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真的只能這樣了嗎?”鐘然滿臉頹敗。
要親手主持搬遷,親手將她建設的一切毀去,鐘然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關(guān)鍵是這個事還不能交給別人,目前的荒海只有她有這個力,只有她一聲令下,才能將所有人魚都遷走。
因為總是會有那種眷戀舊土之人。
好在鐘然自從把荒海大聯(lián)盟搞起來后,就特地安排了人口普查, 幾乎把荒海每一寸角落都走遍,不用擔心會有人遺漏。
沉白術(shù)知道鐘然的不甘心, 沒有回答,她知道對方會想通的。
“讓我來!秉S金樹堅定的開口,“我來打包行李, 我把咱們這個聯(lián)盟中心集體搬走, 肯定連一片角落都不會損壞!
黃金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她化作了少年人魚的模樣,沉白術(shù)油然而生一種欺負小女孩的心虛。
沉白術(shù)沒有詳細概述因果孽力的問題,只道自己是為了治本,是為了解決詛咒與猩紅還有輻射的源頭。
現(xiàn)在外界的海域那些頑固之地已經(jīng)被她凈化過了,但猩紅還好,沒那么容易滋生,可是不把荒海這個源頭解決,輻射卻會一直存在。
聽沉白術(shù)說這個, 鐘然立刻意識到這已經(jīng)不只是他們荒海一家的問題。
就算他們舍不得故鄉(xiāng), 外界的人魚也會威逼利誘他們必須搬遷。
甚至更冷酷一點,他們不搬,也不會停下這項工程,到時荒海崩塌,其他沒能及時撤走的人魚就只能陪著荒海一同葬送了。
實在沒有必要。
鐘然冷靜下來, 召集荒海聯(lián)盟的高層開了好幾次會議,最終就搬遷一事達成一致。
于是這場遷徙浩浩蕩蕩的開始了。
所有荒海魚大包小包排著隊,上了船,船只有鐘然帶著人打造的,也有三大荒古勢力調(diào)過來的,為的就是幫助他們完成搬遷工作。
為照顧他們情緒,就算荒海魚把一些亂七八糟的破爛都搬進去,他們也是面不改色,甚至一些不太好動的大骨架群落,則是由高層們聯(lián)手,生生將群落挪走。
俗話說破家值萬貫,荒海魚們想到這一走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而荒海會塌掉,將一切毀去,那是恨不得將整片荒海給搬空。
什么沒必要的垃圾?不存在的!全部都是他們的寶貝。
就算不值錢了,也代表著珍貴的回憶。
而在其中,囤貨批囤的最瘋狂的要屬黃金樹。
鐘山九他們都被黃金樹給搞崩潰了,只好沉白術(shù)親自出手,利用系統(tǒng)空間幫她搬,這才讓她滿意下來。
但饒是如此,她依舊哭哭啼啼的,沉白術(shù)再煩躁,見到她的模樣,那氣都消了,實在是這一張小姑娘的臉太有欺騙性。
不過黃金樹自己其實沒什么心機,她會化成這般少女模樣,僅僅是因為作為黃金樹,她還處在這個階段,沒長大呢。
能怎么跟她計較?
等終于搬完的那天,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鐘然為了安撫荒海魚門的情緒,還特地搞了一個告別的儀式。
儀式結(jié)束,船只啟動,滿載著荒海魚前行,這個撤離并不是只撤到荒海外圍就夠的。
因為荒海崩塌之力必然會造成極大的震動,說是人為制造一個天災都不為過。
不過其他人顯然沒有沉白術(shù)更知曉事情的輕重。
在他們看來,荒海會塌,但周圍海水填補過來,這中間的落差不會大到哪里去。
可只有沉白術(shù)知道,荒海的崩塌是因為龍宮的消失,是因為以一己之力撐起整片荒海、鎮(zhèn)壓海底空洞的她師父龍神的尸身會消失。
沉白術(shù)怕鐘然他們擔憂,刻意隱瞞了。
可此刻眼睜睜看著沉白術(shù)獨自走進荒海的背影,鐘然心慌的不行,下意識叫住她:“沉白術(shù),你告訴我,你會安全歸來對不對?”
“荒海的建造,你一塊石頭都沒搬過,現(xiàn)在又一手主導了它的崩塌,那么荒海重建你肯定會在,對不對?”
沉白術(shù)詫異于鐘然的敏銳,她是個很講信用的人,只要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然而這一行連她自己都沒有萬全的把握,只能說盡力為之。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跟鐘然說。
她只是笑著道:“當然,荒海可是我的福地,我龍神師父會保護我的,我可是她龍墓選拔了這么多年才選出的唯一繼承人!
聽到沉白術(shù)的保證,鐘然多少心安了一些,下意識往周圍看。
沒有看到金子,她皺著的眉頭松開。
因為荒海崩塌,海水會灌下去,這其中的壓力可比飛流直下三千尺恐怖多了,所以只能是沉白術(shù)一個人去,但金子往常最愛黏著沉白術(shù)。
這次送別他不在,那就肯定是在偷偷準備什么。
如果說沉白術(shù)的保證讓她安了一半心,那么金子的小動作就讓她安了另一半。
金子同樣出自龍宮,據(jù)說還是團寵級別,他不可能讓沉白術(shù)出事。
如果此行會危及到生命,他怕是早就鬧起來了。
她看到沉白術(shù)縱身一躍,修長的身影就變成了一個小點,再一眨眼,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鐘然知道這不是因為傳送陣,是因為沈白術(shù)已經(jīng)到了九段,掌握的空間之力接近大成,她的一小步,卻可以跨越一大段空間。
沉白術(shù)這么強,她肯定能回來!
……
行走在空間中,只有火種陪伴,這種寂寥很容易滋生孤獨的情緒,不過沉白術(shù)微微一笑,人赤條條的來到這世上,也會赤條條的離開,沒有誰可以一直陪著誰,孤獨本就是人類需要耗費一輩子去面對的事。
“沉白術(shù)你怕不怕?”火種的聲音忽然響起。
明明在空間中,但并不妨礙什么,竟然形成了回音一樣的效果,有些空洞,有些莫測。
沉白術(sh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道:“不是說過嗎?我是被選中的那個人,薪火相傳,該由我為這延續(xù)了數(shù)萬年的使命畫上句號,一代神靈們?yōu)榱藫纹鹗澜纾I祭自身,我當然也有這樣的覺悟,如今我?guī)煾缚煲鎿尾蛔×,她該解脫了。?br />
她想到龍神對自己說的話,你會回來了。
沉白術(shù)都想起來了。
她回來的那天,龍神承諾會把龍珠中的寶物都贈送給她,當初她自以為清醒,不肯吃龍神畫的大餅,可現(xiàn)在看來,這卻是一句大實話,
不僅寶物歸她,她還要吃掉龍神。
“感覺自己有點兇殘啊!背涟仔g(shù)自我調(diào)侃,如果是以前,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可現(xiàn)在,大概是受荒古時代的影響,竟然覺得這沒什么了。
她已經(jīng)吃掉一個師父了——在龍墓選拔中,小蝴蝶吃掉了空空的寶體,于空間一道突飛猛進。
一人一火種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龍宮。
龍宮空空蕩蕩,啥也沒有,龍英、七章等智能ai已經(jīng)離開,被沉白術(shù)轉(zhuǎn)移到了系統(tǒng)上,她鄭重的將系統(tǒng)交給了她奶。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物歸原主。
當然,沉白術(shù)這么做也同樣出于現(xiàn)實考慮。
目前荒海中值得她信任的強者唯有她奶一個——金子也強,但他有額外的任務。
好在這些年她奶已經(jīng)好了大半,又有圣湖圣主親自出手,詛咒再一除,總算不再像以前一樣發(fā)揮真實實力,還得解開身上鎖鏈的封鎖,每動用一次力量,輕則十天半個月,重則躺半年。
沉蒼全盛時期就已經(jīng)是八段人魚,這次身體好全,通往九段的瓶頸近在咫尺。
只要再花一段時間沉淀,就能晉升九段。
沉白術(shù)想,她奶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不知比她足多少,不用擔心有人從她手上把神器搶走,
——這會兒沉白術(shù)在意的就不僅是一路陪伴自己走來的神器,還有龍英等人了。
可以說沉白術(shù)已經(jīng)將所有人都安排好。
“小火苗,開始吧。”
“你不會怪我吧?”難得的,面對龍珠里滿目琳瑯的寶物,火種竟然遲疑了。
沉白術(shù)道:“放心,不會的,就算是我?guī)煾庚埳駨突,知道你要干嘛,也不會怪你的。?br />
“好,那我就開始了吧。”火種不是扭扭捏捏之輩,丟下這句話就沖了出去。
燦金色的火焰蔓延開來,將所有寶物覆蓋。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種很浪費的行為。
因為火種吞噬這些寶物,是吃掉他們蘊含的能量,但這些寶物自身作為工藝極高的作品,它能發(fā)揮的作用絕對比本身蘊含的能量高。
好在還有不少原材料,稍稍的彌補了一點沉白術(shù)的心疼。
“這些、這些應該是他們前期練手打造的,后面這些也不知是挖了哪座礦山!背涟仔g(shù)感嘆。
她這一生都沒見過比龍珠更多的藏寶庫,
現(xiàn)在的沉白術(shù)早已不是剛到龍珠之時,只能憑借所看到的寶物身上的光芒來判斷強弱。
然而知道越多,越覺可惜,她索性就不看了。
不同于魂海的力量全部由沈白術(shù)吸收,火種只稍微沾了點光,這次龍宮之行,沉白術(shù)力量已達鼎盛,她不可能在此時跨越神明之境。
好在火種本身就很特殊,它的境界并不像人魚這般受限。
嚴格來說,它的力量品階僅僅只算質(zhì)量,可數(shù)量的話,只要它想,只要能量足夠,甚至能將火焰鋪遍海底。
所以這片龍宮和龍神的尸身也只能火種來吞噬。
不過火種消化后,作為它的契約者,沉白術(shù)也能得到反哺的力量,就如同當初的小蝴蝶一樣,說是她吃掉了龍神并不叫夸張。
龍珠吞噬殆盡,沉白術(shù)豁然睜眼,高居上空,低頭往下望去。
火種已經(jīng)徹底在整個龍宮鋪開,到處都是金燦燦的火焰,和龍宮那些鱗片、骨頭化作的黃金與白玉融為一體。
這場景,無論誰看了都得心疼到心碎。
這些黃金和白玉都被一把火給燒了……什么,真金不怕火煉?火種特殊,就算是真金也給你燒干凈了。
奢侈,不要太奢侈,得是什么品種的敗家子才能干出來的事兒!
哦,這個敗家子是我,那沒問題了。
直到最后一張黃金鱗片,一截白玉骨頭也消失在火海中,沉白術(shù)默默的在心里道:“師父,再見。”
龍神是她第一個也是她最后一個師父,從頭到尾都不曾見過面的師父。
然而她還未曾見過她,就已經(jīng)與她永遠告別。
忽然,沉白術(shù)感覺到像是有風輕輕拂過臉畔,可海底怎么會有風呢?
她驚訝的抬頭,什么都沒看到,但仿佛能想象出,有一雙手溫柔的撫過她的鬢發(fā),在悄悄告訴她無需悲傷,你做得很好。
龍神消失,被她死死鎮(zhèn)壓住的海底空洞像是壓抑了許久的野獸發(fā)出咆哮,濃稠如膠質(zhì)的墨色洇染開來。
它是如此的龐大,來勢洶洶,幾乎是瞬間就將一人一火種包圍。
咔嚓咔嚓,冥冥中像是有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沉白術(shù)知道這是結(jié)界,在視頻中曾經(jīng)看到的世界意志設下的困住因果孽力的結(jié)界。
它也撐不住了。
身前是因果孽力,身后是因龍神支撐消失,而仿佛從萬里之高位置傾瀉而下的瀑布,海水轟隆隆向沉白術(shù)壓來,要將她碾成粉末。
那一瞬,沉白術(shù)想到了被洪水席卷的人,想到了雪崩,想到了泥石流。
它們何其相似?
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只在于同樣是天災,兩者的差距卻如同天塹。
它強大到沉白術(shù)縱然已經(jīng)是逼近神明之境的九段巔峰,也依舊感覺到了無助,覺得自己在一瞬間時光倒退,變成了一只可以輕易被碾死的螻蟻。
她瞬間得出結(jié)論,她絕對扛不住這傾瀉而下的海水!
他們低估了荒海崩塌的可怕!
必須想個辦法,再這樣下去她根本等不到金子的救援。
“火種!”沉白術(shù)大喝一聲。
“我知道!”
一人一火種幾乎是同一時刻向著因果孽力沖了過去。
身后沒有路,那就只能拼命往前跑,只要跑過崩塌的雪花就能獲救。
……
與此同時,仿佛海底崩裂那么大的動靜傳來,所有人都被驚動,紛紛跑到了甲板上,不可置信的盯著遠處。
那是他們的故鄉(xiāng)。
許久之后,才有人聲音像是擠出來一樣:“荒海,塌了!”
“荒海沒了,都沒了,所有的東西都沒了!”
有低低的哭泣聲響起,漸漸的越來越大,濃烈的悲傷纏繞住了他們。
黃金樹也在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掉一邊嘀咕:“悲傷的情緒是苦的,一點都不好吃,我不要再吃苦了。。
與他們不同,鐘然等人明顯知道的東西要深許多。
鐘然目光驚恐:“不對勁!這個動靜怎么這么大?”
她可是觀察過了,船只設置有陣法,可以隔絕外界的聲響,但饒是如此,它們依舊清晰地傳入她的耳畔。
鐘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失控了。
她再也無法冷靜,直接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沉白術(shù)!
然而才跑出兩步,咚的一下撞在一處結(jié)界上,鐘然握緊拳頭,用力砸在結(jié)界上,結(jié)界紋絲不動。
“放我過去,我要去找沉白術(shù),她騙了我!”
“這么大動靜,就算她是九段人魚她也扛不住!”
不僅是鐘然,一些荒海的小伙伴也反應了過來。
然而不管他們是用拳頭砸,用尾巴撞,還是將力量傾巢而出,都無法奈何眼前的結(jié)界。
它就像一道天塹,將他們與荒海所在永遠的阻隔。
“師父,我知道是你!”澹臺明星大喝一聲,一貫冷靜的她面目猙獰,沒有了半分作為備選圣女的高雅,“你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對嗎?”
“是!笨諝庵袀鱽硎ヅh渺的聲音,“這是沉白術(shù)既定的命運,無人可以干涉。”
“我放你爹的狗屁!”鐘然破口大罵,大聲喊道,“沉蒼!沉蒼我知道你也在,外界人魚都是沒有心的,但沉白術(shù)是你孫女,是我們荒海魚,你也要放任她不管嗎?”
空氣一片安靜,許久之后才有一道低啞的聲音傳出:“我相信她,她會活著回來,你們跑過去只會添亂,我不想沉白術(shù)回來找我要人,我無言以對!
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鐘然,還有你們也該相信她!
鐘然啞然,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似的,發(fā)出一聲尖嘯。
同為人魚,其他人也聽懂了這一聲尖嘯蘊含的意思,她在喊金子。
金子沒有回應,鐘然朦朧的淚眼中升起希望。
她并未發(fā)現(xiàn),本來在啪嗒啪嗒掉眼淚的黃金樹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沉蒼和圣女倒是察覺到本在結(jié)界內(nèi)的黃金樹偷溜了出去。
但黃金樹是神明,他們連起手來也攔不住她,終究還是底下這許多人魚更重要,黃金樹……只能隨她去。
“沉白術(shù),我好像將火力用的有點猛,現(xiàn)在不太夠了!被鸱N的聲音里滿是自責,但沉白術(shù)知道這怪不了它。
身后的壓力就像來自死神的鐮刀,正在虎視眈眈。
偏偏這些膠質(zhì)般的因果孽力可不像單純黑霧的詛咒一樣好焚燒,火種又要趕速度,又要將所有黑霧囊括在內(nèi),不遺漏任何一絲,這確實有些為難它。
沉白術(shù)當機立斷:“不要停,我把我的力量渡給你!”
不然她為什么要跟過來?
將純黑靈魂喂給火種,火種又誕生了靈智,按理說沉白術(shù)完全可以遠程操控,可她防的就是這種情況。
“好。”
沉白術(shù)力量的注入,給火種打了一管雞血,它又可以了。
而沉白術(shù)也沒閑著,直接將空間里這些天眾人支援給她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
這是她利用空間之力自行開的,比系統(tǒng)那個還要大,但無法存儲活物,就只是單純的倉庫。
沉白術(shù)覺得短暫用一用夠了。
只是這堪稱龐大的寶物群相比起龍宮的一切,都像是杯水車薪,作用不大。
沉白術(shù)終于明白為什么龍神如此斤斤計較,曾經(jīng)連一件東西都不叫她帶出去了,龍宮那些東西是真扛燒。
怎么辦?沉白術(shù)快速頭腦風暴,瘋狂的想著還有什么可以喂給火種。
這時火種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沉白術(shù)你走吧,趁現(xiàn)在,趁空間還沒有混亂到一定地步,你還能讓小蝴蝶開啟傳送,離開!”
“不然等它追上來,誰都跑不掉!
“我走了,那你呢?”沉白術(shù)聲音很淡,闡述一個非常現(xiàn)實的問題。
兩人合力都扛不住,你一個人還想逞強?
火種倔強道:“我估算過了,直接燃燒靈魂足夠?qū)⑦@些因果孽力凈化干凈,無非是,無非是最后沒有力量來保護神智罷了,不過我跟你不一樣,這海水奈何不了我。”
“這次之后我就不欠你了!
“你放屁,水克火的道理你當我不懂?”
雖然身后緊逼而來的海水是物理攻擊,火種是元素,因果孽力更是虛無的概念,但海水確實奈何不了因果孽力,如果發(fā)動大洪水就能把因果孽力搞掉,世界早這么干了。
而火種的元素雖與海水也是不同的領域,但它們直接存在一個食物鏈的天克關(guān)系。
這就不可能沒事。
沉白術(shù)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要燃燒也是我來燃燒!”
話落的瞬間,火種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力量驟然涌入它體內(nèi),它又有了力量,飛快的往前竄了一段。
“沉白術(shù)!”火種很擔憂。
“快點!背涟仔g(shù)聲音虛弱,“你忘了嗎?我身上還有來自巫海的神魂力量,這本就是白得的!
但這樣一來,你身體與靈魂強度不匹配,這就像四肢不協(xié)調(diào),到時逃跑都拖后腿。
可火種到底把這話咽了回去,事到如今,它必須把這玩意給燒穿。
終于,仿佛有海獸瀕死的聲音傳出,因果孽力只剩了一絲絲,沉白術(shù)已經(jīng)看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從薄薄的一層膠質(zhì)透出來,就像黎明前的黑暗。
她打起精神:“火種你給我撐住,我們都撐!”
其實沉白術(shù)的身體已經(jīng)接觸到了海水,但到底是九段人魚,扛了一波。
火種察覺到不妙,拼盡全力帶著沉白術(shù)往前沖了十多秒,就這十多秒,海水又泄了一波力——這里是困住因果孽力的結(jié)界所在,雖然被因果孽力打破了但其實沒有完全毀掉,不過被海水這么一沖,連渣渣都不剩了。
但到底是世界意志的手筆,就算殘破如廝,也勉強把海水攔了一攔,讓速度稍微減緩了一些。
沉白術(shù)險險逃過一劫。
但她知道海水還在下墜,重力加速度疊加起來,不需多久就會升到原來甚至超越原來的沖擊力,她絕對扛不住第二波。
“怎么辦?難道真的要死了嗎?金子你怎么還沒到?難道我的命運真的從我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
“我這上個紀元的亡魂,也該和人類的罪孽一起消失?”
“因為死去的人就不該賴在不屬于她的時空里?!”
可有再多的理由,也無法平復沉白術(shù)心頭的不甘。
哪怕無論是前世或這一世的視角,她都該是一個死去的人,可螻蟻尚且偷生,她憑什么不想活?
沉白術(shù)燃燒了神魂,境界不斷的開始跌落,眼看著跌到六段了,但在這股強烈不甘的推動下,她竟然在臨死前又突破了,且隨著晉升像是有甘露降下,一下子把消耗的力量給補滿了。
這力量比起之前要扎實很多,她反手就把力量灌注給了火種,險險又躲過了差點砸在她后背的海水。
可她的力量幾乎耗空了。
沉白術(shù)一咬牙,準備繼續(xù)燃燒神魂,忽然她聽到了一個聲音,混合了男聲與女聲,都在叫她。
“沉白術(shù)!”
“金子,是金子!”火種氣喘吁吁,“坑爹玩意終于到了,不讓我給你指路,因果孽力都給我去死吧!”
火種擠出最后一絲力量,將那薄薄一層因果孽力吞噬殆盡。
不同于以前吞噬詛咒,詛咒能轉(zhuǎn)化成火種的力量,凈化因果孽力沒有半分反饋。
火種從未做過這么虧本的買賣!
它輕飄飄的落在沈白術(shù)手中,失去意識前只有一個念頭:“下一次,下一次絕對不干了!去你爹的世界意志!”
沉白術(shù)死死握住這一點核心,她知道只要它還存在,火種就能慢慢的養(yǎng)回來。
剩下就交給我吧,沉白術(shù)極致燃燒神魂,縱身一躍,跨過了因果孽力消失后出現(xiàn)的一個狹小的裂縫。
這一瞬間,她整個人都仿佛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咦?沉白術(shù)察覺到了不對,但她沒有心慌,反而有一種了然的篤定感。
這落在她身上的力量是黃金樹?還有金子的!
盡管她只從系統(tǒng)的視頻中看過鮫人皇施展時間神通,從未親自體會過,但這一刻,她福至心靈:金子使用時間神通,將她偷走了。
過去的沉白術(shù)死在與因果孽力的同歸于盡中,與上一個紀元一起埋葬。
沉白術(shù)目光恍惚,她力量透支過度,感覺自己也輕飄飄的,似乎在這一刻,一切都已經(jīng)遠去,但很快,有一雙手緊緊的摟住她。
陌生的,在海底幾乎不存在的灼熱體溫貼上了她的。
沉白術(shù)渙散的意識慢慢凝聚,她從死亡邊緣被人拉了回來。
她聽到金子的聲音在她耳邊堅定的響起:“沉白術(shù),你給我撐著不許睡!”
“你拯救了世界,我來拯救你!”
“從今天起,人類沉白術(shù)隨著沖天巨浪、山崩地裂一起死去,但人魚沉白術(shù)將會活下來,你是上一個紀元的罪人,卻是這個紀元的救世主!”
隨著金子的話,沉白術(shù)的意識凝聚的越來越快,就像語言法則賦予了她力量。
就像冥冥中有一雙手推了一下,她的感知再度加強,她看到了黃金樹。
黃金樹擋在金子的身后,把他們高高舉起,拼命的往前跑。
從來不擅長戰(zhàn)斗的黃金樹,第一次將自己的力量徹底釋放出來,一個金色星星宛如太陽,劈開了混沌。
那是黃金樹的神格。
她在給他們開路。
黃金樹一個樹承擔了開路和斷后的責任,金子則運用時間秘法,從時空的縫隙里召喚回更多沉白術(shù)散落的靈魂碎片。
所有人都在努力。
幽蘭的海水不斷變化,顏色越來越淺,沉白術(shù)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在上升,明明一開始對抗因果孽力時是在往下,現(xiàn)在倒像是打穿了地心,開始上浮了。
他們會突破海水到達海面嗎?沉白術(shù)心頭升起期待。
終于,金色星星暗淡的仿佛一顆石頭,被黃金樹無力的召回。
嗤啦一聲,巨大的水花濺起,沉白術(shù)感覺到了堪稱刺眼的光芒。
她本能的閉起眼睛,好一會兒才覺得適應了,慢慢睜開。
金子是從背后抱著她的,這個姿勢可以將她完全保護起來,他們浮在海面上,前方是一輪正在升起的紅日。
金子開口,聲音里并沒有意外:“沉白術(shù),歡迎來到人魚的世界,從今天起,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切重新開始!
我們重新認識,重新相愛,在這美好的充滿希望的朝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