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算沒有這個預言, 沉白術也是一定要進入族地找金子的,有了這個預言后,她更是要進去了。
其他人也沒有因為這個預言就退卻。
圣女一聲令下:“傳信,就說我白玉盤圣女前來鮫人族拜訪!
雖然現(xiàn)在的白玉盤已經(jīng)實質(zhì)上的和澹臺家斷絕了關系,自立門戶,但考慮到鮫人族信息流通不快,說天機閣他們怕是不知道,干脆還是把澹臺家拿出來,壯壯聲勢。
圣女沒說直接闖進去,畢竟鮫人族出了變故只是他們的猜測,萬一是誤會呢?
先禮后兵。
結果這一步還真走對了,傳信后沒多久,面前立著鮫人族石碑的空間一陣動蕩,門開了。
一隊面容格外妖異明顯比人魚強壯了一圈的鮫人走了出來。
沉白術打量著他們。
其實金子的外貌和荒海魚差不多, 不過是容貌格外精致一些,然后不同于荒海魚的黑發(fā)藍尾,他是金發(fā)金尾,但考慮到龍神的影響,倒也并不意外。
而這些鮫人居然也是黑發(fā)藍尾,但不同于人魚干干凈凈的臉,他們臉上遍布頗有些猙獰的鱗片,讓他們在容貌精致之余又多了幾分獸性的狂野。
沉白術心中一跳。
人魚不動用血脈之力, 再糊掉那條魚尾, 看起來跟人類真的沒有區(qū)別。
但此時見到鮫人,立刻就讓她感覺到他們是不同的物種。
他們的目光冰冷漠然,看向沉白術等人的時候,就像沉白術看待獵物,有一個鮫人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露出幾分垂涎。
有點奇怪,她記得第一次見姬寒衣時也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種非人的氣質(zhì),但好像沒有他們這樣過分。
沉白術只是覺得奇怪,圣女卻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對。
這些鮫人是活物,但莫名的氣息很微弱。
正常來講,如果誰氣息微弱,無論是人魚、鮫人還是只僅僅是一個活物,那就意味著他身受重傷。
可這些鮫人分明生龍活虎,實力很強。
圣女給了旁邊下屬一個眼神,她微笑著上前交涉。
這樣的事本來應該讓澹臺明星出面,但澹臺明星一向寡言少語,并不長于俗物,所以自然有這方面精通的人幫著處理。
一番交流后,為首的鮫人主動邀請他們進入族地。
下屬回來低聲向圣女匯報,她們用的是獨特的聲紋,沉白術沒聽到細節(jié),從兩人的表情中也看不出什么。
反正最終的決定是進入族地。
沉白術并不出頭,走在中間的位置,一路走,一路悄無聲息地觀察著周圍。
鮫人族的族地給她的感覺很像荒海,但比起荒海原始狩獵的畫風,又多出了幾分精致與華貴,而相比澹臺那種世家的古老,封建氣質(zhì)又有退卻。
同樣是家族制度,但鮫人族明顯要平和許多。
沉白術看著一棟棟鮫人族的房屋,偶爾有鮫人從中探出頭來,驚訝地看著他們,竊竊私語,
也不知道是用的私密聲紋,還是做了防護,聽得并不真切。
但入眼種種,透露著生活的氣息。
沒有異常。
然而沉白術皺著的眉頭不僅沒有松開,反而皺得更緊了。
就是沒有異常才古怪。
他們都以為鮫人族的族地會是龍?zhí)痘⒀,或者已?jīng)被永生教的給占領了,就等著他們進來,來一回甕中捉鱉。
但這幅其樂融融的生活場景叫怎么回事?
她還看到了好幾條與族人嬉戲玩鬧的小鮫人。
這幅情景不僅沉白術很意外,其他人同樣是,不過能被圣女選中過來的,不管實力如何,至少性格都很謹慎,并沒有一人表現(xiàn)出異樣,更沒有誰當著鮫人的面就開始質(zhì)疑起來。
他們默默的跟隨著為首鮫人的步伐到了一處院子。
鮫人說這是給客人準備的,讓他們暫且住下,她會去向族中匯報。
沉白術叫住了她:“你們的少族長姬寒衣可在,我是她好友,麻煩通稟一聲?”
為首鮫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少族長正在準備族長繼位儀式,暫時脫不開身,你既是少族長的好友,我會向她說明!
至于她有沒有空、能不能見人,對方并沒有給出準確的答案。
而沉白術也沒有探究。
待這一行人離開,圣女手一揮,布下安全結界,道:“我剛才問過了她余教授的事,她表示余教授身負章校長之命,貼身保護少族長,暫時脫不開身,如果我們想見她,可以前往祠堂!
“祠堂?”
“你可以理解為澹臺與無涯學宮的禁地,祠堂是鮫人族最緊要的地方,別說我們這些外人了,就是鮫人自己也不能經(jīng)常過去,往往是每隔一段時間舉行某種儀式,才會所有人一同前往。”相比起沉白術所知道的,圣女無疑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那我們現(xiàn)在應該……”沉白術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
她本來想的是她和圣女過來,圣女控場,她放出火焰,一個勁清除詛咒就是。
雖然她對詛咒了解不多,但從姬寒衣身上,她知道詛咒這玩意跟猩紅有些相似,她盡可把火種拿出來克制它。
可現(xiàn)在進了族地才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
她都沒有察覺到猩紅的氣息,火種安靜的沉睡在她的眉心,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
沉白術都想來一句這不科學了。
“祠堂暫時不能去,別看外面一切如常,但我猜的沒錯,對方極有可能在那里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我們先去其他地方探探情況。”不同于和章丹爭搶時的信心滿滿,圣女面對目前的情況也表現(xiàn)出了她的謹慎。
她的心頭沉沉的,像是墜著什么東西,有一股隱隱的危機感懸在頭頂,偏偏找不出出處。
而這,對于一個相信自己直覺的占卜者來說,極其罕見。
圣女吩咐下去,一部分人留守院落,靜觀其變,另一部分人則外出探查,被她派出去探查的,其實力、警惕性與靈活性都屬頂尖。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回來,可他們匯報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跟他們一路走來看過的差不多,沒有異常。
圣女面容沉靜,似乎并沒有被這個壞消息動搖,直到所有地方都轉(zhuǎn)過一遍。
“沒有?”
“是,迄今為止都未發(fā)現(xiàn)余教授、姬寒衣等人的存在!
他們幾乎把整個族地都翻過來了,也沒發(fā)現(xiàn)姬寒衣回歸族地時帶的無涯學宮的人,這不正常,就算鮫人族還存在一些隱秘的禁地,外人無法探知,也應該能察覺到異常之處。
除非他們?nèi)缒菫槭柞o人告知的,真的在鮫人族的祠堂中。
那永生教的人?
都在祠堂中?沒一個在外面?
這是早就知道他們會過來,故意前往祠堂防著嗎?
接下來怎么辦?
這是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
沉白術、圣女和澹臺明星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圣女問沉白術的想法。
沉白術直接道:“我想去祠堂一趟!
澹臺明星說:“祠堂必然存在詭異之處,確實應該去探索,但不能全去!
于是這又存在一個問題:他們進來族地的人手都落入了鮫人眼中,一旦分散兵力,后續(xù)如何就容不得他們了。
圣女也是這個想法,只是就算祠堂是龍?zhí)痘⒀,他們也得去闖一闖。
因為他們來族地就是為了余教授等人,不然避開就行,畢竟迄今為止,他們還無法解決鮫人詛咒的問題,可不就只能拖延時間,暫緩此事?
在幾人的討論中,一直沉默的鐘山九忽然開口:“我不打算去祠堂,我要留在這里,那些鮫人給我的感覺很古怪。”
三人于是齊唰唰的看向鐘山九,難道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我們接觸的第一批鮫人還好,雖然也給我一種怪異感,但不是很明顯,我能感覺到他們還是活人,但剛才我出去,遇見的一些鮫人,他們給我的感覺竟有點像死人!”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沉白術握緊拳頭:“是,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第一批迎接我們進族地的鮫人,仔細分辨的話,也能看出他們身上的活氣其實很微弱!
她身具息壤神土,對生物身上的生命力很敏感。
“只不過他們過于強壯的體魄模糊了這一點,讓一切不是很明顯!
所以沉白術也只是有個猜測,并沒有把猜測說出來,直到她出去轉(zhuǎn)了一圈,竟然發(fā)現(xiàn)——“有些鮫人看似還活著,其軀體還能動,卻已經(jīng)死去,那種感覺就好像……”
“傀儡!”澹臺明星脫口而出。
“是的,傀儡!笔ヅ哪抗鈴娜齻小輩身上掠過,露出一抹微笑,“不錯,感知都很敏銳。”
她的目光深沉下來,傀儡,這可一向是永生教的好把戲。
而澹臺明箴的加入,更是讓他們?nèi)玺~得水。
她可是知道,此前永生教雖然也有至寶長明燈,但他們煉制軀殼供永生教之人附身卻沒有那么容易。
直到澹臺明箴靈感如泉涌,弄出的那些邪法秘術竟然讓永生教之人換個身體宛如換一件衣服那般簡單。
白玉盤之所以抓著澹臺明箴不放,一定要清理門戶,也是因為對方的危害性實在太大,再放任她這樣成長下去,還不知道搞出什么突破下限的發(fā)明。
圣女甚至可以容忍一些叛逃白玉盤的人在外活得舒服,卻不能容忍從白玉盤出去的叛徒,將整個海底攪得天翻地覆,給后輩留下莫大的隱患。
這是作為強者、也是作為白玉盤最大的領導者應該有的擔當。
她的目光瞥向外面或走動、或做飯洗衣忙活的鮫人,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哪怕澹臺明箴已死,她的那些邪法秘術卻遠沒有結束,甚至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他們赫然將目光放在了鮫人族身上!
是了,圣女想,她早就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鮫人的體魄可比人魚強悍多了,他們的潛力遠勝人魚,對于永生教的人來說,可不就是一具怎么擺弄、怎么研究都不會壞掉的實驗小白鼠?
他們選擇對鮫人族下手,是否已有手段解決附身后詛咒的問題?
這一刻,圣女甚至慶幸起來,慶幸他們來得還算及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她做下決定:“我與沈白術、明星去祠堂,鐘山九你就留下來,看看那些鮫人,其中的一些或許還有救!
那些軀體已經(jīng)完全死去,被煉化成傀儡的人自然是沒救的,但還有人有一絲活氣,只是里面的魂魄被永生教鼠輩給取代了,他們就得想辦法找到原屬于鮫人的靈魂,將鳩占鵲巢之輩趕出去,讓一切回歸正軌。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一切的重點將在祠堂。
這是一個陽謀。
陽謀在明明圣女已經(jīng)猜出了一切,卻依舊不得不踏足祠堂,因為此時握在永生教手中的人質(zhì)已經(jīng)不再只是金子等人,還有那些無辜的鮫人們。
想到其中還有連十歲都不到的小鮫人,她心中殺氣越發(fā)濃郁,這些永生教之人都該死!
第142章
“這里便是我鮫人族的祠堂了,諸位請進去吧,也是諸位身份特殊,來的時機也恰到好處,換成平時,要想進我鮫人族的祠堂想都別想!
為首的鮫人對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話說的聽起來很有條理,也很有說服力, 但沉白術卻是半個字都不信。
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敞亮點, 偏偏還要來這種假惺惺的謊言,有必要嗎?反正沉白術覺得很沒有必要。
但看對方的想法,卻是很有必要。
雖然之前沉白術已經(jīng)做了決定, 要進這個祠堂, 但真的站在祠堂面前, 她的心里卻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 危機在一點點的加強。
直覺告訴她,這里面很危險。
可是靠近祠堂所在,她與金子之間的契約隱隱傳來感應,他就在這里。
她給了圣女一個眼神,第一個踏進了祠堂。
在跨出的瞬間,她立刻就感覺到了空間的波動,果不其然, 這個祠堂也不簡單, 并不像單單看上去的那樣, 只是一個宮殿, 而是一處域外空間。
沉白術心頭一緊,有些擔心和圣女等人分散,站在原地沒動, 好在下一秒,圣女、澹臺明星等的身形也露了出來,他們都進入了這片異域空間。
“師父,這里……”澹臺明星露出驚訝的眼神。
“是魂界。”
“魂界?”沉白術挑了挑眉,這個詞很陌生。
她取出巫鏡看了一眼,上面的信號已經(jīng)被切斷,無法聯(lián)網(wǎng)搜索。
澹臺明星嘴角抽了抽:“所謂魂界,也叫魂海,就是以某個人意識為主導的精神世界,在普遍的說法中,它是一片虛擬空間,但是在強者的魂界當中,假作真時真亦假,它是可以實現(xiàn)由真到假、由假到真的虛擬與現(xiàn)實之間的變化的!
“只要這片空間的主人想要、需要……”
她還要繼續(xù)講述下去,圣女的表情倏地一沉,忽然喚出了自己的神胎,那只白玉烏龜。
烏龜始一出現(xiàn)就快速變大、變大,直到以沉白術的目力,竟然看不出它的邊界。
它從一座小小的島嶼變成了腳下的大陸。
看到白玉烏龜這個形態(tài),澹臺明星面色大變。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突然在四面八方響了起來,讓人無法分辨她的具體方位,“不愧是白玉盤的圣女,反應真快,我?guī)煾篙斀o你不虧。”
圣女根本不理會這半空中陡然響起的聲音,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她周身柔和的力量散發(fā)出來,落在身下的烏龜上,隨著巨大的烏龜蔓延到更深更遠處。
“但是自從你們踏進祠堂的那一刻起,便落入了我的陷阱,再怎么努力都是垂死掙扎,還不如放棄,還能給自己留個體面!
來人聲音依舊飄忽不定,仿佛是故意炫耀一般,“澹臺明星,你是圣女的徒弟,你能通過這聲音找到我嗎?哈哈哈……”言語間帶著絕對的自信。
澹臺明星的養(yǎng)氣功夫并不如她師父,她深呼吸了兩口氣,也學著她師父的樣子盤腿坐了下去,閉上眼睛,排除干擾。
沉白術若有所思:“聽你這意思,你師父才是白玉盤的叛徒?”
雖然眼前的魂海一切如常,但沉白術幾度晉級,在空間上的造詣早已不再局限于現(xiàn)實中的空間,即便是在這個意識空間里,她依舊能分辨得出來,眼前的空間四分五裂,是靠著圣女的力量強行支撐起來,才勉強維持著。
其中她的神胎白玉烏龜取代了原先被拔除掉的地基所在。
有那么一瞬,沉白術想起了前世玄武的傳說,玄武守土,鎮(zhèn)守大地。
“是啊,我的師父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白玉盤的叛徒,澹臺明箴。”來人好像就等著沉白術這一句捧眼,很有表演欲的說出自己來歷,“而我則是我?guī)煾冈谟郎淌障碌牡茏,我給自己取名為緘,緘言的緘,是不是很配,一聽就知道是我?guī)煾傅耐降。?br />
沉白術冷笑一聲:“配不配暫且不說,我倒是覺得你言語很是混亂,沒什么邏輯的樣子,這就是你們永生教的人一貫的德性吧,因為把自己的魂芯分出去了太多,以至于連完整的自我都不能保留了?”
“這每一抹魂芯都會借助至寶長明燈長成一回,經(jīng)歷了太多回,新生的魂魄真的還是你自己嗎?會不會早就融入了長明燈的意識,融入了他人的魂芯,比如掌握這項至寶的永生教教主?”
“一個個把自己變成了他人的傀儡,卻不自知!彼龘u搖頭。
哪怕緘知道沉白術是故意激怒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往這個思路去想。
一如他們煉制這么多鮫人軀體,為老去的永生教中人尋求重生的機會,他們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失去了本身的自我,成為了長明燈的一縷傀儡?
有些事真的不能深想,越想緘就越心頭發(fā)涼。
如果在以往,她還能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偏偏是在這處特殊的魂海當中,這處魂海并不完全屬于她,還被她融入了很多別人的神魂,這些也大大的分散了她的意志,混亂了她的思維。
她心里知道這樣下去不行,立刻就要強行切斷這段思緒,以避免受沉白術影響,但晚了一步,就見澹臺明星忽然揭開自己的面紗,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沉白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找到你了!
她與澹臺明星的默契自然是不如她與鐘然的,但沉白術從來不是自大之人,她對魂海了解不多,就不瞎搞胡來,而是把自己放在了輔助者的位置。
既然澹臺明星和圣女都在努力找到敵人所在解決魂海即將倒塌的問題,她也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魂海,那就亂她心智。
不得不說,這次永生教也算聰明了一回。
大概是在沉寂的這段時間收集了很多沉白術的消息,先是在鮫人族族地故布疑陣,讓人以為祠堂這里也會經(jīng)歷一番拉扯周旋,方能開啟真正的大戰(zhàn),卻不料他們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來了一個開門殺。
自己等人在踏進祠堂的那一刻就直接進入了這片魂海,這個意識空間里,而一旦魂海坍塌,他們的神魂也會被埋葬在這片空間,神魂一死,肉身如何能幸存下去?
只會淪為永生教的一件衣服、一件任他們驅(qū)使的傀儡。
不過這里面存在一個破綻,沉白術眉頭皺了皺。
就在這時,眼前動蕩的空間忽然穩(wěn)定下來,下一刻,澹臺明星出現(xiàn)在沈白術面前,白玉般的臉閃過一抹紅潤。
沉白術有點意外,她怎么這幅好像吃了十全大補丸的模樣?
這時半空中又傳來緘的聲音,再不負之前的得意猖狂,透著陰沉和微不可察的驚慌:“澹臺明星,你、你不是圣女的徒弟……不對,你、你不是占星者,你是噬星者!否則你怎么可能定位到我,還殺了我的一個魂芯,你、你喪心病狂,你竟然吃掉了我的魂芯?”
澹臺明星揚起的嘴角拉平,還不待說什么,沉白術忽然撲過來,緊張的捧著她的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嘴上還說:“你吃了啥東西?快快吐出來,你不知道永生教都是一群垃圾嗎?也不知道把自己的神魂摻了啥,你就敢吃,就算不嫌棄她臭,我還怕你中毒呢。”
“快快,快點吐,是不是這樣吐不出來?讓我想想有什么催吐的手段!
澹臺明星目中閃過一抹無語,待看見沉白術俏皮的沖她眨了眨眼睛,方才明白什么吐啊吐的,這分明是沉白術寒磣緘的手段。
果不其然,幾乎是同一時刻,沉白術和澹臺明星都感覺到了空間中的一模異樣,來不及交流,澹臺明星只給了沉白術一個眼神,又從原地消失。
對于她這種仿佛瞬移般的身法,沉白術以前見過,還是在荒海并肩作戰(zhàn)時,她拿出了自己的底牌,有點類似于在影子中穿梭。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不僅僅是影子那么簡單,倒有點像星辰的暗面……呃,用黑洞來形容更真切,噬星者可不就是黑洞?
當然,現(xiàn)在不是探究她底牌的時候,沉白術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剛才的疑惑上。
永生教這一切布置唯一的破綻就在于她所了解的關于魂海的零星知識里,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魂海就是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是領域一般的存在。
魂海的主人就是這個領域世界里的王,她說干嘛就干嘛,她要魂海崩塌,那簡直比人自絕還要迅速以及無法阻止。
既然他們都已經(jīng)把自己等人引進來了,為什么不讓魂海瞬間崩塌?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呢?
這才是最完美的絕殺,他們連一絲掙扎的機會都不會有。
但看緘的一系列動作,跳出來像犯罪者回到現(xiàn)場炫耀一樣,又是夸自己師父如何,又是說明自己的來歷,很像拖延時間啊。
突然,沉白術精神一振,她覺得自己隱隱捕捉到了一點東西。
卻在這時,空間中傳來一陣波動,不是澹臺明星回來了,而是面前的這片世界就像是突然打開了頭頂?shù)纳w子,沉白術看到了更多更大的世界。
她豁然開朗,原來如此,這并不是某個人的魂海,它不是單一的魂海,而是由多個人的魂海拼貼而成!
緘不是這片魂海唯一的主導者,她想要整片魂海都崩塌掉根本不可能在那一瞬間就達成,她只能決定她自己的這片魂海,其他的魂海她得作為引線去點燃。
所以圣女才能利用白玉烏龜支撐起這片空間,不讓它立刻倒塌,所以緘才需要拖延時間。
那么問題來了,她為什么要搞這么大一片魂海呢?如果只是想將自己等人埋葬的話,她自己的魂海就足夠了。
沉白術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亮了起來,她終于反應過來,這片魂海里還藏著別的東西。
藏著消失掉的金子,還有姬寒衣等人!
這里就是祠堂所在!
所謂的余教授陪著少族長在祠堂準備繼任儀式,就是在這里!
金子以及還活著的鮫人神魂,他們一定是藏在了某處空間,意識到這點,沉白術片刻都等不下去了,她要立刻去找他們。
好在因為澹臺明星又殺掉了緘的一片魂芯,沉白術和金子之間的契約變得更加明顯,她立刻分辨出了一個方向,毫不猶豫動用空間之力往那里瞬移而去。
至于被留在原地的白玉烏龜和圣女等人,她才不擔心他們呢。
雖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以圣女的神魂強度,她在這片空間里可比他們更如魚得水,她也相信她能撐到他們破局的時候。
澹臺明星的定位是刺客,她要解決緘,那自己就去保護人質(zhì)吧。
第143章
沉白術動用空間之力一路穿梭。
在這片意識海中, 時間是相當虛無的存在。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忽然精神一震,她感覺到了金子就在前方!
距離自己已經(jīng)很近很近了, 她立刻戒備起來。
金子在這里, 極有可能困住他們的人也在此處,她必須得小心謹慎, 不然人沒救到,還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那就麻煩了。
她溝通小蝴蝶,利用空間之力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得越發(fā)飄渺,就像她的魂魄已經(jīng)變成了此處的海水,均勻的消散在其中。
就算是魂海的主人來此,也分辨不出她的這片海水與周圍有什么區(qū)別。
幾度掌控神明的權柄對沈白術來說, 最大的進步不是在修為上, 而是在空間的造詣上,畢竟空間這等至高法則本來就是神明的專利。
她師父龍神更是空間一道至高無上的王者。
然而出乎沉白術的預料,她在前方也確實感覺到了危險,但靠近后,居然不曾感覺到異樣的氣息,盡管永生教把自己裝在鮫人族的軀體中,能夠隱藏得很好,但也只是因為這層皮把他們的臭味完完整整的封閉了起來。
一旦脫了這層皮,那靈魂深處泛濫發(fā)酵的濃郁臭味,就會徹底暴露出來,再無一絲隱瞞的可能。
之前在面對緘的時候,沉白術就隱隱有所感知,可現(xiàn)在,她竟然只能感受到相當親近的氣息,還有快要爆表的危險。
這種反差勾起了沉白術的興趣,她越發(fā)小心的潛行過去,沒有,還是沒有。
難道永生教還能想法子把鮫人族的神魂敷在自己的神魂表面,將他們的臭味給裝起來?
沉白術腦洞大開,眉宇間隱隱浮現(xiàn)出殺意,但是比起永生教之輩,她最先碰到的卻是熟人,姬寒衣。
最先落入沉白術眼中的是一片有些暗淡的金色,那金色何其熟悉,就像金子的頭發(fā)和魚尾。
雖然皮相跟靈魂的關系不大,但看到這片金色,沉白術卻是第一時間想起了金子。
他是真正的表里如一,靈魂也跟金子一樣璀璨。
面前仿佛是一座金山,當然,沉白術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不是金山,是一個金色的罩子,形成結界將內(nèi)中之物保護起來。
而在金色罩子之內(nèi),有深淺不一的藍色靈魂以及纏繞在靈魂之上,如附骨之疽一樣的黑色。
純黑一片,帶著濃郁的不祥的氣息。
沉白術的目光陡然瞪大,她不僅是找到了金子,她還找到了鮫人族的神魂,不是外面那群空有軀殼的鮫人,而是他們真正的神魂。
他們竟然躲在此處,被金子保護了起來!
這就是金子的死劫,一旦他們沒有進入祠堂,進入這片魂海,金子的力量就會一點點被消耗殆盡,直到魂海徹底坍塌,洇滅。
沉白術知道金子所做的事和圣女差不多,只不過圣女撐起的是整片魂?臻g,而金子只支撐了這一小片,因為他還要保護他的族人。
沉白術喊著金子的名字:“紀川穹,金子,我是沉白術,我來找你了,你還記得我嗎?我?guī)慊丶摇!?br />
雖然這里才是金子的族地,但她可不認可,她覺得金子在龍墓住了那么多年,更是在龍墓出生,荒海才是她真正的家。
金子沒有反應,沉白術失望之余也有預感。
金子這個狀態(tài)非常不妙,那黯淡的金色罩子就是他靈魂的顯現(xiàn),他怕是所有力量都用在對抗這片魂海上了,根本分不出心神去關注外界。
怎么辦?沉白術快速的思索起來,她得幫忙。
她先繞著這座金山轉(zhuǎn)了一圈,確認周圍確實沒有永生教的老不死,看來金子很機靈,把自己的位置藏得很好。
然后她走進金色罩子,正欲動用契約,想讓金子察覺到自己是友非敵,把自己放進金色罩子里,誰知還沒動用契約,她整個人已經(jīng)毫無阻礙的穿過罩子走了進去。
沉白術心中一動,金子對自己的氣息如此熟悉,如此信任,竟然都不需要契約的牽引,就對自己敞開空門。
那么她也必定不能辜負金子的信任。
不同于外界,金色罩子雖然暗淡,但在這片魂海中依舊給人一種璀璨發(fā)亮之感,穿過罩子,日夜陡然變化。
這里面暗沉沉的,只能瞥見微光,是屬于大海的藍色,更多的卻是黑色、深灰色,摻雜在藍色當中,顯得灰蒙蒙的。
一時間沉白術竟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但她很快就有了主意,她除了跟金子的契約,還有跟姬寒衣的。
只是這個契約就沒有金子那么親近了,但都已經(jīng)走到此處,摒除了距離的元素,這個契約也夠用了。
沒多久,沉白術就判斷出方向,像是在一團雜亂的麻線中理清了線頭所在。
約一刻鐘后,她站定,手指一挑,一縷細絲般的傳承之力蔓延進去,非常小心的落在一團糊糊的神魂上。
先在各處游走一遍摸清情況,然后那縷傳承之力幻化成手指,輕巧的剝掉神魂上不屬于姬寒衣的部分。
又過一刻鐘,沉白術終于輕巧的將姬寒衣從這團金山中剝離了出來。
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團金山,是鮫人族神魂的聚集。
他們應該是動用了血脈同調(diào)類的秘術,這等秘法之前沉白術在荒海時為抗擊海底漩渦用過,能將所有族人的力量聚攏起來,對抗更強的外敵。
不過金子動用這個應該不僅僅是因為外敵,沉白術的目光落在姬寒衣不遠處一個小小的神魂上,更是想要保護那些年幼的鮫人。
在永生教大舉入侵之際,成年的強壯鮫人尚且可以支撐抵抗更久,但年幼的鮫人其神魂卻柔弱非常,根本無法抗衡,所以金子果斷用了血脈同調(diào)的秘術,把所有鮫人擰成一股繩,變成了命運共同體。
只要金子活著,在他庇護之下的所有鮫人也都能活。
然而這個罩子一旦打碎,所有鮫人也將同一刻死去。
這類秘術非常強大,但缺陷也很明顯。
一來是因為所有族人神魂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續(xù)想要分開的話,極有可能就會缺胳膊斷腿。
他們是族人,卻終究不是同一個人,一旦神魂回歸,身體難免就會出現(xiàn)排異反應。
二就是這種血脈同調(diào),其原理是保短板,是把強者平均給弱者。
縱然他們聚合起來能發(fā)揮出極為強大的力量,可分開時對強者的削弱非常大,而力量消耗的越多,就連弱者也無法幸免,一次運用,可能后續(xù)可能要休養(yǎng)很多天才能緩過來,甚至留下永久的根基損傷無法補全,影響到壽命與后續(xù)晉升。
這些后遺癥沉白術現(xiàn)在是顧不上了,但她想要盡可能將這后遺癥的影響降到最低。
她將傳承之力注入姬寒衣的神魂,努力將之喚醒。
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她竟然沒有在姬寒衣的神魂上發(fā)現(xiàn)什么詛咒之力。
她的神魂非常純凈,沉白術將其喚醒時也沒受到什么阻力,幾乎是下一秒,她就睜開了眼睛。
最開始眼中還有著茫然,但很快發(fā)現(xiàn)所處環(huán)境,見到沉白術這張臉,就變成了驚喜。
“沉白術你來了,快快,快救金子!”她下意識喊道。
沉白術眉頭皺得很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應該怎么做?”
姬寒衣目光往周圍看去,沉沉的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然后她快速的給沉白術解釋起來,原來當初他們回到族地,姬寒衣還沒發(fā)現(xiàn)問題,但金子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了不對。
也是多虧了他的警惕,他們才沒有立刻落入永生教的陷阱,偷偷和藏在禁地中的族人會合,這時候的鮫人族已經(jīng)有大半的人都落入了永生教的敵手。
無論是金子還是姬寒衣,都不可能茍且偷生,就帶著這一小波人跑路。
而且鮫人族的詛咒也不適合跑到外面去,躲在族地中才是抗擊詛咒的正確之路,一旦離開此地,如無寶物護身,詛咒就會發(fā)展得很快。
商量之下,他們還是決定利用族地的種種布置,發(fā)起反攻。
幸運的是他們成功了,不幸的是,他們也失敗了。
成功就在于他們救出了大半組人,并將他們的身體藏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就算他們的神魂隕落在這片魂海,永生教也別想找到他們的軀體煉制成傀儡。
因為他們的軀體會自行毀滅。
這就是鮫人族的傲骨,他們寧可死去,也絕不會讓自己淪為永生教的幫兇。
不幸的是,還有小半族人落入了永生教手中,死的和活的都有。
這片魂海有大半構成是永生教不知從哪弄來的神魂力量,有一小半屬于永生教,受他們操控,但還有另外一小半則屬于金子和全體鮫人。
沉白術聽到這里便是了然,難怪他們躲在此地暫時還很安全,自己更是不曾發(fā)現(xiàn)永生教的蹤跡。
因為這是他們的領域,如果輕易就被對方發(fā)現(xiàn),必然支撐不到沉白術過來。
她快速將自己這邊的情況也說了一下,姬寒衣聽得眼睛一亮:“圣女也到了,她還支撐起了這片魂海?那我們再無后顧之憂,沉白術,你和我一起,我們將族人剝離出來,然后我打開一條口子,把神魂都送回軀殼,你跟鐘山九聯(lián)系上,讓她幫忙救治。”
雖然神魂是本人,軀殼也是本人,但經(jīng)歷這么一遭,必然會存在排異反應,會需要長時間的磨合。
而且會有血脈同調(diào)的后遺癥。
可他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去休養(yǎng),永生教還在旁邊虎視眈眈,有鐘山九在,就可以加快恢復時間,盡快投入戰(zhàn)斗。
“對了,余教授呢?”沉白術想起一個事,問。
“余教授!”姬寒衣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她也是永生教一員,她叛變了,本來我們差點就成功了,金子手里有不少龍神給予的秘寶,我們本不必走到血脈同調(diào)這一步,但余教授暗中偷襲金子,逼得他血脈爆發(fā)!
她有些復雜的看了沉白術一眼:“也是這時,我們才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我們鮫人族的少主!
她目光有些幽怨,“你們瞞得我好苦!”
沉白術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她也不想的,這不是金子自己樂意嗎?
第144章
當然, 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姬寒衣也知曉輕重,輕咳一聲:“我來幫忙, 你把那些神魂剝離出來, 我來清理,這些都是我的族人, 我比你更了解!
她愿意幫忙,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沉白術也沒客氣, 傳承之力轉(zhuǎn)頭探向另一個神魂。
見到她這般精細的剝離動作,姬寒衣?lián)u了搖頭:“無需如此謹慎,我們鮫人族神魂很強大,快些,金子撐不了多久!
她言語間帶著擔憂,哪還有之前對金子漠不關心的表現(xiàn)?
沉白術嘴角一抽:“你不會是為了降低金子的后遺癥, 所以根本不顧你族人缺胳膊斷腿吧?”
姬寒衣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嘴上卻道:“沒有,你手快點把他剝離,我來幫忙縫補上,這個我比你更熟悉!
見到她傳承之力涌出,就將旁邊的一團神魂黏在某個鮫人神魂身上,又將她身上多余的部分撕開。
雖然動作粗暴了點, 確實很準確, 如此沉白術也就放開了手去干。
結果姬寒衣還在旁邊催她快點,再快點,手上動作再粗暴點,無需那么精細,有我在你身后查漏補缺。
于是到了后期,沉白術的動作都不能叫剝,而幾乎是拿著大砍刀,將那一坨金山啪啪啪砍成幾段幾段。
見到被劈成兩半的神魂,沉白術還有點心虛,結果姬寒衣臉色都沒變一下,咔咔咔,就把斷掉的那半截找出來,拼上去。
拼在一起的神魂很快融合,連一絲裂縫都看不出來了。
盡管神魂本就不能用身體來衡量,身體劈成兩半,即便以人魚的生命力,也要奄奄一息,并且軀體很難再找回來。
但是神魂則要更具有流動性,更具有可塑性,尤其這還是魂海。
魂海之中,神魂就像流動的云,短暫受了些傷,只要神魂之力未曾耗盡,就無需擔心,不過靈活到鮫人族這個程度也有點太過了吧。
神魂在魂海中只是比身體更堅強一些,但不是橡皮泥,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啊。
沉白術心中一動,忽然覺得永生教要把他們困在魂海中,或許并不單純只是把他們湮滅那么簡單,這么大的魂海是怎么來的,不正是永生教竊取了他人的神魂之力,泯滅了其中意識化為己用嗎?
鮫人族的神魂之力如此強大,若是竊取了他們,豈不是能制造出一個更龐大的魂海?
雖然現(xiàn)在他們還沒有突破局限,并不能把這種人造的魂海變成自己的魂海一樣,作為領域內(nèi)的王者,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但這種創(chuàng)新、這種巧思很可怕。
也許有一天他們就能突破這個局限,那時所能制造出來的魂海……沉白術心頭猛跳,不敢再深想下去。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必須把鮫人都救下!
沉白術把所有神魂都分開后,就幫著姬寒衣開始縫補,終于,所有的神魂都縫補好,然后姬寒衣用鮫人族的秘術喚醒了他們。
其中有一個老頭赫然就是鮫人族這一任的族長。
她看著眼前暗淡的金色罩子,臉上滿是懊悔之意:“他不該,他不該進入族地的!”
沉白術聽到這里,心中一動:“你也知道那個預言?”
“什么?你也知道?”族長看一眼周圍目光炯炯、虎視眈眈的族人們,長嘆一口氣,“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你們了,確實有一道預言傳下,鮫人皇之子即我們鮫人族的少主,不可進入族地。”
“不然當初龍神將他帶走,就算我們不敵龍神,也是要跟祂拼命的,也正是因為這個預言的存在,我們才默認了此事,默認少主跟隨龍神而去!
沉白術不想聽她講古,急切的打斷道:“既然你們早有預料,那可有留下訊息,預言是否有破解之道?”
“對!”姬寒衣也追著問,“往事不可追矣,他都進來了,我們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就得想辦法破解,原先我們族地迎來死路,少主確實會和我們一起死去,但這不是沉白術他們這些援軍到了嗎?有他們在,我們應該能活著吧。”
然而族長的表情并沒有因為姬寒衣這一段寬慰就放松,依舊面色沉重。
沉白術見狀,心也不由得沉了下來。
金子的危機竟然還沒有解除?
族長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而是道:“寒衣,你配合我打開魂海,將族人們的神魂送歸他們的身體,既然援軍已經(jīng)到來,也到了我們反攻的時候!
“永生教,我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她眼中含煞,語氣中盡是決絕。
沉白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深究她這話說的像是為金子報仇,寧可跟永生教同歸于盡。
他們放棄了,她卻沒有。
似乎也知道在自己保護范圍內(nèi)的族人們都安全了,暗淡的金色罩子也在逐步縮小,直到消失,化作金子燦金色的神魂。
族長看著沉白術將沉睡的金子神魂背在背上,先放出了一只蝴蝶魚,又放出了一只烏龜,再就是第五個神胎,呈章魚形狀的小章。
小章的八根觸手蔓延開來,牢牢的將金子捆住,而墨墨的龜背則放大,將他們完全籠罩起來,避免有人從背后偷襲。
按理說這是他們的少主,她應該把人搶回來保護著才安全,但不知怎地,她沒有動作。
她能夠看出兩人身上連著的契約,她對那個預言深信不疑,也無法懷疑,畢竟是祖祖輩輩代代族長口口相傳。
所以盡管傷懷,可她也對金子能活下來不抱任何希望,索性死馬當活馬醫(yī)。
她同樣知道沉白術的身份,知道她是龍神的弟子,聯(lián)系龍神當年將金子帶走,她忍不住升起一抹期待:或許龍神早有布置,這姑娘就是少主唯一的希望呢。
其他鮫人都被送出了魂海,現(xiàn)場便只剩下沉白術、族長、姬寒衣與沉睡的金子。
沉白術道:“現(xiàn)在我們?nèi)ズ褪ヅ畷!?br />
族長道:“永生教此次有備而來,設下諸多陷阱,連無涯學宮那位八段教授都是他們埋下的釘子……”
她想說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做什么防備?
她覺得和圣女等人會合途中不會那么安全。
沉白術卻是搖了搖頭:“我想他們已經(jīng)將一切處理好了。”
她相信圣女和澹臺明星控場的能力,以澹臺明星那個噬星者的刺客身份,目前還有沒有一個緘的魂芯留下都未可知呢。
事實證明,沉白術的思路與圣女師徒兩人還有一點點距離,魂芯并未全滅,還留下了一個。
不過不是澹臺明星心慈手軟,而是要留下一個作為活口,詢問情況。
沉白術帶著族長等人到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落幕,只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仿佛影子模樣的神魂,于瞬息之間破碎。
同時,她明顯感覺到這片魂海有一處空間塌了。
那是主人死去,于是無法再存在的魂海。
沉白術問:“有沒有審問出什么?”
圣女搖了搖頭:“就知道他們會來這招!幸好針對這種情況,我們這邊也不是沒有應對方法。”
她的指尖凝聚出一個泡泡一樣的球,那正是她以秘法獲取的緘的記憶。
圣女并沒有詳細解釋,只簡短道:“走吧,去幫鐘山九掃尾。”
沉白術的目光落在這片意識海,圣女嗯了一聲,給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沉白術于是不再說話了。
她分明看到那只白玉烏龜像是吞吐云霧一樣,嘎嘣嘎嘣的吃著這片魂海,顯然永生教的東西變成了她的戰(zhàn)利品。
盡管圣女很像個傳統(tǒng)的占星者,但這一刻,沉白術卻覺得她也挺像噬星者的。
不同于澹臺明星仿佛天生般的能力,圣女的這神胎吞噬魂海的方式倒更像是修煉出了什么秘術。
也不知是她自己多年體悟,還是從澹臺明星這個徒弟身上有所感悟。
沉白術沒再開口,族長倒是開口了,她看向沉睡在沈白術背上的金子:“他暫時不能離開魂海,一旦離開,所有的詛咒都會施加在他的身體上,到時神魂與身體合一,就是真的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圣女眉頭這才皺了起來,她眼中有紫光流轉(zhuǎn),落在金子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像是看出了什么東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先把你們送出去!
沉白術搶先道:“我也留下!
她給了圣女一個示意的眼神,圣女瞬間知道她有話要說,遂點了點頭:“好,你留下!
待他們離開,沉白術立刻問:“師父,既然無論是龍神還是澹臺那位先祖都有留下遺物,那么鮫人皇是否有留下存在?”
“你問這個干什么?”
沉白術說出自己的猜測:“之前占卜時,我捕捉到了一個寫著皇字的碎片,雖然可能是巧合,但我覺得這或許是一種預示,預示金子的生機在鮫人皇那里,而我也相信作為一個母親,她既然早就預知到了金子的死劫,她不可能什么都沒留下!
她已經(jīng)看過了,金子的問題不僅在于血脈同調(diào)的巨大消耗,更是因為那籠罩在鮫人族身上的詛咒。
她也徹底明白,為什么會有這個預言,金子不可留在族地。
因為當年與鮫人皇一戰(zhàn)的大魔神留下的針對鮫人族的詛咒!
鮫人因為是同族,所以他詛咒了鮫人們,然而大魔神最恨的是鮫人皇,母債子償,相比起已經(jīng)傳了不知多少代血脈,早就淡得不能再淡的鮫人族,金子可謂是個顯眼包。
他大概是才剛踏進族地,就瞬間被那些詛咒鎖定。
沉白術剛才剝離鮫人族神魂時看過了,那些黑色的詛咒沒有一絲存在他們藍色的靈魂上,全部如絲絲縷縷的毒物一般浸透入了金子的內(nèi)里。
他的外表看起來還是金燦燦的,但他的每一縷神魂都已經(jīng)被這詛咒纏上。
因為附著太深,光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也只有沉白術這樣與猩紅多次打交道的人,才能窺見一絲內(nèi)里,當然,她也是因為火種的存在,才對與猩紅類似之物如此敏感。
可讓她深深不解的是,火種竟然無法奈何詛咒?
族長對金子能活下去不抱希望的原因也在此,作為和詛咒打交道了多年的鮫人,她繼承了每一任族長對于詛咒的研究,她深深知道它有多么難纏。
詛咒分散在每一個鮫人身上都讓他們?nèi)绱送纯,更別提全部針對金子一人!
之前圣女不知道這點,但她以秘術看過金子,又聽沉白術一番解釋,便深深的明白了事情的棘手。
她眉頭皺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否和大魔神沾邊,有關鮫人皇的種種記載都諱莫如深,非常的少見,祂所留下的東西更不像其他神明的遺物一樣能夠存在很久!
沉白術秒懂,只要是鮫人皇的東西,哪怕只是記錄祂的言辭都會帶上詛咒之力,讓研究的人沾染上詛咒,或許情況并不像鮫人這么嚴重,但人魚也沒有鮫人那樣能扛住詛咒的體魄和與詛咒打了多年交道因而進化出來的抗性。
因此海底有關鮫人皇的記錄都非常少。
第145章
“我們澹臺能找到的巫簡我都看過了,唯一與鮫人皇相關的就是之前那個匣子,上面有著與金子有關的預言……”
不等沉白術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話語一轉(zhuǎn), 又說道:“不過我知道有一個地方, 或許也知道的不多,但肯定比我們多!
“是哪里?”沉白術焦急的問。
“翡翠圣湖!
“翡翠圣湖?”
“是,翡翠圣湖的祖師爺曾經(jīng)跟隨鮫人皇學習過一段時間,不過并未被承認師徒名分,外界皆不知曉此事,就連翡翠圣湖內(nèi)部弟子怕是也不清楚,但鐘山九身份特殊,你可以去問一問她!
本來沉白術還想質(zhì)疑一下這消息靠譜嗎?但迅速的, 她捕捉到了圣女特地強調(diào)的師徒名分四個字。
有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師徒名分的因果可半點不比血緣淺,就算鮫人皇心里再怎么滿意這個徒弟,怕是也會受制于詛咒,不敢言表。
正如外界完全不知道鮫人皇有金子這個兒子,外界也并不知道鮫人皇曾經(jīng)教導過一個徒弟。
因為語言傳播、大眾認知也是有力量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才能瞞過天道,瞞過因果線,她若有所思。
……
離開魂海的那一刻,沉白術挺擔心的,之前根本顧不上,現(xiàn)在想來,他們留在外界的身體也很危險,萬一那些占據(jù)了鮫人軀體的永生教鼠輩趁機對他們身體下手,把他們身體毀掉了,那就算他們的神魂還活著,也很不妙啊。
可等出來后,沉白術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多慮了。
他們的身體處在一片白茫茫中,第一眼根本根本分辨不出這是何處,直到圣女喚了一聲阿白,眼前白茫茫色才快速褪去。
一只巴掌大的白玉烏龜落在圣女手中,看到它,沉白術又想起了魂海中那只鋪天蓋地般鎮(zhèn)壓守土的超級巨龜,她的感覺一下子微妙起來。
怎么說呢,神胎都是能量體,即便看似是小動物模樣,它也是能量體,她以為圣女將阿白在魂海中喚了出來,外界就不會存在阿白了。
但現(xiàn)在看來,區(qū)區(qū)一個分身般的技能對阿白來說不算什么,甚至這可能不是什么分身術,就是跟他們一樣,外界的阿白是身體,魂海中則是神魂。
圣女的白玉烏龜竟然修煉到了這個程度嗎?沉白術若有所悟。
她覺得墨墨也可以走這個修煉方向,白玉烏龜消失后,沉白術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守在不遠處的鐘山九。
她見到他們活著出來,露出一個松了口氣的笑容。
而在鐘山九的不遠處則是倒下的鮫人族。
這群鮫人族被均勻的分成兩排,那整齊排列的模樣一看就是鐘山九的操作,沉白術注意到右邊的胸口還在微微起伏,一看就還活著,但左邊的,她的眼神暗了下去。
在她之后,族長和姬寒衣也看到了一切,他們面色俱是一變,快速的沖了過去。
生離死別,總是惹人傷懷。
哪怕兩人都有所預料,但真的直面這一幕,情緒依舊無法控制,族長尚且能勉強保持不痛哭出聲,姬寒衣卻到底年輕。
沉白術嘆口氣,收回目光,走到鐘山九身邊。
鐘山九露出歉意的表情,沉白術拍了拍她的肩膀:“無需自責,讓我們來之前,他們就已失去生命,你能保全剩下的人,這醫(yī)術已經(jīng)很厲害了!
她還以為除了那些被族長和姬寒衣藏起來的鮫人,剩下在外活動的一個都保不住,畢竟他們的神魂在魂海里經(jīng)歷了血脈同調(diào),身體又被永生教鼠輩占據(jù),活下來的希望真的很渺茫。
沒想到還能被鐘山九帶領翡翠圣湖的弟子救回來,這個水平真的相當高明了。
鐘山九也知道這一點,再加上作為醫(yī)者,見多了生死,很快就恢復了冷靜,詢問沉白術祠堂內(nèi)的情況。
沉白術大致跟她說了說。
“那金子……”她面色驟變,看向沉白術的眼中藏著擔憂。
關心鮫人是出于醫(yī)者仁心,但金子是他們的朋友,她常在沈白術身邊見到他,他出事,這感覺又不一樣。
“圣女師父暫時把他體內(nèi)的詛咒封了起來,所以他的神魂雖回歸身體,但與身體還隔了一層封印,既讓他的神魂不至于離體太久,也不至于那么快神魂合一,讓詛咒徹底爆發(fā)。”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就像被毒蛇咬了,可以把傷口處用力捆住,使毒血不至于流通,但不能一直捆著,時間久了那處會壞死。
金子的神魂也不能一直離體,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沉白術:“阿九,你們翡翠圣湖……”是否留有鮫人皇的遺物?
忽然,上方看似正常的海水微微抖動,露出一座黑色巨塔,巨大的響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沉白術面色一變,鐘山九也看了過去:“哦,那是鮫人族的定界之基,據(jù)說是當年機械之神留下的。”
這處鮫人族地本就是強行開辟出來的空間,必須得有一件至寶作為支撐,這一點沉白術清楚,就像澹臺家黃金內(nèi)海有息壤神土,還有后來的黃金樹作為根基,才能一直維持著。
無涯學宮亦是,只是她沒想到鮫人族的定界之基竟然是機械之神留下的?
可仔細一想又不奇怪,他們倒是有一位神明就是鮫人皇,但鮫人皇的東西大概率都留不下來,她留下遺物作為定界之基,怕是這片族地要更快的被詛咒侵蝕掉。
這族地種種,極有可能都是除鮫人皇以外的幾位神明聯(lián)合打造的,每一草一木都有克制詛咒的作用。
不過看到這座黑色巨塔,倒是讓沉白術想起了龍宮的那座科創(chuàng)未來的巨塔。
她和鐘山九等人還在里面進行過歷練考核呢。
沉白術忽然道:“你說能用它和七章通信嗎?”
鐘山九微微愣住,不太確定的說:“應該可以吧,我記得無涯學宮的萬丈高樓和桃李不言就能和龍宮通信。”
所以他們考核的時候,才有那么多非常新鮮的知識。
荒海的信息渠道從哪里來?可不就是無涯學宮。
論起信息收集的最前沿,論起資料庫的全面,海底無一個勢力能比得上無涯學宮。
沉白術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可真是昏了頭,怎么就忘記問他了?”
澹臺家縱然古老,對荒古時代種種很了解,但又哪里比得上身處荒古時代的人?
更何況鮫人皇又是這樣的禁忌存在!
外界都很少提到有關祂的信息,一問三不知,可作為龍神分身的龍英,是與鮫人皇親自接觸過的,還有七章、空空等人,他們跟在龍神身邊,有金子這顆蛋作為話題,哪能不提到她的母親鮫人皇?
向別人詢問鮫人皇,那是舍本逐末!
真正知道祂,了解祂的人近在咫尺啊。
她對鐘山九道:“謝謝你阿九,這次你提醒了我,這個事太重要了,我先問他們,然后再來問你。”
說著,她向族長等人走去。
雖然很抱歉,但還活著的人更重要,她一定要把金子救回來。
沒有管還在痛哭的姬寒衣,她把族長拉到一邊,問起如何動用那座塔和荒海的七章交流。
或許他們知道鮫人皇有什么遺物留下,或許這個遺物就能用來救金子。
族長對于沉白術所說抓住了一個甲片,上面寫著皇,是提示金子唯一的生機在鮫人皇身上將信將疑,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希望。
她也死馬當活馬醫(yī):“好,我這就帶你去啟動通信裝置!
雖然每啟動一次耗費能量巨大,但為了少主,值得。
而且每一次通信,除了即時通話,也能傳遞大量其他資料,算是一種信息的互通有無。
鮫人龜縮在族地不出的那些年,就是靠著從荒海、從無涯學宮傳遞來的新鮮東西打發(fā)時間呢。
族長帶著沉白術進入巨塔,期間沉白術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許異樣,但她沒說什么,沉白術就沒過多關注。
她并不知道這座巨塔向來被鮫人視作圣地,只有本族人才能進入,而且就算是本族人,平時也不會亂進。
因為這座塔是知識的殿堂,他們進來就跟進圖書館一樣,但比圖書館還更神圣的一點,他們在里面,只會安靜的閱讀,吸收知識,不敢浪費在這里的每一秒。
按理說沉白術是一個外人,她沒有資格進入這座巨塔,但族長想到金子曾經(jīng)提到沉白術,言語間把她當自己認定的對象,那就是他們族中的少夫人了。
確實不能算外人。
再加上她亦是龍神弟子,這聯(lián)姻恰到好處,再沒有比沉白術更適合的人選了。
這不就是龍神欽定的少夫人嗎?
沉白術哪里知道金子還在背后造謠?對此一無所知的她進入巨塔,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構造比起萬丈高樓與桃李不言,倒是更像荒海的科創(chuàng)未來。
族長帶著她來到了總控制室,選擇超遠距離通信。
沉白術注意到通信的目的除了荒海與無涯學宮,還有其他位置,不過是暗著的。
她在心中快速的數(shù)了數(shù),荒海一座,鮫人族族地一座,無涯學宮兩座,這就是四座,而章魚有八根觸手,也就是說如果機械之神真的把自己切割了,還有四根觸手在未知之地。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面前一座巨大的光屏已經(jīng)亮了起來。
很快,沉白術就看到了久違的龍宮的背景,它依舊是金燦燦的,奢華無比,然后屏幕中出現(xiàn)一個年輕人,戴著眼鏡,很斯文的模樣,不是七章又是誰?
七章本來是很嚴肅的,像在會見外賓,但等看到沉白術的臉,那挺直的脊背瞬間就垮了下去:“是你啊,小樹丫,你總算記得跟我通信了,我還以為你就知道往荒海扔垃圾,把我們這些人都給忘了,我可是知道你又新拜了別的師父!
沉白術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
她想起在無涯學宮那回,近在咫尺,她愣是忘記兩邊可以傳信,忘記見一見人了。
不過她覺得這也不能怪她,章校長都不說提醒一下自己的,她哪知道兩座巨塔之間還有視頻見面這個功能呢?
可是想起每一次啟用耗資甚巨,她又明白過來。
章校長怕不是沒想起來,而是舍不得。
“時間緊迫,無關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這次動用鮫人族的緊急通訊是問你一個事,你知道鮫人皇有留下什么遺物,能夠從荒古時代一直傳到現(xiàn)在、迄今還存在著的嗎”?
“什么?”七章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知道沉白術絕不會無緣無故問這樣的問題。
“是這樣的,金子現(xiàn)在在鮫人族族地……”沉白術快速將此間發(fā)生的種種給七章過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彼嫔行┌脨,“龍英、龍英肯定知道這個預言,她竟然沒告訴我!”
沉白術心中一動,或許這不僅僅是金子的死劫,更是他命中注定的一劫。
他終究要應劫。
這時,對面的屏幕一晃,龍英現(xiàn)身,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們?nèi)ヴ浯涫ズ!?br />
第146章
竟然也是翡翠圣湖?
“翡翠圣湖里有什么?”
“你既然已經(jīng)見過了魂海,對于魂海的構成應當了解的很清楚了,當年鮫人皇獻祭自身,別說她攜帶的寶物了,她自己都算是尸骨無存,但是她強大的神魂卻沒有完全消失,和其他人身死魂散不同,這片魂海迄今為止依舊存在,然而世人已經(jīng)遺忘它的來歷,他們稱呼它為巫海。”
“巫海?!”沉白術震驚的甩了下尾巴。
她當然知道巫海,無涯學宮之所以能把網(wǎng)絡鋪到全海底,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跟人類學習建設了基站, 更是因為巫海的存在。
海底環(huán)境復雜, 就是有同樣耐腐蝕的材料, 也終究會存在某些地方信號微弱, 甚至根本接收不到。
但是沉白術早就實驗過了,不管身處何時,信號總是很流暢,她那時只以為是無涯學宮的教授太厲害,他們的網(wǎng)速已經(jīng)超越5G,達到了6G、8G乃至10G的程度。
可現(xiàn)在聽龍英提起巫海,她瞬間就明白了。
這看似科學的通信技術, 其中還加入了玄學的成分。
難怪手機要被叫做巫鏡,還有所謂的巫幣,都是為了致敬鮫人皇!
是因為祂死后, 魂;鞯奈缀!
龍英道:“這片巫海無形無狀,飄渺的就像人類世界的流云一樣,誰也說不清它在哪, 也捕捉不到它,但它確實像我們所生活的海水一樣,無處不在,無涯學宮所鋪設的網(wǎng)絡,就借助了巫海的便利!
“是巨塔,是機械之神的觸手!”沉白術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就像科創(chuàng)未來在荒海龍宮坐鎮(zhèn),萬丈高樓與桃李不言在無涯學宮的內(nèi)海坐鎮(zhèn),必然也有機械之神的觸手在巫海坐鎮(zhèn)!”
這才讓信號在全海底通行。
龍英點點頭,確認了沉白術的猜測:“你想救金子,想解除他身上的詛咒,就去巫海,那里有祂母親留下的寶物,能解他這死劫。”
沉白術不明白:“既然這東西都已經(jīng)弄出來了,為什么不直接留在龍宮?金子就在龍宮,等他成年后直接給他護身不就挺好?”
龍英眸光暗了暗:“因為在那場大戰(zhàn)之前,我們都不太清楚那個寶物是否有用,它僅僅只是一個半成品,需要打磨,需要時間醞釀。”
沉白術心頭一跳:“半成品?那這玩意到底成功沒?萬一她不能解除金子身上的詛咒怎么辦?”
龍英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反正你要知道它已經(jīng)成功了,我很確定!而且迄今為止也只有這個辦法,你既然得到了鮫人皇這個預言,說明當年的設想是有用的。”
沉白術嘴角抽了抽:“所以還是死馬當活馬醫(yī)?”
她忽略了龍英篤定半成品已經(jīng)成功的語氣。
而龍英就像是沒聽到她這句嘀咕一樣,繼續(xù)道:“你要去巫海,就先去翡翠圣湖,巫海的入口就在翡翠圣湖。但據(jù)我所知,巫海并不好進,翡翠圣湖也發(fā)生了一系列變故,他們宗門所在經(jīng)過了幾次變遷,原先的舊址早已廢棄……”
“等會兒!既然巫海里有機械之神留下的布置,祂不可以給我個定位嗎?就算定位不了,七章能通話指導我找到吧?”
沉白術心頭忽然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直覺告訴她,所謂巫海入口怕是沒那么容易找到。
“巫海無形,機械之神縱然在其中坐鎮(zhèn)也會隨著巫海變作無形,同時它既是無形,也是無處不在,誰都可以接觸到巫海,因為我們就身處在巫海之中,但也可以說誰都接觸不到,因為我們觸摸到的只是巫海的表面!
龍英臉上滿是認真:“要找到它并不容易,不過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找到!
她認真的目光穿過屏幕看過來,像是落在沈白術身上,又像是不僅僅在看她。
沉白術心中一跳,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看的會不會是自己體內(nèi)的簽到系統(tǒng)?
她身上最特殊之處就是這個簽到系統(tǒng),那么簽到系統(tǒng)會不會與鮫人皇有關?
這般想著,她也在心中詢問:“我一直以為你并非這個世界之物,你具象化出的寶箱、我所能看到的血條、倒計時等等都像是在萬事萬物上憑空加的濾鏡,仿若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但這一切只是你想給我的感覺,其實你屬于這個世界,你的主人是鮫人皇對不對?”
一直沉默的系統(tǒng)這次沒有繼續(xù)沉默下去,只道:“當宿主到達巫海,就能知曉一切!
但這話已經(jīng)變相承認它與鮫人皇的關系。
可事到如今,沉白術竟然沒什么驚訝,只有了然。
是了,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一位神明能將它煉制出來,那無疑就是鮫人皇。
龍神雖然強大,但更擅長戰(zhàn)斗,要煉制出系統(tǒng)這樣的神器,不僅需要多種寶貝,更需要其精妙的工藝,沉白術不由想到了機械之神。
系統(tǒng)這樣的高科技倒有點像機械之神的手筆,而翡翠圣湖的祖師爺既然向鮫人皇學藝,鮫人皇應該更像是醫(yī)生的定位,這兩者不太相關,但沉白術轉(zhuǎn)而有了另一個猜測。
系統(tǒng)這件神器不僅僅是鮫人皇的作品,更有其他神明的助力。
這一點在猩魂海岸上就已經(jīng)窺見端倪,但猩魂海岸和簽到系統(tǒng)是完全不一樣的神器。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屏幕:“龍英師父,關于巫海、關于翡翠圣湖,有什么要叮囑我的嗎?”
“”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沉白術眉心蹙起,置之死地而后生?
別看是生,這語句中透露出來的話卻很是不祥啊。
難道說此行會遭遇極大的危險,一路將他們逼到絕境?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退縮。
哪怕沒有這生字,她也要去,這是生機,是金子的一線生機,希望他們真的能在翡翠圣湖這著名的治療圣地找到生機。
鐘山九等在巨塔門口,她其實很想一起進去的,但族長拒絕了她。
她一想金子的關系和族長看沉白術的怪異眼神,頓時明白,這個自己還真沾不了光,也沒法要求他們鮫人族一視同仁。
行吧,等在外面就等在外面。
她相信如果是能說的事,沉白術肯定會告訴自己。
等了許久,兩人終于出來,神色俱是沉重,鐘山九趕緊問:“有結果了嗎?對了,你剛才想問我什么?”
沉白術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定了定神,問:“關于你們翡翠圣湖祖師爺?shù)膩須v,你知道多少?”
鐘山九眉心猛跳了跳,沉白術也不隱瞞:“我得到一個消息,在你們翡翠圣湖可以找到巫海的入口,想救金子就必須去巫海。”
這里說的巫海當然不是周圍無處不在的巫海表層,而是內(nèi)部,據(jù)說存在一個小空間,存放著鮫人皇為自己的孩子準備的秘寶。
鐘山九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你這事還真問對人了,若換個翡翠圣湖的弟子,他們還真不一定知道。”
她證實了他們的祖師爺確實是鮫人皇的弟子這件事。
“這個消息極為隱秘,只有宗主和一些高層知道,而我也是因為被定為下一陣宗主才得以知曉片段消息!
“那你知不知道入口到底在哪?”
鐘山九深吸了一口氣,說:“在我們翡翠圣湖的舊址,雖然鮫人皇并不承認是祖師爺?shù)膸煾,而我們也默契地對外隱瞞這個消息,妄圖蒙騙天道,但到底有著師徒之誼,我們翡翠圣湖在鮫人皇故去后還是遭遇了不幸,于是幾度搬遷,改頭換面,最終在現(xiàn)在的位置定居,但是我們翡翠圣湖仍然有派人去看守故址,一方面是那畢竟是我們的故地,不能讓外人侵入破壞!
“另一方面,故地遭受的詛咒雖然不如鮫人族這邊嚴重,但對外人來說也很危險,我們一度很擔心那處位置會出現(xiàn)如無涯學宮一樣的海底空洞,好在當年祖師爺留下的布置很完善,一直都沒有惡化,引發(fā)更大的動亂!
“只不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進入,因為當初離開時就是抱著再也回不來的念頭,將那個地方給封死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族長也在旁邊聽著,聞言插了一句嘴:“既然神明們有所準備,就是給少主留下的生路,那我想你們翡翠圣湖的祖師爺應當也不會”毫無準備,也許就留下了這么一個小門,可以供他們進入。
沉白術拍板:“無論如何還是希望你帶路,我要帶金子去一趟!
“這個沒問題,我這就給師父傳信!
留時間給鐘山九安排,沉白術這才去見金子,此時金子的神魂已經(jīng)回到了他的身體。
為了延長時間,他依舊沉睡著,沉白術走近就能感覺到他的神魂隱隱脫離身體,并不完全契合,她知道這是圣女留下的封印起效果了。
永生教的人或抓或殺,或自殺,被圣女留下的人手處理干凈,澹臺明星便請求一個鮫人高層去把門打開,把留守外界的某些人放了進來,其中就包括魚彤等荒海小伙伴。
此時大家都圍在金子身邊,見到沉白術過來,迫不及待的問:“怎么樣?老大有辦法了嗎?”
“能不能想辦法解除他身上的詛咒?豐一年急急道!
“已經(jīng)有思路了,需要去翡翠圣湖!
他們毫不猶豫道:“老大,我們跟你一起去!
沉白術倒沒有急著拒絕,不過她心里有種預感,此行前往巫海,怕是只能她和金子兩個人去。
當初翡翠圣湖的祖師爺既然把固故地給封死了,就算為金子著想,留下了什么入口,大概率也只能去一兩個人。
不存在大家一起去搞團建。
不過也不必在這時候說出來打擊大家,一起去長長見識也好。
“已經(jīng)決定好了?”圣女也在此處,就問沉白術。
沉白術點點頭,圣女道:“我記得翡翠圣湖的故地可不好進,曾經(jīng)不是沒有人打過它的主意,但都無一例外死在其中,不僅是當年遷徙時特地留下的陷阱,更有詛咒的緣故,你應當知曉,在咱們這個世界,師徒名分某種程度上還要勝過血脈之情。”
這一點沉白術當然知道,因為徒弟會傳承師父的衣缽,而血脈只是單純的血脈而已。
若后輩不成器,除了那點血脈上的相似,真的就跟外人差不多。
傳承講的是思想的延續(xù),而大魔神如果哪一日想要復活,它最忌憚的不應該是所謂血脈,而是是否有人傳承了鮫人皇的一切。
因為鮫人皇的后人極有可能再次打斷它稱霸世界的偉業(yè)。
“無論有什么危險,我都要去,因為我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機。”
圣女挑了挑眉,沉白術深吸一口氣,她只跟圣女學了半年多,但在占卜在這方面出人意料的有天分,大概是因為墨墨的加持。
“你知道金子叫什么嗎?他叫紀川穹,是紀川穹而非姬川穹,不然他或許應該死定了!
作為鮫人皇的孩子,金子自然應該跟鮫人皇姓姬,但機緣巧合他們聽錯了,變成了紀川穹。
這一個紀姓,也有了蒙蔽天機的效果。
“如果這是一場必死局,我要加上我的分量,把高高翹起的另一邊天平給壓下來,就算是死神想要奪走他的命,我也敢去搶一搶!”
圣女看著沉白術這滿身煞氣的模樣,忽然笑了笑:“看來不需要我安慰你了,既然你已作出決定,就按照你所想的去吧,我也認為你是他唯一的生機。”
你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奇跡,但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
也不知他們花費了多少,才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你。
這所謂的他們自然指的不僅僅是沉白術她奶沉蒼,更有暗指龍神等神明的存在。
圣女眼中紫光流轉(zhuǎn),隱隱窺見了一些東西,但這背后涉及的意義太過重大,她不敢深想下去,她覺得自己觸及到了禁忌之門。
第147章
“出發(fā),去翡翠圣湖舊址!笔ヅ宦暳钕,大船啟動,向著設定好的方位駛?cè)ァ?br />
鐘山九已經(jīng)提前和她師父溝通過了, 她師父通知了目前在舊址鎮(zhèn)守的秋長老, 鐘山九跟對方聯(lián)系上,對方表示已經(jīng)安排了人在門口迎接, 讓他們到達一個位置。
她居然還發(fā)了個定位過來,這作風倒是和沈白術想象中的宗門與家族的古老不太一樣。
注意到沉白術的眼神,鐘山九失笑:“雖然我們沒有無涯學宮先進,但那只是受限于本身條件,誰能在頂尖科技上與無涯學宮掰腕子?不過,別把我們翡翠圣湖想的那么落后!
她壓低聲音, 悄悄嘀咕, “我們和澹臺家不一樣!
說是壓低聲音, 但那音量其實大家都能聽到,不過是意思意思的禮貌一下。
沉白術不免看了一眼澹臺明星,她腹誹的可是她的家族。
當看到澹臺明星一如既往淡定,她反應過來,自己揶揄錯人了。
白玉盤早就和澹臺家切割,或者就算沒切割,不少澹臺家的年輕人都自己吐槽自家長輩封建腐朽, 無可救藥, 他們才不會在意這話呢。
經(jīng)鐘山九這一提醒, 沉白術想起以前在網(wǎng)上搜到的翡翠圣湖的資料。
這是一個醫(yī)生宗門,大概是出了太多仁心醫(yī)者,他們整體上顯得很包容,整體氛圍介于無涯學宮和翡翠圣湖之間,看似沒什么特色,實則就像他們的宗門名字——圣湖一樣,如水般包容,上善若水任方圓。
沉白術拿出巫鏡搜了搜翡翠圣湖的位置。
幾度搬遷后,他們的地址挺優(yōu)越的,處在一個比較中心的地段,距離澹臺、無涯學宮,甚至是后來居上的天機閣,都不算太遠。
她又翻了翻,以前這算是一個三不管地帶,似乎是因為位置太優(yōu)越,被人嫉妒爭搶,但偏偏誰都沒有足夠的力量守住它,直到翡翠圣湖搬遷過來。
因為醫(yī)生的特殊地位,大大小小的勢力往往都有求于他們,倒是顯得翡翠圣湖如眾星拱月。
但是在搬遷之前,他們?nèi)缤E_家、無涯學宮一樣偏遠。
那種偏遠給沉白術一種感覺,就好像這幾大從荒古傳下來的勢力是在鎮(zhèn)守八方。
她又想到了無涯學宮的海底空洞,這又怎么能不算是一種鎮(zhèn)壓呢?
不過既然翡翠圣湖放心的選擇了搬遷,是否說明以前存在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
沉白術覺得如果這樣一來,自己只用專心解決金子的問題,而不用去當救火隊員了。
現(xiàn)在的翡翠圣湖不遠,但要前往它原來的舊址卻并不近,好在白玉盤精心打造的這艘大船確實非常給力,他們從猩紅海岸前往鮫人族地有多快,此時從族地離開,前往圣湖舊址就有多快,才三四天就到了。
鐘山九提前通知了秋長老,秋長老派去的弟子順利地接到了他們。
秋長老還在外面巡邏,但她遠程遙控指揮駐地的負責人給他們安排了一場小小的接風宴,當天晚上,沉白術禮貌出席后,次日就催促出發(fā)。
大家都知道金子的情況耽誤不得,也體諒她焦急的心情,鐘山九找了一個已經(jīng)在此地鎮(zhèn)守了九年的老手,充當向?qū)Ыo他們帶路,當天上午就出發(fā)了。
越往里走,沉白術越發(fā)能體會到翡翠圣湖為何將駐地設立在此處?
駐地就好像一條防線,內(nèi)外完全是不同的風景。
駐地外非常寬闊,海水浩浩蕩蕩,完全可以容納大船行駛,等到了駐地內(nèi),草木卻陡然旺盛起來,有高可參天的大樹,有到腳踝在隨風招搖的水草。
就算沒有因為詛咒導致此地磁場紊亂,信號不辨,大船會失控,光這個環(huán)境,以大船的體量怕是很快就會被困守在原地,只能艱難的跟挪動一樣的前行。
所以他們聽從秋長老的建議,舍棄大船,只隨身帶了些類似帳篷、小船塢之類的法寶,方便在疲憊的時候短暫休息,恢復體力。
相比起其他人趕路時的疲憊,無疑荒海魚非常適應這種仿佛原始叢林一樣的環(huán)境。
在見到一叢模樣熟悉的海藻時,魚彤更是驚喜地撲了上去:“這是赤血藻……”
“別!”
“快停下!”
鐘山九與負責帶路的周向?qū)缀跏钱惪谕暫暗馈?br />
卻已經(jīng)晚了,在魚彤靠近赤血藻約有五六米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伸出一條長長的藤蔓,向著魚彤捆去。
魚彤目光一厲,她可不是什么傻白甜,盡管在荒海見過的能攻擊人的植物少,但不妨礙她在離開荒海后瘋狂補課,努力擺脫身上鄉(xiāng)下魚、見識短的標簽,她敏銳的直覺、利落的身手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大喝一聲,一拳砸過去。
沒有動用血脈之力,但巨大的力道居然生生將藤蔓砸碎,汁液飛濺。
魚彤神采飛揚:“敢偷襲我……”
話未說完,她的身子忽然搖晃了幾下,緊接著又一根藤蔓將她整個人捆住,就要往那一片海藻叢中拉去。
沉白術嘆了口氣,血脈之力涌出,凝聚水流,將魚彤整個人卷住,拉了回來。
同樣帶回來的還有一節(jié)斷裂的藤蔓。
但她可不像魚彤傻不拉嘰的接觸,她直接設定一個結界,將它們?nèi)α似饋怼?br />
周向?qū)н@才松了口氣,利落的從儲物戒中掏出幾個口罩模樣的東西:“快帶上,從這里開始,我們會遇到很多有毒植物,很多很多。”她特地強調(diào)。
此時魚彤已經(jīng)緩了過來,荒海魚的身體素質(zhì)不是吹的,那幾秒鐘的眩暈后,她就恢復了正常,她怒氣沖沖地接過口罩戴在自己臉上。
感覺到口罩質(zhì)地特殊,并不隔絕海水,但呼吸到的氣息清新了不少。
“有這好東西為什么不早說?”
周向?qū)擦似沧欤骸拔乙矝]想到你會突然沖動行事,而且沒想到你這么弱雞。”
她看了一眼魚彤健碩的體型,到底還是沒說出更難聽的話,雖然對方差點被毒倒,被那一叢海藻拖進去吃掉,但這個體態(tài)一看就是實心的,絕對能打,她可不想挨揍。
“我們翡翠圣湖的弟子在此地待久了,對毒物的抗性自然而然就提升上來了,而這里很少有外人過來,所以我也忽略了這點,其實這口罩是給后面的地段準備的!
“我還以為你們既然決定來這里,應該在網(wǎng)上搜索了不少資料。”
鐘山九主動開口:“是我疏忽了!
圣湖舊址其實算是一個不錯的歷練之地,首先它分層次,從外圈到內(nèi)圈呈現(xiàn)一個遞進的趨勢,越往內(nèi)圈越危險,兇猛的植物越多,當然也越毒,能配合不同階段的人魚歷練,但最好的一點就是,這些有毒植物翡翠圣湖收,其價格還不低。
可另一方面,身手可以歷練出來,抗毒性卻沒那么容易。
就算是武力值強大的,也往往容易栽在各種效果莫測的植物上,翻車不說還會被坑死在此地,也就讓它沒那么受歡迎,是一個很小眾的歷練地點,網(wǎng)上關于它的資料介紹并不多。
之前坐船的時候,鐘山九的注意力更多在沉睡的金子身上,她沒說謊,她確實對鮫人族的詛咒很感興趣。
她本來是打算一路走,一路讓周向?qū)虮娙私榻B的,畢竟鐘山九前來舊址鎮(zhèn)守,是幾年前的事了,她所了解的信息并不如周向?qū)Ф唷?br />
哪想到魚彤手這么快,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魚彤臉上有些訕訕的:“是我大意了,我就是看到它,想起了以前吃過的赤血藻,相當美味,可惜后來那個地方坍塌了,老大試圖養(yǎng)活,但養(yǎng)的不多,都給小崽子們吃了,不過話說回來,那一叢藤蔓真的和赤血藻很像!”
當然,海藻變藤蔓向她攻擊的時候就完全不像了。
鐘山九取過沉白術用結界封印的那節(jié)藤蔓,仔細觀察、摸索一陣,眉頭微蹙:“它比起我當年來的時候毒性更強了,其外表也有了一些改變!
周向?qū)袷且姂T不怪,很淡定的說:“師姐,你也知道此地頗為特殊,生命力很旺盛,別說是幾年前沒來過,就算是昨天與今天對比,都會有一些細微的改變!
“生命力旺盛,好像是有些,但又怪怪的!濒~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作為差點和那從海藻親密接觸的人,感受很深刻。
這些植物很古怪,她也不是沒見過會絞殺人魚的植物,但……
周向?qū)@了口氣:“你的感覺沒錯,此地本來是我們翡翠圣湖的風水寶地,非常適合植物生長,還會加快它們的繁衍,那豐富的物種與數(shù)量讓我們完全不缺少藥材,可是后來沾染了詛咒,就完全變了!
“雖然還是能作為藥材使用,但往往會有這樣與那樣的后遺癥,需要很精細的處理與搭配,水平淺一點的都不敢用此地的藥材,生怕治病不成反而是給病人下毒。”
沉白術挑了挑眉:“我還以為詛咒之力存在的地方會寸草不生,海獸絕跡。”
畢竟連鮫人那樣的體質(zhì)去扛詛咒都有點吃力。
周向?qū)靼壮涟仔g的意思,得意一笑:“那是因為其他地方都不是翡翠圣湖,我們所修煉的功法,本身就具有治愈之力,方便我們給人治病,我們的力量會在不知不覺中對所處的環(huán)境進行改造,此地作為我們翡翠圣湖的舊址,更是祖師爺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其治愈之力又豈會簡單?早就和詛咒之力融合、不分你我了,所以反而形成了一種古怪共生的狀態(tài)!
“是嗎?”沉白術不置可否,卻是想起了鐘山九的底牌。
她既是醫(yī)者,也是毒師,生與死本身就在她身上共存,或許翡翠圣湖的舊址變成這樣,還真不僅僅是因為詛咒之故。
第148章
“這里真是改變了我對植物的認知!濒~彤難得有些語重心長的道。
豐一年贊同:“是啊, 以前在荒海,我們都特別喜歡吃肉,對素的不屑一顧。”
出來后, 吃的種類倒是豐富了不少, 主要是他們很少自己做飯,都是在外面吃, 外面哪怕是肉食也會加上各種素的做配菜,不過也是以肉居多。
長久以來的觀念,讓他們不可避免的小瞧植物,現(xiàn)在見識到的植物可不就是顛覆了他們的觀念?
鐘山九笑了笑:“所以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里的植物都不簡單,比起所謂吃素的,更像是肉食動物,我這里所說的肉食,不僅代表著它可以用強硬的物理手段絞殺我們?nèi)唆~,更包括以毒素迷惑誘捕我們,在接下來的路途上,我們會見到各種有毒植物,相比起純物理手段,我認為你們要更防備這種。”
這話說的眾人都是一愣,沉白術猶豫了一下,問:“會有很多嗎?”
其實她明白, 只是物理手段的話, 這里還有一個八段人魚的圣女與幾個七段大佬呢, 反倒是毒素更讓人防不勝防。
只是,很多?
鐘山九還沒開口,周向?qū)Э隙怂恼f法:“醫(yī)毒不分家, 我們在這里種植了不少有毒植物,論起新奇和種類,比澹臺家那位只有多不會少,同時除了我們在全海底搜尋的各種有毒植物,還有植物之間的嫁接繁衍,因此地生命力旺盛與詛咒之力的加入,這里的繁衍規(guī)律,相比外界有了一點點區(qū)別……”
還不等周向?qū)Ю^續(xù)說這其中的區(qū)別,在場中人面色陡然一變。
“又來?”
“不是吧?!”
“周向?qū),你這口罩行不行啊?扛不扛得住這毒素?那我沖了?”
“沖吧沖吧,肯定沒問題。這可是我們升級了好幾代的最新一款的口罩。”有周向?qū)ё鰮,其他人也不束手束腳了,血脈之力、傳承之力齊上,迅速地解決了陡然冒頭的又一波有毒植物。
這一次沉白術見識到了周校長所說的植物間的嫁接雜交,因為拜過一個植物專家的師父,沉白術所知道的植物種類,怕是能超越海底百分之九十的人。
越是新鮮越是罕見的,她反而見得越多。
沒辦法,太大眾的,她師父根本瞧不上,她老人家也喜歡研究犄角旮旯里的,但是入眼所見,竟然能做到每一株都很熟悉,但又每一株都很陌生。
熟悉是它們身上的某個部位,陌生則是沉白術以為這是某株植物時,它立馬就在攻擊中給變出絕對不可能存在于它身上的特征。
它分明是人為的與另一株植物進行了嫁接!
說真的,沉白術也不是沒見過嫁接植物,在澹臺家、在白玉盤見過老多了,但多多少少那些嫁接植物的生命力,那種野性、那種活力是不如原始植物的。
這一點沉白術其實很意外。
畢竟按照上輩子的經(jīng)驗,很多嫁接植物是吸取了雙方的優(yōu)勢,不應該更弱,但偏偏在此處就是存在這個趨勢。
所以她覺得這可能是陸地植物與海洋植物的區(qū)別?又或者換了個世界,一些自然規(guī)律發(fā)生了改變?
總之沉白術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世界的植物規(guī)律,如今在翡翠圣湖舊址又告訴她,你錯了。
現(xiàn)在你應該把兩者顛倒過來,一時間,她的腦子還真有點混亂。
“老大我餓了,急需補充能量!”魚彤垂頭喪氣的走到沉白術身邊。
見她眼巴巴跟小狗一樣的表情,沉白術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從系統(tǒng)空間中掏出一塊烤肉遞過去。
這是過去三天在船上準備的食糧,主要是她也不知道這一行什么時候能結束,期間又會發(fā)生什么,于是食物是最重要的。
準備非常充足。
有魚彤開了個頭,其他荒海小伙伴便歡快的跑了過來。
“還是老大烤的肉好吃!”
他們也不多要,知道老大擔憂金子,沒心情弄那么多,比起所謂飽腹的食物,更像是一個撫慰的獎勵。
吃完,他們就吃起了自己空間里的口糧。
對這種現(xiàn)象,鐘山九已經(jīng)見怪不怪,周向?qū)s是第一次看見,頗有些新奇:“能給我一塊肉嗎?你拿出來的這肉和他們的肉看似是同一種,但他們給我的感覺卻像是你烤的肉能量更充足!
沉白術:“……”
她沒法說自己作為老大,亦是精神領袖,只默默的遞給了他一塊烤肉。
誰知周向?qū)С粤艘豢诤蟠鬄橘潛P。
一開始沉白術還以為他說的是這肉的口感,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是因為肉里面蘊含的火種的力量。
其實沉白術每一次烤肉,為了節(jié)省時間,都是大塊大塊的烤,一來是她烤肉的火候已經(jīng)掌握得爐火純青,就算是一整條魚,一次性烤了,也不會影響到肉的口感,
另一方面則是就算他們已經(jīng)盡可能的挑了能量高的,但荒海的小伙伴食量普遍都很大,似乎并不因為能量高就很輕易滿足,一次性烤少了根本不夠。
縱然火種幾次升級,但分散到這么龐大的一只海獸身上,加上沉白術并未刻意注入能量,甚至為了不把肉給烤壞,還要刻意降低……使得這其中蘊含的火種能量是比較少的。
沒想到還是被周向?qū)Ыo吃了出來。
沉白術心頭一動,是因為時時刻刻處在這種危險詛咒之中,以至于對火種能量格外敏銳嗎?
之前發(fā)現(xiàn)火種無法奈何詛咒時,她很失望,但現(xiàn)在沈白術忍不住想,或許它們兩個并不完全不相關,火種無法消滅詛咒,是它還缺少了某些關鍵之物。
如果自己能找到,那金子體內(nèi)的詛咒就有辦法了。
因為這只是沉白術的猜測,還沒法驗證,她也就沒有說出來,卻是更加關注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
她很信任一個理論,萬物相生相克,就如在毒蛇出沒的地方可以找到解毒的植物,或許這個存在了幾萬年的翡翠圣湖舊址,已經(jīng)衍生出了能夠克制詛咒的植物。
但同樣缺一把推手,又或者這個物品還處在弱小時期,其凈化之力非常弱小,沒有顯現(xiàn)出來被鎮(zhèn)守的圣湖弟子發(fā)現(xiàn)……
“不、不行,我扛不住了,這些植物是跟我們杠上了吧!”
又遇上了幾波攻擊,終于將他們打退,魚彤氣喘吁吁。
這不僅是因為多次運用血脈之力的疲憊,更是因為此地海水中蘊含的毒素已經(jīng)有點超出她身體的承受力了。
“周向?qū),你這口罩不行呀!
周向?qū)У哪樕埠茈y看,如果是平時,對于這種對他們醫(yī)術水平的質(zhì)疑,他肯定很生氣,可現(xiàn)在實打?qū)嵉恼嫦鄶[在面前,他無法辯駁。
他百思不得其解:“太奇怪了,難道是你們身上的生人氣息太過濃郁,被這些植物給聞出來了,所以才會逮著你們攻擊?”
鐘山九瞇了瞇眼睛:“有這個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此地最近出了什么變故!
“變故?”沉白術心頭微動,看向圣女。
巧合的是,圣女也在往這邊看過來,兩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意味,但她們并沒有說出來。
沉白術問周向?qū)В骸斑@附近有你們圣湖的駐地嗎?把魚彤他們送過去!
“老大!”魚彤表情一下子激動起來,“我要跟你們一起去,不要把我丟下!
沉白術知道這是因為猩紅海岸的陰影,她搖了搖頭:“越往里走,此地的毒素就越可怕,你們堅持下去,對我并沒有什么幫助,相反,如果留下的話,或許能發(fā)揮意想不到的用處。”
周向?qū)擦似沧欤X得這不過是不想他們太難堪安慰兩句,實際就是他們拖了后腿。
魚彤仿佛也領會到了,神色一下子頹敗下來。
沉白術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對著她眨了眨眼睛,“這里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歷練之地,你們好好提升實力,至于我和金子,自有別人護送過去,相信我,我會帶著活蹦亂跳的他回來!
除了魚彤,還有一些實力比較弱或者對毒素抗性比較低的人魚也被迫留下。
都是荒海魚和圣女帶來的天機閣的人,至于翡翠圣湖的則一個都沒少,他們在這方面確實有獨到的優(yōu)勢。
盡管知道翡翠圣湖醫(yī)毒不分家,但一直以來圣湖弟子展現(xiàn)的都是醫(yī)生的一面,沉白術基本沒見過毒師,此時看到他們興高采烈的撲向那些有毒植物,快速采集起來,甚至為了不破壞完整性,還堅決拒絕他們幫忙,寧可被植物絞殺得喘不過氣來,也堅持著完成手上的采集,那詭異的興奮實在讓沉白術無法再把他們看作白衣天使。
她搖了搖頭,覺得有機會的話可以去他們現(xiàn)在的地址參觀一下。
一天之后,眾人在翡翠圣湖的一個駐點休息。
吃過晚飯,周向?qū)О阉腥司奂饋黹_班授課:“過了這個駐點,就進入了內(nèi)圍階段,除了原先那些有毒植物,也會多出顛覆你們想象的海獸,不要拿你們對外界海獸的判斷來估量它們,保持高度警惕,多觀察,能用血脈之力的就不要親身上陣,這是我對你們的忠告!
眾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覷,沉白術問:“能具體說說嗎?”
周向?qū)У溃骸澳銈冎耙呀?jīng)看過了那些嫁接的植物,現(xiàn)在想一想,同樣的嫁接發(fā)生在動物身上……”
“那不就是畸變體?”一人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不少人面色發(fā)白。
周向?qū)钪杉t的危害,也知道眾人顧忌所在,趕緊解釋:“不是畸變體,如果是畸變體的話,我們哪還敢在這里駐扎?早就全體撤出去了!
雖然弟子歷練很重要,但毫無疑問生命更重要,海底這么大,為自家弟子找一個安全的歷練之地并不難,畢竟翡翠圣湖家大業(yè)大,作為醫(yī)生又哪里會缺錢?
多的是愿意給他們送錢的人。
猩紅可不同于別的疾病,它是會傳染的。
周向?qū)У睦碛烧f服了他們,面色發(fā)白的眾人冷靜下來,鐘山九卻是開口:“諸位應當知道我們翡翠圣湖分為兩個派系,一個主望聞問切,一個卻是手術派。”
沉白術眉頭微蹙,有了一個猜測。
就見鐘山九果然說:“望聞問切是傳統(tǒng)流派,就是正常的判斷病癥,給人治療,但手術派則是最近幾百年間發(fā)展起來的,原因就在于猩紅的擴大蔓延,感染者越來越多,乃至進行了更深層次的畸變,無涯學宮提出了切除理論,而實操部分則是由我們翡翠圣湖來進行!
“他們提供了設備,創(chuàng)造了手術的環(huán)境,雖然這話有點難聽,但確實是猩紅讓手術流派大力發(fā)展起來,我們開始通過手術,解決一些以前很難解決的問題,不過我這次重點要說的卻是肢體移植,器官移植!
“為了阻絕畸變,不得不將感染者的肢體切除,但身體的殘缺帶來了諸多不便,我們翡翠圣湖一個常年不變的命題就是如何讓殘缺的肢體重生?原裝接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隨著她娓娓道來,沉白術的驚訝變成了麻木。
應該說是科技發(fā)展到某種程度的殊途同歸嗎?人魚們也想到了克隆器官,甚至是克隆人,在把這個人身上的器官換到主體身上,同樣的,因為這個實驗嚴重侵犯了倫理學,目前還無法光明正大的在人身上使用。
翡翠圣湖就用這些海獸來做實驗,他們把海獸當做小白鼠,進行了肢體之間的切割與拼貼。
此時眾人對于畸變體的恐懼已經(jīng)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興致勃勃討論起所謂拼貼的海獸會是什么樣。
周向?qū)Ш顽娚骄诺纫槐婔浯涫ズ牡茏佣紱]有細說,只道:“等明天進入內(nèi)圍,你們就知道了。”
第149章
看到之前, 大家都很期待。
看到之后——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瞎了,這些玩意到底是怎么長的?他們是沒有生殖隔離嗎?”
大家捂臉的捂臉, 慘叫的慘叫, 一瞬間想穿越回昨晚期待的那一刻,扇死自己。
他們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沉白術看著比狂魔亂舞還要像牛鬼蛇神的海獸們,想起了前世的一個傳言,具體內(nèi)容她已經(jīng)不記得了,好像是因為把雞鴨拆分了賣,有人看到市場上單賣雞爪、賣雞翅膀的,就延伸出某些實驗雞被培養(yǎng)出八個翅膀、六只雞腿的謠言。
當時沉白術還小, 還真相信了。
等長大后才意識到這個傳言是多么的荒謬,荒謬得什至讓人覺得他還活在另一個古代時空里,對現(xiàn)代生物常識沒有一點點了解。
而此刻沉白術親眼見證了這個謠言變做現(xiàn)實。
真的有海獸長著十八條腿、八個腦袋、十個尾巴……更有海獸沒有臉,整個腦袋都是眼睛,那種畸形和猩紅完全不一樣,卻同樣的辣眼睛,能讓人理智值瞬間清空。
“什么想法?”鐘山九一邊清除靠近的海獸,一邊頗有些惡趣味的采訪沉白術。
沉白術手上動作沒停,嘴上卻是一副大哲學家的姿態(tài):“時至今日,我終于感覺到生殖隔離的必要,它的存在是造物主在保護我們!
見鐘山九一瞬間面色極其古怪, 沉白術心中一跳:“你這個表情給我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鐘山九摸了摸鼻子:“此地的生殖隔離確實被大半打破了, 不能說完全不存在, 但確實有不同的物種可以雜交出新物種,我們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一例動物與植物的結合!
沉白術:“……”
驚訝之下,她脫口而出:“你們翡翠圣湖到底干了什么?”
周向?qū)Р惶珴M意沉白術這個質(zhì)問的口吻, 她大聲道:“雖然這是我們翡翠圣湖的舊址,但也不能把鍋全推到我們頭上,分明是詛咒導致的!
“詛咒?”
“沒錯,在我們宗門留下的記載中,以前的翡翠圣湖縱然物種豐富,但生殖隔離并未打破,更多是長老們進行拼貼實驗,讓它多長一條胳膊、兩個尾巴……這不是有的人尾巴斷了,有的人胳膊斷了,有的人要換器官,如果只是進行器官的培育比較麻煩,營養(yǎng)液不好控制,但像現(xiàn)在這種,就可以由身體提供營養(yǎng),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排異反應,而多搞幾個就避免了多培育、多克隆,只要一只海獸,就能實現(xiàn)數(shù)只海獸的器官移植,肢體移植,這不是很便利?”
她越說還越興奮起來了。
沉白術一言難盡,看向鐘山九:“你們翡翠圣湖的弟子,是不是腦子有些毛?”
周向?qū)嵟牡芍涟仔g。
鐘山九則很淡然:“其實在我們圣湖內(nèi)部,以你們大眾印象中的正常醫(yī)者居多,但鎮(zhèn)守在舊址這里足有十年不得出,出去的話還要經(jīng)過一系列檢測,再加上這里的環(huán)境——詛咒的存在,滋生了心理變異,我們會因為壓抑太久,產(chǎn)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這很正常,大家體諒一下,一般來說等他們離開此處,我們也不會馬上把人放出去,而是經(jīng)過一番感化教導,確認正常了才會讓他們出門。”
那我們還得感謝你們嘍,這話沉白術沒有直白的說出來,但她的眼神分明透露出這個含義。
鐘山九避過她譴責的目光,大聲道:“又有海獸撲上來了,我去解決!
這分明就是轉(zhuǎn)移注意力,但沉白術已經(jīng)無力去和她吵架了。
也不知是身在內(nèi)圍,還是海獸特殊,他們的戰(zhàn)斗力要比那群吃肉植物強,而且是群毆,是一股腦的涌上來。
大家埋頭戰(zhàn)斗,根本分不出心力去管別的了。
幾波畸形海獸涌上來,大家可算知道了他們有多難纏,鐘山九話沒有半分夸張,完完全全的寫實。
沉白術也意識到了一點,可能是此地生命力特別旺盛,這些畸形的海獸實力也出乎意料的強大。
是因為海水嗎?
翡翠圣湖的生命力旺盛,卻和澹臺的息壤神土不一樣,他們偏向水系,在海底這個環(huán)境有特殊加成。
同時因為水能滋養(yǎng)萬物,就不像澹臺的土一樣,只表現(xiàn)在植物種植方面。
某種程度上挺符合沉白術這個荒海出身的人魚的認知,動物比植物強。
幾波海獸襲擊下來,很快又有人魚扛不住了,這里依舊有圣湖的駐點,不過在周向?qū)ьI下,他們趕過去的時候駐點并沒人。
周向?qū)Ы忉尩溃骸吧钊氲酱说,敢過來歷練、也能過來歷練的弟子相當少,而且如果人聚集太多的話,也會吸引海獸沖擊駐點,所以,我們選擇了小而精的方式建設駐點!
不過說是小而精,重點不在小上,而在精上。
“哪怕駐點只能容納兩三人居住,補充物資,我們也沒有敷衍,將它打造的相當牢固,絕不會輕易的被海獸沖擊毀掉,不過為安全考慮,我還是建議你們休養(yǎng)一段時間后,返回安全區(qū)。”
這里的安全區(qū)就是大船?康乃,是秋長老遠程遙控給他們舉辦接風宴的地方,也是圣湖弟子的大本營。
能活到現(xiàn)在的,沒一個蠢貨,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固執(zhí),大家都聽從了周向?qū)У膭窀妗?br />
為了他們返回路上的安全考慮,圣女決定留下一些強者,保護他們撤退。
“你在看什么?”休息途中,鐘山九走到了沉白術身邊。
沉白術面露遲疑:“自從進入內(nèi)圍,大概是暴露在了海獸的視線內(nèi),追逐我們的敵人變多,我總感覺有許多雙眼睛盯著我們,很危險!
鐘山九呼吸一滯。
察覺到異樣,沉白術看過去:“怎么了?”
鐘山九張了張口,又閉上,很猶豫。
“直接說吧,別扭捏!
“我覺得我這樣有些不講義氣,你的處境很危險,接下來還會更危險,按理說我應該陪著你,繼續(xù)走下去,但是……我是一個醫(yī)者,哪怕有底牌,也是不擅長戰(zhàn)斗的醫(yī)者,而且底牌不能隨便揭露,所以——”鐘山九露出一抹苦笑,“我也只能陪你到這里了!
雖然還能走一段時間,但大概率也到不了舊址所在。
為了避免中途折返,又要損失人手護送他們離開,鐘山九決定留在此地休養(yǎng)一段時間,然后和他們一起走。
出于愧疚,她說,“我把劉長老留給你。”
鐘山九作為翡翠圣湖的繼承人,自然是有貼身長老保護的。
她自己留下八段的,把另一個七段長老給了沉白術。
倒不是不愿意給沉白術更多保障,只是這樣的話,一個都留不下。
畢竟這些長老的任務是保護鐘山九,還不能算是她的人,比起她的意志,更注重的是她的安全。
對此沉白術也很清楚,她收下了鐘山九的好意。
這個時候沒必要矯情,她現(xiàn)在肩負的不僅是自己的安全,還有金子的。
她還承諾過荒海小伙伴,要把活蹦亂跳的金子帶回去,她會做到。
沉白術給了鐘山九一個擁抱,鐘山九眼睛瞪大,似乎有些驚訝她這個動作,但很快露出一個笑容,重重的拍了拍沉白術的背:“我相信你!
這一聲相信一如當初在荒海龍墓過最后一關考核作戰(zhàn)時,聽從沉白術指揮的堅定。
目送他們離開,沉白術感嘆道:“翡翠圣湖的人不簡單啊!
周向?qū)哆^來奇怪的眼神:“我們圣湖弟子咋了?”
沉白術笑了笑:“我以前覺得你們都是醫(yī)生,懸壺濟世!
周向?qū)抗馕㈤W,卻是大笑起來,明白了她的意思:“現(xiàn)在我們也是醫(yī)生,只不過醫(yī)生跟醫(yī)生也不一樣……”
沉白術搶答:“是我忽略了,你們翡翠圣湖可是跟澹臺、無涯學宮并列的三大從荒古傳下來的圣地級勢力,迄今為止,有無數(shù)后來者追趕,卻無一家可以超越。如果光有仁心、光有懸壺濟世,又如何坐穩(wěn)圣地之位?怕是早就被吃掉了。”
“夸張了夸張了。”周向?qū)еt虛道,“其實有一些勢力實力也不差,但論起存在的時間,確實沒法跟圣湖比。”
沉白術勾了勾唇角,眼神有一瞬間很古怪,但在周向?qū)Э催^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自然的消失。
“確實。”
目前天機閣就很強大,不過越古老的實力底蘊就越強,畢竟他們是出過神明的,總會留下一些別的勢力無法匹敵的遺澤。
也是因此,他們也有一些困擾,家中藏金不免就會有不懷好意之輩覬覦。
所以也迫使他們必須強大,才能守住自己的東西。
沉白術感嘆著,一副領悟很深的樣子。
她想起了被覬覦的龍墓的寶貝,但這話她并沒有說出來。
短暫的休息后,他們繼續(xù)出發(fā),沒多久又遭遇了一波海獸。
這次的海獸論實力與數(shù)量都是之前之最,浩浩蕩蕩,竟然形成了龐大的獸潮。
圣女試圖控場,但她本身不是主攻擊的,以傳承之力牽制海獸,偏偏這里的海獸因其強壯的體魄,更擅長物理攻擊。
再加上似乎經(jīng)過了某種變異,一時間她維持的有些吃力。
沉白術不久前剛晉升六段人魚,在獸潮之下更加無助,只能勉強自保。
她把所有的神胎都召喚了出來,海獸的沖擊大大影響了此地的空間,沉白術無法遁入空間中躲避。
每次待了沒多久,就被逼著擠了出來,無法脫身不說,還打斷了戰(zhàn)斗的節(jié)奏。
后來她索性就只利用空間之力戰(zhàn)斗切割海獸。
這種神出鬼沒的刀傷,倒是讓一部分還有理智的海獸有些懼怕,沒有再一味追著她跑。
戰(zhàn)斗之中渾然不覺,等周圍的壓力終于減小時,沉白術環(huán)顧一圈,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被獸潮沖擊到了哪里。
周圍竟然只有兩個熟人。
一個是受鐘山九命令保護她的劉長老,一個也是翡翠圣湖的弟子。
沉白術勉強笑了笑:“長老可知這是何處?距離你們圣湖的駐點還有多遠?”
她現(xiàn)在精疲力盡,必須的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休養(yǎng)恢復。
劉長老亦是身上傷口不少,大半都是因為剛才保護沉白術之故。
他贊同沉白術的決定,只是——“我最近幾十年都沒有接來舊址鎮(zhèn)守的任務,對這片地方已經(jīng)不怎么熟悉,雖然之前臨時看了一些內(nèi)部的資料,但……”
他搖了搖頭,只得看向另一個翡翠圣湖的弟子。
對方并不是鐘山九帶過來的,而是和周向?qū)б粯釉诖说伛v扎的人魚。
沉白術和劉長老交談時,他正在努力判斷周圍的環(huán)境,臉上帶著明顯的緊張之色,好在似乎看到了什么標志性的東西,他大大的松了口氣,指著一處對兩人解釋:“太好了,這是秋長老的刀口留下的痕跡,我還感受到了她的氣息,給我點時間分辨一下,應該能在附近找到相應駐點!
“如果再幸運一點,還能找到她本人,接下來由她帶路前往舊址所在,我們的安全就能得到大大的保障!
這片海域先是因為翡翠圣湖的祖師爺,充斥了旺盛的生命之力,使得植物與海獸泛濫,這些本來就會影響到此地的磁場,后來又遭受詛咒,且詛咒在不斷蔓延壯大,讓這里的磁場更加混亂。
進來后,沉白術基本不報期待能通過巫鏡聯(lián)系,信號早就斷了。
她還一度疑惑過,如果通過翡翠圣湖能找到巫海的入口,那此地巫海的力量不應該很強嗎?
按理說信號也會是更強的。
不過圣女和鐘山九都表示是詛咒導致信號紊亂。
沉白術想了想自己曾在網(wǎng)上查到的資料,姑且信了。
無論是猩紅還是詛咒,都像是一個bug,都會影響到一片海域的環(huán)境,后來沉白術又實驗過,高科技不行,傳統(tǒng)的傳訊手段也不行。
當然,這并不是一日之功,翡翠圣湖的弟子針對這種情況也有他們的辦法。
建立標志性建筑是行不通的,會很容易被植物與海獸破壞,他們索性就在植物身上做標記,因為植物不像海獸一樣能跑,就算他們可以把枝葉甩過去,藤蔓甩過去,絞殺外敵,但它們相比起海獸還算是比較宅的。
翡翠圣湖日?偨Y了一些植物的特征,用它們當標志來記方位。
同時圣湖的弟子來此地鎮(zhèn)守還有一件任務,那就是盡可能的獵殺、清場。
不僅僅是收集制藥、制毒的材料,也是避免它們自相殘殺,養(yǎng)蠱出更強大的存在。
于是漸漸就形成了一種習慣,大家通過判斷植物身上的傷口,來分辨現(xiàn)階段有沒有同宗門師兄弟經(jīng)過。
當然了,因為植物旺盛的生命力,哪怕用了標志性的法門,也不能維持太久。
不過這樣倒是更好做判斷了,植物身上傷勢恢復,標志就消失,說明人已經(jīng)離開很長時間了,這樣的標志也就不具備參考價值。
這位李師弟說出其中關竅,沉白術笑了笑,夸道:“雖然和圣女他們分散很倒霉,但也不算倒霉到家,好歹我們這一行還撈了個東道主。不然就我跟劉長老,根本不知道一叢殘缺的植物里面竟然還有這么多講究!
“到時候我們一通瞎走,別說是找到圣湖的駐點了,怕是闖入海獸窩里,捅一個大簍子都不知道呢!
被這樣恭維,李師弟臉上的得意之色有點抑制不住,嘴角翹起,盡量謙虛地說:“所以這就是鐘山師姐讓我們給你們帶路的意義所在了,不過你們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鐘山師姐是以發(fā)布任務的形式請的向?qū),我們既然接了這任務,那就肯定要把你們送到最內(nèi)圍的咱們圣湖舊址所在!
沉白術又笑了笑,她最近好像挺喜歡笑:“那接下來就拜托李師弟了!
李師弟在前面帶路,沉白術的笑容自然的收起,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她的眼神竟然有一瞬間的陰沉。
大概是秋長老事先把這一片清理過,接下來他們的路程順利了不少。
到達最近的駐點之前都沒再遇上發(fā)瘋的植物和海獸,更巧的是,他們到達的時候,秋長老也在這個駐點休息。
第150章
“見過秋長老, 秋長老好!”李師弟立刻行禮。
沉白術拱了拱手,作為后輩,禮貌的打招呼。
劉長老則只是微微點頭, 他和秋長老是差不多的級別。
秋長老也對著三人點了點頭,回禮,目光重點落在沈白術身上:“你的來意我已經(jīng)聽少宗主說了,我等在此處便是想著或許能撞見你們,現(xiàn)在看來時機恰好!
沉白術苦笑一聲, 說了她和圣女等人分散的事。
秋長老手一揮:“無需擔心他們的安危,圣女的實力在我們之上,雖然這片海受詛咒影響占卜沒那么準,但我相信她很快能跟上來,現(xiàn)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你送到故地所在,畢竟——”她看了一眼伏在沈白術旁邊的烏龜, “人命關天。”
墨墨非常小,在沈白術手邊游來游去時就像一個擺件,但秋長老目光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在烏龜?shù)膬?nèi)部空間里放了個人。
聯(lián)系鐘山九告訴她的,立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秋長老是個干脆利落的人,這種利落甚至顯得她的舉動有點著急。
沉白術看過了金子的狀態(tài),還好,圣女很給力,封印狀態(tài)下給他們爭取了更多的時間,但對于她的催促,她沒有拒絕。
無論如何,她不可能拖到金子生命的最后一天再去解決。
所以沉白術立刻答應下來,倒是秋長老看了看三人面上的疲態(tài):“你們先休息,盡快恢復,我去做一些準備!
她頗為雷厲風行,說完后就起身走了出去,并沒等到三人回答。
沉白術不由得看向李師弟,李師弟微微一愣,然后明白了沉白術的暗示,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在此地停下了,無法再往前走!
“理解,你已經(jīng)完成了你作為向?qū)У娜蝿!?br />
大概休息了一小時,沉白術因為透支有些蒼白的臉色恢復了紅潤,劉長老更是提前就恢復到了全盛狀態(tài)。
于是三人出發(fā)。
走的時候少了一個人,也多了一個人,剛剛好。
秋長老同樣是七段人魚,和劉長老差不多,但大概是在這里歷練久了,實力在劉長老之上,她對此地的海獸明顯非常熟悉,更多時候不需要斬草除根,就能帶著他們甩脫海獸,節(jié)省力量。
一天后,沉白術遠遠的看到了一個建筑的影子,她眉眼舒展開來:“那里就是圣湖的舊址所在嗎?”
“沒錯。”秋長老肯定了她的說法,一貫強勢如她終于到達目的地,那嚴肅的面上也不由得多出了幾分喜色。
倒是劉長老面上閃過惋惜:“我還記得宗門內(nèi)留下的記錄,此地全盛時期是何等的輝煌宏大,可惜搬遷后無人維護,漸漸落敗,又被植物扎根、海獸筑巢,看著已經(jīng)不太像樣了。”
劉長老的感嘆就好像這里已經(jīng)變成了斷壁殘垣,但接近后,沉白術才發(fā)現(xiàn)不至于,真不至于。
沒有崩塌成廢墟,不知道是建筑所用材料特殊,還是陣法之故,破敗歸破敗,但還是能看出大體輪廓的。
感受到海獸的氣息,沉白術挑了挑眉:“我以為這里會是受詛咒最嚴重的地方。”
秋長老解釋:“從前我們亦有圈養(yǎng)一些海獸,它們早就習慣了這里的環(huán)境,一如猩紅畸變體喜愛呆在猩紅海岸,它們也早已離不開此處!
“這樣啊!背涟仔g若有所思,“你們是否在此地設立駐地?”
“駐地算不上,應該只能叫做駐點,偶爾是我這樣的七段、八段人魚在鎮(zhèn)守巡邏的時候會過來逛一圈,雖然已經(jīng)間接把地盤讓給了它們,但也不能讓它們無限糟蹋下去,不過這里畢竟太過深入,弟子實力太弱的話,我們是不建議過來的。”劉長老說出自己曾經(jīng)鎮(zhèn)守此地的經(jīng)驗,隨后想起什么,看一眼秋長老,“我說的對吧?宗門內(nèi)規(guī)矩應該沒有太大變動!
秋長老淡淡點頭。
沉白術眸中閃過一抹暗光,仿佛突發(fā)奇想一樣的開口:“我看這里建筑保持的很完整,還擔憂過會不會有不知名的勢力趁你們不注意占了此地,既然圣湖有所準備,常派七段、八段長老來此地巡邏,那應該是我多慮了!
“這怎么可能?”秋長老有些好笑,哈哈笑了兩聲,“就連我們翡翠圣湖都無法在這里待下去,其他人?除非是他們不怕死!”
“說的也是。”沉白術打量周圍種種,深以為然。
秋長老并未在這個事上深究,問起沉白術的打算。
沉白術也沒隱瞞:“目前無論是圣女那得知的占卜,還是跟荒海那邊通信得到的消息,都說圣湖這里有線索,可以找到巫海入口,但具體怎么找、入口又在哪……他們都神神叨叨的,沒有給我個準話!彼欀碱^很煩惱的樣子。
倒是劉長老說了句公道話:“涉及到鮫人皇,一些信息本就非常隱秘,無法正常傳遞,或者說就算能傳遞,他們也未必知道,時光遮掩了太多東西!
沉白術眉眼間露出一抹焦急:“也就是說只能咱們自己想辦法了?秋長老,你們常年在此地鎮(zhèn)守,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瞞著你了,金子是鮫人皇的兒子,既然當年鮫人皇已經(jīng)預料到此事,那她應該有設定巫海什么時候打開,讓我們好進去,解決金子這詛咒纏身的問題!
秋長老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異樣?我不曾發(fā)現(xiàn)。”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態(tài)度太冷漠了,她又補充一句,“自從收到少宗主的消息,我就擴大了巡邏的范圍,但可惜,這片區(qū)域變化太快,我無法分辨某些變化是應該的,還是巫海出世的征兆!
“這樣啊!背涟仔g非常失望,忽然目光落在眼前的建筑上,心中一動,說,“不知當年你們翡翠圣湖遷徙的時候是否有留下無法帶出的資料,會不會那些東西里就藏著巫海的線索?”
“不可能!”
沉白術不由得看向秋長老。
秋長老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態(tài)度太過篤定,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說:“你們也知曉我們圣湖的祖師爺乃鮫人皇的徒弟,就算因為詛咒之故無法承受,不得不拋棄舊址所在,但關于她的一切,能帶走的肯定帶走了,不能帶走的也保存不到現(xiàn)在!
“有道理!背涟仔g無法反駁,又看向劉長老。
劉長老沉吟片刻,說:“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暫且在這里找一找吧,或許有什么線索從前未知,但現(xiàn)在暴露了出來呢,又或許——”他看向墨墨,仿佛通過沉白術的烏龜殼看到了殼里面的金子,“或許,有些東西只有鮫人皇的兒子能觸發(fā)!
于是這個事就暫時定了下來。
因為趕路了一天,比較疲憊,秋長老帶他們?nèi)ヱv點所在休息了一晚,沒有急著開始尋找。
次日醒來,沉白術伸了個懶腰,狀似無意的說:“真是太累了,昨晚我睡得好沉,怕是這時有敵人過來,我都不會發(fā)現(xiàn)。”
劉長老不置可否:“你最近的警惕性確實有些低,但也許是此地詛咒所影響的磁場問題,也許是你一直在提心吊膽,擔憂金子,如今咱們到了這里,也算有了門路,放寬心!彼参砍涟仔g。
沉白術有些意外的看他,像是沒想到劉長老倒是個熱心人。
她一直以為一路上他冷冰冰的,就只單純保護自己,是那種暗衛(wèi)一樣只做事不多說話的性格,沒想到還有這樣溫情的一面。
劉長老仿佛看了出來,沉默了一下說:“無論如何,你是少宗主的朋友!
就算看在少宗主的份上,他也不可能對沈白術真正冷漠。
沉白術認真的點頭:“是了,我背后有人,我的朋友就是我最大的靠山!
這種一本正經(jīng)的姿態(tài)頗有些冷幽默,劉長老和秋長老都很給面子的扯了下嘴角。
簡單交流后,他們在秋長老的帶領下開始在周圍搜尋。
沉白術干脆把金子放了出來,把墨墨體型放大,金子就捆在龜背上,跟隨左右,頗有用金子來觸發(fā)某種冥冥中禁制的感覺。
就是一人站著,一人躺著,總有點古怪,幸虧沒把金子放在棺材模樣的容器中,就這樣大大的敞開著,不然就更古怪了。
一路搜尋,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真正想要找的是什么。
這第一日當然沒什么收獲,兩位長老都很熱心,先幫著排除了一些一看就不太可能的建筑,比如以前弟子居住的地方,那里人來人往,如果真有放什么東西的話,很可能被弟子自作主張帶出去,與類似于發(fā)布任務的任務大殿等等。
倒是藏書閣這樣的地方被列為重中之重,還有翡翠圣湖一些隱秘的禁地,歷練場所……
總之,越是犄角旮旯類的地方,越是暗黑隱蔽他們就往那里鉆。
從上面的大殿一路往下走,說真的,饒是沉白術膽子大,也被某些翡翠圣湖的傳統(tǒng)項目嚇得不輕。
這個時候反倒是翡翠圣湖的兩位長老更加淡然。
沉白術不禁感嘆,真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不過你們圣湖的手術流派是真有點暗黑。”
讓我想到了一個老熟人,但這句話沒有說出來。
秋長老隨口道:“毒師那邊更暗黑,只不過已經(jīng)廢棄,所以你見識不到那些活蹦亂跳的小東西。”
劉長老更是不曾開口,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尋找巫海入口上。
沉白術看到他們比自己更專注、更著急的樣子,眼神閃了閃,正欲再說一些,忽然面色一變,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個閃閃發(fā)亮的寶箱,黃金色澤,璀璨無比。
實錘了,沉白術想。
她輕輕嘆了口氣。
兩長老不曾注意到她這個舉動,還在專注搜索整個房間,然后就聽到沉白術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其實我不太明白,翡翠圣湖的待遇不夠好嗎?身為它的一員,其身份不夠光榮嗎?從荒古存在到如今的勢力也就只有三個,翡翠圣湖正是其中之一,作為醫(yī)生,更是備受其他勢力的崇拜和尊敬,走出去亮明自己的身份,誰都要高看你們一眼!
“所以——你們?yōu)槭裁匆撑阳浯涫ズ??br />
一開始,劉長老和秋長老都沒在意沉白術的感嘆,只以為她像之前一樣拉著他們聊天,可能是為了發(fā)泄被圣女扔下的恐懼吧。
直到那背叛一詞一出,兩長老表情陡變。
他們是背對著沉白術的,仗著沉白術看不到他們的表情,迅速收斂。
劉長老疑惑的轉(zhuǎn)過身:“你在說什么?背叛,誰背叛了翡翠圣湖?”
秋長老也準備裝聾作啞,但很快,她面色大變。
她感覺到了空氣中的波動:“快、快動手——”
一道深寒的聲音響起,空氣快要被凍結:“”我也很想知道,你們?yōu)楹我撑盐音浯涫ズ?br />
“背叛就背叛了,你還指望叛徒給你一二三四個理由嗎?”
“對于這類人無需客氣,動手就是!”
一時間,接二連三的聲音在原本只有三個人的空間中響起。
兩長老淡定的表情不復存在,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整片空間刷刷刷,一大片熟人出現(xiàn)在眼前。
之所以說是熟人,正是因為就算他們不隸屬自己所在勢力,也絕對會認出這張臉。
因為他們就是經(jīng)常在公開場合路面的各家主事人。
比如無涯學宮的章丹章校長,原先屬于澹臺現(xiàn)在屬于天機閣的白玉盤圣女澹臺明月,以及本勢力的高層,還有依附他們的勢力的高層。
“我真的很討厭你們這些小老鼠!”圣女面無表情,眼中流露出一絲嫌惡,“我理解這個世界這么美好,大家都想活著,活得更長久,但正統(tǒng)的延壽之法那么多,偏你們非要走歪門邪道,用他人的生命成全自己,我真的真的忍你們夠久了,今天必須要做一個了結!”
“竟然是永生教的老巢嗎?”章丹瞬間領會到圣女話中含義,有些驚訝,“我還以為又要像之前一樣虎頭蛇尾,無非是釣的魚會大一些,沒想到啊沒想到,沉白術你果然是永生教的克星!”
沉白術謙虛一笑:“在此之前,我也沒想到,我就是試一下,只有六分把握,還是圣女師父更厲害一點,一來就抓住了重點!
然后所有人齊刷刷看向圣女,圣女卻是看向翡翠圣湖的圣主:“我想你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
圣主是在場中人表情最難看的。
“諸位先與我聯(lián)手,將永生教鼠輩拿下,至于之后,我翡翠圣湖清理門戶,歡迎各位前來參觀與監(jiān)督”。
鐘山九就站在她師父圣主的旁邊,對著沉白術聳了聳肩,心中亦是十分無奈。
之前看澹臺家被永生教混進去,妄圖奪走他們的息壤神土和黃金樹,她還攪過渾水、看過好戲。
要說沒有一點幸災樂禍,那是不可能的。
還有無涯學宮,看似光鮮也同樣被永生教滲透過。
然而現(xiàn)在,回旋鏢狠狠扎進她的心臟,她不知該做什么表情,一如沉白術所說,他們翡翠圣湖可是荒古三大勢力之一,結果就他們被滲透的最深!
哪怕是因為圣湖舊址孤懸在外,沒有放太多力量在這邊鎮(zhèn)守,但屬于他們的故地成為了永生叫的老巢?
要說這其中沒有圣湖內(nèi)部人員做手腳,怎么可能?誰都不是傻子。
她輕輕一抬手,一只小小的蝴蝶魚穿梭空間來到了沉白術身邊。
小蝴蝶明顯非常累了,也不等沉白術說什么,直接就遁入了伴生空間。
當初沉白術安慰魚彤,將她留在圣湖的駐點,就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了不妥。
不過一直以來她都算是目光焦點,如果直接找圣女或者鐘山九,澹臺明星這些人商量的話,絕對會引起暗中盯梢他們的永生教的懷疑。
所以她暗示魚彤,魚彤也是一個比較能跳的,但她性格沖動,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個莽夫,而且她實力太弱,連那些植物的毒素都扛不住,在很早就留下,自然而然贏得一片輕視。
又有豐一年、賀向陽等荒海小伙伴打配合,沉白術順利在劉長老還有周向?qū)У热说谋O(jiān)視下,提醒眾人自己的懷疑。
其實不僅是她懷疑,圣女也懷疑,但圣女以其占卜的特殊性,比沉白術還顯眼,被叮得更緊。
她不能做什么,免得打草驚蛇,最終就由沈白術來聯(lián)絡來操作。
她把小蝴蝶放在了鐘山九身上,像當初對鐘然那樣,小蝴蝶藏入她的眼睛,通過神胎與宿主天生的、就算是此地磁場特殊也無法斷絕的聯(lián)系,順利的充當了定位的功能,為一眾大佬指引方向。
是,在這片詭異的空間里,小蝴蝶沒法做到群體傳送,但眾人合力就變得輕松了。
關鍵就在于沉白術什么時候傳遞信號,以及能否釣出最大的那條魚。
當她看到建筑很深的地下一個閃閃發(fā)光的黃金寶箱時,她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時機到了。
也有那么一瞬,她懷疑自己猜測出了錯。
她記得黃金寶箱,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澹臺家,是因黃金樹、因息壤神土而起,也曾出現(xiàn)在無涯學宮,是因神明之脊而起。
她以為這個黃金寶箱是因為翡翠圣湖留下的祖師爺?shù)膶氊,當然,她很快就否決了這一個猜測。
翡翠圣湖不蠢,如果真的是神明遺留下來的至寶,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回收走。
然后另一個猜測浮現(xiàn)在腦海,她想起了曾經(jīng)看過的永生教的資料,據(jù)說他們有一件至寶,叫做長明燈。
一瞬間,所有的猜測連成了線。
這里不僅是翡翠圣湖廢棄的舊址,更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變成了永生教的老巢。
只有這樣,也只能是這樣。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她的猜測出了錯,這黃金寶箱真的是因為翡翠圣湖過于無私,奉獻自己,為全海底做貢獻,將寶貝留在此處鎮(zhèn)壓詛咒,那也不慌。
大概率不是連通著巫海,就是有巫海的線索,把鐘山九還有她背后的大佬召喚過來,也方便大家團團坐,想個辦法將其回收。
沉白術覺得,他們還得感謝自己。
事實證明,沒有出現(xiàn)那萬分之一的概率。
這里就是幾百年下來誰都沒找到的永生教的老巢。
翡翠圣湖來人比沉白術想象的還要多,他們仿佛出動了宗門一半的強者,聯(lián)合澹臺與無涯學宮的勢力,將這片建筑徹底封鎖起來。
天上地下,連一只蚊子都別想跑出去。
當一切平息下來,沉白術跟著一眾大佬前往黃金寶箱所在,她不禁感嘆,這大概是自己找到的、最容易的一個黃金寶箱。
想當初,每一個都出生入死,很艱難才拿到,就這個,是在全海底大半大佬的護送下,安安全全平平順順的抵達。
哦,沉白術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也挺容易,就是金子的那個。
但它只在沈白術面前閃現(xiàn)了一下,昭示了下存在感,就直接給降級了,從黃金一躍跌成白銀。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戳了戳墨墨的龜背,她戳的不是墨墨,是此刻躺在墨墨內(nèi)部空間的金子:
喂喂,你還欠我一個黃金寶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