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Chapter21
許念粥還沒來得及反應, 周圻另一只摟提在她腰間的手已然迅速順著她的脊柱線向上,停留在了她后腦勺,帶著些兇勁的力道去按壓, 去加深這個吻。
她本能地張開唇, 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
上下都被堵住,她瞬間感覺全身發麻,止不住的一緊,想叫出口的‘嗯嗯哼哼’變成了亂七八糟的音調。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給她中途換氣的深吻,唇齒間的傾軋碾壓, 她的心臟好像被攥緊,大腦放空空白。但她又好迷戀和享受這樣的感覺。耽溺于情意和欲意,可以忘掉一切東西。
費洛蒙在空氣里靜靜地催發著。
她后腦勺的那只手不斷地撫揉,讓她打開,放松,接受并適應了下來, 但也只是部分。
溫燙的舌尖被卷起,裹住, 勾纏。
接吻好舒服啊。
許念粥想著,抬手去攀他的肩,試圖找一個更加愜意的擁吻坐姿。
可她一動, 他們身體間的磨合擦動愈發強烈,勾起某處的興奮神經。身上都汗涔涔的,淌下來的細細密密的水珠也一并交融。
動情時, 許念粥屈臂將額角沁著汗的發絲撩開, 卻在下一刻, 彎坐在座椅皮墊上的腿忽地一打滑,沒了支撐點, 她直直挺著腰坐了下去。
猛地被擠占到最里處。
許念粥猝不及防,像熟睡時忽然迷瞪一抽,她難挨地蹙起眉,手握成拳快速捶著周圻的肩膀,想要出來點。
“嗯、嗯,呃……你……你……”
她好不容易抽啜掙//扎著起唇,又被牢牢摁著堵回了唇//瓣。
聲音像是蒙在悶霧里,在兩人的唇腔中散開。
原本想說出口的話,全啞在了喉間,變成了不連續的嗚咽悶哼聲。
埋得太深了,過盛的快意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她快要招架不住。
緊閉的車內,冷風空調呼出來的涼風似乎降低不了因他們交纏而散發出的急劇上升的溫度,蛋糕邊的冰袋在化水,連同著奶油正在加速融化。
她好像也在融化著,被一點一點吃掉,也在一點一點吃掉不屬于她的東西。
周圻親了親她的鼻尖,帶著她的視線向下,聲線磁沉:“寶寶你自己看,也是能全部吃下的!
熱氣蒸騰。
許念粥的臉被燒到緋//紅,羞澀到不想說話,也軟到說不出話。
她費勁地掙開他輕扣在她后頸的手,似羞似惱地睇了他一眼。
視野內,車后擋風玻璃外的雨景晃得越來越厲害。
感受著他的震顫,推不開,許念粥只得搖晃著去扶椅背,但又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退出,還是想要向里進。
在周圻捉住她向后伸、想要撐起逃走的手,與她十指合縫相扣時,她淅淅碎碎的啜吟聲最終從喉間破碎溢出:“唔……呃……呃……你輕點!
她潮//紅著臉,眼神無法聚焦,只能依稀看見他勾了勾唇,另只手托起她軟榻的腰往他自己身前趴。
“乖,放松,重點才會舒服,”他哄著她,語調輕柔,可動作還是依舊如火如荼,“你會喜歡的!
許念粥喃喃著搖頭,腦子里像是糊了層油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沖得碎散的聲音說了什么,只能感受到滂沱雨點打落在油紙上沉甸甸的重量和劇烈的撞擊聲響。
許念粥的頸項越來越后仰,相握的手越扣越緊,指尖漸漸泛白,在他的手背抓撓出紅痕。她死命咬著唇,在某個瞬間,膝蓋再次打彎,徹底踉蹌著跌了過去。
像是她一次跑了半程的馬拉松,在最后的一千米,都快看到終點了,想提速,可卻覺得愈發乏力。腿和棉花一樣,輕飄飄的,每一步都踩在棉花地里,根本找不到發力點。
實在是承受不住。
即使并不是她在出力,可渾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都像被拆吃入腹,散架了。
她的眼神怔松渙散,松開手去摸他的臉頰,唇//瓣輕輕蹭過他的下巴,吐字艱難含糊:“周圻,我……腰和腿都好酸!
她的聲音綿綿軟軟,本意是想喚起他的一絲良善,可沒想到最后換來了他變本加厲的用力向上一頂。
許念粥失魂地尖叫,又在意識到她自己發出了異常嬌//媚的聲線后,慌忙又捂住了嘴,咬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唔,原來虎牙咬得會這么疼。
懷里人的顫//抖氣息呼散在他的喉結處,她齒間里的嬌//吟囈語越發惹人垂憐,也越發惹人想去狠狠疼愛。
周圻側過臉貼了貼許念粥的面頰,抹掉她頸側發絲上的汗,拿走被她自己咬到發紅的手指,用指腹糅搓了下。垂眸見她緊抿著唇,迫使著自己不要發聲,他強制性地伸手捏掰開她的嘴,食指抵在她的下顎,拇指探入攪弄。
“寶寶,別憋著,”他的唇珠刮蹭過她的耳郭,眼里泛含愛意,又洶涌著少有的惡劣,“叫出來,聲音很好聽!
“周圻!”
許念粥這個時候完全聽不得他說這些話,紅著臉,感覺又浸潤了。
她沉沉喘著氣,控住不住的心跳在胸腔里翻涌鼓動。
又被觸碰,她情不自禁地一顫一顫,像是窩在懷里的小貓咪,被擼摸舒服了,會咕嚕咕嚕出聲,慢慢低伏下身子,用小肉爪幫忙墊踩著。
周圻囅然而笑,用水瑩瑩,溫熱的大手去揉摩著她說的酸痛的地方:“是這里嗎?”
“嗯……”許念粥抿住齒關,想到什么,她鼻腔里又哼哼出一句,“哪里都酸,都不舒服!
“都不舒服?”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下,手指漫不經心地向上,拈開銀扣,“那應該是還沒到!
“到了到了到了。”許念粥的臉頰倏地燙了起來,抬起脫力的手想要按住了他接下來的動作,但還是慢了一步。
沒辦法,她只能合攏手指去擋他的眼睛,努力往他身前貼近:“別看,不好看!
窗外的雨又大了些,連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幕。照映進來的月光如碎銀般灑落,使得車內的光感更加的朦朧茫茫。
“怎么會,你怎么樣都很好看!敝苒哌@么說著,但也沒勉強拿開她的手,只是繼續去按揉著她的腰,以及別處她指定的地方。
過了會兒,他問她:“渴嗎?出了那么多水!
好不容易回歸正軌的一句話,又被他的后半句給偏移了方向。
許念粥偏過頭,看到他肩膀上之前的那個咬痕,不由多時,在邊上又補了一個同樣深的:“沒想到你是這么不正經的人!
男人不經心地彎了下眼,默了默,摟著她的后腰,曲身去前排拿水。
“欸欸欸欸欸欸——”
這一看就是赤//裸//裸的報復,許念粥撲騰了下,拿開捂他眼睛的手去勾住他的脖子防止掉下去。
不經意地頂//撞最為磨人。
許念粥看他回身時從容不迫的神情,就覺得來氣。
她忍著欲//念,想使勁,卻又只敢略略地夾住。
也就,一下。
也,只能夾一下。
周圻頓時看了過來,他半瞇著眼,視線與她相撞,漆黑的眸子蘊著火石相擦出的猩紅火焰。許念粥被燃地燒了起來,登時泄了力,虛虛地接過他手里遞來的、已經旋開蓋子的礦泉水,小小啜了幾口。
“看來已經休息好了。”他拿過她解完渴后,剩下的那瓶礦泉水,揚頭喝完。
“你餓么?”許念粥隱約察覺到了點什么,找新話題,“要、要不先吃點蛋糕?”
“不餓,結束了再吃,先吃你!
話音未落,許念粥就感覺自己被只手撈著,翻了個面,反身擠進了車坐椅縫里。
身下一空,她一凜,揮手去揪周圻的衣服邊角想起身,被他單手抓住了兩只手腕,錮在了胸口前,極具力量的,她從上至下被控了回去。
她看見他跪在座椅邊上,騰出另只手去袋子摸另一個,拿到嘴邊,用牙齒撕開。
仰視的角度,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明晰、高大。
不看了,許念粥霍然閉上了眼,卻聽見耳邊傳來聲低低的笑。
沁入肺腑的癢,濃的化不開。
她在等著更激烈的糾纏,而他卻不繼續了。
太壞了這人,她小小的一下玩弄,他可以雙倍來還。而且每次都是不一樣的體驗,雖然都很新奇很舒服,但他……好煩啊。
真的好煩。
許念粥偏過臉,依舊闔上眼。她哼哼唧唧地懸空蹬了蹬退,擰著被桎梏住的手腕,蜷縮過身體來代償心里的空虛。
只有急了,她才委屈囔囔地喊了聲:“你快點呀!”
周圻似乎在解什么東西,小姑娘這一吼倒讓他手上的動作一頓,他看了她一眼,笑得游刃有余。
“念念,你看著我!
“才不看。”磨人精。
驀地,許念粥感覺手腕處一涼,她不得已睜開眼,卻發現了原本是綁蛋糕包裝盒的那根絲帶,現在正搭在她的手腕上。
周圻膝蓋抵在她的月退間,弓著身。他靈活的手指將絲帶八字纏繞進她的雙手腕骨處,最后系上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全程不過三秒,在許念粥眨眨眼,吸氣呼氣間就已完成。
她凝住了,看著他慢慢靠近,她的心跳卻無限加快,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絲帶是條粗絲帶,平滑面料,考慮到容易起印痕,周圻并沒有抽得太緊,不過多繞了幾圈,她自己不太能輕易掙開。
蝴蝶結兩邊尾端多出來的那一長條的鍛帶在他的手上,他一拽,她感受到了些束縛感。
“你……怎么……”許念粥被歡愉興奮到有些開始發昏了。
“禮物,”周圻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喜歡。他俯身,將她的手舉過頭頂,“這是最好的禮物!庇值皖^,吻了吻她右肩上的紋身:“謝謝你!
他輕悠悠的氣息落在她身前,吊帶在剛剛的翻身中已經掉落,散開,但許念粥并沒有注意到這點,她涌著情愫,往背包的位置揚了揚下巴:“我、我、我除了蛋糕,也還有別的禮物給你!
“雖然可能也稱不上禮物,”她說得不算太流暢,“是袖扣和幾件衣服,但我不知道你的尺寸,所以就……”
周圻來回揉著她的膝蓋,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狡黠:“現在還不知道嗎?”
“嗯?”許念粥的腦子沒轉過來,“你說了嗎?”
前面好幾次,她打算看他給她穿的那件衣服的尺寸時,都會發現衣服領口處或者車線處的水洗標被已經被剪掉。也就只能知道他的衣服特別大。
但其實許念粥自己也有這個習慣,每次買來新衣服后,都會在水洗前將那個有些刺磨的標簽給剪去。她當時也訝異了下,他居然又有和她一樣的習慣。
所以晚上那會兒,她跑下樓,挑了幾件適眼的衣服后,只得和店員形容,身高大概一米八七、八八,不算太瘦,像……她的視線在店內掃描,恰好瞧到了店內的另一名員工。
她松了口氣,指了指收銀臺前的人,對身邊的導購說,差不多那個身型。
袖扣就是搭配著印象中他衣柜里的衣服款式買的。
但也可能他真的說了,只是她沒有印象?
許念粥不得其解。
因為她右腿上的淤痕,周圻只曲起了她的左腿,分開。
他傾身,抵住,擠入,又問:“真沒有印象?”
“真沒——”
‘有’字咽肚,許念粥呼出了口顫顫巍巍的涼氣,跟著身子也在痙攣,抖了一下。
這個姿勢接納的并不太順利,縱使有充足的濕潤。
周圻將多余的緞帶繞在自己的一只手掌心,隨后去挽她的雙手,穿進她的指縫。
他的汗滴在了她的鎖骨上,順著敞開零亂的襯衣領口處向下滑。
明明上一種的滋味比眼下的這種更為入髓。
“我可以,”許念粥眼角掉了滴淚,“我可以的,你進……”
周圻的唇貼了上去,吮掉了那滴眼淚。
他‘嗯’了聲,沒有退出,低聲哄她,另只手找到一處,耐性地磋磨重捻。
他憋著股壞勁兒,湊到她的耳邊,用氣聲和她說了個數字。
“唔……你好煩噢,喔……”她對這個又沒有概念。不過可能今天之后就有了。
他笑了聲,默認了下來。
在許念粥紅著臉昂頭,雙手陷于他的掌心,背部拱起漂亮的弧度時,她失聲叫了他的名字。
同時,他也覓得一處罅隙,食入,髓骨。
雙重感覺迸發并進而下,許念粥只覺得自己像是往半瓶水的瓶子里擠入了一泵起泡劑,接著被擰上了蓋子。隨著握瓶子的人不斷、反復的上下搖晃起泡,瓶子里的泡沫越發的蓬松盈滿,充溢擠占著瓶內剩下的空間。
在這樣近的距離,他身上能讓她意亂情迷的香味在她的鼻尖蹭來蹦去,讓她安下了心。
許念粥或許想叫他停下過,但沒有說出口。
車內只留下了她極力克制,壓于喉中的不成調的呢//喃,又在一下一下中被迫吟呻了出來。
綁禮物的人最終親手拆了禮物,蓋子被旋開,像是“雪炮”式造雪機在玻璃車窗外運行將“泡沫”一次又一次激出,后坐力有節奏的鼓動聲響似乎帶動著車子在一起震顫。
許念粥被束著雙手,仰頸轉頭看向窗外,感覺玻璃窗外的雨水變成了一片片白茫茫的雪花,滿心滿眼都是一片白。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灑落得更急,更多。
不知過了多久,許念粥軟癱著靠在椅背上和車窗之間,背后是周圻墊上的兩個靠枕,也濕透,混合的不止是汗液。
周圻撈過她,讓她的雙手掛在自己的脖頸上,梳著她的脊背給她渡氣。
等氣息勻了些,又慢慢將她轉了個身,攬在懷里,讓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上。
座椅皮墊上的手機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墊上,恰好這時進來了條消息,亮了起來。
許念粥被吃干抹凈,是一點兒都不想動了,連一根手指指尖都不愿意再動彈一下。
也沒人說會這么這么累啊……她哭臉腹誹。
一只手拿起了手機,遞到了她眼前。沉重耷拉下的眼皮強制開機,許念粥看到了上面的時間,就要兩點半了……
她噎住,差點兩眼一閉滑下去,正要用腹語說口渴時,身前已經遞上來了一瓶水。
周圻托起瓶底,小幅度傾斜:“小心點,慢慢張嘴。”
許小朋友聽話,但嘴唇也好累,不想張開。
她小表情的意思昭然若揭。
周圻揚唇一笑,喝了口,側過臉,喂給她。
“剛剛那樣痛嗎?”他問。
許念粥活過來了點,腦海里一下閃過剛才的片段,心跳又快了。她蜷縮了下手指,自己端水喝了幾口:“還好……不、不會特別痛。”
她的聲音細如蚊吶,“就是,就是,就是——”
“是什么?”他抬指擦去她唇邊的水。
“就是……”許念粥去牽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在里面寫字。
寫得歪七扭八的,周圻猜了半天饒是一個都沒猜對。
許念粥累困至極,又不好意思這么說出口,她按著他的腿,借力慢騰騰慢騰騰地爬轉過身子,想要側靠著同他耳語。
她在他的懷里“散步”,周圻垂眸看著,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松開了點手,虛攏在她身側。
許念粥半闔著眼,一點點兒挪地,忽地手撐了個空,她自個兒給自個兒嚇了一跳,沒有向前撲反而重心在后,向后靠著幾乎要朝前排中間的扶手箱仰去。
周圻眼疾手快撈過,可她還是感覺到了右手一陣冰涼潤漬。
她舉起一看,是手指不小心戳進了蛋糕里,而她也不知道這蛋糕什么時候被移到了這個位置。
融化的奶油霜在指尖往下緩速移動,許念粥再次扭頭,慶幸了下只是戳在了周邊位置,那三個背影并沒有破壞太大,但也不能再拖時間了。
她抽了張紙巾,邊回頭邊說:“周圻,我們……!”
濡濕的溫熱觸感從指尖蔓延而來,劈里啪啦的小電流在腦中炸開了一小簇電花。后面的話因為眼前的畫面而遲遲沒有說出口:
他正在舔她的指尖,但并沒有看她的手,而是一瞬不瞬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蠱人的像是要把她吸了進去。
同樣的坐姿,同樣的物品,三個小時前。
許念粥一哆嗦,想要抽回手又被抓住手腕。她‘唔’了聲,撲到了他的肩上。
指尖被舔舐著打圈,敏//感的再次調動起了她的情緒,但她真的一點兒都沒了。
她在他耳邊嗚嗚著,聽見他說:“你剛剛讓我猜了這么多遍——”
嗯?是因為這個字嗎?
許念粥紅透著臉,小聲再小聲地湊過去:“是‘脹’。”
她說:“很舒服,但就是,好脹啊……”
第二十二章 (已重寫)
Chapter22
凌晨三點半, 周圻才將車開回了酒店樓下的停車場。他看了眼身邊軟弱無骨正在酣睡的小姑娘,盡量無聲地下了車,去后備箱拿了些到時候用的上的東西。
他輕手輕腳地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拿好座椅上的塑料袋, 又給她披了件外套,才抱起,上樓。
許念粥闔著眼皮,一顫一顫地眨著睫毛,半睡半醒, 想開口說話,又沒什么力氣,干脆直接蜷縮得更緊來蓄精養銳。
她是真的很容易、很容易被親到發軟發懵,棉花糖一樣,心臟處酥酥麻麻,沒有一點兒余力。在這之前的記憶斷斷續續, 但又多了好多好多新奇的體驗。
她也是這晚上之后才發現周圻這個人原來也并不是全然沒有失控的時候,而且在溫柔的皮囊下還藏著股壞勁兒, 會在她受不住的時候可勁“欺負”她。
好壞噢……許念粥在他懷里想著,可她又好喜歡這種溫柔刀。
開始前事無巨細,做起來事情來又毫不給退路, 但分寸又把握的剛好。
迷糊著,許念粥感覺到鼻周有熟悉的香味傳來,是花香, 但又好像混合了些自己身上的味道。
她睜開點眼縫, 看到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龐, 似乎在笑。
等電梯時,周圻俯身, 他捋過她粘在側頸的發絲,低醇的聲音就落在她耳邊。
真好看,他說。
臉在燒著的灼燙感又涌了上來,許念粥好像回到了幾小時前在她昏頭脹腦地說出那個字后,旋即就被裹挾進了更危險更暴烈的熱流中的時刻。
車窗外風雨琳瑯,而玻璃窗上黏乎。開著涼風,兩人像是喝了加了冰塊的薄荷酒,唇腔中絲絲沁涼,看似清醒提神,而酒精的后鈍力,讓這一切都顛倒:
許念粥記得那時她的食指指骨被周圻銜住,指腹抵著他的舌尖,用牙尖來回磨了磨。
溫熱濕軟從指腹延順到了側邊,從食指到了無名指,像是令孩子愛不釋手的甜品冰激凌,他在她蘸著奶油霜的手上專心品嘗。
她大腦一片空白,漸漸睜不開眼,全身被侵蝕著,冒出了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充血感順流而上,分了支,往大腦深處涌。每輕吮一次,她都喘得急促,像是給蜷起花瓣的花哺灌了寶貴的生命之源,花瓣翕動著重新綻放。沒想到的取之不盡,她下意識惴惴地扭動了下。
許念粥偏過臉,在昏暗的陰影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看到他側頸滑//動的喉結和異;钴S跳動的青筋。以及被她氣息灼到,凝著滴血的耳垂,很澀氣。
上癮般,她的眼睫撲簌眨顫著,迎上去,啄咬住了下他的耳郭,隨后慢慢的,慢慢的,唇//瓣像是輕柔的羽毛般,一寸一寸向下溫暖地吻著,最終點吻在了他的喉結處。
她摁在他一側堅硬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來保持身體平衡,沒了面料的阻隔,手指肌膚幾乎是一瞬間感知到了溫度和緊繃的肌肉,但她暈得厲害,并沒有及時挪開。
在她的唇和手要一同離開時,失了溫,周圻瞬間按住了她準備撤退的手,像是抓住做了“壞事”想要逃走的小朋友,將她帶回了原位,有些玩劣性質地帶著從下向上游走,合上熱源。
另只手指從唇邊抽離,勾出了一條極細黏連的銀絲。
他轉頭,側著下顎,摩挲著許念粥突起的腕骨,見她的鼻尖和眼下一周像是打了圈腮紅般,暈染開,眼神迷蒙微醺。他‘嗯?’了聲,上揚的音調啞得可怖。
如落單的小貓咪,許念粥后知后覺地嗅到了絲危險的氣息,拱著膝蓋想要往邊上的座椅上爬。
小貓咪的動靜太大,意圖太明顯。捕貓人手里拿著麻袋,給她空闃出一些時間,看似給她機會逃走,最后還是一網打盡。她松離開了在他腰側的手,卻又被牢牢一抓,換了個位置,貼上了他的複部。而她也不出意料地被迫跌回。
許念粥能想到,要是她再松開一次,下次就是貼在他的胸膛前了。
墊的新毛巾被碰著移了些位,擦觸到腿軟,她乖乖就范,耳鳴聲大到快要把心跳聲掩蓋過去。被握著的那只手掌心又麻又癢,許念粥沒了腦子,想去撓,卻收獲到了另一種奇妙。
難怪這么久不會累……她心道,又一想,她平時自己也會鍛煉的呀……
周圻壓制著吸了口氣,將她抱回。五指抄在衣擺處,被許念粥別開臉,囫圇的一把摁住:“不用這樣的……”
他唇角勾起,拿開了她的手:“來,給你更好點……”
衣服被掀起點,周圻覆上她的手背,問:“什么感受?”
許念粥的掌心沁出汗。又是不一樣的感覺,結實、有型。她咽了咽喉嚨:“*!
“嗯,”他似乎笑了聲,“還有更——”
模糊夜色里的一聲輕笑讓她腦子迅速發熱,身體比思考先快一步,她吻上了他的唇,鎖住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
軟柔無骨的手再度纏了上去,許念粥好像同時也嘗到了蛋糕的甜味。在她主動的情況下,她很快就會開始喘不上氣。她中斷了親吻,退出。
兩人對視凝望著,她眸子里水光瀲滟。
衣服只是往上皺卷了幾圈,微敞著,正好露到勁實的腹//肌處。
“靠過來點,”他言簡意賅,“再來。”
許念粥軟沓著俯身過去,她也想。
對方的唇從上方貼了過來,漸漸炙熱和暴戾,沒了體力,許念粥不得不抬起雙手捧住他的面頰。好一會兒,才分開,他又順著唇,往她的下巴游走,又往下,在她泛著星點吻痕的側脖頸輕輕吮啃了口。
“嗚……啊……”她在他懷里癢得縮起了脖子,原先搭在他肩上的手,去攀他的后腦,手指穿陷在他的黑碎發里。
抱得緊了些,任由他予取予求。
恍惚間,她想起了她養過的那只小貓咪,在她順完毛發,環抱著吸貓時,每每到脖子處,它都會動一動,然后瞇起眼,扭臉‘喵嗚’一聲,可愛愜意至極。
這是一種沒辦法抗拒的生理性喜歡,身體比嘴巴誠實。
但喉嚨里又會發出很多欲抗還迎的奇怪音節。
周圻抬//起頭,看到了她有些紅腫濕答的雙唇,他笑了下,抬手溫柔地將她散亂的散發勾至耳后:“寶寶真好看,真性感!
許念粥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霎時爆紅。
見瞪他不管用,她又去他的捂嘴。
當然,結局毫無懸念,他偏頭躲了開,繼而順勢扣住了她的手。
“臉紅紅的也好看,”周圻又揉了揉她的耳垂,“耳朵紅紅的也好看!
“眼睛亮亮的也好看,里面像有小星星在閃一樣。”
他說完,又小心的去觸了觸她濕潤的睫毛:“睫毛也好看,正掛著小珍珠!
“周圻……”許念粥完全扛不住,整個人要燒起來了。
身體被錮住,她只能用額頭去撞他的嘴,卻被索了一吻,聽見他說:“剛剛喂的也好!
他又親了親她的額頭:“能不能再喂一點?”
喂?剛剛喂什么了?
他的氣息灑在耳后,她的頭暈乎乎的,掛在了他的肩上。濕濕軟軟的,她感覺那條毛巾過不了多久,又要換條新的了。她心癢難耐地勾起、并攏收緊跨坐在兩側,像是沒有睡醒,聲音黏黏糊糊的‘嗯’了聲。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周圻將她的身子慢慢扶正。
許念粥半瞇著眼,看不清也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帶著些許的迷茫。
聽到了身后那雙手在撕開塑料包裝的聲音。
她條件反射般想到了什么,怔愣住,倏地抖了一下,頓然口干。她有一個很多事都會和她分享的好閨蜜,在這種情況下,莫名讓她聯想到了些東西。
喂……是要喂他……?
許念粥內心矛盾糾結,不敢低頭看小小周,也不敢揚頭看小周,她只能直愣愣地盯著起了厚重一層霧的后擋風玻璃。她想要推開他,想說要不別這樣,她不需要這樣。但要是他實在有這個癖好,那也等她回去先洗個澡,也不是不可以給他……
“寶寶?”
“嗯?!”
她還沉浸在思想斗爭中,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忽然被一叫,她太陽穴神經突突直跳,剛抬頭、仰臉,就被喂了口甜絲絲的蛋糕。
喔,是喂這個!
許念粥的臉登時像是染了道濃墨重彩的火燒云,異常的紅潤,甚至不能直視周圻的眼睛,她心虛地撇開眼。明明是自己想歪了,可又有點失落是怎么回事。
“想什么呢?”
話音落下,驀地,她感受到唇邊先落下一點冰涼,緊接畫在了脖頸,再是鎖骨。她慌張回頭,最后一道冰涼正好畫在了心臟向下的那一片。許念粥下意識地向后縮,可身后就是他的手臂,一下被擁得更緊。
似乎會畫畫的人,找顏色和位置就會特別的靈敏。周“畫家”大概就是,在他埋首時,準確無誤的找到了興奮開關,用靈巧的一處給打開,隨后繼續畫下第二筆、第三筆……
又涼又熱,許念粥惶惑失措地驚呼了聲,往下鉆身子,像只迷惘的小兔子被追著往洞窟里逃。
可已兔入狼口,蛋糕變得從下往上吃的味道會更甜一些。周圻笑著用舌尖卷走了他自己唇畔殘留的奶油,不經意地抬高腿,將小兔子從下面給重新托了上來,一只手摟在腰后,另只手避開了傷口,握在她的左腳腳踝。
和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的雨速不同,蒙上了溫度的綿軟被探入,執筆人慢慢的在調色盤里打圈,融合,最后一按一勾,抬頭,嘴角凝著甜漬。
許念粥緊急咽下了口中的那塊化掉了的奶油蛋糕,倒是潤了干涸的嗓子,她又能小聲說話了。
她打直了脊背往前靠,像是在坐上了“不倒翁”木馬。小時候她就喜歡玩這個,會前后來回擺,但是永遠不會倒,很開心。好奇怪的,沒想到長大了也還挺喜歡。她仰頸,得到了別樣的愉悅。
搭在他肩上的手攥緊成拳又松開,松開又攥緊,渾身發軟無力,但卻又有強烈的感知。
在某刻,許念粥猛地吸了口氣,天光乍白,她嚶嚀。
‘嗞啦’,手里攥著的衣服棉面料被她剛剪不久的指甲劃拉出了聲。原先卷到一半的衣服被滾翻到了肩胛骨處,不出意外的,周圻后背肌膚也被她的指甲給抓傷,留下了四道血痕。
……
啊對,四道血痕。
許念粥混沌的腦子里意識到這點,打算伸手去撫撫他的后背,剛好聽到房卡刷開房門播放的那半秒鐘的旋律。
周圻看懷里的人緊抿著唇,輕蹭著扭動身子,舉著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手,他抱著她放到了床上:“還有力氣洗澡嗎?要幫忙嗎?”
洗澡……
“我自己能的!”腦子里蹦出什么,許念粥一下精神了起來,陡然睜開眼,感嘆,“啊,天都大亮了?”
周圻按在開關上的手一停,默默關掉了全部:“這就天黑了!
噢噢噢。
她躺在床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見他要上樓拿衣服,許念粥直接喊住了他,強撐起眼皮和他對話:“你要不直接試試我買的?正好看看我買衣服的眼光和看人身型買尺寸的本領!
說到尺寸,許念粥側身,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耳邊回蕩起他說的那個數字……
估計是表露的過于明顯,周圻看過來了好幾眼。他背過身,抄起衣角邊脫時,邊問,更像是閑聊:“好用嗎?”
這么直白?是要交流事后心得了么?
許念粥微微出神,但也不假思索的誠實回答:“好用……但,要是能……稍微小一些就更好了,有點點大了!
周圻抻著、衣服脫到一半的手倏然止住。然后迅速脫完,轉過身,看著床上側臥著,手上拿著USB數據線看向他,滿臉通紅的許念粥。
他眉頭皺了一下,表示疑惑。
但也就過兩秒,周圻就懂了,他勾了勾唇,走近,手上拿著那件她買的新衣服。
許念粥還沒在這么亮光下看過他赤著上身的模樣,頭更暈了。
她看他伸手要去握她的手,以為是對她之前那個‘好用嗎?’的問題回答不滿意,想讓她幫忙再升一次旗。
想到這個,她心一悸,害羞地扭過了頭——
車上。
在那之后,順著向上的蛋糕被他一口一口吃完,但留下黏糊糊的感覺更要命。
許念粥垂下眸,看到了那張漸漸逼近的臉龐。
她氣喘吁吁,而眼前的人泰然自若,面色無異,無限接近她的唇,但就是沒有落下。
“唔……你、你沒有什么感覺嗎?”她的指尖滑過他嶙峋的喉結,向后環住他的脖子。這時候了還犟著,不想承認自己比較容易起反應。
周圻的臉頰出現酒窩,唇角和眉梢都婉轉地流露//出了笑意,將她往身前撈更近,卻不說話。
“你說話啊……”許念粥羞臊地扯了下他的發尾,讓他的頭抬得更高。
他笑吟吟,還是不說話。但捏著她的下巴認真注視著。
許念粥推了推他,扭頭掙開他的手,強忍著,想要就這樣下去。
但也就只用他腿輕輕的一勾,抬,轉,她就又趴了回來。她微張著的唇還沒合上,嘴角的一抹奶油已然被舔走,他的唇//瓣緊緊吮吸上她的,吃著她的唇珠再次掠奪,舌尖游走進她的齒關。
“你可以自己感覺!彼蓡≈ぷ,拉著她的手……,嘴上把蛋糕的甜喂給了她。
“甜嗎?”他問,指的蛋糕。
“不甜……吧?”她不知道。
周圻笑: “和我說說你剛剛腦瓜子里在想什么呢?”
又逗她,她才不說,不注目。
她被他帶著神圣地升了一次旗,她臉紅著驚嘆,最后自己也累得撒出了些汗水。周圻拿了濕紙巾,替她認真仔細地擦去了水漬。
許念粥看著他,空罅感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麻麻的。
“周圻?”她喊他。
“嗯?”
停頓了一會兒。
“我們……”
見她弱了聲,他笑:“怎么樣都可以,你想怎么樣都可以。”
許念粥心里的某處弦被撥了起來,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周圻看著她時,手上拿著個新靠枕,上面的花紋紋路更加清晰粗糲。他望到了她眼底的波動,耐心引導:“說出來看看!
許念粥呼了口氣,兩只手手腕上下搭著,遞了上前,用動作表達。直視了自己的心底想法。
把禮物送還回去,被包裝好,然后再被拆一次。
周圻放毛巾的手一頓,將新毛巾卷成一條。
她心跳砰砰砰加快,點了點頭。
“好,我明白了,”他問,“定個安全詞?”
“不要?停下?”許念粥試探開口。
他揚眉。
“那……不要停下?”許念粥眨眨眼。
“你最好是認真的,”周圻一哂,拍了拍座椅皮墊,拉過她腳踝,“躺好。”
再后來……
床前的陰影籠罩而下。
身體記憶先替她做了回應。
在周圻的手即將碰到她的右手時,許念粥趕緊耷拉下酸到不行不行的胳膊,像死魚一般趴癱在床上,放松著身體,右胳膊肘掛在床沿,向下無骨似的自由擺動。
“我不行了,這次你自己解決吧,下次……下次我一定幫你!彼脑捠悄槼,悶在被子里說的。
周圻被她這句給逗樂了,俯身拿起掉在地上的USB數據線,換了個插口插//上,再將另一端連上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也還行,挺好用,能用。
他實際問的這個。
‘噔’的一聲伴隨著振動,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正在充電的圖標。
許念粥聽聲,‘蹭’得一下轉過臉,看到了亮屏的手機,同時也看到周圻半蹲在床邊,身上已經穿好那件她買給他的新衣服,還挺合碼子,圖案簡單但也很好看,主要還是人長得賞心悅目。
她滿意的在心里點點頭。
周圻看許念粥依舊紅透著臉,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的樣子,覺得可愛。
他笑著起身將她翻了個面,打橫抱起,往浴室走:“大了嗎?看你最后也挺舒服,挺享受的!
許念粥氣呼呼地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周圻!”
被喊到名字的人忽然倒吸了好幾口涼氣,臉色一下就變了:“疼疼疼——”
許念粥收回的手嚇得停在了半空,才想起來他的后背被自己抓傷了。
她霎時心虛,面露憂色:“很、很疼嗎?”
周圻輕咳了聲:“很疼,要是再重一點,可以考慮滴血認個親了!
“真的假的?這么嚴重?我看看,”許念粥沒什么體力,也還是努力起身,“那我給你抹藥吧,等會你洗完澡后!
“糟糕。”他忽然說。
“怎么了?”她還是緊張兮兮。
“沒買消炎的藥膏!
“你不是買了嗎?”許念粥回想了下。
“還有一種沒買,”他說,“沒事,買消炎藥是順帶的!
第二十三章
Chapter23
許念粥幾乎是一下子笑了出來, 她挺直脊背,捧著周圻的臉來回糅搓:“買,都買, 買夠夠!
要不說她是呼吸上頭醉氧了呢, 小妖精似的胡言亂語完,又覺著不太對勁,立刻埋頭就裝睡。但其實也不用裝,畢竟她現在的眼皮重到再打雙人混架。
果然人還是不能在沖動的時候說事做事,許念粥把額頭抵在周圻結實有力的胸膛前, 想。最后的時候,她絕絕對對是被面前的男色給迷住了,所以才會禁不住誘惑。不過這質量也太好了吧,完全不輸最開始欸,而且怎么到目前來看還有一絲意猶未盡?
她累也是真累,但也還是“賊心不死”, 試圖去驗證最后想的那句話。
是被托舉著的抱姿,周圻的臂彎在她的腿窩處, 她摟著他的脖子。許念粥狀似調整姿勢地動了動小腿,輕刮,慢探。她的注意力其實高度集中在腿下, 但也在努力均勻呼吸。
她鈍感力十足的腳趾勾了勾。
所有的許可都在許念粥慢半拍的感知中結束。
周圻頭疼,用力按回她的后腦,“我可以理解為, 你是在邀請我一起沐浴嗎?”
許念粥立刻聽話不動了, 喃喃出早就想好的陳詞:“是我腿疼……”
“今天辛苦了, ”他溫熱的手掌捏了捏她的后脖頸:“等會兒給你糅糅,包括胳膊!
聽聞, 許念粥轉頭,把另一側面頰貼上他的肩,理直氣壯:“確實該你糅,都是你掰的,你用的……”但說心底話,除卻最初的少許不適,滿足和快意的成分占絕大多數,而且她越說越心癢。
身前的人笑了聲,很輕,但在許念粥聽來卻很是猖狂。她又用力向下扯了扯他的碎發,和被沖撞時用來緩解作用力的動作一樣。
印象中,有那么個片刻,她感覺自己的大腿骨要被壓得承受不住了。她被人拉著手向前傾,一句話里嗯啊好多個轉調。抖動間轉頭,許念粥瞥到了一旁座椅墊上敞開的塑料袋,里面還剩下幾個小盒子,但她在晃,有些眼花,看東西遠遠近近的,數的不太清。只知道已經空了好些……
她的眉頭蹙了起來,眼前一白,去問,你不會真的,呃,要用完吧?
得到的帶笑回答是,嗯,我們可以用到明天中午。
她緊張著倒吸了口氣,也同樣聽見了身前的一聲‘嘶’。
不過周圻也是有分寸的,差不多了就行。
一切整理完,擦干凈了,他抱著她,伸手去拿塑料袋,耐下性子給她指認塑料袋里剩下的小盒子是什么東西,他一樣一樣拿起,說:“這個是眼藥水,看你經常用手背擦揉眼睛,緩解眼澀;這兩個是涂你小腿,跌打損傷的,淤血能快點好;這個是給你抹……”
那會兒許念粥眼前雖然模糊,但還是能看清楚他最后拿起的那支軟膏盒子上的幾個字。
她耳根一熱。
好,知道是抹什么的了,不用念了。她伸出虛軟的食指抵在周圻的唇前,很輕地‘嗯’了聲,心窩里暖呼呼的,原來他還準備了這么多別的東西。
同樣暖心窩的還有周圻那會瘋狂輸出的夸她,許念粥知道是因為她自己前面說的‘別看,不好看’。但那種情況下,女孩子臉皮會更薄一些嘛,她就會想堵上他的嘴。
“想泡澡嗎?”
休憩片刻,許念粥聽見周圻問。
“嗯?”有點心動,她被熱烈地擊中,但又累啊,于是依舊只能像個樹懶一樣慢慢抬頭,扭頭,“可是酒店的浴缸……”
周圻說他有辦法。
后備箱里拿上來的東西此刻就派上了用場,許念粥滿眼新鮮地端著杯水坐在一旁,看著他從袋子里拿出一次性浴缸套,還有消毒清潔的東西。一趟下來,最后在浴缸底部鋪上的防止打滑的浴巾,固定好四周,才又套上了層浴缸套進行雙倍的保險。
放滿溫水,周圻拿了幾個泡澡球讓她選。
許念粥毫不猶豫地選了個最五顏六色的,拆開,拋進。
實話實說,雖然這種能提高酒店入住舒適度的帖子她收藏了不少,也會產生沖動消費,但在日常生活中,倒還真是一次都沒有嘗試過。
進收藏夾吃灰吧。她曾以這個為標題,截了圖,發了圈,引發了無數共鳴。
又一次,許念粥感覺周圻跑進了她的收藏夾里轉了圈,把很多她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在這些天挑了時間去完成,好神奇的感覺。
咕嚕咕嚕。
浴室里頓感充盈著馥郁溫馨的氛香,氤氳著熱氣,像事后清晨的迷霧森林。
在許念粥給他買的幾件衣服里,單單一件是緊身的,就是周圻現在穿著的這件,和他自己衣柜里的衣服款式有些大相徑庭。
他調試好水溫后,轉身,并未察覺到身前的淺色系衣服被水浸濕了大片,完全帖服于身前。
但許念粥注意到了。
隨著他腰腹的轉動,原先隱綽的大致輪廓,漸漸變為了更加清晰勻稱的“巧克力”,透過面料一覽無余地展示了出來。是她描摹過的形狀,又滾燙又緊實的觸感,上面還留下了她種上去的草莓。
許念粥垂眸喝一口水,瞄一眼,再垂眸喝一口水,瞄一眼。
玻璃杯里的水早就喝完了,她的牙咬在杯沿上,慢慢磨著。
身前的光影被擋住,在許念粥剛剛準備抬頭時。
周圻走進,拿走了她手里的玻璃杯。比她視線先一步到達的是他的手背,她的額頭驀地感覺到一陣濕熱。
許念粥的手還保持著端水的姿勢,緩緩下移,撐在了椅面兩側,仰臉,兩兩相望,她眨著雙無辜的大眼睛,先聲奪人:“怎么了?”
有些困,她打了感染力極強的哈欠。
像是會提前預判,周圻含混著笑意偏過了頭,不再被“誤傷”。他的手背依舊貼在她的額間,等了幾秒,從盥洗臺前的鏡子里,他看到許念粥探出根食指,往他濕掉的衣服上戳。
他沒阻攔,只是問:“身體不舒服?發燒了嗎?”
許念粥停頓,疑惑地對上他的眼,蜷了蜷食指:“沒、沒有呀。”
從周圻的這個角度能看到她脖頸和胸口那片半遮半露的紅痕,原先披著的那件薄款外套被她自己脫下,放在一側。身上穿著出門前的那件襯衣,領口處變形明顯,深棕色裙子上的污漬,說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他眸色漸黯,轉著手腕,換用手掌去貼:“臉又好紅了,念念!
許念粥起初還不想承認自己腦子里在想的東西,但當看到周圻轉身要出去,不知道要干什么時,她扯住了他的衣角,反正做也都做了,她憋紅著臉,大膽開麥:“你衣服也濕了,要不、要不一起洗洗?”
“現在行了?”男人噙著笑,邊說邊意味深長地望了過來,語氣曖昧,“看來是不累了!
這一剎,許念粥瞬間想到了中途那會兒,有好幾次她哼吟著說,不行了,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扳扣著下巴吃下了肚,之后,每張一次嘴想說出口的字都變成了帶著很重鼻音的嗡嚀。三番五次的碾磨之后,他放開了她,而她舒服的一連打了好幾個哆嗦,化成了一灘水。
她立馬悻悻的收回手,也不說其實是想讓他去一旁玻璃門里的淋浴間洗了。她張了張嘴,擠出聲音:“我……你……那我先吧……”
她這個房型的大床房浴室分了四個功能區,既有浴缸又有用玻璃門單獨隔出來的小淋浴間。但不過是個全透明的玻璃門,而浴缸就在沐浴間的斜前方。
現在想來,要不還是下次好了……
周圻看到了她寫在臉上的慌亂,勾了勾唇,又徑直重新走來,彎腰,在肌膚貼到最近的時候,伸手撈起了一邊椅子上的衣服和掉落在地上的空塑料包裝袋。
許念粥僵直著脊背,感受著交融后靠近的體溫,心跳開始變亂。
聽著她的心跳聲,周圻慢條斯理地拿好,站直身,嘴角揚起弧度,去追著看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門留個縫,我就在旁邊,”他指了指墻上的掛鐘,“泡澡最多不能超過半小時,難受了或者有需要直接喊我!
許念粥呼了口氣,聽話地點了點頭。
浴缸壁上也被墊了層厚厚軟墊,也是他準備的。
沒那么硌了,她靠著,閉上了眼休息。
盥洗臺上隨手拿的發圈松了,綁好的頭發在不知不覺中散落了下來,絲絲縷縷的癢意襲來,許念粥敏捷地察覺到,迅速伸手抓起頭發。
發圈飄在了水面上,她騰出手撿起。想了下,糾結了會兒,她小聲清了清嗓子。
“周圻?”她喊他。
“嗯?我在,怎么了?”
對話下一秒就被接起,周圻就站靠在門邊的墻上。
令人安心的聲音從門縫中傳進,她完全不用擔心他會突然進來。
“幫我拿一下鯊魚夾吧,”許念粥說,“在行李箱里,應該打開就能看到,就是一個塑料的,像……,像鯊魚大嘴巴的夾子。”
她說這形容時把自己都說樂了,聲音里面帶有笑意。門外的周圻跟著提了提嘴角。
他問:“還有需要什么嗎?”
“有……”
小姑娘稍稍比剛才弱了些的聲音傳來從浴室里,夾雜著點不確定。
周圻‘嗯’了聲,站在門口等著聽她說完。
“就是睡衣,還有貼身衣物,也在行李箱里,”小姑娘又立馬說,“要是不方便的話,我等會兒自己出去拿也行!
還以為是什么,他垂下頭笑了笑,逗她:“洗澡都邀請我一起洗了,衣服還不能幫你拿?”
浴室內噤了聲。
許念粥的行李箱不算太亂,卷好的日常衣服在底層,上層是褲子和半身裙,貼身衣物在另一側有單獨的透明拉鏈小包中,旁邊是件冰絲低領和黑色吊帶蕾絲睡裙,疊好放著。
周圻喉頭一動,無奈地笑了聲,最終還是決定去翻件最普通的米色T恤給她遞進去。那兩件睡裙一件比一件薄,看上去好像一件比一件容易被撕碎。
他敲了敲門,聽到里面軟軟的,似乎在享受的聲音說:“你進來給我吧,我不想動!
男人和女人對溫度的感知完全不同,許念粥到后來感覺自己越來越冷,就把水溫調高了點,又加了些燙水進去。以至于現在的浴室內更加的霧氣繚繞。
周圻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朦朧,以及在朦朧中,一個背朝著他,伏靠在浴缸邊的身影。
聽到聲音,許念粥扭頭,看到了周圻以及他手上拿著的東西,伸手去接。
周圻把鯊魚夾遞了過去,衣服之類的掛在了一邊的架子上。
“嗯?怎么是這件?”她抬手在搗鼓頭發,不解,她記得說過睡衣的顏色,黑色的那個。
“許念粥。”
他突然語重心長地叫了她的全名,她心里一咯噔:“怎,怎么了?”
周圻嘆了口氣:“我沒你想象中的那么能忍!
許念粥將脖子以下的身子往水面下埋,隨意搓了下,激起小水花:“嗯……”
她瞬間知道他在說什么,但真的就是那件睡裙很軟乎舒適呀,她也是說完才想起來這是件蕾絲吊帶,不過后來又一想,看看不同的穿衣風格也不挺好的么。
她也確確實實能感受的到最后的次他讓著她了,忍著好些勁力,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她挑起來的,她非常滿足了,可他還完全沒有。
混合在水汽中的聲音似乎更加的粘膩溫吞,顧及她是初次,也不忍心、不敢再折騰了。周圻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時間:“最多再十分鐘了,然后抱你先去睡!
“嗯……”
霧氣因為浴室門外吹進來的空調涼風吹散了些。
在周圻轉身之際,許念粥看到了已經快到半干的衣服,以及因為各種角度原因下的昂揚。雖然已經感受過如此的熾熱,但在光線如此充足時再看,還是會覺得臉上發熱,本就被熱氣蒸紅的臉更加奪目。
想到他剛剛的說話語氣和動作,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許念粥眨眨眼,喊住了他,招了招手。
但所有的對他于心不忍,都在用完可以不進去的方式后失效。
過了半個多小時,她像個粽子一樣被包裹了出來,躺在被子上。這回是真的累慘了,她任由擺布打開,迷糊至極,腦子里只剩下激起的小水花變成大水花的聲音;他在她耳邊呼出的,沉沉的悶哼聲;還有好幾次她腿一軟,差點埋坐進去的驚叫聲。
周圻去袋子里拿了擦傷皮膚的藥膏,用倆棉簽給她一點點涂抹開。還好因為在水里,所以沒有破皮,但肌膚也磨擦發紅。
“嗚啊……我不來了,你輕點。”半睡半醒間,棉簽的觸感讓許念粥本能的想去阻止,像個小孩似的。
“啊不來了不來了,”周圻呼呼,“這是藥膏,擦點好得快。”
“你等會要在這兒的。”她蹬了下被抹藥的腿。
“在的,在的!彼终戳怂幦ツ硪恢。
冰冰涼涼,她又嗚咽了聲,睡著了。
許念粥做了個夢,一個在雨天的夢。
夢里,她跟著大部隊去登一座不知名的山,雨天霧氣大,就在她握著雨傘在眼前晃了下一的功夫,周圍的人就全都不見了,又似乎都在更高的階梯上面。
于是她往前走,往上爬。漸漸地,感覺到溫度越來越高,周圍的氣息越來越濃郁,混合的似乎是奶油香味和座椅皮墊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繼續往上走,好像見到了個人,但她卻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他說話聲音特別的耳熟。在她登到山頂時,那人又不見了,等再轉頭時,卻感覺自己忽地被一根繩狀的東西捆在了腰部被卷入了空中。她驚悚地叫出聲,看清了那是條蛇,剛剛那人是蛇形化人。
她尖叫著說,別咬啊,別撞啊。但還是被毫無空隙地鉆入,填滿了所有,被撐成了“蛇”的形狀。最后掙脫著,還是無果,被卷到最高點時,那蛇突然松開了她脖子上的束縛,給了她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那一瞬間,她覺得這雨天的雨驀地變大,砸落下了急而猛的雨滴。而她似乎并沒有很害怕了,反而獲得了種說不出的滿足。
……
……
周圻擦干頭發從浴室出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相反,他反倒沒有什么睡意。他拉好窗簾,開了床頭柜上的暗燈,慢慢掀開被角,坐在了許念粥旁邊的位置,靠在了床頭包上。
剛打開手機,睡在一旁的小姑娘就哼哼了兩聲,往他這邊拱了拱身子,懷里被子的被頭又被揪去了點,和昨晚睡覺一模一樣。
眼見著越靠越近,周圻以為許念粥是要抱著什么東西才能睡好,于是伸手臂過去,想把她摟過來點。
結果也確實是想要抱著點東西睡覺,因為在夢里她好像正在被那條蛇給攻擊著。但她不是想要他的手臂,而只是想要那端被頭。
在周圻手臂伸過她毛茸茸的頭頂,想要環住她時,許念粥猛地一抽他身上的被子,擁在懷里,然后速速重新翻回了身子,往遠離他的那側翻身,連翻帶挪的,離好遠。
周圻一怔,手臂彎里空了,蓋著的被子也無了。
反應了片刻,他看著蜷縮成‘C’字型睡覺的許念粥,大手一伸,將人撈了回來。
夢里與現實重疊,許念粥的反應更大了,想要往一側逃,囁嚅著吼罵了夢里的那條蛇一句。
周圻沒聽清楚她在說什么,但是鼻子有些癢,他轉過身,小聲打了個噴嚏。
第二十四章
Chapter24
周圻順勢關了暗燈, 把手機調整靜音,平躺回床上。
他還有件事沒問。
難眠,他偏過頭, 看到一旁的許念粥也同樣身上沒有蓋被子, 而只是將抽過去的被子當作個抱枕或是巨型玩偶般緊緊摟在懷里,她露在外面的一條腿還屈膝壓在床褥上,往里蜷。
許念粥身上的那件T恤被卷到了腰線的位置,周圻伸手緩緩將衣擺展開拉下,還沒拉幾下, 就看見她波浪式地扭動著身體來避開他的手,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似乎還在某個旋律調上。
像極了當時兩人在街邊遇到的,一個小攤上賣的“妖嬈花”。那會兒許念粥還裝作不經意地跟著哼歌,扭了下腰,又在被他發現后, 一言不發的溜之大吉。
周圻被逗樂,無聲地笑著, 快速把衣服整理好,才算是將她按下了暫停鍵。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下,微微照亮了視野的一角, 他探身去拿。
已經近五點半了,但拉緊加厚窗簾的室內讓他并未察覺到已經是這個時間點。幾條微信消息,是周欣菡發來的, 高三, 這個點是也起床了。
Zoee:[哥, 你是不是認識咸魚姐姐?]
Zoee:[///微博鏈接///]
Zoee:[這個背影和側身好像你噢!!!正巧你們也都在一個地方。。
咸魚姐姐?周圻心生有趣,現在小孩兒都喜歡這么起稱呼了。
在等微博鏈接跳轉的過程中, 他發覺到這床被子正被悄然無聲地還了回來,蓋在了他的身上。
周圻轉頭又看了許念粥一眼,也說不清楚她是睡著了還是沒,她翻了個身,面朝著他,呼吸很平穩,但“傳輸運送”被子的手也很平穩。
其實在那個夢之后,許念粥一直睡得不深,她好熱,身上的這衣服是件七分袖,好不容易卷上去了點,能透透風,又被拉了回去。不過她又累又困,就懶得大動。
半迷瞪間,她隱綽瞧見了些光,習慣性地轉身想去看窗外,就看見了周圻還沒睡,在看手機?伤植幌腴_口說話,那就直接送唄,把捂熱她的被子送給他,心里嘀咕了句,早點睡,我又先下線了。
等許念粥再醒來覺得口渴時,稍稍睜眼,身邊的人已然睡著。
她反手摸到了枕頭下的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十一點多。
借著窗簾透進來的一點點微弱的光,許念粥看到了周圻的睡顏,像只大狗狗一樣軟乎乎的,嘴巴一看上去就是很好親的那種。想到昨晚他就是用著這么人畜無害的臉,做著那么讓人崩壞難頂的事情,她臉發紅,心又開始火辣辣地燒。
不起來喝水是不行了,她要宕機短路了。
許念粥緩緩后挪,掀開被子。剛踏出一只腳,就先感覺到了鉆心的腰痛和骨子里的酸,一趔趄,直直摔坐回了床上,床墊下陷,她倒吸了口氣,扭頭看了眼,還好,沒吵醒。
她欲哭無淚癟著嘴,一只手撐在腰后,一只手扶著床沿,慢慢起身,兩腿間的磨擦也很難讓人忽視,又顫又腫。
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襲來,在浴缸里,她貼著他,他在她耳邊吹氣。起初許念粥還是撫著他身后的四道劃痕,到后來他越擠蹭,這四道劃痕被越多。她潰不成軍地扒著他的肩頭往上走,又被掐著腰坐了回來。到最后她自己心里酸脹昏聵得很,可又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睡前擦好的大部分藥膏已經被吸收進去了,留下了點,有些粘黏有些燙,她第一次覺得走路如此的艱辛。
冰水,她要喝冰水。
許念粥記得出門前小冰箱里放了一瓶,她走去冰箱的方向。還沒打開,就看見冰箱頂上放著瓶,還貼上了個標簽:別喝冰的。
她頓覺不妙,果然,一打開冰箱門,她就沒發現那瓶。
不用猜,冰箱頂上那瓶的前身就是這瓶冰水了,許念粥認下。
很早以前她去看中醫時,就被建議減少或者不要吃和喝涼的,但有時候實在難忍,自己也很難管住自己。反正這幾天也吃夠涼食了,不喝冰就不喝冰罷。
不過有人在這方面這么監督著,感覺竟也還不錯。許念粥輕聲一笑,擰開瓶蓋,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后立馬神清氣爽,她咂咂嘴,還止不住的‘哇’了聲,放下礦泉水瓶,雙手舒暢地擊了個掌。
周圻睜開眼側臥在床上,透過被縫看著她這一連串無意識的小動作,提了提嘴角,心跟著塌陷了下去。
他又看著許念粥進了浴室,幾分鐘后再出來,身上穿著那件黑色吊帶蕾絲睡裙,原先散落的頭發被她挽了起來,身上的痕跡隔了些距離都看得很清。
“喔!你醒了呀?”眼尖的許念粥一下就發現了還未來得及閉上眼裝睡的周圻。
“嗯,剛醒!本蜎]睡。
許念粥還不想醒,還想再睡個回籠覺。她胡亂點頭發出嗯嗯嗯聲,拖著像是企鵝走路的步子,左右擺晃往床邊靠近。
換了件衣服,身上更加的滑溜溜了,她一下子順進了被窩里,舒服愜意地用力瞇起眼再睜開,扭頭,看見周圻正定定地注視她,臉上泛笑,但含意不明。
許念粥沒心沒肺的在被子里蹬了蹬腿,伸了個懶腰后翻過身,帶著些女生剛睡醒時的撒嬌氣,摟住了周圻的脖子,呢喃:“我好困噢。你不困嗎?”
“不困,”周圻把被頭往上拉,蓋過她的胸口,“我有點餓了!
“啊,那你要不先去吃飯?我再睡睡!痹S念粥聽聞立刻松開了手。
“你讓吃?”他笑著問。
“嗯?為什么不讓?”許念粥微微蹙眉,她是這么無理取鬧的人嗎?
周圻輕聲應下,扣住了她剛剛撤離的雙手,按在了枕頭上,另一只手撐在了她的左側。
許念粥懵了瞬,聽到他在耳邊說了句謝謝,又吻了吻她的耳垂。
還、還挺有禮貌?
等等,是吃什么?
她激顫了下,反應過來,揚頭對上了他的眼,不自覺地攏緊雙膝,屈起,阻擋熱流向下:“現在……不是十一點多,快中午了么?”
“嗯!
“那你怎么還會——”許念粥抿著唇,又舔了舔,后面兩個字害羞地說不出口。
他在她耳邊低低的笑聲氣流讓她血脈僨張,好像又掉進了個被編織好的夢里,暗中沉浮著。她咽咽喉嚨,用很啞聲說:“唔,那記得輕點……”
“不做,”周圻欺身,用鼻尖蹭挲著她的鼻尖,“我看看!
“看什么……”一說完,許念粥就后悔了,多此一問。她紅暈著臉偏過頭。
他看懂了她的表情,笑著輕輕捏了下她的側腰,只說:“藥膏,我再給你上一次!
“那個,我、我、我自己來就行!痹S念粥的心像一張沒粘牢的紙,被風呼呼呼地刮起。
“里面也要抹的,”周圻親了親她的手背,松開了手,跪坐著從床上起身,“你只管睡你的,我來就行!
床墊上下涌動了點起伏,帶著許念粥的心神都在晃,她吁了口氣,原本就屈起的膝蓋,下意識地并得更加緊,最后干脆勾起,側躺著去拿手機,完全不困了。
這天的手機意外比平時多了很多條消息,還有好幾封新郵件提醒。
許念粥架起胳膊,看了一眼書桌的電腦,聽著浴室里磨耳的水聲,撐不住,重新一頭扎回了枕頭上,點開了手機端的郵箱。
很久沒有登入的原因,同步緩沖條轉了好久。
周圻倒是先從浴室里出來,聽到開門聲,許念粥愣了下,‘這么快’這三個字差點剎不住車脫口而出,才看見他手上拿著擦干的紙巾以及嘴周一圈刮干凈的小胡茬。
但她眼神露骨,最開始的想法早就被周圻捕捉了去,他看她咻地鉆進被子里,心覺挺有意思,也就沒多說,他去桌上拿起袋子,往她這側的床邊走。
“開個門!彼心S袠拥厍盖昧饲帽蛔印
許念粥像個仰著的小烏龜般,水靈靈的從烏龜殼的前面冒出了頭、雙手,后面蹬出了雙腳。小烏龜腦袋上還頂著個手機,郵箱的歷史郵件剛加載完,還沒來得及點進去。
許念粥垂眸,看到了邊上擺著三種不同的藥膏,頓時感覺自己好嬌氣,明明以前還是皮糙肉厚,什么事情都能、都是自己扛過去的,怎么這會兒……
周圻看了眼苦著臉,眼尾蒙霧氣的小姑娘,笑著自證:“我這還沒開始呢,怎么先痛哭了?”他邊說,邊拿過一管藥膏擠在自己的食指指腹上。
“我沒……欸——”許念粥想去輕踹的腿被捉住,她抬頭,看見了他手指上的藥膏,人一抖,往后退,“你要不還是拿棉簽吧……”
“放心,手是干凈的,”周圻將她拉了回來,她身上那件蕾絲睡裙很絲滑,不用費一點勁兒。他靠近,“上次抹的時候你說棉簽疼!
她說過嗎?她什么時候說了?許念粥攥著被子,咬著唇回想。
冰涼剛一碰觸,腿自發的想要并攏,周圻揉了揉她的膝蓋,借用胳膊肘將其分開,點抹上。
“嗯……”許念粥顫抖著的手指點開第一封郵件。是前幾天Sonia在西湖邊旁忙拍得那幾組照片,已經修好發過來了,很大的壓縮包,正文部分還有一封信,她瞬間好驚喜。
“念念,”周圻輕聲喚她,“放松,藥膏推不進,不好抹了。”
許念粥一剎驚覺,臉上肉眼可見的迅速爆紅。
周圻感覺更加的被包裹。
“你還是用棉簽吧……一根棉簽就行。”許念粥縮了縮。
“嗯,一樣的,我這也是一根,”周圻擠了第二次,扭頭問,“剛剛是什么照片嗎?”
“你,你怎么知道,是Sonia發來的,我等會兒轉發給你……嘶……”她這會兒倒更像是個小倉鼠,鼓著腮幫子,兩只手攥緊被角往自己的身前拉,只差兩顆小虎牙咬著被頭啃了。
紅腫已經消退了很多,也不難受,但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反應這么大。
在他食指出去的時候,許念粥緩著心率點進了第二封郵件,才剛看到標題,她就又一緊張興奮。感覺明顯,她連忙說了聲不好意思。周圻只是淺淺的在周圍打著圈,說,沒關系。
藥膏的冰涼和柔軟的濕熱,許念粥很快就感覺有什么東西順流而上,又逆流而下。
“嗚啊……”她屏起一口氣,咬在了被子上,婉轉地嗚咽了聲,眼前視線花白了一瞬。
周圻看著她的腰微微拱起,握著手機的那只手騰空了片刻,手機摔在了一側的被褥上,正面朝上,在熄屏前,他模糊地看到了郵件標題上面的四個不連續的字:通過……支教……
突然想到了周欣菡發來的‘咸魚姐姐’的微博里,也有翻到了幾個月前轉發了條有關川西支教的具體內容。他轉頭看了眼床上把被頭咬出痕,眨顫著睫毛的小姑娘,想問又沒有什么太大的立場。
“你別這樣看我——”注意到他指腹潤到有些發白的食指和中指上的水亮,許念粥完全昏頭了,“你怎么兩……”
周圻面色無異的一本正經說著:““藥膏涂得面積大點,好的快點!
他當什么也沒看到,繼續擠藥。
“……”許念粥徹底躺平。到后來,被子被她揪成了好多綹,就連腿好像都有了肌肉記憶,能適應鈍角了,就是并攏時僵硬了下。
等抹完全部,周圻收好藥膏,將許念粥抱到了另一側。見她疑惑,他抱著她轉身走回,使壞的讓她自己去看:“嗯,念念水做的。”
“……”她連捶他都沒力氣了。
涂個藥而已,連骨頭縫都酥麻透頂。
精力旺盛的人先去洗了個澡,許念粥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腦子里什么都不去想,就這么又睡著了幾個小時。
再睜開眼是被香味勾醒的,周圻已經準備好了些早午餐。許念粥現在看到他就會臉紅,磨磨唧唧的去洗漱,洗完把之前那件衣服給換上了才出來,臉頰頂著的兩坨櫻桃紅。
不想坐硬板凳,周圻把吃食都移到了沙發前的小餐桌上。
許念粥盤起腿,坐在沙發上慢慢吃。
小鐵鏟手工壓扁扁的蔥包燴,刷了甜面醬和辣醬,內裹油條的韌勁和外殼的酥脆。吃完,周圻將那碗干撈蛋黃鮮肉大餛飩推了過來,許念粥舀了好些個放到碟子里,又喝了碗赤豆湯,夾了幾個蝦肉小籠。
她咽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抬頭,瞧見周圻閑散地靠在墻邊,饒有興致的像是在看一個小倉鼠過冬囤糧。許念粥歪著頭同他對視,好像在玩誰先眨眼先懲罰誰的小游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問我啊?”
“你問,我接受真心話的懲罰!
半響,她輸得心服口服,眼前的人怕不是專門訓練過不閉眼的本領。
周圻笑了,未置可否,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還記得你昨晚在商場答應我的嗎?”
“嗯?答應、答應什么了?”許念粥的腦子似乎現在才剛睡醒,開始工作。運轉了,她想到了那封郵件,一面說著,一面準備去拿手機。
才剛站起來,許念粥就被抓著手坐了回去,被一把提起腰,側坐在了他的腿上。她現在完全沒什么能夠反抗的力氣,縱使吃得很飽。
她小聲試探:“你也知道的,我腦子記憶力不行,七秒鐘的金魚記憶,要不、要不你再說一遍?我重新考慮一下答不答應?行不行?”
話畢,一只手伸到她的腰側,許念粥立馬投降,她現在敏感得很:“行!之前的答應都作數!”
周圻悶笑了聲,沒個正形的向后靠。
他膝蓋一頂,將許念粥翻轉成了面對面的坐姿,眉眼微翹:“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我的身份證被某只小倉鼠藏哪兒去了?嗯?”
第二十五章
Chapter25
之前被他們胡混著接吻時弄亂的沙發, 丟上了帶褶的衣服,外套,布袋和背包, 以及因為敞開的背包而掉落出來的零七八碎的小東西, 這會兒已然全被收拾好,各歸個位。
不過背包內里的夾層,她百分百確定是拉好拉鏈了的。
許念粥佯裝茫然,伸手去抓一旁沙發上的靠枕,裝模作樣地拎起來抖了抖, 沒有。
又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扭過頭特熱心腸的四處張望,嘴里還念念有詞,“找不到了嗎?”“你是現在要用身份證?”,“會不會掉床底了?地毯上?”,“會不會是浴室的瓷磚太滑, 滑倒哪里了呢?”,“是掉這個房間嗎?”……
她邊說邊自告奮勇的想要去找, 試圖從他腿上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被許念粥的“緊箍咒”給叨嘮到頭疼,周圻倒當真松開了手,任她去亂找。
掉哪去了她最清楚。
酒店洗衣機有烘干的功能, 再加上有屋內空調的加持,凌晨那會兒洗完,晾在衣架上的衣服幾乎都干了, 但屬于周圻的衣服統共就沒幾件, 況且在進洗衣機前都被掏底掏干凈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翻完了屋內視線能夠觸及到的所有地方后, 許念粥站定在了衣帽架前,她往右邊挪了幾小步, 擋在了被掛起的背包前,扭頭看向失主。
就她那不盈一握的小身板能擋住什么?失主靠在沙發上,也正興味盎然地看向她。
出師不利。許念粥皮笑肉不笑的回敬了個笑臉。
她鎮定地左翻翻,右找找,不費一下功夫,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哎呀’,她用掌心摩挲了下防水卡面,轉身往回走,正經到不能再正經:“你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放我包里了,還好我多找了一下……”
周圻瞇起眼看她,笑出了很深的酒窩。他接過許念粥遞來的身份證,打算伸手去拉她往邊上坐時,卻被她一扭腰給避了開來。
“先說好,不許再撓我癢癢了!”許念粥沒什么底氣地談條件。
周圻說好,不撓。
怕被人撓癢是能在她害怕的事情里躋身前三的一件事,許念粥總覺得他棉里藏刀,于是一字一頓的又問了一遍。
他隨著她說話語速,不緊不慢的同樣再次回答了遍,但也在下一刻她低頭準備把褲兜里的手機拿出來再坐下時,先抻長胳膊摟過她的腰,圈住,往沙發上勾過,帶了些發狠的勁。
許念粥整個人倏然深陷進了軟和的沙發之中,她的手懸在了半空,握著的手機被周圻拿開,放在了一邊。她感覺到了他落在她腰側的手,小臉都皺了起來,凝著他的眼,身體僵住,往哪里擺都不對。
“你不是說過不撓了么,”是真怕癢,小姑娘說話的氣息都像波浪似的起伏,“又騙人……”
“我也沒動啊,哪騙了?”周圻好整以暇地笑著,“而且怎么是‘又’?”
怎么是又你心里不明白嗎?許念粥暗忖,擠出一只手,指尖點在他心口的位置,多點了幾下。
自己領悟去吧。
周圻覺得她這小動作實在有趣,原先撐在沙發背上的那只手順著向下,按在了她腰后的枕頭上,穿著褲子的腿輕而易舉地撬開。
腿被壓住,越靠越近,只要她稍稍揚頭,額頭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周身都被他的氣息包圍,許念粥哪里都癢。
嗓子癢,她可以清清喉嚨;肌膚癢,她可以輕抓一下;心癢……她敵不過,不打自招,討饒:“我錯了,我錯了,以后不藏了!
忽地,她嗅到了一絲很淡很淡的酒精氣味:“你大白天喝酒啦?”
周圻笑著垂眸,沒說話,托起她的下顎,去尋她的唇,但被許念粥抬手用手心擋住。
“不驗驗?”他移開她的手,去夠,只是擦到了她的唇角。
許念粥偏頭躲開,直覺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但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又說不上來。
她正在腦海中去探蛛絲馬跡,卻先聽到了耳邊發出了聲輕嘆,未等回神,發燙的拇指先貼在了她的面頰,食指卡住頜骨,稍一用力,而后收緊,將她的臉扳了回來。
這次沒能躲開,他的唇直直落下,有些兇,有些橫沖直撞。許念粥懵了下下才閉上眼,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舌根被推攪到發麻,窒息感強烈,她松開手,拼命拍拍周圻肌肉硬邦邦的手臂。
他退出,她大口大口喘氣。
許念粥還怔神著,被這措手不及激烈的一吻給打斷了所有思路。眼前人的手臂上還留著她剛剛五指壓出來的指痕,眼波翻涌,似乎在壓抑著想說出口的話。
片刻,周圻攏了攏她被弄亂的頭發,把靠枕墊好,端了杯熱水,唬她:“如果是喝酒了,剛剛你喊停也停不下來!
再看過去時,他眼神又回到了之前的溫柔,他解釋:“酒味是因為另一碗是赤豆酒釀。”有兩碗,她的是純赤豆,他的加了酒釀。
許念粥聽是聽清楚了,但腦子還是像被塞進了好幾團的棉花,究竟為什么突然這樣?總不能還是因為身份證的事情吧?是說他騙人?還是說因為她偏頭躲開?都……不能吧,不能吧……
想不通,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你怎么了?”
周圻已經站起身,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聽聞,扭頭看她,語氣很平常:“我沒事!
許念粥皺皺鼻子,破譯不了。
“真沒事?”她又問。
“真沒事!
她總是這樣,會想要一遍又一遍去問她察覺到的對方情緒變化,想要為別人的感受負責。但很多時候,就算得到了‘沒事’的回答,也還是只能稍稍心安小部分。
因為有些人的沒事是建立在自我化解的基礎上的,比如周圻。
她問了周圻十遍‘真沒事’,周圻很耐心地回答了十遍‘沒事’。
第十一遍時,他問她,如果我說有事呢?
許念粥毫不猶豫地說道:“那你說出來,我竭盡所能解決事情!
周圻低頭兀自勾了勾唇角,他想要解決的事,她很早之前就給過答案了。
被他放在較遠處桌上的手機正巧亮了起來,響起‘叮’的一聲提示音,就在手邊,他低頭看了眼。
余光里,瞧見許念粥伸手夠不到,想要跪在沙發上向前鉆身去拿時,周圻趕緊先一步制止攔下,騰出手送了過去:“小心點,這樣一不留神很容易撲空,叫我拿就行。”
許念粥虛心接受忠告指正,收回身子,扭扭腿,坐好,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發問:“你住校時住過上鋪嗎?”
她不同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和不同地方的一握,都能讓他熄火或是點火。
相差十萬八千里的一個提問,周圻被她這無厘頭的話給徹底繞走了心緒。
他笑了聲:“住過上鋪,怎么了?”
“那你們沒有這種關燈的時刻嗎?”
“嗯?”他停下,看她,抽了張紙巾擦掉她嘴邊的水。
許念粥說:“就是晚上睡覺啊,特別是冬天的時候,上鋪離燈的開關比較近,都是這樣鉆著身子去夠開關的,要么就是借用一下晾衣桿去叉!
見周圻接不上話,許念粥用少了點生活小樂趣這句話將人給“打發”走了。
她還在想著那個險些讓他失控的吻的來源,心不在焉地解鎖開了手機,新進來的消息是那封只看到了標題,沒來及點進的郵件發來的二次提醒,有個PDF的文件需要下載。
啊……郵件。
許念粥忽地想到了那個答應他的可不可以。
是因為這個嗎?她抬頭看了眼已經收拾完,坐在正對面椅子上的周圻。
許念粥后來想起來當時好像確實有應下他的話,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聽清楚,本以為是些很簡單的生活瑣事中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去哪兒啊?可不可以借他什么呀?最多是可不可以今晚去他那兒……
但似乎,好像感覺并不是和這些有關。
下載完成的PDF是關于支教的具體流程和計劃安排,幾個月前報名的,她差點都快忘記了。
上面寫著九月底開始培訓,十月中上旬正式入山,時長其實不算太長,她當時只是先申請了個短期項目,半年左右。學校方面已經通過,現在在等她這邊進行最后的確認。
還剩不到十天,她應該能結束這段旅程,他也該準備回學校了吧。
果然,一段旅程或是一個故事要結束,根本不用她刻意去注意,去提起,自然會有的是人和事來提醒你。
半年后,半年后又怎么樣了呢?誰知道,要是還能……
許念粥這么一想,心被揪了下。
在這幾天里,她曾經動搖了很多次要不結束了就一起和他回江城吧,大不了找個離家遠一點的地方租房子,不把自己的消息告訴別人,就不會被家里人找到,堵上門。工作收入也并不是沒有,她也能自己養活自己。
但她沒說,現在看來,也幸好沒說。
許念粥拾掇好情緒,屈指輕輕扣了扣桌面。
周圻抬頭,看上去似乎比幾分鐘之前冷靜和深思熟慮,擺在桌上的手機界面剛溝通完了一件事,他回了個表情包給對方,也是她常發的一個。
許念粥不知道周圻在想什么,只是在她想開口時,她發現他的喉結動了下,于是她端起水杯,喝完,示意他先說。
初秋的太陽從他們身后的落地窗中照了進來,把一切看上不去不太成熟東西焙熟,鍍上了特有的色調。
或許今天,此時此刻,確實很適合在房間里聊聊天。正好她也累,昨晚耗盡了幾乎全部力氣,渾身酸痛,四肢百骸都高調宣揚著今天不想動,哪里都不想去。
但敲門聲就是這個時候叩響的。
“咚咚咚”,打斷了周圻忖了很多遍,覺得更加得當的,關于兩人之間之前都在避免的話題。
許念粥往門口看了一眼,周圻注意到,停下了對話。
“應該是客房服務。”他看了眼時間,說。
許念粥又轉回了視線,四目相視,她好像看了他眼里的一絲割裂和失落。她注視著他,安撫意味極為濃烈,眼神無聲說著她去開門就行。
但也就是這樣的對視,被周圻會錯了意。最后,打開門,兩個人站在房門口的同一側,異口同聲地說‘麻煩您了’時,房外的清潔阿姨被嚇了一跳。
許念粥去了衛生間,出來時,又迎面撞上了抱著褶皺床單的清潔阿姨,再看了眼已經煥然一新的被褥床套,她臉一紅,點頭說聲謝謝,就往窗邊走。
周圻也站在那兒,沐光久了,身上沾了些陽光的松軟溫暖的味道。俄頃,女孩身上獨特的香氣迎來,他偏過頭,對上了許念粥一臉關切的目光。
兩人都已經沒有剛才坐在桌前,好似要談判、簽協議狀的精神高度緊繃。
聽到關門聲后,許念粥擠進了他的身前,脫了拖鞋,腳踩在他的鞋面上,仰頭問:“現在可以說了,你想說的可不可以!
怕她后腦勺一不小心撞在玻璃窗上,周圻伸手提前擋著。
“床鋪好了!彼f。
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處,許念粥沒聽清這是個問句還是陳述句,不確定地‘嗯’了聲。
“去躺著吧。”周圻拐著她往床邊走。
“嗯嗯??”許念粥緊急剎車。
“不是你自己說想躺一天的嗎?”他笑。
某個想多了的人連一個音節都不想發出了,直接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這是夢寐了多久的日子啊。
還有……
許念粥往旁邊挪了挪位置,伸手拍了拍床邊的空位:“進來聊!
她開始說著不正經的話,再到后面卻聊著讓她在思考起了人生大事。
許念粥側過身,安謐地看著他。
周圻躺到她身邊,問:“有算嗎?還有幾天回去?”
“十幾天吧!彼嗟娜兆永镎f了些。
他點點頭,把手臂抻長,越過她的肩膀,輕拍了下。許念粥見狀挪了挪身子,把腦袋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周圻摟過:“我有兩個可不可以!
懷里的人瞪大了眼,不肯了,不是說只有一個嗎?她也只答應了一個。
周圻笑著壓住像是要躍龍門的許鯉魚:“第二個你可以做選擇!
被點住了“腰穴”,許念粥很快‘嗯’了聲,不躍了,把臉往下埋。
“剩下在這里的幾天,可不可以就讓我陪你!彼f了第一個。
這話講的,好像她還會出去找人一樣,她是這樣的人嗎?
許念粥在被子里踢了踢他的腿,哼了聲,也算是應下。
笑聲從她的頭頂傳來,她聽他繼續說,聲音里竟有一絲警告的意味:“還有,回去之后不能把我刪了!
許念粥徹底憋不住了,躥上來,揚臉:“放心,我沒刪人的習慣,就連我前,呃……仇人……我都沒刪。”
斷句太過勉強,周圻知道她嘴快說的是誰,笑了笑:“念念,這個時候提那個人不太好吧!
知道說什么都不太對,許念粥看著他的眼睛,悶聲重復了一遍:“我不會刪的!
她是個極度缺安全感的人,也不知道是被子里太暖,還是被擁得太緊,還是因為身邊的人,她很少有身體和心里都如此的落地實感。
她其實也有些舍不得,但更害怕一種落差感,如若是兩個沒有明確關系的人,她可以選擇自恰,自我說服這種難受。但一旦牽上了某種關系,她會選擇去訴苦,去發泄,最后可能會傷害到了對方。
她并不是感受不到他對她的好,她想但她又自認為該清醒,不該去捆綁,許念粥閉上了眼,喊他:“周圻!
像是預感到她會說什么,周圻喉結滾動了下,偏過了頭,卻被一雙柔軟的小手給捧著,又轉了回來。
許念粥很認真地說:“我不會刪,但十幾天后我們盡量就不要聯系了吧,你有你的事,我也會去別的地方,都先回到各自的軌跡吧。你說你覺得我很特別,那可能是因為你之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性格。”
“或許現在還在新鮮期內,但等旅游結束,過了半年,我說如果半年,或者干脆說一年吧,我們都生活在各自的圈子里,就算平時會在手機上聊聊天,視頻。但人都是會變的,你或許會生活中發現另一個,在那個當下更和你眼緣的人。”
她沒說支教的事,說了難道是想讓他空閑時驅車來山里看她嗎,不太實際,況且她也不想讓任何人這樣。
許念粥翻了個身,平躺著,看著天花板,繼續說:“而且你應該清楚我性格上是有很大的缺陷,相處的時間久了,就會發現我有更多的小毛病,生活也很無聊,還會不斷輸出喪能量!
我不會,周圻安靜地聽她講完,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他很篤定地回了她說的話,告訴她:“你很好,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感覺到的和看到的!
許念粥還沒理解完他的話,抬起頭:“什么?”
她在說完后很長一段時間耳邊還是嗡嗡嗡響的,她說的很快,又仿佛只要說的很快,就能把著中間很多并不是心中真正所想的話給更好的掩飾過去。
她其實根本狠不下心。
周圻這次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更加小心謹慎的語氣,試探著問:“那在這趟旅行前,你有遇到過和你眼緣的嗎?”
他說這話時,拖著很長很沉的尾調和鼻音,像是一只隨時可能被丟棄的大狗狗在搖尾巴。
許念粥一下子心又軟了,知道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可能會讓他覺得有些夸張,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坦誠回答:“這幾年我去了很多很多很多地方,熱門城市,冷門卻宜游鄉鎮,不過事實上不管是旅途還是日常生活中……”
她停頓,轉頭看向他:“你確確實實是很久以來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有眼緣的,crush,美好的意外。這種感覺很難有,也應該不會再有了!
“但我不能耽誤你!
因為喜歡,所以不能耽誤。
像是剛著了點火的柴堆,一下子又被一瓢水給澆滅。
周圻問:“怎么就耽誤了?”
這回他是真喝了點酒,因為她看到了桌上擰開蓋的小玻璃酒瓶。他的鼻息密密匝匝地落在她的額頭,燙的,帶著絲果味酒精的香氣。
“就……”許念粥被攪得說話斷斷續續,心里燥熱,想到什么說什么,“你想啊,就是如果你的下一個女朋友問你談過幾個,談了多久,你總不能回答是談過一個,談了十幾天這樣吧,這——”
“你為什么就這么肯定會沒有結果呢?”他打斷。
許念粥啞口無言。
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心底總有聲音告訴她,當感覺到幸福開始的時候,悲傷就在倒計時,那些美好的東西最終都不會是她的,所以她首先不能陷得太深。
淺嘗輒止是最好的,既不會在最后難舍難分,也不會將別人拖了下去。
橫無際涯的沉默。
“那你覺得怎么樣算是有了結果?”不知過了多久,許念粥突然問,“結婚嗎?”
“行啊!敝苒吆敛华q豫地接了上去。
往前醞釀起來的氛圍被打破,又好像是他故意想要打破。
但破就破了吧,也挺好。
許念粥踹了他一腳,哭笑不得:“……還挺時髦,閃婚啊,還是先婚后愛!
周圻夾住了她胡作非為的腿,揚了下眉,不置可否。
“你相信婚姻嗎?”許念粥本來不想繼續深究下去的,但不知怎么,嘴巴無意識的就把腦子里的話給問了出來。
見他一直沒回答,她才抬眸,發現周圻正噙著笑看自己。
“別想太多,”許念粥捂住了他的眼睛,“是因為我不太相信!
重組家庭依舊停不下的爭吵和冷戰,還有她迄今為止沒有見過幾面的親媽。
“我相信,也想讓你相信,”周圻移開了她的手,握著,“考慮一下?”
話讓他都說完了,雖然許念粥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感覺血液從腳底涌上了頭頂,脹脹的,本來還想問他到底想說什么的,也不想問了。
她就不該提到‘結婚’這兩個字,把話題全都帶偏了,這下更加默認縱許了兩人之間不明不白的曖昧關系,更難收尾。
算了,還是先愉快度過接下來的十來天吧,至于后面……
許念粥腦子里一團漿糊,她翻過身,往另一側挪,嘗試去冷靜:“我困了,先睡一覺!
“嗯,睡醒帶你去吃蟹!敝苒吆茏R趣的沒有繼續說,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可聽到動靜,許念粥還是會忍不住扭頭,像被硬控了般:“你去哪里啊?”
周圻看床上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笑了:“去拿戶口本。”
還真是沒完沒了了……許念粥故意乜了過去,卷起鋪蓋,闔上眼時聽見他說是去洗澡,她在心里噢了句,沒發出聲來。
說不上來是什么情愫在作祟,就連之前飯后會暈碳的情況都沒辦法將她帶入睡眠狀態。聽了一會兒“水上奏樂”,許念粥索性坐起來,拿過手機,想給文伊一發消息。
才剛給文伊一發了個表情包,對話框里開了個頭,她就先看到周圻的消息從通知欄上面翻頁了出來,就像是料到她會睡不著一樣。
他發消息問她睡了嗎?如果沒有可不可以幫忙拿一下衣服,衣帽架上的那件。
許念粥睜著眼發瞎話:[睡了,裸著出來吧你。]
上頭的“對方正在輸入……”秒變回了她修改的備注名。
等了一分鐘還沒有收到回復,許念粥趕忙回了過去:[知道了知道了,等下等下。]
衣帽架……
許念粥躋上拖鞋往那邊走,取下了件看上去最寬松的新衣服,順手去行李箱里拿了個一次性毛巾。
她站在浴室門口,抬手要敲門時,恍然想起來周圻進浴室前從她床這面經過時,她好像看見了他手上拿了一件衣服啊。
里邊兒,周圻拿毛巾擦擦發梢上的水,推開隔間門,看見了浴室凝著霧氣的磨砂玻璃門上印著個人影,手上拿著衣服,做著上課舉手的姿勢,想敲門卻沒有落下。
盥洗臺上的手機響了一聲,他走過去,拿起來。
許念粥:[衣服還有條毛巾給你放門邊的凳子上了哈。]
與此同時,門被打開了一小道縫,衣服似乎被小姑娘無意識地在手腕上多卷了兩圈,這會兒有點難松開,許念粥伸手抖了好幾下,才堪堪撣平,放在椅面上,還貼心地拍了拍來提醒。
纖細的手臂正欲從門縫里收回,門內又有一股更大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往里拉。
門被完全打開,許念粥小聲驚嘑,猛地擁進了蘊滿熱氣的懷抱,撲面而來水汽和貼觸上的熱源讓她本能地閉上了眼,推不開,他的后背濕漉漉的,她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垂下來,又被他滾熱的腿側給燙到曲縮起十指。
怎么進的淋浴間,許念粥不知道,只是在讓她體感感到舒適的較高水溫淋在小腿肚時,她軟了身子,驀地睜開了眼。
方寸之間,兩個人站著顯得有些擁擠,她面對著墻,腰被圈著,想伸出手撐著墻面瓷磚,又覺得‘7’的姿勢太過于奇怪。
許念粥就這么耷拉著手臂,滿臉潮紅:“我……不洗澡啊!
“濕掉了!敝苒吆芸上У卣f了聲。
“嗯?”她大腦無法思考,被勾著領口,語無倫次,“哪、哪里?”
他俯身,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往她耳朵里吹進了兩個字。
不扶著墻不行了,她要熱融化了,想去奪他手里的花灑:“我自己來就好……”
“不行,”周圻輕而易舉地摟著她的腰往上托,“剩下的時間里,我要服務好,萬一能轉正呢!
實習期呢,還轉正……許念粥腦子也跟著化掉了,她看不見他的眸色,只覺得臉越來越燙,身體越來越無力,水越洗越多。
許念粥全身粉里透紅,像是塊紅翡美玉。
墻面終是因為花灑落下的水流太密而讓掌心打滑,周圻將她抱了起來,面對面朝著。
他親了親她淌淚的眼角:“咬得好緊!
第二十六章
Chapter26
饒是再大的水聲也沒能將這句話給淹沒過去。
話是含蓄的, 掐頭去尾,沒有主語,但身體的感受太過直接, 毫不掩飾, 許念粥紅著臉承受。在最為深,最為戰栗之時,她哼喘著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伏在他的胸膛上急促換氣。
胸口被燒起了團火,周圻將懷中的人重新扶著腰抱好, 貼合,沉身。他撥開她沁濕后貼在耳側的頭發,用唇瓣貼了貼她微微蹙起的眉間:“最后一次!
“?”許念粥不可置信地睜開眼,張了張嘴,被哄著又趴了回去。
不是說喝酒了后會……唔……她正心想著,全身忽地一陣發麻, 悶哼了聲。她掛下的手臂本能地舉了起來,手指點在了面前的墻上。
墻面上水流變成了細長的水柱, 撫觸著滑過指尖,留下與肌膚的親昵感。
好舒服啊。
許念粥昏頭昏腦地想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說出口。
她在玩水, 他也在玩水。
等關了花灑,一切自然而然的都停了下來。熱水積攢的足夠熱度并不會讓小隔間內的溫度很快降下來,反之, 好像得到了更多的熱量, 熱到缺氧。
許念粥的腦子重到脖子都快撐不住, 仰起的腦袋只得亂七八糟的重新擱回他的肩膀上。緩了會兒,她伸手想去推開淋浴間的門, 想要吹吹涼。
玻璃門上全是水蒸汽,霧氣朦朧,滾動交錯著無數的小水滴。推不動門,她失力垂下手,抬起眼睫模糊地瞥了眼,看見滿是水霧的玻璃門上清晰地留下了她的手掌印。
想到了冬日里往窗戶上哈氣畫畫。
許念粥覺得有意思,畫了幾個愛心和波浪線后又開始用指尖在那個手掌印下面寫自己的名字。只是抻著胳膊太累,她沒寫幾個筆畫手就酸了,歪歪扭扭,單個字能寫成什么樣算什么樣。
她的指腹與玻璃間的接觸磨擦了發出了清脆的‘吱吱呀呀’聲。
周圻轉了個身去看。
——‘嗞啦’
‘念’字的心字底的第一筆被反方向帶著向下劃出好長一道澄亮。但這只是其次,許念粥急急忙忙收回手,心一緊,環住他的脖子,擰他耳朵:“你別動,你先出去……”
“不動怎么出去?”
“……”
有道理,但也不是這個理啊。
兩個人這次沒有再鬧很長時間,因為許念粥實在是體力不支。
周圻給她披了條浴巾后,換了個姿勢抱好。他握著她的手把她寫在玻璃門上的名字一筆一劃地寫完,然后他在她手掌印旁邊的位置上,緊緊挨著印了一個他自己的。
他覆著她寫字的手掌心同樣灼燙,許念粥感覺手背一片潮熱,是汗,也是水汽。在寫完‘圻’字的最后一筆豎,他松開了她的手,沒了貼觸,肌膚驟然觸涼,惹得一瑟縮。
許念粥張開五指按在周圻的手掌印上,比較著嘀咕:“好大啊。”
“嗯?”
聽到身后的聲音,她沒來由的心一跳,七葷八素的,趕緊重新組織了遍語言:“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好大啊……”
說著,許念粥還費勁抓起他的手,掌心對掌心相貼著對比。Mini縮小版的小手,乖乖地貼在大手的正中央,他的手指長度足足長出了她的一半,她看著看著笑了出來,把手握成拳,這一下就更顯小了。
周圻把手攤開遞過去,就這么給許念粥隨心所欲地玩著,捏著。聽到她情不自禁地重復感嘆‘怎么會這么大?’時,他的唇角止不住彎起隱隱的弧度。
他沒有回答,只是在許念粥扭過頭,用盈盈秋水的眼眸看向他時,他沒忍住湊上去,咬著她的耳朵商量:“晚上穿另一件睡裙,好不好?”
許念粥被弄得很癢,但還是哼哼了兩聲,故作氣憤:“你不是覺得兩件都不好看嗎?”
“我什么時候覺得不好看了?”周圻推開了淋浴間的門,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表示對她的專斷不滿。
“好看的話,你那會兒不拿給我?”汲取到新鮮空氣,許念粥感覺自己活過來了,又可以了,說話中氣都足了些。
可等她從他身上下來,這些‘又可以了’統統再次打了嘴炮,她不出意外地踩了一地的棉花。
周圻扶著她站穩,眼睛沒離開她的眼睛:“就是因為太好看,所以——”
許念粥本來就頭昏腦脹,再被這么一說,更加的頭腦發熱,趁著還沒被糖衣給包裹,她趕緊先一步伸手,捏住了他的嘴。
靈光閃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穿不穿那看你表現嘍!
兩人出門的時候快五點半了。
許念粥拉開副駕駛坐的車門時,心里莫名被揪緊收縮了下。她下意識地往后排看了眼,明顯全車已經清洗過,車內新的汽車香氛散發的香味依舊淡雅好聞。
縱使很淡很淡,可她卻依舊被沖暈了頭腦,迷怔了片刻。
這種感受不單單是占大多數的因害羞而小鹿亂撞,心跳加速,還有一種靈魂升空后下墜的失重感,不真實,害怕抓不住,渴望又質疑擁有過。
許念粥幾乎是放空狀的上車,坐好,關門。
“現在餓不餓?”系好安全帶,準備發動車子時,周圻轉頭,注意到,過了會兒才問她。
“嗯?”許念粥回神,聽他又問了一遍,饑餓感洶涌襲來,頓感委屈,“餓慘了……”
本來她不該這么這么餓的,畢竟三、四個小時前剛吃完飽飯,這會兒再怎么算也是剛好的飯點。但水上運動比任何運動消耗的卡路里都大啊。
恰時宜的,闃靜的車內響起了一聲‘咕!
周圻單手支在方向盤上,垂頭笑了下,很大方地先承認:“我也餓了,”他指了指她前面的儲物箱,“那里面有吃的,你找找,可以先吃點!
許念粥的掌心貼在自己餓扁扁的肚子上,揉了揉——剛剛那一聲的真正來源處。
她紅著臉‘嗯’了句,打開儲物箱,先看到了一個毛絨玩偶,再旁邊才是一小袋的零食。壓著了點袋口,于是許念粥先把毛絨玩偶拿了出來,放在腿上。
這是大號的……花生企鵝?他的?
許念粥扭頭看了眼似乎和毛絨玩具不沾邊的男人,手上在解著袋子。
為了避免將玩偶弄臟,她決定把它放回。
可對于毛茸茸,許念粥手癢實在忍不住,等重新打開儲物柜時,她還是捏了捏,去問:“是你的嗎?你喜歡?”
她還想說的是,她家里也有這個牌子系列里的小部分,全新的。如果他喜歡,不嫌棄的話,倒時候可以當作小禮物寄給他。
“是給你的!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時,正好是日落時分,周圻偏頭看她,光打在他臉上,耳廓透光發紅,一臉無害純真。和不久前她說了好多好話,他還是一面吻她一面說著放松又探入的神情完全判若兩人。
想到這個,許念粥的臉燒了起來,不與他對視,低頭盯著‘花生企鵝’,小聲:“為什么是給我。俊
像是能感受到她因為亂了心跳而呼出加劇升溫的熱氣,周圻笑著調低了點空調溫度:“看你睡覺喜歡抱著東西睡,應該是習慣。”
習慣確實是習慣,她從很小的時候每晚睡覺就要抱著東西,不管是枕頭,被子,毛絨玩偶還是人……
嗯……人?
許念粥猛地抬起頭,口齒依舊不清:“我,我昨晚不會一直抱著你睡吧?”她明明在夢里“打龍”啊。
周圻看后視鏡時順勢看了她一眼,神秘莫測的表情讓許念粥喉嚨一干,她記得她“打龍”時還硬踹了好幾下,不會是踹傷了,要她負全責吧?
許念粥想著,視線下移,又一想,不對,沒有任何影響。
這人怎么……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好了,今晚的那件睡裙——”
“咳咳咳,”某人耍賴打斷,趁紅燈看了眼她手邊那袋的小酥餅,“你不是餓了?先墊墊。”
他的聲音有些著急又頗有些哄誘撒嬌的意味。
完全懂了。
許念粥撲哧一笑,拿捏住了,竟有些洋洋得意。袋子里有一次性手套,她套好,拿了一個先遞到周圻的嘴邊,小酥餅很小,一口一個,但她還是很細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托在他的下巴處,避免渣碎掉落。
喂了幾個,眼見著要紅燈轉綠,許念粥收回手,拎起袋子打算坐正身子,沒想到身前的人偏偏和她作對,握著她的手腕不放,甚至往身前拽。
許念粥抬頭,看到的是熟悉的狗狗眼。
她抿咬著唇,想笑又不敢太放肆,用余光瞄了眼紅綠燈上的數字,還剩十秒。
“不許!敝苒唛_口。
“不許什么?”許念粥翹起小尾巴。
七秒。
原來吊著人這么好玩啊,許念粥在心里暗爽。
她的小表情無比靈動地展露在臉上,而她本人對此毫無察覺。
五秒。
“念念!敝苒咄蝗缓八,他那雙內里水紅又濕漉漉的眼睛此刻多了些慵懶,微微抬眉,含著笑。
“嗯?”許念粥轉眸對上,怔了下。
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周圻的右眼下方有顆小小的、淺棕色的痣,眼尾略狹長,這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只下一秒就會化身成為吃了她的紳士狼。
紅燈已經跳轉為黃燈。
許念粥咽了咽喉嚨,確認這個眼神是在哪里見到過。
她審時度勢,匆匆朝紅綠燈努努下巴:“綠燈了!綠燈了!”
周圻不是許念粥,連起步松剎車還要醞釀個七八秒。
他往前方看了眼,心里有數,又轉了回來。
這邊的許念粥生怕后面的車輛按起喇叭,拉鋸戰首戰失敗,她先松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好好開車好好開車!
手被放開,她麻溜地坐了回去,不服輸地瞪了周圻一眼,開始往自己的嘴巴里塞小酥餅。
陽光從前方玻璃直直照進,周圻笑著抬手將遮陽板撥下,側目去看許念粥。小姑娘整張臉沐浴在暖黃的光線中,兩腮鼓囊囊的,食物不咀嚼也不咽下。
等著光合作用呢?他啞然失笑,抬手拍下了她那側的遮陽板,瞧見扶手箱袋子最底下有一瓶果汁,他快準狠拿過,遞了過去。
許念粥也不是不知道拿瓶水潤潤,只是她很容易被些干食給噎住,碎渣粘黏在了喉嚨上,她要緩緩再去。
胳膊肘被碰了下,她扭頭,看見了果汁,接過,啜吸了大口,趕走了不適感。
下車時,許念粥拿好手機,對周圻說:“表現分給你加回來了!
“什么?”周圻正在解安全帶。
“沒什么,沒聽見就算嘍~”許念粥拖長尾音,轉身去開門。
她不可能在同一輛車,在同一天內栽兩次,一只手早早就搭在了車把上,剛一說完就拉開,卻沒有碰上預料中的,會被鎖上安全鎖。
許念粥‘喔’了聲,默默帶上了點因為沖勁兒大而開出去大半的車門。
“你好像很意外?”周圻看著僵在了原地的許念粥,笑了。
“沒、沒有啊,”她跨了出去,“走吧,快餓死了!
正關好車門,許念粥隱約瞧見周圻的嘴巴動了動,她跟踩了風火輪似的快步跑到他車門那側。周圻已經下來了,她拽著他的手臂前后晃:“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也說點什么不讓我聽?”
周圻倒是非常淡定地說沒有,因為他其實聽清了她說的那句話,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
許念粥被氣笑了,剛想開口說收回,某人的一句話先撂擔子一樣落在了耳邊。
“君子一言——”
管他呢,許念粥胡言亂語:“五馬分尸。”
周圻帶她來的地方處在鬧市,正處飯點,來往食客絡繹不絕。
她說得太鏗鏘有力,以至于剛走過的一行路人紛紛往這邊瞧了眼,然后統一將審判的目光落在了周圻的身上,上下打量,眼神仿佛在說,是渣男?還是出軌到不可原諒?
許念粥幸災樂禍,感覺大仇已報,她拍了拍周圻的背:“去吃飯吧,駟馬難追!
預約好的飯館就在過了這條馬路的對面小巷中。
暄氣初消,菊黃蟹肥。
吃蟹的人不少,并沒有太大的招牌門面,但飄出的卻是讓人貪戀的煙火。
澆著金黃濃郁蟹粉的撈拌面;有著大顆大顆蝦仁的大餛飩,同樣裹滿鮮美的蟹粉;炸得金黃焦脆的蟹粉春卷,內里包的是蟹粉肉餡兒的,外酥里嫩。最后在許念粥的強烈要求下,加了兩盤時令蔬菜,爽口解膩。
吃完回去是晚上九點多。
許念粥靠坐在床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雖然很飽,但說什么也不想動了。
周圻站在床前,看她懷里抱著‘花生企鵝’,小小的一團縮在床頭,卻占據了他滿眼。他拿出手機想要拍下來,卻被許念粥抓了個正著。
“偷拍啊你?”她瞇了瞇眼,狡黠地看了過去。
“被你發現了就不是偷拍了,”他舉起了手機,“是光明正大地拍!
“別呀,我現在邋遢的要命!
許念粥唰地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拿毛絨玩偶擋住臉,幾步一跌地往床前跑,奪過他的手機。
反正她也知道他手機的密碼,周圻就任由她去了。
毛絨玩偶蹭掉在了地毯上,他彎腰撿起,放好。
許念粥揣著他的手機,不由想到了看鬼片那天,他也說他拍照了,但實際上什么事都沒有的時候。她盤腿坐下,試探著問:“也又什么都沒拍,對吧?”
周圻笑了聲,算是默認。
許念粥點亮了屏幕,但遲遲沒有輸入密碼,只是點開了一旁的相機,她抬眸:“這么一看,突然發現我們的手機里好像都沒有自己拍的合照欸,除了上次Sonia拍的!
相機翻轉,她猛然瞧見了屏幕里的自己,想了想,還是摁滅了手機,“算了,下次吧,看樣子我現在真快累成鬼了!
她把手機還了回去,轉而一臉期待:“周導明天打算帶去哪里玩?需不需要早睡早起?”
“早起不需要,早睡……”周圻低眸,聲音輕了下去,把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給她看。
這才不到一個周,她就被人摸透了她那慢騰騰的架勢。他幫她算好了,一小時癱床上,一小時洗漱,再一小時睡前刷手機,正正好十二點,萬一再多個什么事就又是凌晨了。
許念粥打直腰背,雙手垂放在腿上,不想承認,但嘴角卻是翹著的:“你剛剛讓我想到了句話!
周圻坐在她旁邊,等她說。
許念粥轉了個身,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知女莫若父。”
兩人之間的空氣好像結結實實地凝滯了幾秒。
半響,許念粥覺得可樂,她伸手在周圻面前晃了晃:“傻掉啦?”
見不為所動,她蹦下了床,忙又喊了聲:“周圻?你呼吸!”
下床時沒來得及看清,腳被被子勾到,許念粥險些踉蹌。周圻干脆攔腰將她一把摟到身前,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徐徐開口:“正懺悔呢。”
本來許念粥還沒懂的,但在聽到他喊她小姑娘后,明白了,頓時捧腹。她轉身,同樣戳戳他的臉:“那你繼續吧,我先去洗漱了!
周圻坐在床沿,微微仰頭,他沒有松開許念粥腰上的手臂,反而愈發箍緊了,腿分開,把她套了進去。
他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許念粥站在他跟前,垂眸同他對視,憋笑。
她踮起腳,居高臨下,抬手胡亂揉了下他的頭發。像是要寵幸誰似的,她彎腰湊到他耳邊,嬌俏地說了聲知道啦,然后輕輕一推他的肩膀,嗯哼了聲。
周圻在許念粥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反應迅速,環著她的腰就勢仰躺了下去,聽到一聲短而急的哎呀,他偏頭,看到她臉上露出的驚愕表情。
許念粥是真怕把他給壓壞嘍,不管哪個。
她屈臂,撐在柔軟的被衾上,想起身,又被按了回來。感受到抵觸的滾燙,許念粥漲紅了臉,呼吸都困難,和溺水了一樣。
“等會兒真的要壓、壓壞了……”她只得把心里話說了出來,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壓不壞,”身下的人倒不在意,“不信試試?”
都這么說了……
許念粥這回真的被激起了點好奇心,但也不敢瞎來,她謹慎得慢慢又慢慢的向上提膝蓋,也不知道折磨的是誰,兩個人的呼吸聲都一下比一下沉。
碰到了類似拉鏈的東西,許念粥‘喔’了小聲,在感受灼灼的目光注視中,她想都沒想就閉上了眼,用膝蓋自以為重重地畫了個豎彎鉤。
避開了所有。周圻輕聲一笑,翻身,將人壓在床上,按住了雙手,拿回主導權。
許念粥眼睛都還睜開呢,從一片黑暗,到了另一片黑暗,身前陰影直直而來,香味逼近,她難以自抑的慌亂發熱,下賭注似的往隨機方向偏頭躲開。
驀地,眼前一亮,賭對了,她睜眼。
實際上兩人隔了些距離,周圻看她臉上的驚喜,笑著埋進了她的頸窩。
許念粥被這聲悶笑激到臉紅透,明明最開始是她先撩撥起的,到最后慫的還是自己。她屈起腿,現在想要“攻擊”他了,又被提前預料到,用腿給擋下。
不知是誰的手機進了幾條消息,默認提示音。
許念粥停下來,偏頭去看周圻,帶了點小心思:“你的?”
周圻笑了,他知道不是自己的,他調的靜音。他坐起來,沒多大地,一眼看見了在床尾亮起的手機屏幕,周圻拿過,遞給了許念粥。
“還很飽嗎?”他在她解鎖時,問。
“嗯?”許念粥抬頭,腦子里重新過了遍他的問話,自我感受一陣,“沒那么飽了。”
消息是文伊一發來的,下午那會兒她才發了表情包過去,就把人晾一邊去了。
她慚愧地回了幾句話之后,聽見周圻說:“嗯,那早點洗漱休息吧。”
那她前面說要去洗漱時,他為什么不松手不放人呢?許念粥的頭頂頂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過了好一會兒,她后知后覺想到了什么:“你不會是因為我說我吃飽不想動,所以想拽著我參加什么另類的運動吧……”
在這反應的幾秒里,她倒還真的記起了以前看的報道,說飯后吃得太飽不能立刻洗澡之類的,容易引起一連串的問題,最嚴重的還有可能是猝死。
“嗯,”周圻將她身上卷起邊的衣服往下拉了點,笑了笑,“快去吧,我知道今晚不合適。”
“你也知道?”許念粥嘴快接上,說完也是心虛,分明每一次她都沒出力,但又能獲得舒爽。
為表謝意,許念粥也想出了個另類的感謝方式。
她假裝咋咋呼呼的要伸手去夠另一側床頭柜上的東西,往周圻身邊靠近了些,她在心底嘿嘿了兩聲,趁其不備親吮上了他的喉結,隨后立馬后撤下床,打了十二分精神快速去拿了那件睡裙,拎起貼身衣物的小包就往浴室里鉆。
漂亮地詮釋了四個大字——火上澆油。
第二十七章
Chapter27
[醒了嗎?我在你房間門口。]
翌日, 在中午十二點的鬧鐘響起第十個‘稍后提醒’的鈴聲后,近一點,許念粥才幽幽地睜開了眼, 手在枕邊摸索著, 準確無誤地關掉了鬧鐘,將手機調成靜音。
在此之前的九個間隔休息的鬧鐘,許念粥不是沒有想過要努力打敗瞌睡蟲,而是瞌睡意念太過強大,她直接敗北——
第一個‘稍后提醒’的鬧鐘響起時, 她想:好事成雙,再睡一會兒。
第二個‘稍后提醒’的鬧鐘響起時,她想:事不過三,下個鬧鐘聲響起時一定起。
第三個‘稍后提醒’的鬧鐘響起時,她想:當我沒說過上一句。
第四個‘稍后提醒’的鬧鐘響起時,她毫不猶豫地想:四不吉利, 繼續睡吧,第六, 六六大順,第六個鬧鐘我一定一定起。
……
第十個,十全十美, 那十一個還有什么成語來著?找不到借口了,她只能蔫著個勁兒晃晃腦袋,嘗試把自己搖醒。
可還是又累又困, 她把懷里的花生企鵝放到一邊, 翻了個身, 換成頭朝下的睡姿,重新扎了回去。
那條微信消息就是在這個時候發來的, 被翻面向下蓋著的手機屏幕亮起,在枕邊溢出一圈微亮的光。
許念粥闔著眼看不見,但卻好像有人托夢給她。她無意識地稍稍揚頭,把下巴擱在枕頭上,睡眼惺忪著撈過手機。劃開,人臉識別失敗,她揉揉眼,只能迷迷糊糊地輸入密碼。
一條新消息,周圻發來的一條消息,一分鐘之前。
許念粥重新伸手摟回毛絨玩偶,蹭了蹭,莞爾,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生動的表情。她轉身坐了起來,搓臉,回:[剛醒,等下。]
要知道這個十二點的鬧鐘是昨晚睡前周圻調的,但對方好像又知道她會無止休地按掉前十個提示鬧鐘一樣,掐著時間點發來了條消息。
算得好準。
也沒多想,許念粥干脆就穿著身上皺了的睡裙,頂著略有些蓬松炸毛的頭發去開了門,高低再亂糟糟的模樣都被看過。
昨晚進浴室鎖門后,許念粥明確知道自己放了把火,但就是耐不住,一想到周圻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里怎樣都拿她沒辦法后,她還是多了些成就感,完全忘了之前的那股慫樣。
她果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在調戲的邊緣來回橫跳。
也許是許念粥洗澡洗太久的緣故,結束了,等她換上那件買來僅穿過幾次的豆綠色冰絲低領吊帶,探頭出來看時,周圻已經坐靠在沙發上,閉目。
他修長的雙腿很自然地敞著些,桌前放著空掉了的小瓶果酒,是下午那會兒余下的大半,桌邊的手機關了聲音,但時不時進來的消息讓屏幕一閃一閃。
刻在中國人骨子里DNA,許念粥鬼使神差地走近,用手掌探了探空調吹風口的方向,沒有小毛毯,她只能拿個靠枕放在他的身前蓋著,又收走了酒瓶,把手機拿遠。
折身,許念粥站回了他身邊。
她不是沒看過他睡著的樣子,只不過他在透紅的面頰加持下,更加清俊柔和,給人一種更好欺負的錯覺,就像那晚在清吧再遇時那樣。不同的是,這晚喝酒的不是她,而是周圻。
過去的事永遠如同漩渦,將人很好地牽絆了回去。許念粥安靜地看了會兒,提起了嘴角。
想到了那會她把他當比自己小的弟弟看,借著醉意可勁撩撥,沒想到在品嘗過之后,反而會他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有了感覺,松了口。
不行,她怎么能慫呢?
不過就現在來看,乖順的樣子真的很難不讓人心動。也不知道他到底喝沒喝醉,要是醉了拉不拉的動,許念粥想著,單只腿跪在沙發上,戳戳他的胳膊,沒反應,又戳戳臉,還是沒反應。
她挪了下位置,屈起另一只腿,往里沙發里面移,跪坐著,向前傾身調整姿勢時,她的嘴唇不小心擦到了他的耳郭,下一秒,她意外發現周圻的眼睛滾了圈,呼氣變沉,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裝睡?許念粥心旌搖曳,不確定地湊近,發現她的鼻息落越長,他的睫毛越顫,喉結滾動越明顯。
裝睡!那可不妙!想到了自己縱的火,她收回剛剛的想法,當即就轉身跳下了沙發。
在溫和的光線下,許念粥像朵被裹在嫩葉之中的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周圻先一步睜開眼,站起俯身,從背后擁捧住了這朵花,環在懷里。
他的鼻尖剮蹭在她的蝴蝶骨,許念粥心臟一突一突的,故裝鎮定指責:“周圻,你怎么裝睡!”
這時候聽她喊自己名字,周圻莫名感到嬖昵,心里熨帖:“不裝睡你會過來?”
許念粥被他的反問問到愣了一下,肩膀卻開始麻酥酥地抖。好像說的有理,但絕對不能輸了氣勢:“我……我又沒那么慫。”
他笑著‘嗯’了聲,往她耳后吹了口熱氣,這一下直接順進了許念粥的心縫里,蕩起小片漣漪,她凝了神。
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輕擦過她平坦的複部,許念粥不住一哆嗦,她吞咽了下。
周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擠進指縫。他輕曼的吻從她的后脖頸順著脊柱線游走向下,停留在了后腰上。她身上的這件睡裙絲滑,倒是方便了她像顆糖果般被剝開。繾綣得像是要墜溺,許念粥忍耐著嚶嚀,另只手攥著裙角,僵硬地保持動作,想要轉身,又怕被看到迷蠱到發紅的眼圈。
“你,你喝酒了,我去給你泡蜂蜜水。”趁腿軟前,許念粥心猿意馬地撥開他的手跑開,怕最后先把持不住的是她,但她又真的不行了。
她打開小冰箱,拿了三條蜂蜜,是上次周圻給她的,她還剩幾條,就都給放里面了。
熱水壺里正好有溫水,她取了個干凈的玻璃杯,用小勺將蜂蜜攪拌均勻,金屬小勺碰壁的次數取決于她亂序心跳的跳動次數。
怎么搞的今晚這酒是她喝了似的,許念粥費解。
“再這么攪拌下去,水都要暈了!
周圻的聲音忽地從身后響起,灼燙的掌心覆住了她旋轉的右手,另只手穿過她的后腰,端起了玻璃杯。許念粥嚇了一小跳,轉身,順勢地托起玻璃杯底就往他嘴邊喂。
豆綠色睡裙襯得她的膚色更為白皙,她的雙眸澄澈至極,頗為急切的動作讓她的面頰積上了一抹紅。盯瞧了片刻,周圻大概諳悉了她的想法,彎了彎唇,壓下了暗涌。但他倒是真的沒喝醉,沒什么感覺,連微醺都談不上,不過還是依言將整杯喝完,蜂蜜水很甜很甜,他的視線瞥到了桌上撕開的三個包裝袋,難怪。
見杯底空了,許念粥抬頭,小心翼翼地問:“解酒了嗎?”
周圻心生有趣,他曲指輕點她腦門:“小姑娘,鈴鐺妙藥啊,速效?”
許念粥心不在焉地‘噢’了聲,扭頭收好桌上的包裝袋,丟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周圻看著她的身影,決定“將錯就錯”,在她站起身時,伸手將拿著的玻璃杯推放到桌面的最里,突然又靠近她,另只空著的手抵在她另側的桌沿處。
肌膚碰觸,滾燙發麻,許念粥聳了下肩,口干舌燥,想著剛剛那杯蜂蜜水她也該喝點兒。
又或許,她該加強鍛煉,讓身體體力更好一點。
僵持了會兒,周圻笑了,動作輕緩的將她洗澡時隨意扎上的發繩解開,如瀑般的黑色長發落下,散出一陣清香。
感覺到后背的溫度蒙了溫,許念粥屏著的一口氣終是發顫著呼了出去,她轉過身雙手撐在身后的桌子上,努力直視他:“睡覺嗎?呃……單純的睡覺!
她從前還沒發現過漢字竟會有如此的一詞多義,但也可能純粹是她想多了。
“睡覺,”周圻看她謹慎,想起了什么,往花生企鵝的方向看了眼,逗她,“那你晚上是抱它,還是抱我?”
“它!”許念粥毫不遲疑地指了指花生企鵝。
頓了兩秒后,周圻捏住了她的食指,失笑:“要不我還是把它收回吧。”
……
不過昨晚的最后,許念粥還是抱上了花生企鵝,倒不是因為唇舌之爭辯過了周圻,而是他學校那邊的小組突然下發了任務,他要回房間完成。
許念粥也不知道周圻到底昨晚幾點鐘睡的,但肯定在她之后,而且任務量也不小,她給他發的那條[晚安],也是過了半個小時,凌晨十二點多他才回。
打開門,看到門外衣冠楚楚的男人,許念粥又瞧了眼自己,怎么看怎么像她才是加班的那位。
“早。∥蚁热ニ⒀老茨槨!彼滔乱痪湓捑团埽芰藘刹剑笸,不知出于什么心態,許念粥將手里的花生企鵝塞還給了他。
周圻微微怔愣了下,稀里糊涂地接過,看著一溜煙就沒的身影,旋即笑了。他走進,關了門,將手上的東西放好,慢步走到浴室門邊:“我們大概兩點出發可以嗎?”
許念粥嘴里滿含著薄荷味的牙膏泡沫,聽見問題,嘴比腦子快:“好的呀,沒問題!
咕嚕咕嚕,嘴邊吐出了好幾個小小的泡泡,她被嗆了一下,又伸手去抓。
周圻剛站定在門邊,就看了她玩泡泡的畫面。相較于在門口那會兒,她這會兒已經用鯊魚夾把頭發抓好,在她自己很難看完整的后背、后脖頸那塊兒,留下好幾處小小的曖昧痕跡。
許念粥被周圻看得臉發燙,刷牙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她開始驅人,嘟囔著讓他先出去,給她十分鐘。眼瞧著嘴邊的小泡泡越說越多,她不得不先去漱口,等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牙刷‘噔’的一下落回牙杯中,她又一扭頭,門口的人不僅沒走,還居然抱臂觀看完了全程。
許念粥走近,揮了揮拳頭。
周圻捻住她的衣領口,往上提,一本正經:“我來監督一下你是否有遵循巴氏刷牙法!
遵循吧……不過許念粥沒多想這個,倒是注意到了他說話前的小動作,低頭看了眼睡裙,無意識地開口:“好看嗎?”說完,她自己都震驚,這換之前是她絕對不可能問出口的。
被同化了。許念粥‘唔’了聲,后退幾步,也不知道這個變化好不好。盡管如此,她還是眨眨眼,很期待回答。
周圻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許念粥進步了,但也僅僅進步了一點,在見周圻準備說話時,她又自動切換跳轉到了下一個話題。
她拿起毛巾,問:“你不困嗎?昨晚才睡了幾個小時呀?我都有沒睡夠的感覺。”
聽她又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問他問題,周圻噙著笑和從鏡子里看向他的許念粥對視:“當然好看,”看她閃躲開眼睛,他也還是繼續回:“不困,睡了有六、七個小時,你要是還困,我們再推遲一小時出發?”
“不用了不用了,就兩點!痹S念粥把臉埋在毛巾里擦著,搖搖頭,說話聲音悶悶的。
選衣服時,周圻特意叮囑穿條長褲,要是是裙子最好的能到腳踝的,許念粥聽了,但不多,拿起了條七分褲,周圻面上肯定,但說得是你等著瞧,今天山上的蚊子有口福了。
許念粥被逗笑,最后長褲短袖加薄外衫,脖頸處裸露在外的地方,也涂上了驅蚊露。
去的是浙大的之江校區,也是許念粥在之前計劃過要去的景點之一。昨天鬧騰過后唯一辦的正事,預約了參觀。
出發前,許念粥還特意帶上了拍立得,她打算之后兩個人去哪兒都用這個記錄,可以直接把相片給一份周圻。
車子停在了校門口,周末,也有不少人。
更多是家長帶著孩子來參觀的,許念粥才下車就瞧見了兩家人,一家的孩子估摸著才上小學。
她撞了撞周圻的手肘:“你看,從小培養,環境熏陶!
周圻看過去,笑:“誰不是從小被念叨過來的?”
許念粥先攤牌:“你別說,我當時考研選校開始的時候還真選了這個學校!
在他持續注視的目光中,她后攤手:“然后中途換掉了!
她歪頭瞧了眼周圻,嗯哼了聲,就是你想的那樣,太難嘍,我太菜了。
周圻笑著抬手刮了刮她的臉頰:“沒有,你很厲害的!
許念粥這回不推脫了,接受了這份厲害,也挺開心。
“我說真的!彼確認了遍。
“好啦,我知道了,再說就滿得溢出來啦!”她好想笑哦。
跟著人流一同進了校門。
紅磚樓,綠茵路,百年香樟,依山而建,建筑雜糅了很多風格,古羅馬文藝復興時期的遺風、英格蘭建筑的古典、巴洛克風格……許念粥走著看著會突然覺得一棟樓,一片景眼熟,后來回去一查,還真是某個電影、電視劇的取景地。
沒有規劃從哪里開始到哪里結束的路線,看著哪里有路,哪里有人就跟著去了哪里。
是個好天氣,云朵悠悠,馱著浪漫。
情人湖的湖面水光粼粼,清透的翡翠綠色。雖說已經是個著名打卡點了,但當兩人并排從情人橋上走過的時候,許念粥還是偷偷瞄了周圻一眼,然后就發現周圻也在往這邊看。
她是偷瞄,他是磊落地看。
許念粥的心后知后覺地跳漏了拍,她忙推了周圻一把,讓他去站好,拍張照,也沒管光線構圖好壞,只是推遠。
她偏過頭,呼吸錯亂。
這是拍立得拍下的第一張照片,她避光護好,往周圻那邊走,恰好中間有對情侶橫穿走過,許念粥低著頭走險些撞上,被周圻快一步側身伸手擋下,拉了一把,她跌進了他的懷里。
百味雜陳。
許念粥趴在一側護欄上,看湖邊綠氤似靄,綠樹葳蕤,飄落下的些許樹葉淌蕩在湖面上。周圍的色彩飽和度實在太高,她盯久了,時不時搓揉著眼,眼眶熱了,連帶心窩也熱。
周圻背靠著欄桿,在看萬物,但更多的目光落在身邊人的身上。
他看她手里握著的相紙圖片在漸漸成形,轉過身去,胳膊撐著:“好了?”
許念粥不太自然地扭頭看他,順著視線向下,‘噢’了聲,舉起相片,只一秒,就偏了點角度,不讓周圻看。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看不太清,好端端的白凈少年,變成了剛挖煤回來的糙漢。
許念粥仔細辨認著瞧,還是能看出點五官,但就是……太黑啦。她低落的情緒被打跑,原本就發熱的眼睛,愣是一下笑出了淚花。
“好好笑啊你,怎么能這么黑!你一定要好好存著,以后萬一哪天不開心了,就拿出來看看,笑笑!彼桓倚Φ锰舐,但真的,很搞笑啊。
周圻哭笑不得,笑是因為她在笑,哭是因為這是他自己。
他接過照片,明白了她的笑點?吹暮眯昧,他當真聽話收好,放在了錢包夾層,收回手時,身邊的人也漸漸平穩了呼吸。
橋上忽地跑過只白貓和只黑貓,一前一后往另一側的石階上跑去,‘喵嗚’了聲。
片刻,他聽見許念粥輕輕喊他名。
周圻轉頭。
“我突然覺得你之前有句話說的很對。”她對上他的眼,他陽光下琥珀色的眼瞳里藏著她小小的倒影。
周圻頷首彎腰,將耳朵貼很近:“哪句?”
突然拉近的距離,許念粥心間一顫,微微踮腳蹭上:“誰都不能回到過去,但誰都能從現在開始。”
第二十八章
Chapter28
周圻的呼吸滯慢了下, 正想偏頭回話,就感覺脖頸被只手覆上,向一側摟去, 旋即唇角一熱, 這動作輕而快,就像風輕咬過枝丫上欲墜的樹葉,掉在湖面上驚起了清波。
許念粥倏的一下放開了他,放平踮起的腳,她面頰燙乎乎的, 好似上一刻全然忘卻了身邊還有旁人接連路過。
發暈后視線聚回,她看到周圻的唇側有抹淡粉,才想起出門時涂的是帶色潤唇膏,許念粥下意識地伸手,用指腹將其擦去,卻不料擦不干凈, 永遠剩下一小點暈開的粉。
她悻悻地剛準備收回手,毫無防備的就被周圻握住了腕骨。
抬眼, 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心緒起伏。
周圻瞥見她紅透的耳垂以及指腹上的淺紅, 輕聲一笑,拇指緩緩抹蹭過剛剛被柔軟點觸過的下唇,在手指同樣的位置留下了同樣的紅。他順勢想將許念粥環進懷里, 卻被她用拿著拍立得的那只手給擋了下。
“有好多人!痹S念粥現在在意起了周圍人投來的, 沒任何惡意的目光, 小聲嘟囔。
那拍立得抵在他的左胸口處,周圻垂眸看了眼, 抽出另只手蓋在她的手背上,一同按住,按更緊。
“怎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的語調里都透著些愉悅,多看了她幾眼,“這會不會太不公平了點?”
他的心跳通過拍立得連到了她的手掌,再順著手臂經脈一路傳送到了她的大腦。
大腦立刻被收買賄賂,許念粥往前蹦了小下,跳到周圻的懷里,貼一貼。她臉很快又一紅,以要再幫他拍一張照片為理由,又將人推遠。
周圻被推著躞蹀往前,站定,笑看著,帶著絲意猶未盡:“就這樣?”
“就這樣……”許念粥低頭,假裝研究拍立得。
“行,”他看她呆愣愣,沒為難,不緊不慢道,“晚上繼續!
許念粥聽聞立馬仰頭,又羞赧又緊張又期待,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主動跳過這個有顏色話題,催他:“快去站好!
許念粥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時候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想湊上去親一下的欲念。或許靠得太近,他身上有她喜歡的味道將她吸引了過去,又或許是純粹的想要撫觸,還又或許是想要堵住她自己差點脫口道出的話,從現在開始。
“你要不做個什么手勢?”退遠了些,透過鏡頭,許念粥看到里面的朗朗少年,聽話的板正地站立著,如松。她好笑,提高了些聲音詢問,試探性地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如這個?”
周圻了然,彎彎眼,有些僵硬和稚拙地配合著比了個耶。
莫名,按下快門的那一瞬,許念粥的嘴邊輕聲喃喃出了‘笨蛋’兩個字,絕對的褒義詞,傻到可愛。
上一張的失敗經驗還沒有琢磨清楚,許念粥只能再次根據注意事項去捏著相片的最上端,用手心好好捂著,盡量不去甩動。
她剛放下拍立得沒兩秒,肩膀就被人拍了下,轉頭,看到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生,應該也是游客。
許念粥有些疑惑地朝女生點了點頭。
“許……念粥?”女生把墨鏡推了上去,卡在發間,笑著說了聲嘿,“還真是你!我還以為我認錯人了!”
許念粥有些茫然,定定地看了兩秒后,她想起了這位女生是她高二分科后的后桌,還是英語課代表,關系還挺不錯,但沒想起來叫什么名字。當時一個班近五十人,加上還有走班的同學,許念粥本來記人名的本領就差,過了這么多年更甚。
女生猜許念粥沒想起來名字,先報了名:“陳笙。”
被看出來了,許念粥微張著嘴,有些尷尬:“啊,課代表……”
“課什么代表,多少年前了,而且當時不是你不想當,我才撿漏上的嗎,”陳笙依舊直率,她粲然,目光往四周看,“你等下噢……”
許念粥含糊地笑了兩聲,說好。
她人生中第四害怕的事情出現了:出門在外時碰上以前的朋友同學,特別是旅游。要如果只是這樣女生間單純的寒暄還勉強湊活,但——
很快,許念粥就看見了陳笙拽著一個男生走來,她吞咽了下,更僵了,好像那人是之前的……班長?
不算太熟,她兩指間尷尬地摩挲著,尷尬地打了聲招呼?疵媲皟扇伺e止親密,許念粥小聲道:“你們?”
沒等她問完,陳笙先開了口:“我們結婚了。”
許念粥驚訝地又‘啊’了聲。
英語課代表和班長……當初他們的確是早戀來著,沒想到現在都結婚了。
而且怎么最近碰到的一個兩個都結婚了。
許念粥的腳趾都快把情人橋給摳裂了,正想著接下來說點什么,就聽到了段電話鈴聲,她聞聲看去,是班長的。他笑了笑,抱歉地揮手,先去接電話。
少了一個人,渾身自在了些,許念粥深呼吸了口。
陳笙走近,在許念粥低頭跺腳時碰了碰她的手臂,朝一個方向努努下巴:“看你們倆好久了。”
“嗯?”許念粥猛地抬頭,順著視線看過去,周圻正信步走來。她腦中警鈴大作,驚詫,不好意思地撲閃撲閃眼,好久是多久?不會是從她親他開始吧?真,救大命啊……
“很配哦,”陳笙毫不吝嗇地夸贊,邊說邊打趣的在肚子的地方比了個鼓起的弧度,悄悄說,“不像我老公,結婚就這么的膨脹了——”
看來應該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然以陳笙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還會問東問西。許念粥放下心,笑了,又看了眼周圻,一樣輕聲回:“我們不是……”
“不是?”陳笙睜大眼,篤定,“那肯定是男方太不主動了。”
最后這句鐵鐵被周圻聽了去,因為許念粥見他走近,用眼神問,什么主動不主動?
說他不主動那可真是冤了他,許念粥心道,抬眸,看見他整個身子處在陽光下,明晃晃的耀眼。她有時候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塊木頭或者是堵墻,才會在一個生理和心里都喜歡的人面前,在最后的關頭咬住了牙。
“那個,”見兩人之間氣氛微妙,八卦本性暴露,陳笙拉線,“你們要不一起拍張照?”
許念粥頓了頓,想起了昨晚睡前她也的確想過給兩人留張合照的事。為了保險起見,她從包里翻出了手機,解鎖了密碼,點進相機遞給了陳笙后,許念粥搖了搖頭,回她,說,不是不主動,他們是不同地方來這兒旅游的。
“啊……異地啊,”陳笙懂了,“那確實,當時我們在一起四年了,然后后面分開的半年里都差點要分手!
她說完,拿起手機尋了個光線好的地方,招呼著他們去那邊。
有時候是這樣的,話不用多說,懂的人都懂。
雖然不知道前面的鋪墊,并且這個回答聽上去和問題毫無關聯,但周圻腦子好,幾句話聯系了一下,就知道了個大概。
在許念粥拉著他的胳膊往前走時,周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掌心。
以為他是有話要問,許念粥轉頭。不過因為身高差,太過于小聲的話傳到她耳朵里零零散散得不像話,許念粥只聽到……抓去……了……
“抓什么?”她笑問,眼眸明澈,好像有星星在閃爍。
周圻垂眼看他,惱笑著掐了下她的臉:“抓什么?把你抓走,抓回家!
“噢,”許念粥臉上的表情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順著他的話,“你養我啊!
到了指定位置,周圻搭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了身,反問:“怕我養不起嗎?”
許念粥點頭如搗,嚴肅得很:“怕鼠了!
怕,當然怕。
她怕夢醒,她怕有人突然離開,她怕所有沒發生過的一切,所以她還是有些不敢去相信太好的結局。但有時她又沒有怕,比如在最喪的時候,她并不恐懼死亡。
下一秒,她的后腰就被一撓。許念粥被點了笑穴,忸怩著躲開,不過這個笑卻多了些復雜的意味。
他們一連串的對話和動作,都被身后的陳笙給拍了進去,隨性但卻無比自然。
兩人站在那兒正兒八經拍著合照,周圻伸出兩只手在許念粥的頭頂比了兩個耶,被發現后,許念粥回頭踮腳揪起了他的兩只耳朵。
照片前前后后拍了足足近五十來張,滿滿當當。背景里,湖面潺湲,水波光熠,許念粥也沒去刪減挑選,蹭著網一股腦的全部發給了周圻,都是這個當下的定格記錄。
老同學間又咬了會兒耳朵。
謝過之后,他們兩人繼續往校園內走。多數是需要爬坡的路,許念粥喜歡邁大步,夸張地擺手臂來獲得向上走的力,周圻在斜后方看著她,鮮活生動。
拍立得的第二張照片成像很成功,帶有獨特濾鏡的相紙被他再一次收好。
走了幾步路后,許念粥實在是怕手上的拍立得被她甩出去,想放回包里,一轉頭,看到了同一時刻恰好也將目光望來的周圻,他身后的樹木蔥蔚洇潤,石階路上光影斑駁。
兩人之間拉了些距離,想到了什么,許念粥‘噔噔噔’的小跑回他身邊,下坡路,險些沒剎住車。她把拍立得塞給他,讓他拍點想拍的。
于是,就有了一張她在前面奔跑逐貓的相片,還厲害的被拍出了殘影。
像是一個巨大的森林迷宮,本來就沒有方向感的許念粥,又犟著不看地圖,凈領著周圻往一些小路上走,鐘樓,圖書館,小禮堂以及遇上有對外開放的樓棟,他們就進去逛一逛,走累了,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步行時,兩人就像約定好似的,交談的話不多,更多是用眼睛去感受、交流。坐下了,看著眼前一整排一整片的墨綠色香樟樹,許念粥忽地蹬了蹬腿,垮下了肩。
“有時候真想把所有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好風景的地方,”她吐出一口氣,捉過周圻的左手,摸了摸他手背上的痣,“以后我死了一定要埋在樹多的山上,不能是光禿禿的!
周圻伸出另只手輕打了下她的手背,聽她說這話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別說這些,才多大。”
“多大也都過了三分一的人生了,”許念粥笑了,倒沒覺得什么,“和你說,我到現在了還會去想一些小孩子會去想的問題,什么人死后到底會去哪里呀?是不是真的能去另一個世界?”
奇思妙想,天真幼稚,但又不得不去對抗這破碎的現實。會去想生活的意義,但最后拼拼湊湊,還不是一個死。并沒有太大意義的,但又不得不去過好每一天,打怪升級一樣,做著規劃好的事情:讀書,工作,結婚,生子……這就是一生。
她不踢石子了,揚起頭,看到一只松鼠從粗壯的樹干上繞著爬過。
“還有我這些天老是會想,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遇到你,現在會是怎樣?哪天睡一覺,一睜眼,時間回到了去靈隱寺的那天,而且如果那時還帶著現在的記憶,那我肯定——”
話是被周圻敲斷的,對,是敲,她的腦殼上挨了一記。許念粥癟了下嘴,聽他語氣里生出笑意,也可能是氣笑:“想好了再說。”
許念粥故意不說話了,轉頭看周圻一眼,眨眨眼,反問他:“你難道不好奇要是那天沒有遇到我,然后在酒吧也沒遇到我的生活嗎?”
“好奇個大頭鬼。”周圻加重尾音,擰開手里的汽水的蓋子,遞了過去。
——‘刺啦’
許念粥的笑聲隱藏在了冒出的氣泡聲中。
接過汽水,她還是翹著嘴角,第一次聽周圻說這個詞欸,而且怎么從他嘴里說出來這么好玩。她纏著他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剛才的那句話嘛~
“哪句?”他問。
“就上句!彼攘丝谄。
周圻想了想:“哪句?”
許念粥愣了一下:“就上句啊。”
“哪句?”
等等,好像陷入循環了……
“就是那句——‘好奇個大頭鬼’啦!”她給他作弊。
周圻點頭,狡黠:“對,你也不好奇。”
“你故意的!”
生活好像有那么瞬的意思,在和他鉆漏洞拌嘴的時候。
許念粥佯裝賭氣的去揪他手背上的肉,又被翻過手,十指相扣住。
她呼吸驀地一緊。
對于最開始那句難言的感受,周圻嘗試去表達:“你首先要好好愛自己,然后要相信,剩下缺失的那部分,一定會有人非常愿意補上。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意義,就比如你說的想浪費時間在這兒,去看日落,數星星,你享受了,那就是意義!
“陪你去做那些事,也就是我生活中無可取代的意義,”周圻說,“別把自己逼太緊了。”
快到落日時間了,西邊的太陽又落下去了點,橙黃色的光穿透過樹縫打在對面的紅磚墻上,又是不一樣的好看。
光有光的來意,人有人的歸期。
許念粥聽著,又喝了好幾口汽水,打了個小小的飽嗝,忽然笑了出來,垂頭,晃了晃腳。
真好,她想。
她‘嗯’了聲:“以后要是我不開心了想不通了我就來找你,看著你的臉,聽你說話,不好的情緒好像消化的特別快噢,周老師。”
多久的以后?周圻捕捉到,喉嚨滾了滾,回過神,指骨刮了下她的鼻尖:“我說認真的。”
“我也認真的,”許念粥仰頭,看到了他不一樣的眼神,她欲蓋彌彰,“明天就不能聽你說了嗎?”
又快速補充問:“你不想聽我上一個還沒有說完的后半句話嗎?”
一舉一動都跳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每一下又能被她牽動神經。周圻怔了下,一哂,回她,能,想。
“就不能多說幾個字?”許念粥黏著試探請求。
“肯定能,非常想。”周圻依她。
她嘻嘻笑了聲,嗓子干燙發癢,但堅持著說完:“如果那時還帶著現在的記憶,那我,肯定還會去找你。”
他拿她沒辦法,真的,總會時不時地勾一下。周圻整理好椅子上的東西,臉上的表情多了縱容的無奈,笑嘆:“走,去吃飯!
吃完,坐回車里時,天漸轉黑。
是在學校食堂吃的,許念粥的評價是:好吃,比她學校的好吃。疫情之前,她也會在去別的學校找同學后,熱衷于留校就餐,好吃的也有,不好吃的也有,完全圖個新鮮。
路上,許念粥收到了周玥玥發來的照片。她點開看完后,驚喜地轉頭問周圻:“他們家還有只貓耶?”
“誰家?”
“你學弟!
周圻邊開車邊瞥了眼許念粥遞來的手機屏幕:“對,還有只暹羅貓,叫芝士!
注意到兩眼放光的許念粥,他偏頭又看了一眼,笑道:“送你過去玩一天?”
“啊,好……”許念粥剛準備答應,轉念一想,“算了吧,我不想當一天的電燈泡,”她再一轉,“欸,你也去的,對吧?”
“去,”周圻悶笑了聲,“幫你分分瓦數,太高了!
沒有直接回的酒店,車停好,又去逛了趟武林夜市。
這條街說長也長,不長也不長,霓虹燈閃,左右店面商鋪,正中央還有兩列,周末的八點多,人群密集得嚇人。
周圻看出來了,之前許念粥說得她很能走,卻是是很能走,連著爬了半天坡,近三萬多的步數后,晚上依舊能行得風風火火。周圻跟在她身后,確保她在他視野的幾步之內不會被人潮擠了出去。
許念粥從下車就注意到了周圻手上拎著的布袋,等一行人經過時,她停下,轉頭好奇地問小尾巴:“你那袋子里是什么寶貝?”
周圻打開袋子給她看。
三四個小玻璃瓶,許念粥抬頭不確定問:“果酒啊?”
他點點頭。
人流散了些,可以走了。
許念粥轉而和周圻并排走著,她越想越想笑:“你車的后備箱真是百寶箱,什么都有,也沒見你什么時候去買呀?”
“上次看你在清吧里喜歡喝這幾個口味,就讓朋友帶了幾瓶回來!
“朋友?”許念粥眨眨眼,狐疑地問道,“那清吧不會是你朋友開的吧?”
周圻看她,笑說:“把‘不會’和‘吧’字去掉。”
許念粥跟著重新默念了遍。
“這么巧嗎?”她猛地站直仰頭,額頭差點撞到了他的下頜骨。
真的是巧嗎?周圻其實不太好說,如若要說巧就巧在那天,一個幾乎不翻朋友圈,不發朋友圈的人,在收拾完回去的東西后,冥冥之中,點開了朋友圈,彈出來的第一條內容,就是她轉發的那條清吧公眾號吧。
他撥好她額前的碎發,不想給她造成一點負擔,終是說:“是好巧!
一條路逛到底,沒有買什么特色的東西,在街尾倒買了根糖葫蘆,過了個熱鬧的人場。
初秋,入夜風微涼,拂過臉上,像是落下一個一個如輕紗般,帶著桂花香的吻。不想逛了,兩人就邊吃邊繞回了酒店,許念粥喜歡吃酸的,但周圻不太行,看著他蹙起的眉梢,她的嘴巴咧得老開了,還一個勁地慫恿多吃幾個。
當木棒被丟入垃圾桶,最后一口山楂被咽下,過最后一個紅綠燈,就是酒店。
許念粥被周圻吃酸的表情笑到臉發紅,她停下來,轉頭看他,相視的那一下,笑聲的余溫帶動著心跳無限的加速,心里像是炸開了捧彩色絲帶煙花。
她扭回頭,看到顯示屏的紅色靜止小人變成活潑的綠色小人,什么也沒說,掩蓋情緒似的拉著他的手腕就往前快步走。
許念粥一直走在周圻的前面,慢慢走上幾節臺階,在正好相差一階臺階時,許念粥突然不邁步了,臉朝前,反手向后摸。
周圻定住,看著身前的小手根據記憶摸在他的衣兜,小斜挎包,最后停留在他左褲兜處,他抓住了她的手,好笑:“找什么?”
手被燙了下,許念粥一抖,想縮回,又掙不開。
她不說話,周圻就耐心地等著,看小姑娘的頭越來越低,他又問了一遍。
“房卡啊!眽狠p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周圻以為是前兩次幫她順捎過房卡緣故,松開了手,回:“你的在你包里,我沒——”
“你的呀。”許念粥小聲嘀咕,見沒聲兒了,她的大腦飛速運轉,“下午的時候你不是把花生企鵝拿回去了嗎?我要去把它拿回來!
她紅撲撲的臉悄悄側過了點角度,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人發現,殊不知剛一轉眸,就看見周圻歪了腦袋,深眸直勾勾地看向她。
許念粥立馬轉回頭,一聲不吭地大步流星向前,兩階并一階。
她走路的背影,也像只搖擺的小企鵝,很可愛。周圻快步跟上,走到她身邊,換他拉著她的手腕往前走。他本就腿長,許念粥被拉得側傾了下身子,拽進了剛好打開門的電梯里。
這一趟電梯五六個人,她被周圻堵在了一角落,想到剛剛他的不解風情,許念粥有些叛逆地抻長手臂去刷她自己的房卡。
卻沒有預料之中會被攔截下來,她夠不到,周圻甚至幫她去刷,按下樓層數,然后回來。
許念粥懵懵地看著眼前越靠越近的身影,眼神四處瞄,有人在,她的神經非常敏感:“你……”
“沒拿回去,在你那兒,”周圻俯身,把房卡塞回她的手里,湊近她的耳朵,“藏起來了,帶你去找!
她貼在他的身前,他身上的香氣像是迷/藥,要把她蒙暈了,呼吸都在飄。
這么香,別人都聞不到嗎?
周圻比她還了解她自己的房間在哪里,在許念粥差點走錯過房間門時,他伸手將她拉了回來,替她刷開了房門。她被推送了進去,而他還站在門外。
許念粥轉過身,不解地看著周圻,她舔了舔唇,這一個動作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她仰起頭,向上張開了手臂,大方道:“補給你的!
她閉上眼,又‘嗯’了聲,上揚的輕快尾調,帶著一絲嬌嗔。
許念粥這一口氣還沒換完,就先聽到玻璃瓶叮鈴咣鐺的聲響,緊接被人擁著踉蹌的往后退,她的腳步錯亂,被周圻托著臀抱了起來,腰抵在墻上,用身體分開了她的腿。
兩人的鼻息貼的很近,懸空感讓她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許念粥沒有睜眼,知道接下來要做什么。沒什么好難以啟齒的,但還是很心動是真的。
呼吸太快,她只能壓著,前傾身子趴在他的肩上,這個姿勢的感覺特別明顯,剛被風吹到微涼的大手從衣服下擺伸了進來,指尖沿著她突起的脊柱向上,像是小蟲啃噬,她不安地動了動。
聽到銀扣解開聲音的同時,許念粥還聽到了門外響起的交談聲,她這時才驀地睜開了眼,發現門還是半掩著的,而他們正好是在門后的位置,不會有人看見,但她的聲音隨時能被人聽見。
她的脖頸被他的頭發蹭得很癢,鎖骨下被舔舐到發軟,她本能地聳肩,強忍著,等人走了才喘息著發出了幾個轉調:“先……關門吧……”
周圻托著她向上顛了顛,身前少了束縛,許念粥還有些別扭,她半直起背,紅著臉抬手撐在他的肩上,屋內沒開空調,她看見他脖子上掛著幾滴汗。
房間安靜,但相擁的兩人在呼吸。許念粥低眸,第一次在這種時候這么認真地注視他,他的眼里好像藏了座快要噴發的火山,而她又好像是海浪潮汐,溫柔地包裹住了他。
許念粥垂著眼簾,伸手曖昧的去撫他的面頰,滑過他的脖子上鼓起的青筋,拭去幾滴在喉結上的汗,繼續向下游。沒緣由的,只是想碰碰他。
她的指甲故意輕輕來回刮過他的肌膚,周圻粗重的呼吸像是過了層砂,他眼睛瞇了瞇,在不經意間松開了一只手,單手抱著,讓她的一條腿的腿窩掛在他的大臂上。
隨著他手腕地轉動,忽地,許念粥感覺海浪一下拍打在了岸上,她瞬間紅了眼,畫在他胸口的手指蜷縮,下意識地收攏腿,反而更深更好地應和了他的動作。
“嗯……”她抓扣住了周圻的肩膀,腳背弓起,一陣痙攣后抱緊了他,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
他抱著她往門邊移動,用腳關上了門。隔著棉布料,每走一步,他的手指都埋陷一寸,好像幾次就探明了她的淺點,許念粥緊咬著唇,去捧他的臉。
“晚上可以讓我留宿在這里嗎?”周圻的聲音干礪,不同于她的濕潤。
這回真的有點寵幸的意味了,許念粥伏在他的肩上,胸腔小幅度起伏地笑,說了聲‘嗯’。她又揉了下他的頭發,學著他之前的動作,往他的耳朵里吹氣:“你還可以再兇一點!
第二十九章
Chapter29
兩人視線在甜膩燥熱的空氣中短暫交匯, 許念粥看到了周圻眼里勾染上了種不知名的灰蒙顏色。
心癢癢的,她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滑落視線, 卻又瞥見了他似笑非笑的唇角。
“干嘛, ”她分明知道他在笑她最后一句,還是裝傻充愣,繼續學他,“笑個大頭鬼哦?”
許念粥的鼻尖都在冒紅,周圻含笑凝睇了片刻, 微微揚頭,蹭了蹭:“沒笑大頭鬼!
又聯想到什么,他若有所思,換手去脫她的鞋:“喜歡被叫姐姐?”
突然間松了一邊手的力氣,許念粥顧不上他說的話,先伸胳膊牢牢圈緊他的脖子。
等又被穩穩托住后, 她頂著炸紅了的臉頰,雙眼圓睜, 不可思議地盯著周圻的嘴巴:“你在說什么?什么姐姐?”
一回生,二回熟,周圻抱著許念粥往行李箱的方向走, 站定,偏頭尋她的眼睛:“不是下午那會兒你自己說的嗎?”
那時,她們的聊天被他無意間地捕風捉影到了幾個字, 本來也沒什么, 但奈何許念粥臉上洋溢的笑太過于惹眼, 他下意識的多瞧了片刻。
腦電波紊亂,許念粥感受著自己被帶著蹲下, 又站起,好半天囁嚅出一句:“不是,我開玩笑的,高中隨口一說的事!
她見眼前的人不信,急了,忙又說:“是當時我后桌,就是幫我們拍照的女生在看言情小說,然后問我‘喜歡被比自己年紀小的叫姐姐還是喜歡比自己年紀大的,然后叫別人哥哥?’,我本來說都行,再后來被要求著必須選一個,我才說的姐姐,是因為有種被需要的感覺!
周圻看身前像是被點著了火,愈發慌亂了的人,似乎覺得有趣,他澆了點油:“那還記得你喝醉的那天,在車里喊了一聲弟弟嗎?”
許念粥猛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把她抱到盥洗臺上,替她回憶:“你那時好像笑得要壓不住了!
“沒有沒有,你肯定聽錯了。”許念粥咽了咽喉嚨,連忙否認
“沒關系,”周圻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你喊我什么,我都不介意的——”
就在他要說出那個稱呼時,許念粥像條魚一樣從他懷里靈活地游了出來,抬起手,探出兩根食指貼在他的唇上打了個叉。哪有比她大的人喊她姐姐的啊。
她臉紅,聲音軟:“你的嘴被封印住了,不許說!”
她的指腹似乎還殘留著點冰糖葫蘆的糖漬,絲絲甜從唇縫滲入,周圻揚了下眉,停下來,換了個姿勢,嘗了嘗。
濡濕感過電般淌過,許念粥迅速抽回了手,微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倒是身前的人這會兒看上去頗有些斯文敗類,周圻輕捏起她的下顎,俯身鎖住了她的唇珠,用他喜歡的方式舔吮著,嗓音低而。骸霸趺崔k?封印好像失效了!
太犯規了這個人,許念粥一顆心跳得飛快。她側過身環住他的脖子,輕巧的在他唇上落下了個吻,額頭相抵,快要沸騰:“別喊這個,其他的什么都行……”
立刻得到回應,周圻右手攬著她的腰,貼上她的唇角,泛笑:“怎么看你的反應好像還挺喜歡?”
許念粥的臉蛋紅如蘋果,嬌嫩欲滴,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周圻盯著看了會兒,視線掠過她濕潤的唇上,笑了下,模樣有些混蛋:“其他什么都行?——”
驀地又聽見一聲氣息不穩的熟悉前音,許念粥條件反射般揚起頭想要阻止。
落入陷阱。
她剛張嘴,唇舌就被吃了進去。舌尖撩動,氣息闖入,許念粥被頂撞著被迫打開齒關,氣勢洶洶,她不斷向后靠,周圻抬手摁著她后腦勺追了上去,含住了她的上下唇,舌尖放肆地挑弄。
兩人唇齒間都沾著了酸酸甜甜的糖衣和山楂的味道,輾轉糾纏著,漫開了愈發濃郁的香甜。
幾分鐘后,許念粥沒有了任何思考,只剩下胸腔震顫。雙手被勾到發軟垂下,明明沒什么力氣,酸麻不止,卻又很想抓住什么,她扳扣著盥洗臺的瓷磚邊沿,渾身發抖,抬腳踢了踢了周圻的腿,又立馬被他的腿抵住。
“唔……!”她拍著周圻托掐在她下頜骨的胳膊,明顯的停頓后,松開了點,但還是沒有放棄氧氣的剝奪。許念粥又去拽他在西褲中的衣擺,冰涼柔軟的手指觸到了他精干的腰腹,周圻抬起了頭,放開她,沒有一點猶豫,單手抄起衣擺,覆上了她的手背。
周圻的眼底是化不開的濃稠,許念粥紅著臉氣喘吁吁,知道他的意思,她偏過頭點了點,眼前還是帶著層霧,她揉了下,視線恰好落在了一側的手機屏幕上,剛亮起,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周圻的手機。
許念粥估算了下距離,抻長手臂也夠不到,她轉回頭,本來就發干的喉嚨,在看到周圻赤著的上身后更干了,他的身材非常好,寬肩窄腰,肌肉勻稱,沒有多余的贅肉,手感相當不錯。
她抿了抿唇,黏糊糊地‘嗯啊’了兩聲示意。
周圻把脫下的衣服放在臺面上,似乎感覺到了灼灼地注視,他垂眸,瞥見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同時迅速躲閃開,眼睛的主人輕咳了聲,晃晃腿,把頭埋到最低。
他稍稍抬眉,笑著側身去拿手機。
許念粥在余光里看到了周圻在接和不接中徘徊了下,再經過她身邊時,他糅捏了下她的掌心,吻了吻她的額頭,帶著歉意地說讓她先洗,她低低地‘嗯’了聲。
在周圻出浴室門的那一刻,許念粥忽地聽到電話里傳出了句女聲,猛地揚頭,發現他已經跨了出去,還很貼心地帶上了半邊的門。
許念粥莫名心慌,心突突跳了一下。她從盥洗臺上下來,撿起不小心被推掉在地上的發卡,幾天前買的,是一個貓耳朵。正要整理衣服時,浴室門被敲響,她打開,周圻遞進來了一瓶水,他依舊在通話。
有那么一刻,一點兒的沖動,許念粥想立刻打斷去問,或是讓他快點結束,但最終還是被她的理智給掐斷,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吧,她想。
房間浴室干濕分離,許念粥洗完澡,低頭,心不在焉的在一邊吹著不小心打濕的發尾,吹風機的聲音呼呼作響,很好地隔絕了耳邊的其他一切聲音,直到雙帶著溫熱水汽的大手一同握住吹風機的手柄時,她才恍回了神。
其實發尾幾近全干,再吹下去要干燥分叉了。
許念粥手忙腳亂地關掉了吹風機,驚詫:“你什么時候好的?這么快!”
“剛好,不算快,”周圻幫忙卷好線,收起,拿了木梳,“吹這么認真,喊你好幾聲都沒回!
他梳頭的動作依舊小心翼翼,但顯然比第一次幫到她梳時順暢了很多。
許念粥看到周圻攤開的手掌,把發圈遞了上去。
意外于他扎頭發進步得飛速,許念粥驚喜地扭頭看了周圻一眼。
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給鼓勵到,周圻笑著把手上的東西放好。
又像是了然她剛剛發愣的原因,他拿過手機,劃開,點進通話記錄,俯身同她平視,“剛剛是家里人的電話!
“哦。”話是漫不經心的第四聲降調,可許念粥的嘴角卻在上揚,她努力壓平,偷感極重地悄悄瞄眼屏幕。
她張開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腳蹦了下,又不自覺地脫口而出,“是要讓你回去嗎?”
周圻看懂許念粥的動作意圖,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兩步,他開口道:“不是!
許念粥轉眸,那一霎,她從他一秒躊躇的眼神中讀出了些端倪,但她沒有繼續問,只是摟緊了他,雙腳勾住他的腰,心在沉浮:“我昨晚做夢夢到你提前走了!
不等他回話,她往他脖子里蹭了蹭,繼續說:“沒有留下便條,就連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了!
夢里太真實,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所有存在過的痕跡都消失,好像就沒有這個人。
周圻本還有些遲疑,但在聽到許念粥說的第二句時,他抬手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勾唇:“這不是我對你說的話嗎?怎么跑你夢里去了!
許念粥皺皺鼻,又往他脖子里蹭,蹭得周圻直癢,他撫著她的背:“不會提前走,就在這兒陪你。”
許念粥‘嗯’了聲,一時間不知道該相信自己看到的,還是聽到的。
有些些難過,可就算他有別的打算,他也的確可以不說,畢竟她也藏了件沒說的事,不是么?
轉換情緒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去想太多,也不要去說太多,只是沉淪于當下。
要是這個歡愉的時刻永遠不會結束該多好。
許念粥泄憤似地湊上去,碰了碰他的喉結,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這塊誘人的突起,咬出了紅痕,又繼續不知死活地用舌尖勾蹭著,像貓咪舔水般。
周圻怔了怔,輕笑著喟嘆,伸手去捏許念粥的后脖頸,提起頑皮的貓瞇,想將她揪起來。
沒想到黏得更緊,許念粥抵抗著雙手牢牢環住,她不咬了,偏過頭,故意挑釁般開始晃腿,晃到最后周圻都有些站不穩,他唬她:“再晃把你扔到床上。”
“你扔唄。”她的聲音里帶著絲傲嬌,好勝心來得莫名其妙。
“真不聽話啊。”他抽出穿在她發絲間的手指。
“對付”她其實很簡單,在周圻的手距離她腰側還有半臂距離時,許念粥已經察覺到了,她倏地反應了過來,松開手,乘了空,被用了些勁兒地扔在了床褥上。
可她的腳還勾著他的腰窩,周圻向前趔趄了幾步,兩人連帶著一前一后跌入了床里。
自投羅網,許念粥眨巴眨巴眼,她的一側吊帶滑落,裙擺略略翻圈。微顫的呼吸里還帶著剛剛被有些粗魯丟在床上的興奮,占主導性地壓倒讓她不自覺地彎起胳膊抵著。
躺著貼太近,許念粥看著他伏跪在自己的身前,完全清醒著,但根本掌控不住心跳。難捱心口和渾身上下的反應,她拱起腰,想去拽上方的枕頭。
周圻順勢摟過,先一步伸手扯過那兩個枕頭,墊在了她的腦袋下。
蹭過了她的唇角,他聞了下:“草莓味的潤唇膏?”
許念粥腳踝一緊,難情地點了點頭。
“嗯,”他笑,“更甜了!
燈光明亮,微微抬高的傾斜角度,許念粥清晰地看著,感受著他指腹的柔軟磨蹭著打圈,點簇,修長的指節如演奏一曲流利的鋼琴曲般,變換著,從不同的角度敲擊探入。她看不見自己的臉紅成什么樣,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燙。
許念粥咬著唇偏過頭,想把臉埋進枕頭里,又被摁住了膝蓋。
他跪坐著,稍稍仰頭:“不舒服?”
一陣熱氣呼過,她霎時呼吸收緊,渾身的血液僵住,又迅猛的往四肢百骸流竄,手臂撐著,一個激靈差點坐了起來,她推他肩膀:“你……你別在那里說話。”
周圻忽地低聲笑了下,許念粥更暈了,徹底不能去想任何事情。她推在他肩膀的手被握住,牽到了他的臉側。周圻始終在看她,輕輕咬了口她的食指指尖。
許念粥‘嘶’了聲,下一秒,眼前壓下了片黑暗,帶著些涼意的唇落了下來,從她的額間順著向下,鼻尖脖頸腰側。
腿被慢慢折彎向她自己的身前,許念粥本能地闔上了眼,沒有預想中的雨打芭蕉,她被吊著口氣,上來也不是下來也不是,微微硬朗的指骨剮蹭過一處她自己平時很少都觸碰到的軟肉地帶,她的腳趾忍不住蜷起。
“念念,這里有顆很可愛的痣呢。”他拉起她的手向前,想讓她也看看。
許念粥緊咬著唇搖頭拒絕,呼吸困難了起來。
她自己都不知道身上那處有幾顆深淺不一的小痣,怎么被別人發現這么容易。
兩人相握的那只手沒放開,倒不是周圻攥著不放,是她難挨地纏著,五指擠進他的指縫,指甲摳在了他的手背。她指節的白和他手背上的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些醒目,讓他更想要好好回應她說的那句話,更好地滿足她。
周圻親了親那顆痣,俯下了身去。
以手以唇,輕含重捻。
小草莓被丟進了手動榨汁機里,并不需要用多大的勁,每每按壓一下,又香又軟的草莓就會被擠出豐沛的草莓汁,空氣里草莓果香氣四溢,草莓汁到處都是,更加讓人忍不住酣暢汲取。
“唔……”她低頭,想要伸出另只手想去推開,卻總會在快觸碰到的瞬間失了力氣,像個斷了線的風箏,飄蕩著浸入溫泉,沼澤。完全陌生的感覺,她皺起眉頭,呼吸亂得一塌糊涂,下意識地想往后躲,又被微濕稍硬的頭發給蹭到,刮過羽毛般,發癢。
過不了多久,許念粥干澀的喉間驀地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嗚聲,哭腔還沒消干凈,她隱忍著反手捂住嘴,盡量壓輕聲音,眼神迷離,像個空瓶子被拋到了水面上,游啊游,又忽地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可唯獨胸腔內還在不斷地翻攪膨脹。
周圻松開了的手,抬頭,表情帶著絲玩劣。他揩過水漬,擦了下嘴角,發出非常輕的‘嘖’聲。
微弱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無限放大,許念粥很沒骨氣地漲紅了臉,想要的更多更多。她胡亂扯過被頭,遮在臉上,想擋住自己不爭氣的樣子。
床墊下陷,周圻欺身,手臂撐在她的身側,掀開了被子,將里面自欺欺人,如小貓哼喘的許念粥給捉了出來。
他的脖頸青筋浮起,額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看著身下眼尾發紅,雙眼迷蒙的小姑娘,他撥開她微亂的發絲,壞著勁的狎暱問道:“是不是還沒到?”
許念粥的嗓子被粘住,滿腦子漿糊,羞燥到不行,但想要被填滿的身體反應讓她無法不去承認,她撇開腦袋,細如蚊音的‘嗯’了聲。
“那現在在想什么?”他扳回她逃跑的臉。
許念粥雖然很瘦,但她臉頰帶著一點兒的肉感,被稍稍捏著,嘴巴微癟,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委屈,又惹人憐愛。
她忍受不住了,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囈語著坦誠道:“你。”
周圻笑著‘嗯’了聲,低頭吮在她的頸側,咬了下她的耳垂,溫聲道,可以。
周圻撐起身子將上衣脫去,斜側著身想去關燈,卻被一雙手給拉住,他低頭,看見了許念粥眼里閃過的無措和慌張。
“不想關燈?”他反問她,回身,手放在松緊帶上。
許念粥趕緊按住他的手,說了聲很輕的關燈,但依舊面色酡紅,很不自在地看著周圻,伸手指了指床頭柜的柜子。
周圻傾身打開,去看,里面的幾個小盒子上寫著‘‘螺紋’、‘3D冰火’……后面的字沒看完,他就把盒子重新放了回去。
那些很容易會不小心造成身體的傷害。
他拿了盒最普通的,關了燈,回到床上,彈她額頭,臉上的笑意味不明:“我是不是太“寶貝”你了,才讓你有什么別的想法!
衣服散落,許念粥慌忙想去解釋,但話還沒說出口,便被翻了個面,她的膝蓋貼在柔軟的被衾上,雙手被反剪到背后。她的發圈在推擠中掉落,周圻拿起,試了試松緊度,不會太勒,套在了她的雙手腕骨上。
“怕你累了,”他說,“趴好!
雨季卷土重來,一切宛若新生。
他以極其虔誠地姿勢跪坐在她的身后,拉著她的臂彎。
原先在她頭下的枕頭被拿來墊在了她的身下,許念粥趁機弓著腰想往前逃,眼神潰散,她暈暈乎乎地哆嗦著,差點一腦袋撞在床頭,被周圻眼疾手快地抵住,拉了回來。
嵌入枷鎖。
太兇了,她微啜著被他掐著下巴轉過了腦袋,還不等他說什么,許念粥先啟唇,斷斷續續哽咽著說完一句:“我、我沒有別的想法,你最好了。”
這一晚,許念粥沒有做夢,累極而眠,她直接酣睡了過去。
對于她而言,沒有做夢的睡眠其實是最好的,在這幾年,她幾乎每晚要么是失眠,要么是噩夢,鮮少能睡個好覺。
在她的噩夢里,會重復出現無數個相同相似的場景,甚至是連續的劇集,逼她重回到上一晚的不安。醒來后手腳冰涼,額間發汗,她偶爾也會在夢里哭著哭著醒來,發現現實里也在淌淚,豆大豆大的淚滴滑下,浸濕了枕巾。
許念粥的膝蓋發紅,周圻坐在她身側抹上藥膏輕揉著,每碰一下,她就像個吸飽水的小海綿似的,軟乎乎地輕顫一次,睡著了也會悶哼出聲。
側躺著的姿勢,他看見她脖頸和下頜接連處有明顯的一圈指痕,白天看可能會更慘不忍睹,讓人心疼,可當時她卻一個勁的讓他掐重一點,再掐重一點,直到松開手后咳嗽了半天,她還笑盈盈地張開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說,很喜歡,這才是被需要的感覺。
抹完藥膏,收好,坐回床沿,周圻看到許念粥換成了平躺的姿勢,雙手從被子里悄悄溜了出來。他側身給蓋好,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手臂,被她一下拉了過去,環兜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許念粥確實是熟睡著的,可本能的肌肉記憶讓她想去拽點什么抱著睡。周圻置身于空調房里的體溫比她在被子里的溫度要低,她睡熱了,就想去尋冷源,一只胳膊不夠,抱熱了,她又繼續往四處尋覓,直到縱火到忍無可忍,“人形抱枕”才無奈笑嘆了聲,將許念粥的手按住。
周圻挪了下身子,輕聲試探:“我是誰?”
沒有得到回答。
他湊到她耳邊,又輕聲問了遍:“念念,我是誰?”
依舊只有平穩的呼吸聲。
幾次過后,周圻沒再問,承認有點慌了,擔心起萬一從她嘴里聽到別人的名字。他翻身躺好,倏爾想起了最初來酒店的那天,自己也問過她這樣問題。
周圻回味著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擁著睡了。
隔天,許念粥早上九點多就醒來,聽到了盥洗臺打開水龍頭的聲音。
她印象中是一覺好眠,唯獨中間有那么幾分鐘,好像聽到了來自遙遠的呼喚,友好地問候,模糊地記得還喊了她的小名。
許念粥看著周圻從浴室出來,手撐著坐起來:“周圻,我好像幻聽了!
聲音干啞到好像被劈開,她趕緊住嘴,假裝很忙地活動了下四肢和脖子,也沒好到哪里去,哪哪兒都被劈開了似的。
但又好像比最開始那次適應了很多。
周圻端了杯溫水給她:“幻聽到了什么?”
“有人一直在問‘我是誰?’,”許念粥吊著嗓子說話,“明明知道我的小名,還一直問。”
“……”他往桌邊走的腳步一頓,轉身,肯定,“……這應該不是你的問題!
許念粥從床上下來,發麻的膝蓋讓她平地踉蹌,她伸手扶住了墻,看他如炬的目光,笑了:“信你還是信某度啊!
那天是許念粥這一周來唯二趕上的酒店早餐時間。
洗漱時,她從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遍布全身的痕跡,想起了昨晚的瘋狂,不禁臉又一紅。身上的尚能用衣物遮擋,脖子上的……這個季節總不能系個圍巾或是穿個高領吧。收拾完,拍完遮瑕膏,正好趕上了早餐末班車。
吃早飯時,許念粥就注意到了坐在面前的周圻時不時盯著她的脖子看一眼,以為又是遮瑕能力太差,她頻頻看了好幾眼相機,確認不是這個問題后,她在桌子下輕輕踢了他一腳。
“真沒事,”她吃完最后一口嫩豆花,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沖他笑。然后又像個小祖宗似的,很自然的將吃完的餐盤推到他面前,耷拉下了雙手,悠哉悠哉道,“不過這個真有事!
周圻欣然接過,甚至還問她需不需要背她回房間:“回宮”、“起駕落轎”。
這天的安排是去青山湖,近一小時的車程,許念粥又在車上美滋滋地睡了一覺。有時不會開車倒成了一種優勢,比如不管是短途還是長途出行時,永遠是那個休閑享樂者。
現實版的綠野仙蹤,抹茶色調的水上森林。晴天,滿眼治愈的溫柔綠湖面上,高大的水杉將穿透而過的陽光分割成了一束一束不規則的光影,嫩芽黃、淺綠以及各種透亮的黃綠色光束。
這會兒的游客不算太多,許念粥和周圻租了一皮劃艇。水面上浮萍像是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他們劃著皮艇穿梭,隨之搖曳的水波讓“地毯”形成了幾道自然但卻形狀詭譎的水路。
許念粥放下皮艇槳,將劃艇的重任交給了周圻,她伏靠在一側,伸手去探水,綠色太養眼,她感覺就這么凝著,她能靜靜地看一下午。
許念粥微微揚頭,忽地瞥見了不遠處成群游過的綠頭鴨和黑天鵝,點綴于其中的還有只大白鵝。她抑制不住興奮地拍著皮艇邊,瘋狂轉眸示意周圻,將包里的手機和拍立得一起掏了出來。
周圻在她身后,看她一系列大幅度的動作,邊往她指定的方向劃邊善意提醒:“慢點,小心到時候兩個人一起掉下湖去了!
許念粥扭頭,拍了拍身上的救生衣,一臉無所畏懼:“有這個呢,怕什么!
看身后的人笑得泰然,她轉過身,光線正好,許念粥快速舉起拍立得抓拍了一張周圻偏過頭認真劃皮艇的畫面。還怪好看的。
等相片時,許念粥一下想起了個經年不衰的問題,她會心一笑,碰碰他的腿:“欸周圻,你快問問我,你快問問我,如果你和拆拆同時掉進了水里,我會先救誰?”
第三十章
Chapter30
艇漿撥過湖水, 周圻偏頭,身前的人一臉期待地等著他來提問。隨著離水上的那群“原住民”越靠越近,她似乎急切了些, 又碰了碰他的腿, 低頭從包里拿出了頂多巴胺色調的編織漁夫帽戴上。
周圻笑著一面復述著問了遍,一面伸手將許念粥有些卷邊的帽檐給拉了拉,又被她輕拍了下手背,他抬眸,轉而被戴上了副黑色墨鏡。
“不錯, 很合適,”許念粥表示滿意。對于上個問題,她慢悠悠地挪啊挪,挪到周圻耳邊,“我誰都不救,感覺你倆會在水里比比誰先快一點游上岸。”
打趣完, 她瞧見周圻做了個向前劃手的動作。
多多少少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作用, 以為又要來撓她,許念粥提前逃也似地溜了回去,正得意著, 皮劃艇狠狠地左右擺動了下,她臉上劃過的一絲開懷的笑意瞬間斂回,轉移到了周圻的臉上。
他扶住了她, 壓不住嘴角, 又善意提醒:“帽子!
晃晃悠悠, 許念粥其實不太會游泳,一些很小的細節就能看出。她強裝鎮定地拉好帽子, 本來是想反擊的,可周圻那一聲笑快笑到她心巴上去了,果然,色令智昏,她一下子忘了“報復”。
好半晌,她才從包里拿出伸縮的自拍桿,拉長,代替手去撓周圻的腰,沒使太大勁,也不敢使太大勁,畢竟是劃艇的主心骨。
周圻笑得縱容,不躲也不閃,任她玩,似乎也喜歡這樣的嬉鬧。不過手上劃得倒是依舊穩當,只是在快要到那片水域時,他才握住了自拍桿,揚頭示意她。
正好,許念粥順勢將自拍桿的另一端卡上手機遞了出去,有理有據地指揮著:“你手長,你在前面舉著!
繼續向水杉林里劃,撲棱淌水的小鹿被他們撞了個正著。
過來的路上,許念粥查了下游行攻略,上面說見到它們游水場景比較偶然,那這次也算是他們運氣爆棚了。
更驚喜的是小鹿游經過皮劃艇邊時忽地停了下來,揚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鹿眼又大又水靈,太漂亮了,許念粥被迷住,忻悅的同它對視。
周圻從包里拿出面包,掰成了小塊,估計聞到香味,小鹿徑直往前走。
許念粥視線跟著,看周圻傾著身,認真一口一口地喂食,可以掛彩虹的嘴角,她莫名想到了他以后奶孩子的模樣。
她湊上去,也揪了小塊面包喂著,問:“你喜歡小孩嗎?”
“不討厭,”周圻看她,“不過三百多個月大的小孩還是很喜歡的!
他說完,也有預判似的往一旁側身動了下。
三百多個月?許念粥一時間沒轉過來,正加減乘除心算著困惑回視,結果一看他動作就明白了他說的是什么,可人已經躲開了,再伸手去戳也只是被精準地握住,她被他拉著往懷里帶,折騰著,船又搖晃了下。
“說認真的,”許念粥好笑,抓緊了會游泳的人的胳膊,“不討厭是喜歡?還是不討厭,也不喜歡?”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有說有笑的膩歪連聽不懂人話的小鹿都看不下去,在吃完許念粥喂的那一口后,任憑她再怎么呼喚,掏出新的好吃的,小鹿都沒有抬頭,浮起身子,游走了。
噗騰噗騰,留下一連串水花泛起的聲響。
“你看,”許念粥指著離開的背影,“它以為你說不喜歡,就游走了,怪你!
最后兩個字說得特輕,是有些幼稚和無理取鬧的,連她自己都察覺到了。許念粥蜷了蜷手指,垮下肩,氣勢都少了一半。
周圻本來是在包里找東西,聽她最后顫顫弱弱的語氣,他摘下墨鏡,抬頭,看見了那被拉低的帽檐下,小心翼翼地冒出了一雙澄亮大眼。
兩人安靜地對視了幾秒后,忽然無厘頭的開始笑。
周圻拿出一排AD鈣奶,掰開,扎了一瓶的吸管遞了上去,在前面的問題回答里二選一:“是不討厭,也不喜歡。”
許念粥若有所思地點頭‘噢’了聲,啜了大口:“我還以為你會說非常喜歡呢,感覺你是丟到孩子堆里,會成為孩子王的那種人!
“評價這么高?”
“那可不,”許念粥說,“你性格多好!
頓了頓,她又說:“我也不討厭,但我真的也喜歡不起來小孩,特別是在看了那些媽媽懷孕生小孩的過程視頻,真的太偉大了,哪一條都能隨機嚇死名女大。我要是生也是——”
眼瞧著手里這瓶要喝完,許念粥抬頭,看見周圻仍舊只是握著一排剩下的三瓶,帶著種很微妙的笑容一直盯著她。
這話題也挺微妙的……
對話就此打住,許念粥撇開眼,耳尖被看到發燙,她拿根吸管替他扎了瓶,握過他的手腕,連帶著一排都遞到了他的嘴邊:“喝奶吧,還看還看!
周圻實話實說:“看不夠。”
“可別,你都快看成對眼了!
話是這么說,可許念粥還是紅了臉,在他垂眸叼住吸管的時候,她趁機又掰走了瓶,速速轉回了身,背對著他。
帶著些害羞的悸動但又不會太拘謹奇怪,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感到意外的舒服。
那天傍晚,周圻帶許念粥去了一家據說是他小時候讀書,每次考試取得優異成績時,作為獎勵,他媽媽會帶他來的本地小館。藏在小巷里,老式裝飾風格,樸素無華,點菜需要自己手寫菜名,甚至人多時,會在店門外的空地上,支起遮陽棚。
許念粥夾起塊白斬雞,品嘗,眼睛亮了起來:“你當時應該天天期盼著考試,然后就能每天都吃上好吃的了吧?”
周圻笑了,打破她的想法:“我小時候成績差,蔫兒壞!
許念粥一臉問號:“嗯?”
“這么吃驚?”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給她講,他小時候個子躥得快,小學四五年級就和當時街坊鄰居家初二初三的孩子差不多高,那時小學放學得早,幾次碰到隔壁初中高中逃課的學生,不打不相識,就這么混熟了,平日里沒隔三岔五的被叫家長就很不錯了。
“……”
許念粥聽得一怔一懵的,看著眼前斯斯文文的人,想象著那個時候的畫面,這強烈的反差,她喝了口魚丸莼菜湯壓了壓,“你騙我的吧……”
像是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周圻把右手攤開,給許念粥看他右手掌根的位置,那里有塊類蝴蝶狀的痕,他一本正經地講解:“這里就是打架留下的。”
“嘿!還真有啊!痹S念粥說著去摸了摸他掌根上面那塊微微凸起的皮膚,不可思議,但莫名來勁。
她感嘆著坐了回去:“那相比起來我小時候就沒意思多了,老老實實的學校,家里,周末補習班,三點一線。印象里最深的就是小學的時候家里說要給我報什么興趣班,拓展興趣,結果打著興趣的噱頭,實際是什么寫作興趣班,英語興趣班,奧數興趣班……”
江城的夏天炎熱,特別是高中的那段時間,頂著高溫紅色預警,也要按部就班地上各科的補習,去圖書館……她也是機械地重復一件又一件事,過了一天又一天。
一筷雪菜蘑菇下肚,許念粥重新抬起頭,艷羨:“無聊吧?我要是那個時候就遇到了你該多好,說不定現在——”
她的說話語氣算是對過去的釋然,也算是對將來的翹首。
樣子看著有些呆萌。
周圻臉上的表情一下沒藏好,被許念粥發現。
他輕咳了聲,接話:“現在什么?”
許念粥抱臂歪頭,做出一副勢必要將他看穿的架勢。
良久,兩人眼神間的“交兵”結束,許念粥想到剛剛的信以為真,哭笑不得,但又覺得新鮮。她戳了戳他徹底收不住的酒窩:“現在肯定混得風生水起,騙人得心應手!
過了會兒,她又問:“那你右手的這個是?”
周圻笑,伸右手給她看:“胎記!
“嗯,我記下了!
“記下什么?”
“你胎記的呀,這樣以后萬一萬一認不出你,還能靠這個來確認,畢竟永遠也不會有一模一樣的胎記,”許念粥用食指再一次描繪了遍那個胎記輪廓,揚臉,“我要把它記在心里!
周圻望進她澄瑩的眼底,日窕心與,像風吹過早稻田,他心神為之一蕩。
從巷子里出來拐個彎,是條還算熱鬧的商業街,新開了幾家飲品店,一家店門口掛著的紅藍色調的漂浮愛心氣球把許念粥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她踮腳側身,是家鮮榨果汁店。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或許已經喝過,但第一杯果汁應該還沒。
許念粥讓周圻在原地等一下,自己去點了兩杯,人不多,很快,想到果汁容易氧化,她一手一杯端好,馬上往回走。
出門,許念粥一抬頭,就瞧見路對面的周圻身前走上來了位短發女生,場景似曾相識,她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往斑馬線這邊走,臉上的笑應該有些僵。
等紅燈轉綠時,她正打算掐秒數數他幾秒后能感受到身后注視過去的目光,周圻就轉過了身和她對上了視線。
許念粥沖他咧了咧嘴,綠燈,快步走過去,將手里的一杯遞給了他。察覺到臂彎挽進了一只手,她靈活地躲了開來,揚起腦袋,甜甜地喊了聲‘哥’。
周圻愣了那么幾秒,沒太反應過來。
也就這幾秒里,許念粥已經轉身面向那個短發妹妹,笑盈盈,表情轉換得非常自然:“這是我哥,你是想要聯系方式嗎?加我吧,我推給你。”
“呃……”又愣了一個,但明顯這位回神的比較迅速,察言觀色后先一步打破局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許念粥柔柔地問:“真不用?”
“不用了,謝謝!倍贪l妹妹很有禮貌地回謝。
本來也就沒什么敵意,許念粥笑了笑,揮揮手。
等看著她拐過了一個轉角,許念粥才端起手中的那杯鮮榨獼猴桃汁,飲了口,砸吧砸吧嘴,小聲嘀咕:“還以為會很酸呢,沒放糖了怎么還是這么甜!
話落,腦袋被輕輕挨了一敲,她眨眨眼,不走心地踢踢他的鞋子:“干嘛,想去加啊,那現在跑過去應該還來得及!
周圻‘嘶’了一聲,彎腰,捏捏她的臉:“再胡說。”
“胡說了嗎?我胡說什么了啊——”許念粥話還沒說完,就被攔腰拉到了一側,她轉過來,看他,不明所以。
連她都沒意識到當時說這話時的語氣飄著多濃的醋味,兩邊臉頰漸染朱櫻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賭氣憋出來的。
周圻笑嘆,溫聲解釋:“剛才人行道有輛自行車騎過來!
他又捏了下她的耳垂,說:“喜歡背德題材?才說‘女朋友’在那邊,然后‘女朋友’上來就是一聲哥?”
噢,女朋友。
許念粥不介意他拿她來擋桃花,也不想去解釋。但不能否認,心里聽著還挺滿足舒暢的。
“那就……就當情趣好了,情趣總可以了吧,”她匆匆晃了晃周圻端著果汁的那只手的手臂,“要氧化了,你快點!”
周圻看她一溜煙地抬腿就往旁側鉆了出去,笑了笑,他何嘗不是在滿足他自己呢。沒多想,也沒去看杯壁上貼著的標簽,他喝了一大口。
許念粥站在一側,眼見著周圻被酸得上頭,瞇起了眼,想來找她算賬。
她幸災樂禍地跑開,東躲西閃,得逞后得意地吐了吐舌頭:“還算好了,給你的是獼猴桃橙汁,沒給你點和我一樣的純獼猴桃汁,不過我的這杯可甜了,你要不也嘗嘗?”
那時鴿藍色的天已經暗了,暮色四合,猶如一杯薄釀,兩人未飲先醉。
他們小心地避開了沿路的人群和路面上的落葉落花,又跑進了一旁的公園里你追我逃。
不過許念粥最終也還是沒跑過腿更長的,她被扛著送回了車里,任憑她怎么不好意思地捂臉,錘他的背,周圻都沒有再把她放下來過。
他連同傍晚的那份心動,都幻化成了晚上賣力的汗水。
進了門,在玄關處,許念粥還沒來得及換好鞋,男人結實的臂膀就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抱到了流理臺上。
視線齊平,他落下纏綿的吻,舌尖在她的唇縫里掃探,細密繾綣,沒兩下,那邊也變成了舌尖,許念粥的腿軟了下來,主動伸手攀附他的頸項。
他房間的客廳里沒有開燈,但在昏暗中卻好似能看見猩紅色的火星。落地窗前,他抱著她擁吻,她的腿勾在他的腰間,后背抵著玻璃。吻一路向下,她情難自禁地仰首,淺淺喚著,不自覺收緊。
慢鏡頭被加速,她汗涔涔的雙手在玻璃窗上磨擦出了一個又一個手印的疊影,窗外皎月徐徐飄蕩,她雙腿止不住打顫,又被撈進了一旁的沙發里。
還未結果的新苗,需要翻攪土壤,用更好的營養來滋潤。
許念粥不知道他這晚為何如此難磨,她的雙手被扣著,壓在沙發背上,如金魚游曳般擺晃。
在她實在是困到不行,下一秒即將昏睡過去前,他松開了她的手,聽見他耳語:“我也記在心里了!
她含糊笑著‘嗯’了聲,摟緊,深陷。
洗完澡,許念粥立刻鉆進了被窩里,蒸騰的水汽帶走了她部分的倦意,她拿過手機,挑選了幾張照片開始編輯微博。根本不用添加濾鏡調色,自然成畫,沒過幾分鐘,她就心滿意足地發出去了一個九宮格的內容。
在許念粥的手機上顯示發送成功的下一刻,枕邊周圻的手機也響起了聲消息提示,過了幾分鐘,又響起了好多聲。
消息的默認提示音是被壓在枕邊的悶嗡聲,但振動卻傳到了她這邊。幾次過后,見他還沒出來,怕有什么要緊的事。身上滑溜溜的,她又像條魚般游了過去,點開了屏幕。
周圻洗完出來,就見她抻長手臂,舉著黑屏的手機發呆,他輕輕叫了下許念粥的名字,走過去:“還不睡?”
許念粥被點醒,低聲‘啊’了句,把手機放回。
她粉面含春,眼波盈盈,周圻站在床邊,垂眸,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間。關了燈躺進,一雙手繞了上來,又抱又捏,他笑著彈她腦門:“看來還不夠困!
許念粥沒開口回答,倒先用動作來回應了他說的話,她不管不顧地翻身坐了起來,掀過被子,蓋住兩人。
周圻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往身前拉,埋在她的頸側,呼吸變沉:“你應該知道你這樣做會怎么樣吧?”
脖頸一癢,許念粥聳了下肩。
她促狹一笑,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你不可以哦,我剛剛生理期來了。”
說完,她又俯身,拱火似的啃噬著他的耳郭。
周圻瞬間僵硬,有意壓抑著,喉頭連續滾動。
許念粥感覺到,笑嘻嘻的迅速移了位置,將被子拉過,蒙住他的眼。而她自己從被里鉆了出來,并用最軟的聲音“命令”不許看。一只手的拇指和中指圈不完全,她換成了雙手,不溫柔,沒章法,但有她自己的節奏,之前周老師帶著她教學過一次,也不算完全還了回去,不過還是會驚嘆。
被子下的呼吸洶涌起伏,在即將到達某一刻的峰值前,許念粥滿意地松開了手,跳下床,往臥室外面的浴室溜,玩了個以牙還牙。
臨走時,她還不忘拋問一句,算是好學生吧?
周圻忍到頭皮突突跳,喉間音色黯沉地溢出一個音節。
二十分鐘后,他再次洗完冷水澡降火回來,想問她需不需要去樓下便利店買衛生巾時,發現床上的人已經熟睡了,床頭柜上放著瓶喝了大半的冰鎮汽水以及一張畫了個大大笑臉的便條。
他微怔,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剛才是故意的,哼笑了聲。
真不怕他半夜把她喊起來“解決糾紛”么?周圻繞過她這側,往另邊走,笑著想她心真大。
事實上,許念粥還真不怕,而周圻也并不會,頂多他自己再去洗幾次澡。
第二天,許念粥難得比周圻早一點醒來。
他是從背后環著她的,許念粥閉上眼,小心再小心,放慢動作的從他懷里轉了個身,頸窩間勻緩的呼吸漸轉深淺不一,她睜眼,果然,周圻已經醒了。
“吵醒你了,”許念粥靠近,抱歉,“再睡會兒,才八點,還早!
窗簾縫中泄進來一道光,房間微亮,周圻半闔著眼,他看著眼前的人像杯熱騰騰的香牛奶撲倒了過來,昨晚留下的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他伸手,擁住了她:“沒吵醒,剛好也該起床了!
那是許念粥感覺最松弛,歸屬感和幸福感最具象化的一個白天。
他們沒有開車,步行去了附近的一家農貿市場,門庭若市,本地人居多,一聲接一聲的本地話。不用太做攻略,去看哪樣好吃哪樣不好吃。只用人站在這兒,看哪幾家排得隊伍最長,那基本上就必吃榜的推薦了。
酥魚,蜜藕,春餅,鹵鴨和各種鹵味……周圻還上了二樓,去買了些菜,說晚上給開小灶。
一個半小時后,兩人拎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正欲打道回府,轉頭,許念粥又看見了賣發糕的小店和知味觀,興致勃勃地買了一波的碳水。
她拆了個條頭糕的袋子,咬了口,吃糯食的快樂完全表現在了臉上,想著不能吃獨食,她又從袋子里挑了個椰絲團塞給周圻,看他嘴角粘了好幾點顯眼的白,她低頭偷笑,假裝沒看見,沒提醒,就這么一路走著。
可沒走幾步,她還是忍不住偏頭看一眼。
一眼,又一眼。
在她腳步跟著轉彎到紅綠燈的路口,險些順著走出去時,周圻及時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臉上有什么這么好笑?”他俯身。
“嗯?”猛地貼近,許念粥下意識后退半步,反應過來是紅綠燈,她立正稍息,最終還是抬手擦掉了他嘴邊的椰絲,心虛地眨眨眼,“什么都沒有啊。”
可對方好像沒有要立刻站直身的意思,那雙泛笑好看的眼睛還一直在看她。
許念粥的心臟有了片刻的空闃感,緊接著是加速的跳動。
她移開視線,揪緊手上的袋子。
過了幾秒后,許念粥抬頭,發現他在看。
綠燈了,要走了,她又一抬頭,他也還在看。
許念粥認輸,屏著一口氣,挪開步子,繞過去,推著他往前走。
過了這個路口,周圻忽然問她:“剛才什么感覺?”
感覺?許念粥回味,仍舊低著頭但卻坦誠:“心跳得很快!
他笑,牽過她的一只手:“我剛才也是,比你還快!
她好像并沒有輸。
人來人往,許念粥驀地紅了臉,加快了腳步,心里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的積聚。
可回去的時間并沒有因她的提速而縮短,不過是因為她腦袋發暈,要執意走一條她認為來時眼熟的路。
那時,她很篤定地指著一個標志性建筑,說印象里就有這個,就是先左轉再左轉,最后右轉。而周圻揣著明白裝糊涂,將錯就錯,畢竟條條大路通羅馬,只不過費點腿力,多走二十分鐘的路而已。
他看著沖鋒在前面幾步的許念粥,想著就這樣隨意走走,也挺好的。
然而等回去開吃時,這多走的二十分鐘路讓掛著澆汁的酥魚徹底少了份酥脆的口感,許念粥悲傷地‘啊’著,一連感嘆了好幾句,頗有種想立刻沖回去再買份新的架勢。
這天的下午,兩人去參觀了杭博,從北館到南館依續集齊了所有章,臨走時在文創店還購入了好幾款的冰箱貼和些看上去古靈精怪有趣的小紀念品。
許念粥還在地鐵站里看到了位穿著貓瞇cos服的女生,上了反方向那趟車,她也不知道周圻有沒有看到,但就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個貓耳朵發卡。
其實還有條貓尾巴的,但洗完澡,許念粥最終還是臉紅著沒有勇氣綁上,她把尾巴抱在懷里,忸怩地探出個腦袋,看房間里沒人,才走出來,沒想到視野盲區,一下就迎面撞上了周圻。
她沒敢抬頭,害羞的把貓尾巴丟在了身后的床上,又被勾過腰擠進了床頭軟墊縫里,壓著,咂啄下了星星點點的吻,他的手在她的腰際,含住她的唇,笑著:“自己系不上嗎?我幫你!
許念粥伸手去攔,卻只是被壓得更緊。
胡鬧了好久,兩人額頭相抵著喘息,周圻把她抱起來往書桌邊走,尾巴一晃一晃的,許念粥的臉要紅到爆炸了。
她坐在他的腿上,看他點開電腦桌面里的一個全英文檔,打開彈出,猛地一看還有些暈,許念粥條件反射般打了哈欠,換了個坐姿,面對面圈著他的脖子,裝死般趴著。
好一會兒,想起了他前晚被布置下來的,她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小聲:“是今天新的任務?”
周圻扭頭,撥了下她的貓耳朵:“嗯,一小時就好!
他的下顎蹭過她的面頰,略略的刺癢,許念粥咻得一下坐了起來,抬手摸了摸,起了玩心:“我等會兒給你刮胡子吧?”
見周圻沒應下,她拍著胸脯保證:“放心,肯定不會刮出血的那種!”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一眼:“刮過?你前——”
“欸欸欸,你怎么,敏感肌啊?”許念粥打斷,乜了他一眼,“沒有,你是第一個!
“不敏感,快免疫了,”周圻笑,“第一個就敢打包票?”
許念粥想了想,好像確實沖動了點,萬一真出血,那就不好辦了。
她趴了回去,自降要求,聲音含糊道:“那我看你刮。”
周圻卻又把她摟了回來:“沒事,任你試,沒那么容易刮破!
“那萬一要是破了,你就在我臉上刮回來。”
他莞爾,這哪里舍得。只能仔細打量了她的臉一圈,提前刮了刮她鼻子:“這就先刮回來了,等會兒不許反悔。”
欸?還能這樣?許念粥擦了擦開始冒汗的手心。
掛在他身上,無所事事,許念粥到底也還是閑不住,晃了晃腿,偷偷扭頭去看電腦屏幕,發現他已經標了好幾處的批注,桌邊的手機亮了起來,她回身,捏了捏他的臉頰,提醒他,微信電話。
周圻放下鼠標,看了眼手機屏幕,拿了起來,但沒馬上接。
許念粥有些懂了停頓的含義,她斜過身子,單腳點地,輕松的從他身上下來,可手肘好巧不巧地擦過了他舉在一側的手機,碰到了接聽按鈕。
兩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電話被接通,直到手機里傳出一陣低沉的聲音:“阿圻,你……”
許念粥看了周圻一眼,下意識地捂上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