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會在這個點、這種荒山野嶺的地方, 遇到一個擁有靈力看得見妖怪的人,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尤其這個人,還是阿天曾見過一次的江戶川柯南。
對, 本人。
而不是什么平行世界同位體之類的。
其實在剛到這個時空的那一刻, 阿天就覺得這里的靈脈氣息有些熟悉了。
但她當時沒有多想,只以為是狐之助和衛宮給她科普過的什么平行世界之類的原因,并沒有將這點熟悉感跟之前去過的時空聯系起來。
直到見到這個靈魂色彩與之前一模一樣,甚至身上還帶著點明顯的記憶篡改痕跡的江戶川柯南時,阿天才恍然明白過來。
原來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這里, 就是他們本丸所負責的那個遠征時空。
所以她才會覺得這塊土地之中的靈脈氣息熟悉,所以夏目才能那么順利的將“非任務執行期間”的她和衛宮帶到這里。
原來如此。
那……
以后她和夏目,是不是就可以經常見到面了呀?
阿天眨了眨眼,覺得有點高興。
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夏目貴志此刻心里卻很緊張。
時之政府那邊暫且不論,在夏目貴志所生活的這個地方,擁有靈力的人其實是非常少的。
除了少數幾個朋友以外,夏目貴志身邊大部分都是對妖怪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偏偏他自己又是極其容易吸引妖怪的類型,為了保護他們,他總是會下意識的避開普通人,對他們隱瞞妖怪的存在。
這一下忽然被一個明顯對妖怪毫不知情的普通小孩看了個正著,他心里說不慌那絕對是騙人的。
可是換個方向想想, 這似乎也是件好事。
雖然不小心暴露了,但有他和貓咪老師這么顯眼的存在在這里,至少阿天他們就不會被人注意到真實身份了吧?
這樣一想, 夏目貴志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氣。
他很快下定決心,暗暗給自己鼓了鼓勁,就學著自己的除妖師朋友那樣,笑容親切態度從容的看向江戶川柯南,對嚇呆了的小朋友歉然的點了點頭。
“抱歉嚇到你了。我是個除妖師,正在這邊修行,這是我的式神……”
剛把背上另外兩人也放下來的貓咪老師翻了個白眼,顯然對于自己被說成“式神”很不滿意,但他并沒有拆夏目貴志的臺,只重新變回三花貓的模樣跳到夏目貴志的腦袋上,瞇著眼睛拍了拍少年的頭頂。
“七辻屋的饅頭,三盒。”
差點栽倒的夏目貴志:“……好。”
向惡勢力低頭.jpg
而親眼看見大白怪獸變成了一只胖乎乎的豬……哦不是,變成了一只胖乎乎的貓,甚至還會口吐人言,江戶川柯南已是一臉的世界觀破碎,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到底還要不要相信科學”的迷茫,就連聲音都變得飄忽了起來。
“是、是嗎……原來大哥哥是除妖師啊……哈、哈哈、哈哈哈……”
“嗯,是的。那個……我們馬上就會離開這里,小弟弟,能拜托你幫我們保密嗎?畢竟除妖師什么的要是讓普通人知道了,難免會造成恐慌……”
夏目貴志很不習慣說謊騙人的感覺,哪怕心中再怎么努力模仿自己真正的除妖師朋友,說這話時仍是不夠理直氣壯,眼神下意識的就有點飄忽。
就算江戶川柯南腦子再混亂,也依舊能一眼看出來,這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在撒謊。
妖怪是真的,除妖師也是真實存在的——可惡,好不想承認啊! ——但這個少年卻并不是。
他應該是為了隱瞞什么,才故意這么說的。
不過江戶川柯南一點也不想探究他到底在隱瞞什么。
潛意識告訴他,還是不要深究為妙。
——拜托了!他現在腦子已經夠混亂的了!真的不想再聽見別的什么震碎他科學三觀的事情了啊!
于是江戶川柯南如臨大敵的抱著籃子往后縮了縮,又按捺不住似的悄悄看了一眼被夏目貴志艱難抱在懷里的貓咪老師,然后在對方發現以前一臉緊張的飛快收回視線,完美扮演出了一個看見未知事物有點害怕,又對“妖怪”這種傳說中的存在有點好奇的小孩子的模樣,小心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大哥哥,我保證不會亂說的。”
并沒有看出有什么不對的夏目貴志心里終于松了口氣。
太好了,幸好看見他們的是一個好糊弄的小孩子啊……
“好糊弄”的江戶川柯南:……呵呵。
事情到了這里,也算是勉強圓滿解決了。
江戶川柯南面上乖巧心里提防,阿天他們則等著去路邊接收材料,雙方都不想有過多的接觸,就此各自轉身離開也就完了。
沒想到的是,和江戶川柯南一起上山的毛利蘭找過來了。
面對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夏目貴志也不敢亂說什么除妖師,下意識就編了個“登山愛好者”的身份。
誰想到毛利蘭一聽,再看見還有個長得乖乖巧巧格外惹人喜歡的小姑娘,就高興的表示他們家也是帶著孩子來這里登山露營噠,并熱情的邀請他們一起過去扎營。
“正好小妹妹和柯南差不多大,兩個孩子呆在一起也不會無聊啦!對吧柯南?”
并不想和他們繼續接觸的江戶川柯南:“…………”
非常想帶著小伙伴下山的夏目貴志:“…………”
雪上加霜的是,夏目貴志這時候恰巧接到了Home Center的客服電話,道歉說今天恐怕無法將貨物按時送到了。一問才知道,原來附近有塊山壁忽發塌方事故,大量山石滾落,切斷了到達這里的唯一的一條道路,要恢復通行至少也得等到明天中午才行。
這也就意味著,今天這山上的人,都是無法下山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
夏目貴志他們仨當然都不是普通人,但這時候,顯然也是不方便暴露自己身份的。
……那還能咋辦呢?.
毛利小五郎會拖家帶口的從東京跑到八原,當然不會是為了來登山。
他是來工作的。
案子一如既往的順利解決之后,他本想直接回去,卻聽見委托人提了句八原的山里盛產松茸,一下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帶著倆孩子跑山上來了。
就像日本人都抵擋不了對大熊貓的喜愛一樣,也沒有哪個日本人能抵擋得了松茸的誘惑。
來這座山上撿松茸的不只是毛利一家,還有四個結伴同來的年輕人。
附近適合扎營的地方很少,他們就和毛利一家在同一片空地搭起了帳篷,然后各自分散開來,去尋找他們心中的美食珍品去了。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執著的人還會在外面找一段時間。當毛利蘭帶著江戶川柯南和阿天三人過來之時,營地里就只有抱著籃子一邊挑揀一邊嘀嘀咕咕的毛利小五郎而已。
他對于阿天三人的到來并沒有多大興趣,反正這山又不是他家的,來多少人又跟他有什么關系?
只是聽見山路塌方時,毛利小五郎稍微皺了皺眉,不過既然手機信號沒問題,他也沒有太過緊張,只隨意的跟三人中唯一一個像是成年人的衛宮打了個招呼,就期待的把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叫了過去。
“我撿了一籃子的蘑菇都沒見到松茸,你們呢?來來來把籃子拿過來我看看,今天我能不能有超級珍稀美味的松茸吃,就全靠你們倆啦!”
“爸爸你真是的,到底誰是大人啊……”
那邊毛利一家挑揀蘑菇熱熱鬧鬧,這邊已經初步商量好了的阿天三人也找了個空地準備搭帳篷做飯了。
——確切的說,是阿天和夏目貴志抱著貓咪老師在旁邊乖乖坐著,看著衛宮一個人動手。
在八原周邊逛的時候,衛宮瞧著合適,順手也買了不少東西,都是些本丸欠缺的日用品、物美價廉的新鮮食材什么的,但像帳篷、廚具這樣大件的東西他就沒有買了。
不過,這也難不住萬能的衛宮。
在買來裝東西的大背包里裝模作樣的摸索一下,實際卻是悄悄打開了固有結界,很快他就取出了一頂看起來質量賊好的嶄新帳篷,又如法炮制的摸出一套齊全的廚具,而后便面不改色的搭好帳篷,生火上鍋,開始做飯。
阿天對松茸沒什么執念——她甚至都不知道松茸是什么東西——自然就不太在意這些,但在路上聽毛利蘭說山上有松茸之后,衛宮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周邊,并且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欺負普通人的,直接用上了名為“鷹之眼”的千里眼能力。
于是當毛利小五郎郁悶的發現自己一家三口加在一起竟然都沒找到超過三朵松茸時,就聞到隔壁營地傳來了濃郁的松茸的香味,并且越來越香,氣味也越來越豐富。
烤松茸,蒸松茸,炒松茸,煎松茸,煲松茸……
……敲!隔壁這是把整座山的松茸全都搬空了嗎? !
而且那個青年……吸溜!廚藝好得未免也太過夸張了吧喂!
有毒啊!.
毫不掩飾自己廚藝的結果,就是最后兩家營地合在一起,吃了一頓極度美味的松茸大餐。
從沒見識過衛宮手藝的夏目貴志差點吞下自己的舌頭,貓咪老師直接吃成了一只不會說話的豬貓;毛利小五郎對衛宮的印象直線飆升,毛利蘭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崇敬,就連一直暗自提防著他們的江戶川柯南,也在心中小小的動搖了起來,偶爾還會控制不住的,向被衛宮投喂得最多,一看就是精心照顧的阿天,露出一點羨慕的眼神。
他也不想的啊!但是那個叫衛宮的,他做的飯真的……真的太好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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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且吃且聊,贊不絕口,吃完之后又意猶未盡的回味了半天,直到另一個營地的四人回來,眾人才驚覺天色已晚,依依不舍的回了各自的營帳休息。
毛利家又有女兒又有小孩,分開睡毛利小五郎誰也不放心,就只搭了一個還算寬敞的帳篷;阿天他們這邊倒是因為怕夏目貴志尷尬的問題,最后還是搭了兩頂帳篷,夏目貴志和貓咪老師一頂,衛宮則陪著阿天一頂。
夏目貴志還記得給家里發了個郵件,告訴雙親自己和朋友在外面露營,今晚就不回去了。阿天本來沒這個意識的,但是在衛宮的提醒下還是給狐之助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一下情況,結果又跟遠征結束回到本丸的眾刃一一說了一會兒,等好不容易掛了電話,時間都已經很晚了。
衛宮就繼續維持著隔音用的結界,像個老媽似的守在旁邊,催促她趕緊睡覺。
一點也不困的阿天無奈的笑了笑,也只能道一聲晚安,乖巧的在睡袋里閉上了眼睛。
夜色漸深,萬籟俱靜。
后半夜之時,卻忽然響起了一聲驚恐無措的刺耳尖叫。
“呀啊——!死、死人了——!!!”
第25章
死人了。
發現死者的, 是半夜覺得口渴,想起外面的爐子上還有一壺水,于是從帳篷里出來倒水喝的毛利* 蘭。
她打著手機電筒出來,睡眼惺忪的去照水壺,燈光晃過之時隱約仿佛看見了一個人影,便下意識又晃了回去。
而后,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見了吊在不遠處的樹上的,雙目圓睜的死者。
那個畫面, 實在是太過驚悚了。
別說毛利蘭一個高中少女,就是毛利小五郎這個見慣了各種慘烈場面的前刑警、現偵探,猝不及防見了,都會覺得脊背發毛。
衛宮微微皺眉,下意識想要遮住年幼的御主的眼睛,卻發現她的神情并沒有任何變化,甚至比反過來低聲安撫毛利蘭的江戶川柯南都要平靜幾分,仿佛出現在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兇殺現場,而是路邊隨處可見的普通風景。
習以為常。
衛宮頓了頓,仍是從她身后抬起手,輕輕遮住了阿天的雙眼。
阿天:“?”
她不解的抬頭看向衛宮,卻得到后者一個安撫的拍拍頭,隨即轉身就把她推給了臉色格外蒼白的夏目貴志,讓他帶著阿天回帳篷里去坐一會兒。
從沒見過這種場景的夏目貴志確實有些撐不下去了,也知道逞強下去只會適得其反,于是白著臉點了點頭,就和阿天回了遠些的那頂帳篷。有貓咪老師陪在他們身邊,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阿天便隱約明白了,衛宮不想讓她看見那具尸體。
為什么呢?
她不是很理解,但也沒說什么,就順著衛宮的意思留在了帳篷里,安靜的陪著夏目貴志。
外面,見慣了大場面的毛利小五郎沒有慌張,報警得知警方還需要等山路恢復通暢才能抵達,至少也得等天亮之后,便亮出了自己“名偵探”的身份,要求在場眾人配合他,當仁不讓的開始了勘察分析。
死者是結伴同來的四個年輕人中的一個,是個高高瘦瘦的,瞧著挺斯文的蒼白青年。
發現的時候尸體還未完全僵硬,推測死亡時間最多不超過三小時。
尸體是用登山繩吊著脖子掛在樹上的,位置不高,腳下還有翻倒的石頭,看起來就像是他大半夜的想不開跑出來上吊自殺了一樣。
毛利小五郎確實也是這樣判斷的。
尤其在場所有人整晚都沒有聽到什么動靜,而和死者同來的三個年輕人也都表示死者最近確實十分抑郁,甚至他們會來這里野營,大半原因也是為了陪他散心的情況下。
說起這些,三人都很難過,唯一的那位女性——也是死者的女友——更是捂著臉痛哭失聲,說自己還以為他只是因為某些事情心情不好,卻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會想要自殺,如果早知道的話自己一定不會和他吵架云云。
另外兩人自然是趕緊安慰她,說這不是她的錯,誰能想到平時那么堅強的一個人,竟然會因為這么點打擊就求死了呢?
這邏輯看起來似乎并沒什么毛病。
然而一聲清脆的“啊嘞嘞~”忽然響起,不知何時來到尸體旁邊的江戶川柯南仰起腦袋看著三個年輕人,用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格外純真的聲音,看似無意的態度,犀利指出了尸體身上存在的幾個疑點。
三人被他說得全部愣住,毛利小五郎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自殺,而是偽裝成自殺的,精心策劃的謀殺!
因為山路塌方,這山上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兇手很顯然,就在在場的幾人之中!
毛利小五郎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名偵探”雷達瞬間啟動,小胡子大叔重新勘察,嚴肅問詢,仔細傾聽每一個人的不在場證明,苦思冥想認真推斷,最終將懷疑的目光指向了——
“衛宮小哥,兇手就是你!”
衛宮:“…………”
衛宮的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就是個吃瓜群眾,關他什么事?
毛利小五郎就算要懷疑,也該懷疑和死者熟識的人才對吧?懷疑他一個和死者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做什么?
毛利小五郎理直氣壯,表示死者雖然看著瘦,但經常鍛煉,身體結實,而和他同來的三個人不是太胖就是太瘦,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性,怎么可能殺得了他呢?
如此排除下來,自然就只有在場最為高大健壯的衛宮才有這個可能了啊!
他甚至還穿了一身黑衣黑褲!在這樣無星無月的夜晚悄悄靠近死者簡直不要太容易啊!
衛宮:“………………”
別說無星無月,就是在大太陽底下,中間還隔了四千米的距離,我也能一箭取你狗頭你信不信?
——所以自己到底為什么這么想不開,要把認認真真給阿天做的飯分給這個腦子進水的“名偵探”吃啊喂? !
衛宮按著額角,青筋直跳,心中深深的,感到了后悔。
江戶川柯南嘴角抽搐,看著還覺得自己說得挺對挺得意的毛利小五郎,真的很想告訴他別傻了大叔,你面前這個人絕壁不是普通人,而背后那個帳篷里還坐著個怪獸似的妖怪呢,真要殺人那不跟玩兒似的,怎么可能留下這些拙劣的痕跡?
——但是他不敢說。
所以只能閉嘴,深呼吸,然后躲到樹后抬起手腕,按起表蓋瞄準自顧自“復盤分析”的毛利小五郎的脖子,干脆利落的一麻醉針射了出去。
毛利小五郎:“!這個……感覺……是……”
他聲音越來越低,表情逐漸模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搖搖晃晃往后退去,最終背靠樹木低頭站立,以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發出低沉酷帥的聲音。
“當然,之前那些都是開玩笑的。真正的兇手是誰,我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
眾人一愣,隨即紛紛激動了起來。
“出現了!沉睡的小五郎!”
“傳說中仿佛睡著了一樣屢破奇案的名偵探!這模樣果然就跟真的睡著了一樣啊!”
輕而易舉便能看穿對方此刻身體狀態的衛宮:“………………”
可不就是真的睡著了嗎。
這些人是怎么回事?都這樣了,怎么還這么堅信這是對方在說話的?他嘴動沒動難道都看不出來的嗎?
以及……
凝視著樹后那個拿著蝴蝶結變聲器,用著毛利小五郎的聲音,一本正經抽絲剝繭揭開案件真相的小少年,衛宮不動聲色的,微微瞇了瞇眼睛。
江戶川柯南無意識的抖了一下,總覺得仿佛被什么盯上了一樣。
但他現在正說到關鍵地方,也沒心思想這些旁的東西,就繼續模仿毛利小五郎的語氣,嚴厲的指出了兇手的姓名。
被他指認的正是死者的女友,對方頓時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即強笑著辯解起來,說自己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那么大的力氣能把死者掛上樹去偽裝成自殺云云。
江戶川柯南巋然不動,沉穩的一一反駁拆穿。
女人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越來越說不出話來。
在江戶川柯南說出最后一條鐵證之后,她終于再也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捂著臉痛哭失聲。
“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他——”
她微微顫抖,大聲控訴著人渣男友的自私自利,控訴著他在外的偽善,對她又是如何的冷酷殘忍不當人,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她的艱難忍耐,痛苦回憶……
一同前來的兩個朋友表情從震驚逐漸變成了同情不忍,其他人聽得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安慰,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是非對錯,終究是死了一個人,奪去了一條生命。
江戶川柯南暗自嘆息,關掉變聲器重新戴好,悄悄從樹后走了出來。
天色已經漸漸亮起來了。
山路似乎已經提前疏通,再要不了多久,警方也應該到了。
余下的……就交給法律去裁定吧。
他這樣想著,就想去搖醒毛利小五郎,眼角余光卻忽然看見了什么古怪的東西。
江戶川柯南微微一怔,下意識轉回視線看向還在哭訴的女人,便看見一個詭異的影子逐漸從她身上浮現出來,宛如破土而出的植物一般飛速長大,伸展“枝葉”,最終化成了一個扭曲猙獰的——
怪物。
它俯視著下方的女人,俯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慢慢的,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
“——嘻嘻嘻嘻嘻嘻!”
周圍的人恍若未覺,甚至還有人想過去扶起跪倒在地的女人,江戶川柯南卻猛地睜大了眼睛,只覺得腦海中某個地方狠狠抽疼了一下,顧不得細想,便猛地沖了過去。
“快離開那里!”
“……啊?”
來不及了。
猙獰的怪物帶著詭異的笑容,將長度異樣的手臂伸向下方的一男一女,鋒利的手指籠住脆弱的頭顱,眼看就要惡意的向內收攏——
噗嗤。
肉丨體遭到破壞的聲音輕輕響起,腥臭的血液灑了一地,兩只詭異的手掌切口平整的落到地上,而原本呆在那里的一男一女卻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高大的白發青年手中,像是雞仔一樣被他拎著衣領,一只胳膊底下還夾著沖到一半的江戶川柯南,隨手就把他們放到了平整的地面上。
兩個大人毫無反應,軟軟的就倒了下去。
安全落地的江戶川柯南嚇了一跳,再回頭一看,才發現除他以外的所有人竟然都已經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就沖到了毛利蘭身邊,發現她呼吸平穩之后才松了口氣,卻仍是忍不住戒備的看向衛宮,沉聲質問。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衛宮挑眉輕笑了一聲。
“別緊張,小偵探,只不過是一點小魔術而已,就跟你對毛利大叔做的那樣差不多吧。”
江戶川柯南聞言瞳孔一縮,衛宮卻已經沒再看他,而是轉身看向了捧著斷腕厲聲尖叫起來的詭異怪物。
“那么,需要我把這東西消滅嗎?”
青年的嗓音之中聽不到半點緊張,仍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卻并非自言自語,而是在問身后不顧夏目貴志的緊張勸阻走出來的白衣女孩。
阿天輕輕撣去衣擺上沾染的些許暗紅色紋路,墨色的眼睛平靜的看著背對著她的衛宮,以及那只渾身黑氣沉沉,就要兇狠撲來的猙獰怪物,并沒有過多的思考,便認真給出了回答。
“嗯,辛苦你啦。”
璀璨的微光快速凝聚,眨眼便化成了一黑一白兩把短刀,衛宮握住熟悉的武器,低笑一聲。
“為你效勞。”
“——主公。”
第26章
清晨, 寧靜的街道上尚未出現行人,勤勞的點心店老板便已經打開了店門。
在門前灑上一些清水壓塵,又回屋取出印著店鋪名字的暖簾小心掛好,而后便端出剛好出爐的饅頭,耐心仔細的一一擺放到玻璃櫥柜里。
身著黑衣的白發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店鋪門口,明明雙眼被黑色的眼罩完全遮住,視力卻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似的,特別正常的看了看店鋪的名字,又看向里面忙碌的老板,就高高興興的撩起暖簾低頭走了進來。
“呀,沒想到七辻屋這么早就開門了啊, Lucky~大叔,這上面推薦的口味麻煩一樣給我一盒啦~”
上了年紀的老板樂呵呵的應了一聲,放下空了的托盤,便拿出幾個盒子仔細裝了起來, 很快就裝了滿滿的一個紙袋, 笑盈盈的遞給青年。
“有些重,請小心。”
“哦!謝啦,大叔。”
白發青年笑嘻嘻的接過,還心情頗好的跟老板揮了揮手,便哼著不知名的調子離開了店鋪。
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青年仿佛沒聽見似的繼續走了一會兒,直到電話快要自動掛斷了,才一點也不著急的摸出手機,接起電話拉長聲音“喂”了一聲。
低沉嚴肅的男音立即從聽筒那端傳了過來。
“悟, 你現在在八原附近對吧?剛剛收到窗的消息,吉富山那邊出現了一級咒靈的氣息, 你順道過去看一下……”
青年懶洋洋的拉長聲音“誒”了一聲:“可是我的出差剛剛已經結束了啊~你這是加班哦,是壓榨員工哦,夜蛾校長~~”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
“那邊現在連二級咒術師都沒有,悟。而且吉富山昨天發生塌方,上山的唯一一條路被徹底截斷……這件事,就是那個咒靈干的。”
“有普通人被困在山里了?”
“七個人。其中有一個未成年的高中生,還有一個小學生。”
青年似乎咋了下舌。
“……回去之后記得給我補加班工資啊,夜蛾校長。”
說完也不等對面回應,他便干脆掛了電話,而后抱著裝滿點心的紙袋略微抬頭,遠遠看向了某個方向。
“吉富山……嗯,應該是這邊吧……”.
吉富山,林間空地。
幾頂樣式不一的帳篷仍錯落有致的立在原處,面前還都架著露營專用的爐灶炊具,然而斑駁的樹影之間,卻看不見本該早起享受露營的身影,而只有幾個人在帳篷外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氣息平穩,酣睡難醒。
唯一一個清醒的江戶川柯南艱難的將毛利蘭搬到干燥的帳篷里,又拿來薄毯給她小心蓋好,以免她在這微涼的初秋清晨感冒受涼。
而后他便微喘著氣在旁邊直接坐了下來,抬眼隨意的掃了一眼仍舊躺在冷冰冰的空地上的幾個身影,視線又在靠坐在樹底下仰著腦袋張著嘴巴呼呼大睡的毛利小五郎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良心一點也不痛的收回了視線。
他就是腦子再好使,身體也只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學一年級學生而已,能搬動自家身材纖細的高中生女朋友就已經不錯了,哪有可能把這么多成年人都一個一個的搬進帳篷里去呢?
尤其是身高一米八明明成天喝酒摸魚卻仍舊一身肌肉的毛利大叔。
搬不動,實在是搬不動。
能給他裹一條薄毯,就是他最后的溫柔。
就這樣吧。
反正按照衛宮先生說的,他們應該要不了多久就都會醒來了。
想到這里,江戶川柯南的視線又忍不住落向了原本扎著兩頂漂亮的帳篷,如今卻一片空曠的空地一角。
幾分鐘前,衛宮拿著非常違反科學常識出現在手里的一對短刀,以人類絕對無法達到的敏捷與力量,輕而易舉就斬掉了那個怪物的頭顱,順帶反手一刀直接破壞了心臟。
前一刻還氣焰囂張得仿佛要把在場所有人全滅的怪物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便死不瞑目的斷了氣。
古怪的是,那具龐大的身軀倒在地上沒過幾秒,竟然就悄無聲息的碎裂開來,猶如燃燒殆盡的灰燼一般隨風揚起,悄然消失,連帶之前的斷腕與血跡也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就像是時間溯行軍一樣。
這話衛宮三人當然沒有說出口,也不可能當著“普通人”的面說。
于是當江戶川柯南猶豫著問他們剛剛那個怪物到底是什么時,夏目貴志和衛宮都有些犯了難。
這個……他們也不認識啊,該怎么編才好呢?
那玩意兒長得那么抽象,也不像個妖怪啊。
魔神柱都比它好看呢!
為難之間,反而是阿天若有所思的開了口。
“唔,硬要說的話,差不多像是惡鬼那樣的東西吧。”
只不過普通的惡鬼來源于生靈的亡魂演變,而剛剛那個“惡鬼”,卻是純粹誕生于怨恨、憎惡、仇視、嫉妒等世間生靈的負面情緒。
像這樣的存在,于阿天看來,其實并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鬼”。
但她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也只能暫且將就了。
好在江戶川柯南也沒準備去深究“鬼”與“鬼”的區別。
他只是再一次確定了那玩意兒果然是一個違反科學世界觀的存在,就憂郁的點點頭,然后抱著腦袋頭疼自閉去了。
天色漸漸大亮,遠處的山路上隱隱傳來汽車的聲響,五感敏銳的衛宮遠遠看了一眼,確定來的是幾輛警車后,又征詢了一下阿天的意見。
保密原則還在那兒擺著,阿天自然是不打算和這個時空的執法人員接觸的。
于是夏目貴志就再次借用了“除妖師”這個身份,給江戶川柯南明里暗里的忽悠了一番,確定小朋友都聽進去了,才放心的跟著衛宮去收拾他們仨留下的一些痕跡,而后就前往山林深處,開啟時空門離開了這里。
江戶川柯南全程就呆在營地守著一地昏睡不醒的人,默默照顧自己的女朋友,并沒有悄悄跟過去看一眼。
但這并不代表著他真的相信了夏目貴志的話,認為他們仨都是神秘的“除妖師”了。
恰恰相反,夏目貴志實在是太過不擅長說謊了,江戶川柯南裝成一副小孩子的態度聽了半天,也只會愈發肯定三人的身份絕不只是“除妖師”這么簡單而已。
——尤其是在他終于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傍晚,上野公園都發生了什么的情況下。
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江戶川柯南忍不住按了按自己還有些疼痛的太陽穴,下意識就順著幾人表露出來的言行舉止推理了一下,但很快又強迫自己停了下來。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啊?
他終究是個活在科學世界里的偵探,就算世界上確實存在種種不科學的事情,什么惡鬼啦、妖怪啦、死神啦、除妖師啦都讓他碰了個遍,但那終究只是小概率事件而已。
——沒錯,小概率事件。
活了十七年,也就才遇見兩次的小概率事件。
江戶川柯南努力平復自己復雜的思緒,冷靜的想。
就像世界上永遠都是普通人居多一樣,世界依然還是以科學為主的。
只要他不去主動探尋,那些隱藏在深處的神秘側事件就不會那么巧的總是跑到他面前,也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就遇到像是阿天他們那樣的,不科學的“人”……
“哦?居然被人搶先了嗎?”
帶著些許稀奇的輕佻聲音從上方忽然傳來,江戶川柯南渾身一僵,慢慢抬頭。
然后就看見了一個穿著身黑衣黑褲黑皮鞋,一頭白發像掃帚一樣向上豎起,一手抱著八原著名的七辻屋點心鋪紙袋,一手漫不經心的捏著下巴,隔著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黑色眼罩,饒有興趣的朝下俯瞰的,站在半空中的高個男人。
劃重點:站在半空中。
江戶川柯南:“………………”
說好的小概率事件呢? !
這前腳才剛走仨,怎么后腳又出來一個啊?
——自己到底是個什么品種的烏鴉嘴啊喂? !
內心的崩潰才剛冒了個頭,江戶川柯南就感覺眼前一花,白發青年便不可思議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還特別友好的跟他揮了揮手,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
“喲,小弟弟你好呀~”
江戶川柯南心頭一跳,戒備頓生,不動聲色的護住了還在熟睡的毛利蘭,面上卻是做出了一副普通小孩被嚇到了的模樣,一臉緊張道:“你、你是誰啊?”
“我嗎?我叫五條悟,是個非常受學生歡迎的老師哦!”
白發青年說著,還笑得特別燦爛的,特別自信的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江戶川柯南:“………………”
——誰信啊? !
五條悟仿佛看不見江戶川柯南臉上明晃晃的懷疑似的,笑嘻嘻的又揮了下手:“嘛,這個不重要啦~小弟弟你一直都在這里的對吧?那你知道剛剛在這里的人是誰嗎?”
這個人,是來找阿天他們的?
江戶川柯南心中一緊,面上卻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搖了搖頭。
“不知道誒。”
不管阿天他們是什么身份,又對他隱瞞了什么,人家終歸都救了他兩次,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恩將仇報出賣他們。
……何況這個男人還尤其可疑。
五條悟拉長聲音“哦”了一聲,也不知道信了還是沒信,只捏著下巴看著江戶川柯南,直看得他冷汗都要出來了,才忽然開口。
“小弟弟,我看你骨骼驚奇天賦異稟,非常適合我們學校的樣子,要不要轉學來我們高專啊?”
說著他咧嘴一笑,一口整齊的白牙在陽光下bling一閃。
“我可以親自手把手教導,保證讓你成為一個像我一樣優秀的咒術師哦!”
……像他……一樣?
江戶川柯南看著對方,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現出了,這位“人民教師”那堪稱氣活牛頓的高調出場方式。
江戶川·信奉科學·柯南:“………………”
我不要!我不想!你走開!
——我要回到科學的世界去啊啊啊! ! !
第27章
將阿天和衛宮送回本丸之后,夏目貴志又聯系了一次Home Center的客服,試著換了個收貨地址。
那邊答應得還算干脆,效率也挺快,沒多久就將東西送到了新的收貨地點。
這次沒再遇到任何意外,沒有能看得見妖怪的路人也沒有“惡鬼”摻和的兇殺現場,很順利就收齊了采買的物資,然后重新開啟時空門,由眾刃一起搬到了本丸里面。
礙于規則的限制,在現世購買時都是夏目貴志自掏的腰包, 阿天想偷偷塞錢給他都不行,直到回到本丸后才算是有機會把錢還了給他。
這筆開銷說大不大,說小也并不算小,總之阿天這個月的工資瞬間就去了個七七八八,而距離下一次發工資,卻還有小半個月。
本丸似乎一下就陷入了財政赤字危機之中。
好在雖然阿天對金錢沒概念, 但其他人卻并非如此。
這事采買之前眾人就已經有所預料,也早就商量好了解決辦法,于是謝過夏目貴志的好意,表示真的不用將采買款退還回來后,眾刃便一邊給衛宮打下手修繕天守閣,一邊加大了遠征的次數和巡邏范圍。
是的, 遠征。
這就是他們想到的解決財政赤字的辦法。
當初阿天和山姥切國廣第一次前往現世遠征時,所收到的報酬不僅有原定兩倍的鍛造資源,其實還有一小箱小判。
這是能在時之政府系統中流通的貨幣, 和審神者的工資貨幣單位雖然不同, 但也是可以按照一定比例兌換的。
四舍五入,就等于撈外快了。
那時候阿天沒多想,只以為遠征的報酬都長這樣,只是后來她沒有跟著去遠征了,眾刃單獨去了幾次下來,才發覺并不是每一次遠征回來都能拿到這么多的。
眾刃仔細研究了一下,發現凡是他們順順利利啥也沒發生就巡邏完回來的,報酬就都是少量的鍛造資源,沒有小判;
只有當他們遇到作亂的“惡鬼”之類超出人類常識的存在,并將其斬殺的時候,獲得的報酬才會是雙倍鍛造資源和一定量的小判。
很顯然,遠征的報酬多少、是否能獲取小判,跟他們是否在巡邏中斬殺了“惡鬼”,應是有著直接關系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眾刃心頭便有了打算,征得阿天的同意后,他們便對遠征任務進行了改組。
原本一個刃就夠的遠征隊伍變成了三刃小隊,遠征期間除了雷打不動到日暮神社檢測時間裂痕修補情況以外,他們還開始有目的、有計劃的擴大巡邏范圍,到處尋找搞事情的“惡鬼”。
包括但不限于胸口有洞、喜歡吃充滿靈力的靈魂的“缺心眼惡鬼”,以及誕生于負面情緒、連人帶靈魂全都想吃的“非常規惡鬼”等。
——后來狐之助申請調來了那個時空的更多資料,大家才知道原來它們分別叫做“虛”和“咒靈”。
不過沒差,反正在戰力非凡的付喪神們眼中,都是和真正的惡鬼一樣,在攻擊當中帶上靈力就能徹底斬殺的普通敵人而已。
唯一會讓他們操心一點的,大概就是在巡邏的途中,時不時就會冒出幾個路人來跟他們搶怪了吧。
比如普通人無法看見的穿著黑色和服佩著刀的人,或是看似平平無奇卻總會有著奇怪手段的人,或者干脆就是穿著同一學校制服的少年少女……
這些人都是現世的原住民,走的并不是常見的靈能力者的路子,但也有著不容小覷的特殊力量,顯然是專門針對虛或咒靈特別訓練過。
刀子精們既不想暴露身份,也不好跟他們搶怪,因而每每遇到了,也就只能心中遺憾,悄悄退去。
——然后對準下一個還沒有引起注意的虛or咒靈。
本想低調搞事的虛&咒靈:………………淦。
如此持續了幾天,眾刃掐指一算,發現只要繼續保持他們現在的遠征頻率,最多不超過十天,之前修繕房子的那筆錢應該就能全部掙回來了。
幸運的話,甚至還能小有盈余,直接充入本丸公庫。
——過了這么久,他們終于有能力反過來養自家小審神者啦!
刀子精們振奮的想。
然而阿天看著他們,卻是越來越愁。
……這群孩子,怕不是想要自殺?
六個刃分了兩隊,輪流著一天三頓的往現世跑,好好一個定期巡邏硬是給他們做成了每日任務,每次還都一定要找到虛或者咒靈打一架,才帶著一身沾染上的煞氣回來。
而輪到在本丸修整的那一隊也不是真的在修整,而是和萬能的衛宮一起打理庭院、侍弄田地、制作料理……等內務工作,半刻也不得閑。
俗稱,連軸轉。
也就是本丸現在還沒有接到出陣安排,要是時之政府那邊再安排點出陣任務下來,他們怕不是得直接轉成陀螺。
這樣高強度的消耗,就是真是把不知疲累的刀也扛不住啊,可不得卷刃崩口什么的?
何況他們現在還不僅僅是“刀”,而是有思想有生命的付喪神。
阿天試著阻止過他們,或者由自己來分擔他們的工作量也行。
結果每個刃都很感動的拒絕了她,還笑著說沒事這點工作強度不算什么,甚至一個人幾乎擔起了大半本丸內務不說、偶爾也要去揍一頓虛or咒靈的衛宮也淡定的表示不過是點小事而已完全沒有問題,然后溫和的塞給阿天一堆剛出爐的美味小點心,慈愛的拍拍她的腦袋,讓她好好吃東西,不用擔心。
阿天:“………………”
阿天都給他們搞得沒脾氣了,可又不可能真的不管他們,思來想去,也只能隨手給他們拍掉身上沾染的煞氣,然后轉身去了鍛造室,清點了一下目前所擁有的鍛造材料。
之前一直沒好好算過,阿天本身對數字也不太敏感,也就不知道本丸現在到底攢了多少家底,現在一清點才發現竟然還挺豐厚。
就算要分出相當一部分來充當治療儲備,余下的量也還是相當可觀的,哪怕按照狐之助說過的最高投入上限來劃分,也足夠再鍛造四五把新的御神刀出來了。
阿天只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決定將余下的這些材料全部拿來召喚新刃。
畢竟本丸的人越多,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工作也就越少,大家也能更輕松一點了呀。
結果還沒等她把一大堆材料從資源箱里搬出來,一直跟著她的狐之助卻輕輕叫了她一聲,提醒她道:
“審神者大人,如果你想召喚新刀的話,還請注意一下——你現在能召喚的名額,應該只剩下一個了。”
阿天動作一頓,有些困惑的低頭看向狐之助。
“……不是說時之政府光是刀劍付喪神就簽約了上百位嗎?我這邊才召喚了幾個呀,怎么就只剩一個名額啦?”
說起這個,狐之助也很無奈。
“確實時之政府和近百位刀劍付喪神都簽了約,也并沒有限制任何一個審神者召喚降靈的刃數,但是……”
它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出來。
“……那也得是審神者的靈力,能跟得上那么多刀劍男士消耗的情況下啊。”
對于各個審神者的工作情況,時之政府雖然向來都是注重結果大于過程的態度,但也并非完全不在意。
為了保證每一個本丸都能順利運轉,時之政府就曾仔細研究過靈力和付喪神數量之間的關系,在“審神者靈力多少與召喚付喪神數量成正比”的基礎上進行細化,終于得出了幾個具體的數值。
能支撐最多付喪神的無疑是甲級的審神者。這一級別的審神者在召喚方面不會有任何數量上的限制,基本時之政府新簽約一個他們就能新召喚一個,有些特別優秀的,如甲上級別的審神者,甚至還能增幅刀劍付喪神的實力,讓他們發揮出遠超原本分靈的力量。
而召喚得最少的,自然就是丁級的審神者了。
丁上級別的審神者尚且還能支持四支滿員隊伍的數目,也即是二十四名刀劍付喪神,丁中級別卻只能支撐這數目的一半。
而到了阿天這樣墊底的丁下級別就更少了,以那點岌岌可危的靈力值看,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召喚八名付喪神而已。
這是一個卡在臨界點的數值。
如果召喚數量再往上,靈力支撐就會跟不上,刀劍付喪神的戰斗力會受到極大限制不說,透支了靈力的審神者自身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狐之助可不想看見自家審神者小小年紀就纏綿病榻,當下就非常嚴肅的再次重申:“在你的靈力等級提升之前,請一定一定,不要試圖超過這個范圍。這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審神者大人。”
阿天眨了眨眼,神色乖巧的點了點頭。
她當然并不擔心自己的“身體健康”。
畢竟她這具身軀實在特殊,上一個用這法子捏出新肉身的那個叫什么三太子的孩子幾千年了都還活蹦亂跳的呢,幫她制作身軀的好友可比那孩子的制造者厲害多了,又怎么可能出現“不健康”的狀態呢?
不過事關靈力的話,她也確實沒什么辦法。
要是鬼力也能使用就好了呀。
阿天有些遺憾的想著,還是按照狐之助的建議,分出了挺多的鍛造材料交給小刀匠,讓他幫忙鍛造一把新的御神刀。
不過* 只能召喚一個新刃的話,感覺還是忙不過來的樣子呀。
大家天天都忙得分身乏術的,她總不能要求新來的這位有著以一頂十的本事吧?
阿天有點憂愁的輕輕嘆了口氣。
小刀匠默默眨了眨豆豆眼,便費力的將她推過來的一大堆鍛造材料一一丟進了鍛造爐里,升起熾熱的火焰。 .
當天晚上,本丸就迎來了一個新成員。
他身材高大,體態修長,一頭銀發略微豎起,額上戴著個奇怪標志的護額,眼睛以下的面容卻都藏在了黑色的面罩之中。
看外表約莫三十上下的年紀,屬于青年人的范圍,但一雙半睜的黑色眼睛之中卻又透出一種遠超年紀的滄桑感。
尤其左眼那道從眉骨豎直延伸到面罩之下的猙獰傷疤,更為他平添了幾分殘酷的氣息。
但當他開口之時,聲音卻又是平穩溫和的。
還夾雜著一種仿佛突然接收了過多信息而一時有些空茫的,深深的迷惘。
“不好意思,那個……能麻煩誰來給我解釋一下,付喪神……是什么情況嗎?”
第28章
旗木卡卡西死的時候, 內心十分平靜。
一個以戰斗為本能的忍者,最后卻并不是死在危險的戰場上,而是在一切都已經平定的當下死于舊傷復發, 這聽起來多少都有些諷刺了。
但旗木卡卡西卻覺得, 這樣的死法,正適合自己。
別人眼中的旗木卡卡西,或許是一個自小便尤為強大的天才忍者,不僅忍術方面堪稱頂尖,體術方面也絕不會弱于任何人, 更難得的是還擁有冷靜明晰的頭腦,沉穩有度的性格,一看便絕非池中之物。
而他后來從一介上忍直接成為木葉忍村的首領,以“六代目火影”的名號為世人所銘記,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在旗木卡卡西自己看來,事實卻并非如此。
他只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罷了。
空有天才之名,卻保護不了身邊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自己的摯友,伙伴,恩師……一個又一個的離去,也一點一點帶走了他的世界的光明。
不是沒有怨恨的, 也不是沒有絕望的。
當他年紀漸長,再次遇到曾經的摯友,卻知曉了他的欺騙, 他的背叛, 他的憎恨之時,旗木卡卡西的心中, 也曾是有過蝕骨的劇痛的。
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帶上溫柔的笑容,去守護所能守護的一切。
于他而言,這是責任,是擔當。
也是贖罪與補償。
哪怕他總是懶洋洋的笑著,說著玩世不恭的話語,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他的心中,卻始終如此銘記,一刻也不曾忘記。
或許只有死亡,才能給予他真正的寧靜吧。
當故人熟悉的聲音漸漸模糊遠去,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來臨之時,旗木卡卡西格外冷靜的如此想道。
而后,就聽見黑暗之中,隱隱響起一個蒼老肅然的陌生聲音。
“——你,可還有遺憾之事?”
“……?!”
旗木卡卡西再次睜開了眼睛.
和衛宮一樣,在來到本丸的這一刻,旗木卡卡西的腦中便已經多出了關于“審神者”“時之政府”“時間溯行軍”等一系列的信息,他當然也看懂了“武器付喪神”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么自己一個大活人——哦,現在該說是大死人了——會變成“武器付喪神”出現在這里呢?
這問題別說他不明白,刀子精們也十分的茫然。
尤其是在看清這位新來的同僚的“本體御神刀”長什么模樣之后。
棕色的刀鞘,圓形的刀鐔,幾近發光的銀白色刀身,以及,那絕對不會超過三十公分的刃長。
很顯然,這是一把格外鋒利的短刀。
所以眼前的這位新同僚,是一位短刀付喪神?
——一位身高一米八幾,有著成年男性模樣的,短刀付喪神? !
身高頂天一米五出頭的小短刀們:“………………”
……可惡!好羨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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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天似乎并不覺得一把短刀的付喪神卻長成這么個靠譜成年人的模樣有什么不對。
聽他問付喪神是什么,她就按照時之政府的培訓內容認認真真的給他解釋了一遍,然后想了想,又說了自己的理解。
“其實就是器靈啦。”
旗木卡卡西:“……?”
不明白嗎?
阿天有些為難的歪了歪腦袋,還是試著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就是說,武器法寶誕生靈智,主人死后精魂依附……也要考慮環境和制作者的水平,然后就……唔。”
……怎么感覺,他好像更茫然了?
難道自己講得不夠清楚嗎?
阿天看著他,也茫然了。
但說到這里,她也想起來一件事情。
“啊,這個,給你。”
旗木卡卡西下意識伸手接過了小姑娘遞過來的短刀,垂眸一看,不禁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這是……
“……白牙?”
阿天眨了眨眼睛:“你的名字,是叫白牙嗎?”
“……不,不是。”
旗木卡卡西回過神來。他輕撫這把早已于他十二歲那年便在戰場上折斷的,來自父親唯一的遺物,眼底的些許不安與茫然逐漸褪去,化為了沉穩的懷念。
“白牙是這把刀的名字。我是旗木卡卡西,不介意的話,直接叫我卡卡西就好。”
阿天眨了眨眼,也沒問為什么他的名字和御神刀的名字不一樣,就笑著點了點頭。
“好的呀,卡卡西。那個……歡迎你來到本丸呀,我是阿天哦!他們的話……”
旗木卡卡西看著目光清澈的小姑娘,聽著她認真的為他介紹在場的每一個人,就仿佛看到了自家尚且年幼的學生,目光忍不住漸漸柔軟,終是變成了溫柔的笑意。
雖然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出現在這里,但,也無所謂了。
不過是再一次踏上戰場而已。
若是為了守護這樣的孩子,又有何不可呢?.
然后第二天早上,看似懶散實際暗中打起精神做好準備時刻前往戰場剿滅敵人的旗木卡卡西,就被衛宮帶到了廣闊的田地面前。
“那么,我們就先從種田開始吧。”
旗木卡卡西:“………………啊?”.
誰能想得到呢。
前半生馳騁于戰場之上,后半生專注于經濟建設發展,年紀輕輕就開始全年無休007的六代目火影,在終于迎來寧靜的死亡之后,竟然還要接著工作。
還不是戰斗也不是繼續搞經濟,而是拿著自己的影分身去種田澆菜修剪庭院打掃房屋搭建圈舍……
旗木卡卡西:“………………”
……這真的,能叫“寧靜”嗎?.
“感覺最近,有點太過寧靜了呀。”
阿天坐在廊下曬著暖洋洋的太陽,手里捧著衛宮給她特制的鮮榨橙汁,遠眺天空輕聲感慨道。
像這樣只管遠征和本丸內部發展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快一個月了。
鍛造室內的各種鍛造材料早已經累積到了一個及其可觀的數量,公庫內的小判也攢下了不少,農田圈舍房屋庭院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前些日子買回來試著飼養的雞苗也健康長大了不少,整個本丸都散發著一種蓬勃的生機,恬淡又寧靜。
可是時之政府那邊,卻始終沒有調查出當初那件意外事故發生的原因,也一直沒有給阿天安排新的出陣任務。
是因為他們本丸等級太低,覺得有沒有他們這支戰力都無所謂,所以就將他們忘記了嗎?
還是說因為一直沒有調查出結果,為了避免再次發生意外,才會這樣呢?
阿天有些困惑的想。
倚著廊柱坐在邊上的旗木卡卡西“唔”了一聲,一邊睜著雙死魚眼專注的看著手里不知道哪兒來的書,一邊懶洋洋回道:“想那么多干嘛,寧靜難道不是好事嗎?”
“確實是好事,不過……”阿天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你說得對。”
不管是因為什么,那都是時之政府的事情。
她只是個審神者而已,想那么多干嘛呢?
于是阿天捧起特制橙汁,又喝了一口。
……唔,好喝。
旗木卡卡西瞥了一眼一下就被果汁勾走注意力的小姑娘,輕輕笑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將視線落回了書頁上面。
小小年紀的,果然還是這副模樣更適合她啊。
……唔,《親熱天堂》真好看。
雖然他已經看了好多遍了吧……
旗木卡卡西想著,神情專注的又翻了一頁。
抱著平板帶著狐之助過來的山姥切國廣正好看見了書的封面,頓時皺起眉頭快走幾步過來,一把就將書給抽走了。
“卡卡西先生,說了多少次了,請不要在主公面前看這些東西。而且現在是工作時間,請你認真工作,不要偷懶摸魚。”
旗木卡卡西也不生氣,只拿著一雙死魚眼無辜的看著他:“我沒偷懶啊。”
說著往正在田間地頭勤懇勞作的幾個影分身那邊一指。
“你看,這不正忙著呢嘛?”
影分身們若有所覺,齊齊回頭揮了揮手。
山姥切國廣:“…………”
端著點心過來的衛宮:“…………”
這家伙真的,太容易讓人以為他在摸魚了。
……不對,他就是在摸魚吧? !
狐之助心里裝著事,也沒心情跟旗木卡卡西計較這么多,趕緊就小跑到了阿天面前,高高興興的喊她。
“審神者大人,好消息!時之政府剛才發來通知,咱們本丸的等級終于從丁下升到丙中啦!”
阿天眨了眨眼:“……啊,這樣呀。”
“是呀!這都多虧了各位努力遠征,每次都拿了很高的評價回來啊!”
狐之助開心的說著,大尾巴晃來晃去,山姥切國廣配合的把平板拿到了阿天面前,給她看那份剛收到的時之政府的文件通知。
阿天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確實就如狐之助說的那樣,他們本丸是因為遠征的評價累積過高,才會從最低等級的“丁下”破格提升到了“丙中”。
等級提升到丙級之后,本丸就不用再像之前那樣一窮二白,攢錢攢材料全都只能靠自己了,時之政府會按照本丸的具體等級每月發放一筆補貼下來,數量不多,但也足夠普通的丙級本丸維持運轉下去,算是福利,也算是鼓勵吧。
不過很可惜,提升的就只有本丸的等級而已,阿天的審神者等級依舊還是“丁下”。
畢竟審神者的等級劃分,終歸還是要看個人靈力水準的。
阿天倒也沒覺得這有什么關系,只是翻到通知最底下時,微微頓了一下。
“狐之助,丙級的本丸是有規定的出陣要求的嗎?”
狐之助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丁級本丸算是游離在最邊緣的戰斗力量,一般時之政府要求都不高,只要做做遠征就好,偶爾其他級別的本丸忙不過來時才會臨時派遣簡單的出陣任務。但從丙級本丸開始,就會按照不同的等級規定不同程度的出陣安排下來了。我記得丙中的要求,應該是每月從丙級任務表當中選取十個任務完成吧……”
三十天完成十個任務,這個工作強度其實還是很輕松的。
只是……
“這后面附的任務表上,都寫得有出陣刀種的要求呀。”
任務表上一共有十五個任務,難度在丙下到丙上不等。
而其中有七個,都明確要求了隊伍之中需要編入太刀或者大太刀的付喪神。
而阿天的本丸現在所擁有的,只有一個打刀付喪神,五……六個短刀付喪神,以及一個弓兵。
阿天就有點點苦惱。
“這個要求……必須要鍛造新刀才行了吧?”
狐之助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他們本丸現在,已經滿員了啊? !
第29章
萬萬沒想到, 這年頭不僅是遠征任務,竟然連出陣任務都開始硬性要求刀種了。
——還要求了他們本丸現在沒有的刀種。
這這這、這可咋整?
一瞬之間,狐之助滿腦子都是可怕的畫面。
一會兒是阿天為了任務強行鍛刀, 結果靈力透支導致身體虛弱纏綿病榻, 年紀輕輕就命不久矣;一會兒又是為了騰出位置給任務所需的刀種,已有的付喪神們主動前往落灰的刀解池,和小審神者悲痛淚別……
……媽呀!
狐之助嚇得險些心臟驟停。
好在當它扶著阿天的胳膊哆哆嗦嗦支起身子,膽戰心驚的一瞧那份它還沒來得及細讀的附件之時,才發現原來并不是阿天理解的那個樣子。
這份作為附件發來的任務表上,確實在每一個任務后面都標注了相應的刀種配置,不過,那并非是“強制要求”,而只是時之政府的任務管理科給予經驗不足的審神者的“合理建議”而已。
至于審神者要不要按照這份建議來編隊,那就沒有硬性的規定了。
狐之助拍著自己的小心臟,重重松了口氣。
唉呀媽呀,嚇死個狐了,它還以為時之政府終于瘋了,都開始逼著審神者們強行鍛刀了呢。
還好還好,原來只是“建議”而已啊……
從狐之助口中得知真相的阿天也恍然的“哦”了一聲。
然后問:“那為什么要建議我們帶上太刀和大太刀呢?”
狐之助:“呃……這個的話……”
這個它還真說不上來。
畢竟它只是個傳達各種信息的小狐貍, 而不是戰術分析師呀。
——不過沒關系,它不是, 在場有的人是。
旗木卡卡西:“唔,說起太刀的話,步戰方面沒見過什么閃光點啊,倒是馬戰時,長度和彎度都是個不錯的優勢。”
衛宮:“嗯,畢竟太刀不適合拔刀術, 步戰上難免就慢一些。與之相比,大太刀雖然也很慢,但因為足夠長也足夠重,步戰上反而還挺占優的。”
山姥切國廣:“啊,如果是大太刀付喪神的話,通常以一敵三不成問題。只可惜大太刀對作戰空間的要求太大,只有敵人密集,場地又沒什么障礙物的時候,才能發揮出最大優勢。”
三人沉默一瞬,對視一眼,達成共識。
“——看來這幾個戰場,多半是在平原地區了。”.
阿天并沒有拖延癥。
確定不用鍛造新刀之后,她便召集眾刃,以旗木卡卡西、衛宮、山姥切國廣三人的推斷為基礎,安排起了出陣的陣容。
不同刀種的付喪神自然有著各自適合與不適合的環境。
對于速度與敏捷都極高的短刀付喪神來說,最適合他們的環境無疑是視野受阻的夜晚,或者障礙物繁多的狹小空間,而最不適合的,則是毫無遮蔽物的開闊戰場。
例如,平原地區。
在這樣的環境當中戰斗,短刀付喪神不僅無法發揮自己的優勢,還極有可能會被敵人反制重傷。
于是在面對這個建議編入太刀的任務時,阿天想也沒想,便決定不將任何一位短刀付喪神編進隊伍里去。
眾短刀對此雖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他們自己也很清楚,短刀的確并不適合正面作戰。
他們不能拖大將/主公的后腿。
可如果把所有短刀付喪神都剔除在外的話,本丸可以選擇的不就只剩下山姥切國廣和衛宮兩個而已了嗎?
那也太少了吧!
這點戰力能保護好審神者嗎!
旗木卡卡西懶散的舉起了手:“加我一個吧。”
阿天看向他,還沒說話,眾短刀就看著這位一米八幾的“短刀付喪神”,眼睛一亮。
“對哦!影分身之術!”
“有卡卡西先生在的話,就不用擔心刃數過少的問題了吧?”
……啊,在他們眼中,自己就只會影分身之術了嗎?
旗木卡卡西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但還是順著他們的話點了點頭。
“嗯,沒錯,就是這樣啦。”
在旗木卡卡西的安撫下,眾短刀總算是稍微放下了心來。
雖然他們其實很清楚,不管有沒有旗木卡卡西加入出陣隊伍,衛宮和山姥切國廣都絕不可能疏忽對審神者的保護。
——可,那畢竟是他們的主公啊!
那么幼小可愛又纖弱的主公啊!
她甚至還在任務途中走丟過!
別說是加一個旗木卡卡西了,要是有可能的話,他們甚至恨不得所有刃都一起跟上,對她實施層層保護才好呢!
狐之助也是這樣想的。
可惜條件不允許,它也沒那份戰斗力,也只能安慰眾刃也安慰自己,說丙級任務并不困難,三個人也綽綽有余,又說為了不再發生上次的意外,調查科那邊已經給阿天的聯絡器開啟了時空定位功能云云……當然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同去的三人努努力,不要再讓阿天遇到什么危險的事情啦……
總之一場陣前作戰會議,最后就在一群老父親的殷殷囑托之中落下了帷幕。
阿天:……嗯……我最開始想說什么來著?
想不起來的阿天也不為難自己,看看第一個任務的規定時間差不多了,就笑著告別眾刃,帶著山姥切國廣、衛宮、旗木卡卡西一起開啟了時空轉換器。
璀璨的光芒再度亮起,眾人都暗暗提起了心。山姥切國廣靠近了阿天身邊,衛宮悄悄給她打上了魔術印記,旗木卡卡西半睜著眼睛,悄無聲息的在暗處留下了追蹤用的標記。
好在,這些都沒有派上用場。
光芒斂去之后,他們順利抵達了此次任務的時空。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平原,旌旗搖動之間,一場大型……呃,小型戰役正在進行。
畢竟雙方加起來頂多也就幾千人而已,在見慣了動輒幾十萬兵力的阿天看來,確實只能算得上是小型戰役了。
戰役雖小,卻是一場位于鐮倉時代末期的,最終戰役。
戰斗雙方分別是鐮倉幕府的軍隊,以及不滿幕府統治的武士們。
人數差距并不算大,但幕府方面軍氣勢低迷,頹勢已現,反觀叛軍方面卻是士氣高漲,在幾個善戰的將領帶領之下一路高歌猛進,應該要不了多久便能取得勝利,就此推翻延綿一百多年的鐮倉幕府,而后開創室町時代,直到戰國時期。
這是歷史本該有的發展進程。
但是有些人,卻并不愿意讓歷史就此發展下去。
“……找到了。”
衛宮看著千米外的數十個骨刺猙獰的身影,微微瞇了瞇眼睛。
“四十……接近五十個時間溯行軍,刀種大部分是太刀和打刀,位置在叛軍的正后方,正在隱匿之中。”
“想偷襲叛軍,逆轉勝負嗎……”
旗木卡卡西估算了一下時間溯行軍和人類戰場之間的距離,道:“位置還行,小心一點應該不至于引起普通人的注意。繞過去吧。”
山姥切國廣點了點頭,就低頭輕喚身邊的阿天。
“主公……主公?”
阿天收回看向叛軍隊伍之中的目光,抬頭看向等待她命令的三人,沒什么意見的點了點頭。
“啊,就這樣吧。”
于是一行四人就這樣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繞開戰場,快速逼近了時間溯行軍的藏身之處。
衛宮和旗木卡卡西本來還擔心阿天跟不跟得上他們的速度,甚至都想過要不抱著她走的,卻沒想到小姑娘身手出乎意料的好,不僅跟上了他們,還跟得十分輕松,游刃有余。
……他們家的小審神者,似乎并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羸弱啊。
兩人暗自挑了挑眉,但并未多想,一路安安靜靜的繞到了戰場后方,然后在快要進入時間溯行軍視野范圍之時輕巧的停了下來。
衛宮快速鋪開一個認知干擾的魔術,將附近都籠罩了進去,便向幾人示意了一下。
“速戰速決。”
旗木卡卡西了然的一點頭,便如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沖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影分身和山姥切國廣一道護衛在阿天身邊。
衛宮一看他跑那么快,索性也不上去湊這個熱鬧了,而是難得想起了自個兒的職階似的,從固有結界中摸出一把造型簡約的黑色長弓,然后空著手也沒拿個箭矢出來的,就這么隨性的遠遠瞧著那邊。
銀色的雷電驟然亮起,發出若千鳥鳴啼之聲,一眨眼便貫穿了數個敵人的身軀,將猙獰的怪物化為齏粉。
而此時,時間溯行軍才意識到它們遭到了襲擊。
只有本能的付喪神毫不猶豫的嘶吼著迎了上去,手中的長刀帶著鬼火般的光暈,在開闊的環境之中發揮出驚人的威力,從四面八方合圍向銀發的忍者。
然而下一瞬間,眼前便失去了忍者的蹤影。
卻有銀色的利箭突兀而至,甚至破空之聲尚未來得及傳入耳中,便已準確擊中了數個臨近的時間溯行軍,將其心臟徹底破壞,化為齏粉逸散開來。
瞬身脫離了包圍圈后正準備攻擊回去的旗木卡卡西眉梢一挑,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站在阿天身邊還維持著射箭姿勢的衛宮輕笑著對他比了個口型。
——不用謝。
旗木卡卡西低笑一聲,再度放出雷切,整個人恍若化身雷電,在不時到來的利箭輔助之下,迅速收割起了余下的時間溯行軍。
五十來個時間溯行軍,于他們而言,也不過是瞬息就能解決的小小阻礙而已。
它們甚至都沒能看清率領這支隊伍的審神者長什么模樣,就全都死不瞑目的咽了氣。
但或許是想要完成目標的執念太深,總有那么一兩個身材格外魁梧的時間溯行軍好運的躲過了遠近攻擊,而后便充分發揮自己的速度優勢,嗷嗷叫著撲向了不遠處正節節勝利的普通人的軍隊。
對方速度實在太過驚人,等旗木卡卡西和衛宮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們甚至都已經沖出了魔術的干擾范圍,就要一頭扎進叛軍之中了。
眾人都驚了。
這是何等的速度啊!
所謂的“刀種越大速度越慢”莫不是個玩笑話?
否則的話——
——這兩個一看就是槍付喪神的家伙,怎么能跑得跟飛一樣的呢? !
第30章
形如鬼怪一般的敵槍忽然出現,無疑引起了眾多普通士兵的恐慌,就連攻向敵人的陣型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然而兩個敵槍對他們視而不見,只踩著腳下狀似蝰蛇一般的骷髏生物一前一后快速掠過,不過瞬息便追上了一位騎在馬上率軍廝殺的青年將領,當即順著猛烈的沖勢一槍遞出,便直取對方的胸口而去!
一槍破甲。
若不是青年將領反應及時,堪堪用手中的太刀格擋了一下,這一槍所刺穿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心臟了。
但饒是如此, 他也被那遠超常人的巨力重重掀下了馬,手中的太刀更是直接脫手飛到了遠處。
青年將領還算冷靜,趁此機會掙脫了肩上的槍刃,立即撐著血流如注的傷口翻身起來,想也不想就要拔出腰間的另一把佩刀反擊回去。
至于對方到底是人是妖,他似乎并不在乎。
然而還沒等他將刀拔出,落后半步的另一個敵槍便已然沖到了他近前,幾乎一模一樣的長丨槍迅疾而至,便直奔他的面門來!
青年將領瞳孔驟縮。
卻忽然有一個紅色的身影從斜地里陡然沖出,狠狠撞向了持槍的時間溯行軍。
體格魁梧力量也遠超常人的敵槍只輕微的晃了一下,卻導致刺出的長丨槍陡然變了軌跡,直接擦著青年將領的鬢間刺了個空。
沖撞敵槍的身影卻直接被反作用力彈到一邊, 重重摔倒在地,狼狽的滾了兩圈之后才撐起身子站了起來,然后趕緊沖了回來。
那是一個格外瘦小的少年。
他穿著一身在戰場上過于顯眼的紅色水干,外面披著一副簡陋的腹卷鎧甲,臟兮兮的烏帽底下露出一頭干枯散亂的銀色長發,上面還沾著不少枯枝污泥,有些都糊到了他的臉上,著實狼狽不已。
他卻顧不得自己的儀容儀表,只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兩個“妖怪”,將青年將領牢牢擋在了自己身后。
青年將領看著這個才到自己胸口的少年,似有些驚愕的愣了愣神,卻聽得身邊的近侍策馬折轉回來,焦急的喚他“主公”的聲音。
與此同時,敵槍再次發動了攻擊。
將領下意識往后退開一步,少年卻低吼著迎了上去,赤手空拳的帶著一種野獸般的狠勁,竟也將兩個壯漢似的敵槍拖住了些許。
趁此機會,終于找到將領的近侍趕緊策馬沖了過來。
“主公!”
青年將領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隨即毫不猶豫的抓住近侍伸出來的手,借力靈巧一躍翻身上馬,便穩穩坐在了近侍身后。
近侍松了口氣,趕緊策馬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主公傷勢可有大礙?”
“無礙。”
“那位少年……”
青年將領冷靜的打斷了近侍的話語。
“不要在此浪費時間,速速追擊!如此絕佳時機,萬不可放跑了楠木正成!”
“是!”
近侍果斷領命,不再追問,一邊縱馬向前,一邊大聲傳達主公的命令。
騷亂的隊伍很快便在一道道命令之中重整起來,仿佛從來沒有經歷過敵槍所帶來的驚慌一般,快速向前推進,追擊潰逃的敵人。
聽著將領的聲音遠去,正艱難與敵槍纏斗的銀發少年微微一頓,控制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
卻只看到一點已經離得很遠的,沒有半分留戀的背影.
少年還記得,幾個月前的那場冬雪。
大雪覆蓋了整個荒蕪的庭院,隔絕了一切刺耳的私語,也徹底吞噬了,他最愛的母親的生命。
溫柔的母親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
而他也從那一刻起,失去了自己的“家”。
他被趕出了院落,逐出了城鎮,甚至來不及與母親多一聲道別,便帶著凍結的淚痕,獨自站在了寒冷的雪原。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看不到邊際。
外面的世界卻也很小,小到,容不下一個他。
他靠近人類,便會被人類恐慌畏懼,厭惡驅趕;他來到無人的森林,卻又會引來妖怪的貪婪追殺,飲血啖肉。
他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
當他帶著一身傷痕,又累又餓的倒在路邊時,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閉上眼睛陷入沉睡,就可以再也不用這樣痛苦,再也不用這樣饑餓?
是不是,就可以和母親重聚?
他漸漸失去了意識。
但是敏銳的聽覺,卻聽到了人類的靠近。
他們在說,這里,有一個半妖。
當少年再次醒來,他卻并沒有抵達母親的身邊。
他躺在一個名叫“營帳”的奇怪建筑內,身下是柔軟的獸皮,身上是蓬松的棉被,旁邊則坐著一個氣勢嚇人,就像是他曾見過的“城主大人”那樣的,面容硬朗的人類青年。
見他醒來,青年遞給他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米粥,等他喝完了,才看著他的臉,沉沉的問他——
“你是,十六夜的兒子?”
少年不認識這個青年,但是青年卻認識他的母親。
得知母親已然病逝之后,青年只沉默了一會兒,便讓人給他拿來了一副腹卷鎧甲,一頂烏帽。
“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我不介意給你一個機會。”
“至于是死在戰場上,還是建功立業,就看你自己了。”
“——半妖。”.
少年不懂什么是“建功立業”。
他只知道,這個人類沒有將自己趕出去,而是給了他一個棲身之所,甚至還給他飯吃,給他鎧甲保護自己。
這一定,是個好人。
哪怕之后他就很少再見到這個好人,就算偶爾遠遠見到了,對方也好像看不見他一樣,對他不聞不問,少年的心中也只是失落,而沒有絲毫怨恨。
一定是我做得還不夠好吧。
少年想。
于是他努力學著其他人那樣,沖向了令他畏懼的殘酷戰場。
不會用刀,就去揮動自己稚嫩的利爪;不會攻擊,就用自己瘦小的身軀去擋,去撞,去拖住敵人……
沒關系,他不痛。
沒關系,他不怕。
他可以做到的。
他還可以做得更好,更好。
所以……
再看一看他,再跟他說說話吧.
……我不想,再一個人了.
那個背影,終究消失在了追隨而上的洶涌人群之中。
不曾回頭,不曾猶豫,不曾留戀。
少年的表情灰暗了下去,燦金色的眼眸一點點失去了光彩。
高大恐怖的“妖怪”輕易擺脫了他的牽制,將他掀翻在地,而后不耐的嘶吼著,朝著這個阻礙它們的瘦小身影,再次舉起了爪中鋒利的長丨槍。
然而少年,卻再也提不起力氣了。
他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母親…….
少年忽然感覺到了風。
冰冷,凌冽,卻又輕柔的微風。
有一瞬間,他好似飄在了云端,隨即又輕輕落回地面。
他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一雙手及時的伸過來,扶住了他的肩膀。
稚嫩卻又溫柔的聲音關切的傳了過來。
“你沒事吧?”
歪倒的烏帽落在了地上,露出一雙長在頭頂兩側的白色犬耳,臟兮兮的少年愕然睜開雙眼,燦金色的眼眸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白衣小姑娘,看著她沒有絲毫厭惡、畏懼、抑或是冷漠的柔和笑容,耳尖難以置信的微微顫了一下。
……啊,動了。
阿天的視線忍不住往他的耳朵上飄了一下。
還覺得這個孩子和阿銀很像,沒想到這雙耳朵……不,也不對,阿銀明明也是很可愛的。
卷卷的銀發,最可愛啦。
……唔,再看一眼。
阿天悄悄的又將視線移向少年的耳朵,卻見他像是被燙到似的往后一步躲開了她的手,有些緊張的轉頭四望,然后忽然頓住。
阿天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了然的“啊”了一聲,軟軟的解釋道:“那是衛宮和卡卡西,后面那個是山姥切,有他們在,那兩個敵槍跑不掉的。”
少年沒有回應,依舊默默的睜大眼睛,看著瞬間便追上敵槍的三人,也看著已經推進到遠處的戰場。
直到感覺一只手輕輕落在了他的頭頂。
“放心吧,你已經安全了。”
少年眼* 眸微微搖動,遲疑的看向說話的阿天。
“……安全……了?”
阿天輕輕點了點頭,看著他茫然又警惕的模樣,越發像是看見了另一個瘦弱的銀發少年,眸光不由得更加柔軟溫和,聲音也帶上了安撫的笑意,小心的避開他脆弱的耳朵,揉了揉他亂糟糟的發頂。
“嗯,安全了,它們不會再傷害你了。”
少年似乎還是沒有理解她的意思一樣,只愣愣的看著她,干裂的嘴唇開合半晌,才吐出幾個干澀的字眼。
“你……是誰?”
“我是阿天哦。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
——滾出去!半妖!
——把你的血肉留下來吧!半妖!
——我不介意給你一個機會,半妖.
……不,我不叫“半妖”。
我有名字。
我的父親為我取下,我的母親溫柔的呼喚的,我的名字。
“我叫……”
燦金色的眼眸之中似乎亮起一層漣漪的水光,少年壓著眼角的熱意,看著那雙溫柔純粹的墨色眼睛,輕輕的,堅定的,做出回答。
“——犬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