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純覺得自己昨晚說的那些話還是有點效果。
至少她們沒有這么針對她了,洗漱的時候不再故意撞她,倒水的時候也不再把水倒她在身上……
不管是表面上的風平浪靜還是真的情況好轉,林景純都覺得有些慰籍。
高中不是義務教育,還有得篩選,相比起來,她們已經(jīng)比初中那群人收斂了太多。
她想,只要不那么針對她,怎樣都好。
不過除此之外她還得感謝一個人。
林景純腦海里浮現(xiàn)出樸風瀾的臉,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直覺就是他那雙漆黑的眼睛,那種看破一切豪不退縮的目光。
也正是有他昨晚的那句話,才讓她變得硬氣了一點。
她不知道該怎么答謝,最適用的應該是——請他吃個早餐。
林景純第一次做這種事,之前她和別人的接觸少之又少,心里在想這樣會不會唐突。
但這已經(jīng)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答謝方式了。
她起了個大早,把食堂里最貴的最好吃的早點都買了一個,然后走到校門口去等樸風瀾。
她想著那天也是這個點在這里碰到他的,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這個運氣。
為了防止早餐過一會冷了,林景純把它們?nèi)垦b好放在書包里,然后耐心地看著過往人流從面前穿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久到快要上課,久到林景純在想樸風瀾今天有沒有來上課。
難道是她來得太晚了嗎?
林景純看了眼時間,馬上早讀了,她打算回教室看看樸風瀾在不在。于是在她轉身的下一秒,幾乎同時有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林景純?”
林景純回頭,果然看見了他。他好像總是風火匆忙的,這會兒衣領都沒理好,就這么低眼瞧著自己。
林景純后半拍地應了聲,“啊。”
“你怎么在這里?”
宿舍到教室是另一條更近的路,她這么晚出現(xiàn)在校門口,確實令人疑惑。
“……”
林景純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說,說我在等你?這樣感覺好像有點曖昧了。
“在這兒等我呢?”沒想到樸風瀾下一刻就把她那點小心思戳破,語氣染上絲輕佻。
“……”
“還是又迷路了?”
“不是。”林景純搖搖頭,正準備說話,這時上課鈴剛好響了。等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樸風瀾伸手抓著她的手腕,“快跑吧,這節(jié)滅絕師太的課。”
林景純被他帶著急匆匆地跑上樓,她另一只手捏著書包帶子,視線里就是樸風瀾的后腦勺。
他的頭發(fā)隨風飄動,曦光從云縫鉆出來,整個空氣都富有夏天的味道,郁郁蔥蔥具有生命力。
后來跑上四樓的時候,林景純突然把他拉住,兩個人于是停了下來。林景純氣喘吁吁地從書包里拿出早點,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的了,她臉上出現(xiàn)出赧然,但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讓她多說了,她低著頭把袋子放到樸風瀾的手里,“給你的。”
“給我的?”
“嗯。”
“什么?”
“早餐,你吃了嗎?”
“還沒,這是獎勵?”他問。
“是答謝。”林景純忽然變得正經(jīng)起來,他倆站在樓道口,聽見下面有腳步聲,猜到可能是滅絕師太來了,林景純想到她昨天訓自己的畫面都有點后怕,催促著說:“我們快上去吧。”
樸風瀾反倒變得不緊不慢了,他手里提著袋子,從里面拿出一個香芋糕,“林景純膽子還是這么小。”
也不知道剛剛是誰拉著自己跑的……
林景純在心里腹誹,手腕仿佛還殘留有他掌心溫熱的氣息。
她干脆不和他周旋了,直接說:“那我先上去了,你在這里吃吧。”
說完她便轉身上樓,樸風瀾咬了一口香芋糕,跟在她身后,“我就逗逗你,還真走了啊?”
*
“喲喲喲,新情況呀,你倆今天怎么一起來的?”一進教室,文緯就開始犯賤,眼睛在林景純和樸風瀾看過來看過去的。
“你問她。”
樸風瀾側身走過,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文緯詫異道:“我原本以為你們會說只是巧合,現(xiàn)在看來真的有情況啊?”
林景純抿唇,“就是碰巧,上課了,不跟你說了。”
“誒,繼續(xù)說啊,怕什么。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滅絕師太的課被調(diào)到下午了嗎?這節(jié)課上自習。”
“……”
林景純沒說話,她有預感自己會成為文緯這一天的討論話題。
而文緯用實際證明了自己,果然他又道:“樸風瀾,你早餐怎么這么豐富啊,給我吃一口唄。”
樸風瀾沒出聲,過了一會兒道:“那你問問她同不同意。”
“什么都是她她她,這也是她給你買的早餐?”文緯的聲音陡然變大,周圍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林景純心里暗道不妙,她認為自己可以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忘了文緯這一關。
她是個不喜歡別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人,哪怕一點都會讓她不知所措,面紅耳赤。
如果說樸風瀾是校內(nèi)的風云人物,習慣了眾人的矚目。那她就是隱入塵煙的苜蓿,天生只適合做觀眾。
所以當文緯的話引來別人看戲的眼神時,林景純很快揭開袋子,“我是買給你們幾個人的,你也吃。”可能是太急了,說完拿了一個流沙包就往文緯嘴里塞。
“唔、唔。”文緯感覺自己像是要被她殺人滅口了,半天喘不上來一口氣,他拿出那塊流沙包,喝了口水,好久才憋出一句話,“林景純同學,請問你要捂死你帥氣的后桌嗎?”
林景純似乎沒聽見,她已經(jīng)轉身回那邊了,走的時候還拿了一塊黃金糕。她見岑真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一早上都沒有怎么說話,想著她把早點放到她面前,“岑真,給你吃這個。”
岑真聞言才看向林景純,她的眼睛有點腫,眼窩微青,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看見林景純遞過來的手,她猶豫一下,還是拿了起來,“謝謝景純。”
林景純微微笑了一下,“叔叔怎么樣了?沒事吧?”
“胃出血,還在檢查,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
“要不我今天放學跟老師請個假陪你去看吧。”
“不用了景純,有我媽照顧他,希望沒什么事吧。”岑真嘆了口氣,“等他好了我再帶你去見他,我家老頭平時可幽默了,跟個老頑童一樣,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好。”在結果沒出來之前,林景純只能這樣安慰她,“別擔心,肯定會沒事的。”
岑真點點頭,“嗯嗯。”
林景純看了她好了一點,開始打開書復習,時不時還聽見文緯在后面嘰嘰喳喳的。
“你說林景純也太好了吧?居然買這么多早餐給我們吃,還都是我喜歡的。”
說完又是掏袋子的聲音,已經(jīng)不記得他這是吃了第幾個了。
樸風瀾說:“其實這是給我買的。”可能是晚睡的緣故,他說話時總有種缺覺的倦氣。
聽完文緯笑了,嘴里還在嚼著東西,含糊不清道:“我知道你招女孩兒喜歡,但咱也不能這么自戀啊。你意思人才來兩天就迷上你了還給你買早餐呢?”
然后他拿了一個給樸風瀾梅菜扣肉包,“吃吧,像我多有自知之明,一吃一個不吱聲。”
樸風瀾:“……”
林景純聽完兩人的對話,參雜著文緯的吧唧聲,有點忍俊不禁。
“林景純,你告訴他是不是?”
忽然,后面?zhèn)鱽硪ё智逦囊宦暋?br />
林景純頓了下,然后慢半拍地回頭,一眼瞥見樸風瀾的瞳眸,陽光照著,像兩顆浸了水的玻璃球,似乎要把她看穿。
林景純有點心虛,又有點不好意思。如果自己說是,文緯肯定要拿這件事大做文章,她想到樸風瀾的影響力,走在路上都能聽見別人討論他,她不太想成為下一個談論的主題,于是閃爍其詞道:“這是我請你們吃的,想感謝你們對我的照顧。好吃嗎?”
就是一個早餐而已,樸風瀾應該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jié)吧?
“哈哈哈哈哈。”文緯爆炸般的嘲笑聲,他瞟了眼樸風瀾,意味深長說:“好吃好吃真好吃,謝謝林大美女。”
林景純不著痕跡地看了下樸風瀾,發(fā)現(xiàn)他沒什么異樣,張張嘴想說什么但還是沒說出口,隨后轉過頭繼續(xù)看題了。
后面的文緯就像個喜鵲一樣,還在繼續(xù)不停輸出。一會兒去岑真那兒犯賤一會兒和樸風瀾聊些有的沒的。
前者心情不好沒有搭理他,后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林景純轉過去之后無論文緯說什么都是“哦”“嗯””“昂”,最后干脆直接不理他了,“困了,睡覺了。”
于是這一整天,樸風瀾都幾乎趴在桌子上,到了晚上他好像睡夠了有點精神氣了,便開始批奏折一樣回應周圍人,但唯獨沒有再和林景純說話。
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林景純不知道是不是他生自己氣了,可又有點摸不著頭腦,好幾次看樸風瀾欲言又止地想問他怎么了,但又被自己溫吞的性格生生壓回去了。
直到這一刻林景純才知道樸風瀾人緣有多好,因為這一天老是有外班的人在門口喊,“樸風瀾,有人找。”
樸風瀾來來回回出去又回來,后面發(fā)出板凳碰撞的吱嘎聲。最后一次是晚自習下課的時候,教室外熙熙攘攘,都圍在走廊打鬧,林景純還在座位上做著作業(yè),雷打不動的。這會兒有人在門外道:“樸風瀾,三班那個最漂亮的叫你去明德樓,她說在那兒等你。”
話落是此起彼伏的口哨聲。
林景純明顯感受到樸風瀾又起身的動靜,下意識地抬眸,正好對上樸風瀾的視線,這次他沒再忽略她,目光也沒有移動。
林景純愣了一下,眼瞳里他的身影被放大,只見他附身敲了敲自己的桌子,一聲一扣清晰入耳,“林景純,跟我出來,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