很多這種情況。
“那人說這皮是死人尸體拔下來的,被煉化成一種叫做皮傀儡的東西,將死去之人的魂魄禁錮在其中,供自己驅使。通常做出這事的不是普通人,看這皮傀儡的數(shù)量,幕后之人應該是個龐大的群體。”
“這玩意不死不滅,很難徹底解決,它們會耗盡村子里的人,直到?jīng)]有活人存在。村子里的人能搬走避開最好,如果不選擇這個也有其他方法。具體用了什么辦法我不知道,反正這件事最后解決了,但是那人死了,村子里的人最后打了尾款。”
朋友說完后沒了聲音。
蔣冬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沒了?這就沒了?”
朋友搖搖頭:“所以我說你別急,因為什么辦法我也不知道,這個人也沒辦法找到。”
蔣冬秀整個人像是泄氣的皮球,靠著沙發(fā)盯著天花板無力再坐著。
雖然沒得到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好歹知道了這個東西叫皮傀儡。
想不到有一天她會碰到這樣的事,知道了這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
怎么會有人如此惡毒,弄出這種陰邪之物。
“別喪氣。”大哥安慰道,“再找找。”
“那東西很多人都沒聽過,你朋友說的故事最后那個人死了才解決,我感覺我沒戲了。”蔣冬秀眼神空洞道。
“我可沒說他死了才解決這件事的。”朋友糾正,“事情解決了,那人也死了,但具體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都差不多。”蔣冬秀平靜道,“ 我現(xiàn)在看開了,人各有命,要是老天不想讓我活,那我找再多人也沒辦法。”
“哎,這話不對。”大哥說,“命確實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但運不同。你別灰心了,加油找人,遇見就是緣分,我們也幫忙找找,要是有線索了告訴你,互相換下手機號碼吧。”
蔣冬秀感動道謝,長久以來壓抑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和他們互相保存了手機號。
“我們機子到時間了,先走了。”大哥站起身。
畢竟是給自己講故事講的機子到時間,蔣冬秀給他們轉了幾十塊錢。
目送兩人離開,蔣冬秀不知道該做什么,盯著電腦屏幕,最終找了一部沙雕劇看。
她的心情總算輕松一些,迷迷糊糊靠著沙發(fā)戴著耳機睡了過去。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蔣冬秀被網(wǎng)管叫醒,提醒下機。
她揉揉眼,看了眼太陽高照的外面,起身回到酒店快速洗了個澡。
求助帖再次被刪除,蔣冬秀沒有再重發(fā)的精力,躺在床上睡了半個小時,總覺得酒店冷颼颼的,老有人盯著自己一樣,只能離開酒店,來到熱鬧的集市。
喧鬧的人聲將她的恐懼打散,蔣冬秀買了一杯奶茶,坐在路邊的椅子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無聊到腦子開始想自己要是沒找到厲害的人會怎么樣。
正想的難過時,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鞋,陰影襲來,遮住了太陽光,蔣冬秀不禁抬頭。
戴著墨鏡的男人低頭打量著,好奇的視線即使戴著墨鏡也無法遮住。
明明是個陌生人,還這么不禮貌地看自己,本該生氣的蔣冬秀卻沒任何怒意,反而莫名有種放松感。
“你有事嗎?”她出聲詢問。
“你有事嗎?”男人反問一句。
蔣冬秀皺起眉,下意識站起身想要離開,卻被男人下一句話阻止:“我是真心問你有事嗎?”
她動作微頓,轉身看向男人:“什么意思?”
“你看你,眉心發(fā)黑,雙眼無神,這大熱天的別人滿頭大汗,你坐在這里曬著太陽,沒出汗還一臉蒼白,明顯陰氣過重。”男人笑著開口。
蔣冬秀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你看的出來我有問題嗎?”
“這么明顯,誰看不出?”男人略微湊近,神秘兮兮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三角形的東西,“聽我的,買下這個,可保你平安。”
離得近了,蔣冬秀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折成三角形的符紙,以為自己碰到騙子了,生氣地說:“誰要這種沒用的東西。”
她都死期將至了,普通的符紙怎么可能有用。
男人就像看透了她的內(nèi)心想法,微笑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符紙,這是能保你無事的符紙。聽我的,買它準沒錯。你身上的情況都這么嚴重了,一張不夠,得三張。”
他又拿出來兩張,塞進蔣冬秀手里:“我就不問你要三張的價格了,買一送二,一張999,抹個零,給個一千吧。”
反向抹零是鬧哪樣?
蔣冬秀氣笑了,抓住手中的符紙就要甩在這騙子的臉上,可在手握符紙的那一剎那,身體那種沉重疲倦的感覺頓時消失了一些,暖流順著掌心蔓延四肢,她愣住,滿臉震驚。
“我說的沒錯吧,這東西有用。”男人笑瞇瞇地說。
“你要是真能看出來我身上有問題,不應該幫我解決嗎?”蔣冬秀期待地看著男人,“你幫我解決,無論多少錢我都答應。”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能力的問題。”男人攤手,“我也想幫你,可是我本事不大,只能給你這有用的符,暫時保一保你。”
“那你認識能幫我的人嗎?”蔣冬秀失落地問。
“你碰到的這事,一般人都處理不了。”男人嘆口氣,坐在椅子上,示意蔣冬秀也坐下聊聊,“這種事,得官方的人出面。”
“什么叫做官方的人?”蔣冬秀理解不了這句話。
“就是,和下面有關系的。”男人伸手指著地面,嘴角上揚,“找這種才能解決你身上的事。”
“怎么找?”蔣冬秀問。
“不好找啊,你沒發(fā)現(xiàn)最近到處都是這種事嗎?”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靠著椅背仰頭看天,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好多地方都亂了,不是這出事就是那出事,據(jù)我看見鬧鬼的視頻都有二十多個了。”
“我知道我碰到的是什么東西。”蔣冬秀沉思道,“別人跟我說,叫皮傀儡,不是普通撞鬼那么簡單。”
“沒聽過,不過就像你說的這樣,沒那么簡單。”男人抬抬墨鏡,亮出手機收款碼,“所以你趕緊帶著我給你的保命符,找這方面的人吧。一千。”
蔣冬秀哭笑不得地轉了一千,本來還想問問他有沒有更多線索,男人離開前坦言道:“你要問我具體的我肯定不知道,我畢竟沒了解過他們,只能跟你說去一個地方碰碰運氣。那個地方也出亂子了,像那些人應該會有人過去。”
蔣冬秀連連道謝,查著他說的地址,發(fā)現(xiàn)就在隔壁市,高鐵十分鐘就能到,立刻買票打車去高鐵站。
半個小時后,她來到男人給的地址,是一家酒吧,路邊擺著歇業(yè)的牌子,門口還掛著禁止入內(nèi)的標志。
“沒完沒了。”蔣冬秀剛準備進去,驟然聽見前方響起一道聲音。
路邊店面開得很少,非常荒涼,除了她以外就只有提著飯的兩個女人。
其中說話的就是嘴里咬著根棒棒糖的,頭頂還戴著個極有特色的蘋果大發(fā)卡。
對上蔣冬秀的目光,果淇揚眉,繼續(xù)根趙早吐槽著沒說完的話。
“這是第幾個地點了,再這樣下去全國都跑過來了。”
“大群里已標記的地點有十三個了。”趙早拿出手機翻看著。
很多地方都亂了,出現(xiàn)了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鬼都算是最平常的了。
公司拉了個大群,每個組負責一個地方。
這邊剛收集完信息,封印處理好,就要立刻趕往下一個地區(qū)進行處理。
果淇表情更難看了。
趙早說:“隔壁市出現(xiàn)一個,我們處理完這個得趕過去。”
果淇扶額,推開酒吧大門,睨了眼站在一旁略微局促的蔣冬秀,露出一抹溫和的笑:“進來說吧。”
蔣冬秀有些意外,對上果淇的笑不太確定地指著自己:“我嗎?”
“當然,這地方鬧鬼鬧了十天了,沒人敢來,現(xiàn)在就你一個。”果淇說,咬碎棒棒糖,隨手將棍子仍在酒店門口的垃圾桶,“進來吧。”
蔣冬秀慌忙點頭,慢吞吞跟了進去。
里面混亂到滿地都是碎物,沙發(fā)和桌椅倒了一地,幾乎沒有可以下腳的地方。
樓梯口處有一個打開的入口,露出了一截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你就別進去了。”趙早接過果淇手中的飯,示意她和蔣冬秀留下來問清楚狀況。
果淇點點頭,見她下去后關上入口門,隨后和蔣冬秀在一處還算干凈的角落坐下。
“你碰到了什么?”果淇問。
蔣冬秀注意力都在那地下室入口,聞言渾身一個激靈,一句話脫口而出:“皮傀儡。”
好熟悉的名字,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果淇皺眉,沉思片刻,讓蔣冬秀簡單講一下自己碰到的事。
貼吧發(fā)的帖,還有跟別人說過幾次,蔣冬秀都能背下來了,簡單粗略地講完,果淇眉頭緊鎖。
她打開手機,找到群聊里發(fā)的地點:“是東灣小區(qū)?”
“對對對。”沒提過小區(qū)名的蔣冬秀激動點頭,“你怎么知道?”
“這邊解決后,下個地點就是東灣小區(qū)。”果淇嘆口氣,“你在這里坐一會兒,別亂走,我去下面問問。”
蔣冬秀緊張道:“不能一起下去嗎?我一個人在這里有些害怕。”
果淇笑了笑:“你要是下去了更害怕。放心,你身上不是有符嗎?那個能保你安全。”
蔣冬秀意外地抓住口袋里的符紙,點點頭。
果淇起身走到入口處,打開幾步走下去。
底下燈光昏暗,不足以照明所有,她打開手電筒,目光略過站著的幾人,落在一旁正在吃米線的陸端午身上。
“端午,上面有個人,說自己碰到了皮傀儡。這名字我聽過但忘記了,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我也聽過。”沒等陸端午說話,正在抬石頭的李蕂突然開口。
“我跟你說的。”趙早慢條斯理地吃著飯菜,“不過你問對了,因為這東西就是陸端午告訴我們的。”
“對對對。”李蕂贊同道。
“這還有個符箓。”角落里的微玄大喊。
果淇瞥了一眼,那符箓又是熟悉,陸端午同他們說過,是用來驅使一些東西的。
“上次說過。”陸端午停下吃飯,耐心解釋道,“尸體上的皮被用特殊方法剝下來,再用特殊方法制作成皮傀儡,將魂魄禁錮在其中,操控皮傀儡,就類似于木偶那樣。”
“原來如此。”果淇恍然大悟,“又一個沒見過的,跟這次一樣,那發(fā)生的這么多事基本可以確定就是聯(lián)合事件了。”
“那還用確定嗎?那就是。”李蕂打開肉夾饃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一開始就能看出來了,誰有閑心思能搞出這么大規(guī)模的事件,除了那些幕后的畜生。”
“這次估計就能把那些人揪出來了。”陸端午吃完最后一口米線,打包好包裝盒,看向角落里那些符紙繁瑣的符箓。
這些天碰到的符箓,全是很少見過的,幕后之人為了這么做,恐怕下了不少功夫。
她瞇起眼睛,走到微玄最新發(fā)現(xiàn)的符箓旁邊,伸手在一旁的殷紅液體抹了下,放在鼻尖聞了聞。
是血。
陸端午擦掉手指上的鮮血,目光落在那一眼就顯得十分詭異的符箓上。
“怎么了?”正在本子上記錄符箓的微玄注意到她臉色有些奇怪,好奇地打量著符箓,“這個符箓有什么不同嗎?”
“抹了血,可以反向操作。”陸端午說。
微玄眼睛瞬間亮了:“什么意思?是能找到畫下符箓的人嗎?”
“能。”陸端午沉聲道,“可以通過血找到那東西,再順著那東西找到畫符之人。”
微玄興奮地合上筆記本:“那這樣我們就不用在這里翻線索了。”
她們找來這里的時候,底下的人早就跑了,只留下十幾個沒見過的符箓。
據(jù)酒吧老板反應,這酒吧總是鬧鬼不說,客人動不動就被嚇死,死之后身體會呈現(xiàn)一種被抽干的狀態(tài),久而久之外面都傳這酒吧進來就變僵尸,沒人敢來。
等老板覺得事情真的要控制在不住的時候,已經(jīng)死亡三個人,后來千方百計打聽聯(lián)系到了公司。
“怎么找?”李蕂慌亂吞下最后一口肉夾饃,沒細咀嚼,差點噎死,用手捶兩下胸口,極度激動地站在陸端午身邊,等待看她做出自己沒見過的操作。
“你們離我遠點。”陸端午說,蹲下身將腳邊清理出一塊空地。
沒人看清她是什么時候將手指弄破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地上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符箓。
看不懂且一眼就極為復雜的符箓隨著她的手指不停游動逐漸顯現(xiàn)出。
李蕂看出中間缺了,還沒好奇問出聲,陸端午擦掉手指上的鮮血,蹭掉墻壁上殘留的血液,落在中間補齊。
符箓完成,她收回手,從口袋中拿出符紙,低聲念了一句什么,手中符紙從頂端開始燃燒。
陸端午將符紙拋在幾個符箓形成的圓形符箓上,下一秒,火光亮起,紅色的符箓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隱匿在地面上。
火焰很快將符紙燃燒殆盡,地面上除了剩下一點燃燒痕跡外什么都沒有。
趙早覺得神奇:“符箓怎么消失了?”
“沒消失。”微玄指著地面,“你看。”
原本空蕩的地面微光一閃,符箓從邊緣開始顯化,直到重新出現(xiàn)完整的符箓。
“像變魔法一樣。”果淇感嘆道,“第一次見這種。”
與其說是符箓,不如說是符箓形成的某種陣法。
符箓重新出現(xiàn),最中間用別人鮮血畫的地方不斷閃爍著金光,幾秒之后,金光匯聚成一條線,指向前方。
“找到了。”陸端午抬腳抹去地上的符箓,“這里需要封鎖,兩個人留下,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
李蕂很想去會會對方是誰,積極舉手表示自己要去,最后是他和微玄跟著陸端午,趙早和果淇留下來封鎖地下室,抹除所有痕跡,順帶安撫蔣冬秀。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坐上車扣好安全帶,李蕂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不是被我們發(fā)現(xiàn)緊急離開的,而是提前就離開了,墻面上的那些符箓不應該弄消失嗎?為什么留下給我們提供線索?”
“故意的。”微玄篤定道,“擺明了是諷刺我們,就算找到他們也沒用,反而還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們找到他們。”
“你這么一說,太可惡了。”李蕂磨牙切齒,踩下剎車,往陸端午說的方向開去。
“前面左轉。”車子快速駛過十字路口,陸端午提醒道,“馬上就到了。”
“這么快?”李蕂放慢速度,左轉后問,“那個符箓只能知道大概方向吧?你是怎么知道準確位置的?”
“感覺到的。”陸端午笑了笑,“只有大概位置,沒有準確位置,我沒有那么厲害。”
在李蕂眼里,她已經(jīng)是全公司最厲害的了,只當她是謙虛。
“對了,你上次去副局長辦公室待了兩個小時,出來后副局長就離開了,到現(xiàn)在也只是線上回復消息。你們聊什么了?”李蕂驟然想起什么,通過反光鏡看向后排的微玄。
微玄抓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也沒聊什么,就是圍繞著我家人聊了下。”
“你家人?”李蕂一頓,更加不解。
“對。”微玄解釋道,“我母親之前好像也從事過這方面的工作。副局長給我看了一張我母親年輕時候的合照。”
“你母親也干過這方面?”李蕂震驚了。
“對。”微玄低聲呢喃道,“副局長給我看照片,我才認出來那是我母親,也知道了她另一個名字。”
李蕂一個急剎車,打開雙閃停在路邊,扭頭問微玄:“你母親不會叫微朝夕吧?副局長給你看的照片是不是很多人的合照?”
“是的。”注意到他眼底的詫異,微玄反問,“你怎么知道?”
“整個公司沒有不知道的。”李蕂哭笑不得,“當年的第一小組,現(xiàn)在的A組,就是照片上那些人。照你這么說,你母親當初就是第一小組成員,。不得了啊。”
微玄沒了解過這些,眨眨眼,想讓李蕂繼續(xù)說。
李蕂擺手反應過來:“后面再細說吧,現(xiàn)在任務要緊。”
陸端午從始至終一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側臉一片淡漠。
李蕂繼續(xù)開車,順著陸端午的指引,五分鐘后車子停在一棟居民樓前。
“在這里面?”李蕂下車,仰頭打量著居民樓。
還好不高,只有四層。
“人不少。”陸端午關上車門,盯著入口逐漸瞇起眼睛。
手機震動聲不停,三人幾乎是同時拿出手機查看。
原本的公司群名被更改為SSS任務群,廈頃發(fā)了一個公告。
“近期緊急任務多發(fā),大家要注意,不要單獨行動。碰到解決不了任務只用記錄就行,畢竟這是一場大規(guī)模的SSS級聯(lián)合任務,一切小心。@所有人。”
陸端午看完后收起手機,打開汽車后備箱。
李蕂盯著她,眼睜睜看著她從后備箱拿出來一個大鐵勺,頓時目瞪口呆。
“哪里來的鐵勺?你什么時候放進去的?拿鐵勺干什么?要把那些鬼當飯炒了嗎?”
“防身。”陸端午握住鐵勺,關上后備箱進入居民樓,“這個好用。”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微玄眼神呆滯, 反應過來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這地也太黏了。”鞋底黏在地上用力才能繼續(xù)往上走,李蕂厭惡地開口。
“噓。”走到一半,陸端午忽然停下, 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從一樓到三樓,所有房間都上了鎖, 李蕂已經(jīng)確定人在四樓,迫不及待地想上去抓人, 聞言緊張地繃直身體:“怎么了?”
“聽。”陸端午指著上面。
李蕂和微玄什么都沒聽到,屏氣凝神半天,才聽見若隱若無的說話聲。
“魏明兆那小子已經(jīng)廢了, 過去完全就是玩,現(xiàn)在還不搭理我,可以放棄他了。”
“我這邊已經(jīng)安排好,所有事情也解決。”
“當然, 就等著她們送上門,肯定會留下該留下的。”
“……”
驟然聽見熟悉的名字, 李蕂和微玄對望一眼,同時拿出手機,私聊廈頃,告訴他趕緊控制住魏明兆。
之前是懷疑, 現(xiàn)在是徹底確定了。
“不說了。”樓上說話的男聲短暫沉默后突然笑出聲, “我這里好像來客人了, 我去看看是不是那位。”
“……”
微玄心驚,下意識想要藏起來, 可她只來得及聽見腳步聲朝下而來, 眼前陷入漆黑。
“陸端午?李蕂?”微玄大喊。
四周回蕩著她的聲音,無任何人回應。
微玄扶著墻壁, 確定自己還在樓道中,也明白這是那個男人弄出來的。
肩膀上多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隨即響起熟悉的聲音:“我在這里,別害怕。”
是陸端午。
微玄驟然松了一口氣:“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李蕂呢?”
“估計就在我們旁邊。”陸端午說。
微玄從隨身攜帶的包中摸索片刻,拿出一個小型手電筒。
打開的瞬間,陸端午那張臉顯現(xiàn)出來,可能是因為周圍環(huán)境導致,她此刻面容極為蒼白,乍一看嚇了微玄一跳。
她頓了頓,問陸端午:“你哪里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看。”
“樓道里有點難聞。”陸端午說,視線越過她看向后面,“走吧,往上面去。”
“不找李蕂了嗎?”微玄問,“之前那個男的下來了,現(xiàn)在也聽不見動靜了。”
“李蕂沒關系。”陸端午直直地盯著微玄,過了幾秒后一笑,“他比你懂得多,就算被困在哪里也沒事,自己能出現(xiàn)。”
“好吧。”微玄一想也是,往上走了兩步停下來。
“上面不知道多少人,我覺得還是等李蕂一起吧。”
“不用。”陸端午越過她,往上面走去。
微玄視線下移,落在她的腳上。
她不敢把手電筒也打下來,只能瞇著眼,借助微弱的光分辨了一會兒,然后跟上她。
“怎么了?”陸端午發(fā)現(xiàn)她動作慢了一拍,扭頭看她。
手電筒的燈光照耀下,她的臉色更加白,到達了一種涂抹白漆的效果。
微玄心下一跳,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我有點害怕,手電筒又太小了,現(xiàn)在這周圍這么黑。”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個大手電筒。”微玄拍拍腦袋,“你過來,我拿這個大手電筒給你。”
陸端午遲疑幾秒,走到微玄身側:“給我吧。”
“好。”微玄點頭,手在包里一邊摸索,一邊對陸端午說話,“你記不記得一件事。”
“什么?”陸端午語氣隱約帶著點不耐煩。
“就是你之前才不會說這么多話。”微玄低聲開口,說完的下一秒,她拿出包里早就被她抓在手上的符紙,用力貼在陸端午那張臉上。
“啊。”伴隨著“滋啦”一聲,尖叫聲響起,眼前的人樣子一變,那張臉五官扭曲猙獰,哪里還有陸端午的模樣。
“該死的。”它低吼一聲,腐爛的手指成爪,用力抓向微玄的脖子,“你以為這張符紙能怎么樣嗎?”
微玄迅速向后躲開,飛快在包里摸索著:“肯定不能怎么樣,但你還不是露出原型了,假裝李蕂也比假裝陸端午好啊。”
她說完,故意放慢步伐,等那女鬼逼近,瞬間將三張符紙貼在它身上。
“滋啦”聲響起,女鬼被灼燒到不停尖叫,身上燃燒起橘黃色的火焰,它不停拍打著,即使痛苦到說話聲都連不成句了,還不忘叫囂著要弄死微玄。
“她們呢?”微玄問。
“她們也是死。”身上的火終于弄滅,女鬼猙獰靠近微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瘋狂用力。
微玄又送了它一張符紙,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忍不住在包里摸了摸剩下的符紙。
這女鬼普通符紙沒多大用處,能夠針對她的符紙快沒有了。
她現(xiàn)在應該是陷入這女鬼的鬼遮眼中,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陸端午找到她了。
……
四周靜到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陸端午握緊手中鐵勺,眼鏡四處轉動,下一秒對準前方狠狠揮下鐵勺。
“砰。”沉重的悶響落下,慘叫聲不停,原本的黑暗頓時消失,恢復成樓道原本的樣子。
被一鐵勺打在地上的男鬼捂著自己癟下去的腦袋,瘋狂往后退著。
陸端午沒理它,轉身看向站在后面一動不動的兩人,挨個點了下眉心。
微玄渾身一個激靈,睜眼清醒過來。
看到陸端午面容的那一刻,她立刻伸進包里準備拿出符紙。
“不是假的。”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陸端午說。
微玄松了一口氣:“剛剛碰到了一個假的你,還想騙我上去,還好我分辨出。你平時根本不會說那么多話,那個假的你一直在說。”
“我也碰到了。”清醒過來的李蕂聞言激動道,“靠,我是碰到了你,它假裝的一模一樣,我根本沒反應過來,傻傻地跟過去。還好最后醒了。”
微玄頓時開玩笑嘲諷:“你可是老人了,這怎么還不如我。”
李蕂誠懇道:“主要是太像了,相信我,要是你也分不出。”
陸端午看向瑟縮在角落里的三個鬼:“上面還有多少?”
還沒來得及假扮人騙陸端午的男鬼率先開口:“你是問人還是?”
“都問。”
男鬼瑟瑟發(fā)抖:“我們這種還有十幾個,人倒是只有一個。”
“一個?”李蕂皺眉,“一個人聽見我們來了也不跑,反而讓這些東西下來勾引我們上去。他這么有實力嗎?現(xiàn)在在上面等著我們上去?”
男鬼點點頭。
陸端午往上走去:“你們可以離開了,去該去的地方。”
“走不了。”男鬼難過道,“我們都被下了東西,離開就會魂飛魄散。”
陸端午步伐一頓,目光掃它們一眼,這返回來。
“你們過來。”
三鬼害怕地走到陸端午面前,只看到她抬手挨個一點,低聲道:“可以了,你們走吧。”
可以了?
三鬼面面相覷,感受了下,那種禁制還真消失了,頓時欣喜若狂朝陸端午道謝。
它們不敢再留下,匆忙說了一句話消失不見。
“禁制消失,他能感覺到,估計猜到你們沒被困住。謝謝你幫我們,不過你們要小心,那個人有很多邪門的辦法。”
眼看著三個鬼消失不見,李蕂好奇地盯著陸端午:“你做了什么?就那么一點,它們身上的禁制就消失了?”
說著,他伸出手,學著陸端午那個姿勢去點微玄,被微玄嫌棄地避開。
“你點我又沒用。”
“讓我試試。”李蕂咧嘴收回手。
陸端午笑了下,沒有細說。
李蕂沒追問,三人靜默片刻,互相對望一眼,往樓上走去。
四周只剩下腳步聲,可能是因為之前出現(xiàn)的三個鬼,微玄掌心里出了一層薄汗。
她咽咽口水,看著上面,心里估算著距離,然后默默走在了陸端午身后。
看到這一幕的李蕂瞪大眼睛,用眼神質問她:“我這么讓人沒安全感嗎?”
四樓有好幾間沒有安裝門的毛坯房,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微玄沒理李蕂,努力放輕腳步,踩到小石子時,和鞋子摩擦還是發(fā)出了一點聲音。
她瞬間僵在原地,飛快打量著周圍,怕里面的人跑出來。
“沒人嗎?”動靜不少,但沒聽見房間里有什么聲音,微玄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有。”陸端午側耳仔細聆聽。
周遭寂靜無聲,盡管對方再小心翼翼,她還是聽到了那刻意放輕的呼吸聲。
微玄閉嘴,悄悄跟在陸端午身后。
第一個房間空無一人,第二間也是,目前就只剩下最后一間了。
陸端午抬眸,目光穿過空氣,落在最后一間房間。
李蕂快步走過去,探進腦袋看了眼:“沒人啊,鬼也沒有。”
他站直身體看向陸端午,卻見她驟然變了臉色,眨眼間停在他面前,抓著他的脖子向后一扯。
“刺啦。”耳邊響起刺耳難聽的聲音,李蕂眼前晃悠,腳下差點站不穩(wěn),扶著墻壁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抬頭一看,面色森白的男鬼吐著長長的舌頭,那聲音正是它用雙手抓人沒抓住,摩擦過墻壁發(fā)出的。
“我靠。”李蕂咒罵一聲,難以想象自己剛剛要是沒被陸端午抓開,脖子此刻恐怕已經(jīng)和腦袋分家了。
“這玩意藏在哪里?我根本沒感覺到。”
陸端午沒說話,視線越過男鬼看向角落。
猩紅的舌頭在空中晃悠著,以極快的速度沖向陸端午面前。
微玄幾步跑來,拿出符紙貼上,眨眼間火焰燃燒起,將那惡心的舌頭燒退。
男鬼含糊不清地說著什么,龐大的身軀擋在入口,擺明了不想讓三人進去。
“你讓開。”李蕂還試圖和它商量,“看你這樣子太可憐,我不對你下手。”
男鬼一動不動,它的臉實在不算臉,滿是劃痕,連五官都被破壞到看不清,唯一算好點的就是嘴巴。
“聽不懂話嗎?”李蕂在身上摸索著。
他們不像陸端午,會用一些神奇的道具,基本上帶的都是符紙,道具一般情況下也用不上。
男鬼沒有任何動靜,陸端午打斷李蕂后面的話:“不用和它說了,基本上都沒意識,被控制了。”
她伸手在微玄包中摸了摸,拿出未寫有符箓的空白符紙,咬破手指,在上面飛快畫著,眨眼間便完成,扔向前方角落。
空氣中劃過什么,等到微玄反應過來時,角落里的墻壁扭曲閃爍,令人眼花繚亂。
那張符紙頃刻間燃燒化為灰燼,隨后那塊的空間好似被符紙撕開了一道口子,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東西顯現(xiàn)出來。
全是平時沒見過的東西。
微玄愣住,唯一能夠認出來的竟然就是站在門口的男鬼。
除此之外,竟全是一些皮類的東西。
她想起之前討論時提過的皮傀儡,有些頭皮發(fā)麻:“這都是什么東西?太可惡了吧。”
而藏在這些東西后面的,是一個穿著長袖長褲的男人,臉上戴著一張塑料白黑色面具,遮住了整張臉,無法看清具體容貌。
“你終于來了。”他推開那些東西,慢悠悠走了出來,看上去就像是在散步一般。
這聲音就是她們在樓下聽到的那個打電話之人的。
李蕂想飛過去就是一腳,直接把這人踹飛出去。
“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男人停在男鬼身邊,拍拍它的肩膀,“可以了,你沒什么用了。”
他倏然另一只手覆蓋在男鬼腦袋上,僅僅只是過了一秒,怪異的聲音響起,男鬼仰著腦袋,身體痛苦到不停抽搐顫動,“滋啦”仿佛肉放在烤盤上大火烤著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的還有男鬼痛苦的嘶叫聲。
“你干什么呢?”李蕂罵罵咧咧,一拳打上去。
男人一動不動,只輕易地揮了揮手,后面的東西一窩蜂而上。
“沒用的東西自然要毀掉。”男人大笑出聲。
隨著滋啦聲越來越大,男鬼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微玄心里發(fā)怵:“再這樣下去,它會魂飛魄散吧?”
陸端午沒說話,眨眼間湊到男人面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
男人瞬間疼到笑不出,試圖掙脫開陸端午的禁錮。
可不知為何,她看上去只是輕輕地一扣,使了全身力氣卻無法撼動半分。
肉被抓到刺痛,骨頭似乎開始咯吱作響,男人被迫松開男鬼的肩膀,咬牙警告陸端午:“就算你很厲害,我這邊可不是一個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陸端午用力一擰,異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你竟然敢扭斷我的手。”男人嘶吼出聲,“上,給我弄死她。”
原本去抓李蕂的東西瞬間避開他,瘋狂涌向陸端午那邊。
李蕂拿出十幾張符紙,甩向離自己近的,那些遠的碰不到的,他對著微玄吼了一聲:“擋住它們。”
陸端午絲毫沒有管那些東西,抬手拿掉男人臉上的面具,甚至都沒仔細看一眼,抓住他的腦袋直接砸向墻壁。
男人吼叫著掙扎,另一只手試圖去抓住陸端午,結果還沒碰到,就被陸端午一腳踹中小腿,痛到失去支撐力,猝不及防跪在地上,哀嚎聲還沒來得及發(fā)出,就被陸端午按住腦袋,砸向墻壁。
“砰。”男人腦袋幾乎陷下去,大腦痛到理智幾乎崩潰,完全想不明白陸端午力氣為何那么大,他一點都無法掙脫。
這不可能。
男人目眥盡裂,試圖從墻壁里出來,陸端午面無表情地抓住他的后腦勺,拉出后又是一下。
這下男人徹底失去行動力,腦袋抵在墻面,沒了動靜,最后失力癱在地上,滿臉鮮血。
陸端午拍干凈手,瞥了一眼將微玄和李蕂團團包圍住的東西,把男人上半身脫干凈,一眼掃到他后腰處貼著的符紙,撕掉用手揉爛。
灼熱感在掌心擴散開,陸端午絲毫沒反應,看著男人逐漸清醒了些,直接將手里的灰燼灑在男人臉上。
滾燙的熱意讓男人失聲尖叫:“你怎么敢?”
原地那些東西忽然失去了所有控制,站在那里不動了。
微玄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人皮,頭皮發(fā)麻,趕緊往旁邊躲了躲,飛快跑到陸端午身邊。
“你弄掉的那張符紙就是控制它們的嗎?”她在那邊看到了陸端午毀壞那張符紙的過程。
“是。”陸端午踢了踢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真沒力氣蜷縮在地上沒反應的男人,“命魂符,專門控制這些東西的。”
“第一次聽。”微玄連忙拿出本子記下來。
李蕂走過來,看了眼倒在門口,魂魄大創(chuàng)的男鬼,抓著男人的臉來了幾拳。
“這人好像是沖著你來的。”發(fā)泄完了,李蕂走到男鬼旁邊,左右打量,確定沒什么東西后直接收起來,準備帶回公司處理。
“是。”陸端午點點頭,揉了揉剛剛打人時不小心碰紅的手指。
“找你干什么?”李蕂快速把那些東西拍照發(fā)給百北,讓他重新帶人過來弄回公司,“還帶這么多東西,不會是想要你的命吧?”
“不至于。”陸端午想了想,“但也沒什么好事,可能要抓我。”
這話說得這么云淡風輕,李蕂無奈失笑,直接過去把男人給弄醒。
“長得這么丑,怪不得戴著一張面具。”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男人聽見這嘲諷的話差點氣死,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把那張符弄掉,已經(jīng)有人知曉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公司別想安生了。”
“怎么?就你這種廢物,來多少都沒用。”李蕂鄙夷完,抓起他的腦袋,“說,你們找陸端午干什么?”
“陸端午?”男人被這三個字弄得一愣,似乎不認識陸端午是誰,直到目光落在陸端午身上,突然無征兆地笑出聲。
他越笑越大聲,這么一激動,臉上腫脹的傷口破裂,鮮血肆意流下,使他變得比鬼還要可怖。
“我們不找陸端午。”笑夠了,他死死地盯著陸端午,一字一句道,“我們上頭只讓我們找陸節(jié),可沒說找陸端午。”
陸節(jié)?
李蕂幾乎瞬間想起來這人是誰,用力對著男人腦袋打了幾下。
微玄瞥了眼身側毫無表情變化的陸端午,心里多少猜到了,但沒說什么。
“找陸節(jié)你過來找陸端午干什么?你傻我傻?看到你就來氣,不能好好說話的話,我給你舌頭拔了。”李蕂越想越氣,又是幾拳。
男人被打到口吐鮮血,或許是李蕂的話把他逗笑了,笑到身體不停抽搐。
李蕂反應過來,看看陸端午,又看看微玄,腦子終于理清所有:“所以他說得陸節(jié)就是你啊?”
陸端午沒說話,算是默認。
“蠢貨。”男人翻身趴在地上,不停嘲笑著李蕂,“什么陸端午,也就偏偏你們。總算知道你們公司為什么這么久都沒找到我們了,都是這么蠢的人。”
李蕂看他不順眼,聽到他的話一拳把他打暈過去。
周圍安靜下來,李蕂咽咽口水,不知道怎么開口,半天憋出來一句:“雖然之前因為你和陸節(jié)的姓一樣我猜想過,但你還真是陸節(jié)啊?”
算是傳說中的人物,現(xiàn)在竟然就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真的不是夢嗎?
更重要的是,陸節(jié)都多大年紀了,怎么可能是陸端午此刻年輕的樣子。
李蕂根本無法理清,想問的話太多,反而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問了,反倒是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這么說的話,陸節(jié),陸端午……不就是一個名字嗎?”
從一開始她的名字就相當于直接暴露給所有人了,但根本沒人猜到。
誰敢相信當初的第一小組中的大佬就在眼前。
幾分鐘的時間,李蕂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十幾種。
微玄入公司沒他那么長時間,所以沒那么震驚,只知道原本就是大佬的陸端午,現(xiàn)在好像更加大佬了。
李蕂沒再管地上躺著的男人,而是走到陸端午身邊,故意露出一種諂媚至極的表情:“大佬,缺掛件嗎?”
陸端午:“……”
她欲言又止,最后才說:“不用這樣。”
“開玩笑的。”李蕂低咳兩聲,“我已經(jīng)讓組長過來收拾這些東西回去研究了,你的身份需要我們保密嗎?”
“不用。”陸端午說,“這些人沖我來的,身份保密不了。”
李蕂蹲在男人身邊:“這貨還用弄醒問問嗎?看上去應該知道很多。”
“不用。”陸端午言簡意賅,看向那些東西,“現(xiàn)在需要處理的是這些東西。”
二十多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占最大的是人皮。
明明沒有骨頭,卻站立成人形,五官之處雖然凹陷,卻總有一種被注視的怪異感。
微玄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所以留下來陪著陸端午,李蕂下樓接應百北他們了。
陸端午將所有東西放在中間,拿出符紙貼在門旁的墻壁上,又讓微玄把十幾張符紙分散貼在四面墻上。
等到微玄一切做完,扭頭就看到陸端午已經(jīng)在地上畫好了復雜的符箓。
又是一種她沒見過的。
不過都已經(jīng)知道陸端午的身份,她沒再想其他,站在一旁看她操作。
符箓完成,陸端午站起身,把那些東西分布在四角,拿出符紙,嘴里默念著話。
一分鐘后,手中的符紙開始燃燒,四周墻面的符紙頃刻間成為灰色,只有符箓亮著紅色的光芒。
地上的符箓仿佛活著一般開始游動,與此同時,站在四個角的東西各種扭動著身軀,身上冒著白色的煙,奇怪的聲音不停響著,直到最后陸端午手中的符紙燃燒干凈,墻壁上的紅色符箓消失不見。
陸端午睜開眼:“結束了。”
站在四角處的東西一開始僵在那里沒任何反應,此刻都像是活了,各種哭嚎悲戚的喊聲不停。
這一次微玄能聽懂他們的聲音,都在哭喊著自己死得很慘。
她猜到這些人恢復了神志,問陸端午:“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
“看看這個人能給出什么樣的回答。”陸端午望向之前被李蕂拖到門外的那個男人,抿了抿唇。
……
地下室陰暗無光,彌漫著難聞的潮濕味,還有一股極其惡心的味道。
閉著眼,手成奇怪形狀的男人嘴里一直在念叨著什么。
他忽然頓了頓,猛地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墻壁上轉動的血色符箓光芒消減,直到最后淡到無法看清。
男人惡狠狠地咒罵一聲,試圖恢復,眨眼間符箓徹底消失。
他又吐了一口鮮血,身上皮膚沒征兆地開始掉落,露出猩紅的肉與森白的骨頭。
男人擦掉鮮血,眼底都是恨意,磨牙低吼:“該死的陸節(jié),我一定要弄死你。”
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冰冷的聲音:“失敗了?”
男人這才想起手機還在通話,尷尬地開口:“成功了,就是我受了點小傷,被反噬的。恢復幾天就好了。”
“現(xiàn)在是重要時刻,哪有時間讓你恢復?”電話那邊的男人冷笑,“你剛剛喊了什么名字?”
“陸節(jié)。”男人忍住痛意,試探性地問,“抓住陸節(jié),計劃就會成功嗎?我之前看過她,很普通,沒什么值得讓人注意的。我覺得把一切壓在她身上會不會有點不太好,要不然再試試別的……”
“閉嘴。”電話那邊的的人打斷他的話,呵斥道,“別用你的無知想法來試探我,能做就做,不能做有的是人想代替你。”
男人閉上嘴,咬牙拿起手機說:“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畢竟這事……太反人類了。”
“已經(jīng)差不多成功了一個,你怕什么?”對面的人不耐煩留下一句話,掛斷電話。
成功了一個?
男人一愣,腦海里浮現(xiàn)一張臉,放心地吐出一口氣,旋即又咧嘴笑了笑:“不是怕,只是想問問,現(xiàn)在知道了。”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行人分五輛車回到了公司。
廈頃不在, 百北負責問男人,地點在廈頃辦公室。
事情是陸端午幾個人負責的,除了他們能參與其余人都不行, 導致辦公室門口聚集了一堆好奇的員工。
“散了吧,事兒多著呢。”其他組組長揮手道, “等事情結束,想知道什么都行。”
組員只能忍著好奇心離開。
門后, 微玄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盯著滿臉傷口的男人。
之前都是傷看不出來,現(xiàn)在臉擦干凈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人很年輕。
“你成年了嗎?”百北眼神越發(fā)怪異, “沒成年吧?成年了也做不出這種事。”
“你什么意思?”男人憤怒道,“我二十多了,看不起誰呢。”
“抱歉啊。”百北哈哈一笑,“我以為你屬于那種大腦還沒完全發(fā)育完的人, 才會參與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才大腦沒發(fā)育。”男人勃然大怒,憤恨的目光落在陸端午身上, 故意轉移話題,“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知不知道也不關你事。”百北伸出手指,“像你做的這種惡事,下輩子, 不, 應該是幾輩子都別想成人了。”
“我不稀罕。”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 彎起嘴角,眼神不屑, “等大計成功, 誰會在乎下輩子的事。”
百北摸著下巴,笑吟吟道:“看來你的大計跟沒下輩子有關啊。讓我猜猜, 你這所謂的大計,難不成是長生啊?”
男人一愣,臉色巨變,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慌亂。
這也太好猜了。
但在場的人沒人高興的起來。
長生計劃,這是開玩笑嗎?
什么世紀了,竟然還有人做著這種大夢。
“怎么?不相信?”反正也被猜中了,男人沒有再遮掩,用一種懶洋洋的姿態(tài)環(huán)顧所有人,嗤笑不停,“迂腐,愚昧。眼前不就有個現(xiàn)成的嗎?你們竟然還不信。”
他指的是陸端午,在場誰都知道。
但陸端午身上謎題太多,她是否是長生,沒人知道。
“陸端午就是陸節(jié),她怎么活下來的,怎么變成這樣的,你們都不好奇嗎?”男人看向陸端午,對上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他不自在岔開目光。
“不好奇。”百北抬手撫摸著男人的頭發(fā),“我對于你口中的大計進度比較好奇。”
這看似親密的動作絲毫沒辦法讓人放心,反而有種極度的恐懼感。
男人躲開他的手,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
“你知道魏明兆嗎?”李蕂沒好氣道,“你猜他現(xiàn)在在哪里?”
聽見熟悉的名字,男人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反應過來后冷漠道:“不好奇,他只是隨便安插進你們公司的,沒任何用的一個人,早就被我們公司拋棄了。”
“你們還有公司啊?”百北詫異道,“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還有公司,你良心會不會痛。”
男人任由他諷刺,一句話不說。
陸端午自始至終都沒說話,只盯著男人,那平靜到一點情緒都沒有的目光比其他人看他恐怖多了。
越是這種,越讓人難受。
男人咽咽口水,在她那樣的目光下終于受不了:“你想問什么就問,不回答他們的,可以回答你。”
“沒什么想問的。”陸端午淡聲道,“畢竟你跟魏明兆一樣,都是個棄子,能知道什么。”
聽見她把自己和魏明兆劃分到一起,男人憤怒道:“我不是棄子,魏明兆那樣才是。”
“在我眼里沒任何區(qū)別。”陸端午不感興趣道。
男人突然笑起來:“也是,你這種人活了那么久,能對什么感興趣呢?”
“別說那么多廢話。”李蕂不耐煩抓著他的肩膀,“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們后面還有什么惡心人的計劃?”
“沒計劃。”男人笑容更加多了,“我們只是缺少人手,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招納人手。”
“把人害死,就是你所謂的招納?”李蕂聽不下去,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流血,“畜生,你這畜生還想長生,可不可笑。”
男人罵罵咧咧地吐出一口血水:“不止我,大計成功的話,我們公司所有人都能長生。你們這群蠢笨的人懂什么!這個世界誰不想得到長生。”
“我不想啊。”李蕂說,“逆天的事你以為想做就能做到啊?動動你的腦子……不對,看這情況你也沒有腦子可以動。”
男人被這么一頓鄙夷嘲諷,瞬間氣到鼻子差點歪了。
他抬手顫巍巍指著陸端午:“你不想,陸節(jié)可是一個長生之人。她可以,其他人為什么不可以。”
“因為她是陸節(jié),你不是。”微玄推開他的手,比李蕂還要不耐煩,“一口一個長生,也不是幾歲孩子,怎么能相信這種話呢?”
“是你們愚昧無知。”男人仰頭猖獗大笑,“我們已經(jīng)快成功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差把我抓過去?”陸端午倏然出聲。
男人笑聲一頓,目光幽怨地看向陸端午:“你知道就好,沒了我還會有其他人,你活著的作用就是成全我們。”
好久沒聽見這種讓人貽笑大方的話,陸端午沖他一笑,隨即走上前,在他警惕的目光下一拳對準他的臉打下,直接將他打暈過。
李蕂和微玄同時豎起大拇指稱贊。
這一拳的力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出來的。
“后面怎么說?”李蕂問,“繼續(xù)問這人嗎?”
“能問出來的信息估計沒有多少。”百北站起身,視線落在陸端午身上,“你有什么線索嗎?”
陸端午斂眸沉思,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時序,你們知道他在哪里嗎?”
這個問題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不僅如此,恐怕整個公司的人都不知道。
“這件事跟局長有關系嗎?”百北瞬間明白她話中重點。
陸端午:“或許有關系。”
百北不說話了:“公司要說能和局長有聯(lián)系的恐怕只有副局長了,但沒聽副局長說起過。沒辦法找到局長嗎?”
“之前可以,現(xiàn)在不行。”陸端午說。
現(xiàn)在他完全是一個未知存在,無法被找到。
上次尋找,也只有幾個區(qū)域,而他這么久沒出現(xiàn),沒有任何動靜,在那幾個區(qū)域中或許也是大海撈針。
陸端午沉思:“我再試一次,給我一張地圖。”
雖然疑惑,但李蕂還是找來地圖展開:“這個有什么用嗎?能用地圖找人?”
陸端午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一枚銅錢,擦破指尖,沾染血之后放在地圖上。
下一秒,銅錢自動開始旋轉,速度快到肉眼根本跟不上。
微玄眼花繚亂,只能放棄看,扭頭到一邊。
一分鐘后,銅錢依舊在地圖上轉動,直到最后轉出地圖,“啪嗒”一聲停下。
比上次還差,這次沒有結果。
陸端午收起銅錢和地圖,面色不明。
“找到了嗎?”微玄問。
“沒有。”李蕂搖頭,“類似的辦法公司用過很多,都沒用。”
微玄嘆口氣:“沒關系,我們可以聯(lián)系一下副局長,問問他有沒有什么辦法。”
百北撥通電話,很快接聽,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他抬頭看向陸端午,低聲說:“她試了沒用。”
百北在辦公室中來回踱步,幾分鐘后,他表情凝固,頻繁看向陸端午,隨后應下一聲掛斷電話。
“副局長說了辦法嗎?”微玄激動問。
百北搖搖頭:“他沒說太多,只說有東西讓陸端午看看,看完之后可能會有辦法。”
“什么東西?”李蕂八卦道。
“我也不知道。”百北聳聳肩,無奈一笑,“副局長沒明說,只說東西在放置任務總結的地方。是一本本子,好像在箱子里放著。”
李蕂和微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眼底滿是驚奇。
但東西是給陸端午看的,不說她們看不了,百北也不行。
他揮揮手,示意兩人跟著自己出去:“走吧,讓陸端午進去看。這里沒我們什么事了。”
“那這個人?”李蕂指著暈過去的男人。
“暫時醒不了,不用管他,等醒了繼續(xù)問。”百北說。
三人前后離開辦公室。
李蕂剛坐下,就有人來問里面發(fā)生的事:“問出什么了嗎?”
“沒。”李蕂沒隱瞞,簡單說了下,“有用的線索一個都問不出。”
“我看還有個人沒出來,在里面干什么?還在問?”同事好奇。
這點李蕂沒明說,含糊帶過:“算是吧。”
……
辦公室里寂靜無聲,陸端午看向上次進去過的地方。
看來那次廈頃是故意讓她進去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讓她找這次提到的本子。
只是上次還沒有確定給她。
陸端午找到開關,大門顯現(xiàn),她遲意片刻才走進去。
里面放著密密麻麻的任務總結檔案,她簡單掃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一個落滿灰塵的箱子。
陸端午上前打開,箱子沒密碼,里面倒是放著一個密碼本。
需要四位數(shù)密碼才能答案。
陸端午盯著秘密鎖,許久沒有動。
如果是時序設置的,她倒真想到了一個密碼,但不確定。
當年第一小組成立時,她們一起討論定下了四位密碼,當時用作暗號。
陸端午眨眨眼,嘗試轉動密碼鎖。
“卡擦。”鎖開了。
本子打開,入目是即使隔著這么多年,依舊熟悉的字體。
前面幾頁是時序個人的日記,時間應該是第一小組分散之后,全是他回憶當初一起工作的日子。
后面空了幾頁,再有文字就是時序的一些調查,其中提到了陰司。
“陸節(jié)離開之后,有不少人聯(lián)系我,他們對陸節(jié)很感興趣,打聽到許多關于陸節(jié)的事來向我求證。其中有人說自己是陰司員工,想邀請我加入陰司。我沒聽過這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再加上總覺得他們目的不簡單,所以拒絕了。”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提到陸節(jié)這個名字了,所以在有人找到我和我聊起陸節(jié)時,我還恍惚了下,明明時間沒過去多久。不知道陸節(jié)還記不記得我。”
“這個所謂的陰司,和當年我們成立的第一小組有點像,他們對陸節(jié)太過感興趣,試圖從我這里了解更多。我注意到他們感興趣的似乎不是陸節(jié),而是不會老,不會死的陸節(jié)。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得知這件事的,但他們的目的已經(jīng)很明顯,想變得和陸節(jié)一樣長生。”
“今天見到了這個陰司負責人,意外的年齡很小,看上去才剛剛成年。他沒有學其他人那樣旁敲側擊,而是直接告訴我目的。他說他想變得和陸節(jié)那樣,無論多難做到都要成功。他邀請我加入陰司,與他一起研究,因為我是世界上唯一接觸過陸節(jié),了解陸節(jié)的,我能給他提供他需要的。”
“我拒絕了,他們不死心,依舊讓人與我接觸,期間人數(shù)越來越龐大,甚至還開始做一些違反天理的事。”
“我離開了那個地方,機緣巧合之下,成立了異事處理局,忽然明白了陸節(jié)之前動不動提起的‘命’,這也是我的命。”
“他們派人找到我,再次邀請我加入,并說會讓我也長生,我并不感興趣,我只需要完成我的使命就夠了。如果有機會,我想再見陸節(jié)一面。”
“我知道他們一直以來找我的目的了,是想讓我成為實驗之人。他們已經(jīng)摸到了辦法,所做的行為更為過分,不擇手段。”
“我估計很難和陸節(jié)再見上一面。”
本子里的內(nèi)容到這里結束,陸端午快速翻看著后面。
直到看到一句極為潦草,一看就是著急忙慌寫下的話。
“如果有機會再見,不要對我留余地,我早就該死了。”
后面再無內(nèi)容,陸端午合上本子,又猛地打開,看向本子封皮夾層處。
那里有一張卡片,上面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和八字。
最重要的是,下方標注著陰司二字。
陸端午直直地盯著對方的名字——沈盡從。
那些傷天害理的陰邪事多半是這個人搞出來的。
有名字和八字就好辦多了,這應該是時序特意留下的。
陸端午拿出卡片,鎖好本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后合上箱子。
沒想到剛走出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打開了?”不知何時回來的廈頃笑吟吟地抬了抬眼鏡,“我試過幾十次都沒能打開,后來放棄了。最開始各種試探,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陸節(jié)。”
“其實我心里早就確定你是了,但有個問題我想不明白。”廈頃拿出那張舊合照,“局長和我提過幾次你,照片里的你比現(xiàn)在高。人變高可以,變矮幾乎不可能,別說現(xiàn)在大變樣。”
眼鏡后的那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陸端午,期待著能夠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過廈頃多少了解陸端午,話說完就轉移話題:“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那是局長留下的,應該多少有點線索吧?”
“他是怎么失蹤的?”陸端午不答反問。
“不知道。”廈頃說,“我和他后面聯(lián)系很少,他那段時間不知道在忙什么,公司都是我代理。等我有事找他,發(fā)現(xiàn)聯(lián)系不上了,他從那個時候失蹤到現(xiàn)在。”
“有線索,不知道有沒有用。”陸端午想了想,“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多大?”
“三十歲。”廈頃頓了頓,“他沒說過自己的年齡,是我認為他三十多歲,但我知道,他不止這么大。”
“他現(xiàn)在應該是個中年人。”陸端午言簡意賅。
廈頃笑了笑:“那倒不是,他非常年輕。”
不知道想起什么,廈頃表情有一剎那的怪異:“年齡這方面,他非常反感別人提及。按我猜想,長相定格在三十多歲應該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就代表時序在成立這個公司時,就已經(jīng)不對勁了,只是他還沒發(fā)現(xiàn)。
陸端午斂眸沉思。
“能找到幕后之人嗎?”廈頃又問。
“可以。”陸端午抬眸看他,似乎是覺得到現(xiàn)如今這地步?jīng)]什么可隱藏的,緩緩開口,“身體對不上,是因為這不是我的身體。”
廈頃一愣,旋即了然笑笑:“我有猜過,但不敢確定,看來我還是應該大膽點,畢竟這世界無奇不有。”
“你說得對。”陸端午淡聲贊同,將那張寫著名字的卡片遞給廈頃。
“這人應該就是幕后之人,見過嗎?”
“沒見過,但名字好熟悉。”廈頃拿著卡片注視片刻,打開電腦飛快按了幾下鍵盤,將電腦屏幕對準陸端午,“應該就是此人。”
上面全是叫沈盡從的采訪新聞,通過新聞可以看出,他家挺有錢。
他本人挺厲害,但身體不好,經(jīng)常出入醫(yī)院。
這些新聞多數(shù)集中在十幾年前,后面再沒新聞出來,仿佛已經(jīng)死去了。
“就是他。”陸端午看完,順手將電腦轉回原位,用手機搜索他名下公司,隨便找了個電話打過去。
“我要找沈盡從。”電話撥通那一刻,陸端午開門見山。
對方說:“他已經(jīng)死了。”
電話掛斷,如此了當?shù)幕卮鸱炊婀郑貏e是陸端午分別撥了十幾個電話,全是這樣的回答。
那就是特意交代過,有人找他就這么回答。
陸端午沒再打,拿出地圖展開,劃破掌心,另一只手沾染血后在地圖上畫出符箓,隨后將銅錢浸在血中,倒扣在地圖上。
銅錢無人觸碰自動豎立,帶著沾染的血緩慢在地圖上動起來。
短短幾分鐘,滿地圖都是鮮血劃出的線。
銅錢越來越快,到最后廈頃根本捕捉不到,一看陸端午眼睛不停轉動,忍不住嘆口氣。
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銅錢毫無預兆地“啪嗒”停下,且位置就在她們的城市。
廈頃湊過來掃了眼:“這個區(qū)域太大,不好找,我有小地圖,有用嗎?”
陸端午點點頭:“有用,不過也是大概區(qū)域。”
廈頃拿出城市地圖。
陸端午又重復了之前的操作,看得他一陣肉疼:“你這樣不會貧血嗎?”
第一次聽見有人這么問自己,陸端午覺得新奇地看向他:“不會。”
廈頃笑笑。
這次銅錢速度慢了下來,在一個小區(qū)域不停轉圈,導致那塊區(qū)域很快出現(xiàn)了一個血色圓圈。
“這里是不是有個還沒開放的大型商場?”陸端午抓起銅錢,指著地圖。
“是有個。”廈頃抬抬眼鏡,“這商場沒開發(fā)完,廢棄多年,有個地下室,而且位置偏陰,是個非常完美的地方。”
陸端午抬頭:“就是這里了。”
廈頃也不廢話:“帶多少人過去?”
“全都去。”陸端午包扎掌心傷口,面無表情道,“對方人數(shù)估計不少,會是一場持久惡戰(zhàn),時序應該也在這里。”
廈頃盯著她包扎的動作,哭笑不得:“不然我來吧,你這包扎的沒什么用。”
陸端午沒猶豫,把手遞過去。
比起她緩慢又笨拙的包扎方式,廈頃速度非常快,眨幾次眼的時間就包扎好了。
陸端午嫌蝴蝶結太難看,用簡單剪掉了。
廈頃沒阻止,略微遲疑道:“局長不一定在,我聽百北說了你之前找局長沒找到。這人能讓你找到,估計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引我過去。”陸端午打開辦公室門,背對著廈頃說,“他們的計劃需要我,一開始就一邊實行他們的計劃,一邊布局讓我過去。現(xiàn)在時機成熟,只缺我了。”
聽見動靜,公司里留下的員工紛紛抬頭。
廈頃從陸端午身后走出來,拍拍手,溫柔地笑了笑:“各位組長通知所有手下組員回公司,準備執(zhí)行SSS任務。如果成功,這將是最后一個SSS任務。”
微玄聞言舉手道:“是找到幕后之人了嗎?”
廈頃沒回答,但也沒否認,大家明白過來,紛紛起身開始打電話,收拾東西。
微玄放下手,看向李蕂:“我好緊張。”
“你緊張什么?”李蕂問。
“緊張起不了多少作用。”微玄說,“我要多帶點符紙。”
“沒事,我們都起不了多少作用。”李蕂看得開,“較量是陸端午和那幕后之人的。”
或許是因為找到幕后之人,公司員工極為激動,沒多久就全在公司集合了。
陸端午不適應發(fā)放任務,廈頃大概說了下。
“人是抓活的還是死的?”有員工問。
“當然是活的。”廈頃微笑,“全部活捉。”
不少人竊竊私語,廈頃等她們討論完,拍拍手:“好,那就大家?guī)Ш脰|西,出發(fā)吧。”
回應聲頓時一片。
陸端午沒什么好帶的,看著微玄裝了一批又一批的符紙,忍不住彎唇。
“你和你母親挺像。”
“啊?”微玄怔了下,彎眸道,“那等事情結束,你能跟我說說我母親的事嗎?”
“好。”陸端午頷首,目光落在桌上,走過去拿起鐵勺。
“好了嗎?好了我們出發(fā)。”百北背著包詢問,注意到陸端午手上的東西失笑,“你還帶這個嗎?”
“對。”陸端午握緊鐵勺,說,“用習慣了,這個足夠了。”
……
十幾輛車子停在廢棄的商場門口。
從外面看,門口雜草叢生,荒無人跡,但只要細心點就能發(fā)現(xiàn)地上有很多走過的痕跡。
陸端午抬頭看向樓上,與二樓探出腦袋的人來了個四目相對。
對方明顯認識她,猛地縮回腦袋,緊接著跑動聲大到不可忽略。
“分批。”廈頃安排著,“你們幾個組往樓上去,其他幾個組在一樓,地下室不用你們管,碰到解決不了的大聲呼救。切記小心,他們就喜歡玩陰的”
幾個組迅速往里面沖去。
李蕂蠢蠢欲動道:“那我們是去地下室嗎?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看看背后的牲-口了。”
“不要沖動,萬事以陸端午為主。”廈頃沉聲囑咐,“他們這種人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聞言, 李蕂冷靜點頭,表示自己不會亂來。
還沒進去,就能感受到強烈的陰冷氣息, 陸端午抬腳踏進廢棄商場,一眼注意到對面盡頭處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樓上因為他們的到來已經(jīng)亂作一團, 各種叫罵聲,腳步聲混雜著, 還時不時有人從二樓跳下來,其他組員跟著跳下,狂追不停。
陸端午快步走向樓梯, 剛站在樓梯口,一股子難以形容出的異香襲來。
“什么味道。”李蕂抬手捂住口鼻,干嘔一聲,“好難聞。”
“香水嗎?”趙早不確定嗅嗅, 被惡心的捏住鼻子。
“不是。”陸端午仔細分辨片刻,臉色微變, “大家小心。”
話音落下,四周忽然陷入黑暗,其余人消失不見,整個世界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連呼吸聲也捕捉不到。
淡光逐漸亮起, 在黑暗中跳躍著消失不見, 隨后黑暗消失,陸端午看到了熟人。
多年前的她和第一小組成員, 執(zhí)行第一個任務的畫面。
這個時候的她對什么都很感到新奇, 沒有人不耐煩,全部用心告訴她, 為她講解。
所以她們成為了朋友。
后來除了她都有了歸宿,再后來大家沒有再見過。
塵封已久的記憶被打開,一幕幕播放在眼前,陸端午面無表情地觀看著。
嘶啞難聽的低語聲不斷響起,試圖擾亂她的心智,記憶里的那些人身影開始扭曲,模樣猙獰,張牙舞爪地朝著她沖來。
“為什么?為什么不來找我們?”
“我們不是朋友嗎?”
“你一個人活得久,就看著我們死去嗎?”
“……”
尖銳的爪子迎面打來,陸端午閃身避開,手中鐵勺靈活地轉動了下。
她冷聲開口:“我知道各位都是被迫聽命于他人,若是想解開束縛,去該去的地方,請安靜待著。”
原本還扭曲的人影瞬間停下來,左右討論著,其中有幾個失去理智,依舊飛奔而來。
陸端午一鐵勺打過去,瞬間將那三個身影打散。
白煙冒出,站在一邊觀望的鬼們頓時后退數(shù)十步,表示投降。
難聞的燒焦味撲面而來,刺鼻無比,陸端午屏住呼吸,看向那三個身影淡了很多,但清醒過來的鬼。
“還打嗎?”她握著鐵勺指向它們。
三鬼瘋狂搖頭,害怕地盯著她手中鐵勺,嗚咽著哭訴自己是被迫的。
“我們的魂魄被他們控制著,不聽他們的話會魂飛魄散,無奈才過來的。”
陸端午放下鐵勺:“沈盡從在下面嗎?”
所有鬼同時點頭:“下面還有好多我們這種,希望到時候你能手下留情。”
“還有跟我們不同,完全被煉化的,只能被抹殺。”鬼很難哭出眼淚的,它們說著說著卻都流下了血淚,“你到時候不用留余地,死對它們來說才是解脫。”
“一定要殺死那個人。”不知道是說了一句,其他鬼憤怒的聲音幾乎能將人吞噬。
“對,殺了沈盡從。”
“殺死他,他喪盡天良,早就該下地獄。”
“我知道了。”陸端午輕聲開口,“你們放心,沈盡從會得到懲罰。”
她抬起鐵勺上下?lián)]動幾下,淡金色的光芒亮起,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見。
李蕂和微玄等人全僵在一邊,就連百北都靠著墻一動不動。
唯一清醒的只有廈頃和陸端午。
“你看到了什么?”廈頃笑了笑。
陸端午沒有回答,只是在幾人眉心處點了幾下,甩出幾張符紙。
符紙落在地面自燃,橘色的火焰四處搖曳,躲在旁邊的鬼懼怕火焰,瘋狂后退。
“你自己下去?”廈頃愣住片刻,明白過來,“下面很危險。”
“大部分的鬼都在這里。”陸端午看向樓梯盡頭,“下面的都是一些不人不鬼的東西,他們下去會有危險。”
“那些人應該在等你下去。”廈頃又說。
陸端午微微一笑:“我對自己的了解都不不足三分之一,何況是他們。”
廈頃短暫驚詫后便了然。
靈人天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該做什么,會的東西大多數(shù)也都不是自己學來的,而是自帶的。
陸端午的話沒有錯,一些事到達時機才會知道,所以她說對自己的了解都不足三分之一。
再簡單點說,可能現(xiàn)在她不知道怎么處理沈盡從,但也許下一秒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廈頃將所有人放坐在不遠處,隨后拍拍手,叫住準備下去的陸端午。
陸端午:“時序可能會死。”
她以為自己會很平淡地說出來,直到說完,才發(fā)覺自己語氣中的不愿。
“我知道。”廈頃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你我,時序,包括那個該下地獄的沈盡從。”
陸端午抓緊鐵勺,閉了閉眼,睜眼時吐出一口氣,快速沖下樓梯。
廈頃在后面跟著。
底下的味道簡直難聞到無法形容,像腐爛了幾百天的尸體臭味,又像是一種奇異的香味。
廈頃干嘔幾聲,捂著鼻子四處張望。
地下室很大,一眼看不到盡頭,這邊沒有光,只能借著遠處的一點燈光分辨著四周。
地面還算干凈,往前走兩步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紅色的符箓。
再往前走,變成了一種黑紅色的巨大符箓,復雜到眼睛一看便開始模糊。
廈頃低頭眨眼,盡量不去看那些東西。
周遭太過安靜,上面已經(jīng)亂成那樣,這里不該如此。
除非是有意為之。
陰風襲來,廈頃迅速拿出符紙拋擲身邊。
明黃色的符紙懸浮半空,符箓亮起紅光,沖到眼前的東西扭動著爛到只剩骨頭的腦袋,抬起枯木般的手打去。
符紙接觸到手,瞬間粘附在上面,火焰燒起,“滋滋”聲不斷,焦味彌漫在空氣中。
剩下的符紙分散到這東西四肢,眨眼間燃燒殆盡,眼前的東西被燒的通紅,卻還能動著。
“是尸體。”廈頃判斷出結果。
“確實是。”陸端午讓廈頃后退兩步,揮動鐵勺,直接將那東西打飛出去。
“啪嗒。”
尸體落在遠處,發(fā)出沉悶的響動,緊接著就是滾水咕嚕聲,似有什么東西融化了正在冒泡。
“啪啪啪。”鼓掌聲響起,頭頂忽然亮起燈光,現(xiàn)場一覽無余。
數(shù)百個神秘的符箓畫滿了整個地下室,黑紅色沖擊著視覺。
廈頃看的眼睛疼,莫名想吐,彎腰吐出一口黑水。
“別看那些符箓。”陸端午低聲提醒,直勾勾地盯著鼓掌的人。
盡頭有幾間房間,鼓掌之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慢慢推出來。
他的臉上滿是褶皺,看上去應該有幾十歲了,可那雙眼睛極為清明,身上的皮膚也十分年輕。
只是膚色白到滲人的地步,根本不像活人能有的。
似乎覺得鼓一次掌不夠,他又鼓了三下。
“等你這么久,終于來了。”沈盡從手握拳放在嘴邊低咳幾聲,看了眼拳頭上的血,毫不在意地抹到旁邊站著的人身上,隨后張開雙臂,大笑幾聲,“看看我的杰作,怎么樣?對付你夠不夠?”
“逆轉天命,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廈頃側著身體,閉眼道,“你覺得這些東西有用嗎?”
“不可能的事?”沈盡從呢喃出聲,突然發(fā)出更加大的笑聲,“不可能的話她陸節(jié)怎么還活著?我怎么還活著?人人都說我活不到二十歲,成年之后就會死去,我現(xiàn)在怎么還活著?”
他笑夠了,眼神陰沉地盯著陸端午,一字一句道:“所以這是完全可能的事,只是需要辦法,我研究了這么多年不是也找到辦法了嗎?”
“我跟你不一樣。”陸端午目光平靜,看他完全在看一個掀不起風浪的死人,“你也永遠不會和我一樣。”
“沒關系,你死了,我就能成為你了。”沈盡從偷笑幾聲,滿臉愉悅,“我要是再做一些不能做的事兒,我早就死了,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為什么?這代表老天都贊同我的做法,老天都支持我!”
話說的太多太大聲,他的嗓子開始嘶啞無力,再難發(fā)出清晰的聲音。
對比他的大喊大叫,激動興奮,陸端午整個人非常沉著冷靜。
好似沈盡從做的這一切根本不值得讓她有任何情緒起伏。
也確實如此。
陸端午緩慢眨了下眼,越過森沈盡從看向后面的房間。
“讓時序出來。”
“對,時序。”沈盡從換了一個姿勢,扯著嗓子大喊,“他還活著呢,他其實早就該死了,現(xiàn)在不照樣活著?怎么沒人來管?
無論是語氣還是他臉上的表情都太過欠扁,陸端午看向廈頃口袋,從里面拿出用不上的羅盤扔過去。
羅盤在空中極速飛過,準確無誤地落向沈盡從的腦袋。
關鍵時刻,一只手緊緊抓住羅盤,稍微用力,羅盤直接碎裂成渣。
站在沈盡從輪椅旁的男人面色慘白,眼睛沒有瞳孔,全是密密麻麻的紅線,仔細看便會發(fā)現(xiàn)那些紅線全在游動。
“這不是來了。”沈盡從咧嘴,露出殘缺不齊的牙齒,“是我特意喂了幾百個喂出來的,怎么樣?”
廈頃聞言睜眼看去,面色一冷,嘗試喚出聲:“時序。”
無人回應。
時序放下手,掌心被灼燒開始掉皮,肉融化到露出白骨也沒有任何反應。
那雙紅色絲線游走的雙眸空洞無神,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色彩。
“別叫了。”沈盡從說,“之前還清醒著呢,經(jīng)過我?guī)状胃牧迹F(xiàn)在徹底沒意識了。這樣不是更好,省的你們不舍得下手。”
廈頃握緊雙手,咬緊后槽牙,略微側了下頭,靠近陸端午后詢問:“有把握嗎?”
“沒有。”陸端午回答得極快。
廈頃哭笑不得,倒不擔心,因為陸端午太穩(wěn)了。
要真是不可把控的情況,早就提前跟他說跑了。
“不過他的計劃不會成功。”陸端午打量著那些詭異的符箓。
她說的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沈盡從能夠聽得一清二楚,被她沉穩(wěn)的神態(tài)弄得破防,嘶吼著想要站起來,可雙腿顫顫巍巍,始終沒能成功。
最后嗓子也發(fā)不出聲音,坐在那里成了一個啞巴。
“都是針對你的。”他極力地發(fā)出聲音,輕到風聲都能隨意覆蓋,“你離不開這里,只能成為我長生的墊腳石。時序,就是下一個你。我成立陰司,苦心做了這么多事,就是為了現(xiàn)在。”
沈盡從費力喘著氣,可半天都沒辦法呼吸到空氣,鼻翼因為窒息開始不斷緊縮。
他試圖深呼吸,徒勞無用,到最后鼻子竟然硬生生癟了下去。
“愣著干什么,開始啊。”這一下,他徹底崩潰,扭頭惡狠狠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瞪著眼睛,撕心力竭道,“弄死她,我已經(jīng)等不了了。”
身體的皮膚在剎那間猶如老樹的樹身,長滿紋路與皺紋,密密麻麻,極為惡心恐怖。
在他身后,雙手扶著輪椅把手的老頭一直沒說話,聽見沈盡從的話,長長地嘆了口氣,嘴里默念兩句。
數(shù)十張符紙飛出,落向地面。
血光一閃而過,那些紅色龐大的符箓在一瞬間活起來,不停轉動,最后匯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網(wǎng),逐漸朝著陸端午靠近。
“你逃不掉的。”沈盡從死死地盯著陸端午,短短時間老了幾十歲,臉上只剩一層發(fā)黃的皮包裹著骨頭,使得他整個人極為丑陋,“這是專門針對你研究的,一旦碰到你,哈哈哈,你必死無疑。”
地下室中回蕩著他猖狂的大笑聲。
隨著血色符箓靠近,熱浪從四面八方襲來,溫度升高至皮膚都要融化,空氣中仿佛密布著扎人的刀子,導致身體出現(xiàn)剜肉的疼痛感。
廈頃動作迅速,拋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紙,那符箓不止何種辦法形成,宛如成千上百只惡鬼聚集在一起,扭曲狂叫著。
陸端午仔細盯著符箓,沒有絲毫動作。
頭頂?shù)臒糸_始距離搖晃,到最后“砰砰”碎裂了兩盞,碎片墜落一次。
廈頃滿頭大汗,眼見著符箓中爬出數(shù)百只惡鬼,催促陸端午:“先往后退,不知道這是什么。”
他看向時序,試圖看出偽裝的痕跡,可惜從頭到腳都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只能放棄。
廈頃想讓陸端午先跑再說,惡鬼這種東西對人傷害很大,特別是這么多不正常的惡鬼。
沈盡從分明是想把人活活吞噬在這符箓之中。
“不用。”空氣越發(fā)逼仄滾燙,陸端午面不改色地咬破手指。
鮮血溢出,卻不像正常那樣流下,而是懸在空中,匯聚成一條血線落在鐵勺上,扭動成難以分辨出的圖案。
金光一閃而過,血線隱匿在鐵勺中,陸端午手指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看見了嗎?”沈盡從激動地抓著輪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死死地盯著陸端午的手指,露出幾近癡傻的笑,“這就是我想要的,這就該是我的身體。”
老頭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那些惡鬼,開口道:“天生靈人,自身任務未結束前不死不滅。盡從,你不要抱有那么大希望。”
“你胡說什么?”沈盡從目眥盡裂,“都到這緊要關頭了,你跟我說別抱希望?閉嘴,她在厲害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死。”
老頭又是一聲無奈地長嘆,說著沈盡從聽不見的話:“人會死,靈人不一定,開始已是敗局。”
“撕碎她。”沈盡從忽略他的話瘋狂大喊,恨不得撇開輪椅沖上前。
無數(shù)黑影涌動而來,猙獰的面容訴說著心中的怨氣,眨眼間逼近眼前。
陸端午抬起手中鐵勺,一下?lián)]去,霎時間淡光閃爍,將所有黑影全部擠壓在一起,直接打出符箓之中,撞向墻壁,陷入其中。
惡鬼掙扎扭動,卻被一圈淡金色的鎖鏈環(huán)顧周身,無法動彈。
現(xiàn)場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沈盡從仍舊保持著張牙舞爪的姿勢,僵在那里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渾濁的眼睛顫動著,似無法相信所有惡鬼陸端午一鐵勺就解決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
老頭連連嘆氣,手握著輪椅,想帶沈盡從離開,可沈盡從很快回過神,尖叫著命令他:“繼續(xù)啊,你愣著干什么?”
老頭松開手,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罐子,打開蓋子。
黑霧流出,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身影,勉強算得上人形,身體到處畫著血紅色的符箓,晃眼無比。
它的腦袋扁得不成型,已經(jīng)分不清五官在何處,飄蕩在空中幾秒,眨眼間就出現(xiàn)還在靠近陸端午的巨大符箓之中。
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黑影伸出雙手,去掐陸端午的脖子。
身體受到禁錮,如同灌鉛般沒辦法動彈,廈頃咬牙不停抬腳,試圖扭動身體,發(fā)現(xiàn)無用后看向陸端午。
與他一樣,陸端午也動不了,自然也用不了鐵勺。
“這是用百人怨氣煉化出的。”老頭語重心長道,“你們敵不過。”
沈盡從又開始不停地笑,注意到后面那群惡鬼只是被圈住,根本受不到傷害,不屑吩咐老頭:“它們這么沒用,喂給這個吃得了。”
老頭嘗試阻止:“已經(jīng)夠了,不需要再煉化這些了。”
到底是傷天害理的事,做了這些,他恐怕幾輩子都別想好過了。
老頭滿臉悲戚,苦澀一笑,沒去管那些掙扎的惡鬼,手指晃動,沉聲吩咐那邊的黑影:“殺死她,尸體留下。”
尖細的手指在即將觸碰到陸端午的那一刻,她的身前亮起光芒。
金色的符箓騰空,分裂成十幾個,形成巨網(wǎng)打在黑影身上。
白煙飄散,“滋滋”聲不停,黑影很快被符箓灼燒到身影殘缺,逐漸變暗淡,甚至再無法靠近陸端午。
“你這都是什么?”辛苦安排的卻沒有任何用,沈盡從勃然大怒,“為什么這么廢物,繼續(xù)啊。”
老頭不停搖頭:“已經(jīng)沒用了,這樣子都不行,看來那符箓也無法控住她。”
“放你的屁。”沈盡從整個人暴怒,雙腿都短暫好了,站起來對著老頭的腦袋用力打下一拳,“你給我想辦法,努力辛苦這么多年,就止步于這里了?”
“你給我過去。”他想起來時序,用力推了下時序。
原本還站著的人瞬間倒在地上,沒有動靜。
“廢物。”沈盡從破口大罵,“你們有什么用?”
為什么弄不死陸端午。
他眼睛猩紅地看著陸端午,眼底滿是想成為她的渴望,面容逐漸扭曲。
陸端午拍拍手,看著被困住的惡鬼團和黑影,目光落在時序身上。
老頭扶起時序,低聲對沈盡從說:“他被利用完了,自然沒什么用,盡從,要我說還是放棄吧。”
“誰說沒用了?”沈盡從冷笑一聲,“陸端午,你要是想時序活著,就跟他換,走到符箓之中,不然我直接弄死他。”
他掐住時序的脖子,笑容陰森。
巨大的符箓早就在距離陸端午一米遠的地方停下,除了沈盡從那邊的人,沒人知道進去會發(fā)生什么。
廈頃說:“別進去,時序也不會讓你進去。”
“沒關系。”陸端午抬腳利落走進符箓。
血光亮起,陰風陣陣,寒意從空氣中擴散開,整個地下室冷到宛如冬日。
地上的符箓瘋狂轉動,鮮血不斷從地面溢出,刺鼻的血腥味侵入所有人的鼻腔中。
沈盡從再次露出笑容:“你完了。”
他仰頭,語氣里滿是興奮:“這是獻祭用的,你的身體會獻祭給我,你就等死吧。”
鮮血蔓延腳底,開始咕嚕冒泡,身體變得沉重疲憊,難以動彈,仿佛有十萬只手拉著陸端午往下墜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