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被迫的廝殺
“看來林嵩那個草包真的很信任你。”
林海一走出來,看到岑樓立在前首,開口就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對于岑樓,他一向是看不起的。
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不過是林嵩煉藥的試驗品罷了,林嵩那個草包居然還要收他為徒!
再加上上次的對決被岑樓背地里下了藥暗算了一番。
林海此時對岑樓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生吃了它。
林海一轉眼,看到了岑樓身后的黎墨和南風。
臉上的嘲諷和憎恨更加明顯。
“你們還真的一群養不熟的狗!養了一場,不說搖尾盡忠,卻到頭來反咬一口。這樣的人,林嵩卻用的稱心如意,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反噬到他身上!你說是吧,南風?!”
被林海點名的南風病滅有回應。
如今的他早就看清了林海和岑樓。
一個惡狠狠的狼,一只陰冷的蛇,只能說,他誰也不想理會。
很明顯,林海這次回來就是來算賬的。
但是他們的恩恩怨怨,南風不想牽扯一絲一毫。
見南風不搭話,林海也沒了和他繼續的興趣。
在他心里,南風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徒,背叛他跟林嵩和岑樓站在了一起。
林海不耐煩地朝岑樓嚷嚷:“我不跟你多廢話,你叫林嵩出來,否則,我自會踏平這里,親自去找到他!”
“好大的口氣!林海,你以為這里還是以前的暗夜嗎?我沒有去找你,你反到自己送上門來了。
大言不慚,先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活著離開吧。”
岑樓冷聲道。
說話間,鉤越帶人趕了過來,一看到林海和緋色,立刻擺出了防御的姿態,將岑樓和南風一行人圍住。
“給我上!”
林海顯然對自己帶來的人也很有信心。
他大手一揮,許多帶著盔甲的人從四面八方圍攻上來。
鉤越握著鉤越刀,眼里浮現出興奮的嗜血之色。
他大叫一聲,揮刀迎向來人。
鋒利的鉤越刀在鉤越的手上出神入化,快到只能看見殘影,鉤越大開大合,刀刃掃過之處,皮開肉綻,鮮血迸濺。
在鉤越的帶領下,底下的人也蜂擁而上。
一時之間,兩撥人打作一團。
黎墨將兩指深入口中,吹響了一個輕盈嘹亮的口哨。
南風知道,那是黎墨堂的集結號。
看來岑樓是打算全體出動,一定要把林海留在這兒了。
黎墨堂的人聞訊而來。
黎墨輕飄飄揮了一下手。
一個狀若隨意的手勢,召喚的卻是整個黎墨堂的人加入戰斗。
因為黎墨堂的加入,岑樓一方立刻顯得人多勢眾。
但是林海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慌亂,他甚至還帶著自信的笑意。
細看之下,立刻就會他自信的來源和這個戰斗的不對勁之處。
林海帶來的人,仿佛是不怕死的僵尸。
鉤越的刀劈到胸口,那人綻開的傷口似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和里面鮮活的內臟,可他卻像是沒有知覺一樣,仍舊舉著劍柄,朝著鉤越襲來。
鉤越定睛一看,那人像是沒有知覺的玩偶,性行暴虐,雙目無神,只知道狂暴地前進和進攻。
甚至有的人,一只手剛被一劍削下來,卻像沒有一點兒知覺,任由鮮血毫無節制地噴濺,仍是一個只知道攻擊的機器。
“一擊斃命!不要和他們消耗體力。”
黎墨大喊一聲。
鉤越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再次出手的時候,他的刀刃也有了目標,一刀抹脖或是一刀貫穿心臟,再一腳將尸體踹開。
只有殺死他們才能真正解決掉他們。
其他人也學著鉤越的樣子,找準他們的死穴進攻。
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和毫無知覺的木偶比呢。
慢慢的,林海的人似乎有了占據上風的意味。
“死士催眠。”
岑樓喃喃出聲。
“不錯!”
林海正在欣賞岑樓等人沮喪的神情和暗夜人的狼狽,心情頗好。
“呵!你以為這樣就能贏下來嗎?你太天真了!”
岑樓低頭輕笑一聲,他后撤一步,對著黎墨使了個眼色,隨即取出那只玉笛。
“林海,你可想見識一下,你親手訓練出來的南風劍威力如何?”
殘忍的聲音落下,緊接著是南風分外熟悉的一陣樂音。
只是這一次的樂音,換了一個不同的曲調。
笛聲里的意味,比起第一次的蠱惑,還多了些狂躁的鼓動。
南風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感覺到自己的手兀自動了起來。
他在心里大叫著不要。
也只能眼睜睜地感受著自己的手利落地抽出一直握在手里的南風劍,挽了一個劍花,身似游龍,敏捷地滑入了激烈的戰斗之地。
南風的劍法本就無人能出其右。
此時在岑樓刻意的引導和催動控制之下,劍鋒更加急切,殺意盡顯。
南風完全沒有顧忌殺人要抹脖致命,一擊斃命,因為在他凌厲的攻擊之下,完全沒有人能近他的身。
他仿佛一個從地獄而來的修羅惡鬼,走過之路,盡是白骨和斷肢殘臂,尸血無數。
此時的他,哪怕有一絲神志的清醒,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訛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劍帶著駭人的劍氣,砍向前赴后繼的死士,感受著鮮血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噴濺。
他和這些死士又有什么區別呢?
“緋色!”
林海一聲厲喝。
正在和鉤越纏斗的緋色立刻抽身回頭。
林海死死盯著岑樓。
他自然知道,這個時候,暴走的南風,沒有人能夠把他制服。
他的目標是岑樓。
岑樓在控制南風,只要把岑樓殺了,再對付南風自然就容易多了。
緋色立刻明白了林海的意思。
只見那抹紅色飛速掠過打作一團的人群,足尖在攢動的人頭上蹬躍借力,輕盈快速的幾個起落,像是利箭一樣,朝著岑樓襲來。
黎墨在岑樓的眼神暗示之時,就抽身從側翼離開了。
此時的岑樓,赤裸裸暴露在緋色的面前。
緋色持劍攻來。
沒想到,南風的動作比她更快!
南風一個回身,足尖點地,飛速后掠,仰著身子滑到緋色身前,抬劍擋住了緋色蓄滿全身力氣的一劈。
兩把鍛造工藝不菲的劍刃撞在一起。
錚錚的劍發出巨大的聲響。
緋色被震得后退幾尺,將劍插在地上,勉強穩住了身子。
而她的虎口,隱隱有鮮血沁了出來。
作為暗夜的唯一一個女堂主,緋色自認自己是并不遜色于任何人。
可是在面對男女先天的巨大力氣差異和南風這個習武怪才的時候,緋色也不得不服氣。
南風只是稍微后退一步,穩住了身子,他負劍身后,冷眼看著緋色拄著劍喘氣。
南風此時的心理也很急。
他知道緋色已經打不動了,他想要叫她住手。
可是無論他心里怎么喊。
站在那兒的南風依舊只是冷冷地站著。
冷眼看著緋色嘴角也掛上鮮紅。
“緋色,繼續!”
林海的聲音不容拒絕且帶著氣急敗壞的嘶吼。
緋色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站起身,身子搖晃了一下。
她提起劍,仍是朝著南風攻來。
南風知道,她沒有被林海操控,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以卵擊石,對著南風出手了。
曾經的南風也是這樣,忠心耿耿,能為了林海去死!
可是此時,他只是心疼緋色。
但是緋色不知道這些,因為她面前的南風對她沒有絲毫的留情。
“噌。”
是南風劍劃過她的手臂,還有擦著骨頭過去的聲音。
“噗。”
這是南風劍刺穿她的肩胛的聲音。
南風閉了眼,他不忍心看到這個場景。
就在這時,南風似乎聽到岑樓的樂曲輕了下來。
他回頭,岑樓的神色明顯不算太好。
看來,催動蠱蟲,控制南風,真的耗費了他不少的心力。
南風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能控制了,他試探著,抽出了插入緋色肩頭的南風劍。
劍身抽出,留下一個血汩汩的大洞,蔓延開鉆心的疼痛。
緋色灰敗的臉色一瞬間露出狠厲的神色,不過在疼痛的影響下變得有些猙獰。
伴隨著這個猙獰的低吼,緋色劍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南風的腹部。
許是因為受到了岑樓的控制,穿腹之痛,南風竟然沒有那么強烈的感覺。
真是悲哀的不知哭笑的境遇。
“一起上!”
看到南風受了傷,林海眼里浮現出瘋狂。
岑樓熬不起,南風也熬不起。
這正是他的機會。
林海的聲音很明顯鼓舞了那些本就躁動的死士。
他們邁著扭曲的步子,朝著南風和岑樓的方向,潮水般涌來。
鉤越心道不好,奮力阻攔,卻杯水車薪。
岑樓眼神一暗,立刻又吹起了玉笛。
這次的聲音,急切,急促,帶著不容拒絕的鞭策。
南風提起劍,不顧身體還在流血,和蜂擁而來的死士廝打成群。
緋色和一眾死士正是看中了南風受了傷,體力也消耗了不少。
更加鉚足了勁突破南風。
在岑樓急促笛聲的操控下,南風不知疲倦地揮劍,殺人。
混戰之中,他的身上也收了不少的傷。
別人的血,他自己的血,混跡在一起,他像是一個從尸骸中爬出來的死尸,帶著一身淋漓的鮮血,機械地揮劍。
林海找準了一個空擋的機會,奪過一把劍,從背后朝著南風的心口刺了過來。
南風能感受到背后的殺意,但是身體的傷痛和麻木讓他的反應遲了那么瞬間的應對。
看來是躲不過了!
“慕風!”
一聲焦急的呼喊落在耳畔,背后偷襲的林海也被飛身而來的人一腳踹開。
南風感覺自己很累很累。
累到舉不動手里的劍。
也轉不動自己的身子。
可是他真的好想看看身后那個人。
第82章 快走
慕辭熙還沒靠近清水別莊,就感覺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氣息。
果不其然,一靠近,就聽到激烈的打斗聲。
慕辭熙心道一聲不好,飛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越過糾纏在一起的人群,慕辭熙一眼就看到了被眾人纏斗的南風。
渾身是血的南風一個人擋在前面,面對著四面八方向他襲來的冰冷刀刃。
本身南風就已經精疲力竭了,林海驟然的偷襲更加令他分身乏術。
慕辭熙心下一緊。
那個位置,南風根本躲不掉!
“慕風!”
慕辭熙一邊大喊讓他小心,一邊飛身上前,一劍挑開林海的劍刃,一腳蹬在林海的胸口,將林海踹出去數米。
慕辭熙的這一腳帶了必殺的狠勁,林海倒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慕風!”
慕辭熙回過身,想伸手去護住南風。
可是南風一身的血跡和傷口,讓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他都不知道南風到底受了多少傷。
生怕自己弄疼了他。
慕辭熙眼里的心疼濃重得像是化不開的墨。
可是南風真的累極了,他連轉身的動作都像是生銹了的機器,帶著些許的僵硬。
慕辭熙來不及等到南風轉身和他對視。
前赴后繼的死士朝著他和南風的方向涌來。
慕辭熙凌厲一掃,飛快地擊退前方的敵人。
他一個人抵擋著數不盡的進攻,將南風護在身后。
岑樓看到慕辭熙出現的時候,明顯驚訝了一瞬。
那一聲“慕風”讓他覺得更急諷刺。
慕辭熙怎么知道清水別莊的位置?
他看向拄著劍喘息的南風,瞬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呵。
南風,你還真是信任他啊。
信任到連暗夜的規矩都忘了。
起初岑樓擔心慕辭熙帶了其他人來。
但是看到他一個人拼命和林海的人糾纏,像個戰神一樣,巋然不動地擋在南風身前,幫他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原來是一個人來的。
膽子還真是不小啊。
看來今晚的好戲精彩了。
岑樓停止了吹奏,他握著笛子,冷眼看著慕辭熙和南風。
慕辭熙的身手確實不容小覷。
一個人應對那么多人,還能分神保護好南風。
確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岑大人。”
黎墨帶著一個人悄悄走到了岑樓的身側。
岑樓看著那人冷笑,隨即,向前走了兩步,拔高了聲音。
“林海!讓你的人住手!”
林海循著聲音抬起頭。
岑樓胸有成竹地站在前側,身后跟著黎墨。
黎墨的手里握著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正架在一個人的脖子上。
而那個人,正是林嵩。
此時的他,仍舊是南風看到他時那狼狽的模樣。
能看得出,黎墨是匆匆把他從囚禁的地方帶了出來。
察覺到林海的目光,岑樓笑了一聲,好心地走上前,將林嵩凌亂的頭發撥開,露出他臟兮兮的臉。
林海這才認出來,這個人是林嵩!
他心里落下一個驚雷。
怎么會!
林嵩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甚至那恐怖的模樣,讓林海都有些不敢認。
岑樓,一定是他!
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樣。
“林海,你最好立刻讓你的人退下,否則,”岑樓擰起林嵩的下巴,黎墨的匕首死死抵在他的喉間,“林嵩就會立刻死在你面前。”
“岑樓,你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你竟然拿把他弄成這個樣子。你不要以為我不敢動你!他會敗給你是他沒本事,你殺他于我有何干系!”
林海的聲音驟然大起來。
但是岑樓總從里面聽出些色厲內荏的意味。
“是嗎?真的沒有關系的話,你這么緊張做什么!”
岑樓收回自己的手,似乎是嫌棄林嵩的臉把他的手弄臟了,掏出一塊手帕,細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
“林海,別裝了。雙生蠱,你總不會忘了吧!林嵩一死,你以為你還能活嗎。”
“你怎么知道?!”
林海分外震驚。
雙生蠱,是他和林嵩建立暗夜之初林嵩給他種下的。
當時林嵩告訴他的時候,他真的氣急了,他把刀尖抵在林嵩的心口,林嵩也只是喘著氣說:“兄長,你殺不了我。這蠱蟲一旦種下,這輩子,你就和我綁定了。我死了,你也會死。所以,你不要動除掉我的心思。”
正因為雙生蠱的存在,林海一直忌憚著林嵩。
才讓林嵩沒有一點兒武力卻在暗夜活得好好的。
可是這個林嵩用來自保和威脅他的底牌,竟然被他告訴了岑樓!
林海看向林嵩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剮了。
他種下蠱蟲,讓林海受制于他也就算了,還自己玩火自焚,養出個毒蛇,如今用森森毒牙對著他們兄弟倆。
岑樓一眼看穿了林海的害怕。
“讓你的人退下!”
第二次下令。
黎墨手里的匕首湊近幾分,林嵩的頸側流下鮮血。
“退下!”
林海極不情愿地從喉嚨里擠出這幾個字。
慕辭熙立刻去查看南風的情況。
沒了岑樓操控的南風癱軟在地。
此時周身的疼痛一齊襲來,南風霎時滿頭虛汗,豆大的汗珠混著著血跡,斑駁了他的臉。
慕辭熙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肩,一低頭就看到他腹部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
“你怎么樣?”
一句話,四個字,慕辭熙說的哆哆嗦嗦。
南風個模樣,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的樣子。
慕辭熙一個大男人,此時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得就像躺在地上的南風一樣。
南風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吞了刀片一樣,被割得生疼。
粗糲的聲音低不可聞。
慕辭熙低下頭,湊近了南風,去聽他在說什么。
“慕辭熙,快快離開這兒”
南風竭力傳達他要表達的意思。
這時候只是岑樓要應對林海,等會兒,慕辭熙就走不了了。
難得清醒的時候,南風只想讓慕辭熙快點兒離開。
雖然他也很開心能再見到慕辭熙一面。
但是什么都比不上讓他活著重要。
南風見慕辭熙還沒有動作,心里急了。
他掙扎著,伸手推搡著慕辭熙的胸口。
“快快走!”
“不,我不能走,要走我也要帶你一起!慕風,你堅持住,我馬上就帶你離開。”
慕辭熙顫抖著聲音和雙手,繞過南風的腿彎,想要把他抱起來。
不!
不要管我!
你快走!
南風掙扎著不讓慕辭熙抱,慕辭熙顧忌著他的傷口,也不敢來硬的。
“慕辭熙,快走,別管我,流雪閣,岑樓派人去了流雪閣,你快去!”
“沒事的,流雪閣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別擔心,我現在帶你走。”
慕辭熙按住南風的手,心一橫,將南風扣在懷里。
這一動作,南風的傷口涌出溫熱的血,濡濕了慕辭熙的衣衫,也刺痛了他的心。
而另一邊的林海在岑樓的脅迫之下,被迫下了撤退的命令。
林海對著林嵩怒目而視:“林嵩,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好狗!”
“罵得好,只不過,他可沒辦法回答你的話了。不然那我還真是期待看到你們兄互咬的場景。”
“你這話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聽不懂嗎?他太吵了,我就把他的舌頭割了。如今看來,確實清凈不少。”
“你!你!”
林海“你”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岑樓竟然把林嵩的舌頭割了?!
難怪這么久,林嵩一直一言不發!
雖然兩兄弟平時互相也不對付,可是驟然聽到自己的親弟弟被人這樣對待。
林海已經震驚到說不出來話了。
岑樓看著林海震驚的神情,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他甚至笑出了聲。
他的愉悅刺激到了林海。
“我要殺了你!”
“別動!”
岑樓淡定喝道。
“不然,黎墨的刀要是下手沒個輕重,吃虧的還是你!”
岑樓余光看到慕辭熙抱起南風就要離開,勾唇冷笑:“差點兒忘了,這兒還有情真意切的一對兒呢!世子殿下這是要帶我的人去哪兒啊,嗯?”
聽到岑樓的聲音,南風的身子抖了抖。
他開始不安地掙扎,想讓慕辭熙放他下來,嘴里不斷重復著“快走,你快走”之類的話。
慕辭熙摟緊了南風,輕拍他的背脊,安撫他的情緒,抬起頭和岑樓遙遙對視:“你就是岑樓吧!你說慕風是你的人,可問過他答應沒有,可問過我答應沒有!”
“呵,那你要帶他走,你又問過他答應沒有!”
岑樓說罷,拿起玉笛,橫在唇前。
隨著笛聲的傳來,南風開始在慕辭熙的懷里掙扎起來。
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力氣好似突然大了很多。
擔心他的傷口的慕辭熙又不敢使出全力,一時之間,南風掙脫開,握著劍和慕辭熙對立。
“慕風,乖,我帶你回去。”
岑樓眼神一暗,曲調陡然轉了個彎,變得急促起來。
南風也變得更有攻擊性,他舉著南風劍,直直攻向慕辭熙的面門。
“慕風,你冷靜一點兒,我是慕辭熙啊!”
慕辭熙急切地呼喊著南風,想要把他喚醒,手上狼狽抵擋,還要顧忌著不要傷了他。
不,不要,不要傷害他。
南風心里哭喊,卻止不住自己的動作。
只剩下晶瑩的淚止不住地流。
第83章 離開
慕辭熙只做防衛的姿態,被南風毫不留情的攻擊逼得節節敗退。
慕辭熙看著南風。
他的滿臉痛苦的神色,不住的眼淚是慕辭熙看一眼就心碎的存在。
慕辭熙知道,南風已經很累了。
可是在岑樓的控制之下,他只能被迫地透支著自己的體力和生命!
他腹部那個駭人的傷口,因為攻擊的動作,流血更甚!
再這么下去,南風會死的!
慕辭熙腳步一轉,提劍朝著岑樓的方向去了。
只要殺了他,就可以打斷他對南風的控制。
就能救下南風。
只要殺了他。
黎墨的眼神一暗,林海正虎視眈眈看著他們,他只能帶著林嵩后退幾步,出聲提醒岑樓。
看著慕辭熙氣勢洶洶朝著自己攻擊,岑樓曲調陡然加急。
慕辭熙抬眼間,南風已經猝不及防閃身來到他跟前。
南風甚至沒有舉劍,妄想用肉身擋住他的進攻!
慕辭熙急急收回自己的劍,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急剎后退。
但是凌厲的劍風依然在南風的手臂上劃出一個傷口。
南風的眉也因著這一擊皺了一下。
震驚和痛苦一瞬間填滿了慕辭熙猩紅的雙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動作,只剩下本能的喃喃。叫著“慕風”。
隨即一聲悲愴的壓抑著的低吼。
像是困于囚籠的猛獸被百般折磨之后的悲鳴。
在場的人都聽得頭皮發麻。
“住手!他會死的!”
慕辭熙抬頭沖著岑樓怒吼。
岑樓冷酷:“那你放下武器!放棄抵抗。”
“哐當”一聲,手里的劍被慕辭熙丟在地上。
立刻就有暗夜的人上前鉗制住慕辭熙。
慕辭熙用眼神直逼岑樓。
岑樓停下吹奏。
南風像是斷了線的木偶,跪倒在地上。
慕辭熙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扶他。
“別動!”
岑樓的一聲厲喝生生將慕辭熙的雙腳釘在地上。
只剩下滿臉的灰敗和心如死灰。
“沒想到,世子殿下竟然還是個情種!呵。”岑樓收起笛子,走近軟了身子,拄著劍跪坐在地上的南風,“南風,看來你賭贏了。那我就給你一個獎勵怎么樣。”
南風低垂著頭。
遠遠看起來就像是毫無生氣的死人一樣。
但是岑樓知道,他還沒死。
“讓他自戕,你就這樣看著,到底還是差點兒味道。看在他這么愛你的份上,不如你親自給他一個痛快吧。
能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里,也算一件幸事,你說是不是。”
岑樓湊近南風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到:“南風,你最好自己動手。否則你親愛的世子殿下落到我手里會是什么下場,我想沒人比你更清楚了。”
說完,岑樓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嵩。
南風抬起眼,狠厲的眼神讓岑樓也有些心驚:“你敢,動他。”
岑樓心驚過后,惱羞成怒,他捏住南風的臉:“這才是殺手該有的眼神,不過你不該用它對著我!”
拍了拍他的臉:“自己動手吧!我的耐心有限。”
岑樓說罷,施施然站起身,好心地后退幾步,給南風留出地方。
南風顫顫巍巍起身,此時手里的南風劍像是重得讓他拿不動。
他直直看著慕辭熙:“你為什么不走啊。我讓你走,你為什么一定要留下來啊。為了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
這幾句帶著哭腔的話,似乎用盡了南風畢生的力氣。
他怒吼過后,止不住粗喘著氣,胸腔里,喉嚨里翻涌起血沫,甜腥的鐵銹味整個嘴里都是。
慕辭熙被人架著,他奮力掙開。
岑樓一個眼神,那些人也往后退下。
岑樓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慕辭熙和南風。
慕辭熙絲毫不顧眾人的目光,對著南風,綻開一個溫柔的笑:“說什么傻話呢,我來接你回家啊!”
碩大的淚珠從南風的眼里滾落。
慕辭熙在他眼里模糊了,但他溫柔堅定的聲音一字不差地鉆進他的耳中。
“慕風,我是不是還沒來得告訴你,我父王已經同意了,他愿意見你了。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回靖陽,那兒會有我們的家。慕玦和慕璟也很想你。最重要的是,我愛你,我也很想你。你說,我怎么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呢。”
南風走上前,他將自己的身體靠在慕辭熙的胸口。
慕辭熙伸手輕輕環住他。
就像兩人多次相擁那樣。
南風多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下該多好。
他的手顫抖著攀上慕辭熙的腰。
就讓他再貪戀這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
慕辭熙感覺到南風在他懷里抖得厲害,微微用了點力氣,給他安慰和支持。
他俯身在南風耳邊輕聲說:“慕風,別擔心我,能見到你我很高興。無論如何,記住,我愛你。”
岑樓看著眼前深情相擁的兩人,眼底漸漸浮現出不耐的神色。
他難道是讓他們在這里上演鶼鰈情深的戲碼嗎?
在岑樓的耐心就要耗盡的時候,南風終于有了動作,他退出慕辭熙的懷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中。
他對著慕辭熙微微一笑。
最后的時候,還是讓他記住自己的笑吧,分別已經太苦了。
慕辭熙似乎察覺到了南風要做什么。
隨著他一聲驚懼的“不!”,南風橫起南風劍,朝著自己的脖子抹去。
慕辭熙腦中一根緊繃了很久的弦驟然崩斷。
不要!
岑樓也變了臉色。
就在這時,一把彎刀從遠處被飛擲而來,“鐺”的一聲,打落了南風手里的劍。
鉤越緊跟著飛身來到南風身邊,一腳將落地的南風劍踢得更遠,同時撿起了自己的鉤越彎刀。
鉤越眼神復雜地瞪了南風一眼:“蠢!”
就在岑樓,慕辭熙都松了口氣的時候。
岑樓舉起手,正準備讓鉤越殺了慕辭熙,突然感到一股驟然的力氣襲向自己。
電光火石之間,岑樓已經被慕璟掐著脖子,同時還有一把匕首抵在他的心口。
他手里的玉笛也被慕璟揮落在地,落了一地碎玉。
見慕璟控制住岑樓,慕玦和慕辭熙都飛快奔向南風。
“世子,我們帶的人不多,慕風傷重,趕緊撤退。”
慕玦在慕辭熙耳邊低語。
慕辭熙點了點頭。
雖然慕辭熙交代了慕玦不要跟來,但是出于小心的考慮,他還是在一路上留下了慕家的獨特印記。
他怕南風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也料想到慕玦和慕璟很有可能會出來尋他,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在岑樓和南風說話的間隙,慕辭熙余光中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慕璟。
一個眼神的對視,慕璟就懂了慕辭熙的意思,悄悄朝著岑樓的方向不動聲色地移動。
慕辭熙本想著拖延一會兒時間,給慕璟的行動爭取時間。
卻沒想到不知情的南風突然選擇了自戕!
這突然的變故,也讓慕璟抓到了機會,一舉控制住了岑樓。
慕辭熙動作溫柔地抱起南風,看著岑樓,語氣壓抑著怒氣:“他那么信任你,你卻只拿他當一把沒有感情的刀劍!岑樓,今天的賬,我都記下了,他要是有個什么閃失,你死一百次也不夠!”
說完,慕辭熙抱著南風,轉身離開。
面容冷峻的男人抱著一個渾身被血跡浸透了的人,一步一步朝著外面走去。
似乎是被他的眼神嚇到了,也許是被這場景震撼了,一路上的人都不自覺退后幾步,讓出了一條路。
慕玦帶著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護在慕辭熙身邊。
慕璟掐著岑樓的脖子,帶著他一步一步后撤。
暗夜的人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卻無計可施。
因為岑樓還在他們手上。
而他們的命,還在岑樓手上。
見此情景,一直龜縮著的林海卻突然下令,和暗夜的人纏斗起來。
緋色更是直接奔著黎墨去了,被黎墨躲開,和前來保護的鉤越打作一團。
岑樓被慕璟掐得有些痛,他干嘔一聲:“你以為你走得掉嗎?”
“閉嘴!”
慕璟惡狠狠啐了他一口。
“你先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一想到他給南風下蠱,把世子和南風逼成那個樣子,慕璟真是恨不得立刻一把刀直接捅進他的心臟。
眼看著慕辭熙和慕玦都撤到了安全的地方,慕璟正在查看地形,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痛。
他來不及查看是什么東西咬了他,收了刀,一腳將岑樓蹬在地上,飛快轉身躍上密林之中。
因為暗夜大多的人,被林海的人糾纏著,加上借著濃密森林營造的復雜地形,慕璟幾個起落,將追來的人甩在身后。
慕璟感覺一種刺痛感從脖子上的咬痕處快速向著身體四周蔓延。
陰險的東西。
只會這些下三濫的動作。
慕璟在心里罵著,忍著痛集中精神,飛快去追慕辭熙和慕玦。
慕辭熙帶著南風找到底下接應的人。
慕玦簡單給南風看了一下,一股腦把身上帶的金瘡藥,解毒丸,還有一大堆保命的藥都塞給南風。
這喂藥像是喂飯的架勢,讓慕辭熙心驚肉跳。
處理好后,慕玦示意慕辭熙帶著南風先走,自己留下來等慕璟。
慕辭熙沉吟了一瞬,點頭答應:“小心點!”
“嗯!”
慕辭熙的馬車還沒離開多久,慕玦就看到慕璟跌跌撞撞朝著自己的方向前來。
慕玦慌忙上前,慕璟一下子撲在他懷里。
慕璟接住慕璟,低頭一看,他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慕璟!”
第84章 回靖陽
慕璟只聽見慕玦叫他,想著終于到了。
心里的弦一松,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
“慕玦!”
“怎么了?”
慕璟順著聲音望過去,慕玦正在外面駕車,聞聲挑開車簾,看了他一眼。
“慕玦,嗚嗚,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好像被那個瘋子的毒蟲咬了。你說我會不會死啊!”慕璟突然那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掀開褥子撲到模具跟前,哇哇叫著,“還是說我會變成慕風那樣。那我要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了,你就先一步把我殺了。我不想變成那樣的怪物。
不,不行,你武功又比不過我,萬一到時候你打不過我怎么辦!嗚嗚”
慕玦一臉黑線聽著慕璟胡說八道,此時聽到他殺人誅心,終于忍無可忍,一個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你給我滾回去躺好!”
被罵了的慕璟悻悻地縮回去,用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你兇我!我都要死了,你還兇我!”
慕玦扶額:“你這活蹦亂跳的都是要死了的話,這世上還有幾個活人。”
慕璟后知后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傷口早就已經摸不到了,動了一下,身體也沒有什么奇怪的感覺。
“嗚嗚!慕玦,你真厲害,救命的大恩,我以后一定好好報答你!”
“你可消停點兒吧。”
“世子他們呢?慕風怎么樣了?”
慕玦掀開車簾,示意慕璟。
慕璟只看到前面長長的車隊,掛著靖陽的標志,搖晃著前進。
“在前面呢。”
“慕風的情況好像不太好,我只是給他把外傷處理了。至于那個蠱蟲的事情,還要回去讓褚先生瞧瞧。”
慕玦的語氣都是擔心。
慕璟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你都那么厲害了,褚先生是你的師父,肯定更厲害,慕風一定會沒事的。”
靖陽,褚煙寒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搗藥,突然一個小童面色焦急地跑進來,一點兒規矩也顧不上,老遠就喊著“褚先生!”
褚煙寒停下了搗藥的動作,抬手止住他,指了指旁邊石桌上的茶水,示意他喝口水再說:“怎么了?這么著急。”
“郡主命小的來請褚先生。”
“郡主怎么了?”
一聽說慕晚晴,褚煙寒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一絲緊張。
“郡主沒事。”那人扶著膝蓋喘氣,“是世子殿下,啊,也不是。總之就是救命的事情,褚先生快跟我回去吧。”
慕晚晴這樣急地派人來找他,一定是有什么急切的事情,褚煙寒立刻收拾了東西跟著那人朝著靖陽王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路上,褚煙寒夜把事情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世子帶回來一個人,中了蠱,受了傷,性命垂危。
褚煙寒驀然想到,上次世子特意修書一封,也提到了一個人,中了不名的毒藥,慕玦無奈,問他求解之法。
莫非,這是同一個人?
褚煙寒的疑惑沒能得到解答,因為他一下馬車就被慕璟拽著拖進了一個房間。
慕司塵和慕晚晴坐在外面,神色復雜,慕玦縮在一邊兒,看著褚煙寒的眼神像是看到救星一樣。
“見過王上,郡主。”
“免禮。”
“煙寒,你快來看看!”
慕司塵一句話還沒說我那,就聽到聲音從里間跑出來的慕辭熙打斷。
褚煙寒又一次被慕辭熙拽著拖進了里間。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上躺著的一個人,那個人的身上包著大大小小的布條,尤其是腹部和手臂,隱隱還有血跡沁出的痕跡。
清清秀秀的臉被人擦得干干凈凈,雙目緊閉。
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傷痕累累的話,他就像是安靜地睡著了一樣。
褚煙寒深吸了口氣,回身對上一臉擔憂的慕辭熙。
此時的慕辭熙看起來憔悴不少,眼下掛著兩團烏青。
褚煙寒拍拍他的肩,放軟了語氣:“世子別擔心,您先出去吧。讓慕玦進來幫我一下。”
慕辭熙戀戀不舍地看了南風一眼,收回目光,深深看著褚煙寒:“拜托了。”
“嗯。”
慕辭熙走出來,慕玦趕忙小跑進去。
里面不時傳來褚煙寒和慕玦小聲說話的聲音,但是在外間又聽不真切。
等待的時間像是被刻意放慢了一樣,一分一秒數著流過,加上里面間或傳來的聲音更讓慕辭熙心緒難安。
他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來,來回踱著步子。
終于,慕晚晴忍不住了:“你坐下!晃得我煩。”
“姐!”
慕辭熙叫了一聲,被慕晚晴一瞪,煩躁地坐下。
慕晚晴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本來應該帶領群臣迎接慕司塵和慕辭熙回來的她,突然被通知世子和王上推掉了接風宴,直接跑回王宮了。
心里不爽的慕晚晴遣散了大臣,帶著懷袖趕來瞧瞧到底怎么個事。
一進來就只看自家老爹神色復雜坐在外面喝茶,還沒來得及細問怎么回事,屁股還沒坐熱。
慕璟緊接著就把褚煙寒拽過來了。
然后就是慕辭熙被從里面趕出來了,在她面前來回晃。
慕晚晴猜測了很多,但是又覺得慕辭熙這個死樣子也不像是適合問他。
轉頭對著自己悶頭喝茶的老爹:“老頭子,你喝夠了嗎?怎么回事?”
慕司塵欲言又止,斟酌了半天,用茶杯蓋子指了一下慕辭熙,最后說:“你還是自己問他吧。”
說完,又抬起茶杯啜了一口。
慕晚晴白了他一眼。
就知道喝!
神神叨叨的。
她轉向慕辭熙。
若是以往,在慕晚晴這樣的眼神之下,慕辭熙肯定老老實實交代,但是這時候,他心里一直擔心著在里面的南風。
慕辭熙只能雙手合十,對著慕晚晴拜了拜,一副“你饒了我吧”的模樣:“姐,這事說來話長,我之后再跟你慢慢說。”
慕晚晴此時的心里只想罵人。
磨了磨牙,看著鵪鶉一樣的父子倆,忍了下來。
好!
那她就等著。
終于在慕家三個人都快熬不住了的時候,褚煙寒出來了。
慕辭熙連忙起身,急切地看著褚煙寒。
“世子殿下寬心,慕風呢,暫時沒有什么大事。他身上的傷,還好慕玦救治得及時,這一路也照顧得好,沒有惡化的樣子,如今清理包扎之后,慢慢將養著就好。
只是慕玦說的他體內那個蠱蟲的事情,有些棘手。”
眼看慕辭熙一下子變了臉色,褚煙寒連忙摁住他:“不過也不是不能除掉,巫蠱藥醫,很多地方是相通的,只是醫書大多用來救人,而巫蠱大多用來害人。按照慕玦說的,他會被下蠱之人通過一定方式控制,做出自己不愿的事情,我想這大概是線偶蠱。
不過我只是在古書上看到過,沒有實際做過,不敢貿然動手。
如今下蠱之人也不在靖陽,他可以先把身體養好一點兒,我再幫他取出蠱蟲。”
“如此,謝謝了。”
慕辭熙心里的石頭落下些許。
褚煙寒一般很自謙,他如果說能做,那就是有一定的把握。
慕辭熙不知為何,這一瞬間,眼眶有些濕熱的感覺。
褚煙寒手輕輕落在慕辭熙的肩膀:“沒事的,殿下這般珍重慕風,是他的福氣。他會沒事的。”
一言既出,在慕辭熙沒看到的背后。
慕晚晴一下子變了臉色。
“你說什么?”
褚煙寒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不對的話。
“嗯?沒什么,只是感慨一下世子和慕風感情很深而已”
像往常和慕晚晴說話一樣的稀松平常的語氣在慕晚晴的眼神中慢慢小了下去。
褚煙寒怪異地看著慕晚晴,又掃了一眼慕玦。
后者瞥開了眼神。
因為慕玦剛才和褚煙寒說話的時候,一點兒沒有隱瞞慕辭熙和南風的關系。
再加上他來的時候,慕司塵和慕晚晴都在外面坐著。
所以褚煙寒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如今看著這幾個人精彩紛呈的臉色,褚煙寒反應過來了。
合著世子殿下還沒交代過?
虧他在里面的時候,還在心里感嘆慕晚晴和慕司塵的開明。
但他轉頭又想到:“郡主,不是你差人叫我來的嗎?”你事先居然不知情?
慕晚晴瞇起眼,眼神飄向慕辭熙,隨即又飄向挪著腳步朝著門口蠕動的慕璟。
慕璟一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停下腳底抹油的動作,慌亂擺手:“不,不,不。我這不是想快點兒把褚先生請來嘛。對付褚先生,郡主的話最管用了”
褚煙寒重重咳了一聲,低著頭紅了耳尖。
慕晚晴也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慕璟尷尬笑笑,縮在角落里,看向慕玦求助,卻只換來慕玦愛莫能助的攤手。
慕晚晴的心思很快從這些插曲中拉回來。
她審視的眼神落在慕辭熙的后背,,看得慕辭熙如芒在背:“慕辭熙,這回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了吧!”
慕辭熙訕笑著轉過身,慕司塵偏過頭表示不忍看。
“姐,你先別發火,咱出去說,出去說。”
慕晚晴也不想攪擾里面那個傷員的清凈,冷哼一聲,抬腳朝著自己的宮殿走去。
慕辭熙拼命給自己老爹使眼色。
換來的只有慕司塵“自求多福”的眼神。
“跟上!”
慕晚晴回頭瞪著慕辭熙。
“還有你!老頭子!”
慕司塵悻悻放下茶盞。
第85章 對慕晚晴坦白
“說吧!那個女人是什么人?”
慕晚晴窩著氣一屁股坐下。
懷袖趕緊給她遞上盞茶水,同時很有眼力見地把外面灑掃的小丫頭都遣散了。
慕辭熙聞言,坐下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慕司塵好笑地看著一雙兒女,捻起懷袖送上來的蜜餞果脯,丟幾嘴里,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糾正道:“不是女人,是男人。”
雖然他是想開了,不想再繼續為難慕辭熙,但是慕晚晴這一關,是他要自己過的。
慕司塵甚至有點兒腹黑地期待。
都怪自己太心軟了,讓晴兒磋磨他一頓也不錯。
慕辭熙白了慕司塵一眼。
顯著你了?
只換來慕司塵看好戲的壞笑。
而上面的慕晚晴沒工夫理會父子倆幼稚的把戲。
她腦子里只有“是男人”三個字在回蕩。
慕晚晴愣了一會兒。
反應過來,直接起身走向慕辭熙。
慕辭熙一看這架勢,趕緊跑。
“給我站著!”
慕晚晴如愿揪著慕辭熙的耳朵:“好啊,慕辭熙!你給我搞斷袖是吧!喜歡男人就算了,你還先斬后奏,直接把人直接帶回來!”
擰完慕辭熙,慕晚晴又伸手一下把慕司塵手里的吃食拍掉:“還有心情吃!你你也知情?”
慕辭熙揉著發疼的耳朵,慕司塵悻悻收回爪子。
“知道一點兒,但不多。”
慕司塵揣著袖子,一副他和慕辭熙不是一伙兒的模樣。
“那人是什么人?他們倆好了多久了?”
慕司塵盯著慕司塵。
慕司塵搖搖頭,指著慕辭熙:“問他,我不知道。”
慕晚晴瞪了老頭子一眼,轉頭盯著慕辭熙。
警告的眼神仿佛在說:有一點兒隱瞞,你就死定了!
慕辭熙雙眼一閉,從開始講起,一股腦兒全說了。
說道南風的身份的時候,慕辭熙聽到“啪”的一聲。
掀開一條眼縫瞟了一眼,慕晚晴青筋暴起地拍了一下桌子。
“繼續!”
她的聲音低沉得嚇人。
慕辭熙硬著頭皮繼續說。
慕司塵的表情特變得有些復雜。
在慕辭熙和慕晚晴之間來回飄的眼神也變得有些難以言喻。
好小子,原來藏了這么多事!
好家伙,看來輪不到自己發火。
而慕晚晴的神色更是精彩紛呈。
慕晚晴最開抱臂傲視:“我倒要看你說出個什么花來”;
聽到慕辭熙和南風相遇的時候被南風纏上,嫌棄;
聽到慕辭熙發現南風身份但不拆穿,不理解;
聽到南風被暗夜抓回去,又跑回來,若有所思;
聽到他倆在圍獵的時候私相授受,臉色一黑;
眾多像是打翻了顏料盤一樣的復雜表情,在最后聽到南風自戕被救下的時候混雜在一起,成了一個看不出喜怒的木頭臉。
“就,就是這樣。”
慕辭熙說完,小心翼翼打量著慕晚晴。
見她沒有了一開始的生氣,心里有些暗喜。
慕司塵和慕晚晴都沒有說話,他們在消化慕辭熙扔過來的信息炸彈。
慕辭熙趁熱打鐵,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所以,我不是一時興起,貪圖新鮮,我是認真的。正因為你們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反對的。
我知道你們擔心這件事會讓我遭受世人的非議。可是我不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說什么和怎么看待我,我不在乎。但是你們,我在乎。”
慕辭熙就差在眼里寫滿懇求這兩個字了。
慕晚晴冷哼一聲:“別說的我和老頭子像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那哪能呢!”慕辭熙趕緊虛溜拍馬,“我就知道啊,從小到大你對我最好了。”
慕司塵表示沒眼看。
不知道小時候天天臟兮兮跑來找他告狀說慕晚晴欺負他的人是誰。
慕晚晴看著慕辭熙高興的模樣,忍不住嘴硬:“先讓褚煙寒把人救回來再說。你一頭熱,鬼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你。”
“他肯定愿意。”
慕辭熙信誓旦旦。
“我看你去了一趟北宸,本事脾氣沒磨礪出來,倒是臉皮越發厚了。”
慕辭熙哼哼,就當慕晚晴是在夸他好了。
“回雁在北宸的事既然先放下了,那雪姨她們你準備怎么辦?”
慕晚晴看著慕辭熙。
她不用問慕司塵,慕司塵自己也不愿意插手。
回雁既然說了是給慕辭熙和慕晚晴的,慕司塵就不會參與。
“先留在靖陽吧。之后看情況再考慮是否啟動北宸的人。如今暗夜和北宸的人都盯著,比較麻煩。
對了,你發函說的靖陽暴亂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嚴重嗎”
慕晚晴毫不在意道:“不是大事,只不過是靖陽南部的兩個村子發生了械斗,我把驍勇騎的人調了去處理,讓他們虛張聲勢一番,又夸大了一些,報給北宸而已。只是催你們回來的托詞罷了。若是等到大典結束,鬼知道梁熠那個老頭子閑下來又會搞出什么幺蛾子。”
“嘿,我在北宸,你也舍不得我吧!”
慕辭熙厚著臉皮和慕晚晴打哈哈。
慕晚晴白了他一眼,吐出一個字:“滾。”
慕司塵一直沉默著看著倆人拌嘴,此時突然出聲:“我餓了。晴兒你這兒快傳午膳了吧。有什么好吃的?”
“什么也沒有!”
慕晚晴抬起一碟懷袖送上來的糕點,彭一聲放在慕司塵面前:“吃這個。”
慕司塵撇撇嘴。
好在懷袖早就讓人備下了,一聽慕司塵這話,就讓人傳了飯。
這幾日在路上趕路,擔心南風,大家都沒有什么好好吃飯。
以至于,慕晚晴被爺倆狼吞虎咽得架勢嚇了一跳。
北宸虐待他倆了?
“吃完飯,你們回去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他!”
慕晚晴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爺倆都停下了筷子,抬眼看她。
他們自然知道她說的這個“他”是誰。
慕辭熙連忙咽下嘴里的飯:“姐,你”
“怎么?還擔心我把人吃了不成?”慕晚晴瞪他。“有本事你金屋藏嬌,藏得遠遠的,一輩子別讓我看見。”
“哪敢啊。”
慕辭熙尷尬低頭吃飯。
慕司塵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有空,去幫幫煙寒也行。”
“呵,我去做什么!要去也該是慕辭熙自己去鞍前馬后。”
說著,瞥了慕辭熙一眼。
慕辭熙:吃飯,老姐宮里的飯老好吃了。
而在北宸,慕辭熙一行人離開之后的清水別莊也是一片混亂。
身負重傷的緋色依舊不放棄,頂著暗夜一群殺手朝著黎墨的方向移動。
黎墨挾持著林嵩,有些不知道怎么辦。
沒有岑樓的命令,他也不敢直接殺了林嵩。
而岑樓,被慕璟一推,跌入人流之中。
鉤越一直緊盯著岑樓,見此情景,立刻上前把他撈出來。
岑樓抬眼張望,眼前兩邊的人糾纏在一起。
隔著打斗的人群,林海和岑樓對視。
一個陰狠憤然。
一個不以為意。
林海爆喝一聲,朝著岑樓奔來。
這時,一支利箭穿透人群,帶著尖利的風聲,定在林海的腳尖前。
要不是他急剎及時,這一箭能廢了他的腿。
眾人被驚到,抬眼從箭來的方向。
梁皓非收起弓箭,飛身下來,落在岑樓身側。
借著寬大衣袍的掩飾,手摟上岑樓的腰。
緊隨著梁皓非而來的是南風堂的人,還有,應該就是梁皓非自己的人。
梁皓非低頭湊近岑樓耳邊低語:“早和你說了,與其謀算些有的沒的,不如討好一下本宮。本宮自然能幫你。”
岑樓不動聲色地拍掉他的手:“怎么回事?”
“等了很久,也沒見你的人帶南風過來,就料到你應該是被什么事絆住了。
怎么,你的南風還是跟人跑了?”
聽著梁皓非幸災樂禍的語氣,岑樓睨了他一眼:“哼!那副鬼樣子,能不能活都還不一定呢。再說了,蠱蟲不解,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哦,那本宮就拭目以待了。”
回應他的是岑樓的一聲輕嗤。
林海見勢不妙,開始環顧著四周,示意緋色撤退。
緋色邊打邊退,朝著林海靠近。
梁皓非見狀,轉了轉手腕。
“來都來了,這么急著走做什么?”
手指一揮,他帶來的人立刻領會,朝著林海而去。
一番激斗,梁皓非只是挨著岑樓,站在邊上看著。
不時點評上幾句。
“這就是你們暗夜的人,看起來也就那樣啊。”
“放走一個,回去集體加罰。”
惹得岑樓臉色黑了不少。
地上倒了不計其數的尸體。
人頭,兵器,斷肢殘臂,散落在地上,混合著溪流一樣的鮮血,讓人不寒而栗。
蒙著面的黑衣人將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林海押到梁皓非面前。
“帶過來做什么,直接殺了!”
“慢!”
兩人同時開口,那人也愣了一下。
梁皓非擺擺手:“既然是你們暗夜自己的訛事,好,那就交給你處理,你說要怎么辦?”
岑樓看著林海不服輸的眼神,笑著說:“就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難得回來,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黎墨,你先把人帶回去,關起來。”
他又指了指已經快要沒有力氣被人架著的緋色:“還有她!分開關起來。
等我有時間了,再去好好招待。”
南風堂的人應聲,從梁皓非的人手里將兩人接過來,跟著黎墨朝著后山走去。
第86章 南風昏迷
六月后。
五月的靖陽,生機盎然的春意漸漸攀升到了濃烈的頂峰,甚至有幾分被初夏侵襲的意味。
宮殿里的櫻花經歷了繁盛的綻放。連片的粉色間偶爾冒出些鮮嫩的綠色。
一陣微風拂過,托起輕盈的花瓣,洋洋灑灑。
最大的那株櫻花樹下,一個白衣男子衣擺鋪散,席地而坐,他的身邊緊挨著一個輪椅。
那輪椅做的比一般的輪椅更大一些,后背也更高一些。
上面還貼心地縫上了枕靠的墊子,輪椅上也鋪了軟和的毯子。
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正窩在里面,腦袋靠在后背的軟墊上,安靜地睡著。
調皮的陽光,借著微風的搖曳,在枝丫間穿梭,在那人的臉龐上跳躍。
“慕風,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呢。你要是再不醒,靖陽的春天就要過去了。要想再看見,就要再等一年咯。”
那個白衣男子側身貼著那個輪椅上的男子,輕聲說著。
這人正是慕辭熙。
慕辭熙摩挲著南風的手,不時幫他把飄落到身上的櫻花瓣拈下來。
嘴里止不住的絮絮叨叨。
“這是我母后當年種下的樹,我小的時候,它還只是一小棵,我每次爬上去的玩的時候,慕玦他們總擔心我跌下來,如今,你看,它都這么大了。”
回應他的。
只有輕柔得幾不可聞的風聲和幾只飛過的鳥兒啁啾的幾嗓子。
南風闔著眼眸,安靜的靠著椅背,靜靜聽著他說話,沒有一點兒回應。
“世子!”
一個高亮的聲音從小路盡頭傳來。
慕辭熙沒有回頭,聽聲音他就知道是慕璟來了。
“我就知道,世子你一定在樂瑯苑這兒。”
慕璟三兩步跑過來。
“怎么了?跑這么急。”
慕辭熙掃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視線落在南風身上。
“是王上找您,好像是挺急的重要的事!右相和左相都已經到了,您快去看看吧。”
慕辭熙聞言皺了一下眉,為難地看了一眼南風。
慕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子,您去吧。我陪著慕風在這兒待一會兒,然后把他送回去,怎么樣?我辦事,您放心。”
慕辭熙猶豫了一下:“那好吧。”
慕辭熙走后,慕璟也坐下來,陪著南風曬太陽。
他看著南風,眼底都是可惜。
本來世子和他們都滿懷期待,想著褚煙寒幫他把蠱蟲除掉了,南風就會好起來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們的預期進行著,南風身上的傷養好了,褚煙寒也做了很多準備,幫他把蠱蟲取了出來,可是結果卻并沒有像大家期待的那樣圓滿。
南風一直沒有醒來。
本來在等著南風醒來的慕辭熙越等越不對經。
褚煙寒在慕辭熙的威逼之下,仔仔細細給南風檢查了一遍。
南風的身體確實已經恢復了正常,可是他也解釋不了為什么南風醒不過來。
最開始的時候,慕辭熙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地守著南風。
眾人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就在這個時候,慕晚晴怒氣沖沖劈開門沖進去,一看到慕辭熙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失魂模樣,怒氣更甚,把所有人趕出去了,劈頭蓋臉把慕辭熙罵了一頓。
被罵之后的慕辭熙像是換了個人,他開始恢復正常。
隨著南風沉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慕辭熙也慢慢沉寂下來,他從一開始的暴怒和驚慌失措,慢慢收斂了情緒。
只是除了處理政事,必要的活動之外,他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和南風待在一起。
褚煙寒也一直在尋找能讓南風醒過來的方法。
但是效果微乎甚微。
他斟酌了很久,才頹廢地告訴慕辭熙。
南風什么時候能醒過來,他也沒有把握。
也許就在明天,也許一輩子也醒不過來。
這個消息他自己都覺得很難說出口。
但慕辭熙只是面色平靜地接受了。
這半年里,慕辭熙一直陪著南風,給他喂藥,喂湯食,親手做了個輪椅,天氣好的時候,他會推著南風出去走走,在靖陽王宮里逛園子。
眾人看著他這個樣子,不知道背地里嘆了多少氣。
他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姚琳瑯以前最喜歡的樂瑯苑。
慕璟按照褚煙寒說的,給南風的雙腿按摩。
他嘟著嘴,一邊力道適中地進行著受傷的動作,一邊絮絮叨叨。
碎嘴子這一點,他和慕辭熙不相上下。
“慕風,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也好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他只顧著自言自語,沒注意到那人緊閉的眼瞼下,眼球似乎輕輕地轉動了一下。
慕璟幫南風按摩了一會兒。
等到日頭漸漸烈起來,他就推著南風回去了。
南風住在慕辭熙的宮殿里。
為了方便照顧南風,褚煙寒也搬到了慕辭熙隔壁。
還好慕司塵后宮里沒有女人,也就把王宮當自己家一樣。
慕辭熙和慕晚晴成年之后,都沒有出宮自己開府,還住在王宮里。
如今還多了一個褚煙寒。
褚煙寒照例給南風檢查了一番。
在慕璟期待的眼神中。
他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除了沒有清醒的意識,其他一切都很正常的樣子。
慕璟垂頭喪氣。
那好吧。
慕辭熙從前殿回來,腳步匆匆大跨步進來。
慕玦正在給南風喂藥。
“世子,您來了。”
“我來吧!”
慕辭熙接過慕玦手里的碗勺,慕玦起身把位置讓出來給他。
“到底是什么急事啊?”慕璟啃著個蘋果湊上前來:“我當時看左相和右相都很急的樣子。”
慕辭熙沉吟了,片刻后說:“這可以是復雜的事情,也可以不是。看父王和阿姐想怎么辦。”
這時候,褚煙寒從隔壁的小藥房撩起簾子走了出來。
慕辭熙頓了一下,沒頭腦地對著褚煙寒說了一句:“煙寒,你有空去找一下我阿姐吧。”
褚煙寒皺了一下眉,遲疑著應下了一個好字。
慕璟和慕玦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慕辭熙沒管剩下三人未出口的疑惑,只顧低著頭給南風喂藥。
南風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就靠褚煙寒熬的補藥和湯食活著。
南風的自主吞咽很弱,慕辭熙每次都耐心的一勺一勺吹涼了喂。
眾人也不想打擾他們兩人相處的時間,都不約而同離開了,把地方留給南風和慕辭熙。
宮墻之上,慕司塵和慕晚晴并肩而立,兩人的神色都不算輕松。
“您準備怎么辦?”
慕晚晴的聲音很低沉。
“我尊重你的意見。”慕司塵極目遠眺,仿佛能越過天際看到些新奇的東西。
“可是如果,我說,我不答應的話,您會怪我嗎?”
慕晚晴也順著慕司塵的眼神看去。
“為什么不呢?
晴兒,我知道,你有自己心悅之人,既然如此,那你就不必為了這件事情勉強你自己。“慕司塵轉過眼神,深深地看了慕晚晴一眼,在她看過來之前又移開了視線。
“如果你沒有自己喜歡的人,那瑞王確實也算一個不錯的考慮,他和南越皇帝是親兄弟,也無心朝野,不過就是一個逍遙王爺,與他聯姻也不是不可。
可是,若你有喜歡的人,那就是勉強了。我不希望你和辭熙勉強自己,尤其是在這樣關乎一生幸福的事。”
“可是,”慕晚晴咬唇,“我是靖陽的郡主,那就有責任保護靖陽的子民。兩國聯姻,不僅是我一個人事情,也是兩個國家的事情。”
“不,”慕司塵微笑著看著她搖了搖頭,“這些都是一時的。你也知道,婚姻制約也不是一定的。靖陽處在這個位置上,就注定它不是太平的。就算你委曲求全嫁去南越,南越想要打破表面的和諧,只不過是南越君主的一個念頭而已。再說了,這么做了,北宸能不忌憚我們嗎?這本就不是什么良策,你也不必為此擔憂。”
“所以您一早就決定回絕南越的和親請求嗎?”
慕晚晴聽明白了慕司塵的意思。
“嗯,我答應過你的母后,會好好照顧好你們姐弟倆。我靖陽也不需要犧牲你來換一時的安穩。”
“那”
“那我為什么當時不說?”
慕司塵狡黠一笑。
這一笑,笑得慕晚晴心里一個咯噔。
“我自有打算。”
慕司塵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副老道士諱莫如深的模樣。
“故弄玄虛!”
慕晚晴吐槽道。
慕司塵笑得更滲人了。
“我去看看慕辭熙和那個誰。”
慕晚晴撂下一句,轉身離開。
留下慕司塵對著她的背影嘖嘖兩聲。
褚煙寒從慕辭熙的宮殿出來,朝著宮門走去。
慕璟和慕玦駕著馬車在那兒等著他。
“都交代好了?”
“嗯。咱也不回去多久,兩天也就夠了。”
“那個藥怎么那么金貴,只有這兩天能采。”慕璟嘟噥,慕玦嗔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頭。
“這時候采下來藥效最好。好了我們走吧。”
搖搖晃晃的車上,慕璟又閑不住了他的嘴。
“誒,你們知道今天世子他們去商量什么事嗎?”
“你知道就直接說。”
慕玦一點兒不懷疑慕璟的八卦能力,他總和宮里那些小丫鬟們玩在一起。
“聽說是南越來了求親貼,想要和咱們郡主聯姻呢?”
一言既出,其余兩人都變了臉色。
慕璟絲毫沒注意到褚煙寒愣了一下的神色,更沒看到慕玦暗暗給他使的眼色,自顧自繼續說著。
第87章 錯過
“我聽懷袖跟我說的,好像是叫叫啥來著,哎呀,我只記得她們說瑞王。我還問了,懷袖說,郡主和王上說的時候,還特意把她支開了。不過,她遠遠看著,郡主和王上好像都沒有很苦惱的樣子,還笑得很開心。”
說到這兒,慕璟撇了撇嘴:“說不定,郡主真的對那個瑞王很滿意呢。”
“哎喲。你!”
慕璟突然被掐了一把大腿,正要對罪魁禍首怒目討伐,被慕玦一個警告的眼神按了回去。
慕玦偷偷看了一眼褚煙寒,他的神色有些愕然,慢慢沉寂成了冷漠和孤涼。
神經大條的慕璟也反應過來了氛圍的不對勁,訕訕閉了嘴。
慕玦一直都比慕璟心細一些,從小跟著褚煙寒學醫,自然知道褚煙寒對慕晚晴的情愫。
雖然他不知道褚煙寒從不表白心跡的原因,但是這樣的消息,當著褚煙寒的面說,自然不合適的。
慕璟也是個閑不下來的,不一會兒又換了個話題開始嚷嚷。
一路上的氛圍才不至于很奇怪。
靖陽王宮里,慕晚晴走進慕辭熙的寢殿。
慕辭熙正在給南風擦臉和手。
“結果怎么樣?”
慕辭熙仍舊在忙著自己手里的事情,沒有回頭,卻敏銳地捕捉到了慕晚晴進來的氣息。
“父王會回絕南越,他說讓我自己做主。”
“我料想也是如此。”
慕晚晴自顧自坐下,靜靜看著慕辭熙小心翼翼,一臉柔和地握著南風的手,用溫熱的帕子,輕輕擦拭著那雙帶著些細碎舊痕的手。
那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的樣子,就像是在對待世界上唯一的珍寶。
起初,慕辭熙還會覺得在慕晚晴或者慕司塵他們面前表現得和南風很親近有些難為情。
如今,倒是習以為常。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慕辭熙許久聽不到慕晚晴的回應,終于舍得抬頭看她一眼。
慕晚晴愣了一瞬:“什么打算?不是拒絕了嗎?”
慕辭熙不語,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
慕晚晴這才反應過來,慕辭熙說的是她對自己婚姻大事的打算。
慕晚晴輕笑一聲,并不說話。
“笑什么,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你的夫婿,自然是你滿意愿意才好,若是尋不到合適的,在靖陽做一輩子的郡主也不是不可。可是,若你有心悅之人,我和父王也希望你不要錯過。而且,姐,我覺得這也不是你的性子啊,你要是真的喜歡煙”
“慕辭熙!”
被打斷的慕辭熙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蹦跶到慕晚晴的雷區了。
慕晚晴則是有些羞惱。
本來就是沒有戳破窗戶紙的事情,褚煙寒悶葫蘆,屁也不放一個,倒是慕辭熙慕璟這群小子沒大沒小。
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大不了她裝作不知道,如今直接上房揭瓦,擺到明面上來調侃她是吧。
看來還是她最近給他們的好臉色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你錯過。”慕辭熙做舉手投降狀,深深看了南風一眼,聲音里帶上了些許的認真,“姐,珍惜眼前人。”
慕晚晴看著慕辭熙眼底悄悄流出的悲傷,心里突然覺得堵得慌。
“我心里有數,你小子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慕晚晴嘴上依然不饒人。
“阿姐,今年的練軍,我想”慕辭熙斟酌著,想著怎么說。
“你要自己去?”
慕晚晴一眼看懂了他的心思。“你也確實該親力親為一番。之前一直是父王親力親為,這幾年也是我去慰軍練兵,倒顯得你這個世子一點兒用處沒有。你將來若要繼襲王位,軍權還是自己抓緊得好。”
慕辭熙無語,他自然知道慕晚晴在軍中一直頗受愛戴,他從來不計較這些東西,對于他們姐弟來說,是誰去做,權力在誰手上都無所謂。
他也知道慕晚晴這話也是在提點他,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性,該他擔當的責任,他也需要站出來了。
“我也沒有那么紈绔好不好。而且你知道我要說的不是”
“我知道,慕風我會幫你照顧的。慕璟他們不出幾日也會回來,你放心去吧。”慕晚晴飛快地打斷他,似乎怕說慢了被抓住什么小尾巴。
慕辭熙深深看了慕晚晴一眼,眼里的感激真誠而熱烈。
慕晚晴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別扭,她扭開頭:“別搞得那么見外。咱們到底”到底是骨肉相連的家人。
“哈哈,那就勞煩阿姐了,”慕晚晴傲嬌別扭的性格慕辭熙哪里能不知道,會心一笑就岔開了話題,說起了瑣碎的生活。
說到照顧南風的事情,慕辭熙事無巨細絮絮叨叨了半晌,終于在慕晚晴忍無可忍的表情中住了嘴。
翌日。
“世子,咱們該走了。”門口的小廝硬著頭皮又一次開口。
慕辭熙戀戀不舍地在南風額頭落下一個吻,看了懷袖一眼。
“世子殿下,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慕風公子的!”懷袖握緊拳頭,頗有一種重大使命降身的堅毅。
慕辭熙自然不懷疑她們會照顧好南風。
只是,只是他自己舍不得罷了。
最后看了他一眼,慕辭熙松開緊握著的南風的手指,像是帶著某種決心,轉身離開。
被松開的指節落在安靜的雙膝之間,幾不可見地蜷縮了一下,似乎是在挽留。
懷袖對自家世子毫不避諱的深情已經免疫了。
平素也一直和慕璟他們一起照顧南風,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懷袖推著南風,慢慢走在去樂瑯苑路上,輕輕哼著慕辭熙經常給南風彈奏的那首曲子。
她在此之前并不認識南風,她第一次聽說他世子的心上人,滿懷好奇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睡著了一樣,靜靜地躺在床上,眉清目秀,人畜無害。
后來在慕璟慕玦他們的口中,懷袖慢慢拼湊出了關于這個人的形象。
可是她真的很難將他和自己印象中那個人人談之色變的南風殺手聯系在一起。
懷袖將南風推到樂瑯苑一片向陽的空地,整理裙擺席地而坐,輕輕給他按摩雙腿。
慕晚晴則是幫著慕司塵處理政務,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但是也會每天抽些時間來看看南風。
這樣的日子繼續了幾日。
最不習慣的人,竟然是慕晚晴。
懷袖跟她跟慣了,如今被慕辭熙借去照顧南風,她每次習慣性叫懷袖,沒有應答的時候,慕晚晴心里都希望慕辭熙早點兒回來,實在不行,慕玦或者慕璟回來也行。
所以,慕玦扯著個大嗓門再一次出現在王宮的時候,慕晚晴竟然有些慶幸。
慕辭熙不在,慕璟和慕玦到慕司塵處復命,卻只看到慕晚晴埋首在一頓奏折之中,臉上頗有怨色。
“參見郡主殿下!”
“免禮,回來了就行,別閑著,世子不在,你們回來了就去照看慕風,讓懷袖回來伺候。”
“是!”慕璟興沖沖跑回去。
寢殿里找了一圈,卻沒發現南風和懷袖的影子。
“咦?怎么會不在呢?”
“興許是去樂瑯苑了。”慕玦按住四處竄的慕璟,“我去幫褚先生處理一下帶回來的藥材,你去找懷袖和慕風吧。”
“嗯!”
慕璟開心地走進樂瑯苑,卻只看到懷袖滿臉驚慌失措,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跑得跌跌撞撞。
“懷袖!”
“慕璟!”懷袖像是闖了禍的孩子終于看到了能依靠的大人,“怎么辦,慕璟,慕風公子他不見了!”
懷袖帶著哭腔的聲音都在顫抖。
她像往常一樣,推著南風出來曬太陽。
起了風,她想著去就近的管園子的宮女那兒拿個毯子,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南風竟然不見了。
回來只看到一個空空輪椅的懷袖那一刻感覺天都塌了。
慕璟一聽,立刻警覺起來。
慕風如今走不到哪兒去。難道?是暗夜的人追到靖陽來了嗎?
一瞬間,許多不好的猜測涌上心頭。
“懷袖,讓人去稟告郡主她們,我去找慕風。就算有人擄走了慕風,這么短的時間,他們應該也跑不了多遠!”
懷袖鎮靜下來,“我剛剛已經讓園里的宮女去稟告了,我和你一起找。”
“嗯。咱們分頭去找。”
兩人分開,從樂瑯苑里快速穿行。
“慕公子,你可以一定不要有事啊!”懷袖帶著哭腔自語。
突然她看見一抹白色自假山后一閃而過。
“慕風公子!”
懷袖顧不得有沒有危險,飛奔上前。
“啊!”一聲驚呼。
懷袖什么都沒看清,只感到后背一陣劇痛,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掐著脖子按在假山壁上。
一襲白衣的青年眉眼冷淡,帶著淺淺的不解和冰冷。
“你是誰?”
似乎是很久沒有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生澀的沙啞。
“慕風公子。”看清那人的臉的時候,懷袖顧不上自己的脖子還在他的手上,隨時有被他一把掐斷的危險,眼里盈滿淚水。
這人正是南風。
這是懷袖第一次看到南風活生生的模樣。
而那一邊,聽到懷袖驚呼的慕璟以為她遇到了危險,匆忙趕來。
遠遠只看到一個人掐著懷袖。
“放開她!”
慕璟作勢拔劍,那人聞聲回頭。
慕玦的劍拔出一半,生生卡住。
“慕風?!”
南風的眼神也在看到慕璟的一瞬,蕩漾起不一樣的情緒。
第88章 悄悄逃跑
慕璟迅速推劍入鞘,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
“慕風,你醒了?!太好了!你,你先放開懷袖,她不是壞人。”
慕風松開了鉗制著懷袖的手,慕璟一下子撲到慕風身上。
“真好,你終于醒了,你不知道,我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特別是世子殿下”
“慕辭熙!他現在在哪兒。”南風被慕璟一個熊抱,一聽到慕辭熙,立刻扒拉開慕璟,著急詢問。
“這個嘛。”慕璟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說。
“世子殿下有事去軍營了,過幾日便回來。”
眼看危機解除,懷袖終于能插上嘴了。
那我去找他。
南風的話還沒出口。
一抬頭,就看到一個衣著華貴,神色嚴峻的女子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此處走來。
定睛一看——慕晚晴!
快跑!
南風上一次見到慕晚晴還是他來南越執行任務的時候。
說不上來為什么,但是他對慕晚晴總有一種潛意識的逃避心理。
南風想走,慕璟卻拽著他的袖子,看見慕晚晴更是喜笑顏開,甚至還高聲喊著“郡主”。
在南風糾結要不要一個手刀把慕璟劈暈,然后自己跑路的時候,慕晚晴已經到跟前了。
避無可避,南風心虛地低下頭。
慕晚晴則是驚訝了。
她正在正殿幫老頭子看奏折,突然下人急匆匆跑來說慕風在樂瑯苑丟了,嚇得她急急忙忙趕來,卻發現一個半年不省人事的人突然活生生站在面前。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對。
緊隨而來的褚煙寒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上前,放柔自己的聲音:“慕風,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
他伸出手想摸上南風的腕子,卻被南風敏捷躲過,對上南風戒備的眼神:“我是你的大夫,我只是幫你把脈,擔心你突然清醒身有不適。”
南風的眼神越過褚煙寒,慕玦對著他點點頭,他試探地伸出了手。
“看來已經無礙了,只是你畢竟臥床半年之久,身子有些虛,調養幾日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南風很快被摁住,綁回了慕辭熙的寢殿。
人參,鹿茸,燕窩在慕晚晴的示意下,恨不得整個靖陽王宮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搬出來塞到了南風的吃食里。
慕璟,褚煙寒,慕玦,慕晚晴,懷袖,慕司塵,接連來問候關照的人絡繹不絕,還有很多聞訊來看熱鬧的下人,宮門都快擠破了。
南風徹底被這滔天的熱情嚇壞了,局促得任由他們折騰。
尤其是見到慕司塵和慕晚晴,并且從慕璟的大嘴巴里大概拼湊了這半年的經歷之后,南風更覺得自己的腦子要宕機了。
在北宸的時候,慕司塵就很反對他和慕辭熙在一起,本來他很擔心怎么面對慕辭熙的家人。
沒想到,老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一睜眼,時間已經過去半年。
他們竟然接受得比自己還坦然。
南風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一件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雖然他能感覺到,靖陽真的像慕辭熙說的那樣,很溫暖,讓人懷念。
但是畢竟除了慕璟和慕玦,他對這些人都很陌生,被巨大的熱鬧包圍著,他心里真切地想見到的人,還是慕辭熙。
“慕辭熙什么時候回來?”終于逮到了一個人少的時候,南風悄悄把慕璟抓到一邊兒。
“這個嘛,你就不用擔心了,世子只是去監督練軍和征兵而已,本來也就快回來了。郡主才讓人去送信。世子知道你醒了,一定快馬加鞭趕回來。”
“哦,這樣啊,那他回來的路遠嗎?”
“在元木,也不算很遠吧,只是地形比較險峻,路也偏僻些。放心吧,郡主可是讓加急送信,不出兩日也肯定能送到。”
南風低下頭,若有所思,并不言語。
慕璟只當他是被勾起了心緒,想念慕辭熙了,也沒多在意。
入夜,慕晚晴忙完了一天的事務,吩咐了懷袖將晚飯擺到慕辭熙宮里,她去看看南風,順便吃個飯。
其實,這是慕晚晴好不容易做好了思想準備,想和南風拉進一下關系。
畢竟,到底以后是一家人,一直這么尷尷尬尬的不說話也不好。
沒想到,還沒等到慕晚晴把在心里演練了無數遍的開場白說出口,就得到懷袖的消息。
慕風又不見了!
到地方一看,果不其然。
只有慕璟拿著一張留下的字條欲哭無淚。
我去找慕辭熙了,不用擔心我。
“誰告訴他慕辭熙在哪兒的?”
“好像是我。”慕璟頂著慕晚晴仿佛要殺人的目光,哆哆嗦嗦地舉起爪子。
慕晚晴冷哼一聲,仿佛在說,看你干的好事!
一腔熱忱換了個人去樓空,慕晚晴心里有些不痛快。
好呀,身子還沒大好就背著人自己跑了,乍一見看起來乖順,以為是個軟性子的,沒想到,還是跟慕辭熙那個混小子一樣!一點兒不讓人省心!
“你跟著去,別出什么事!”
“好。”
雖然慕璟很想說,其實南風比他厲害很多,但是考慮到南風確實剛恢復清醒,以及慕晚晴此刻不妙的神情。
慕璟果斷收拾了跑路,去追南風去了。
南風是趁著藥浴的時候,躲開門口伺候的下人,悄悄從后院跑了。
盡管靖陽王宮的防守確實很嚴密,但是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也如同出入無人之境。
像是敏捷的貓兒一樣,幾步縱躍,翻下宮墻,南風依稀辨別著元木的方向,潛行在黑暗中。
圓月當空,南風倚在一棵樹下歇息。
褚煙寒確實沒有說錯,到底是躺了小半年,突然運功趕路,還是有些吃不消。
南風輕喘著,調勻內息,借著樹梢的縫隙,看到了安靜掛在天上的月亮。
真巧啊,又是十五呢。
只是,如今的他,在十五也不會痛了。
念及此,記憶中那些十五之夜的痛苦,暗夜的血腥殺戮,不由自主地無力,寒光劍影的驚心動魄,以及岑樓冷漠殘忍的臉,一齊浮上心頭。
記憶中,這都是他昏迷前真切的感受。
現實卻是,這些已經是半年之久的舊事了。
也許是記憶中的那些痛太真實了,就像是昨天剛剛經歷的一樣,讓南風對現在的平靜和安穩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從剛剛清醒過來,就被告知自己昏迷了近半年,身邊都是不熟悉的人。
雖然他知道,這些是慕辭熙的家人,他們對他也都是善意的。
可是他心里總是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
他想要見到慕辭熙,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他們彼此都在。
想要他告訴自己,這不是一個伸手一碰就碎的荒誕美夢。
慕辭熙,想見你!
等我!
遠在元木的慕辭熙,借著巡營的由頭出來走走,抬頭發現今夜居然恰是十五,心里正想著南風在靖陽過得好不好,卻突然打了個噴嚏。
“世子殿下,您披件外裳吧,雖是快入夏了,可這夜還是涼些,您保重身子。”隨行的副將趕緊開口。
慕辭熙擺擺手。
算了,想什么呢,那個小沒良心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有阿姐照顧著,自然不會虧待他。
另一邊的慕璟則是快馬加鞭一路追趕。
沒想到,在官道上走了半夜,居然連南風的影兒也沒見到。
“奇了怪了,難道是我功力退化了?還是你偷懶長肥了,啊?”
一旁飲水吃草的馬兒無語扭頭,甩開他的手,似乎是不想和他說話。
“沒道理啊,我都要累死了,居然還沒追到,他應該沒跑多遠才是啊。”
慕璟不知道的是,南風為了快點兒到,壓根兒就沒走靖陽的官道。
郁郁蔥蔥的樹林里,一個精瘦的少年正在一棵樹下埋頭翻找著什么的東西。
突然,一個白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的身后。
少年警覺回頭,一個面容較好的男子正望著他,手半伸著。
“你是誰,你干什么?”
少年退后兩步,一臉防備地看著那人。
南風尷尬地收回手,背到身后。
其實他只是想問問路。
來得太急,只想著走小道,沒曾想卻在這兒迷了路,好不容易遇到個人,南風糾結之下,便想上前問問,沒想到這人反應那么大。
少年盯著南風,這人這么好看,衣著打扮也不像是窮苦人家的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
難道說,是什么精怪化作人形,來吃人了?!
一想到村里大娘們口口相傳的那些精怪故事,少年的思緒就一下子跑遠了,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
“我只是想問問你,元木怎么走。”
“你,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南風伸出手,“如假包換。”
少年摸了摸南風手,感受到溫熱的觸感,這才放下心來。
“你要去元木,這里就是元木啊,你沒有什么具體一點兒的地方嗎?”
南風抿嘴。他要是直接說他要去元木的靖陽軍營,會不會被當成別有用心的人?
然而。
“你也要去啊?那太好了,我也要去,正好可以帶你一起去。”
少年似乎很開心:“不過你要先等我把這些陷阱里的野味都拿出來。”
“嗯。”
原來,少年是附近山下一戶獵戶家的兒子,來幫父親整理埋在山中的陷阱。
在南風的幫助下,這很快就完成了,兩人一起走在下山的路上。
“你也是想去看比武大會嗎?今年的比武大會可有意思了!我聽說今年是世子殿下來練軍,今年的比武大會他也要參加,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我兄長在驍勇騎!就是那個很厲害的驍勇騎。我可是央求了他好久他才答應帶我去看的呢。你到時候就跟我一塊兒去。”
“嗯。”南風幫少年背著他的背簍,看著少年走在他前面,眉飛色舞地講述著這些故事。
“你這個花兒是?”
少年邊走,看到些好看的野花總會停下來,采上幾朵,慢慢地手里攢了一大把。
“嘿,好看吧,這是給妹妹的!”
第89章 相見
南風跟著少年回到山下的村子。
迎面跑過來一個七八歲的可愛女孩兒,嘴里甜甜地叫著“哥哥”。
女孩看見南風,放慢了腳步,局促地走到哥哥身旁,少年把手里的花兒遞給她。
女孩兒一手抱著花,一邊牽著他的手,但止不住好奇,探著頭打量南風。
“這位哥哥迷路了。他也要去比武大會,我準備待會兒帶他一起去。”
“哥哥,你真好看。”
女孩兒說完這話,似乎有些羞澀,又躲到少年的身后。
南風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走過村子,雖然人家戶并不算多,但是南風還是收到了許多訝異的注目。
三人走進一個簡陋的小院。
一位老者聽到聲音從屋里走出來,緊接著是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
“哥,我回來了!這位公子也想去比武大會,咱們帶他一起去吧!”
那年輕男人的臉色,從驚訝轉為狐疑。
“你什么什么人?”
弟弟年少無知,一腔熱忱,可他不是。
莫名其妙出現的人,要去的地方還是靠近軍營的地方。
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他提起了戒備心。
南風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施施然行了個禮。
“在下慕風,并無惡意,有要事要到驍騎營。不巧在下初次到此處,遭了賊,馬匹驚慌,失了官道,迷了路,這才求助這位小兄弟。”
那男子瞇起了眼睛,將信將疑。
南風也一時無語。
那老者上前打圓場:來者是客,鶯兒,給這位公子倒碗茶水。”
那小姑娘雀躍地進了屋。
南風道謝,被老者招呼下在檐下的草凳上坐下。
南風掀袍坐下,沒注意到僵立在一旁的年輕男人變了臉色。
方才隔得遠他沒仔細看。
南風這一身的衣服,用料都不是尋常人家的用度。
而且那腰帶上繡的流云暗紋,是只有靖陽王室才能用得上的沅繡!
看來這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南風喝著茶,看著那男人暗示著把老人拉進屋里,不是說了些什么。
他也不在意,只不過,那男人對他的態度似乎柔和了很多。
又被熱情地招待了一頓午飯,早就心里著急的南風終于踏上了去驍騎營的路。
“慕風哥哥,你會武嗎?”一開始遇到的少年仰著臉問。
“小旭!”年輕男子輕聲叫他,言語有些制止的意思。
“沒事的,長宇,”一番不多的交談,南風也知道了他的名字,“我會一點兒,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怎么突然問這個?”
“要是你很厲害的話,就可以去參加這次的比武大會啦!”小旭看起來有些失望。
“嗯?”南風疑惑地看向年長宇。
年長宇輕咳一聲:“是這樣的,比武大會是驍騎營的傳統,每年都會辦一次,本來也就是軍營里大家互相切磋的機會。從前幾年開始,也會允許附近的村民去觀看,有些有身手的也可以上去比試,如果遇到資質比較好的,可能會直接吸納進軍營。”
“嘿,我哥就是去年比試選上的,厲害吧!”小旭的眼里冒著驕傲的星星。
“嗯,很厲害。”
南風附和的夸贊倒是讓年長宇微紅了臉。
“到了。”
南風抬頭,遠處是一個臨時搭起來的舞臺架子,周圍已經圍了一些神色興奮的圍觀人群。
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年長宇被軍營里的熟人叫走了,南風就帶著小旭四處逛。
其實也不算逛,他在找慕辭熙。
可是,堂堂世子殿下,怎么會是他在軍營外面亂晃能遇見的。
小旭心里一直牽掛著比試大會的事,終于忍不住對南風開口了:“慕風哥哥,比試快開始了,咱們快去,待會兒沒有好位置了!”
南風被小旭拖著感到那個架子面前,沒想到,此時已經擠滿了人,兩人在外面急的團團轉。
“完蛋了,以前沒有那么多人的!一定是因為世子殿下要來,才這么多人。”小旭蹦蹦跳跳,力圖越過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上一眼。
突然,小旭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輕。
南風把他抱了起來!
“慕風哥哥!”被南風放到肩頭的小旭羞得紅了臉。
不是沒有小孩子坐在大人肩頭的,只是他已經十二歲了,在他自己眼里是大孩子了,還被南風放下肩上。
“沒事,這樣你看得清,是我害你沒占到好位置的,就當做補償好了。”南風扶著小旭的腿,輕輕拍了一下安慰他。
“快看,那就是世子殿下嗎!好俊啊!”
南風聽到小旭的聲音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精準落在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利落的勁裝束發,肆意上揚的眉眼,笑意盈盈地看著站在他對面的年輕副將。
兩人抱拳行了個禮,嘴巴張張合合。
南風依稀看清了他們的話。
“殿下,得罪了!”
“放馬過來!”
在北宸的日子,南風大多數時候見到的慕辭熙都是內斂的,淡淡旁觀的,韜光養晦的。
如今驟然看到他毫不設防,意氣風發的樣子,南風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他明媚的樣子灼熱了眼眸,不然怎么會看著看著竟然覺得眼眶有些酸澀。
臺上的兩人已經打了幾個回合,來往之間,慕辭熙毫不費力將那副將反擰壓到在地。
那副將笑著揉著臂膀下去了,又一個老兵摩拳擦掌上來了。
幾輪下來,慕辭熙只是微微喘著氣,眼眸亮了許多,似乎打得很盡興!
微觀的人群早就像是炸了鍋,一陣接一陣的歡呼,人人臉上都洋溢著欣喜。
小旭更是扯著嗓子叫好,揮著手臂歡呼,南風不由得緊緊抓住了他的腿,生怕他掉下來。
“上半場的勝者,世子殿下!臺下可有人上來挑戰?”一個漢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擦混入眾人的耳朵。
臺下的人互相看了看,開始竊竊私語。
有些人的眼里閃動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似乎又有些猶豫。
“我來!”
正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自人群后傳來。
南風用了些內力,所以盡管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好,這位勇士請上臺!”做裁判的漢子還在喊南風上去。
慕辭熙卻在順著聲音看過來的一瞬間,愣在了原地。
那是南風啊!
明明才分開沒幾天,為什么卻覺得眼前的面容有種分別很久很久的感覺。
慕辭熙愣神的時候,南風踏著人群讓開的一條小道,舉著小旭,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他想來一直尋找的身影。
南風輕盈一躍,上了臺子,在慕辭熙面前站定。
“怎么,世子殿下這么驚訝。”
是了,就是這個聲音,曾經無數次他在的夢里出現。
慕辭熙眼眶一熱,恍然回過神來,眼前人看著他笑意盈盈。
只不過,肩上還扛著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你怎么,怎么”
慕辭熙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南風把小旭放下來,塞給那個對眼前狀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裁判:“幫我照看一下他。”
轉向慕辭熙:“別愣著,咱倆過兩招。”說著,身形一動,拳頭襲向慕辭熙的面門。
“胡鬧,”慕辭熙伸手截住他的攻勢,感受到手里溫熱的實物,他終于將消化了南風醒來了還自己悄無聲息跑來找他的消息,“你才好,怎么自己一個人跑過來。還要動手,一點兒愛惜自己的身體。”
慕辭熙握著南風的手,借力后拉,想把人困在懷里,抱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他終于醒了。
慕辭熙怎么舍得讓他動粗。
南風看出了他的意圖,順勢矮身,腳步輕移,滑到慕辭熙身后,故意湊到他耳邊:“我都好了,你要不要試試!別是打不過我,怕丟了面子!”
一記推掌,被慕辭熙側身躲過。
凌厲的掃腿,慕辭熙也只是輕松一躍閃避。
來回交鋒幾次,慕辭熙也漸漸放下心來。
還有力氣鬧騰,看來沒有什么大礙了。
既然他想玩,那就舍命陪君子就是了。
兩人漸漸帶上了認真的神色,身影交錯間,攻受轉換數回。
臺下的人更是連歡呼的生意都停了下來,紛紛帶著驚訝的神色瞪大了眼睛,企圖看清兩人的動作。
“稟報世子殿下,有您的急信!”
一個沒有眼力見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破了現場詭異的安靜。
也打破了臺上的膠著。
南風趁著慕辭熙眼神飄向聲音來處那一瞬的分心,雙腿剪住慕辭熙的腰,旋身將人扭翻在地。
南風順勢做在慕辭熙身上,胳膊壓在他的頸間,笑得邪氣:“怎么樣,服了沒?”
慕辭熙也不惱,舉起手示意告饒。
南風松開他,伸手拉他起來,走到那個早已經看呆了的裁判面前:“我贏了!”
、“哇!慕風哥哥,你太厲害了!”小旭一蹦三尺高,高興得都快喊破音了。
“我,我宣布,慕風勝出,還有沒有”
“打住,就到這兒吧,我還有事要走,人我也帶走了,你主持接下來的事情吧。”
慕辭熙連忙打斷,長臂一伸,扣住南風的腰,將人舉起來抗在肩上離開。
“你做什么!”驟然天旋地轉,南風有些慌亂,忍不住掙扎了一下。
“別動!”
慕辭熙眼看走遠了,周邊沒什么人,也不顧及,一巴掌不輕不重落在南風的屁股上。
而緊趕慢趕追過來的慕璟,好不容易看到了慕辭熙和南風,還沒張嘴,就只能看著自家世子就這么把人扛走了。
一時之間,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第90章 我愛你
“你放我下來,被人看到怎么辦?”
走到帳篷里,慕辭熙才把南風放下來。
南風早就漲紅了臉。
“怕什么,這沒什么人,他們也不會亂說的。”慕辭熙將南風圈進懷里,“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南風抓起慕辭熙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如假包換。”
一個虔誠滾燙的吻落在眉間,緊接著是溫熱緊實的交頸相擁。
南風張了張嘴,只是伸手回抱了他。
直到似乎有溫熱的濡濕浸染他的脖頸。
慕辭熙,哭了?
南風想拔開他的手看看他。
慕辭熙察覺到他的動作,耍賴皮似的賴在他的肩頭:“別動,咱倆就這樣說說話。”
南風心里好笑,為了照顧他的面子,也就止住了動作。
慕辭熙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其實昏迷后的事情,慕璟也差不多和他說了個大概。
只是如今從慕辭熙的嘴里說出來,從他的視角去看待這些難熬的日子,南風有了不一樣的酸澀。
“你對自己還真的狠心,對我也狠心。你都不擔心我沒了你,要怎么活下去。以后不可以了,知道嗎,有那么多人在乎你,如果你不在了,我的往后余生,只有無盡的思念了,知道了嗎?”
慕辭熙的語氣明明很溫柔,只是帶了一點兒小小的委屈和控訴,卻像是一記重重的鈍錘砸在了南風的心上。
他孑然一身習慣了,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世人所在乎的羈絆和留戀,是他不曾感受過的。
所以在生死一刻的時候,他也只是從自己的角度估量了自己的命,他覺得用他一命去換慕辭熙一命,他愿意。
如今才知道,他并沒有考慮慕辭熙是不是愿意,失去摯愛的他愿不愿意就這樣活下去。
他低估了他的愛。
低估了他未曾擁有過的洶涌堅定的愛。
見南風的神色變得嚴肅,似乎還有些局促和不安,慕辭熙掛起笑,語氣輕松了很多:“這么嚴肅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錯了。”頗為正經的語氣。
“既然錯了,就要好好認錯,好好受罰。”
“好。”南風沒有一絲猶豫。
“就罰你好好活著,長長久久地活著。”
南風一怔,他以為慕辭熙會插科打諢說讓自己永遠不要離開他,沒想到他只是想要他好好活著。一愣過后,他笑了:“活得那么久,都要成老妖怪了。”
“那也成。”
兩人抱在一起,沒有說話,似乎就這樣靜靜地感受彼此的存在就是一種奢望的滿足。
“咳咳。”
一陣刻意做作的咳嗽聲從外面傳來。
慕辭熙眉頭一皺,下一秒。
“那個,世子,我方便進去嗎?”
“不”方便。
慕辭熙的話被南風堵在了嘴里:“慕璟,你進來吧。”
慕璟進來的時候,南風迅速松開了捂住慕辭熙的手,坐到了老遠的地方。
慕辭熙挑眉:至于嗎?
慕璟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兩只手絞在一起:“嘿嘿,那個殿下啊,是郡主殿下讓我來找慕風的。”
轉頭看到南風心虛別開的眼神,慕璟一下子找到了底氣:“還好意思躲,你說說你,地方又不熟悉,還到處亂跑,要是出個好歹怎么辦,我一路上快馬加鞭,我連送信的都追上了,就是追不到你!好小子,挺能跑啊!”
南風低著頭,只字不語,只是一味地聽著慕璟咆哮。
慕辭熙雖然很開心南風來找他,但是這樣不管不顧拖著美好全的身體到處跑確實該批評,也就沒攔著。
等到慕璟說累了,慕辭熙正準備大哥圓場,一個壯實的身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世子殿下,你可是累我好找啊!”
慕辭熙抬頭,來人正是方才比武時的那個裁判。
“原大統領,你忙著主持比武大會,找我做什么?”
“你還說!”原韌山摸著頭笑了笑,挪著小碎步靠近南風,“其實我不是來找世子殿下的,我是來找這位小兄弟的。”
猝不及防,南風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南風驚慌抬頭,對上一雙無比真誠的大眼:“小兄弟,你叫慕,慕風是吧?要不要加入我們驍騎營?我看你身手了得,膽大心細,心思縝密,不懼權貴,是個可造之才!不如加入我們吧,驍騎營可是很難進的哦!旁的人想進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慕璟愣住了。
慕辭熙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不,算了”南風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是南風這優柔寡斷的惡拒絕落在原韌山的眼里就是還有爭取的機會!
于是,他更加鉚足勁勸說南風。
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唾沫橫飛!
慕辭熙終于聽不下去了,黑著臉起身,揪著原韌山的領子把人往外拖。
原韌山被揪著后領直接拖出來,方才站定,對上黑臉的慕辭熙。
“慕風,你還好嗎?”
慕璟瞧著慕辭熙走了出去,悄悄挪到南風身邊,語氣有些嗔怪。
“都說了,叫你等一等啦,郡主和褚先生都很擔心你。你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世子不得把我們活剝了。”
“哪有那么夸張。”南風輕笑,伸手給他看,“你看,我好好地,你們別太擔心。”
“那就好。”慕璟松了口氣,直接癱坐下來抱著南風的腿,“你倒是沒事,我要累死了。”
慕辭熙苦口婆心勸了半天,原韌山飛揚的眉腳慢慢喪了下來,咧開的大嘴也撅起了起來,慢慢沒了言語。
但是慕辭熙知道,這只是表象。
他心里還指不定怎么盤算呢。
雖然慕辭熙來了才沒幾天,但是原韌山的性子還真是一點兒也不難懂。
說的好聽點,叫有韌性,率性直爽。
說得直白點兒,就是,直性子的犟種。
所以慕辭熙也不藏著掖著:“慕風是不會加入驍騎營的。你有時間想這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帶好那些新兵吧。”
“殿下說的是。”
不撞南墻不回頭的犟種打著哈哈。
沒想到幾天后,慕辭熙就看到原韌山哥倆好似的摟著南風的肩膀,帶著他到驍騎營訓練的場地參觀。
不是?
慕辭熙自認一直把人看得很緊啊,吃飯睡覺,就差拿根繩子把南風困在自己身上帶著了。
都這樣了,居然還是給這個老小子撿到機會了?
更奇怪的是,南風居然答應了?
兩人走了沒多遠也看到了慕辭熙。
主要是他的眼神分外熾熱,想要忽略也是很難。
南風看到慕辭熙的一瞬間,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在。
原韌山倒是很坦然,甚至心情很好地揚著手跟慕辭熙打招呼。
顯著他了!
慕辭熙磨牙。
晚上吃飯的時候,慕辭熙像往常一樣,在南風碗里堆起了一座小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閑聊著,對于白天的事情一個字不提。
最后南風實在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慕辭熙,你生氣了嗎?”
慕辭熙愣了一下:“生什么氣?”
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白天的事,頓了一下,繼續滿不在乎地夾了一塊肉,塞進嘴里。
“你覺得我生氣了?那你說說,我為什么生氣?”
看著慕辭熙這幅淡然的模樣,南風倒是有些心里拿不準了:“我以為你會反對我跟原將軍接觸,不想我加入驍騎營。”
“那你呢?”
這下輪到南風驚訝了。
“我?”
“嗯,你自己怎么想的,你想進入驍騎營嗎?”
南風沉默了。
慕辭熙丟下碗,挪著屁股坐到他身邊,雙手捧起他的臉:“嗯,你。我尊重你的想法,你如果想去,那我也不會攔著你。你如果不想去,我就讓原韌山不要再來騷擾你。”
“我其實”
“其實你想去,不是嗎?你是擔心我不同意,所以你才這么猶豫。”
“嗯。”
“傻瓜,你擔心什么。我只是,我只是覺得,你才從那么危險的組織里面逃出來,性命垂危,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驍騎營確實不像暗夜那么殘酷,可也不是一個輕松的地方,流血生死都是家常便飯。我以為,我私心會想讓你安穩余生。可是,如果你注定不是安穩的雀,又何必造一個金籠呢?”
南風心里動容。他曾經也以為自己會厭倦了刀光劍影,離開暗夜,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平淡淡過完一生是他的追求。
但是站在臺上和慕辭熙對博的時候,今天和原韌山一起,看著那些滿懷壯志的青澀的臉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的手還是閑不下來的,他的骨子里悶著一股躁動,叫囂著活動筋骨的試煉。
而且,站在他身邊的是慕辭熙,是他心里高高在上,旁人無法企及的存在,他也無法接受自己像個菟絲花一樣,做那只被他養在靖陽王宮的金雀。
驍騎營是靖陽的精銳兵力,他若是能參與其中,也算是為慕辭熙守護盡了一份力。
起初他擔心慕辭熙會不同意他的決定,還在想著怎么說服。
沒想到他確實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眼看南風放下了自己的心結,慕辭熙開始恢復了紈绔的皮性子,他倒在南風腿上。
“你說,你怎么就那么不信我。”
南風好笑,伸手撫平他撅得老高的嘴角。
“我以后我一定信你!”
“這還差不多,我一定會讓你發自內心地相信。”
“相信什么?”
“相信我愛你,愛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