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見她竟然反抗自己,看著空蕩蕩的手,一時間愣住了。
林景純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終于有了勇氣邁出這一步。
然而還沒等她緩過神來,那個女生又過來試圖抓她。
可這次林景純躲過了。
她反應很快,站在離眾人一尺的距離,身后是一片夜色,黑得沒有一顆星。屋內的燈照得她臉龐發光,單望過去特別驚艷。
“馬上熄燈了,我不想把其他同學都吵醒。”林景純淡淡地說。
那個女生不怒反笑,“那你倒是把鑰匙給我啊。”說著朝她伸出手。
“我說了,鑰匙是阿姨給我的。”
“那是我放在你桌子上的,我跟你又不熟,你以為那是我給你的啊。”
“你都說我跟你不熟,那你為什么要放在我桌子上呢?我桌子上放的都是我自己的東西。”
女生笑了,站在她面前質問,“你什么意思?跟我玩文字游戲呢?說點人話。”
“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你他媽……!”
看著林景純對自己不理睬的樣子,女生氣不打一處來,把手舉了起來,惡狠狠的,有動手的意味。
林景純盯著她的動作,從她的眼睛里窺見了之前初中那些人也是這副咄咄逼人的面孔。
那時候的林景純總是會閉著眼偏過頭,她永遠孤立無援,所以一直選擇忍受。
可是現在,腦海里卻無端循環播放樸風瀾的那句話——
“林景純,你是沒脾氣嗎?”
林景純,你好像一直在受人欺負。
一直。
林景純猛地回過神。
她這次沒閉眼,雙手放在兩邊,也沒再緊捏衣角。只是很平靜地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勇氣似是在這一刻翻涌而出,隨后一字一句道:“你鑰匙不見了可以自己去配一把,沒必要為難我。我剛來這里,不求你們對我多好多擔待,但也希望你們別無緣無故針對我。”
“我知道你們看不慣我,覺得我的出現打亂了你們的生活,可我也不想這樣,就這最后一年,以后你做你們的事,我做我的事,互不打擾,我也不會麻煩你們。大家都是來這里讀書的,不用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這樣對彼此都好,只愿一年后我們都能取得理想的成績,再也不見。”
她一通說完,覺得自己心里一直被壓抑著的心折了個角,慢慢透過一絲氣來。她沒看其他人是什么反應,徑直轉身進了寢室。
后面有人還僵著不動,一時間沒人進來,所以屋里就她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林景純一進門,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一手按著胸口一邊扶著床大口呼吸。
還是太艱難了。
還是……太難了。
她覺得自己說完這些話渾身就像被抽干了力氣,緊張之余是后怕。
她怕自己話落迎來的無盡的毆打和謾罵。
但還好她們沒有初中那群人這么瘋,這一點是林景純有點慶幸的。
屋外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她剛剛發什么瘋?”
“誰知道呢,可能毛病犯了,別理她。”
“越看她越煩,都不想住這兒了。”
“哎,自以為是的講一些沒用的,以為自己是大圣人呢。”
聲音越來越近,林景純知道她們要進來了,她迅速整理好情緒,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地去打水。
剛拿起盆,她的手機就收到一條來自趙湘的短信——
【景純,今天學習怎么樣?能跟得上嗎?不懂的要問老師,別老是悶頭不說話,這樣老師同學都不會喜歡你的。另外在宿舍住得習不習慣?和室友相處如何?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你記住高中人際關系都是最沒用的,你現階段只要好好學習就行了。】
林景純默默看完,最后打了幾個字:【一切都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
22:15。
逐牧賽車俱樂部。
逐牧賽車俱樂部是霧江乃至全國都出名的賽車俱樂部,它從不對外娛樂,只對霧江有頭有臉的人開放,再者就是為專業賽車手提供場地賽。
偌大的campus,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今天是賽車手門進行拉力賽的日子,他們各自穿好服裝,準備第一場排位賽。
“樸風瀾還沒來?”
這時有人發話,望了一眼人群,依然沒見那個最扎眼的人。
“沒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有人回他,“估摸著找妞兒去了吧。”
“找妞兒?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比賽馬上開始了,他不來第一名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啊。”
“哈,他就那樣,喜歡……”
相猛調侃都話還沒說完,下一秒便被人打斷,“哪樣?”
兩個人同時回頭,見樸風瀾穿著紅藍相間的賽車服走過來,他手上抱著頭盔,也許是剛到,頭發被吹得有一些凌亂。
相猛微瞇眼睛,過了一會兒朝他笑,“干什么去了?瞧這樣子不會真找妞兒去了吧?”
樸風瀾如實回答,“打掃教室。”
“我沒聽錯吧?打掃教室?”相猛笑得更厲害,不過這次是嘲笑,“我們的冠軍碰見這種事不是比誰都走得快嗎?”
樸風瀾反駁他,“我有這么沒公德心?”
相猛不置可否,“昂。”
“那你可就猜錯了。”樸風瀾哼笑一下,“教室就留一新同學打掃衛生,我于心不忍,留下來幫忙了。”
“嘖,看不出來啊。”相猛問:“是誰值得您勞駕?”
樸風瀾腦海里閃過一個純白的背影,繼而目光挪到長長的賽道上。他本身就來得晚,這會兒排位賽快開始了,沒什么心思道:“說了你也不認識。”
相猛追著問:“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他這人就是這樣,平時對什么事都不上心,一旦問了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會兒被勾起了興趣就不善罷甘休了。
哪知樸風瀾并不領他的情,“她膽小得很,怕見了你都要繞著走。”
說完樸風瀾就戴上了頭盔,對著一眾人道:“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現在開始吧。”
燈光聚集在他身上,像是生來就萬眾矚目,樸風瀾不僅長相出眾,也有很強的號召力。他們這些賽車手年紀輕輕,卻都是圈內叫的上號的名字,早已學會f3、雷諾方程式和f2000之類的方程式,每周五訓練。教練不在,就都聽從樸風瀾的安排。
之前有新的的不服氣說憑什么要聽他的,按資歷按年齡他都不占第一。
接著就有人把一沓照片甩到那個人面前道:“這下還夠不夠格?”
那些照片全是樸風瀾獲獎的證書獎杯,無一例外都是第一名。照片里的他意氣風發,下頜微收,目光倨傲地看著鏡頭,脖子上的金牌與他都閃閃發光。
這個事情發生后,就沒有人再有異議了,都開始打心底地佩服樸風瀾。
這會兒樸風瀾話音剛落,大家便整裝待發,紛紛坐進了自己的賽車里。唯有相猛還站在原地,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身材高大,帶有血性和野氣,怎么看怎么完美,他覺得自己明明挑不出一點毛病,可樸風瀾為什么要說別人看了他都要繞道走?
對此他很不服氣,幾下坐進自己的福特gtmk里,握緊方向盤,轉頭對著樸風瀾道:“瞧你那德行,看我這次不贏了你當第一。”
“是嗎?”
樸風瀾坐在車里,聽見他的話朝這邊望了過來,不在意地揚了下眉,語氣略帶囂張,“求敗。”
*
車子先后發車,引擎聲震耳欲聾,樸風瀾后面的位置,幾個彎道之后,他排到了相猛的車后。
相猛從后視鏡中看了眼樸風瀾,覺得他暫時還不足為懼,于是兩車一前一后疾馳著。
快到終點的時候前面出現了一個又長又急的彎道,特別考驗技術,也是超車的絕佳機會。相猛信心滿滿,方向盤一轉把后面車輛的路堵得死死的,覺得自己肯定能跑到終點。
就在他把油門轟到底的時候,忽然樸風瀾那輛蘭博基尼scv12從身后猛地來到了前面,熱熔胎在地面上高速摩擦,直到沖出相猛視野。
隨著比賽結束黑白格子的揮動,不知道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我靠,樸風瀾又是第一名!”
這時相猛也下車,走到樸風瀾前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我比不過你,我就不是賽車這塊料。”
樸風瀾道:“你也不差。”
“排位賽決定你正賽的位次也是第一,要是你在最后還好說,還有機會搏一搏,但你第一不就意味著正賽也第一了。不得不說,我哥們兒真牛逼,我甘拜下風。”
“行了,少拍馬屁。”
“等會比賽結束,我們去喝幾個?”
樸風瀾搖頭,“不了。”
“怎么?這么晚了還有事?”
“還有實驗要做。”
相猛笑了,“文武雙全啊你?什么實驗今晚就要做,不能等明天啊?”
樸風瀾隨后說了一個他聽不懂的比賽,說完后相猛就愣在那,心里嘀咕一句:什么什么玩意兒?
他是隔壁三中的,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要掄拳頭他能悟出點道理,但要讓他好好讀書比登天還難,以至于現在和從小玩到大的兄弟說話都有代溝,他想著要不是和樸風瀾家住得近,平時還有點相同愛好,估計他現在和樸風瀾都維持不了現在的關系。
“行行行,那你回去吧。我等會兒自己和他們喝。”最后,相猛有些無奈。
樸風瀾也沒多說什么,“那我改天請你。”
“用不著,還是我請你吧,你個大忙人出來一趟不容易,當然得我做東咯。”
樸風瀾聞言,重新戴上頭盔,許是封閉空間里進行極限運動有點悶,幾滴汗從他凌冽的下顎滑下,他點了下頭,汗珠也順勢落地,“行啊,聽我們猛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