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雖然因為磁場之故,讓此地空間很不穩定,但這么多大佬聯手,短暫的封鎖住整片海域是沒問題的。
沉白術并不意外永生教的老巢在這片圣湖舊址的下方, 雖然他們在這里駐扎已經顯得很膽大包天, 但到底沒瘋。
哪怕有內部人員策應,也大概率不會擺在明面上, 所以他們應該是利用了長明燈這件至寶,在舊址下方拓展出了一個空間。
就如同澹臺家的黃金內海是以息壤神土為依托、為基底, 此時長明燈起到了同樣的作用。
翡翠圣湖舊址這棟縱然廢棄,卻仍顯得壯闊華美、還帶著幾分頹敗的建筑,成為了遮掩的外殼。
沉白術不免感嘆:“如此謹慎,也難怪他們能一隱藏就是幾百年,連你們三家都沒能把他們給挖出來。”
鐘山九持不同意見:“之前永生教非常低調,他們的許多小動作都藏著掖著,沒有暴露出來,我們三家也沒想到他們背地里竟然搞了這么多齷齪事,等到反應過來,他們已成氣候,還不知從哪搞來了長明燈,借助它遮掩天機的能力,才把自己藏的滴水不漏。”
“你說這說明什么?”
沉白術挑了挑眉:“說明要防微杜漸, 千里之堤, 潰于蟻穴?”
“沒錯。”鐘山九打了個響指, 看沉白術的目光特別贊賞, 不愧是她的朋友,一點就通,她們兩個真默契呀。
澹臺明星一直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但聽到這里卻是難得開口,一針見血:“過去信息流通的很慢,這才讓一些事情隱藏在水面之下,但如今巫鏡的流通、網絡的存在,誰都可以將不平之事上傳發表,引來關注,這就讓我們監控全海底變得容易不少。”
“我相信以后不會有一家勢力能像永生教這樣,一藏就是幾百年,還真讓它成了氣候。”
沉白術仔細一想覺得非常合理,有些事是不能放在陽光底下的,一旦暴露出來,就會引起群起圍攻,這可是民憤。
當然,也要防備網絡時代輿論更加被操控,被掌握在少數人手里的可能。
只是這些就不需要沉白術去操心了,她相信這些大佬們會比她更先考慮到這一點,防微杜漸。
這一場小輩們的討論只發生在她們之間,大佬們聽在耳朵里,倒是也挺欣賞他們的遠見,不愧是大家族精心培養的,哦,這里面還混進去了一個荒海來的沉白術。
當然,她雖然沒有澹臺明星和鐘山九這樣的能力,但她同樣是龍神弟子,他們并不覺得龍神會收一個莽夫當弟子,她必有她的過人之處。
“到了。”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
沉白術立馬低頭看了過去,面前的結界宛如紙糊的一般輕易被瓦解,露出了房間中的人魚,很陌生。
但沉白術也并不意外,此人應當是永生教的教主。
他神色平靜地看向所有人,像是對他們的到來做好了準備,只是目光掠過沉白術時,才露出了幾分惋惜:“我原本以為計算得很好,通過你還有鮫人皇的兒子,能找到巫海入口,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很驚訝你到底是怎么發現不對的?”
沉白術搖了搖頭:“兩位長老的演技并不算太好。
“但只能說明他們背叛了翡翠圣湖,對你別有用心。”
教主奇怪的是沉白術為何能肯定這里是他們永生教的大本營。
不過這一點沉白術就不會跟對方解釋了,她怎么可能告訴她我開掛了,你們家那個黃金寶箱可別提多顯眼了。
“罷了,成王敗寇,諸位動手吧。”話是這么說,他臉上卻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得人頭皮發麻。
有人忍不住喊道:“小心有詐。”
永生教教主又豈會是這般輕易就認命的人?
只看他們的名字和教義,就知道這是一群為了永生可以瘋狂的存在,他們對生命的執著無與倫比。
誰能相信、誰敢相信他會輕易放棄生機?
大家都抱有這樣的想法,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出手,教主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今日我死在此地,只是因為我棋差一招,沒能算計過你們,但我們永生教不會死,因為世人如螻蟻,只有神明才能實現真正的永生,這是根植于心底的欲望,無人可以將之毀滅,它就像猩紅、像詛咒、像世界的暗面。”他的目光一一略過眾位大佬們,“今后你會是我,你也會是我,我在時光的盡頭處等你們!”
話音剛落,就有人察覺到不對:“快阻止他、快封鎖空間,他要自爆——”
幾乎是瞬息之間,沉白術就感覺到一股輕柔的力量籠罩住自己,將他們這些小輩拋飛出去,她來不及與鐘山九澹臺明星溝通更多,又聽到了永生教教主的聲音:
“沉白術,你到底是誰?我分明在你的神魂中察覺到了相似的氣息,你跟我們跟猩紅跟詛咒是同類,我想通過你找到鮫人皇遺留在巫海的寶物,但長明燈卻告訴我,你身上有神器……”
分明他自曝的力量攪動得此地海水動蕩,直接形成海底漩渦席卷而來,巨大的聲浪和混亂的畫面混淆了所有人的視聽,但這道聲音卻宛如刻在神魂之上,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作為被永生教教主針對的重中之重,沉白術受到的影響是最大的,她直接昏迷了過去。
等到她再度醒來,意外的發現眼前一片璀璨金光,她反應了一下:是黃金寶箱!
明明之前找到永生教教主時,還能感覺到這個寶箱距離自己比較遠,沒想到他的自曝反而把自己送到了寶箱面前,沉白術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調動血脈之力,才適應這耀眼的光線,漸漸看清周圍。
第一眼,沉白術看的是黃金寶箱,然后才看到黃金寶箱旁邊,一朵小小的燭火。
乍一眼她幾乎以為又遇到了一縷火種,何其相似?
當初她在龍宮把火種簽到出來的時候,火種也是這樣,小小的一朵,看著一點都不起眼,只是比起火種的燦金色,面前的火焰卻更逼近火焰的本色,橘紅。
這種色澤顯得很溫暖,很治愈,讓沉白術想起了燭光、燈火,據說這種光自帶氛圍感濾鏡,讓人想起溫柔的母親、美好的童年。
沉白術仿佛也被它迷惑,甩動尾巴向它游去,眼睛直勾勾的,一刻都離不開。
近了,更近了,燭火搖曳,仿佛在說:過來,再過來。
終于,沉白術停在了燭火面前,情不自禁伸出了手,眼看著那白皙的手掌就要接觸到燭火,燭火搖曳的弧度更大,像是激動的在顫抖。
然而下一秒,那只手略過燭火,精準的落到了它旁邊的黃金寶箱上。
燭火:“……”
沉白術迅速的在心里喊了聲簽到,隨后將火種釋放出來,蔓延至全身,保護自己。
那防備的姿態,如果燭火是人形,怕是已經要氣得笑出聲來。
沉白術根本沒有被它迷惑,這個賤人是故意在耍它!
燭火看不到自己旁邊的黃金寶箱,直覺這樣認定。
它毫不猶豫向著沉白術撲了過去,原先微小的仿佛一陣風就可以撲滅的燭火瞬間放大,像是巨獸張開猙獰的巨口,將沉白術給吞沒,哪里還有半分柔弱的樣子。
山不來就我,我可以去就山!
沉白術不被它迷惑又如何,它可以主動碰瓷!
反應過來這一點,燭火也覺得是自己犯蠢了,這么多年一直偽裝出一副弱小無辜的樣子,好釣來更多獵物,以至于形成習慣都忘記像沉白術這樣弱小的六段人魚,自己完全可以強制。
事實證明,沉白術的動作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她一點都沒有因為燭火的外表就放松警惕,在放出火種后,她的下一步動作就是召喚圣女。只是她的動作已經很快了,卻還是快不過燭火,畢竟這可是長明燈啊。
長明燈的意識直接傳遞到沉白術的腦中:“你倒是叫啊,我看你能把誰叫過來?!”
那得意猖狂的樣子,仿佛能從言語中透出。 ”
沉白術嘆了口氣,像是已經認輸一樣:“我就知道能在海底升起的火都不簡單。
燭火的偽裝,直接偽裝了個寂寞。
雖然從荒海出來后,沉白術見證過一些人魚用特殊容器加熱食物,但如此原始的火焰,她只見過自己手中的火種,哦,現在多出了一個燭火。
再聯系永生教的至寶,很容易得出結論,這個佯裝柔弱的小蠟燭就是長明燈,可不就是偽裝了一個寂寞。
長明燈領悟到沉白術話中的含義,小小的火焰一下子就不跳了,下一秒,一道含著怒意的聲音傳出:“憑什么這樣說,我明明見過不少人生火?”
沉白術知道它說的是永生教的人。
她既是不想惹怒對方,也是拖延時間,便解釋道:“那種感覺很不一樣,我能感受到你和我的火種所蘊含的那種磅礴的生命力,就好像……”她腦中回憶起了天然氣的火與原始的柴火,雖然兩者都是火,但就是不一樣。
這話她當然不可能告訴長明燈,她只說了一句在對方看起來很莫名其妙的話:“你一定沒有吃過柴火飯。”
長明燈雖然聽不懂這個梗,但感覺到了沉白術的蔑視,它瞬間暴怒:“本來還想跟你這個破壞了他計劃的人聊一聊,看你有什么突出之處,現在看來不必了,你唯一的作用就是為我提供一具很有潛力的身體與清白的身份。”
它桀桀冷笑了起來。
沉白術挑了挑眉:“你要奪舍我?”
電光火石之間她反應過來,“你之前奪舍了教主,根據我看到的資料,近期活躍搞事的都是副教主,教主顯得神秘的多,”不僅外人對他知之甚少,就連你們永生教內部,都沒怎么見過他。
她想起了圣女從緘那里獲得的記憶片段,覺得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并不是教主不想搞事,他只是被動神秘,不得不安靜蟄伏下來,因為有一個長明燈的意識正在搶奪他的身體,他必須花費更多的時間把對方鎮壓下去。
他不能受傷,不能讓自己有任何虛弱的可能。
沉白術一邊繼續言語相激,一邊催動火種抗衡著燭火的侵入。
火種竟然沒有在長明燈面前一觸即敗,沉白術先是驚訝,然后倏地明白過來,長明燈遠沒有他表現的那么不可一世。
自己不應該小瞧永生教的教主,能坐上教主之位,必然有可取之處,能鎮壓下其他為求長生的老不死,實力絕對不可能弱!
這樣的人會放棄身體任由長明燈奪舍嗎?不可能!
長明燈在與他的抗爭中必然也受了重傷,其次,火種的質量應該很高,就像金子這種,雖然年幼,但血脈很古老的純血,會對雜血造成一定的血脈壓制。
不過話又說回來,長明燈作為火焰,它的強大達到了神明遺物的級別,竟然不是因為火焰的純粹嗎?
還是說火種先天條件太高?
……
這些分析看起來多,其實只在沈白術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覺得自己隱隱捕捉到了一些東西。
此刻黃金寶箱已經被開啟,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使用。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但能感覺到它直接融入了火種當中,幾乎是瞬間,火種的氣息開始暴漲,它在進化。
“你做了什么?”長明燈大吼。
居然連一個六段人魚都沒有瞬間拿下,本來就令它很屈辱了,萬沒想到面前抵抗它侵蝕的火種莫名開始壯大,就像是吸取了自己作為養分一樣。
盡管長明燈緊張的檢查自身沒有發現力量的不正常虛弱,但直覺告訴它,面前火種的異樣絕對與自己有關。
作為一件天才地寶,它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
沉白術當然不會告訴對方,不僅如此,她還要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其實我很奇怪,作為一盞燈不好嗎?好不容易誕生了意識,燈的軀體并不妨礙你做什么,偏偏要奪舍人魚,改變物種換了自己的根?”
“這種對自身的厭棄也會妨礙到你的道心吧?”
“你懂什么?只是一盞燈的話,我就永遠受她擺布,我為什么不能當人魚?人魚才是真正奪天地造化的存在,是這個世界里的主角。”
“我,天才地寶,受天地供養?可笑!”
沉白術瞳孔微微放大,長明燈氣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泄露了一些東西,她飛快思索起來。
黃金樹情況特殊,本身就是神明預備役暫且不說,但息壤神土與神明之脊,甚至是猩紅海岸,都是神明制造的,是流傳下來的神明遺物,對應著一個黃金寶箱。
如果長明燈也遵循著這個規律的話,它會是誰制造的?
“鮫人皇,你的主人是鮫人皇!”下意識的,沉白術呢喃道。
“滾滾滾,我的主人才不是鮫人皇,不,我就沒有主人,我只是長明燈!”暴怒之下,長明燈的氣息也是暴漲。
它失去了理智,直接頂著火焰灼燒,沖進了沉白術的識海。
第152章
沉白術只覺得眼前一暗又一亮, 當看清周圍的時候,她意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發現自己來到了識海當中。
不過和她往常進入識海有些不一樣,她先看到了一個橘紅色的團子。
按理說這是很溫暖的顏色,但在識海中,一切都回歸最本質的狀態,靈魂的污垢更是無法掩藏。
明明橘紅的顏色, 卻暗沉沉的,仿佛蒙上了不祥的陰影。
沉白術皺了皺鼻子, 聞到了那股腐朽的氣息。
橘紅團子一下看出了沉白術的嫌棄,嘲諷道:“你有什么資格這樣看我?你不如看看你自己,也沒比我好多少。”
沉白術下意識低頭, 其實也不需要這個動作, 在識海中并不是單純的用眼睛視物, 嚴格來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在她心念一動間,也看清了自己目前的形態。
她居然也是一個團子,但并不是橘紅色,甚至都不是一個色,分了三個層次,最內層是一種深沉的黑色。
中間的一層則是大海般的藍色,最外圍就是金黃之色了,正是火種的顏色。
雖然火種后面又融入了其他顏色, 比如代表生機的綠色, 但在此地倒沒有刻意顯現出來, 沉白術思索起來, 團子代表的是自己的神魂。
神魂由火種包圍,由它保護起來,中間是藍色,代表人魚的靈魂,那最里面的黑色又是什么?
是自己前世的靈魂!心中一動,她想到了溪木說過的話,我是一切的源頭。
又想到了剛才教主臨死前的吶喊,與猩紅與詛咒與他們相似的氣息!
猩紅與詛咒暫且不說,他們?
難道是早該死去卻死賴在這個世上不走的屬于腐尸的臭氣?
某種程度上,沉白術無法辯駁,她有著前世記憶,確實能算是一個早該死去的人。
但是把自己與那些老不死的相比較,沉白術不服。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活出第二世。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有人幫著解答一下。
就在這時,那個橘紅團子開口了:“你果然不對勁,正常人魚怎么會像你這樣?!”
說罷一下撲上來,用力的咬在金黃色的外層上,咔嚓咔嚓的咀嚼著。
沉白術感覺到了劇痛,瞬間,她也顧不上探究自己的能力了,長明燈要吃了她,她當然也不會客氣,張大嘴巴,反咬住撲上來的橘紅團子。
有點燙嘴,聞著還有點臭,但生死關頭勉強能忍。
奇特的是,當沉白術將咬下來的橘紅色吞進肚子里時,竟然一點都不反感,反而體會到了久違的美味。
想吃。
那是從靈魂深處透露出來的欲望。
感覺到面前的橘紅團子對自己來說是大補,甚至讓她忽略到了靈魂被長明燈啃咬的疼痛,就像鎮痛的麻醉劑,沉白術順應直覺,絲毫沒有客氣。
而隨著她吃下的橘紅色越多,意識中開始出現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片段。
是長明燈的過去。
沉白術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只是輪廓,分不清五官,甚至連男女都不確定,但那一瞬,過往的記憶被勾起,她想起了龍神。
是不是神明都這樣,普通人的視網膜無法留下她的音容相貌?
只能模糊的感覺到她的強大。
這種敬畏之情通過記憶片段完整的傳遞給了沉白術,這就是鮫人皇,不會有錯了。
肯定是她。
她看不清鮫人皇在做什么,這仿佛不僅是因為她的局限,更是因為擁有這個片段的長明燈也不知道。
她只能感覺到鮫人皇很忙碌,很憂慮,似乎是她想做的某件事出現了瓶頸,無法跨越。
“還是不行嗎?”
“我已經按照預示,選擇了最適合的載體。”
“我就說行不通的,水火不相容,海底怎能燃起火焰?直接放棄吧。”
……
似乎不只是鮫人皇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她像在與好友討論某件事。
“越來越嚴重了,我今天又發現了一處……”
“詛咒?不,像因果,像孽力。”
“為什么會有這個東西?明明咱們這個新世界才誕生沒多久,不是嗎?一切應該是全新的,為什么會有這么重的因果孽力?”
終于聽到一句比較完整的話,沉白術目光驟然瞪大。
這一瞬她感覺自己窺見了世界的真相。
按照七章所說,龍神、澹臺、機械之神等生活的荒古時代,更像是自己前世的洪荒神話故事,那時沒有人魚,自然更沒有人類。
大家都長得奇形怪狀的,分為開了靈智和沒開靈智。
當然,一些先天基礎比較好的,生來就很強勢,荒古時代遵循著最原始的食物鏈,彼此是吃與被吃的關系。
就算是現在已經傳下了友好佳話的龍神與她的朋友們,在最初的見面時,也都是不打不相識,我想吃你,你想吃我,吃了對方就能強大起來。
沉白術還想起了苦逼的七章,機械之神切割自身,將觸須放在不同的地方,使它成為頂天立地的巨塔,以獻祭自身的形式來維護海底的和平。
看似悲壯,但在荒古時代,他的觸須曾被多次做成了章魚燒,龍神吃的最多,七章說起這事時很哀怨。
不過看情況,長明燈誕生的時候,一眾神明已經握手言和。
沉白術想過握手言和的原因,是誰都奈何不了誰,打起來只會兩敗俱傷,甚至站在神明這個高度,他們無法殺死對方。
死又死不了,打多了也無趣,在漫長的歲月中,自然而然成為了恩怨多多的朋友。
可現在看來,不僅僅如此,或許這種和平還有某種外力促使的因素在,這個因素會是所謂的因果孽力嗎?
沉白術咀嚼著這四個字,覺得很微妙。
如果因果孽力才是一切的源頭,是否是它衍生了詛咒衍生了猩紅?
它從何而起?
聽神明的意思,這個世界更像是爆發大洪水后,人類滅絕,地球洗牌新生成的,所以才會有一切都是新的、怎會沾染因果孽力的說法?
“這下真的變成了上個紀元的亡魂了。”沉白術不由得苦笑。
長明燈的記憶還在繼續。
這個時候它應該只有模糊的意識,對外界的感知斷斷續續的,并不像現在的長明燈儼然已經生出完整的靈智,所以站在她的角度,有時候沉白術也搞不懂鮫人皇在干什么。
好在似乎隨著長明燈被鮫人皇漸漸鍛造成型,它對外界的認知也日新月異的成長著,借著它的光,沉白術總算把鮫人皇正在做的事猜了個七七八八。
似乎是因為因果孽力的存在,荒古時期也有猩紅,也有詛咒,有不少生靈沾染詛咒,求到了鮫人皇面前。
高高在上的神明并未視若無睹,而是從一開始對從未見過的疾病的新鮮與研究欲,變得漸漸察覺到病癥背后的嚴重性。
她應該是想了很多辦法去去除詛咒,可惜效果不太理想。
在長明燈之前,她已經研究了不少法寶,但都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直到長明燈的誕生。
長明燈給那些感染詛咒的人治病應該是它最深刻的記憶,同時因為治了很多人也很熟練,所以沉白術看的最完整,看得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嚴格來說,和現在針對猩紅畸變體的方式有點像,是手術切除。
但不知是因為荒古時代的狂野,還是信息面比較窄,鮫人皇的切除要更加粗暴狂放,她發現一個人感染詛咒,沒救了后,就用自己研究出來的長明燈火進行灼燒。
呃,或許用焚燒要更精確。
這種詛咒最先感染軀體,等軀體完全沒救了,才會深入到靈魂。
鮫人皇就是卡準這個時間差,將感染的部分燒光,讓沉白術覺得很奇特的是,長明燈似乎還自帶治愈之力。
在把感染的軀體燒光后,竟然能夠把原版孕育出來。
簡單點說,如果一個生靈的軀體完全被感染了,鮫人皇把它放在長明燈上,燒光軀體后會自然而然依照它的靈魂,孕育出一個百分百匹配的全新的身體。
這個新身體不會產生靈魂排異反應,也不會有詛咒,那么這個生靈就算是治好了。
沉白術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想:這莫非就是荒古時代的巫醫?
不過人家是放血療法,她更絕,直接換身體。
雞皮疙瘩都要涌出來了,一時間不知該說是愚昧落后,還是比現在更先進,畢竟現在想要換器官,換肢體都很困難了,卡在倫理學上,禁止深入研究。
號稱擁有最先進技術的無涯學宮與負責手術的翡翠圣湖都只是在追趕前人的進度,還無法將之復原。
都說時尚是一個輪回,技術亦是。
當然,現在不是深究鮫人皇的時候,沉白術的注意力還是更多放在長明燈上。
她記得從圣女那兒拿到的信息,永生教的人只需要從神魂中剝離出一縷魂芯,再把這個魂芯放在長明燈中孕養,就能得到一具完整的神魂,再匹配上他們不知從哪搞來的軀體,就可以復活了。
雖然這樣復活有很多缺點,但對于瀕臨壽命極限的老不死,卻到底是活了下來,活著就有希望。
難怪她當初聽到長明燈的用法就覺得好超前,還一度疑惑過是什么樣的神人,居然能煉制出這般至寶?
沒想到居然是鮫人皇的作品。
不過鮫人皇是用它來解決詛咒,是治病救人,長明燈倒好,自己搞歪門邪道,走上了邪路。
忽然有個想法從沉白術腦海中一閃而過:鮫人皇在荒古時代布局,最終在現世實現,一因一果達到完美閉環。
這般以世界為棋局的神明意志,竟然看不出長明燈的小心思,知道它日后必然會為禍一方嗎?
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生了起來,會不會這一切是鮫人皇故意放任,為的是多年之后達成某個目的?
又想到了長明燈的怒吼,它試圖奪舍人魚,丟掉自己長明燈的跟腳,是否是一種抗爭,意圖擺脫這命運?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沉白術就猛的搖頭,呸呸呸!
想什么呢,鮫人皇肯定沒有這么壞,絕對是長明燈觸犯了鮫人皇的底線,讓她決定廢物利用。
雖然目前完全沒有線索能證明這一點,但沉白術就覺得是這樣,無他,鮫人皇可是金子的母親唉,她當然無理由站她這一邊。
不然難道還要去共情這個想奪舍自己軀體,成功后指定要冒充自己身份為非作歹,讓她死后連清白都留不下的長明燈?
她還沒這么圣母,也沒這么蠢。
嗯嗯,再多吃點,再多吸收長明燈的記憶。
一方面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方面也是沉白術好奇心發作,想知道更多荒古時代的秘密。
結果她直接撲了個空,有些茫然的睜開眼睛,沉白術一愣:“咦,橘紅團子呢?”
“被你、被我吃光了。”一道頗為稚嫩且陌生的聲音響起。
沉白術被唬了一跳:“你是誰?”
“主人,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最親愛的小火苗啊。”
“小火苗?”沉白術眼中閃過一抹茫然,但很快反應過來,“你是養在我眉心的火種,你誕生神智了?”
第一時間她不是高興,是想起了長明燈:哦吼,這家伙不會也造反吧?
火種有些委屈的聲音響起:“主人,你怎么能把我和那個骯臟齷齪的家伙看作一類人呢,它那黑得仿佛根本洗不白的靈魂碎片,我可是灼燒了又灼燒,才硬著頭皮吞噬的。”
“如果不是為了強大,為了更好的陪伴主人,我就直接讓它進焚化爐了。”
合著吃了那么多來自長明燈的神魂力量,終于得以生出神智,還把你給委屈壞了?沉白術嘴角猛抽。
再聽著她這看似柔弱委屈無辜的聲音,就覺得這不是一朵小白花,這是能吸血能要命的菟絲子啊,頭都麻了。
“主人你冤枉我了,我能誕生神智,靠的才不是它,它的參考經驗只會讓人走入歪門邪道。”
“那你化形?”
“當然是靠了主人你!”
沉白術一愣:“靠我?”
她可沒覺得自己幫了什么忙……不對,她很快想起來,在長明燈奪舍之前,她簽到了一個黃金寶箱,還直接使用了。
再感受一下自身實力沒有半分增長,莫非那寶箱里的東西全被火種給吃了?
“沒錯,就是我。”火種有些小羞澀,趕緊對著沉白術承諾,“主人你放心,長明燈的力量我們一人一半,絕不會虧待主人,以后吃掉的所有東西我都會跟你平分。”
“那你人還怪好的哦。”沉白術想。
雖然完全不知道黃金寶箱里有什么,挺遺憾的,但長明燈的奪舍能這么輕松解決,她也松了口氣。
然后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一件事:“對了,既然你進化了,能不能解決金子身上的詛咒?”
沉白術問得直白,火種也回答得相當直白:“不能。”
她被噎了一下:“怎么就不能了?連長明燈都能處理……”
“不,長明燈不能處理詛咒,它只是換了一個取巧的辦法。”火種很直白地指出事實。
“那金子怎么辦?”沉白術的精神頭一下子低落起來。
“主人,雖然我無法解決你男朋友身上的詛咒,但我知道有人可以解決。”
“這個我也知道,鮫人皇嘛,但是我們找不到巫海。”太過喪氣讓沉白術無意間默認了火種的形容。
“我知道巫海的入口在哪。”
“在哪?”沉白術的目光噌的一下亮了,這一瞬火種竟然覺得那亮光比自己的火苗更甚,她都哆嗦了一下,“在黃泉的彼岸。”
“黃泉的彼岸?”
……
離開識海回歸身體去找圣女會合時沉白術一直在琢磨這句話的含義。
要找到黃泉的彼岸,得先找到黃泉在哪。
說起黃泉,她想到了一個對應的詞:碧落,上窮碧落下黃泉,然后碧落又讓她聯想到了翡翠圣湖,直覺告訴她這兩者有關聯。
“碧落黃泉。”沉白術苦笑一聲,“海底真的會有黃泉嗎?”
她想到了黃泉的傳說,那可是地府才會有的東西,是屬于亡人的世界,如果想要渡過黃泉到達彼岸,難道還要找一個擺渡人?
沉白術應該為想到前世種種露出笑容,但她眉頭卻是皺了起來,她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
“師父,永生教的人都抓起來了吧?長明燈有沒有找到?”
終于感受到圣女的氣息,沉白術大大咧咧地推開大殿的門,走了進去,當見到大殿中滿滿當當的大佬,她像是被嚇了一跳,“這么多人?”
圣女似乎正在和章丹說什么,見到沉白術闖進來也不意外,瞥她一眼,輕輕點了個頭就挪開目光,繼續和章丹還有翡翠圣湖的圣主交流。
反倒是不少大佬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沉白術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探究,還有隱藏極深的貪婪之意。
想到永生教的教主自爆之前還不死心,特地公布了一些自己的秘密,像什么靈魂相似,與詛咒與猩紅有關,那都不叫事,她完全可以推到金子還有鮫人族地身上,說自己在那邊泡久了感染了相關氣息。
反正溪木那話只對她說過,不是接二連三洗腦的話,想澄清并不困難。
真正麻煩的是那一句說她身具神器。
如果是以前,沉白術肯定覺得很荒謬,是人故意陷害,但如今,她多多少少意會到了所謂神器是什么。
除了她的系統,還能有誰?
沉白術可不會傻不拉嘰把系統交出去,誰敢覬覦她的系統,她絕不會客氣!
現在的她,可不是剛從荒海出來孤立無援、還弱不拉嘰的小人魚。
她直接無視這些目光,淡定的尾巴一甩,游到鐘山九和澹臺明星身側,詢問她們這期間發生的事。
這才知道哪怕有眾位大佬聯手,盡可能將永生教教主自曝的影響降到了最低,但所造成的巨大海浪還是將大家都給沖散了。
好在他們聯手制造的封鎖結界沒有打破,永生教的人一個沒逃掉,他們這些小輩也沒有被甩出去直面異變海獸攻擊。
其他人被找回的很快,唯獨沉白術一直沒有消息,甚至一度被人懷疑,因為拉的仇恨太大,被教主激憤之下給弄死了。
好在圣女告訴澹臺明星,沉白術還活著,不用去找她,她自己會回來,才阻止了大家大張旗鼓尋找。
“然后你果然回來了。鐘山九做出夸張的松了口氣的表情。”
兩人都沒有問及神器,沉白術也確實不想說。
哪怕可以插科打諢過去,但她并不想欺騙兩位好友,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等從巫海回來,或許能有個結果。
接著她問起長明燈的事。
“盡管永生教都不是一群好東西,但我不得不承認,教主臨死說的那番話有一定道理,只要長明燈還存在,肯定會有人孜孜不倦的接他們的班,人心的欲望是難以滿足的,與其全網監控處處防備,不如從源頭切斷。”沉白術做了個手勢,目光狀似平靜實則兇狠,“直接將長明燈給毀了,一了百了。”
她先下手為強,打聽長明燈的消息。
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長明燈既然決定奪舍自己,肯定有安排后路。
教主說她身具神器,把沉白術推到風口浪尖,是他不甘的反抗,臨死也要給長明燈的重生添加阻礙。
可他身為一教之主,卻只能做出這樣不痛不癢的反擊,足以說明長明燈才是永生教大權在握的那一個。
它必然把一切安排好了。
果不其然,鐘山九下面的話驗證了她的猜測,他們真的在此地——永生教的老巢找到了一盞長明燈。
這小東西竟然搞了一出金蟬脫殼。
澹臺明星眉頭輕皺:“不過許是長明燈被永生教的人糟蹋的太狠,她的力量大大的被削弱了,燈壁上出現了無數裂痕,之后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修復。”
沉白術立馬就聽懂了她的暗示,長明燈無法發揮用處,至少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冒出第二個永生教。
至于后續,她嘴角撇了撇,既然都破敗成這樣了,那修復失敗也是很正常的事。
沉白術不想它修復成功,固然有不希望第二個永生教出現,好杜絕未來會重現的一些慘劇,但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不知道長明燈做的偽裝能維持多久,所以直接將之毀掉才能斷絕隱患。
本來她身上帶著神器,就已經變成了香餑餑,若再讓人知曉她把長明燈給吞了,她都無法想象那些人得嫉妒成什么樣。
縱然她不懼,也很麻煩啊。
沒多久,圣女、章丹等人主持的會議解散,圣女對著沉白術招了招手,章丹目光一轉,也跟了過去。
其他人想跟,卻畏懼于她眼中透露出來的威脅,只得作罷。
待到達圣女暫時的居所,她抬手設下結界:“說吧。”
剛才沉白術跟眼睛抽了一樣給她使眼色,她能看不出來才怪。
“我之前被自曝的巨浪席卷,倒是機緣巧合進入一處密地,獲得了一個巫海的關鍵線索。”沉白術開門見山,對于獲得奇遇的種種一筆帶過,直接說重點,“它的入口在黃泉的彼岸。”
怕這一句提示還不夠,她索性又補充道:“我還聽過一句詩,上窮碧落下黃泉。”
圣女和章丹秒懂,碧落指的是翡翠圣湖。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要請圣主過來一趟,或許他會知道黃泉所在。”
圣主到了后,聽到黃泉兩個字,眉梢動了動:“我知道黃泉在哪,但如果巫海的入口真的在黃泉彼岸,我不建議你們過去。”
“因為這是一條死路。”
想到龍英對自己的提示,置之死地而后生,沉白術自信一笑:“巧了,我還真的要找一條死路,如果是活路,我還不太愿意去。”
圣主:“……”
他露出無語的表情,看看圣女,又看看章丹,那雙淡漠的眼中竟然分明的透露出這孩子是不是有病。
沉白術只好把龍英的提示說了出來。
圣主若有所思:“若是如此,或許你們前往黃泉會有一線生機。”
沉白術只以為要渡黃泉到達彼岸需要一個擺渡人,好吧,沒有擺渡人,但應該需要一條船,可等聽了圣主的話,她神色凝重起來,事情比她想的要麻煩不少。
第153章
說起黃泉, 就要提到翡翠圣湖祖師爺鐘山之神的神通。
沉白術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當年鐘山之神在了解了人類神話中關于鐘山之神燭九陰的傳說后,發現可以跟自己的本命神通對照起來, 就索性取了這個名字。
在神話中, 燭九陰為人面蛇身,睜開眼睛為白晝, 閉上眼睛為黑夜,它口含一根蠟燭, 可以照亮幽冥之地。
圣湖的祖師爺亦是人面蛇身,當然他不是赤色,而是神秘魅惑的幽藍紫色。
毫無疑問, 這是一條劇毒之蛇。
它的毒性有多強呢?強到曾經都把龍神給毒倒了。
雖然人魚的神話傳說里并沒有蛇變蛟,蛟變龍這種層層遞進的說法,作為一條蛇,只要他實力夠強,就沒有人敢將他視作龍神的下位。
但同為神明,他們的身體都非常強大,即便只是脫落的一個鱗片,傳出去都足以作為一件法寶。
圣湖祖師爺能將龍神毒倒,可見她毒素之烈,毒倒之后當然是要吃掉,這也是荒古時代的傳統了。
大家都打來打去, 吃來吃去, 竭盡可能讓自己強大。
好在鮫人皇及時趕到,幫龍神清除了毒素,兩方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那時詛咒已經露出端倪,鮫人皇作為荒古時代第一個成神的,比其他人都先感覺到危機,一些兇獸也就罷了,神明真的是死一個少一個,所以她并不想下殺手,但又覺得圣湖祖師爺殺傷力太大,就把他留在身邊教育,教他控制毒素,教他明理,感化他的殺心,把一個徒有力量的兇獸變成了真正的神明,這便是他們的師徒之誼。
之后祖師爺跟隨鮫人皇一面學醫一面學毒,偶爾從鮫人皇那里知道燭九陰的特性,就自號是鐘山之神。
雖然他無法睜眼是白天,閉眼是黑暗,但醫術與毒術,治愈之力與致死之力,能將兩種極端的力量融合為一身。
他說自己是鐘山之神,誰反對?
雖然后續因為鮫人皇的影響,他在治病救人方面造詣很深,一度超過了用毒素殺人,但后者才是他真正的本源之力。
就如同澹臺先祖留下的息壤神土還有玄武神龜,他也留下了他力量的演化,碧落與黃泉。
碧落這件至寶在翡翠圣湖搬遷時已經被帶走了,黃泉卻還留在此地,鎮壓詛咒。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也無法帶走,他們控制不了黃泉,畢竟碧落之力至少是治愈性的力量,是生機,黃泉卻彌漫著死氣。
就算是翡翠圣湖修毒素的那幫人,也只是隔一段時間過來取黃泉水,萬萬不敢將自身浸泡在其中,那是純粹不想活了。
翡翠圣湖的圣主說到這里,難得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神情:“按理說,神明遺澤留到現在,其力量多少有些消耗,但黃泉水不知是格外契合咱們海底的環境,還是受此地詛咒影響,發生了一些古怪的變化,不僅沒有消耗,還變得更加神鬼莫測。”
“我記得宗門內留下的記載中,在一萬年前我們尚且可以做出小船游到黃泉中心,摘取一些黃泉的產出,但近些年,我們試過很多種材料,所做成的船只無一例外離岸不久就會沉下去,等把它打撈出來,已是靈性全無,遍布滿滿的黃泉死氣,無法再用。”
圣女干脆直接點出其中關竅:“我看不僅僅是詛咒的影響,還因為你們把碧落帶走了吧。”
“固然生機與死氣這兩種力量在鐘山之神的調和下能彼此相生,但失去鐘山之神這個主人,他們還是會互相消耗,以維持一個平衡,可因為當年你們的決定,兩者分開相隔太遠,這種制衡消失了。”
圣主安靜不語,但這種沉默就是一種默認。
“現在我們要度過黃泉到達彼岸,能把碧落帶回來嗎?”章丹則更加直接,“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沒有黃泉輔助,你們的至寶碧落應該也出了問題。”
其實都不用猜,看他們無涯學宮的神明之脊就知道了。
哪怕是神明造物甚至是神明軀體,也扛不住時間的流逝,需要后來者用自身力量對其孕養,其效果當然比不上神明本神,但也勉勉強強能湊合一用。
章丹非常清楚,如果只是拿沉白術和金子說事,他們未必愿意出動碧落護送。
她干脆以利誘惑:“想來我們無涯學宮的神明之脊煥發新生的內幕你們已經聽過了,我只說一點,既然沉白術的火種能夠淬煉它們,想來也能為你們的碧落洗去塵灰。”
圣主不由得看向沉白術,沉白術可不敢大大咧咧做擔保。
她只說:“火種是我在龍宮中所得,由我師父龍神贈予,最開始只有一點小火苗的大小。”
沉白術比了個手勢,“伴隨我幾度成長,它也壯大不少,但能不能對碧落起效,達到你們想要的效果,我不敢肯定,只能說是一試。”
章丹故意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坦誠,有時候也是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的。”
“現在金子的安危多重要,他可是鮫人皇的兒子,沒有鮫人皇獻祭自身,咱們這個世界早沒了,又何來我們這些后來者?她已然逝去,我們能為她做的也就這一點點小事了。”
圣主瞥了她一眼,哪里聽不出章丹看似在訓斥沉白術,其實是在點自己呢。
但他也能看出沉白術的坦誠并不是故意討好自己,是真這么想。
沉白術當然不會傻的說謊,先不說她能不能瞞過活了幾百歲、人老成精的一宗之主,她還得考慮她和金子從巫海中出來的后續呢。
得罪圣主以及翡翠圣湖這么個龐然大物,他們還想不想活了?
恩情加利益誘惑,重點是利益,他們圣湖內部確實已經為碧落力量衰敗憂心許久,所以最終圣主還是點了點頭:“我與眾位長老商量一番。”
“那得趕早,金子可不能等。”章丹催促。
圣女則安靜下來,素手把玩著變成巴掌大的白玉烏龜,若有所思。
圣湖圣主嘴角抽了抽,終是道:“一天之內,我給你們消息。”
雖然圣湖舊址磁場混亂,沒辦法召開線上會議,但他們到底在此地待了許久,想聯絡眾位長老還是有一些辦法的。
一天之后,沉白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圣湖同意將碧落運到舊址。
他們也很好奇黃泉彼岸的風景。
聽到這話,沉白術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難道翡翠圣湖的人也沒有到過黃泉的彼岸?
想罷,她決定去找鐘山九問問情況。
正巧澹臺明星也在那,兩人想到了一塊去,她也對黃泉彼岸很好奇,可惜搜遍網絡都沒有黃泉相關的資料。
結果鐘山九面露難色:“關于黃泉彼岸,我還真知道的不多。”
“嗯?”沉白術挑了挑眉,“你們守著黃泉,就一直沒去過嗎?”
別人不敢去還說得過去,但他們可是有至寶碧落的。
而且通過周向導的話,她也知道圣湖弟子生命力很旺盛,他們修煉的功法特殊,既然如此,應當不會像別人一樣畏懼于黃泉死氣——他們還會將黃泉水當做材料入藥呢。
鐘山九搖了搖頭:“黃泉很特殊,就算我們修煉生命之力,能抵抗黃泉死氣,但一般的弟子無非是在黃泉岸邊打轉,小心的取一些黃泉水。強大如長老們倒是能借助自身法寶走得遠些,但我從未聽過有人能走到黃泉彼岸。”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補充一句:“不過我倒是在宗門內見過有關彼岸的記載,據說彼岸生長著一種特殊的花木,叫做曼珠沙華。”
沉白術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了:“你們就沒想過采一些入藥?”
“當然想過,但祖師爺明確警告過我們,此曼珠沙華乃是亡者之花,唯有亡魂才能采摘到,生者想要強行采摘或有不祥之事發生。你想想這片海域可遍布詛咒之力,誰敢把不詳一說不當一回事?”
她看著沉白術,欲言又止。
沉白術明了她的意思,迄今為止,無人到達過彼岸,哪怕彼岸真實存在的信息可以通過那一句“巫海入口就在彼岸”得到驗證,但如果渡一次黃泉就要把自己變成亡魂,那么即便能到達彼岸,到達巫海,又有什么意思?
人都變成亡魂了,難道還能來一出亡者歸來?
之所以沒把勸說的話說出口,鐘山九不過是想到了金子對沈白術的意義,還有那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預言。
忽然,鐘山九心頭一動:“如果永生教還在就好了,雖然他們沒干過好事,但只要到達彼岸時,你們的神魂還保留著,或許能給你們配一具身體。”
對于永生教的惡行,他們自然是譴責的,可如果涉及到自己朋友的安危,那原則問題底線問題,貌似也可以再退一丟丟。
澹臺明星若有所思:“永生教教主自曝,一些長老罪惡滔天,當場就被處決,但還留下了一些用來審問,或許可以從他們口中得知長明燈的修復之法。”
沉白術見她們越說越過分,趕緊打斷:“停停停,我知道你們是為我著想,但如果活著就要像永生教那樣換一具別人的身軀,我做不到。”
“一是靈魂排異問題,就連換器官都會存在排異,更別提整個身體都換掉,誰知道換一具新的能堅持多久?難道還真能像換衣服一樣,這件軀體損傷了,不能用了就搞個新的?”
哪怕沉白術知道自己不會像永生教那么惡心,直接搶奪別人還活著的身體,但克隆一具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尤其是她已經修煉到六段人魚,想要連同她的實力一起復制下來,所用天才地寶絕對不少,這其中的消耗是天價。
結果用了幾年就不能用了,這樣的日子還有什么活頭?
“第二,心理膈應問題,我現在的身體我就用得很好,不想用別人的。”
雖然大腦主宰意志,身體受大腦指揮,但前世就有一些換了器官,性格方面有了一些改變的例子,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不想換。
她可沒忘記自己這具身體很特殊,被她奶不知融合了多少套嵌合基因,是最適合她現在這個靈魂的。
誰知道換了后會出什么問題?
她可跟別人不一樣,她有前世靈魂。
“第三,有句話叫以人為鑒,我們都看到永生教的下場了,更應該吸取他們的教訓,而不是去趟他們趟過的雷。”
沉白術可不會自詡正義,驕傲的覺得自己跟永生教做同樣的事,但因為心是正的,就一定不會落入永生教的下場。
她從不高估自己的意志力。
排異反應和心理膈應這兩點,鐘山九和澹臺明星都覺得可以克服,但第三點說服了她們。
兩人亦不妄自尊大。
永生教輸了,絕對不是他們蠢,一些高層可都或多或少是自己等人所在勢力叛變過去的,其心志、氣運等成為一個強者的必要條件絕不會缺少,但無一例外,無人成功。
這就不是能力問題,是他們的路子本來就是錯的。
于是兩人干脆利落作罷,轉而琢磨如果真走到那一步,至寶碧落無法將沉白術完整地送到黃泉彼岸,應該有什么折中之法。
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中的生機到底在哪。
沉白術目光閃了閃,她們還在思索,但她心里卻多少有了思路。
為了趕時間以及安全,圣主親自回去了一趟,大概還運用了一些特殊的加速渠道,才兩天,他們就回來了。
沉白術得到通知趕緊過來,剛打開門,就看到一排人魚的目光齊刷刷的看過來。
除了原先碧綠的人魚,多出了許多藍紫之色,當然也有純藍色的,但是他們的藍色魚尾卻和荒海的藍色魚尾完全不同,多出了幾分詭異與危險。
荒海魚的藍色魚尾就像大海,粗獷且包容。
沉白術瞬間明白過來,這應該就是翡翠圣湖毒師的那一派。
也不知道是因為危險性還是性格更低調,翡翠圣湖在外行走的弟子多以醫生,也就是綠色魚尾居多。
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藍紫色魚尾的,她還挺新奇。
那閃閃發亮的目光看得圣湖長老頗為無語,他們本來是想給沉白術一個下馬威的,畢竟他們已經了解過了沉白術火焰的殺傷力,要把自家至寶交到一個外人手上,任由她用火種灼燒……啊,這是什么作死的行為? !
“什么時候可以開始?”沒人說話,但沉白術可不是拘束的,迫不及待就問。
“你準備好了嗎?”圣主問。
“我今天就可以。”
“那好,今天就過去。”圣主難得言語中透露出幾分期待。
如果沉白術真的能夠讓碧落煥發新生,真的能解決此地詛咒,或許他們圣湖內部一直商量的回歸計劃,就可以實現了。
因為已經將此地永生教老巢一鍋端了,再加上眾位大佬鋪路,這片海域變得十分安全,就連魚彤等人也可以輕松抵達此地。
不過黃泉畢竟不同于別的險地,沉白術沒有大張旗鼓,讓大家來給自己送別。
她提出現在就走,也是出于這個顧慮。
翡翠圣湖是沒說什么,但沉白術心中有數,碧落與黃泉對立,要用碧落送自己抵達彼岸,對碧落力量的消耗怕是不少。
翡翠圣湖肯定不可能跟送大家郊游一樣,把所有人都送到彼岸。
不過直覺告訴沉白術,此行她和金子去就足夠了,他們悄悄的過去,也免得大張旗鼓了。
最終跟隨圣主一同來到黃泉的,就只有沉白術的那些熟人。
荒海小伙伴、圣女、章丹、鐘山九澹臺明星等少數幾人。
黃泉水與幽藍海水層次分明,讓人第一眼見到就不會把它們混作一處,不過遠遠的,沉白術就感覺到了彌漫的死氣。
同行者都皺起眉頭,面露厭惡,沉白術也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但莫名的,心底居然還生出幾分親切。
“如果跳進去,不會感覺回到了快樂老家吧?”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沉白術抖了抖。
她偏頭去看圣主,圣主將至寶碧落取了出來,這居然是一枚天青色的寶石,讓沉白術想起了春雨后的樹林,也想起了浩渺的天空。
話說她都好久好久沒看到過真實的天空與太陽了。
不過不同于黃泉死氣的外放,碧落非常內斂,就算站在它旁邊,也感覺不到任何生機之力,圣祖將碧落投入黃泉,它快速變大,變成了一葉小舟。
圣主甩動魚尾,沉白術也覺得周身一輕,再一看,她和圣主已經站在了碧落化作的小舟之上。
他們的上頭依舊是幽藍的海水,下方黃泉之水沙沙,顯得特別渾濁,卻被小舟隔絕在外,并不讓他們沾染分毫。
圣主對她道:“將鮫人皇之子取出來吧。”
沉白術心中一動,伴生空間只能收入神胎,不能收入活物,墨墨自帶的船艙放入金子后他就無法回歸,但沉白術可以把它變得很小,像一個巴掌大的裝飾玩偶,隨意掛在衣服上。
想著這里面或許有什么講究,她心念一動,將墨墨從懷中取出。
墨墨張了張嘴巴,金子就像是被他吐出來一樣。
沉白術撥了撥,讓他平躺在碧落小舟上,將墨墨收回。
圣主是第一次見到金子,作為翡翠圣湖的宗主,他日理萬機,非常忙,平時也不怎么刷巫鏡。
看到對方那金燦燦的頭發和尾巴,他若有所思:
“如無意外,鮫人皇之子應當同她一樣是藍發藍尾,沒想到竟是這一身金色,倒是十成十像足了龍神。”
沉白術隨口猜測:“或許是為了躲避天機。”
“有道理。”圣主認真點頭。
他們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圣主抬手一揮,碧落化作的小舟開始向前方駛去。
沉白術往后看,荒海的小伙伴正在向她拼命揮手,她笑了笑,大聲道:“我還會回來的。”
一刻鐘后,他們又回到了岸邊。
眾人一臉懵逼,沉白術也很懵,她是說她會回來,但她的意思是他們從巫海轉回呀,他們的目的是彼岸,不是此岸。
這么在外邊打轉了一圈有什么意思?
她不由得看向圣主,其他人也齊刷刷看向圣主。
圣主眉頭緊皺:“我再試一次。”
小舟進入黃泉之中,肉眼可見都是沙黃之色,根本分辨不出哪頭才是彼岸,沉白術對黃泉的印象只有上一世的神話傳說,對鐘山之神留下的黃泉水一點都不了解。
所以她全程沒有發言,都是聽圣主的,他說怎么走就怎么走。
然而有了上一次的意外,她沒法再淡然處之,盯著航向,心里在失望之余也暗道一聲果然。
果然,她就知道巫海不好找,不然也不會迄今為止都沒有關于它的半點傳言。
如果說網絡上沒有傳言,還可能是有人刻意藏著,但連翡翠圣湖等三大勢力都一無所知,那就是真的了:在此之前,無一人進入過巫海。
“或者——”沉白術心中一動,“抵達過的都死了。”
她不由得瞥向圣主,只見對方眉頭緊皺,臉色有些難看,沉白術沒死心,詢問道:“你們當初是如何前往黃泉彼岸的?”
圣主搖了搖頭:“搬遷一事發生在幾萬年前,宗門留下的記錄中,前來黃泉都是為了取黃泉之水,就算偶爾突發奇想,跑得遠了些,遠處的黃泉水與岸邊也沒有區別。”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在此之前我們沒有動用碧落,受限于此地黃泉死氣,一般寶物無法隔絕,我們也沒有跑得太遠。”
他也提起了祖師爺關于曼珠沙華的警告。
兩人沉默下來。
圣主其實早就知道彼岸沒那么容易到達,只是他以為有鮫人皇之子在,會觸發一些不同。
他驅使碧落,盡可能沿直線行走。
既然是黃泉彼岸,他們這樣一直走著,總有到達對岸的時候。
作為翡翠圣湖的一員,要說對彼岸、對曼珠沙華沒一點好奇心是不可能的。
沉白術也不想走到那一步,雖然她心里知道她的生機是長明燈。
看過長明燈的記憶,她知道長明燈除了能將一縷魂芯孕養成完整的神魂,還能助人重塑軀體,但永生教的教訓讓她記憶深刻。
縱然長明燈已死,留下的力量被火種吸收,以她和火種并肩作戰的經驗,她應該對火種多一些信任,相信它,就算自己的身體被此地黃泉水泯滅生機,火種也能幫助重塑一具百分百匹配的軀體出來。
這一點,她私下估算過了。
吞下長明燈后,這份力量她和火種對半分,重塑軀體的成功率不低,如果巫海那邊沒有關于金子的布置,還能幫一下金子。
但她想到了長明燈對鮫人皇的背叛,她不能不心中存疑。
說真的,她覺得如火種這樣的存在,作為一個單純的工具反而更好。
倒不是她見不得它誕生神智,只是火種克制猩紅,與詛咒近距離接觸,無疑會受它影響,長明燈就是在治病中長歪的,沉白術不得不防。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這條路。
所以她默認了圣祖的做法,放出一縷火焰,落到小舟之上,給她做保養。
如果是之前,她還真未必敢,畢竟火種的屬性是灼燒,是洇滅,可不會分辨敵友,對于猩紅,它一通亂殺,可對生機之力,它同樣能克制。
然而猩紅海岸一行,火種的性質發生了顛覆性的進化,它能隨沉白術的心意辨認敵友,對敵人自是毫不客氣,但對友方,卻能直接無視掉。
等到融合了長明燈那個黃金寶箱,更是多出一抹與治愈類似的力量,仿佛真的能作用于靈魂,洗去塵垢。
哦,或許用燒去塵垢要更精準些。
圣主原本沒有在意,沉白術的火種是有些特殊,但并不至于傷到碧落,畢竟碧落也是神明遺物。
盡管章丹說是沉白術的火種讓神明之脊煥發了生機,他也確實升起了一些期待,但并不多。
因為他知道沉白術的火種主要是針對猩紅,于神明之脊而言是對癥了,但對他們的至寶碧落卻不是這樣,他們把碧落保護的很好。
它并沒有感染太多猩紅,畢竟他們很早就搬遷了,這片區域的詛咒更多是由黃泉一力扛住。
但幾乎是立竿見影般,作為這一代和碧落契約的人,他迅速察覺到了碧落的變化。
以前他能清晰的感覺到碧落仿若從一個強壯的人魚逐步虛弱下去,直到迫不得以更多時間處于沉睡狀態,是他們需要時才會將之喚醒,當然,更多時候不喚醒,僅靠碧落逸散的力量就足以。
可沉白術的火種落下沒多久,他就感覺碧落變得活躍了一些:它還在沉睡著,但沒有以前那么死氣沉沉了。
圣主頗有些意外的看向沉白術。
沉白術低頭,看著腳下的小舟,目光專注的施展火種。
雖然知道火種不會傷害碧落,但謹慎如她,在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也不敢像對待猩紅海岸那般大開大合。
倒是圣主在察覺到她的謹慎,欣賞之余直接開口:“無需這樣,直接按你的節奏來,我能感覺到碧落很舒服。”
沉白術略略點頭,既然他這么說,自己就不客氣了,只希望碧落吸收了火種的力量,能振作起來,穿過迷霧,帶他們找到彼岸。
一天之后,沉白術的夢想實現了一半,碧落完全蘇醒了,非常活潑,興致勃勃地帶著他們在黃泉之上暢游,彼岸卻依舊沒有線索。
沉白術在腦中建模,只覺得黃泉的每個角落他們都去過了,很多地方她都感覺是岸邊,但岸邊都沒有生長著曼珠沙華——這是唯一可以判斷彼岸的標志。
和沈白術所知道的神話故事不太能對上,但一切就是如此,氣急敗壞之余,她不免在心中暗罵鐘山之神,這頭后天被教化的文盲神獸肯定是沒有好好跟著鮫人皇學習,只學了個半桶水。
她不死心,選擇上岸,走了一圈后,找到了還停留在岸邊等待的圣女等人。
他們回到了原點。
沉白術:“……”
“怎么又回來了?”
“事情很不順利嗎?”大家紛紛湊上來。
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久了點,但也只有一天,沒人覺得一天時間就能解決金子身上的詛咒,果不其然,他還躺在碧落小舟上沉睡呢。
以他的性格,如果醒了,肯定早就跳下來了。
沉白術看了一眼金子,下定決心:“碧落不行,我打算帶上金子單獨去找彼岸。”
魚彤一愣:“單獨去,不用碧落?”她瞬間反應過來,“你要拖著金子游過去,你以為你的肉身能扛住黃泉死氣的侵蝕嗎?老大你瘋了?”
她眼睛瞪大,“我不同意。”
“否認無效,這是唯一的辦法。”沉白術將自己對彼岸的猜測說出。
荒海一眾小伙伴當然不會答應她這樣去尋死,哪怕是為了救金子也不行,不過沉白術再度將龍英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名言祭了出來。
“巫海本就是靈魂的演化,是精神,是意識之海,我懷疑只有神魂能夠進入,而鮫人皇既然將巫海入口安排在黃泉彼岸,對這種情況必然有所預料,會設置能讓我們肉身重塑的寶貝。”
不得不說,這種猜測很有道理,但魚彤卻懷疑的看著沉白術,她老大可是有前科在的。
她表示想和老大一起去。沉白術輕咳兩聲:“這般能重塑熱身的寶貝肯定很罕見,絕對是為金子準備的,給我用已是勉強,不可能有其他人的份,所以只能我和他去。”
事實是長明燈遺留的力量只夠她和金子用,為此她還不得不大出血,從火種那里換了些——他們當初是平分了長明燈的力量的。
鐘山九和澹臺明星對視一眼,也走過來勸說。
幾方爭執,沉白術也挺頭疼,再這樣吵下去,她就要把長明燈這個底牌暴露出來了。
正打算不管不顧,強硬定下此事,忽然,一直沉默撫摸著白玉烏龜背部的圣女開口了:“巫海是肯定要去的,但去之前,不如先占卜一番?”
所有人齊刷刷扭頭看她。
章丹皺了皺眉:“我記得你說過,你無法對沈白術展開占卜。”她又看向魚彤等人,“難道是要借助他們,間接占卜她的運勢?”
魚彤和沈白術都來自荒海,又據說從小一起長大,關系親密,絲毫不遜色于血緣聯系,強大的占卜師可以利用這一點。
不過這樣一來,多少會有些損傷,而且不怎么準。
魚彤卻聽得眼睛一亮:“這個好,讓我來,不過是一些運勢的受損,我從小運氣就不咋好,根本不信這個。”
豐一年卻是趕緊開口:“不,讓我來,我運氣好,只是受損一些才是不妨礙。”
沉白術有些無語,圣女搖了搖頭:“并非如此,此行兇險難定,光靠他們間接占卜,所得信息不一定準確,還會誤導沉白術,所以我想的是讓她自行占卜自身,不過她于這一道造詣甚淺,如今要占卜的又與神明相關,肯定有所不足,所以我會輔導她入夢。”
她看向沉白術,征求她的意見。
沉白術愣了一下,點點頭:“我同意。”
夢境是一種潛意識的顯化,夢境會梳理平時接觸到卻往往忽略掉的信息,光龍英那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確實有些沒頭沒尾。
如果能從夢中獲得更多,就太好了。
“宜早不宜遲,就現在吧。”
“現在?”沉白術吃了一驚,就看到圣女有條不紊的從空間中取出許多東西,一一布置好,澹臺明星在旁邊幫忙。
看這動作,她早就知道他們會無功而返。
沉白術挑了挑眉:“師父,你是不是早就想占卜我了?”
圣女并不否認,凡占卜者,都對命運很好奇,越不能占卜的存在,就越是抓心撓肺的想知道她的未來。
但她還有理智,不會去作死挑釁龍神的威嚴,不過沉白術自行占卜就不妨礙了。
與其說是占卜,更像是一種預示,一種天啟。
沉白術被龍神選中,出生非常神秘,似有復雜因緣,絕對稱得上是得天庇佑、大氣運者。
她如果進行天啟,成功率很高,畢竟這樣的人天道珍之愛之,不會愿意她夭折于途。
因為圣女早有準備,這開始自然很快,這還是沉白術第一次見到她輔助他人入夢。
以前跟隨圣女學習占卜時,倒有聽她介紹過,沉白術很新奇的看她臨時搭建出了一個祭壇,而自己被她要求坐在祭壇上。
她心血來潮問了一句:“可以躺著嗎?”
圣女靜靜看過來,沉白術訕訕的笑了笑:“我想,既然是入夢,這做夢還是躺著比較舒服。”
被圣女驅逐,只得遠遠圍觀的眾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當初,他們也不是沒有親眼見證過圣女占卜,但氣氛那叫一個肅穆。
剛才她擺祭壇時,大家大氣都不敢出,結果沉白術這句話一出,直接破功。
倒是圣女依舊淡定:“你躺著吧。”
她已經習慣了沉白術這有些跳脫的性格,她大事上還是很靠譜的。
沉白術打了個哈欠,她真不是故意挑事,但坐在這個祭壇上,莫名犯困。
原本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憂慮金子的事睡不著,現在不用擔憂了,一切都在圣女的預料之中。
沉白術閉上了眼睛,入睡飛快,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做夢,但夢境中的場景居然和此刻一樣。
也是圣女提議占卜,她同意,坐上祭壇,然后她得到了天啟,看到了一種秘法,該秘法能將金子身上的詛咒引入自己體內。
她選擇使用,她體內那個深黑色的前世神魂嗷嗚一聲,張開巨口,直接將詛咒吞下。
沉白術瞠目結舌,她不敢想象,連火種都無法消滅詛咒,只能說做克制之用,結果自己前世的靈魂竟然那么強大嗎?
她觀察一番,發現吞下詛咒后,靈魂的顏色只是略略轉濃,變得更黑了一些,但這種變化很微弱,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它對她影響不大,夢境中的自己得出了這個認知。
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做夢的沉白術也快速將秘法記下,金子的神魂中沒有了詛咒纏繞,圣女檢查一番,解除封印,讓他的神魂順利回歸身體。
既然詛咒問題已經解決,他們就沒有再尋找彼岸。
之后百年,沉白術與金子在海底到處歷練,順順利利的達到了人魚八段,他們在外玩夠了,選擇回荒海養老。
然后順便把觀秦放了出來,對此沉白術有些小抱歉,讓她與親朋好友分隔半年。
觀秦倒是不介意,人魚的壽命長著呢,這百年間她在荒海呆得很開心,乍一說要離開還有點不舍。
最后沉白術與金子等人在荒海終老,這一生有過跌宕起伏,卻最終歸于平淡,也算美滿的一生。
醒來時,沉白術心中還縈繞著一種淡淡的幸福感。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依舊在夢中,剛才那個未來是夢中夢,她又回到了原點。
圣女搭建祭壇,她坐了上去,進入了一個新的夢中夢。
這個夢中她同樣得到了能將金子身上詛咒引入自身靈魂的秘術,可比起簡單將金子治好,她心中卻存有更多疑惑。
她想知道自己前世那個深色靈魂是怎么回事?她還想搞清楚簽到系統這個神器,總不能它的存在就是無條件幫助自己吧。
這些疑惑無法解答,她始終不能心安,不能放心去走夢中夢那樣平淡美好的未來。
左右是夢,那就看看吧。
她選擇了另一條路。
就算有了秘術,她依舊帶著金子前往彼岸。
沒有碧落,她將金子放在墨墨的體內空間中,自己坐在龜背上,在身體完全被黃泉死氣浸透,靈魂脫離的瞬間,她看到了盛開的曼珠沙華。
一道流光溢彩的門在面前開啟,直覺告訴她,這里就是巫海入口。
沉白術收回墨墨,一把抓住金子,魚尾一甩,跳進了那扇門,也就是曼珠沙華的花蕊處。
第154章
門后面有什么?沉白術非常期待。
結果——拉燈了。
字面意思, 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她和金子已經從巫海中出來。
她看到自己魚尾一甩,竟然瞬間就跨過了仿佛沒有邊際的黃泉, 她心中的震驚無法言表。
要知道就連八段人魚的圣湖圣主想要渡黃泉都只能靠碧落, 根本沒辦法動用空間之力。
因為黃泉是神明的遺澤,本身就會影響到周圍的磁場。
驀地, 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浮上心頭,她不禁想:不會吧, 不會吧,我不會從巫海中出來后,就成為了九段人魚甚至神明?
只有神明才能抗衡神明。
她眼中滿是火熱,回溯!畢竟是在夢境中,應該能回溯到之前那個時間點吧,她看看巫海里到底有什么。
可惜這雖然是沉白術自己的夢,也是她的天啟,但大部分力量卻來自于圣女。
沉白術掌控不了主動權,只能看著時間無情的流逝,她看到了等在黃泉岸邊的親朋好友,每個人臉上都很激動。
金子的詛咒應當是解決了,在夢中的沉白術卻仿佛忽略了這一點,沒有對金子有更多關心。
視角沒有落到他身上, 沉白術無法獲知解除詛咒后金子的情況。
他們在圣湖舊址停留了一段時間,她看到自己催動火種,經過巫海這一遭,火種再次進化,直接將此地的詛咒焚燒殆盡。
所有圣湖弟子都很高興。
沉白術還聽到鐘山九期待的說要搬過來。
這是他們的故地,就如同無涯學宮所在的無涯學海, 這片海域早就被圣湖一代又一代的弟子治愈力量改造,無比適合他們生存。
她絕對要申請在這里待個百八十年,完成自己的許多設想!
相比第一個夢中夢的意氣風發,沉白術明顯能感覺到這第二個夢中夢的自己心情要沉郁不少。
她依次拜訪了圣女,章丹還有圣湖的圣主,向他們挑戰。
說是挑戰,卻更像是讓他們給自己做陪練。
她要消化巫海一行獲得的力量。
雖然沉白術的基礎打得很牢,但毫無疑問,從六段一躍跨到九段,她的經驗、她的反應速度絕對跟不上加強后的身體。
時間過得極快,夢境中的自己仿佛能感覺到那種焦慮的心情,快點,再快點!沉白術不明白自己在著急什么。
她用時三年,向各大勢力高層一一挑戰過去,終于適應了目前九段人魚的自己。
然后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決定:
她要打開荒海陣法!
要知道荒海的陣法每千年開啟一次,距離上一次開啟甚至連一百年都沒到,看到大家都很不理解,尤其是一些知道荒海陣法內情的勢力高層更是阻止她。
只有圣女以及大概是被圣女說服的章校長和圣湖圣主支持她。
在他們四人合力,再加上沉白術作為龍神繼承人的身份,她擁有的最高權限,最終荒海大陣還是打開了。
然而饒是沉白術也不明白夢境中的自己為何要這么做的。
不過荒海大陣能開啟,她能見到自己的親人還是很期待的,但就在這時,原本清晰穩定的夢境忽然變得模糊,還伴隨著令她難受的顫動,就像是這個夢境要被打破了。
隱隱的,沉白術聽到了圣女仿佛自天外傳來的聲音:
“抓緊時間。”
這像是一個預告,夢境的顫抖止住了,但模糊更快更多,沉白術下意識運轉傳承之力,想要看清更多的畫面。
她的努力是有用的,真的有模糊的片段被她擦拭得清晰起來。
她看到荒海人魚大包小包跟逃難一樣離開,她看到漫天的火焰席卷開來,火焰最亮處赫然是繁華至極的龍宮。
在升騰的火焰中,龍神死去的軀體仿佛活了過來,她從容地迎向火焰,被其吞沒。
以身體作為火焰的燃料,讓這場大火越燒越旺盛,最后的畫面是劇烈的震動,不是夢境在震顫,更像是因為龍宮坍塌所導致的海底震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越卷越大,將整片荒海都卷了進來。
慌亂、崩潰的情緒中,一個清晰的概念融入沉白術腦海:龍宮、龍神是荒海的根基,它們毀了。荒海也就塌了。
她看到自己毫無反抗的被卷入漩渦當中,露出一個蒼白的“一切終于結束了嗎”的笑容,消失不見。
……
“沉白術,沉白術你醒醒!”
“回神了嗎?樹丫。”
一個久違的稱呼喚回了沉白術的理智,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沒有焦距,仿佛還沉浸在連環的夢中,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她看到自己躺在祭壇上,幾乎覺得現在還在夢里。
“樹丫樹丫!”鐘山九叫了好幾聲這個名字。
圣女道:“行了,讓她緩緩。”
鐘山九訕訕地笑了笑,轉頭去看旁邊的魚彤:“樹丫這個名字好可愛,是沉白術的小名嗎?”
“是,以前我們在群落中就這樣叫她,家里人也都這么叫。”
“這樣啊,難怪喊沉白術時都沒反應,喊樹丫她眼睛里就有了波動,是想家人了吧。”
“我也想我媽我奶我爺了,我們已經離開荒海好久了。”
對于他們的蛐蛐,沉白術很緩慢的眨動著眼睛,也不知是天啟的后遺癥——傳承之力消耗過多,還是她的思緒無可避免的沉浸在夢中難以走出來,她現在的動作有點一卡一卡的機械感,足足過了一刻鐘才恢復正常。
沉白術看向一直盯著自己的圣女。
圣女的臉色發白,顯然剛才的天啟對她的消耗亦是不小。
沉白術張了張嘴,圣女察覺到她想說什么,略帶幾分警告的搶答:“別說!與天啟相關的任何事都別告訴別人,記住,是任何人!”
“還記得我教你的吧,每個人的未來都有千萬種可能,我們占卜不過是根據這個人過往的經歷、習慣,特地選出他最有可能走的一條路,但也有一些,是前人花費巨大代價定好的結局,無論你是想把結果改的好一點,還是不想讓他變得更壞,都最好只有你知道。”
她表情意味深長,“我們提前窺見了命運,看似是定數也是變數,別讓一個微弱的細節毀了所有。”
沉白術心中一動,蝴蝶效應?
按理說龍宮被毀荒海崩塌絕對是壞事,她恨不得它改變,可沉白術現在還能回憶起夢中自己最后被海水吞噬的心情,是放松的,是那種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可以躺下的輕松。
這就說明這個結果是經歷了很多且多方權衡后的自己所期待的。
再加上圣女那一句前人努力的暗示,她不由得想起了一代神明們。
龍神年紀輕輕為什么要死?機械之神為什么要把自己切成八瓣?鮫人皇為什么要獻祭自身,只把一片荒蕪的巫海留給自己還在蛋里的孩子?
沉白術輕輕點頭,圣女說的對,她不能讓自己毀了前人的布置。
既然圣女都這么提醒了,章校長和圣湖圣主便也什么都沒問,只是道:“還渡黃泉嗎?”
“渡。”沉白術鄭重的點頭,“不過不需要您用碧落護送我了,我帶金子游過去,就我們兩個人去。”
章丹問:“需要什么準備嗎?”
沉白術搖了搖頭。
圣主饒是明白沉白術已經從天啟中找到了抵達彼岸的正確方法,但聽她這么說,還是不免蹙起眉頭:“你們就這么光身游過去?黃泉的死氣何等恐怖,你們的肉身扛不住的。”
“就是要扛不住。”
沒有了肉身才能以亡魂狀態等到曼珠沙華盛放,叩開巫海的門,但這句沉白術沒說。
其他人安靜下來,沉白術想了想,把墨墨放大,自己坐到了墨墨的背上。
至于其他的神胎,既然夢境中只有墨墨的存在,那便也維持原樣。
墨墨與她心意相通,滑動著小短腿進入了黃泉,身后圣女、鐘山九等人目送她離開,大家都沒開口。
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既然是天啟,既然這是沉白術的選擇,他們就不要再給她增加壓力了。
也幸虧他們不知道黃泉的傳說,不然這樣的安靜就像是在給沉白術送葬。
可某種程度上,又不能說不是。
畢竟,雖然是夢,但沉白術確實得到了那個能將金子神魂中詛咒吞噬的秘法,她直接就能在現場解決,然后離開。
要知道在第一個夢中,夢里她與金子與荒海一眾是壽終正寢的,并沒有走到荒海崩塌,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活下來那一步。
可她終究走向了前人為她定好的結局。
當然,沉白術冷靜得很,對這個決定也不僅僅是好奇,是想解開一切謎題,而是更理智的,第一個夢中夢的他們壽終正寢,看似完美,可事情真的結束了嗎?
那更像一個泡沫,一個幻夢。
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
或許沉白術可以自私的覺得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可在這個想法升起來之前,先冒頭的是另一個:一代神靈耗費那么大的代價,推算出了這個結果,如果自己不去補上那最后的一環,會不會一切都無法挽留了?
這個世界上終究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更何況——沉白術咧嘴一笑,結局未定,自己未必會死,她可是屢屢創造奇跡甚至被稱作奇跡本身的沉白術啊。
強渡黃泉這一路在夢中最是清晰,發生的事也和夢境中差不多。
不過雖然只是個夢,但沉白術卻仿佛真的從夢境中吸取了經驗一樣,感受著身體一點點被死氣侵占,卻并不慌亂,冷靜的注視著前方,一眨不眨。
只要曼珠沙華出現,她絕對能第一個看到。
終于,來自黃泉的死氣已經浸透她的每一寸身軀,原本沉白術還有些擔心這要怎么脫離?誰知,她只感覺到靈魂一輕,就像出竅一般,而她的身體則沉沉的往下墜落。
墨墨一愣,下意識的要去接。
墨墨并非真實的動物,更偏向于能量體,只要沉白術還活著,它作為神胎也會活著。
它不太懂,明明主人一直坐在自己的背上,自己游得很穩,為什么會掉?
沉白術制止了她,冷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下墜再下墜。
這樣看著自己尸體的視角本以為會非常詭異,但竟然很輕松,靈魂輕飄飄的,仿佛卸去了什么累贅,視野都變得清晰清澈了不少。
就像是原先的她與整個世界隔了一層的紗被撕開了。
沉白術留了個心眼,切出一半的傳承之力放在身體內,這卻是夢境中未曾發生的事,她想看看自己的身體會掉到哪里。
會不會穿過黃泉,落進海水中?
畢竟這黃泉又和神話故事的不太一樣,它只是一條河,沒有搭配相應的地府設施。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撿到我的尸體?”沉白術心道。
身體里布滿死氣,大概率是不能再用了,但沉白術也不想她落到有心人手中,她甚至想過直接放火把她燒掉,但最終沒有。
不是狠不下心,而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制止了她,告訴她真燒掉的話,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那就算了。
但沉白術很好奇,一邊往前游,一邊保持著和留在身體的傳承之力的連接。
忽然,她瞪大眼睛,她看到了一條龐然大物,是一條幽藍紫色的巨蛇。
鐘山之神燭九陰!沉白術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他還活著?
不,不可能,就算他沒有像鮫人皇、龍神等一代神明一樣獻祭自身,但就算神明壽命漫長,也不應該能活這么久!
這條巨蛇游曳著,靠近沉白術的尸體,然后張開巨口就將之吞了下去。
沉白術猛地閉上眼睛,傳承之力斷了。
她最后看到的是自己的尸體從巨蛇的食道向著肚子滑落下去,但也是這一刻,她反應過來,巨蛇不是活物,他也是亡魂,是能量體,是黃泉中的清道夫。
沉白術驀地明白過來,為什么同樣是神明遺物,其他至寶力量都有削弱,但黃泉不僅產生異變,還略有增長。
明明應該是平衡的碧落和黃泉,但此刻兩者差距堪稱天壤之別。
不僅是詛咒之故,還有因為各種目的來到黃泉被黃泉吞下的死尸。
沉白術可以自豪的說,就算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具尸體,依舊能量充足,絕對管飽。
畢竟不提她平時對自己身體的打磨,她有一部分軀體可是由息壤神土構成的!
神土的能量何其充足!
難怪自己想要把尸體燒掉時,會有一種頭皮發麻的危機感。
尸體燒掉,力量會被火種回收,那條巨蛇什么都撈不到,肯定覺得很虧,沒準會發怒過來吃她的靈魂,得不償失。
沉白術搖了搖頭,看向前方,像是有迷霧在眼前散開,原先依舊一望無際、看不到頭的黃泉陡然間出現了一抹亮色,巨大的曼珠沙華盛放,彼岸到了。
不過怎么只有一朵?疑惑一閃而過,沉白術趕緊將墨墨收起,抓住從墨墨船艙中出來的金子——果然,他也變成了靈魂狀態,軀體應該也下墜被燭九陰吃掉了。
沉白術抓著他快速向那朵花游去,趕在曼珠沙華閉合前,跳進了門里。
倉促間,她看到無數朵曼珠沙華在更遠處搖曳盛放,瑰麗而神秘,一眼望不到頭。
原來彼岸不僅僅只是一條河岸。
第155章
沉白術本以為巫海也是精神之海,會像之前在鮫人族地被困時遇到的那個魂海一樣,雖然也是海洋的形態,卻更是類似于天空,有種白云般的輕盈與漂浮感。
但是她錯了, 大錯特錯。
她帶著金子剛鉆入巫海時,甚至有種時空錯亂感,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正在那種被維護得很好的私人海域里游泳。
海水無比干凈,帶著純粹的海腥氣和咸味,海水湛藍,甚至給沉白術一種喝下去比什么萬里高山深沉冰泉還要凜冽的清澈感。
不過作為人魚, 好像是可以空口喝海水。
這般想著她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口。
哇, 好真實, 真實的她很難懷疑這是一片精神海域。
當然,也有可能是她才六段,面對鮫人皇神魂化作的巫海,以她的實力根本辨不清真假。
魚尾有些激動的翻騰著,比起沉白術這個忘了喝孟婆湯的不正宗人魚,魚尾顯然更加敏銳,舒適得就像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中。
不知不覺中她放開了抓著金子的手。
直到看到金子向著前方飄去,沉白術才強打精神,跟著游了過去。
雖然這片海域一望無際, 無法判定方位, 但她相信金子的選擇。
哪怕昏迷著,作為鮫人皇的兒子,這片海水必定也指引他去往最該去的地方。
沒讓沉白術等太久,她就看到了一個閃閃發亮的寶箱, 但居然不是黃金色澤,而是七彩的,像是鉆石一樣。
簽到系統也在此時恰如其會的展示存在感:
【叮!恭喜宿主觸發鉆石寶箱簽到點,請盡快簽到】
黃金之上居然是鉆石嗎?沉白術想,這個鉆石寶箱必定比黃金寶箱更加珍貴。
果然是鮫人皇,一出手就把之前的神明都給壓了下去。
在鉆石寶箱的誘惑下,沉白術魚尾游得更歡快了,幾個跳躍竟然趕在了金子的前頭。
她往身后看了看,金子還閉著眼睛,并沒有因為這一系列變故驚醒。
和沈白術差不多,靈魂同樣沒有因為身體的死亡受到什么影響,反而給沉白術一種更自如的感覺。
不會也跟自己一樣,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吧?沉白術搖了搖頭,終于游到了鉆石寶箱面前。
寶箱的光澤太過明亮,遠遠的根本看不清細節,此刻來到近前,它自發的收斂了那璀璨的光華,但沉白術的第一眼竟然不是去看寶箱,而是看向了寶箱旁邊的東西。
一座水晶冰棺。
冰棺中躺著一個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相比起年少時純粹的精致,長成的眉眼粗獷了一些,卻極富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眉眼很是深邃,鼻梁高挺,皮膚極白,唇色卻很艷,兩者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哪怕是閉著眼睛,卻依然有著極強的侵略感和威脅感,上位者的氣質彰顯無疑。
繞是沉白術已經很熟悉這張臉的少年版,還是沒忍住升起了幾分陌生以及戒備。
毫無疑問,這是金子,成年后的金子。
這個結果是沉白術沒想到的,鮫人皇竟然把金子的軀體藏在了巫海里。
等會兒!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金子真的是最近才破殼的嗎?
這時,落在后面的金子神魂也飄了過來,沉白術驚訝地看到他少年的靈魂在幾夕之間快速長大,變得與水晶棺中的成年版金子一模一樣,然后進入棺中,與身體重疊,消失不見。
沉白術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了睡美人的故事,可她現在去哪里找一個王子,不對,是公主來把金子這個睡美人給吻醒啊?
這里就只有她一個女的……意識到這點,沉白術倏地升起了幾分不自在。
她摸了摸鼻子,移開目光去看旁邊的鉆石寶箱,將手放在寶箱上選擇簽到。
【是否開啟寶箱? 】
“開啟。”
【檢測到系統缺失的配件,立即融合,融合中……融合完成! 】
【恭喜宿主觸發主線任務,女媧補天】
沉白術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這簽到系統居然還有主線任務?”
她記得系統的提示音一直都是觸發了什么簽到點,剛開始倒是說了個新手任務,但后面就沒再提到了,她都給忘了。
不過女媧補天,這什么鬼?
沉白術打開面板,一眼就看到了面板主頁再明顯不過的主線任務四個大字,點開,下面的備注居然是三段視頻。
她看向第一段,視頻的封面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眉眼非常精致,與金子有幾分相似,比他更溫柔些,但眉宇間也帶著威嚴。
就像是那種平時很接地氣和很具有親和力的溫柔領導,但一沉下臉,你屁都不敢放一個。
毫無疑問這是鮫人皇。
沉白術遲疑的點開,視頻的內容很長,這不是鮫人皇給后來者留的遺言,更像是一部紀錄片。
這種科學記錄的方式先進得不像那個荒古時代的作品。
開頭先簡單講了鮫人皇從一條鯨魚成長為了神明,成神的第一件事便是運用自己所掌握的神通——時間法則,獲得了上個世紀關于人類的一些片段。
當然,雖然她擁有時間法則,但并不能跨過紀元的距離,獲取真實存在的上個世紀的物品。
她獲得的也只是一些影像,一些聲音。
這個時候的鮫人皇雖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但目光懵懂,宛如一張白紙。
這也是荒古時代的共性,大家都好像處在蒙昧時期,哪怕是成神了,也不過是更強大一些的野獸。
他們的智慧,就僅僅只是野獸的狡猾,更遵循本能。
所以人類的文明真的給了鮫人皇很大的震撼。
沉白術就這么看著一張白紙漸漸被人類的文明染上繽紛的色彩,有紅的綠的白的黃的,自然也有黑的灰的。
她覺得鮫人皇真是得天獨厚,不愧第一個成神的,天地真的太寵愛她了,在一片蒙昧中,她掌握了智慧,擁有了計謀。
只能說幸好就算人類復雜的內斗史再怎么侵染,鮫人皇善良的底色也不曾改變,不然原本就吃來吃去的荒古混亂時代還能更暗黑些。
擁有了智慧后,鮫人皇感覺到了孤獨,不在宅在自己出生的那片海域,開始到處游歷,她期待能找到同類,不,更準確的說法是給荒古時代的生靈啟智。
這期間有無數生靈想殺她,想吃她。
雖然鮫人皇可以用神明的位格壓制他們,但她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外放著,一旦收斂,就會有無數海獸像蜜蜂聞見花蜜一樣撲上來。
他們嶄新的腦袋,完全沒有這人是神明我惹不起,我應該躲的念頭。
直到鮫人皇放出威壓,他們才會瑟瑟發抖等著被吃掉。
這些只簡單截取了幾個片段,但沉白術卻從中看出了荒古時代的殘酷。
哪怕貴為神明,依舊不得安穩,除非選擇龜縮在在領地中不出去。
鮫人皇第一個遇上的熟人是龍神,這時龍神還沒有成神,但她顯然戰斗力極高,經驗也特別豐富,一眼看出鮫人皇大補,就很莽的沖過來打架。
饒是兩者間存在神格的差距,鮫人皇也很是費了番功夫才將她壓制住。
她看出了龍神的潛力,沒有把她扔出去,而是帶在身邊,教她東西。
比如人類文明中的廚藝一道,尤其是某個黃皮膚的人種,他們的廚藝文明真的太豐富了,鮫人皇每次都會從一波不長眼撲上來挑釁自己的海獸中挑出一只,然后翻開珍藏的做飯視頻開干。
“這個綠色植物,嗯,找到了,它們長得差不多,味道也相似,還有這個……”
她甚至沒有用自己的指甲刀,而是精心的選擇材料打造出了一把菜刀。
其鍛造過程也是跟人類的打鐵視頻學的。
沉白術不禁感嘆鮫人皇真的太聰明了,簡直是個全才,一條魚就走完了人類從原始石器時代,發展到封建農耕文明得過程。
目測還有向著她前世那個社會進步的趨勢。
當然了,過于先進的科技她還沒看到,可想到自己綁定的簽到系統,毫無疑問是鮫人皇打造的,她對于她能走到星際社會都不懷疑了。
在掌握了這么多知識后,鮫人皇也不例外產生了向外輸出的沖動。
她把龍神帶在身邊,當做自己的徒弟一樣教導。
龍神也很聰明,啟智飛快,可她卻對戰斗方面更感興趣,鮫人皇一面遺憾的嘀咕打架哪有做菜好玩,一面卻也把自己收集到的人類文明的戰斗技巧教給了龍神。
沉白術看到這里,真是捏了一把汗。
她可是知道龍神后來成神了,她怕鮫人皇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盡管她知道龍神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但前面對于荒古時代的記錄,實在讓她無法心懷僥幸。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龍神確實成神了,也確實桀驁不馴,想挑戰鮫人皇,一雪之前多次被胖揍的恥辱,結果那一天是龍神成神的大好日子,她依舊被揍得整條龍胖了一圈。
只能說鮫人皇不愧是荒古時代第一個成神的,底子就是厚。
而且她能用那些戰斗技巧來教龍神,自己怎么可能學不會?沉白術失笑。
這一戰徹底奠定了鮫人皇老大的位置,龍神低了頭,后續雖然會挑釁鮫人皇,但更像是好友間的戰斗,氣氛變得好了不少。
鮫人皇繼續上路,又撿了一條章魚,一條烏龜,一條蛇,他們分別成為了開創無涯學宮的機械之神,黃金輔助世家澹臺氏的先祖,以及翡翠圣湖祖師爺鐘山之神。
五位神明一起鉆研人類文明,打打鬧鬧,歡聲笑語,那真是一段很溫馨、很和諧的發展時光。
看到這里,沉白術才明白過來,鐘山之神確實是鮫人皇的弟子,但其他神明亦是。
鮫人皇與他們都有半師之誼,所以這才是其他人的稱號都是某某神,也唯有她冠以皇字的緣故嗎?
這是女媧補天主線任務的開端,一代神明們積累了豐富的知識基礎,在視頻的結尾,變故出現了,鐘山之神在自己的領地撿回了一條魚。
鐘山之神雖然是一條毒蛇,性情中不乏陰暗偏執的部分,但毫無疑問,他是受鮫人皇影響最深的。
現在人面蛇身的他溫文爾雅,就像是一位翩翩君子——自變成人形后,他們就學人類披上了衣服,他最喜歡白色,乍一看還真像一個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
魚尾的藍紫顏色盡管沒有被他用障眼法變沒,但也藏在了修長的白大褂下面。
因為鮫人皇不吝嗇傳授知識,除了這五位神明,其他生靈也或多或少接觸了一些智慧,這條被鐘山之神撿回來的魚就是被他的好名聲迷惑,在生病后千里迢迢跑來求醫。
別說,鐘山之神還挺耐心的。
也是,他們神明壽命漫長,在接觸了智慧、脫離了愚昧期后,也確實需要一些東西打發時間。
除非是有人不長眼,鐘山之神是懶得吃這些小魚小蝦的,不過他之所以會把對方拎到鮫人皇面前,是因為他發現這個魚的病很奇特。
是的,這條魚感染了猩紅
沉白術看到這里,臉上輕松的笑容不復存在。
“原來猩紅從這么早就開始了……不對!”她忽然反應過來,把進度條拉到前面,一代神明們一家親的時候,海水就如同眼前的巫海一樣澄澈見底。
她再把進度條拉到結尾,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莫名覺得海水染上了一抹渾濁。
現在的海水不僅有猩紅,還有輻射。
“輻射是怎么來的?是后期為了解決猩紅滋生出的新問題,還是跟詛咒一樣,是同一種源頭的不同衍生物?”
沉白術抿著唇,點開了第二段視頻。
接下來的種種和她所看到的長明燈的記憶有點像,不過要更詳細一些,鮫人皇發現了猩紅的特殊。
因為會像病毒一樣感染,他們還特地找到病例比較多的地方,把它圈起來,禁止海獸們進入,五位神明用了很多辦法都發現不能根除,甚至這種傳染還在擴大。
沉白術敏銳的注意到海水的顏色發生了變化。
鮫人皇還仿照人類做了個口罩戴在面上,有更多的人生病。
忽然,沉白術目光瞪大,停住視頻,將那個片段放大,她沒看錯,這就是皮膚因為接觸輻射度很高的海水而導致的紅腫、發炎甚至是進一步的腐爛。
輻射不是神明們弄出來的,它一直存在!沉白術忽然就有了這樣的篤定。
她面色陰沉下來。
猩紅還未解決,又多出了一種傳染式的怪病,神明們的表情同樣不好看。
好在他們很快發現這種疾病和猩紅不一樣,沒有猩紅那么難纏,之所以無法斷根,還顯得像傳染病,僅僅是因為問題出在他們賴以生存的海水上。
鮫人皇統計了病例的發生地,一路尋找,沉白術就看到他們不斷的往下游,往下游。
“不對,輻射不是在海水上層嗎?”沉白術反應過來,神明們和海獸生活在海底,他們的認知與人類是顛倒過來的。
此時在拍攝視野中是在往下,可在沈白術這個人類的判斷中,卻是往上走。
一代神明們發現了海底深處的輻射,黑的好像是洗不干凈的煤球,帶著一種古怪的令人惡心的黏膩感。
它原先應該是一種膠質的形態,沉淀在海底深處,與清澈的海水互不干擾,但也不知是發生了什么變故,表面的膠質開始揮發,更詭異的是鮫人皇還發現了一個遍布無數裂縫的結界,揮發的黑霧中擠出來,不僅溶于海水,還開始上浮。
更糟糕的是,這些玩意不止一處!
雖然鮫人皇用長明燈簡單粗暴的給一些感染不深的海獸們解決了問題,可毫無疑問,源頭在這里。
只要它存在,猩紅與輻射就永遠也無法斷絕。
而長明燈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有神明不斷灌注神力,又哪里救得了蕓蕓眾生?
鮫人皇推算下去,如果放任這些東西一直擴張,要不了多久,海底就會迎來末日。
可這種末日,一般是文明發展到極限處以求突破,不成功就成仁時才會出現的。
然而上一個紀元才剛過去,海底分明是一個新生的世界,怎會如此?
與此同時,鮫人皇收到消息,各處災難頻發。
沉白術覺得海底的三大災難:海底漩渦,海底寒流以及火山爆發非常恐怖,但在荒古時代,其可怕程度還要上升好幾個級別,且天災的類型遠不止于這三樣。
就像是整個世界迫不及待要進行一場清洗,從頭來過。
這并不是沉白術瞎猜測,而是鮫人皇的判斷。
作為神明,他們是最接近世界意志的存在,他們于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世界意志的打算。
這當然不是世界意志對他們心軟了,想要放他們一馬,而是這場世界的劫難并不簡單,不是單純的因為造物出了錯,世界意志判斷他們發展不下去,于是自行終止洗牌重來,而是來自上個世界的因果孽力。
它如附骨之蛆一樣纏繞著新生的世界,要把他們拖入地獄。
世界的洗牌會滅絕全部生靈,相當于重開,一切都是新的,是重置,過程中世界本源之力一般會因這一紀元文明的發展有所增加,它是呈上升曲線的。
但偏偏因為上個世界主體生靈造的孽,不僅沒有增加,還即將跌到谷底。
這些因果孽力只要一直存在,就會不斷吞噬本源之力,遲早有一天,世界會迎來真正的毀滅。
于世界而言,生活在它上面的生靈就像螞蟻一樣,死了這一波,還可以生出下一波,淡看他們亙古不變,如同四季交替。
可一旦本源消失,這種循環就會被打破,世界將徹底迎來末日,再也無法孕育出新的生命,這絕對是世界意志所不能忍的。
于是它難得選擇和大一點的螞蟻合作。
世界想活下去,鮫人皇等人同樣,如果他們不答應的話,世界就會馬上啟動循環,這種清洗如同荒海的陣法一樣,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能拖延更長時間。
也許哪一屆孕育出來的生靈就能解決問題呢。
第二段視頻也放到了末尾,結束于一代神明們查清源頭。
沉白術心情復雜,雖說她前世就有聽過島國排放輻射的事,但很顯然,她低估了事情發展到后來的恐怖。
只能說論起作死,人類這個種族簡直沒有對手。
強大如世界意志,都被他們給搞崩潰了。
“既然查清源頭,那么這第三段視頻就是如何解決了?”沉白術點開最后的視頻。
神明們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既然是因果孽力,先有因才會有果,因果循環是最強大的鏈條,無法強力破局——連世界意志都沒辦法,更別提在它之下的一代神明們了。
但就算不行,也必須想辦法,除暴力破局外的其他辦法。
這是整個世界的大事,沒有生靈可以幸免,鮫人皇還聯絡了在龍神之后又陸續獲得神格的新生神明,大致有了思路。
他們認為萬物相生相克,這是恒定不變的真理,他們要解決因果孽力,就要找到克制它的存在。
他們選擇凈化因果孽力。
試驗了多方渠道后,最終還是把注意力拉回到了火焰上,火克水,自海底燃燒起的火種必定能給世界帶去一場徹徹底底的清洗。
在人類的記錄中,火能焚燒萬物,應當能將上個紀元的一切燒個干凈。
想法很好,可惜在實踐后被卡住了。
縱然他們想辦法搞到了能在海底燃燒的火種——是的,海底的規則和沈白術前世不太一樣,在前世是有海中火存在的,但這一世原來沒有,海底三大天災之一的火山爆發根本不存在,是一代神明們竭盡可能創造出了火種。
火種桀驁強大,毀天滅地,然而依舊沒用。
因果孽力只是看起來像黏膩的膠質物,可實則不是實物,更像是一種虛無的概念性的東西,它是因果的產物。
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需要一個引子,一個能賦予火種獨特的凈化因果孽力屬性的引子。
看到這里,沉白術徹底明白過來:“所以,我就是那個引子?”
她的前世記憶與這一切對應起來了。
第156章
這說起來是一件復雜的事, 但從結果往前倒推卻并不難。
第一沉白術有前世關于人類的記憶,第二,一代神明們創造出來的據說有毀天滅地能力的火種在她手中。
沉白術定了定神, 繼續往下看。
找到這個引子并不容易,一開始神明們簡單粗暴的認為,可以利用鮫人皇的時間法則,獲取與人類有關的物品。
畢竟只是引子,就像一點火星, 拿到了便可以點燃一切。
鮫人皇一個人做不到,只能獲取一些虛無的影像與聲音,那么就他們多位神明合力,輔助鮫人皇穿越時空。
盡管只有鮫人皇一人掌握時間法則,但修空間法則的除了龍神卻還有幾個。
然而最終他們失敗了, 連世界都無法回到已經毀滅的上一個紀元, 他們自然也做不到。
或者就算能做到,可也絕不是眼前的事,等成功了,沒準世界都已經毀滅了。
此路行不通,鮫人皇又想到了另一條路子。
既然因果孽力是人類做的事,那她就把人類創造出來。
她要仿照女媧大神造人。
沉白術看到這里,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主線任務叫做女媧補天的原因。
至于為什么不是女媧造人,而是女媧補天,因為造人的工作已經由鮫人皇完成了。
自己只用補天, 補的當然是如無涯學宮那般的海底空洞。
雖然不知道這種地心深處的污黑膠質怎么會演化成天闕破裂,但云端之上不斷向學校內侵入的猩紅之力,確實來源于一個黑洞。
忽然, 沉白術心中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種因果孽力會吞噬世界本源,本源被吃掉了,那層保護世界中生靈的大氣層不就出現了臭氧層空洞?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雖然鮫人皇修的是時間法則,并不像神話中女媧那樣修的是造化之道,但她也有她的辦法,捏泥土造人失敗后,最終還是從那團污黑膠質中提取出了人類的基因。
一番搗鼓,科學+玄學齊上孕育出了人類。
也不知是世界的惡意,還是神明們太過謹慎,一板一眼,幾乎是將人類按照他們獲取的資料等比例復制。
新生的人類非常脆弱,只能活在神明們緊急為他們鍛造的實驗室當中。
這個實驗室是特殊抽離出來的沒有海水的真空,然后又調配出各種人類呼吸需要的氣體。
沉白術看著這個像潛艇又像堡壘一樣的東西,不得不感嘆神明們的大手筆。
這是人造了一個大陸出來呀。
雖然這個大陸小的只能稱作海島,但也非常了不得了。
這里可是不知多少深度的海底,最簡單的一個海壓問題就沒那么容易解決。
可惜耗費了這么大的代價,火種依舊沒有達到他們想要的凈化。龍神很不耐煩:“要不讓火種吃一個人類試試?”
她真是煩死了這些人類,死了都不安生,給他們的新世界造成了這么大的麻煩。
鐘山之神溫柔地笑道:“我也覺得可能是人類的濃度還不夠,咱們多造一批都喂給小火苗算了。”
這里的小火苗指的是他們創造出來的火種。
不過沉白術也發現了,大概是吃了長明燈的教訓,他們用了手段限制,沒有讓小火苗誕生神智,只將它作為工具使用。
雖然沉白術并不覺得那些住在實驗室中的人類是自己的同類,但還是冷汗涔涔。
這些一代神明哪怕是被鮫人皇教化過,但也都不是好惹的。
別說是陌生的弱小人類這個種族了,同樣擁有靈智的海獸他們也沒少吃。
不過最終還是鮫人皇阻止了他們,倒不是說她突然心慈手軟了,而是——“我贊成鐘山的說法,可就算章魚的實驗室里創造出再多所謂人類喂給火種,怕是也達不到我們想要的效果。”
她長嘆一聲,搖了搖頭:“你們沒有發現嗎?這些人類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類。”
所有人齊刷刷隔著特殊材質的結界看過去,這個場景就特別像人類隔著玻璃看猴。
不過話說回來,弱小的人類之于他們確實不能稱之為同類,說一句猴都比較尊重了,更像是要小心對待防止一腳踩死的螞蟻。
拍攝的視角轉到人類身上,沉白術自然而然跟著看過去。
就見一排排的小機器人正在給歪著的人類喂飯,另一邊人類在隨地大小便,甚至是直接拉□□里,任勞任怨的機器人正在清理。
再往更遠處看,人類正在打架,如同野獸一樣的嘶咬對方。
如果不是機器人趕到及時,怕是已經出現了傷亡,好一幅混亂的場景。
這確實不是人類,更像是一群弱智的殘次品,徒有人類的軀殼,內里是沒有教化過的野獸,甚至不如荒古時代的海獸聰明。
被鮫人皇這一提點,龍神也注意到了,他們搞出來的人類和影像資料中的人類——那一群雖弱小,但充滿智慧的生靈完全不同!
她奇怪的皺起眉頭:“你不是已經在循環播放教學資料,還特地讓章魚做了幾個機器人老師教導他們了嗎?”
就像是鮫人皇曾經教化他們一樣,神明們也安排了相應的教程給這些剛出生如白紙一樣的人類。
鐘山之神卻是明白了,恍然大悟:“火種需要的引子不是某個單一的人類個體,而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凝聚,一如因果孽力,引子其實也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
較真的算,就顯得很可笑。
再看結界里的人類,有什么文明嗎?
絲毫沒有,喂給火種,就像是對于一億這個龐大的基數卻是連零點零零零一都達不到。
烏龜慢吞吞的開口,卻是一針見血:“人類的文明需要沉淀,按照影視資料中透露出來的,人類其實不是女媧造人,是猴子變的,他們花費了百萬年才學會直立行走,又用了許多許多年,才創造出那般璀璨的文明。”
“可就算我們可以幫這些人類活下去,世界也等不到那一天。”
鐘山之神臉上常掛著的笑意斂了斂,道:“我記得有一個文明的歷史是五千年,咱們就按五千年來算,有我們幫著推著,還不夠嗎?”
然而世界能不能撐過五千年,誰也無法作出肯定的回答。
固然,在他們成神之前這個新世界同樣經歷了很多年,因果孽力一直沒有造反,但這種變化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更像是呈指數級增長。
前期曲線平緩,越往后積累已經足夠,可能只要一年甚至是一天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巨變,他們不能去賭。
事情到這里就卡住了,沉白術輕輕嘆息一聲,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因為她已經知曉他們的結局。
不過在變故到來前,還過了一段較為平靜的日子。
鮫人皇有感而孕,生了一個人魚蛋。
這個蛋就是金子,是漂亮的海藍色,一如眼前的大海
他很活潑,因為與海水顏色的極度相似,經常往海水里一鉆,別人就看不見了。
金子很快孵化了出來,果然和他的母親鮫人皇幾乎一模一樣,但比她更嬌小,更精致。
出乎意料,他不是一條鯨魚的形態,他是鮫人。
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他這樣當然和人類沒有關聯,是因為繼承了神明的血脈,保留了鮫人皇慣用的形態,而非弱小時鯨魚的模樣。
可金子這樣子看在鮫人皇眼中,卻是一個預示,她眸光深了深,下定決心。
鮫人皇陪伴著金子,長成沉白術陌生的模樣。
她并非還在蛋里,就把金子給拋棄了。
孩童時的蹣跚學語,少年的意氣風發,成年后成熟穩重能扛事,鮫人皇都一一見證過,終于可以放心將手頭一攤子事交給金子。
她打破結界,選擇獻祭自身。
鮫人皇的自曝非常的溫柔,她的靈魂化成一片海域,散落在世界各地,繼續她生前未完成的布置。
她的血肉一滴一滴融入人類的身體。
來自神血的洗禮,讓這些新生人類脫胎換骨,他們在痛苦的哀嚎中迎來了新生,更強壯的軀體以及由雙腿變成的魚尾,他們終于可以在海水中自由呼吸。
這便是人魚的始祖,最初的一批鮫人族。
他們的獲得遠不止于強壯的體魄,能讓他們在海底活下去的結構,還有由神明開啟的智慧。
蒙昧退去,所有鮫人俯身下拜,口中唱起了歌,為他們的母親送別。
這便是海底的女媧造人。
鮫人皇雖不修造化之力,可她用自己的一身血肉彌補上了最關鍵的一環。
母親死去,還是用如此慘烈的方式,金子不能接受,他丟下母親的領地,對龍神等姨姨叔伯口出惡言,負氣出走。
其他神明們當然不會怪她,但也沒去找他,金子的實力無需擔憂,不如讓他獨自冷靜一下。
現在金子認為他們所有人都瞞著他,說什么都聽不進去。
不過神明們也不是沒事干,鮫人皇獻祭自身,她留下的一攤子事金子不管,自然就落到了他們手里。
更何況危機并未過去,冥冥中世界意志告訴他們,鮫人皇的犧牲并不代表一切結束。
本來按照鮫人皇的估算,她將火種藏在遍布全海底的巫海當中,此火種會隨著鮫人的成長、人類文明的成長一同成長,始終比因果孽力的爆發更快一步,將它克制,將它揮發出來的黑霧凈化。
直到哪一天,火種的力量積累足夠,徹底將一切罪惡焚燒殆盡。
但鮫人皇低估了因果孽力的成長速度,它是上個紀元的糟粕,卻也在新的世界如魚得水,它吸收著新世界的負面情緒壯大。
鮫人皇掌控時間,利用時間埋下諸多布局,卻也同樣沒能算過時間。
海底空洞終究還是出現了。
而神明們有所預感,卻無法阻止。
雖然鮫人不算少,但這個數目相對于偌大的海底而言,真就是一滴水落進大海。
為了讓人類文明早日復蘇,不至于辜負鮫人皇的布置,機械之神和鐘山之神接替了鮫人皇的位置,繼續在實驗室里創造人類。
不過這次他們融入了鮫人的血液,又為了數量在一定程度上犧牲了體質、潛力等先天條件,他們認為人類文明富有創造性,先天不足可以通過后天努力來補,但數量上的繁衍擴增卻沒那么容易。
就這般,鮫人皇創造了鮫人族,其他神明以鮫人族為先例,又創造了低配版的人魚。
鮫人族為鮫人皇啟智,接受知識的速度非常快,他們分散開來,作為人魚的老師,幫助他們度過了最初不適應的階段。
因為人魚數量實在太多,盡管他們弱小,但他們團結,還有神明們創造的法門供他們修煉。
盡管在面對荒古時代強大的海獸仍處于弱項,倒也不至于一直被吃。
他們聯合起來,還是能反殺海獸的。
這些人魚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天賦,也在往不同的方向發展。
神明們處于觀望階段,除非面臨滅頂之災,不會干涉太多。
也因為這些不同,漸漸就有了偏向。
比如有人魚喜歡戰斗,更喜在與海獸的廝殺中成長,就漸漸把自己搬到龍神的領域中。
有人魚頭腦非常聰明,善于機械造物,就去機械之神所在。
有人魚比較憨厚,不喜爭斗,性子慢,就跟玄武之神,即澹臺家那位先祖學,白天找一個舒適的地方,一躺就是一天,晚上回洞穴繼續躺。
……
一代神明們并不會驅逐他們。
若說鮫人還有點夠看,人魚就弱小得跟螞蟻一樣。
生活在他們的領地中,如果不是神明們出于對鮫人皇的敬重,那就真跟養在領地里的儲備糧差不多。
這便是荒古三大勢力的雛形。
機械之神建立了無涯學宮,鐘山之神建立了翡翠圣湖,玄武之神不喜戰斗,卻很團結,漸漸就形成了以血緣親緣為紐帶的黃金輔助家族。
至于龍神,她和鮫人皇是第一個認識的,感情也深厚些,在金子走后更多的承擔起了照顧鮫人族的責任。
盡管她手上也分到了一些人魚,但她天性自由,不愛拘束,就放任他們自由發展。
這樣的悠閑結束于第一個海底空洞的出現。
和平安寧的生活被打破,一番探查后,終于發現是因果孽力還能吸收新世界的負面情緒,原先荒古時代人少,所以不明顯,可隨著人魚的擴大,他們受上一個紀元人類文明的影響越多,因果孽力便也隨之壯大起來。
有激進的神明產生極端想法,想通過殺死人魚來阻止海底空洞降臨。
毫無疑問,這種行為被龍神等阻止了。
激進神明嘲笑龍神等人被鮫人皇洗腦久了,心慈手軟,但龍神等人卻有不同的想法,他們感覺到了火種的蛻變。
這說明鮫人皇的布置是有用的。
至于因果孽力的猖獗,說真的,它造作起來彰顯存在感反而是一件好事。
這就像受了傷,要把膿包挑破才能真正好轉起來。
如果放任因果孽力一直潛伏,就會像溫水煮青蛙,等到他們察覺的時候,已經快要被煮熟跳不出去了。
然而這種猜測無法說服他們,于是戰爭開始了。
龍神等人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鮫人與人魚滅絕,既然說不通,那就只能戰。
或是正面戰爭,或是坑蒙拐騙……荒古時代仿佛一夜之間迎來末日,正面戰死的變成了材料,坑蒙拐騙的被騙去填了黑洞,以強行燃燒神魂的方式去消耗因果孽力。
等到只剩下龍神等四位神明時,海底空洞也被填補不少。
這期間他們負責征戰,機械之神始終在實驗室,他集齊眾位神明之力,以及他們血腥薅來的羊毛,創造出了世間唯一的一件神器。
這件神器繼承神明們的遺志,將輔助火種也是盯著火種完成清洗工作。
畢竟如果火種誕生神智,走上長明燈的老路,毀了他們的心血,那一切都完了。
鮫人皇遺漏的地方,將由他們來補上。
不過說是神器,但在機械之神的心中,它最強大的不是品階,而是學習能力,總結能力。
它只有一個主線任務,也是貫穿它生命始終的任務:女媧補天,填補海底空洞,徹底解決世界本源受損的隱患。
它將觀測整個世界,收集每一種元素的數據,去應對變化莫測的因果孽力。
這也是為了防止他們計算失誤,能克制因果孽力的引子遲遲未能出現,火種無法孕育出特殊的凈化屬性而打的補丁。
——神明們算的是幾千年甚至幾萬年之后的事,自然不能單薄的把所有希望放到火種身上。
如果說火種是單一,那么神器在任務明確的同時卻也稱得上一個全才,它收集夠了全海底的數據,在自己的儲存空間中建模,等比還原出了一個游戲世界。
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但各項數據卻無比真實。
看到這里,沉白術恍然大悟,難怪自己契約火種之后,能用火種以游戲視角看待面前的一切,分析數據。
這并不是火種的能力,是簽到系統的。
之所以現在才觸發,不過是她與火種契合,簽到系統確認了她就是神明們要找的那個引子。
為了防止她中途夭折,系統當然要給她更多自保手段。
視頻還在繼續,沉白術定了定神。
繼鮫人皇之后,僅剩的四位神明也相繼走上了獻祭的道路。
第一個獻祭的是玄武之神,一處海底空洞成長到了用盡手段也無法封印的地步。
玄武守土,玄武之神化作原形,將自己的神格具象化,單槍匹馬沖向了海底空洞。
巨大的烏龜消失,一塊金燦燦的土壤出現,飛快生長,將恐怖的還在蔓延中的黑洞堵了個嚴嚴實實,牢牢的與世界壁壘連接起來。
力量流轉,仿佛那不是后天補上去的,而是天生的世界壁壘,縱然因果孽力再怎么不甘,也無法沖破這封鎖。
危機解決,只是玄武之神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麾下的人魚遵從遺志,留在此地,既是給玄武之神守墓,也是負責看管這一處海底空洞。
如果玄武之神的神格化作的息壤神土能將因果孽力消耗殆盡,那自然最好。
如果不能,就得他們頂上了。
一群人魚明明長相繼承了鮫人皇的精致,卻因為性子慢,做什么都不急不慌頗有幾分憨厚,他們眼神堅定,已然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如同愚公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他們的后代也會牢記這一使命。
這一刻,他們不像鮫人皇,反而像極了玄武之神。
不過也對,能傳承衣缽的從來不是血脈,是道同,便相為謀。
沉白術見慣了澹臺氏的污遭,尤其白玉盤還好,黃金臺簡直了,那股子封建腐朽的味道惡臭無比。
此時看到他們先祖的風采,她不由得搖頭嘆息,子孫不肖啊。
玄武之神的獻祭不是結束,反而只是一個開始,甚至他的犧牲神明們其實也有所預料,玄武之神是布置好了一切才慷慨赴死的。
龍神道:“活了這么多年,沒死在別人肚子里,我這一生,不虧!左右這個世界已經被污染了,繼續活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不就是獻祭自身去當一根撐天柱,不讓它塌下來嗎?反正我個子高能頂!”
“只是——我放心不下崽崽,別看他長了老大一高個,但心智還很稚嫩,當年鮫人皇離去,都傷心成那樣,迄今不愿回這里,如今我們這些唯一還能陪他說說話的,也要跟著沒了,我怕他受不住。”
鐘山之神道:“確實應該考慮好他的后路,我們這些老不死的沒了也就沒了,他還年輕,生下來就沒過過多少好日子,跟著師父到處奔波,海水也變了味,這可憐孩子怕是都沒見過真正干凈的海水是什么樣。”
機械之神似模似樣的推了推眼鏡。
他當然不近視,只是覺得這一戴就顯得他很有智慧:“看來大家的想法差不多,都打算把他送去后世,想來那時因果孽力已經解決,海水也將恢復到世界初開之際,這才是小寶寶應該待的時代。”
那時尚且活著的玄武之神憨憨一笑:“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給他起個卦吧。”
就是這一卦,算到了金子的死劫。
原本打算慷慨赴死的眾位神明不淡定了,他們付出一切不就是為了讓后輩好好活著?
結果連唯一的崽都保不住!
瞬間就覺得這世界毀了算了。
玄武之神趕緊說:“雖然存在死劫,但死劫中尚有一線生機,他的命運似乎與整個世界都關聯了起來。”
“這不就是天道之子,大氣運者?”機械之神脫口而出。
呃……接觸太多人類信息,他明顯有點中二。
鐘山之神瞪了他一眼,不太滿意他這個說辭,什么叫天道之子,當他們樂意?
如果不是天道頂不住,把壓力給到他們身上,他們也不用面對這些糟心事了。
但機械之神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說起來師父突然有感而孕也是怪奇特的,后來金子直接破殼就是人身魚尾,和鮫人族、人魚族都對應上了,他這個出身很是玄妙啊。”
機械之神道:“既然金子是大氣運者,我們倒不用擔心他度不過這一劫,不過為了防止世界過河拆橋,我也得給他留下一些保障。”
他說著就把一個巫鏡模樣的東西拽過來,那正是他創造的神器,一番搗鼓:“行了。”
心事了卻。
玄武之神獻祭后,老朋友們又聚在一起喝了一場。
接下來該輪到誰了?
鐘山之神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哦,差不多該輪到我了。”
沉白術眼睛有點酸,哪怕知道那已經是過去發生的事,也是神明們的選擇,可看著他們慷慨赴死的模樣,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說什么活夠了,強大如同神明,他們的老年期根本不會像人類一樣這病那病,身強體壯,又有朋友陪在身邊,這個世界那么美好,又怎會覺得活夠了?
至于龍神口中嫌棄海水不純凈的問題?沉白術也覺得影響不大。
蒙昧期時海水倒是純凈,但彼時尚未成神的龍神難道沒過過苦日子?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若不是世界足夠美好,又怎會為了讓它延續下去選擇犧牲?
自己等后輩能有今天,全靠前輩們縫縫補補啊。
沉白術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但也知道能被神器也就是簽到系統收錄的都是精華,不能放過每一個片段,免得錯過關鍵細節。
鐘山之神后面是機械之神,機械之神獻祭自身前,留下了自己最滿意的機器人作品。
以龍神為模板的龍英,以自己為模板的七章。
是的,只有七章一個。
他雖然有八根觸須,八座巨塔,但唯有七章是特殊的。
至于空空等后來者則是龍英與七章聯手的作品。
龍英雖然是以龍神為模板,但機械之神在她身上耗費了許多心力,她與機械一道上的造詣并不遜色于七章。
機械之神倒也想做鐘山之神和玄武之神的智能機器人。
可玄武之神犧牲太早,那時他接觸的科技尚不足以讓他創造出永生的智能ai生命,鐘山之神則另有想法。
別看他仿佛是個溫柔君子,可心里的狂傲并不遜色于機械之神。
他不喜歡那時尚且呆板的機器人,覺得以自己為模板簡直丟臉,機械之神便只保留了他們的影像資料,存在神器的儲物空間里。
或許后來者能幫他把他們完善。
他們雖已死去,卻能用另一種方式永恒的活下去。
“鐘山之神的創造是什么?”沉白術想到了黃泉中那條巨蛇。
別看是死物,是能量體,游曳在充滿死氣的黃泉水中,但巨蛇一點也不呆板,活潑得很。
沉白術心中一動,如果說機械之神的長處在造物,在游戲世界,那么很明顯,鐘山之神受人類神話傳說的影響更深。
或許他是想要以黃泉為基礎,創造出一個地府來呢。
老朋友一個接一個的離去,最后便只剩下龍神。
龍神取出了他們曾經釀的酒,喝了起來。
雖是自酌自飲,但她每喝一杯酒,都敬一杯,就好像其他老朋友都還在。
此時的龍神已經沒有了最開始出現在視頻中的桀驁不馴,經歷了這么多,她毫無疑問成長了。
原本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神明臉色平靜,藏了太多情緒,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她喝著酒,姿態依舊大開大合,卻讓人感覺到了深深的孤獨。
沉白術按住胸口,很難受。
所有的酒都喝完了,龍神卻沒有絲毫醉意,她將酒杯收起,來到最里面的一個房間。
房間中央有一具冰棺,冰棺中沉睡著金子。
沉白術有點驚訝,自從金子離家出走,后續的視頻中就沒再出現他。
她有想過他知不知道其他神明獻祭的事,如果知道,他該有多傷心。
沒想到龍神考慮如此周全,怕是在玄武之神卜出那個卦象,知道金子將有生命之危時,就已經將他帶了回來,用秘法讓他陷入沉睡。
如此他就不必去經歷那些殘酷的事。
神明們真的好寵他。
也對,這可是他們唯一的崽。
就算是以血脈傳承的黃金輔助世家——澹臺先祖亦不曾留下血脈。
金子的身世又那樣特殊。
龍神抬手,揉了揉金子的頭發,一心只有戰斗的姨姨面上難得露出溫柔的笑意,然后她收斂神色,開始施法。
她將金子的神魂從身體中抽出,放進了一個蛋里。
這個蛋金燦燦的,和龍神身上的顏色如出一轍,就好像這個蛋是龍神親自生的。
不過雖說不是親生的蛋,可它是以龍神用自己的血脈之力和傳承之力結合數種極為珍貴的材料鍛造的。
等到未來某一日,金子從蛋里孵出來,說兩人是親母子也差不了多少。
這個蛋中的血脈之力會對金子的身世進行改造,能幫助他蒙蔽天機。
鮫人皇以一己之力,壞了因果孽力的滅世計劃,使得它不得不從潛伏狀態跳出來,其因果之力當然會反噬到與鮫人皇血脈相連的金子身上。
這是他們在卜算出金子死劫后才想明白的事。
龍神的血肉以及一身大氣運能幫他短暫改命,至于之后:
“小崽崽就看你自己了,我們耗費那么多幫助世界意志逆天改命,它總不至于連這點面子都不給。”龍神喃喃自語。
傳承之力則是龍神將自己一生的戰斗經驗凝聚在蛋中,讓金子于睡夢中學習。
做家長的總是這樣操心,既希望孩子快快樂樂的,又希望他能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不說勇奪第一,至少也不能太差不是?
他們的崽崽必定是最棒的崽。
為了達成這點,龍神可是難得跑去鉆研了與戰斗與武學無關的東西,更是違背原則幫助金子走捷徑,讓他醍醐灌頂。
這其中既要他少費力氣,又要他不至于被困在龍神的道里,防止似我者死,畢竟再怎么溺愛,荒古這個大環境養成的三觀,實力才是第一位,崽崽肯定要走出自己的路。
龍神打造出了一個華麗的龍宮,將蛋放在里頭,給他開了最高權限,所有的門都對他敞開。
他回這里,就像回自己的家,想咋樣就咋樣。
當然,為了崽崽快樂成長,她也封印了他這段記憶,直到他找回自己真正的身體的那一天——他真正的身體被龍神放進了巫海里。
龍神認為再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
做完這一切,龍神心愿已了,也不容得她再耽擱下去,她驅動著龍宮,化作萬米長的巨龍,直接堵在了最大的海底空洞處。
而這,也是一切的源頭。
如果說龍宮連同遍布整個荒海的大陣是為了鎮壓此地海底空洞,那么龍神本身就是陣眼。
視頻放到了結尾,鏡頭不斷的上升,繁華璀璨的龍宮越來越小,光也越來越暗,在幽藍的海水中,仿佛一顆美麗的明珠。
荒海關閉,跟隨龍神的那一批人魚黑發藍尾揮著手與外界的同族告別。
他們將保留著最純粹的原始基因,如果真的等來了世界凈化的那一天,而外界的人魚卻因為猩紅與輻射的存在面目全非,或許能通過他們恢復。
縱然荒海也有輻射,但僅是輻射,可不會讓基因也一并崩潰。
所有的前情都已經看完,就只差最后一環收尾,沉白術知道會由自己來補上。
就像天啟中發生的,她前世的靈魂作為引子,補全火種唯一的缺陷,她將回到荒海,燃起火種,把一切的源頭都凈化掉。
這是數萬年前,神明們就安排好的結局。
只是——沉白術悵然若失,忍不住問:“為什么是我?”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多特殊。
簽到系統,不,應該說是神器從沉白術的神魂中飄了出來,是巫鏡的模樣。
它漂浮在沈白術面前,黑曜石般的屏幕上顯出一行字:【其實在你之前,我還有過一位宿主】
沉白術:“……”
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又有字一個一個浮現出來:【簽到系統是最方便你理解的方式】
沉白術只好道:“那上一任宿主是誰?”
話是這么說,但她心里其實已經有了一個名字。
果然簽到系統說:【沉蒼】
果然是她奶。
【數萬年后,人類雖然消失了,但人魚卻把人類的文明發展到了極致,得以與上一個紀元產生強烈的共鳴,終于孕育出了一個機會,一個將上個紀元人類靈魂帶回來的機會,原本我經過計算,選中的人是你奶沉蒼,沉蒼是當時氣運最強者,甚至不遜色于金子,本來應該是她覺醒前世的記憶,但是我選錯了】
沉白術挑了挑眉:“這里的前世記憶真的是前世記憶嗎?”
上一個紀元都毀滅了不知多久,誰能活下來?她怎么感覺更像是兩個靈魂融合在一起?
【這么說也沒錯】簽到系統道,【每個人的靈魂初始其實是一樣的,可因記憶不同才綻放出了獨特的璀璨,靈魂是記憶的載體,你如果覺得過意不去,可以這般想:是我選中了你,然后挑中了上個紀元萬千靈魂中與你最匹配的一個,將她召喚回來,你們可以看作是平行世界的同位體】
“然后呢,我奶為什么不行?”
【因為記憶,每個人的靈魂特質都不一樣,我綁定沉蒼后,她覺醒的神通是戰斗,如果她有機緣,或許能成長為龍神那樣的存在,但——】簽到系統的聲音冷冰冰的,【這與我的初始程序不符合,龍神的出現對這個世界毫無意義,終究百密有了一疏】
沉白術居然聽出了一絲心灰意冷。
【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注定的結局吧,神明們竭盡可能尋到的生機,終究沒有等來那個適合的人,不過也不算一事無成,至少為這個世界延壽了數萬年,至少因果孽力被消耗了一部分,至少世界本源比預計中因果孽力失控吞噬的要少很多,就把未來交給下一個紀元的生靈版,那時的我是這么想的】
“等會兒!沉”白術忽然打斷它,“既然選錯了人,你為什么不能和我奶解綁,重新尋找?”
【我以系統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但我并非故事里的系統,我乃神器,本就只是從萬千個絕望的未來里,為這個世界截取一絲生機】
“所以是一旦選中就不能反悔?”
【是】
“為什么不多觀望一段時間?”她也不說讓系統更謹慎些,系統更類似于大數據,通過觀古測今來選人,某種程度上計算能力比神明都可靠。
她奶應該是系統所發現的從荒古時代到如今最適合的人選。
沉白術只是覺得,越往后,人類文明發展就會越昌盛,如果再等一段時間,或許就能出現更合適的人選呢。
系統道:【沒有時間了】
沉白術默然,她差點忘了,他們能有這么多時間掙扎是五位神明犧牲自己,獻祭于天地。
“那最終……”怎么會變成這樣?結果可是自己又重新綁定了系統,沉白術不解。
系統的聲音里帶了一抹笑意:【或許,這就是連神明都驚訝的人類文明的創造力,我曾為我超級ai的身份無比自豪,悲觀的覺得當年眾位神明為你們犧牲,不如創造無數個機械智能生命,我們沒有情感,沒有負面情緒,我們的存在可以讓這個世界延續得更久,可沉蒼用事實告訴我,超級ai也永遠都無法取代人類的靈魂】
【她把斷掉的生機續上了,她創造了一個奇跡,這個奇跡就是你! 】
簽到系統的屏幕一閃,又是一段漫長的視頻,是它截取的沉蒼的人生片段,沉白術趕緊看過去。
她奶是毋庸置疑的底層人魚,出自一個很小的家族,某種程度上處境沒比她好多少,她竟然也沒有在十八歲時覺醒神通,但外界可比荒海殘酷的多,她奶被放棄了。
所有人都以為無法覺醒的她很快會被輻射弄死,但她卻頑強地活了下來,用腦子、也用豁出一切的狠勁。
還在機緣巧合之下綁定了系統。
沉白術嘖嘖稱奇,覺得她奶這簡直就是廢柴逆襲文的主角模板。
此刻屏幕中,她奶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卻絲毫不慌,反而挑釁的望著對方,那桀驁不馴的樣子就很欠揍。
簽到系統說她奶會變成龍神那樣,沉白術覺得不對。
固然龍神也是慢慢成長起來的,但她根腳好,天賦極佳,又遇上了鮫人皇這個貴人,成長過程中根本沒遭受過太多挫折。
她奶卻不一樣,她奶是真正的草根,比起龍神的講究,明顯要痞氣邪獰和不擇手段一些。
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面對多人圍毆,她瞅準為首的人魚直接沖了上去,逮著對方就打。
那人魚被蒙頭蒙腦的一頓揍,疼得齜牙咧嘴。
作為局外人的沉白術卻能看到她奶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她的頭頂,那人頭頂有一截長長的血條,每當她奶攻擊到致命部位,就會少一大截。
沉白術記得曾經自己也能看到對她滿含殺意之人頭頂的血條。
不過越到后面,刷出的簽到點越多,漸漸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簽到點寶箱上的血條,她若有所思。
沉蒼干脆利落的解決了這個敵人,尸體上冒出了一個寶箱,她臉上終于露出一抹喜色,選擇簽到。
她也沒去看寶箱里面有什么,又將目光對準了其他人。
最終,她殺了一部分,跑了一部分,沉蒼沒有去追,開始檢查自己的戰利品。
每一個她殺死的人魚都會給她貢獻一個寶箱。
寶箱有不同大小,但統一是紅色,只是有深淺之分罷了,并不像沉白術現在看到的黑鐵青銅白銀黃金鉆石。
【這是沉蒼留下的痕跡,她提出了建議,我進行了改造,至于你之前能看到血條,是受她力量影響的殘留,后續與你綁定越深,這痕跡就消失了】系統解釋。
沉白術明白系統為什么說她奶不行了,她奶就是個戰斗狂,縱觀她的過往,還是一個鳳傲天類型的戰斗狂。
她的人生,就是不斷的出現敵人、打倒敵人、往上爬,她無法觸發凈化屬性。
【后來你奶想到了一個辦法,通過血脈之間的聯系,把神器繼承下去,她需要弄出一個能覺醒凈化屬性的后代,她的思路與我的誕生方式相似,通過嵌合多個人魚精英的優秀基因,去撞一個可能,她認為,世界意志肯定也在努力,因為他們是最接近能解決因果孽力的一屆,只不過被因果孽力盯著,無法有大動作,而我們需要去創造這個可能! 】
【她說,既然在我的計算中,這個引子應該出現了,說明人類文明的孕育已經接近成熟,只要融合多個可能是備選救世主的基因,就一定能獲得那個真正的救世主】
簽到系統屏幕一閃,出現年輕時意氣風華的沉蒼,她躺在一處群落的最高處,眉眼飛揚,目光仿佛能穿過重重海水,抵達天穹之上。
她無比肯定,像是說給某個存在聽:“世界會給我們開后門的!”
“只要它不傻。”
第157章
沉白術津津有味的看完了以她奶為主角的紀錄片。
她覺得系統真的非常適合剪輯的工作, 縱然是記錄性質的影像資料,也看得人熱血沸騰,整體節奏把握得特別好, 讓人很有代入感, 為主角被壓迫而擔憂,為她獲得的成功而高興。
如果拿去她前世投放的話, 肯定是一部爆款。
可惜目前這個觀眾還只有自己一人。
海底世界雖然有娛樂文化,但似乎沒發展起來電視電影, 天機閣的主播都已經算是非常大膽新潮了。
沉白術覺得這和人魚對武力值的吹捧有很大關系。
主播盡管也同樣是娛樂,但更偏向于展示自己的優秀,有些主播還會去一些危險之地的狩獵, 這不失為一種長見識的方式。
她輕輕嘆息一聲:“如果我還能活下來, 我肯定找天機閣的人把它上映, 讓所有人都見到奶你的風采。”
她說這話時,渾然未曾想到她奶愿不愿意出這個風頭,會不會尷尬的腳趾頭摳地?
畢竟沉白術認為她奶怎么會不愿意出風頭?她明明是個很高調的人。
“差不多了,該干活了!”沉白術關掉系統面板,“”讓我想想從哪里開始,從解決金子靈魂中纏繞的詛咒開始。
這也是她來巫海的目的。
不過,沉白術皺眉問系統:“”這都有好一會兒了,金子怎么還沒醒?
【或許, 你可以解決詛咒后親他一口】系統幽幽道。
沉白術翻了個白眼, 找出秘術開始學習。
這秘術毫無疑問是鮫人皇傳授給她的,是鮫人皇利用自己時間法則埋藏的小驚喜。
話說她之所以能簽到到鮫人血鮫人淚乃至能量空石這些東西,也都是因為鮫人皇的時間法則。
鮫人跟海獸打架出血,鮫人因為親人離世傷心哭泣,他們可不會特地收集起來,但遍布整個海底的巫海會。
盡管鮫人皇自爆時機械之神還沒有把神器打造出來,但巫海人魚找不到,機械之神自然是能找到的。
或許最初這樣做,只是讓鮫人皇也有參與感,他們五位神明不想缺了誰,但毫無疑問神器身負的使命讓它與火種存在天然的聯系。
鮫人皇的布置被神器以一種巧妙的方式挖掘出來,去促成女媧補天這個偉大的目標。
秘術并不難學,沉白術本來就聰明,自然是很快學會了。
只是讓她眉心一凝的是:似乎是為了讓她更好的解決詛咒,在秘術中還包含了操控火種的技巧。
如果面對的是圣湖舊址那樣遍布整片海域的詛咒,大開大合自然沒問題。
可如果是針對一些個體,比如沉白術要先引導火種,吃掉自己前世的靈魂,為火種孕育出凈化屬性提供引子,然后用成長后的火種解決金子身上的詛咒。
這會涉及到神魂的層面,就得小心了。
沉白術并不排斥學習這些技巧,但技巧中竟然還包含了一個,如果發現火種生出神智,就要將其神智泯滅的警告。
鮫人皇似乎生怕她學不會,堪稱是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教。
比如先感應自己的神魂,因為與火種的契約,這種查看方式非常完善,火種有無神智會很快暴露出來。
“如果有的話,不要心軟。”鮫人皇語重心長,并非她冷血無情,容不得一個新誕生的生命,而是火種實在特殊。
看似是以火焰的天生天賦來焚燒詛咒,實則這是它成長的方式,它是在吞噬詛咒的力量。
長此以往必然會受詛咒影響,心性相左。
無論是為了自身安全,還是女媧補天這個使命,都最好不要留下隱患。
“此時應當是火種神智剛誕生的蒙昧時期,下手利落些,它也不會感覺到痛苦。”
就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對死亡沒有概念,也并不知道永遠閉上眼睛失去的是什么。
一時間,沉白術卻有些猶豫。
毫無疑問,這個秘術來的有些晚了,火種已經生出神智有一段時間了,并不處于蒙昧時期。
誕生神智的火種與沒誕生前完全是兩個樣。
之前或許有一些偏向,但往往是沉白術需要的時候把它召喚出來,然后咔咔咔一頓吞噬。
現在嘛,時不時就會自作主張,從沉白術眉心跳出來這看看那看看。
在沈白術查看系統面板時,它也溜了出來,快活得比他們還像一條魚,在巫海飄蕩著,時不時去冰棺那里瞧上一眼,又很快覺得無趣跑走。
小火苗如同頑皮的火焰精靈,吐著舌頭張牙舞爪,它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要殺了她嗎?沉白術沉默了。
按理說她應該相信鮫人皇的判斷。
長明燈可不是好東西,它本是鮫人皇為了給人治病而生,卻充滿怨氣,覺得誰都對不起自己,想要反過來吞噬那些病人的生命力壯大自己。
要知道他們軀體被毀,只能重生,本就處于虛弱狀態,被長明燈這么一吸,若不是鮫人皇發現及時,怕是要跌落境界,根基受損,再無向上晉升的可能了甚至死亡。
其實如果它想成長,大可以去挑戰那些健康的海獸,沒有人會說什么,荒古時代,海獸們吃來吃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這些來求醫的人就是本著對鮫人皇的信任,才放松戒備,任由對方動作。
這就很下作了。
發現這一點后鮫人皇也沒有立刻動手處置,她認為它的心性歪了是詛咒導致,應該再給它一個機會。
可面對鮫人皇的教化,長明燈沒有絲毫反省,反而因為害怕鮫人皇會磨滅自己的神智,膽大包天的偷襲于她,想要奪舍她的身軀。
別說,因為火種的特殊性,雖不至于真的成功,卻也給鮫人皇造成了大麻煩。
這算是個教訓。
鮫人皇明白過來,只要有靈智,就不可避免會被蠱惑,會被因果孽力影響。
鮫人皇在反思,神明們卻大怒,本打算將它毀去,被鐘山之神阻止:
“這個小東西就交給我吧,或許能拿來廢物利用。”
等從玄武之神那里得到金子的預言,更是聯合機械之神對長明燈進行改造,讓它從原始的火種狀態,變成了燈的狀態,給它加了一個燈罩。
這個燈罩看似是保護,其實是一種限制。
然而縱有再多理由,沉白術卻忍不住想起了她奶。
如果她奶在系統判定已是死局、無轉圜之機后放棄就不會有她。
沉白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過往的經驗告訴她,當一件事她無法做決定時,不妨先擱置,緩一緩,也許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先解決金子身上的詛咒再說。
她環視一圈,感嘆再沒有比這里更適合讓火種進化的地方了。
閉上眼睛,運轉秘術,沉白術沒有選擇操控火種進入神魂深處,找到前世的靈魂,而是借助魂海的便利,直接將前世的靈魂掏啊掏的掏了出來。
有那么一點點的痛,但不影響。
剛掏出來時,就像一個純黑色的小手辦,雙眼緊閉著,很快,就開始膨脹,直到和沈白術一般大。
沉白術對著小火苗招了招手。
小火苗有些狐疑地歪了歪頭,快速飄了過來。
盡管它沒有五官,但沉白術仿佛聽見了它的心聲:“你召喚我過來干嘛?”
沉白術努了努嘴,指著純黑色的前世靈魂:“你的食物來了,吃吧。”
說這句話時,她心頭升起一抹古怪,不免在腦海中詢問系統:“把我前世的靈魂吃掉,我會失去那段記憶嗎?”
【會】但系統又很快補充,【不過我已經在儲存空間里做了備注,宿主可以選擇回收】
最后一絲顧慮也消失不見,沉白術坦然一笑,看向猶豫不決的小火苗,催促道:“吃吧,她看似是我,但也不是我。”
她和系統抱有同樣的想法,比起靈魂能量,記憶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眼前的純黑靈魂與其說是她,倒不如說是文明的具象化,代表了上一個紀元人類所犯下的罪孽。
而且沉白術還有一個想法無法對系統、對任何人言說。
火種的誕生是為了毀去上一個紀元的因果孽力,那自己這個舊人真的能存在嗎?
只要存在,是否因果孽力就會以自己為基點卷土重來?
這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沉白術覺得,現在火種把前世靈魂吃掉其實是一件好事。
她的身體已經落在黃泉中,被那條巨蛇吃掉,現在前世靈魂也吃掉,等離開魂海,她就能借助長明燈的力量,搭配自己這一世的神魂,重塑出完全契合的身體。
這樣的身體才是適合這個新紀元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神明們的安排相當完善。
就是吧,眼睜睜看著火種在自己的三請四催之下,猶猶豫豫,一改之前的兇狠,用一種堪稱溫柔的弧度將她整個人包裹,還是莫名覺得怪怪的。
“我被火種吃掉了,這算不算是火種噬主啊?”這個想法一閃而過,變故陡生!
沉白術眼睜睜的看到,忽然有一抹橘紅從金黃的火焰中飛出,向自己沖過來。
接著,屬于另一個神魂的意識快速的在她體內擴張,想要占據、想要吃掉她的神魂。
沉白術臉色一沉,她已經認出了這橘紅是誰。
是長明燈!
她還以為長明燈已經被自己和火種吃掉了,力量分別瓜分,但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方!
不愧是從荒古存在到今天的至寶。
火種本來吃掉純黑的靈魂,打了個飽嗝,正要陷入沉睡,消化這股奇特的力量。
長明燈突然冒出來,要造反,它大驚失色,想要強行抗拒沉睡的沖動過來幫忙。
雖然長明燈算是它的前輩,比它活得久,比它經驗多,但自己的潛力可比它高,又幾度升級,它才不怕它!
相比之下,它柔弱的主人反而更無助些。
一人一火種因為契約之故,心神相連,沉白術當然也捕捉到了火種的想法,她嘴角抽抽,快速制止:“你消化你的,這里交給我,別添亂,你那邊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能把凈化屬性孕育出來,咱們都得完蛋。”
她并不覺得自己還能像她奶一樣再生個孫女,搞一波系統繼承。
沉白術接收到的信息會一并傳遞給火種,火種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往前撲的動作停住,沉白術傲然一笑,直接啟動了秘法。
她不舍得對火種用,還能不舍得用在長明燈身上?
長明燈感受到自己的意識竟然在漸漸消散,大驚失色。
本來它想的很好,偷偷潛伏起來,等沉白術離開圣女、章校長這些大人物的視野,它就偷偷奪舍沉白術,沒人可以阻止。
可它萬萬沒想到沉白術作死跑到黃泉上,讓它垂涎萬分的身體就這么沒了。
第二次,它附在火種上,跟隨沉白術進入巫海,一眼就看到了金子那具得天獨厚的身體,大喜過望。
可還不等她動作,金子靈魂回歸,散發出令它懼怕的氣息。
它一下子明白了金子的身份,再怎么垂涎,也知道被削弱了不知多少道的自己是萬萬無法與金子匹敵的。
這可不是弱小時期的他,是完全長成,力量全部回歸的鮫人皇之子啊!
它只能繼續潛伏下去,想著等沉白術出了這鬼地方,利用自己金蟬脫殼的力量重塑身軀,它再行奪舍。
至于為什么不自產自銷,跟醫者不自醫是一個道理,它曾幫助那么多人重塑身軀,自己化形的難度根本不敢去想,這便是一種平衡。
再者它奪舍,是為了在保留力量的同時,徹底脫離長明燈因果的桎梏。
長明燈惡狠狠地發誓,下一次,下一次自己肯定不再猶豫,瞅準時機就上。
可是火種吞下純黑靈魂,它立馬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明明弱小如斯,雖然是純黑色,但表情頗為無辜良善,一點都不像兇殘的人魚,更別提鮫人,反而像是它曾經跟在鮫人皇身邊所看到的人類的模樣!
可這個弱小的靈魂竟然蘊含著極為恐怖的力量!
火種才剛吞下,都沒來得及消化,就開始發生蛻變,散發出令它恐懼萬分的氣息。
這種感覺尤甚過鮫人皇等神明所帶給她的!
這是克星,這玩意絕對克自己!不能再潛伏下去了,等火種再晉升一些絕對能發現自己的存在,到時候一口吞來,它就要神魂俱滅了!
于是長明燈果斷動手了。
火種發現它的存在比它想的還要快,它心悸無比,沒想到沉白術這個傻x竟然阻止對方,那么就不客氣了。
結果沉白術還有底牌!
“這秘法,這秘法你什么時候學會的?這氣息、這路數絕對是鮫人皇研究出來的!是她教給你的對不對!”長明燈驚恐萬狀,崩潰的大喊。
它知道自己這回肯定要死了,沒有下一次了。
這秘法會泯滅掉它的神智,如果它還像火種一樣,只會變成一個純粹的工具燈,可偏偏它的力量已經被沉白術和火種瓜分了。
神智泯滅之后,它會化作一團純凈的靈魂能量,這樣的大補之物,沉白術和火種又豈會放過?
瀕死的恐懼之下,長明燈心中滿是怨恨與不甘,它決定就算是死也絕不能讓這兩個好過!
“火種!火種你個蠢貨,你以為你主人是什么好東西?你在戰戰兢兢給她干活,但她已經準備好了能抹去你意識的秘法,你會被格式化掉!”
“就算后面又生出新的神智,那也不是你了,你會死,你會被榨干所有價值后無比凄慘的死去,我就是最好的例子……”長明燈的聲音戛然而止。
沉白術陰沉了臉,就在那一瞬,她加快了秘法的運作,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秘法的秘密竟然泄露了出去!
這是離間之計,沉白術可以舌燦蓮花說出一萬個理由,長明燈挑撥離間不得好死!
但就連她自己都無法發下天道誓言,她真的不會對火種動手。
這般變數,為大局著想,鏟除是最好的選擇。
沉白術一步一步向火種游去,她面色陰晴不定。
火種一動不動,像是被這個陡然爆出來的真相給嚇到了
沉白術伸手,白皙的指尖落在火種之上。
自從火種誕生神智之后,它就不再對她完全敞開,魂海阻隔,一時間,沉白術竟感受不到它此刻的狀態。
當然,其實他們的契約本就是雙向的,之前完全敞開是火種根本沒有隱私觀念,不會刻意去屏蔽她,但誕生了神智的生靈是不一樣的。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沉白術勾了勾唇角,喃喃自語:“吸收了我的靈魂力量,就直接陷入沉睡了嗎?”
這句話的潛意識仿佛是睡著了,就沒有聽到長明燈的挑撥之語。
沉白術轉身去看金子,在她身后,安靜不動的小火苗陡然跳動了一下,但沉白術仿佛背后長了眼睛,這才露出真正的笑容。
她搖了搖頭,心想:果然剛誕生神智的小東西,無法與老奸巨猾的人類相比。
不過話是這么說,沉白術覺得自己還是得找機會與火種談一談,之后應該怎么辦。
她不會給自己留下這么大的隱患。
金子還在沉睡,沉白術探出傳承之力,檢查了一番。
很好,金子的神魂看似回歸了身體,實則兩者間還存在一個薄膜。
圣女的封印并未失效。
不過這句冰棺很特殊,在緩慢的孕養金子的神魂,避免了他神魂脫離身體太久出現問題。
金子不用操心,沉白術閑著沒事,索性擺弄起了簽到系統。
她將為了方便播放視頻擴大到電視大小的巫鏡,縮小成手機的模樣。
等看到一個標識,她都驚呆了:“這里竟然有信號?”
要知道,自從進入圣湖舊址,受磁場影響,巫鏡基本廢了。
系統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驕傲:【我可是機械之神的作品,又融合了他的觸須,你拿著我,將來不管去海底哪個偏僻的地方,都能有信號,都能聯系上你的朋友們! 】
沉白術心中一動:“鐘然可以嗎?觀秦可以嗎?”
以為她會和等在黃泉外邊的魚彤、澹臺明星等人聯系的系統:【……】
見她沉默,沉白術擺了擺手:“我知道這個有點為難你,算了,我就給圣女報個平安。”
沉白術不說這話還好,說了系統只覺得憋得慌。
仿佛剛說出去的大話變成了巴掌,狠狠甩在它的臉上。
雖然吧,作為一個超級ai,它沒有臉這種東西。
它哽了哽,終是道:【荒海情況特殊,目前處于封閉狀態,如果想要和荒海的人通信,就得和當初你在鮫人族地向荒海七章傳遞消息一樣,動用特殊渠道所耗力量非常龐大,你確定要用嗎? 】
雖然系統的聲音還是冷冰冰的,但莫名的,沉白術聽出一股豁出去的堅決。
她趕緊搖頭:“不至于,真不至于,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回荒海了。”
系統默默松一口氣,它不是做不到,但能省點能量還是省點,它平常的消耗已經夠大了。
相比起與荒海通信的麻煩,和圣女通信簡直堪稱近在咫尺,沉白術不僅報了平安,還上線和鐘山九打了幾盤游戲。
外界,鐘山九臉都是木的。
他們本來還在為沈白術擔心,結果圣女通報沉白術沒事了,順利找到巫海,正在解決問題,她放松之下,決定打盤游戲緩緩,就看到一個熟悉的頭像亮了起來。
沉白術還跟沒事人一樣招呼她:“打這里,打那里,給我經濟,不許搶我人頭……”
鐘山九再也忍不住,直接發語音:“沉白術你個辣雞,不懂就別瞎指揮了好嗎?”
這話嚎出去她才覺得爽了,臉上終于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
“往這邊走,放大招……”沉白術正沉浸在游戲中,忽然聽到一個指揮的聲音,下意識照做。
等贏下一盤游戲,她才發現不對勁,偏頭一看:哦豁!
“你升級完成了,這么快?”
這個指揮她的聲音竟然是屬于火種的,相比起之前的稚嫩天真,明顯這一道聲音要成熟的多,顯然,沉白術的前世記憶大大的助益了它心智的成長。
火種幻化出了一個有些抽象的人臉:“本來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居然連成語都能說正確了?沉白術笑意收斂,認真的道:“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需要好好聊一聊。”
她不避不閃,開門見山直戳痛點:“你打算學習長明燈奪舍我嗎?”
火種瞬間僵住,沉白術道:“無需隱瞞,縱然你現在用了隱私權限,但你我之間的契約應該能讓雙方都察覺到對方有沒有說謊,我覺得我們都需要坦誠一點,你現在的實力也足以與我平等對話。”
“所以——說出你的需求吧。”
“說起來我這個身份確實不錯,很清白,還是一個大勢力的繼承人……”
火種一愣,脫口而出打斷:“什么大勢力?”
別想蒙它,盡管它產生神智的很晚,但也知道,沉白術就是個草根,從荒海來的鄉下魚。
面對它的質疑,沉白術很厚臉皮的說:“當然是荒海的、龍神的,荒海民眾信仰龍神,我是龍神的繼承人,對于他們來說,可不就是統領的地位?而且我這繼承人還和鐘山九澹臺明星不一樣,他們有多大權利,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我呢?我們荒海一盤散沙,大家不會給我壓力,只會讓我自由生長。”
“我目前已是六段人魚,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待我吸收這片魂海的力量,繼承鮫人皇的遺澤,我將會晉升為九段人魚,你若奪舍了我,簡直一出生就站在了終點,是不是很心動?”
“不心動。”只見火種用力的搖了搖頭,原本模擬出來的天生般的笑唇直接拉平。
“為什么?”沉白術面露驚奇。
“你的身份太復雜了。”既然沉白術如此坦誠,火種也不再藏著掖著,它還能比不上沉白術的心胸?
“你是一個很能惹事的人,你有多少厲害的朋友師長,就有多少麻煩的敵人,而且我很肯定,如果我奪舍了你,只會繼承你的敵人,至于你的朋友,也會變成敵人。”
沉白術摸了摸鼻子,她感覺到了火種的控訴。
“你這樣鮮明的個性,獨一無二的性格,誰能輕易模仿?”
“更何況圣女這個占卜師,澹臺明星這個噬星者都不是吃素的,她們絕對能分辨出你我的不同,將我從你的身體里揪出來,縱然那時的我已經是九段人魚,不畏懼他們,但圣女掌控的天機閣,絕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到時我在海底就是人人喊打,誰不忌諱奪舍之輩?”
沉白術驚得眼睛都瞪大了,繞著火種轉圈圈,打量著它:“你真的只是去升了個級?我感覺像換了個神智一般,這成長也太快了,明明之前還一副天真無邪叫我主人的樣子,現在居然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火種傲然一笑:“我融合了你的記憶,卻又不只是你的記憶,我繼承的可是人類璀璨的文明,那龐大的智慧足以讓我受益終身,哪怕現在只吸收了一部分,分析出這些不也是綽綽有余?”
“至于你所說的你高貴的繼承人身份,我將滅絕因果孽力,成為新世界的第一抹業火,這可是初火,是文明的標志,不比你高大上多了?我奪舍你,是自甘下賤。”
這話沉白術就不愛聽了:“喂喂你夸自己歸夸自己,踩別人算怎么回事?我怎么就下賤了?”
“自甘下賤,即自以為身份低賤,你想到哪里去了?”火種聲音帶了一抹促狹的笑意。
沉白術:“……”
一陣無語的安靜后,火種認真的聲音響起:“沉白術,我們合作吧。”
“這里是個好地方。”它環顧四周,“鮫人皇雖已逝去,魂海中屬于她的意識也所剩無幾,但這股龐大的靈魂力量卻也足已為我們屏蔽天機。”
“這是最好的機會,咱們也該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為你,也是為我。”
第158章
“咋樣?差不多了吧?”
“應該清理干凈了, 我還檢查了一遍,你要相信我的技術。”
……
迷迷糊糊中,金子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一個很熟悉, 是樹丫, 一個就很陌生。
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不爽, 這家伙誰呀,一副跟樹丫很親熱的樣子。
有股火直接竄了起來, 金子猛的睜開眼睛:“樹丫!”
沉白術驚喜的瞪大眼睛:“金子你醒了?”
“這就醒了?我還想說這家伙跟睡美人一樣要你親一口才能醒呢。”陌生的聲音有些欠欠的說道。
親一口?金子立刻抓住了重點,頓時面露懊惱,他就不該現在醒, 應該再緩緩的。
他的情緒實在太直白了,鮮明的展現在臉上,沉白術嘴角抽了抽,原本對著這張成熟的臉還有些怪怪的,可現在看著熟悉的神情,那股親切感一下子就回來了。
說話欠欠的自然是火種。
沉白術見金子盯著對方,正打算跟兩人介紹,火種揮了揮手:“我來跟他聊聊,你去干正事吧,抓緊時間。”
沉白術神色一下鄭重起來, 認真點頭。
“喂, 你是誰呀?”火種要把金子拽到一邊, 金子抗議道。
本來還因為它親一口的提議, 對它生出些許好感,可見到兩人如此熟稔,說的話自己都聽不懂, 他一下又酸上了。
火種壓低聲音:“沉白術快死了,你想不想救她?”
金子呼吸一滯,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你你,你什么意思?”
“說起來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你聽我跟你一一解釋。”
盡管他們刻意將聲音壓低,但沉白術又怎么可能聽不到?
被火種說自己命不久矣,她卻已然沒有了剛得知這一切的心頭沉重。
尤其是看著兩人偷感很重的嘀嘀咕咕,她哭笑不得,不再關注他們,搖了搖頭縱身一躍,隨意選了個方向:“嗯,就從這里開始吧。”
沉白術閉上眼睛,傳承之力蔓延出去,原本心里還有些忐忑,要知道系統可沒給她傳授吸收這片魂海的秘法。
誰知傳承之力剛放出去,魂海就像是有所感知一般,源源不斷的力量如乳燕歸林般涌入自身。
沉白術的氣息開始壯大,如果她現在還有身體,肯定還要考慮血脈之力,兩者應當齊頭并進,可偏偏此處只有她的神魂。
神魂吸收魂海的力量,自然沒有身體拖累,那壯大的速度嘎嘎的。
這邊的動靜瞞不過那邊的一人一火種,但沉白術沒事,金子更關心火種的話,就都沒有過來打擾。
直到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給完完整整的了解一遍,一人一火種才驚訝的發現沉白術這動靜鬧得有點大呀。
火種眼中滿是羨慕:“這么多的能量都給沉白術一個人吸收?神明們對她也太好了。”
它又看一眼金子,嘴巴依舊欠欠的:“我有一瞬間懷疑,到底你是鮫人皇的孩子,還是沉白術是,你真的是一代神明們的團寵?”
金子傲嬌的哼了一聲:“你別挑撥離間。”
他不屑的瞥了一眼火種,“”我現在實力可半點不差。
不僅僅是他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身體——荒古時代能量可比現在充足多了,他從不缺天才地寶,又有神明們指點,把自己的身體打磨得特別棒,再加上沉睡多年,龍神一一于夢中傳授給他的傳承,他已經是八段人魚了,基礎夯實的很,完全不像沉白術,要適應驟然從六段到九段的跨越。
他覺得火種的酸挺沒道理:“你明明是樹丫的契約之物,她強大不是一件好事嗎?”
火種哀怨道:“你懂什么?那到底是不一樣的,我都跟沉白術約好了,將來有什么機緣都平分。”
但這一次它沾不上光。
因為這是鮫人皇的布置,只給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當然了,它也知道沉白術將和自己一起沖在焚燒因果孽力的第一線,絕不能太弱了,他們兩這深度契約,它還吃了她前世靈魂的關系,只有沉白術足夠強大,才能將它的力量發揮出來。
不然六段……呵呵,完全是拖后腿。
眼見著沉白術的實力向著七段進發,然后是八段,魂海的區域也在逐漸縮小,直到火種與金子眼前出現了一抹亮色。
“是曼珠沙華!”火種驚叫一聲。
經過火種的解說,金子也知道曼珠沙華的事,瞪大眼睛看過去,在魂海的邊緣處出現了一朵,不對,是一排曼珠沙華。
隨著魂海以他們所在的地方為中心,縮小圈層,露出的曼珠沙華就越發的多起來。
火種立刻明白過來:“難怪,難怪黃泉的彼岸會生長曼珠沙華,它本來就是亡者之花,死在黃泉中的亡魂會滋養它。”同時能長出這一片也是因為有鮫人皇的神魂在滋養,可惜……
后面的幾句顧及著金子,它就沒說了。
但它沒說,金子也懂了,怔怔的看著越來越多的曼珠沙華冒出來。
火種突然喝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把它們都采摘了,這曼珠沙華不知生長了多久,肯定是寶貝。”
怕金子有所顧忌,又補充一句:“就算你不采摘,這里、這里……大概率也是要枯萎的,因為魂海的力量在不斷被沉白術吸收,最終能留下的曼珠沙華大概只有彼岸那一小片。”
黃泉的惡名早就傳出,除非是實在耳目閉塞,或者覬覦黃泉水讓貪婪蒙了心志的,可這樣的亡魂能有多少?更遠處的曼珠沙華都養不活的。
金子如夢初醒,快速跑了出去,開始采花。
從前饌玉炊金的金子,大概是受了沉白術的影響,沒有傻的直接摘花,而是連根拔起來,不管以后能不能種活,這是個嘗試。
他采夠了就直接往魂海里扔,火種趕快躲開,它可不敢去碰這些嬌嫩的花朵。
沉白術的實力提升到九段,也依舊沒有停下來,一路向著神明之境奔去,火種火焰都顫抖了一下:“沉白術的基礎比我想的還要深厚,這片魂海也保留得很完整,再這樣下去,她或許真的能到達神明之境。”
話是這么說,火種的聲音里卻沒有絲毫輕松,滿是凝重。
倒不是它見不得沉白術好,而是想要成神就必須度過神明之劫。
巫海情況特殊,算是鮫人皇的鯨落,里面有鮫人皇破碎的神格,沉白術吸收這神格某種意義上可以走后門逃掉神明之劫,但這樣做對她未來的發展沒有意義。
她就算成神,也不能稱之為真正的神,只能是偽神。
她可以消化鮫人皇的神格,嘗試去感悟她的本命神通——時間之力,但她絕對不能將此作為自己的道,作為她成神的根基。
“哪怕巫海中鮫人皇的意志再怎么消散,這也是別人的東西,可別犯傻啊。”火種嘀咕。
沉白術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眉頭緊緊皺著,她在抗拒巫海力量的吸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沉白術不僅在對抗巫海,更是在對抗自己的心魔、自己對力量的渴望。
終于,她猙獰著臉,分出一股力量,落在火種身上。
火種高興的火焰扭了扭,像是快活的要飛起來,但嘴上還要占便宜:“這是你主動為之,可不是我非要占你便宜,哦,嚴格來說我還是在幫你。”
話未說完,她就看到沉白術又分出一股力量,力量的連接點赫然是金子。
金子正在采花,突然被沉白術喂了一口,也挺茫然,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喜滋滋道:“我就知道樹丫你不會忘記我。”
火種差點一口火焰吐出來:“沉白術你這個重色輕友的!”
金子眉頭一皺,很想反駁你算什么友,明明我和樹丫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長的,但又想到那一個色字,又變得高興起來。
哈哈,他和別的人可不一樣,就連火種這個局外人都知道。
看在你挺會說話的份上饒過你。
有了火種和金子分擔,沉白術的晉升總算慢慢停了下來,懸崖勒馬,將實力穩固在九段人魚巔峰,沒有冒冒然的去沖擊神明的瓶頸。
金子收回目光,開始在自己身上掏啊掏的,結果掏半天沒掏出一個儲物戒,這時,系統化作的巫鏡默默的飛到金子面前,將那些曼珠沙華收入系統空間。
金子一把抓住它,強行探查了一遍空間,瞬間高興了:“這個好,居然能保存活物。”
系統趕緊提醒:【只是植物,動物不行】
它可是知道,從前被一代神明們團寵的金子有多調皮的,雖然他貌似找回了成年的人格,但自己可不敢低估一個大齡熊孩子的威力,金子的成熟穩重與講道理可只對著某些特定的人。
不不不,更準確一些的形容是只看他想不想。
就算他講道理,可如果想要達成某個目的,也不是不會耍賴的。
“這也太遺憾了。”金子挑挑眉,“我本來還想著如果能養海獸的話,在你的空間里養一群,之后不管我跟樹丫去哪里,都不用發愁吃喝問題。”
系統:“……”它很悲憤,它就知道會這樣!
打打鬧鬧沒多久,沉白術的氣息終于平復,慢慢睜開了眼睛。
金子一把撲到她面前:“樹丫,你終于醒了!”
沉白術有些不自然的推開他,按理說她看著金子破殼,對待他是長輩看小孩的心態,可沒有一絲絲準備,金子就直接從少年跨越到了成年,肩寬腰細腿長。
沉白術覺得自己有點遭不住。
如果說少年時的金子是花美男,僅僅保持純粹的欣賞,那么五官長開后,這張臉,這身材簡直是她的理想型,但老牛吃嫩草是不是不太好?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等會兒!沉白術忽然反應過來,金子可是荒古時代就出生的人,比自己大了數萬歲,他才是老牛,但話說回來,自己多活了一輩子,人生從上個紀元開始……呃,算不清了。
算不清就不想了,沉白術選擇擱置。
她對著火種勾了勾手:“來,分點長明燈的力量給我,我估算了一下,距離重塑身體我這邊的還有點不夠。”本來是夠她跟金子兩個人用的,可這不是她低估了九段人魚的消耗嗎?
火種立馬后退一大步,沒有人能從它手里扣東西!
沉白術一把撲過去,抓著火種就開始強搶:“別這么小氣,好歹我把巫海的力量分了你不少,足夠你平賬,不然沒有身體我怎么去荒海?只能待在黃泉這里了,還是說你想一個人去解決?”
“金子過來,幫我按住它!”
金子興致勃勃:“好嘞。”
火種發出慘叫:“金子你沒有心!虧我還幫你助攻。”
金子眼中閃過一抹心虛:“那我肯定是站在樹丫這邊嘛。”
湊夠重塑身體的能量,沉白術立刻運轉起秘術。
不過這不是從天啟中學到的,是吸收了長明燈的記憶。
沒用多久,沉白術就擁有了一具全新的身體,與靈魂無比貼合,就像是她剛出生便這樣。
她握緊拳頭,拳頭捏得嘎吱作響,眼中滿是喜悅,嗯,她就喜歡這樣強壯、充滿力量的身體,直覺告訴她,這具身體的潛力比融合了息壤神土都要高。
這一次巫海之行,賺翻了。
最后一根頭發也完美還原,巫海徹底消失,沉白術出現在了黃泉邊上,她眨了眨眼睛,簽到系統的特殊視角發揮作用,她能看到這片海域都彌漫著一股黑氣。
毫無疑問,這就是詛咒之力。
沉白術抬手,火焰鋪開,輕柔的繞過海域中的所有生物,只針對詛咒發作,轉瞬間,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清洗,黑霧消失。
仿佛一直壓抑在頭頂的大山被挪開,明明沒有太多變化,但就是生機強盛了許多。
哪怕沉白術剛才看慣了巫海的清澈,再看這渾濁的海水都覺得順眼不少。
慢慢來,遲早有一日,海水會變成她記憶中的模樣。
凈化完成,火種回到沉白術身邊,學著人似的打了個飽嗝。
沉白術對金子伸出手,金子的臉微微泛紅卻是毫不猶豫的伸手握住沉白術的。
沉白術半摟住金子,魚尾一甩,幾個跨越就離開了黃泉。
雖然實力不同于以往,但還是沾染了些許死氣。
好在從此岸到彼岸容易,從彼岸回到此案卻簡單,只花了十多秒,沉白術血脈之力運轉全身,就順利驅逐了死氣。
“老大,金子你們回來了,我就知道你們肯定能成功的!”魚彤直接撲了上來。
“樹丫你沒事吧?”鐘山九打量著沉白術,關心地問。
雖然看她還有心思打游戲就知道問題不大,但到底不曾親眼所見。
沉白術直接轉了個圈:“有沒有發現我的變化?”
“什么改變,你不還是你?”鐘山九挑了挑眉。
澹臺明星卻若有所思:“你的氣場更圓融了。”
這個沉白術倒還沒發現,但想想澹臺明星的敏銳,就覺得沒準還真是。
她奶強行給她搞得契合了多套基因的身體到底不如重塑的完美。
不過她要說的可不是這個,沉白術帶著得意的笑容放出了一絲氣息。
眾人瞬間愣住,看著他們驚呆的表情,沉白術叉腰大笑:“”沒想到吧,我九段了。
一口氣從六段跨越到九段,就說吧,全海底的記錄中除了她還有誰?
嗯,還有九段人魚的最小記錄,創造了歷史,不會有比她更年輕的。
“九段人魚?你九段了?”鐘山九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沒發現?”
澹臺明星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她驚訝的是你臉上的鱗片。”
“是啊,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之前不管怎么動用力量,這鱗片都沒有上臉吧?”
沉白術有些意外的撫摸上了自己的臉,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還真是!”
不好對外人言說,但她忍不住心想:我現在也算是個純血人魚了。
圣湖舊址的詛咒解決,沉白術又順利晉升九段,這兩件大喜事,鐘山九作為東道主決定開宴慶祝一番。
沉白術沒拒絕,其他勢力的人也沒走,大家歡歡喜喜的蹭起了飯。
圣女、章校長還有圣湖圣主坐一桌,沉白術耳朵尖,聽到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說起圣湖要搬遷的事。
鐘山九拿出巫鏡,詛咒消失,此地的磁場終于穩定下來,可以收到外界信號了,她開始刷新聞。
其他人吃的也差不多了,動作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大家都是低頭族啊。
沉白術卻是心中一跳,趕緊問系統:“巫海消失,巫鏡信號還能存在嗎?”
【放心吧,無涯學宮在各地鋪設的信號基站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還有我,我也能監控全海底,所以能取代魂海的作用,而之所以信號可以在全海底暢通無阻,靠的可是機械之神鍛造的巨塔,魂海只是起到一個連接的作用】
沉白術不懂其中原理,但系統很懂,她這么說沉白術也就放心了。
魚彤忽然湊過來,八卦的問:“老大,你既然九段了,把其他的神胎也都放出來,大家認認臉唄。”
沉白術搖了搖頭:“沒有。”
“啥?”
“我只有五個神胎。”
雖然有的人終身只有一個神胎,此后每一次晉升都是出的材料,以供神胎成長,但沉白術不是這樣。
“可能是先在魂海晉升的九段,后面又以特殊秘法重塑身軀,直接跳過了身體晉升這一步,就不會孕育神胎了。”
也有可能是我的天賦其實沒那么好,沉白術心中一動。
她奶搞的那個嵌合基因,是很反人類的。
她懷疑只有前面的海馬、小蝴蝶和魚竿是自己真實的神胎,墨墨、小章這倆是系統搞的花活,畢竟太像玄武之神與機械之神了。
結果系統直接在沈白術腦中出生:【不是哦,宿主你忘記了嗎?你本來是夭折的命】
沉白術想到自己恢復前世記憶之前覺醒失敗的事,滿頭黑線。
忽然想到她奶,沉白術失笑:算了,原始天賦垃圾就垃圾吧,左右還不是走到了這一步。
廢柴逆襲什么的聽起來也很勵志。
“樹丫你快看無涯論壇的熱搜,有人把你的身世挖了出來。”鐘山九忽然開口,“熱度漲這么快,絕對是有勢力在背后操縱!”
買熱搜這事在無涯論壇是不存在的,因為無涯論壇的老板是無涯學宮,他們財大氣粗的很,根本看不上這點錢。
能上熱搜的,都是真實的熱度,但這世上辦法總比困難多,真要把一個話題刷上去,也是有黃牛、有水軍、有工作室可以找。
沉白術拿出巫鏡,這就不是她原來那款,是系統的本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火種影響,它也不喜歡在沈白術腦海里呆了。
都不用沉白術操作,系統自發的鎖定鐘山九說的那篇文章,在她眼前展開。
哦豁,她發現鐘山九還是提得淺了,不僅有身世還有——神器在她手中。
也不知道是哪個狗仔腦洞突破天際,將一些挖到的線索完美的串聯了起來。
她奶,原名蒼術,他們并不知道她媽沈冬夏的存在,但也很嚴謹的用了后代這個詞,編者表示根據內部消息,曾經震撼全海底、引發大混亂的神器在沈白術手中。
還放出了一段視頻,正是混亂中永生教教主自曝,臨死前說出的話。
這不算鐵證,但編者很快又通過蛛絲馬跡確認了沉白術與蒼術間的血脈關系。
再聯系蒼術被逼逃亡荒海就是神器暴露,事情一下子清晰起來,蒼術手中神器被她傳給了她的后代沉白術。
這篇文章明顯是精心打磨過的,編者很會蠱惑人心,那都不是暗示了,是直接明示神器中不僅含有統一全海底的巨大力量——沉蒼的逆襲就是最好的例子,還藏著成神的秘密。
這可是神明,一旦成神,就擁有至少一萬年的壽命,可以庇護家族至少一萬年,而且成神后,神明之下皆為螻蟻,這樣的前景又如何能讓人不心動?
這“人絕對不懷好意!”章校長直接說,“我這就讓人去查。”
無涯論壇可掌握在無涯學宮手里,誰敢在她的地盤上弄鬼?
背后之人這是要讓沉白術成為眾矢之的,問過他們無涯學宮了嗎?
圣湖圣主則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圍攻永生教教主那一日,只有他們在,對方發上去用作證明的視頻絕對是自己人上傳的。
沉白術輕笑著拒絕:“不用,想來就算查出來,也不過是一個擺在明面上的棄子,沒什么不能見人的,神器確實在我手中。”
她把玩著手上的巫鏡,忽然將它往上方一拋:該你了系統,上!
系統無奈的配合沉白術玩了一圈花活,一會兒變作特別大的電影屏幕,一會兒又縮成電視大小,展示那篇文章。
“具不具有成神的秘密我不知道,但它確實幫了我和我奶很多,如果有誰覬覦,大可向我挑戰。”沉白術冷笑一聲,“當年我奶只能被逼著逃走,但我可不是軟柿子。”
她都九段人魚了,縱然經驗不足,也不至于縮在龜殼里怕這怕那。
而且沉白術私心覺得這一波曝光來得恰到好處,她正缺陪練呢。
圣女、章校長等人倒是不會拒絕她,但他們勢必不會下狠手,于六段人魚的沉白術來說是控場,可以壓榨出她的潛力,但沉白術都九段了,她需要一些生死危機。
所以,放膽子來吧。
第159章
三年后,沉白術聯合一眾勢力親手打開了荒海的陣法。
她擁有的權限是一方面,龍英、七章等人的配合是另一方面。
沉白術利用巨塔,提前跟他們溝通過,七章還神神秘秘的說:“沉白術,你肯定不知道現在的荒海變成什么樣了!”
“變成什么樣了?”沉白術歪了歪頭,眼中閃過若有所思,這句話本身就是一種提示。
她想到了被她扔進荒海的觀秦,對方出自無涯學宮,最擅長的是什么已經很清楚了。
難道觀秦在荒海把巫鏡的基站鋪開,現在荒海也可以用巫鏡了嗎?
某種程度上,巫鏡是信息時代的標志,擁有巫鏡,就有了無數種便利,她微笑著對那頭說:“那我就等著看了。”
荒海大陣完全打開,沉白術心情復雜,她從未想過她這么快又回來了。
“說起來,距離我們上次到荒海,連一百年,不對,連十年都不到吧,真是難以想象。”鐘山九站在沈白術旁邊感嘆道。
沉白術說:“那你以后可以常過來看了,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她這次來就是為了徹底解決荒海封閉的問題。
鐘山九面露好奇之色:“你還沒說你要怎么解決?真的不可以說嗎?”
“不可以!”沉白術很堅定。
她誰都沒說, 她還記得圣女的警告, 蝴蝶效應。
當然了, 這個事從沉白術從頭到尾清楚,還有一些例外也清楚,比如火種。
但火種身份特殊,它將與沈白術參與最后一戰,又作為沈白術的契約之物,與她心神相連,自然知曉全貌。
再知道的多一點就是金子了。
想到金子,沉白術眼中露出復雜之色。
“走吧,回家。”她揮了揮手。
“回家,爸媽,阿爺阿奶我們回來了!”魚彤等人跟著一股腦的沖了進去。
大家都激動的不行,相比之下,反倒是沉白術顯得最平靜,她沒有跟大家伙爭搶,墜在后頭,一邊游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景致。
“感覺荒海的海水純凈了不少。”
鐘山九驚訝:“你這都能看出來?”
澹臺明星想到什么,說:“或許是因為之前龍墓開啟時陣法對這片海域做了一場大清洗吧。”
她想起了猩紅被永生教的人引入荒海,逼得龍墓開啟最高級程序的事。
“不僅僅是這樣。”沉白術搖了搖頭,她抬手感受著海壓,跟眾人解釋,“如果是以前這個深度的海水,沒有這么有營養。”
沉白術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或許她知道是誰做的了。
“營養?”鐘山九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確實,你看那邊海藻生長很豐茂啊。”
澹臺明星更是直接道:“我感受到了我們澹臺息壤神土的力量,是鐘然?”她也猜了出來。
沉白術道:“看來我們在外面打拼的時候,鐘然在荒海也完全沒閑著。”
忽然,沉白術眉頭一皺,她感覺到了極速涌動聚集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的力量:
“是海底漩渦!”
聞言其他人面色也變了變,沒想到他們剛一進入荒海,就遭遇了天災,雖然是天災,但沉白術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她能感受到這天災對自己影響不大,就像是小貓會對她撓撓爪子,不過她一手就可以制服。
只是沉白術察覺到這海底漩渦中卷入了人魚,是生命的氣息。
魚尾一甩:“我去救人。”
盡管現在的她抬手就可以控制住海底漩渦,利用海馬的能力將這片海域定格住,但沉白術已經深深的明白了其他人于自己而言有多脆弱。
她擔心她驟然定住海域,被卷入海底漩渦的人魚會因為慣性出事,所以還是先把人都救起來再說。
只是等她到達她感受到的生命氣息存在的位置,卻驚訝的見到一人魚一手死死的抱住群落一角,另一只手抬起,對著手腕處的手表大聲的喊著救命,還說自己在海底漩渦中心,要啟動最高級救援。
沉白術見到她臉上竟然沒有什么害怕之色,只有滿滿的心疼。
等掛掉腕表,她還嘀咕:“虧大了虧大了,這一趟出來不僅沒賺,還要損失一大筆,唉,早該知道的,荒海聯盟都已經發布了這一帶的橙色預警,不應該因為僥幸就跑出來的。”
沉白術:“……”
荒海聯盟是什么?橙色預警又是什么?還有她這手表讓沉白術想到了小天才。
下一秒,更讓沉白術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仿佛是從虛空中伸出了一根藤蔓,準確的卷住了那求救的人魚,把她捆得嚴嚴實實。
人魚疼得齜牙裂嘴:“黃金樹前輩,您輕點、輕點!我受不住,我真心受不住!”
沉白術眨了眨眼睛,這藤蔓是黃金樹,不對,氣息是有點像,但她可知道樹是樹,藤是藤,這個狀態倒有點像息壤之種。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當初鐘然帶走的確實不只是黃金樹,還有息壤之種。
息壤之種可以孕育神土息壤,神土之上,那長出來的芽苗可不就和眼前的藤蔓很是相似?
沉白術的表情有點微妙,她還記得息壤神土與黃金樹的恩怨情仇,如今兩方這是和解了?
神土養黃金樹,黃金樹讓藤蔓在它身上棲息?
有一種說法是繞樹的藤蔓會吸收樹的生命力,簡而言之,就是樹又反過來養了神土,他們之間形成了完美的閉環,嘖嘖。
“沉白術,你回來了?”順利救人的黃金樹正要開啟空間傳送,把這人魚送回家,忽然就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息,藤蔓都隨之活潑的抖了抖,一道有些稚嫩的少女聲音傳了過來。
沉白術一下子辨認出這是加密過的聲紋,看看其他人的表情,便也同樣加密回了過去:“是啊,我回來了,你現在是住在我們群落嗎?”
當年她把黃金樹托付給了鐘然。
黃金樹糾正:“現在它叫荒海聯盟,是鐘然一手創建的,荒海聯盟是整個荒海的老大,鐘然給你留了個位置,你快回去。”
說著,一個藤蔓伸過來就要卷住沉白術。
沉白術趕緊搖頭:“我還帶了朋友,得給他們引路,放心,等會兒開啟傳送陣法,我就能到家了。”
“哦哦。”黃金樹消失在漩渦當中。
沉白術是為了救人才停下來的,現在知道沒準黃金樹在荒海中充當了救人的角色,她也不跟她搶任務。
算了算距離,差不多了,感應一番果然召喚出了傳送陣。
然而和之前全靠人體雷達不同,一道星光閃過,竟然有一幅陣圖瞬間在面前鋪開,都不需要沉白術額外讓系統打聽,她就知道了荒海聯盟在哪。
是正處于陣圖中心最亮的點。
“大家一起吧。”
傳送陣的光芒還未完全消散,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道陌生麻木的聲音:
“超遠距離傳送,承惠每人一千巫幣,掃碼嗎?”
所有人:“……”
鐘山九不確定的問:“外面的巫幣這里也能用嗎?”
“當然。”那人有氣無力的說,忽然反應過來,“等會兒你說外面是指荒海外面?我記得上頭上個月就發了公告,說荒海屏障將開,原來是真的!你們就是外來者,快說說咋回事?”
傳送陣的光芒徹底消散,一個身材高大健壯,完全是荒海風格但面相卻頗有幾分機靈的人魚直接撲了過來。
她是認準鐘然的聲音撲過來的,但立刻就看到了鐘然旁邊的沉白術,瞬間一聲驚叫,幾乎突破天際:“老大!”
“是你,黑魚!”沉白術也認出了對方,面露驚喜。
人魚自從成年后,魚尾雖然會隨著實力上漲變粗變長,但容貌卻不會有多大變化。
她認出了對方,正是原來群落的一員。
老領主還在時不包括后面擴張吸納的這一部分人魚,沉白術印象最深刻。
差不多的年齡,當然是和她同一批覺醒的同屆人魚,這感情就更加不同了。
黑魚身形詭異的一扭,靈活的很,舍棄鐘山九撲過來抱住了沉白術:“老大,你終于回來了!自從領主發布公告,我們私下討論了好多遍,都說你肯定會回來,而且荒海屏障也一定是你打開的……”
“喂喂,差不多得了。”金子不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說話就說話,抱什么抱?”
“你誰啊?”黑魚目露兇光,可等看清說話之人,表情立刻變了,“你是金子,你也回來了?”
她一把放過沉白術,又轉頭去抱金子,結果不等金子嫌棄的推開,就迅速收回,沒有半點留戀。
抱一抱是同出群落的朋友情,代表久別重逢,但像老大那樣一直抱著,還是算了吧。
誰不知道當年金子在蛋里的時候,就調皮惡劣的不行。
他們這一輩被領主派去照顧小人魚的,可沒少被他溜著玩。
“喂,你什么意思?”金子被這個嫌棄的動作搞得很不爽。
黑魚趕緊轉移話題:“老大,我帶你去見領主。”
沉白術好笑的拍了拍他胳膊,黑魚飛快的往這邊瞥一眼,見金子面上的怒色消下去,沒有驚奇只有了然。
果然,這世上能讓金子消停下來的只有老大,領主都不行。
嘖嘖。
“沉白術,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說領主領主到。
既被黑魚撲了一下后,又被鐘然給撲了,沉白術都無奈了。
算算時間,她記得她也沒出去多久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確實經歷了不少事。
沉白術并不意外鐘然能知道他們回來,七章跟她說了,將荒海一部分陣法的權限授予了鐘然,沉白術原本以為是因為鐘然好歹也進入了最終考核,也是因為自己的移情作用,但想到荒海的變化,她立刻明白過來,怕是更多為了方便鐘然將這個荒海聯盟發揚光大。
聯盟的含義是什么?當然是要團結荒海一切能團結的人魚。
也唯有遍布荒海的傳送陣,才能做到這一點。
舊友重聚,自是好一番熱鬧。
沉白術一邊喝著鐘然釀的酒,一邊聽她說起荒海的種種建設。
毫無疑問,荒海聯盟是如今荒海最大的勢力,盡管鐘然沒有稱王,但她已經成為了實質上的荒海之主。
難得的在荒海圈地不全是靠戰斗,而是糧食。
沒錯,鐘然憑借著自己的神胎成為了養殖大戶,她培育出了一種多產的糧食,有點類似于主食和肉類的結合體,非常適合荒海人魚的體質。
這種糧食只一面世就被鐘然拼命推廣,幾乎整個荒海的群落都有種植這種糧食,此外荒海聯盟每一個戰士外出時都會攜帶種子,隨意的播撒一些。
雖然是刀耕火種的形式,并不如精耕細作收獲的多,但到底存活了些。
荒海如今因為饑餓而死人都非常少了。
更別提荒海聯盟的存在可以調度各方物資,進行針對性的救災,至于災難的訊息,也因為聯盟得以以最快速度獲知。
沉白術忍不住給鐘然比了個大拇指:“能干,太能干了!”
相比起剛繼任時稚嫩的模樣,現在的鐘然是一個非常合格的領主。
她的領主之位不僅他們群落認可,更是范圍擴大到凡荒海聯盟名聲所及之處。
鐘然嘴角翹起,跟沉白術干了一杯,借喝酒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喜悅與得意。
作為荒海聯盟的領主,她儼然具備了上位者的素養,喜怒不形于色。
若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沉白術,她都不會做這般小女兒姿態。
另一頭,觀秦與她師父章丹章校長久別重逢,自然也得說一說自己的豐功偉績:“師父,你肯定想不到我是怎么給荒海搭建基站的,我跟你說……”
一系列專業術語輪番飚出,聽得他們旁邊的人默默的退退退!
這種專業領域就屬于每一個字都能聽懂,但連起來就跟天書一樣,實在不是他們這樣的學渣能涉及的。
而作為和觀秦同款學霸的章校長,聽得雙目大放異彩。
師徒兩個激烈的討論起來,而在這場接風宴中,還有一個讓除了沉白術的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存在。
黃金樹。
圣女與澹臺明星和黃金樹坐在一塊兒,都是神色復雜。
黃金樹跨入神明之境,能夠自由的選擇幻化的形態,她理所應當的選擇了人魚,一頭金燦燦的頭發,黃金瞳和金色尾巴比任何黃金臺的人都更純正。
黃金樹討厭黃金臺的人,可對白玉盤還是挺有好感的。
因為舊友第一代圣女將她帶回澹臺,辛苦布局,助她晉升神明,這恩情她記著,所以她很大手筆的給了圣女等人一些承諾:“我現在有錢,非常有錢!”
黃金樹展示著自己的財富。
原來荒海的基站竟然是構建在黃金樹身上的!
雖然沉白術將黃金樹與鐘然送回荒海時,她才一丁點大,剛度過了神明之劫,但她算是重修,后續吸收荒海人魚的喜悅、感激崇拜等情緒之力,體型那是噌噌噌的漲。
又有息壤之種滋養,雖然不至于將根系蔓延到荒海的每一個角落,卻也差不多了。
因為作為神明,她同樣掌握著空間之力,龍宮的七章等人對黃金樹很客氣,還給她共享了一部分陣法權限,這就使得荒海的基站搭建得比外界還要完美。
黃金樹直接成為了類似無涯論壇一樣的平臺。
比起無涯論壇一開始建立初衷更偏向學術性,黃金樹這個平臺就要接地氣的多。
首先是作為通訊使用的巫鏡,然后是與巫鏡連通起來的購物、快遞、救援三位一體。
購物是鐘然起得頭,為了方便售賣他們群落過剩的物資。
這個網站做起來后,鐘然在巫鏡上一宣傳,其他群落的主事者也紛紛注冊,將自己群落的特產上架,供顧客們挑選。
如果誰看中了,想買直接用巫鏡刷無幣就行。
至于如何將物品送到顧客手中,則由快遞來承接。
而最后的救援……鐘然向沉白術介紹到這里,一直輕快的面色不由染上了一抹凝重:“樹丫,你大概不知道,最近幾年我們荒海的天災多了不少,原本以為是龍墓要開啟之故,后來以為是猩紅污染導致,但龍墓開啟過了,污染也被荒海的陣法驅逐了,結果我們只過了幾年平靜日子,天災又變得頻繁了起來。”
“在你回來的前幾天,我還帶人去支援了一個群落,唉!”她嘆了口氣,這個事就很糟心,“我總覺得天災這么頻繁發作一定有源頭,然而去問了龍宮一眾,他們像是知道什么,但沒告訴我。”
她探究的看向沉白術,“你突然將荒海屏障打開,是不是知道內情?”
沉白術往身后一靠,海水輕柔的托住她的背:“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解決嗎?”鐘然迫不及待的問,“損失方面還在其次,咱們荒海真的不能再死人了。”
人魚繁衍困難,荒海因為原始狩獵的作風,族人存活率本就不如外界。
荒海明明是挺大的一片海域,論起規模,甚至要勝過無涯學海、澹臺的黃金海以及翡翠圣湖那一片加起來,但總人口甚至連他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足見荒海有多荒蕪。
沉白術遲疑一瞬,說:“解決之法我有,但……”
“但什么但?是缺物資還是缺寶貝?你跟我說,我立馬去搜羅,只要能徹底解決源頭,就算把我這幾年的積蓄都搭進去,我也認了。”
自從開啟種植大業后,她算是知道了積累擴張能有多快,但是需要一個和平的環境。
天災實在太打擊他們的商貿了。
鐘然本就不像其他荒海魚一樣喜歡打打殺殺,種植多了更愛和平,她現在財大氣粗的很,就算沉白術說其代價大到要把澹臺買下來,她也豁出去干了。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不擔心了。”沉白術露出放松的笑容。
鐘然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就聽她道:“遷移吧。”
“你說什么?”鐘然霍地站了起來,拔高聲音。
“我說遷移。”
“你讓我們拋棄家鄉!”鐘然的臉色變得不善起來。
“不是拋棄,是荒海能撐這么久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黃金樹出了不少力吧,但這只治標不治本。”沉白術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肅容道,“我現在要在荒海做一件事,去治本,你必須配合我,著手把所有荒海的人都遷出去,這是為了整個海底的安寧。”
“經此一事,荒海會塌,但我們也將迎來永遠的和平,之后你可以在組織人在廢墟上重建。”
鐘然沖過來,一把揪住沉白術的衣領,激動的吼道:“荒海崩塌,廢墟重建,你在說什么屁話?”
“你知道我把原來那個什么都沒有的荒海打造成現在這樣,花費了多少心思嗎?多少人的努力才有了這一切,你現在嘴一張就讓我們配合你?”
“還在廢墟上重建?重建是那么簡單的事?”
或許以前的鐘然不懂重建工作的難度,但她是真正從無到有把荒海發展起來的,再沒有人比她更懂了。
澹臺明星走過來:“”鐘然,你冷靜點,沉白術有必須這么做的理由,這些年外面發生了很多事,我們來跟你慢慢講。
“好啊,你們倒是說說,到底為什么要把荒海搞塌再重建?我就在這里,用我的兩只耳朵聽!”觀秦亦是面色鐵青。
她注意到她師父面上沒什么意外之色,便知曉此事她師父也知道,心頓時沉到谷底。
她明白自己怕是阻止不了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誰也別想著荒海塌掉,誰敢這么做,就是跟我黃金樹作對!”
只見光華一閃,璀璨的金色人魚已經化作了原身,一株頂天立地的巨樹!
她揮舞纏繞在她身上的藤蔓向著沉白術甩去,同時也沒放過跟沉白術一起來的外海人。
這些人跟沉白術有感情,她也確實感激沉白術為自己做的,但那點感激比不上得知他們打開荒海屏障就是為了塌掉它的憤怒!
憑什么啊?
她不接受!
她承認荒海最近的天災是頻繁了點,可這不過是因為荒海地基不穩,沒關系,她出力不小她自己愿意。
只要再給她一點點時間,她就能強行把這片天給撐起來。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做過,只不過以前是被人強行困在一處,透支生命,維持黃金內海的存在。
現在則是她自愿為之。
她作為平臺,看著生活在她身上的小人魚們平凡普通的幸福就覺得很有趣了。
她一棵樹也沒必要東跑西跑。
既決定在此地扎根,就沒有人可以毀掉這一切!
“阿樹,黃金樹你冷靜一下!”見黃金樹暴起,鐘然的冷汗一下子冒出來了,“別對沈白術動手!”
這可是一位神明!
哪怕是剛晉升的新神,其攻擊也絕對不是沉白術可以扛住的。
但鐘然的反應速度又如何能快得過一位神明?
她目眥欲裂,簡直不敢去看會發生的慘劇,覺得自己實在太沖動了。
她應該聽沉白術好好說的。
然而沉白術抬手,竟然抓住了朝她攻擊而來的藤蔓,不僅是這一根,她把其他的藤蔓也給抓住了。
“沉白術……”鐘然怔怔的。
鐘山九拉了鐘然一下:“放心吧,現在的沉白術能打得很。”
“你、你什么時候這么厲害了?”黃金樹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她試圖將沉白術手中的藤蔓收回來,但竟然沒收動。
不僅是那種扯不動的感覺,更有一股力量包裹著藤蔓,避免因為他們的爭搶中途斷裂。
澹臺明星搖了搖頭,她記得在他們白玉盤的記載中,黃金樹愛好和平,并不擅長戰斗。
所以就算是神明,還真不一定打得過目前九段人魚巔峰的沉白術。
但很顯然,黃金樹沒有這個覺悟,她冷哼一聲:“你別以為你九段了,就敢在我這個神明面前造次,我今天一定要給你一個教訓!”
沉白術眉頭皺起,她本以為這個威懾已經足夠,她不想和黃金樹打,他們兩個打起來周圍怕是要被夷為平地。
他們現在可在聯盟中心。
思索一瞬,正要把墨墨放出來,忽然感應到空間的異樣,她眉頭松開,下一秒,傳送陣的光芒亮起,卻是龍英出現,她大袖一揮,沉白術了然,立馬拽著黃金樹,還有鐘然和觀秦一起進入了傳送陣。
有些事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但他們兩個她確實得交代一下。
鐘山九看著驚呆的眾人,微微一笑:“大家別愣著了,繼續喝酒,來干杯!”
“領主!”有鐘然后來吸納,并不認得沉白術的人魚戰士臉色難看。
鐘山九說:“他們多年好友交流一下,而且那可是龍神的化身,你信不過沉白術,總不至于信不過她吧?”
“至于搬遷之事,肯定會有一個完整的章程,你們不會吃虧的。”
他們來此,就是為了完美的解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