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羽城的傳送光柱閃過一陣漣漪,一草兩獸從風和日麗平和的環境一腳踏入戈壁沙漠。
陶秋竹燙得一腳差點縮回去,原地蹦跶。
“嘶~”
血月紅色的光芒粘稠地籠罩在整個城池,空氣灼燒,腳下都是燒焦的黑石,遠處的建筑同樣是黑色石頭打造而成。
陶秋竹用木靈力包裹住全身,勉強抵擋熱氣,然而呼吸還是悶悶的,骨頭縫好像有成千上百只螞蟻肆意啃咬。
“都是妖界,怎么差距那么大。”
墨玄錚要比陶秋竹更熱,他本身就有皮毛在身上,就算化成人形,血液,皮膚表面的溫度依舊和人族有所不同。
很快,他額頭就沁出了熱汗,他手里的莫小狐奄奄一息吊著一口氣。
墨玄錚沒理會他死活,對陶秋竹解釋:“此處有一只重明鳥坐鎮,火屬性,在他的管轄內重羽城寸草不生,漸漸被黃沙侵蝕,生活在這里的妖怪更是和奴隸一樣被他趨勢。”
陶秋竹發現,墨玄錚談及重明鳥的時候態度很奇妙。聲音冷硬,既不屑,又夾雜著淡淡的狠厲。
“小雜種,給老子站住。”
一道粗聲粗氣的呵斥,從遠方傳來,距離陶秋竹他們越來越近。
首先是個黑色短發的小孩,衣衫襤褸,赤著腳踩在滾燙是黑石,他身后跟著幾名頭頂牛角的大漢,他們手里拿著三叉戟,狠狠一甩,阻擋住小孩子逃跑的方向,只要小孩再快一些,就會被貫穿后腰插在石頭上。
饒是如此,小孩依舊被嚇得跌坐在地,抱著膝蓋發抖,“我沒有,不是我……”
“小雜種,就是你打碎了火姬的赤霞燈,還敢出言不遜,火姬娘娘可是重明大人最寵愛妖姬,你屢次犯下大錯不知悔改,就算是你那卑賤的娘也護不了你。”
說著,為首的牛妖給旁邊人一個眼神,那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瓶子,不懷好意靠近他。
重明眾色,后宮佳麗三千,子嗣無數,在重羽城以鳥族為尊,小孩的娘親是最不受寵的狼妖,妖族與妖族之間種族不同,但如果幻化成人結合,還是有小部分幾率留下血脈的。
小狼妖就是血脈混雜,生來沒有其他妖優秀毫無存在感,重明大人從不曾關注過一眼,如今這小崽子竟然在火姬生辰宴上砸了重明大人送給她的赤霞燈。
狼妖不惜犧牲性命護送他逃離妖宴,可那又如何,不過蚍蜉撼樹罷了,終究掀不起風浪。
提到母親,小狼妖抱緊了尾巴,眼中含著淚意,他沒有,他一直跟在母親身邊,結果有一只妖突然找上他,說請他幫個忙端菜,興許表現好了,能讓他在重明大人面前露個臉,再幫娘親重獲恩寵。
結果……不知哪里出錯了,他害死了娘親。
小狼妖淚流滿面,站起來化作原形,沖牛妖沖過去,被狠狠一腳踹開。
牛妖一腳踩住他,居高臨下,“火姬娘娘賞賜你的,化妖水只有重罪的妖才會有如此待遇,一般妖可得不到,這是你的榮幸。”
化妖水三個字,隔老遠就傳入陶秋竹的耳中,她瞳孔緊縮,下意識瞅一眼身邊之人。
少年面色平靜,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那邊的一幕,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可在陶秋竹眼里,就像是毛團子無聲委屈,沒辦法和別人訴說。
因為,說了也沒人理解,沒人給他撐腰,漸漸地就麻木的形成習慣。
陶秋竹胸腔發悶,壓抑不住地憤怒,瞧見不遠處的那一幕,仿佛看見了當初有妖欺負她的絨絨。
牛妖正拿著化妖水往小狼崽嘴里灌,她踏出一步。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冷冽的劍芒突然擊退牛妖。
陶秋竹頓住,不動聲色站回去。
“啊!”
牛妖捂住噴血的脖子,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領頭的牛妖眼睛瞪大,憤怒喊叫:“什么妖。”
天邊掀起白光,劃開詭異的月色,連空氣都跟著清涼不少。
一群人踏劍而來,個個英姿颯爽,尤其是為首的那人,面若玉冠,氣勢不凡,白衣飄飄,儒雅之中透著幾分凌厲,方才那道劍芒就是他劈出來的。
他們沒有妖族特征,是人類。
還是很熟悉的人類,陶秋竹下意識捂臉,直到感知頭頂的耳朵存在,才反應過來她現在佩戴著妖隱石。
石頭雕刻的小獸踩著尾巴,掛在她腰間,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忽而,她感覺到周遭的溫度又下降了,一扭頭,就看見毛絨絨臉上的汗不流了,冷著臉放冷氣,渾身上下仿佛都豎起了冰渣子,蠢蠢欲動想飛上去拿冰錐子扎天上的慕言辭。
沒錯,來人就是慕言辭,陶秋竹沒想到對方竟然猝不及防出現在她眼前,更沒想到,絨絨好像比她還恨慕言辭。
她悄悄湊上去,握住少年攥得咯吱作響的拳頭,“別攥了,莫小狐快被你勒死了。”
墨玄錚如夢驚醒,撲通一聲把莫小狐丟到地上,對方清秀的臉都青了,瘋狂喘氣,驚魂未定的蛄蛹,想離這一言不合就想暗殺他的男妖遠點。
“你認識天上那個男人?”
墨玄錚差點咬碎了銀牙,“他虛偽做作,假君子,真小人。”
他如果是毛團子模樣,小毛臉上罵得一定很臟。
陶秋竹忍不住唏噓,“他怎么你了?”
【怎么搞得和搶了你老婆似的。】
二人兩手相觸,墨玄錚聽到這句心聲,倏然收回了對慕言辭的視線,扭頭看陶秋竹,凝重的解釋:“你不要瞎想,我只是單純的和他有仇。”
什么搶不想老婆的,他的老婆只有眼前這個,至于那個霸道的小草……如果已經死了,等給無垠草報仇后就算是兩清了。
他不可能因為那個短暫相處一個月的草,就產生其他感情。
他怎么可能對草有念想。
不可能,他就喜歡啾啾,不喜歡草——
另一邊,從最開始是慕言辭出手后,他就再也沒有動作,都是青玄宗的其他師兄妹們解決的牛妖。
領頭牛堅持到最后,謾罵:“惡心的人類,誰給你們的膽子敢闖妖界?我們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少廢話。”一名樣貌剛毅的少年沖過去,和女弟子配合,聯手殺了最后一只牛妖,女弟子叫盧媛,她看見受傷的小狼妖面露遲疑,“這只,還有那邊的幾只,怎么處理?”
小狼妖瑟瑟發抖,皮毛上還有血色腳印,雙目含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盧媛有些猶豫,少年范遠航拿劍尖兒抵住小狼妖,再仰頭看向陶秋竹他們的方向,“妖族沒一個好東西,當然是全殺了,留下一個帶我們尋找秘境就好。”
妖族出現秘境,修真界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這兩天大量修真者涌入妖界,尋找秘境的下落。
然而此次秘境詭譎,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入口,既然秘境出現在妖族,興許這些妖能派上用場。
人族和妖界恩怨已久,宰幾只妖和殺幾只雞來吃沒什么兩樣。
所有青玄宗的人等待大師兄發出命令,卻見對方半晌都沒說話,不由得疑惑:“大師兄?”
一抬頭,就發現大師兄雙眸正緊緊盯著那邊的女妖看。
絕大多數的妖族化形極美,尤其是女妖可蠱惑世人,而那邊的女妖頂著毛絨絨的獸耳,模樣平平,算不得出彩,丟人群里都找不到那種,頂多就是眼睛靈動,看起來很有活力。
不等眾人多看,女妖身邊的男妖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軀把女妖遮擋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
慕言辭恍惚回神,眉宇微微蹙起,心頭閃過莫名的情緒,似有無數跟絲線收緊,拉扯,讓他有一種難言的酸澀。
他負手而立,腳尖輕點,飛劍化作流光消失在腳下,他一步步靠近。
這是元嬰期才能擁有的實力。
他修復了金丹,突破了元嬰期。
原本他早該突破元嬰期的,只在渡劫時出現意外,引來天罰,金丹破損,修為倒退。
青玄宗拼盡全力,才讓他恢復金丹,到達如今的修為。
他一步一步走到三只妖面前,與那妖族少年對峙,血月在眾人頭頂,空氣中似燃起了火花,氣氛更加焦灼。
在少年警惕,充滿狠勁兒的視線下,慕言辭突然笑了,“你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當然,如果那個故人還活著的話。
慕言辭記得,很多年前,在一個小秘境的崖底,他遇見一只體型較小,作風狠辣的妖獸幼崽。
那幼崽的眼神,時至今日,他依舊記憶猶初,和眼前這個男妖很像。
無論是幼崽,還是這個男妖,都有一個目標,就是守護自己珍貴的人。
墨玄錚咬住后牙槽,眼底的紅光若隱若現,額頭的火焰紋路灼灼,猩紅得幾欲滴血。
“滾!”
“你這妖物,休要對大師兄不敬。”一旁的范遠航出聲呵斥,“我們大師兄不立即殺了你已是對你的仁慈,莫要不識抬舉。”
所有青玄宗弟子把手按在劍柄上,冷臉看墨玄錚。
墨玄錚面若冰霜,喉嚨地再次發出警告字眼:“滾!”
天知道,他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殺了眼前的人,一定要殺了他,不然會后悔。
可對方那么多人,很多金丹期弟子,他們這邊只有三妖,還有個拖后腿的,打起來勝算很小。
墨玄錚把陶秋竹牢牢藏在身后,思索逃跑路線。
“不要這么極端,我只是想跟你們問個路。”慕言辭眸色一閃,談吐溫和,“你身后的姑娘,我看著有幾分面熟。”
第62章
“你,我也有幾分面熟。”墨玄錚把陶秋竹藏得嚴嚴實實,眼底好似翻涌的血海,黑色瞳仁被暗紅所替代與天空的月色相映,氤氳著涼薄又粘稠的寒意。
這樣的出色妖族,慕言辭看不出他的實力,卻能感知到他的危險,但凡見過,都不會忘記。
然而他很確定,沒有見過此人,他微微一笑,“可是曾經見過?”
墨玄錚聲音硬邦邦:“很巧,和一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很像。”
“你……”范遠航怒了,想要繼續呵斥這只沒禮貌的妖,結果剛觸及到對方野獸般充滿殺意的暗紅色瞳仁,范遠航仿佛被薅住脖子的公鴨,牙齒打顫,驚恐地后退兩步。
這妖到底什么來歷,氣場竟如此恐怖。
慕言辭失語半晌,啞然:“在下可有得罪過你讓你如此記恨?”
慕言辭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們現在人多,墨玄錚早就化作原形,狠狠咬斷他的喉嚨,祭奠當年的自己,與無垠草。
從忘川海出來后,他經常做噩夢,大部分夢見的零星片段醒來會忘記,只記得內心的恐慌,更多的則是眼前這個男人帶走小草的嘴臉。
見男妖依舊惡狠狠瞪自己,慕言辭繼續道:“在下慕言辭,從未來過妖界,你可能認錯人了。”
墨玄錚瞳孔一縮:“誰?”
噼里啪啦——
奇怪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慕言辭:“慕言辭。”
咯吱咯吱——
墨玄錚攥緊拳頭,“青玄宗的?”
慕言辭溫潤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驚訝,“你竟然懂得修真界青玄宗。”
回應他的是一記猛捶,好在慕言辭這些年的修為不是白練的,他閃身躲過突如其來的一擊,定睛一看,妖族少年拿著一個人族武器,錘子上有密密麻麻的鐵刺,在月光下顯得森寒無比,不難想到這一錘子砸他臉上是什么樣的光景。
慕言辭難得把錯愕寫在臉上。
另一邊,陶秋竹從后抱著慕玄錚的腰,瘋狂勸說:“冷靜啊冷靜,打不過,咱打不過啊,他們人多,不劃算。”
有一只妖妖男友是怎樣的體驗?
表面上長得俊美穩重很靠譜,實則動不動就炸毛,一開門就能跑出去咬人那種。
陶秋竹瘋狂順毛:“別這樣,冷靜啊我的阿強。”
墨玄錚:“?”
阿強又是誰?
陶秋竹瘋狂拉扯。
【新取的化名啊絨絨,總不能當面叫真名吧。】
墨玄錚想說,墨絨絨也不是真名,但一想到開口怕嚇到她,只能不吱聲。
他不吱聲,抄起狼牙棒要拼命的樣子,陶秋竹心里沒底,超大聲提意見:“你要是覺得他長得磕磣不好看,也不能當這么多人面動手啊,我們可以偷摸滴暗殺他!”
一聲“暗殺”震驚四座。
剛躲過攻擊站穩身姿的慕言辭:“……”
正要圍攻他們的青玄宗弟子:“……”
他們面面相覷,暗殺是可以說出來的嗎?
這兩只妖族不會有什么陰謀吧?
眾人警惕。
殺氣重重的妖族少年像是被安撫安靜下來,只見少年面露遲疑:“怎么暗殺?”
陶秋竹湊過去跟他比劃,“我們可以這樣,那樣,再這樣。”
眾人:“?”哪樣和哪樣?
他們急忙跑到自家大師兄旁邊,防止陶秋竹明謀暗殺了他們的大師兄。
范遠航:“大師兄你說一句話啊,他們太猖狂了。”
大師兄本人正擰眉看著湊在一起的二人,他看女妖平淡普通的面容隨著說話而鮮活,靈動的眸子是那樣熟悉。
可是,應該不是她。
這個女妖只是像剛開始的無垠草,那時的無垠草桀驁不馴,但十分好騙,只要他說一句話,對方都會聽他的。
他說要帶她去找已經消失在世間的朋友,她跟他回了青玄宗。
他說,那個朋友閉死關,馬上要修煉成人來找她,只要她在山洞的結界中等那只獸,就一定會等到。
一等就是十多年,她幻化成人,依舊沒等到那只小妖獸。
這些年,他在她的生活中留下重要位置,逐漸取代了那只妖獸,還曾說,要找一個世外桃源隱居,帶上他一起。
她性格也比當初溫順,怎么就突然跑了呢。
慕言辭目光微斂,沒從女妖身上找到阿垠的氣息,她更不是阿垠。
阿垠不會無視他,和其他妖打情罵俏。
“大師兄?”耳邊傳來師弟焦急的叫喊,慕言辭回神,那邊的兩只妖有了行動。
一個急速拎著狐貍對他們放了一層火墻,趁他們警戒時另一個指尖一跳,地上竄出一條藤蔓,卷走了小狼妖,四只妖動作迅速撤離,嘴上說著暗殺,腿上跑得飛快。
那名男妖手里拎一個狐,懷里抱一個女妖,女妖抱著小狼妖,咻咻咻飛遠,眨眼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盧媛震驚:“他們是妖,為何能控制木靈和火靈。”
簡直不可思議,眾所周知妖族是被世界所棄,不能動用五靈的。
慕言辭雙眸一瞇,忽而揚起一抹淺笑,“追!”
他抬手,長劍出現在身前,直指身前的火墻,劍身隨著他的手臂動作一斬而下,一道強烈的劍氣形成彎月的風刃,劈開了火墻,炸開了一片火星子,火靈不滅,報復性地沾到一旁的范遠航身上。
范遠航輕蔑地清火,卻發現衣服上的火星子怎么都弄不滅,他臉色一變,還是慕言辭用劍劃開了他燃火的袍子,劍尖兒一挑丟到地上,在黑石地板上發出刺啦刺啦聲。
經過這一番折騰,三妖一草早就跑遠了。
小狼妖全程都很聽話,等徹底甩開了他們,墨玄錚尋了一處石壁躲好,丟掉手里的那只,順便把陶秋竹懷里的小狼妖丟出去,動作極其熟練自然,仿佛只是順手而已。
實際上,墨玄錚早有預謀,他不說話,只是靠著石壁開始放冷氣。
陶秋竹學著他的樣子想靠墻休息,結果就被他推了一下,她:“???”
一回頭,看見少年沒什么表情,但小眼神里全是情緒。
她支棱起來,“你生氣可以,但推我就過分了。”
虛弱的小黑狐貍贊同地點點頭。
墨玄錚用腳把他扒拉一邊去,雙臂環胸,板著臉,一副很拽很拽,很生氣,要哄哄的架勢。
陶秋竹叛逆的反骨一下子就上來了,她擼起袖子,不讓靠墻是吧,她偏要靠!
墨玄錚又推開他。
她和不倒翁似的轉一圈轉回來,怒瞪他:“墨絨絨,長本事了是吧。”
墨玄錚:“誰是墨絨絨,我不是叫阿強嗎?”
好難聽的名字。
陶秋竹瞄一眼他身后,腳挪了兩步,一邊開口:“你就是為了這事生氣,我可以解釋,你現在是以妖的身份和他們見面,所以只能用假名字,除非都殺了,不然將來我在修真界不好叫你絨絨。”
墨玄錚臉色不變。
她又道:“還有啊,我叫阿珍呀。”
墨玄錚:“?”
在墨絨絨豎起耳朵聽后文時,陶秋竹蹭地一下湊到他身邊,跟他并排靠石壁休息,誰知背脊剛一沾上,她嗷嗚一聲彈開,捂著老腰上躥下跳。
“燙燙燙——”舌頭都快燙得捋不直了,陶秋竹痛苦臉,干巴巴地蹦跶一會,余光瞥見少年翹起的唇角,她瞇起眼睛:“絨絨~”
墨玄錚輕眨眼眸:“我不讓你靠了啊,你非不聽。”
陶秋竹:“……”
她眼珠子轉了一圈,打算倒打一耙,少年先發制人:“青玄宗慕言辭,就是你遇見的渣男吧。”
“啊?”
墨玄錚慢吞吞繼續說:“他都那么渣了,你還在通靈玉里祝福他。”
“什么時候的事?”陶秋竹表示冤枉。
“你之前沒收了我的話本,讓我上通靈玉上找正常話本看,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那些話本上總出現□□,看著沒意思我就找些其他的,無意中刷到你以前說過言論。”墨玄錚別開視線,幽幽盯著天空上那抹血月,倔強地抿著唇,強調:“我不介意,真的別介意,只是很好奇而已。”
墨玄錚確實不是故意看的,他只是想找些沒□□的話本,無意中發現的。
嘶!
陶秋竹連忙掏出通靈玉。
果然,【修真界奇聞】里面,青玄宗大弟子遭雷劈,回復如下——太好了人還活著,那渡劫一定成功了,恭喜恭喜。
下面一系列跟慕言辭有關的,都會有一波夸夸,祝福語。
“……”
她扶額,“我說……我說的話經常相反效果,我在詛咒他你信嗎?”
墨玄錚瞥她一眼,“我信啊。”
陶秋竹撇嘴,騙人的家伙,表情再酷,也改變不了耳朵耷拉的事實,尾巴都要抽天上去了。
她看得心驚膽戰,“你別尾巴抽石壁,那石頭燙,最近剛擦的生毛水,毛毛剛順滑牢固……”
兩撮黑色毛毛團子猶如散開的蒲公英,隨著少年尾巴甩動的動作,“放蕩不羈”自由地飄在空氣中,從他們中間掉落在地上,眨眼就地上的高溫燒焦,傳來一陣黑煙。
陶秋竹&墨玄錚:“……”
墨玄錚倏然站直了身體,撤回尾巴遠離惡毒的石壁,并盯上了陶秋竹的唇,黑黝黝的瞳仁因為震驚而放大成貓貓瞳。
陶秋竹捂住嘴,和他同步瞪圓眼睛,心疼的眼淚打轉:“天殺的,我話還沒說完呢,肯定是你的問題,好端端你甩尾巴干嘛呀,這兩撮毛得什么時候長回來!!!”
第63章
經過掉毛小插曲墨玄錚成功沒脾氣,明明是他的毛毛,掉毛后被陶秋竹盯著,總有一種自己十惡不赦的錯覺。
作為一只憑借毛絨絨獲得道侶喜歡的男人,他自閉地涂抹了生毛水,又用陶秋竹的小蓮蓬噴噴試圖不讓毛毛過于干燥,結果小蓮蓬的水噴出來,眨眼間就變成蒸氣消失不見。
陶秋竹擦了一把汗,“算了,趕緊找到秘境離開這個鬼地方。”
談話間,裙擺處傳來拉力,小狼妖幻化成人形,坐在地上,用滿是傷痕的手指攥住陶秋竹的裙子,“姐姐,我知道秘境在哪里。”
小狼妖年齡不大,人類五六歲大小,臉上帶著嬰兒肥,一雙眼睛綠色的,猶如剛清晰的綠葡萄,還綴有水珠。
他含淚:“我可以告訴你秘境大概位置,但是姐姐可不可以幫我殺了火姬。”
小狼妖已經想到自己被陷害,而害他的正是火姬。
他自知沒有能力,只能找幫手。
小狼妖看陶秋竹沒有身邊的那男的兇,就選擇向陶秋竹求救。
剛才發生的一幕他已經確認,只要說服了女妖姐姐,很兇的男妖哥哥就會幫忙。
然而,陶秋竹只是一挑眉:“一個秘境,我想找也能找到,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我憑什么幫你突破一群城中侍衛,殺火姬?”
小狼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很心善的女妖姐姐,竟然會干脆利落的拒絕自己,他眼眸瞪大,搖搖欲墜的眼淚終于掉落,在滿是灰塵的臉上留下兩條痕跡,耳朵隨著他的抽泣一晃一晃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陶秋竹盯著小崽子慘兮兮的模樣,繼續冷酷無情:“除非……”
“啊?”在小狼崽子眼中,這個心善的姐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錯過了她,他再去找別人,根本沒有交換的籌碼。
正巧,這個姐姐女妖秘境的位置。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淚汪汪看陶秋竹,期期艾艾:“除非什么?”
“除非你給我摸摸尾巴。”
幾乎是話音剛落,一道視線如同冰刀子,涼颼颼向小狼妖刮去。
小狼妖:“???”
他嚇得當場變回原形。
那是一只小小的狼崽子,身軀瘦弱,細長條短毛,耷拉著尾巴,不如墨絨絨的身軀“圓潤”蓬松,但對毛絨控來說,也很誘人。
“啾啾~”少年壓下來的嗓音猶如幽靈,森然地陶秋竹身后響起,陶秋竹學著他方才的模樣,雙臂環胸,抬起下巴,“怎么了?你掉毛了,我怕越摸越掉。”
墨玄錚指著地上的狼崽子,“他也會掉毛。”
陶秋竹:“怎么會呢,他毛毛短,不會輕易掉毛。”
“那你再低頭看看?”
陶秋竹一低頭,小狼妖在古怪的氣氛下,瑟瑟發抖,傷口處的毛毛還真就掉下了幾根。
“他那么小,還是一個幼崽,正是發育長毛的時候,你現在摸他,很容易給他留下不長毛的隱患,而且對于妖族來說,摸尾巴是在求偶。”
陶秋竹瞳孔地震:“求什么?”
什么偶。
她一臉“我不了解妖族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墨玄錚認真嚴肅道:“是的,對于妖族來說,異性之間彼此摸耳朵或者尾巴就是在求偶,所以剛開始我不讓你摸,后來才給你摸,那是因為我已經認定你了。”
陶秋竹:“……”
突如其來的一句表白,搞得陶秋竹老臉一紅,“這……在你的眼里,我就……認識一天就對你求偶?”
啊啊啊禽獸啊!
她對一只弱小可憐無助沒有巴掌大的小絨絨做了什么。
如果摸尾巴摸耳朵真是求偶的話,那在墨絨絨的視角,自己豈不是一個禽獸……太可怕了。
陶秋竹難以想象,如果自己扎根在小樹林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變態把她連根拔起,然后開口發出石磯娘娘的聲音:“小草草,我剛才一見你就特別喜歡,能讓我摸摸你嗎?”
嘶~!
細思極恐。
無法原諒!
陶秋竹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仿佛被風吹雨打的小草,蔫了吧唧耷拉著葉子。
妖族確實有這個傳統,畢竟很多妖族自己都有毛,一萬只妖里面都沒有一個毛絨控。
不會遇見其他的毛絨絨就撲上去摸。
他們妖族向來豪放,尤其是那種時候,會用尾巴纏住對方,讓對方無法動彈,親著伴侶的耳朵肆意妄為。
墨玄錚沒吃過豬肉,但他見過妖族那些豬跑,他向來不守規矩,第一次把妖族的規矩抬上來,見陶秋竹低頭盯著腳尖,腦袋上的白絨絨耳朵跟著折成飛機耳,他忍不住心頭一軟,抬手揉揉她的耳朵。
“哎?”陶秋竹腿一軟,扶著他的手臂,氣勢上升一大截,怒瞪他:“你干什么?求偶怎么了?摸摸你怎么了?我又不是沒負責,道侶契都結了,還不能摸摸了?別忘了當初是你按的爪印,按完了你整只妖都是我的。”
不管有理沒理,哪怕心里沒底,陶秋竹也很囂張。
情人眼里出西施,墨玄錚并不討厭反而心尖癢癢的,掌心扣住她的腦袋,揉揉,“是你的,你想怎么摸都行,只不過眼下不是摸尾巴的時候,而且其他妖被你摸了,將來他們找不到伴侶。”
嘶,后果很嚴重。
陶秋竹老實了,再也沒對小狼妖提出詭異的要求,而是遞一眼小妖,“好,我可以幫你對方火姬,你帶路吧。”
墨玄錚不動聲色勾了勾唇角,早知這么容易,當初為何沒說把這句話丟出來,反而和御獸宗那些毛絨絨爭執不休,浪費不少時光——
小狼妖欣喜若狂,變回人形為他們帶路。
要說妖族是不被上天眷顧的存在,鮮少有秘境會出現在這里,此次修真界多數勢力混進妖界。
反正是妖界邊境,出現問題可以及時撤回修真界。
小狼妖之所以發現秘境,是他平日里被其他妖族瞧不起,心情郁悶的時候總會躲到城主府后身的沙丘玩沙子。
直到前不久,那處沙丘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漩渦,掉進去的其他生物沒有存活的,又或者從妖界消失了,小狼妖機敏,沒敢再靠近,只是偶爾從遠處觀察,見沒恢復正常再離開。、
他猜測,那里就是人族找的秘境。
他帶著陶秋竹他們悄悄來到城主府附近,遠遠看去,城主府重兵把守,正在巡邏。
不只是在找小狼妖,還在防御闖到妖界的其他修士,短短一段時間,已有兩名散修落網。
怕小狼妖被發現,陶秋竹把莫小狐身上的妖隱石掏出來,“這玩意兒掰成兩掰還有作用嗎?”
“有,你和我的妖隱石,就出自一塊石料。”墨玄錚接過石頭,熟練地掏出自己的小刻刀挖啊挖,挖出一條小縫隙,雙手一用力。
咔嚓一聲,石頭掰成兩份。
陶秋竹豎起大拇指夸贊:“少年手力驚人啊。”
墨玄錚抖了抖耳朵,謙虛地頷首,一塊丟給莫小狐,一塊丟給小狼妖,成熟穩重地指揮:“帶路,他們不會認出你。”
小狼妖拿到妖隱石后樣貌和妖氣瞬間變了,他驚訝地豎起耳朵,陶秋竹視線控制不住看過去,還沒瞅兩眼,一只有力的手蓋在小狼妖腦袋上。
墨玄錚道:“走吧。”
他的手心火熱,小狼妖甚至能聽到耳朵旁邊傳來的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他背脊冒出一層冷汗,趕緊帶路。
果然,路過的妖族只是看他們一眼,在他們的耳朵上停留幾秒,語氣平淡:“干什么的?”
陶秋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七姑的四舅奶奶的外孫子的伴侶在城主府干活,說是城主府在召集人手,便來看看能不能幫個忙。”
重羽城最近不少妖被修士殺,確實缺人手。
侍衛瞥一眼小狼妖:“帶孩子來幫忙?”
小狼妖身軀瞬間僵硬。
陶秋竹嘆氣,拽住墨玄錚,“實不相瞞,這是我們的孩子,帶孩子不容易,但總不能我們找差事把孩子丟下沒妖照顧吧,他不會闖禍的,可以幫忙洗衣服做飯,端茶遞水。”
這是我們的孩子。
墨玄錚眉心一跳,耳朵控制不住微微泛紅,方才還對小狼妖虎視眈眈,如今再看小狼妖的眼神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慈愛。
侍衛瞧著眼里,不似作假,又指了指被捆綁住的莫小狐,“他又是怎么回事兒?”
陶秋竹張口就來:“這是我郎君的弟弟,平日里在家好吃懶做,總不能一直靠我們養著吧?他不愿意出來干活,我們就把他綁起來了,賺不賺妖晶無所謂,主要是給他找點事兒干。”
妖族侍衛點點頭,“行,你們去鱷管事那問問,看有沒有差事。”
三只妖,一棵草總算蒙混過關進入城主府。
小狼妖熟悉路線,躲開眾人直接帶著他們找自己經常去的小沙丘。
這里起初只是一米多的流沙漩渦,最后越來越大,放眼望去,已經看不見盡頭。
在巨大的流沙漩渦面前,人類過于渺小,陶秋竹不放心,在心里問系統,系統這次沒掉鏈子,給出答案:“北川秘境。”
陶秋竹這才放下心來,對小狼妖說:“你不用下去,找個地方躲好,等我回來必定幫你殺了火姬。”如果有能力,順便把掌管化妖水的那位殺了。
陶秋竹不知道當初是誰給墨絨絨灌下的化妖水,正要開口去問,就見少年萬年酷哥臉上,流露出一種從未見過的微妙表情,生疏且溫柔地揉了揉小狼妖的腦袋瓜,語氣慈愛,“等我和你娘回來。”
小狼妖&陶秋竹&莫小狐:“???”
第64章
根據以往進入秘境的經驗,進秘境后所有人都會分散,莫小狐絕對不能進秘境,不然指不定搞什么幺蛾子,陶秋竹又在他身上纏繞了一圈藤蔓,打包讓小狼妖帶走藏起來。
她說:“無論他說什么,都不能放開他知道嗎?不然我們計劃暴露,就殺不了火姬了。”
一聽說殺不了火姬,小狼妖急了,拽著莫小狐保證:“姐姐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放他走的。”
墨玄錚欲言又止,陶秋竹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進秘境。”
【丟死人啦,那么大一只妖還要占人家小妖便宜,壞東西一肚子壞水。】
墨玄錚:“……”
他垂下頭,默默跟著她一腳踏入秘境。
在他們進入秘境不久,重羽城徹底混亂起來,很多人修涌動進來,引起重明鳥的警惕,他從女妖被窩里爬出來,分派人手。
火姬懶懶地趴在他懷里,纖柔的指尖輕輕在他胸膛上畫圈,嬌聲嬌氣:“城主,不過是一盞赤霞燈而已,雖然是您送我的,我很喜歡,但小狼畢竟是您的兒子,如今他母親已死,何必再對他趕盡殺絕呢?不如把侍衛們調回來抵擋人修吧。”
重明鳥冷笑:“我的種那么多,此子野性難改,殺便殺了,城里的一些修士還犯不著大驚小怪……”
“不好了城主,那些修士瘋了,集體打上門了!”
重明鳥臉色一沉,扯過袍子披著身上,拍拍火姬的肩膀,“等我回來。”
火姬眸色一閃,輕輕點頭,然而在重明鳥走后,她趕緊收拾行李——
此次進入秘境對比前兩個來說,簡直不要太粗暴,陶秋竹感覺自己像是掉到了洗衣機里,被輪了一圈又一圈,啃了一嘴沙子,總算進入了秘境。
剛一進來,就聽到有人在她旁邊喊:“容琳愣著干什么,女王讓你去找她呢。”
“啊?”陶秋竹回神,這里是一片海域,抬頭是一片蔚藍色海水取代了天空,她在水里晃蕩,放眼望去偌大的水晶宮,龍魚混雜,漂亮的紅珊瑚,游蕩的魚蝦,以及她眼前的大螃蟹正對她指指點點。
嘶,她趕緊低頭檢查自己,碧藍色的大魚尾隨著海水輕晃,尾部的魚鰭閃爍著銀色光芒,水光粼粼,漂亮得不可思議。
陶秋竹臉上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趕緊摸了摸臉,確認是人臉她才松一口氣。
“你怎么還在發呆?你不過是一只在人族長大的野鮫,在海里誰是大王不知道嗎?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大紅螃蟹不悅地夾了夾鉗子,就要鉗陶秋竹。
陶秋竹連忙躲過,并拍拍它的大鉗子,“不是,我沒有不把你放著眼里,我甚至想把你含在嘴里。”
紅螃蟹:“什么?”
陶秋竹笑瞇瞇道:“我一看你就覺得很親切,很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親人,不然怎么看見你我的眼淚想從嘴里流出來呢,就算不是親人,那也一定是熟人對吧?”
“行了行了,什么人不認得,我可是高貴的妖族蟹將,不和你一般見識,女王召見,你快些去吧。”
“好!”陶秋竹在心里撇嘴,修真界就是不一樣,螃蟹都長得和下過鍋似的。
害得她想流眼淚。
陶秋竹吸了吸嘴里的“眼淚”,慢吞吞邁開一步……沒邁開,不適應魚尾巴的她硬生生在海里翻了個后空翻,然后尾巴朝上,腦袋朝下浮在水里掙扎起來。
正巧路過的另一只鮫人,那只男鮫看見陶秋竹這姿勢,瞬間大喊:“不好,這里有鮫要死了,快去找女王。”
對海妖族而言,魚翻白肚,就是要死的征兆。
陶秋竹沒想到誤會這么深,傻眼了兩秒,去喊男鮫,“哎呀不用,扶我……”一把。
對方是個急性子,不等陶秋竹把話說完,就急匆匆召集人手了。
如今人妖混戰,妖族無論種族,團結一心,對同伴沒有陶秋竹所認知的那么狠辣,至少海妖門沒有互相吞噬,還非常熱情地把她拖走,丟到女王的水晶宮里的一張扇貝床上,陶秋竹身邊圍繞了一群妖。
焦急地盯著她,“你說沒病,沒病游兩下給我看看。”
陶秋竹:“……”
在眾人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她生疏地撲騰下床,結果一陣天旋地轉,她再次當眾表演了一圈水里后空翻,撲騰著尾巴朝上腦袋朝下,滿頭青絲潑墨般飄蕩下去,猶如淹死的水鬼。
眾妖大驚失色:“你還說沒病,女王啊,你快看看她吧。”
海域以鮫人為尊,最強的鮫人名喚阿雅女王,實力強橫,傳言能如同龍一般控制海域,而阿雅女王最厲害的還是她的歌聲,能有治愈能力。
阿雅女王是一條金色魚尾的鮫人,她上身穿著金色華麗的紗衣,胸口戴著一串紅珊瑚項鏈,身姿輕盈,體態曼妙從容,看起來是一個溫柔的大美魚。
大美魚開口脆:“死不了,都出去,她交給我解決。”
眾海妖連連點頭,魚貫而出,獨留倒立的陶秋竹努力去看女王,女王也正在垂眸看她。
二人四目相對,阿雅徒手薅住她的尾巴,給她翻了個身,陶秋竹驚呆了,說好的優雅大姐姐呢,泥……
阿雅捋了捋頭發,“都在海里好幾日,怎么還沒學會用尾巴游,我的消息傳遞出去了嗎?”
“什么消息?”陶秋竹愣住。
“當然是我海妖人口又丟失百名,讓上面那家伙給我個解釋,再拖下去,老娘就和陸地上的妖合作掀了他們老巢。”
聽不懂,完全聽不懂。
系統解釋:“三千年前人妖混戰,有一處海域戰場遺失,想來是雙方力量太強,扭曲了空間,形成秘境。”
陶秋竹震驚:是三千年,不是三年,他們怎么還在打?
通過剛才傳遞的信息,人妖之戰還在繼續,什么樣的戰爭能維持三千年之久?
系統否認:“不是,三千年的戰場既然能形成秘境,就代表那些人已經死了。”
系統不解釋還好,越解釋陶秋竹心頭越涼,瞧著女王漂亮不像凡人的溫柔容貌,和暴躁的小嘴兒,陶秋竹很難想象著是一個和鴻蒙秘境中青菱一樣的靈魂執念。
這是一場大規模的……
她扶額,問系統:怎么出去。
系統:“和鴻蒙秘境一樣,完成他們的執念。”
鴻蒙秘境里是青菱一人所鑄造的幻境把陶秋竹他們困住,而這里并不是幻境,要完成所有人的執念,陶秋竹想想都覺得頭大。
女王發現她表情不對,微微挑眉:“怎么了?我都知道,你是他派來我身邊的奸細。”
陶秋竹一臉懵逼,女王繼續道:“你雖然是我鮫人族,但自幼被他帶大,我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不過沒關系,老娘在他身邊也留了一個奸細,你盡快學習用尾巴游走,把消息傳遞出去,我留的奸細自然會接應你,然后把消息傳遞給他,這件事很重要,我手底下丟了好幾條鮫人,幾十只小妖,架起來一共一百零三只,我不宜露面,其他妖不放心,只能由你去做。”
不是,大佬,你不放心自己的妖族屬下,竟然放心她一個奸細?
貴圈真亂,陶秋竹大為震撼,但為了不辜負女王大人的信賴,陶秋竹還是鉚足了勁學習用魚尾巴游泳,她日練夜練,總算用一天的時間,摔了無數個后空翻后,掌握了平衡。
游起來磕磕絆絆,歪歪扭扭,不過總算可以辦正事兒了。
第一天練完,第二天她就開始在海妖世界游蕩,催動種子,找了一圈都沒找到絨絨的影子。
她猜想絨絨應該沒在水里,為了能早點見到絨絨,陶秋竹第三天就和女王報備自己要出海傳遞消息,履行奸細職責。
女王深感欣慰:“好,記得再幫我多罵幾句。”
陶秋竹一心想找墨玄錚,左耳聽,右耳出,從華麗的水晶宮出來,她像是被綁住腿腳的莫小狐,努力向上蛄蛹,豪放的游泳姿勢,讓路過的小海妖紛紛退避三舍。
另一邊岸邊的少年已經等三天了。
他是鮫人派到人族御獸宗的奸細,被御獸宗一名尊者知道后,不僅沒殺他,反而還讓他去海邊。
他猶記得對方是這么說的,“我知道你是她派的奸細,但是,我也在她身邊安插了奸細,近日很多宗門都在提議討伐妖族,但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愿走向兵戎相見的局面,我派去的奸細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你看看她說了什么,妖族什么態度,派其他人去我不放心。”
少年:“……”
他表情一言難盡,但還是聽從那位尊者的安排,前往海邊等所謂的奸細。
一等就是三天。
他氣場逐漸轉冷,進秘境三日,心上人沒找到,還要在這破地方等一個失約之人。
他起身欲走,正在這時,不遠處一陣陣拍打的水聲越來越大,少年微微眺望,便見哪怕在碧藍的海水中依舊顯眼的一條的藍色漂亮尾巴,以狗爬式姿態向他瘋狂游來。
這應該就是尊者安插在水里的奸細了,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
墨玄錚額頭青筋一跳,克制著點火烤魚的沖動,掌心按住海邊的巨石上,硬生生在上面留下五個手指印,他盯著越來越近的鮫人,聲音略帶嘲諷:“你們海妖連最基本的守時都做不到,原是尾巴不中用,沒學會游走,就學會當奸細,莫不是海妖無人了?”
水里奮力向岸邊狂奔的陶秋竹:“???”
這聲音怎么有億點點耳熟?
第65章
冷風襲過,裹挾著海水的潮氣,波濤洶涌的海面不知何時停滯住,狂奔的鮫人停下狗爬泳,腦袋沉入水中,咕嚕咕嚕吐泡泡。
不可能,一定聽錯了,怎么會幻聽到絨絨的聲音。
絨絨雖然偶爾有點小壞心思,但無傷大雅,怎么會突然對她人……對她魚身攻擊呢?
不確定,好奇怪,再聽聽。
她側耳,兩側晶瑩的耳鰭隨著水波輕輕豎了起來。
方才的聲音停頓幾秒,再次發出嘲諷技能:“怎么,自愧不如躲起來了?我時間有限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最好不要耽誤時間,如果再不上來,我就走了,屆時尊者問起來我就說你叛變。”
好大一口鍋。
陶秋竹眉毛一豎,要說之前以為是幻聽,那現在是什么?
難不成還會有一個和絨絨一樣嗓音的其他人?
不等陶秋竹多想,忽而感覺海水燙了起來,白色的霧氣從身邊升起,她好似被丟到沸騰的熱水里,燙得她嘶哈一聲,撅著尾巴鉚足了力氣竄上岸,噗嘰趴在岸上,還不忘把尾巴翹起來遠離海水。
“這下知道出來了?”
頭頂傳來一道陰影,一陣火光之中,陶秋竹捂著腦袋仰頭,憤怒喊:“墨絨絨!”
一句話,猶如孫悟空的緊箍咒套在少年腦袋上,墨玄錚黑眸瞳孔放大成貓貓瞳。
趴在岸邊的鮫人一只手臂按在地上支撐身體,另一只手扶著腦袋,露出熟悉的面龐,滿頭青絲披散在身后,額前有兩縷濕噠噠黏在小巧的臉上,兩側如同蟬翼薄弱的淡藍色耳鰭耷拉著,讓她看起來更加可憐楚楚。
女子上身是鮫人幻化時的統一服飾,重要部位是墨綠色布料裹著,弧度曼妙驚人,除此之外皆是一層薄紗,浸了水濕噠噠黏在身上,根本無法遮住那瑩潤的肩頭,和纖細的腰肢,白得晃眼。
下身是曲線優美的魚尾,銀色的尾鰭正上翹著瘋狂煽動試圖借此降溫。
陶秋竹一邊扇風降溫,一邊仰頭怒瞪墨玄錚,墨玄錚在她的瞪視下,周身縈繞的火靈散去,身軀一點點矮了下來,他袍子逶迤在地上,乖乖地蹲著她身邊,黑眸垂落,睫毛慫慫地顫抖,不敢去看她的臉色更不敢看她肩頭的雪白膚色。
海水不知何時恢復溫度,陶秋竹試探性地把尾巴尖的鰭放進入試試水溫,確定沒問題后,猛然向上一甩。
晶瑩的水珠在空氣中劃過,飛濺了少年一身,少年一動不敢動,目光飄忽,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陶秋竹蛄蛹一圈,面朝大海坐好,冷哼一聲:“說話啊,剛才小嘴兒不是甜的和抹了毒似的嗎?現在怎么不說了,你說,我聽著,讓我看看你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小驚喜。”
墨玄錚俊臉上還有水珠,他連擦都不敢擦,默默湊上去蹲在她左側與她并肩,小動物似的用肩膀貼了貼她的肩,聲音細如蚊蠅:“啾啾,對不起……”
他不知道會是啾啾,進入秘境三天,他想去找她,又被傳信這件事情絆住了手腳。
他進過秘境,知道有些事情要順著劇情發展,只能按耐住性子前來打探敵情。
結果傳信的奸細竟然整整晾了他三日。
天知道這三日啾啾會在秘境里發生什么。
從相遇以來,他從未離開過她那么久,等待的過程中脾氣一壓再壓,終于忍不住爆發。
墨玄錚不為自己辯解,就這么靜靜地蹲在她身邊道歉。
陶秋竹雙臂環胸,魚尾無意識地拍打著海水,不理會他,看都不看一眼,瑩綠色的眼眸看著潮起潮落,以及遠方一線天之地。
【臭東西,兩副面孔,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陶秋竹下定決心,突然肩膀上的重量不見,一個毛絨絨的東西貼在她纖細的手臂上。
她一愣,一低頭,是個陌生的毛絨絨。
黑色的貓兒三角耳耷拉著,黑瞳,三瓣嘴兒附近的毛毛是白色的,胡子也是,類似于現代的長毛奶牛貓。
然而這只奶牛貓有三條蓬松柔軟的大尾巴在屁股后群魔亂舞,試圖勾搭毛絨控。
陶秋竹板著臉推開他,“進秘境就變成這樣了?”
“嗯。”貓咪被推開,又厚臉皮地湊上去蹭她,和陶秋竹進入秘境變成人魚一樣,墨玄錚變成了一只能混入人群不被查出妖氣的三尾貓妖,阿雅女王就是因為這一點,讓三尾靈貓去當奸細。
事實上,墨玄錚確實有三條尾巴,每進一次秘境,他就會多一條,但他本能的藏起了另外兩條,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另類。
陶秋竹穿得十分大膽,上身除了重點部位其他皮膚都在綠紗下若隱若現,墨玄錚小心翼翼用火靈把她身上的水汽烘干,不讓紗衣黏在皮膚上,但依舊不敢亂碰,只敢蹭她的手臂求原諒。
可惜,陶秋竹是那么好原諒的嗎?
她鼓著臉,把臉轉到右側。
小貓咪踩著肉墊噠噠噠繞過她身后,去蹭她右手。
她又把臉轉回去。
他噠噠噠跟著蹭回去。
一來二去,毛絨絨的大尾巴時不時會隨著他在身后跑動,掃過陶秋竹的后腰,弄得她心頭都跟著癢癢的。
按耐半天,陶秋竹伸手,大拇指和食指薅住小貓咪的后頸,拎到自己身前,與小家伙黑黝黝的眼睛對視,和他講道理,“說話不要太刻薄,我遲到是不對,但可能有原因呢?遲到我可以跟你道歉,但你不能上來就人身攻擊,還用火燙我。”
差點變成烤魚,陶秋竹怨念頗深。
貓咪耷拉下腦袋,可憐兮兮喵嗚了一聲,然后四周靈活驟起。
陶秋竹:“???”
怎么回事,小崽子叛逆還要燒她?
很快,紅艷艷的火焰撲到毛團子身上,避開了陶秋竹的手燒了起來。
“哎呀!”
陶秋竹心尖狂跳,趕緊把小毛團子放在水里涮,可那火不知什么東西,不怕水,繼續燃。
眨眼間就燒了他平日里最珍惜的尾巴毛。
陶秋竹著急之下,想用手去拍打,火焰再次避開她的手,換一處燒。
一股子燒焦味蔓延在空氣中。
陶秋竹沒想到墨絨絨說兩句就這么倔,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她紅了眼睛,“你住手,再燒我就不要你了。”
傳言鮫人的眼淚滴水成珠,晶瑩的淚水涌出眼眶,變成透明的珠子,一顆一顆砸落。
墨玄錚只是自責差點誤傷了她,他自己的火自己清楚,沾染上不死也傷,他不敢想象燒在她身上的場面,所以用自己的方式懲罰自己。
結果反倒把人惹哭了。
他身軀僵硬在她手上,火焰緩慢隱退,不愿給她看燒焦的原形,掙脫她的手變回少年單膝跪在她身邊,燒紅了的指尖輕輕觸碰臉頰。
“啾啾,別哭。”
少年的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一身整齊的黑衣變成一塊一塊布料,破破爛爛的掛在精壯的身軀上,發帶燒毀,墨發凌亂地披散在身后。
他用手,拭去女子的眼淚,喉嚨干澀的難受。
“不燒了。”他出聲保證,心里卻想著,如果再闖禍,就找沒人的地方燒。
當然,沒有下次。
他不會再傷害她。
陶秋竹并不知道少年的想法,不然一定現在就剝了他的皮暴打一頓。
她睫毛上沾著淚滴,掉下來又是一顆小珍珠。
少年低頭,把小珍珠一顆一顆撿起來,“你別哭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氣。”
陶秋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臉頰紅撲撲,突然撲上去,兩只手分別薅住他的臉頰,用力拉扯,惡狠狠威脅:“你是我撿的,長這么大也是我養的,今后要是犯錯懲罰,也應該由我罰,你不許動用私刑。”
“好。”少年緊繃的臉被她扯成小倉鼠,手隔空扶著她的腰怕她摔倒,嘴上含糊不清,“內……腫么罰我。”
陶秋竹揉搓他的臉,把少年冷白的臉色揉出紅色,她再次用力揪住,“不是嘴毒嗎?下次再惹我不高興,我就把你按地上親,親死你為止。”
墨玄錚:“???”
他臉色火熱,趕緊抿起唇角,黑黝黝的眼珠子轉了轉。
陶秋竹瞇眼:“你什么表情?”
少年連連搖頭,乖巧得不像話,腦子卻控制不住又開始想壞事,想了一半趕緊打住,紅著耳朵移開目光。
陶秋竹輕哼,總算放過了他,把秘境的基本信息大致講解一遍。
“那要如何完成他們的執念離開秘境?這里不像是有萬年冰髓……”
萬年冰髓,聽名字就知道,至少有上萬年。
陶秋竹搖頭:“不一定,秘境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不一樣,而且一直重復三年前年人妖混戰發生的事情,我猜測,這個秘境中人的執念,應該是阻止這場戰斗。”
沒有人想戰斗,她曾經聽王嵐說過,當年御獸宗一家獨大,人妖兩族還沒到非要你死我活的狀態。
后來似乎暴露了一件大事,引起了更大的矛盾。
陶秋竹蹙眉思索:“女王讓我告訴你,海底丟失了一百名海妖,如果你后面的那位尊者不給個解釋,她就炸了御獸宗,你那邊有沒有話要讓我傳回去?”
“尊者這邊說不愿意兵戎相見,問問海妖族什么態度。”一聽要傳話回去,少年露出不舍之色。
陶秋竹沒注意他的小心思,一本正經道:“不查出失蹤的海妖就撅了御獸宗的態度,你回去告訴他吧,我先回去練習游泳啦,下次傳消息也能快點。”
二人分離三日,見面不到小半個時辰就要分開,墨玄錚黑眸閃過一抹小情緒,“你游得很好,不用練習,不再多聊一會嗎?”
他眼神控制不住看她的大藍魚尾,上面的鱗片飽滿,在陽光下閃著漂亮的光,看起來既漂亮又好摸。
手感一定絲絲滑滑冰冰涼涼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陶秋竹回頭瞪他,“我尾巴中看不中用,再不練習你還指不定怎么蛐蛐我呢,下次見面如果沒把燒掉的毛養回來,看我怎么罰你。”
她罵罵咧咧,拒絕和蛐蛐自己的妖交流,一頭扎進海里,狗刨式游走。
墨玄錚:“……”
第66章
海面上波濤洶涌,海底深處卻一片平靜,只有海妖游動時,會蕩起輕輕的漣漪和泡泡。
連續多日,陶秋竹終于改進了自己的泳姿,從最初的狗爬式,進化為彈跳式。
起因是,一直類似于□□的水妖前來深海報到上面的情況,陶秋竹有幸見一面。
□□的兩條后退彎曲,再猛然一登,呲溜一下能游很遠。
姿態不夠雅觀,可勝在速度。
她有樣學樣,尾巴屈起,再一伸,整只鮫人都如同小炮彈呲溜出七八米。
差點撞入一個鮫人身上。
陶秋竹認識他,就是這個男鮫當初以為她要死,召集廣大水妖把她送到阿雅女王那里。
男鮫看見陶秋竹微微臉紅,說話磕磕絆絆,“你……沒事了吧。”
陶秋竹點點頭:“嗯嗯,沒事了,上次多謝你。”
雖然她不需要救,但這份心意她領了。
男鮫人偷瞄她一眼,見她眼中那份他想要看見的情誼,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很快就振作起來,“你是要去岸上嗎?我可以陪你的。”
這段時間陶秋竹的行蹤不是秘密,經常往海面上跑,他有些擔心:“海面上有人類,我不放心你。”
且不說現在人族和妖族形勢敵對,就說往日兩族和平共處時,鮫人也經常被人類騙感情。
即便是女王之前也曾消失過一段時間,前不久人妖對立,女王才回歸海底照顧海妖們。
陸地上有其他妖王,海底則都歸阿雅女王管。
這幾日陶秋竹聽到不少關于人妖紛爭的八卦,這一切都歸功于上次的熟螃蟹,是個碎嘴兒的,和陸地上的碎嘴兔不遑多讓。
從人界到海底,都被熟螃蟹蛐蛐了個遍兒,說什么人界第一大宗御獸宗懦夫,青盛宗假君子,合歡宮真小人,以及周邊大大小小的門派,不知何方勢力把平等契約替換成了主仆契約,人類為主。
妖族當然受不了,沒簽訂契約的紛紛回到自己種族。
簽訂契約的,則受到法則牽制,不得不被迫與同族為敵。
如今人界只有御獸宗站在中立,聲稱要徹查此事。
墨玄錚在御獸宗,而陶秋竹被困住海底,她現在變成人去人界,如果被查出來,整張魚皮都不夠他們剝的。
她也有點擔心上面的情況,所以要盡快適應這個身軀。
男鮫人要跟去,陶秋竹禮貌的拒絕。
他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但還是道:“好,注意安全。”
陶秋竹從女王那里得知,昨天夜里鮫人又丟了兩只,女王讓她火速上去催發展。
岸邊,少年靠著石頭,望眼欲穿,終于看見一個小藍點一竄一竄地游過來。
鮫人漂亮的烏發隨著水流飄蕩,藍色的魚臀,微微翹起,再繃直,又竄出好一段距離。
她纖細白皙的手臂撐著細沙,趴在岸邊仰頭看他,“怎么樣,讓我聽聽,今天的小嘴毒不毒?”
少年俊臉無奈,熟練蹲著她身前,免得她脖子疼。
“今天的嘴不毒,你今天游的也很快。”
陶秋竹輕哼:“當然,剛學的……你手怎么了?”
陽光下,少年的肌膚更加冷白以至于讓他手腕處的疤痕更加醒目,是新傷,傷口很深差點斷了他的腕骨,只是做了清理,并沒有包扎。
他本是用袖子遮掩,只是因為蹲下的動作被眼尖的陶秋竹看見。
墨玄錚另一只手去扯袖子,被陶秋竹按住,結果魚尾不太協調,整只鮫都順勢壓在他身上,把少年撲倒。
她眼疾手快避開他的傷口,雙手按在他的胸膛,水弄濕了他的衣袍,平日里掩藏在素衣里的胸.肌.輪廓展現出來,他的線條仿佛每一條都是精心勾勒,手感雖硬,但也很勁道……
陶秋竹尷尬地想撤回手,可那條可惡的魚尾在水里就不聽話,一出來就更是和她作對,軟綿綿地沒有絲毫支撐力。
她只能撐著上本身,逼問他:“手怎么受傷的?”
一低頭,發現少年臉頰紅得不像話,濃密的睫毛輕眨,唇角抿著。
陶秋竹瞇起眼睛,去扒他衣服,不過沒有成功,他另一只受傷的手攥住自己領口,輕喚一聲:“啾啾……”
他欲言又止,目光閃爍,一看便知道有貓膩。
陶秋竹心里一咯噔,不會身上全是傷吧?
她突然想到剛撿到小毛球不久,他皮毛下都是傷痕。
“松開!”她十分火大,怒氣沖沖警告下面的男人:“聽話,不然我就……”
還不等話說完,少年領口捂得更緊了,一時之間二人姿態曖昧,鮫人魚尾壓在少年腿上,雙手開始扒開他的衣服,他一副被調戲的樣子。
爭執了半天,終于在撕拉一聲之后,少年的衣服陣亡,修長的脖頸下輪廓分明的鎖骨,破碎的衣衫松松垮垮搭在緊實線條流暢、極具爆發力的肌肉上。
這是一個極其完美的體魄,可以看出女媧很用心。
但唯獨沒有陶秋竹所以為的傷口。
她先是松一口氣,隨即纖細的身子一僵,眼睫如生銹的發條,一點點垂落。
少年躺在她身.下,一張驚心動魄的俊臉表情不多,膚色很紅,黑眸灼灼又有一點點小羞澀。
活脫脫被摧殘的樣子。
陶秋竹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她剛才干了什么?
她連滾帶爬翻身下去,想要竄走,突然想到他的傷,又灰溜溜回來,一魚尾坐在他身邊,捂著滾燙的臉頰,“我幫你包扎傷口。”
墨玄錚一言不發捋了捋衣服坐起身來,把手遞到她眼前,嗓音啞啞的道:“啾啾,對不起,我讓自己受傷了,但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想早點破秘境,便親自領任務去調查妖族丟失事件,查到點眉目,被對方發現受點輕傷,不礙事兒的。”
來到秘境好似空間沒有被鎖,陶秋竹掏出一條白紗,小心翼翼執起他的手臂,一點點幫他纏上,還不忘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蝴蝶結和清雋的酷哥極其不匹配,但墨玄錚很喜歡。
只因是她包的。
他收回手,偷瞄一眼啾啾的魚尾,腦袋長出獸耳,低下腦袋,“啾啾,對不起,我又沒照顧好自己,讓你擔心了,而且變成三尾貓妖后我的恢復能力不如從前,燒焦的毛還沒長好。”
三條燒焦的大尾巴遞到陶秋竹面前,等挨罵。
陶秋竹心疼壞了,摸了摸這一條,又摸摸另一條,最后干脆一手rua一條,還剩下一條……
尾巴太多了,摸不過來。
不等陶秋竹犯愁,那條尾巴可憐兮兮地搭到她的銀藍色魚尾上,蹭蹭。
魚尾很敏感,一種控制不住的癢意瞬間從魚尾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耳鰭輕顫,趕緊空出手攥住少年那條不聽話的尾巴。
結果剛才手里的那一條大尾巴撒手就沒,一溜煙取代剛才那條尾巴的位置,再次搭在她的魚尾上。
像是一條毛毯,給她蓋上被子,怕她著涼。
但是……
陶秋竹魚鰭抽了抽,咬住唇角警告:“撤回去。”
墨玄錚眸色微閃,“我就能控制一條尾巴。”
言下之意,另外兩條他控制不了,絕非他本意。
都說貓咪的尾巴和貓咪是兩種生物,陶秋竹不疑有他,“那你控制一條,另外兩條我抓著。”
三尾貓妖的尾巴太蓬松,一手只能抓一條。
可當陶秋竹控制住不聽話的兩條尾巴后,之前聽話的那一條又貼上她的魚尾。
銀藍色的魚尾鱗片飽滿緊密閃著銀光,卻不會因為太密集而引起不適,反而漂亮得讓人忍不住去一片一片撫摸。
平日里這條魚尾能游能跳,也能蹦起來煽人,誰想到在毛絨絨的觸碰下竟然不堪一擊,反而鱗片有張開的趨勢。
陶秋竹渾身打顫,放棄了對毛絨絨的喜愛之情,推開墨玄錚,跳到海里。
墨玄錚愣住:“啾啾?”
他以為她要回海底,慌亂站起身。
水里冒出來一個腦袋,陶秋竹臉蛋泛著不正常的紅暈,雙眸氤氳著水霧,氣惱道:“別過來,什么時候管好你的尾巴再來碰我……不對,什么時候管好你的尾巴,我在碰你。”
她兇巴巴:“你的毛沒以前好摸了。”
少年如遭雷擊,凌亂地站在岸邊,“啾啾,你別不理我,如果有什么錯,你可以罰我。”
“算了。”陶秋竹白了他一眼,“毛都燒焦了,罰什么。”
岸邊的少年漸漸消散,緊接著一只漂亮的黑貓蹲著上面,左邊貓爪上還系著一條白色紗布,貓爪細長,顯得上面的蝴蝶結特別大。
他另一只爪踩在地上,三條尾巴在身后晃蕩,無時無刻不在對毛絨控散發著誘惑。
“啾啾,現在尾巴小,你能抓住……”
陶秋竹眼饞,但依舊泡在水里,沒有上來的意思。
黑貓的三角耳朵抖了抖,然后抿成飛機耳。
陶秋竹的心尖也跟著抖三抖。
啊啊啊啊好可愛。
黑貓一條尾巴伸到身前,受傷的那只爪子輕踩在上面。
陶秋竹瞳孔地震,無聲尖叫,他在踩尾巴耶!
踩尾巴的貓眼巴巴看著她,“啾啾。”
水里的鮫人魚尾一揮,刷地一下彈上岸,托起了小貓咪,臉蛋幸福地蹭蹭,然而下一秒,手心一空,手腕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她撞進火熱的懷抱。
耳邊是少年清冽干凈的聲音:“啾啾,你不是說燒焦的尾巴沒好,你就要懲罰我嗎?”
他用沒受傷的手攥住她的手腕,身后的那三條尾巴,毫不猶豫纏上她。
一條纏在她的腰肢,一條拖住她的魚尾,還有一條……尾巴尖抵住她飽滿的紅唇輕碾。
偏偏,尾巴的主人純情地紅著臉,聲音輕得幾乎讓人聽不見,“我,再等你。”
罰我……
第67章
陶秋竹渾身被禁錮,整條魚都軟噠噠的,墨發上的水滴滴落,紗衣下的白皙皮膚若隱若現,而對面的墨玄錚也沒好到哪里去,一身黑衣被撕得凌亂,又被陶秋竹沾著的水浸濕。
少年穿衣顯瘦,脫衣的真材實料也不少,胸膛灼灼的溫度燙.得陶秋竹腦袋暈乎乎的。
她忽而意識到,自家養的絨絨,是個少年,也是個男人。
一直以來,陶秋竹都把對方當毛絨絨的小崽子看,哪怕后來知道道侶契,也沒有太多心思往其他方面想。
只是想由著他,不想讓他難過。
本來她就沒有喜歡的人,道侶的位置給他又如何?
然而現在,她驀然回首,崽崽已經長大了。
他有足夠的實力保護自己,只要找到萬年冰髓,就可以擺脫困擾闖出自己的天地。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兒。
現在她像是被一只野獸圈進了自己的地盤,養肥了就可以吃那種。
“墨絨……”陶秋竹啟唇就啃了一嘴毛,壓住唇的尾巴僵硬了一秒,慢吞吞掃過她的紅唇,來到她耳側。
一大片癢意和戰.栗.感再次讓陶秋竹打了個顫,她怒聲威脅:“墨絨絨,你造反了!快把尾巴收回去!”
少年被吼得低下腦袋,頂著飛機耳輕聲說:“你不喜歡尾巴嗎?”
平淡無波的聲音不難察覺細弱的委屈,仿佛方才那一瞬間的危機感,都是陶秋竹的錯覺。
她手被他禁錮,又怕掙脫太用力拉到他的傷口,只能咬著牙,“喜歡,但……”
墨玄錚黑黝黝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像是兩顆璀璨的黑珍珠,明明是一張冷硬的臉,露出這種目光說不出的可愛,陶秋竹承認,這個家伙長得好看,哪哪都符合她的審美。
但是不是太冒昧了點。
她扭了扭魚尾,罵罵咧咧,“讓你的色尾巴挪開,別亂碰。”
“魚的尾巴結構你了解嗎?不了解不要亂蹭,蹭出事你負責嗎?”
“委屈什么?還想讓我罰你,你挨罰上癮是吧?”
大概是看出少年虛張聲勢,陶秋竹覺得她又行了,囂張地支棱起來,仗著墨玄錚不會對自己怎樣開始指指點點。
她每說一句,少年的頭就低一分,肉眼可見地委屈。
之前說好的,惹她生氣就把他按在地上親。
怎么能不作數呢……
墨玄錚板著臉沉默,無聲抗議,毛絨絨的尾巴不僅沒從陶秋竹身上離開,反而更加肆意。
“你……啊。”一聲低吟脫口而出,正在對峙的一妖一魚僵硬在原地。
陶秋竹反手捏住少年結實的手腕,指甲鑲嵌到他的肉里,留下一串月牙形狀的痕跡。
她指尖微微泛白,漂亮的臉蛋卻白里透紅,一雙靈動的眸子噙著水霧,瞳孔微微失神。
墨玄錚一秒撤回所有尾巴,雙臂環住她的腰腹防止她跌倒。
受傷的手臂白紗被血跡染紅,可他顧不得那么多,聲音艱澀顫抖,“怎…怎么了?你身上是不是也有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只是想纏著她更緊一些……
他不說還好,一說懷里的鮫人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個鮫人翻身,尾巴末端的銀色尾鰭啪地一下“踹”他腦門上,再一用力,彈跳回海里,這一次,她頭也不回離開。
徒留墨玄錚捂著紅彤彤的腦門,盯著她離開的方向黯然不語。
是他太急切了,她會不會再也不理他了?
這個想法在心中乍一出現,讓他驚出一身冷汗,回到御獸宗的時候都魂不守舍。
被御獸宗其他弟子叫住:“哎那邊兒的,我瞅你咋那么一眼熟?”
魂不守舍的墨玄錚思緒收回,抬眼望去,雙方皆是一愣。
墨玄錚:“四師兄?”
鐵南奇怪這小子不是御獸宗弟子為什么叫自己四師兄,不過他沒太在意,掃視他身邊,“六師妹也丟了?”
“也?”墨玄錚抓住關鍵詞。
四師兄找個石頭臺階坐下,抓了一把頭發,“我這不聽說六師妹在妖界嗎?就給大師姐傳信,然后我就蹲在妖界入口等大師姐,結果大師姐還沒來,好多人族修士闖入妖界,我就跟著混進來了。”
他嘆氣:“那些修士說什么妖界有秘境,還攻打到城主府,我想六師妹可能正好在秘境,我剛來秘境人,人生地不熟的,就派我家白熊去找人,這一找就再也沒回來,就投靠了這里的御獸宗。”
墨玄錚眸色一閃,“或許我知道白熊在哪。”
鐵南聞言眼前一亮,站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還是你靠譜,我師妹呢?哎你這額頭怎么了?”
墨玄錚:“……”
他面無表情:“現在不是去找白熊的時候。”——
水波流動,海底深處,一條鮫人抱著尾巴放任自己下墜,她不知墜了多久,身軀僵硬的像是一根曬干的小魚干,腦子里亂糟糟,一會想到剛撿到毛絨絨時,小東西可憐兮兮的樣子。
一會又想到小東西長大,變成一直白眼狼,上來就咬她一口。
一會兒又想,少年如神祇一樣俊美容顏,卻頂著萌死人的耳朵,用大尾巴撫過她的每一寸肌膚和鱗片。
她抱著魚尾,發現某一片特殊位置的鱗片已經要敞開了。
那片鱗片的顏色比其他方位的要淺很多,淺藍色扇形,外側藍,內側瑩白如玉。
正因為方才的刺.激而微微豎起。
陶秋竹老臉一紅,趕緊把那片不聽話的鱗按回去,面紅耳赤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她搓搓火熱的耳鰭,無聲尖叫,冷靜啊,冷靜下來,多大點事兒。
絨絨根本不知碰到了什么。
只要她不說,就不會尷尬。
陶秋竹眼前閃過少年眼中帶羞,尾巴放肆的模樣,忍不住暗罵:“混賬東西!”
經過此事,陶秋竹終于開始重視自己和墨玄錚的關系。
陶秋竹上輩子沒談過戀愛,她上輩子就長這樣,通過魘鬼,她憶起,曾經似乎有人給她寫過情書,后來被哥哥燒了,說什么要以學習為主,不要因為無關緊要的小子浪費心神。
可以說,陶秋竹對感情并不了解,她對死去活來的愛更不會沒多大感觸。
未來男朋友可有可無。
這些都是之前的想法,現在她開始沉思,要怎么對待墨絨絨。
他是個成熟的絨絨,如果決定接納他,那抱抱貼貼似乎也沒什么值得生氣的。
如果還是把他當做小絨絨,就要注意分寸保持距離,不要給他希望……
“容琳,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對方叫了好幾遍,陶秋竹才終于想起來,在秘境里她的身份就叫容琳。
她低頭,看自己魚尾恢復正常,她才終于放下手,輕眨了兩下眼睛看向來人。
是臨走前那位男鮫人呀。
男鮫人叫做阿蒙。
人魚沒有丑的,他樣貌清秀,透著一絲青澀,每次看陶秋竹,都目光閃躲。
“現在人妖之間關系復雜,只有海底有片刻寧靜,我怕你在海面上出事,就一直在這里等你。”
阿蒙一邊說,一邊打量陶秋竹。
嬌俏的女鮫人和去時不一樣。
她臉色紅潤,目光瀲滟,身上那層鮫紗微微凌亂,周身氣息甜膩好聞。
阿蒙垂下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異樣情緒——
接下來連續幾日,陶秋竹沒再上去和墨玄錚見面,她需要冷靜思考彼此的關系。
當然,她也沒機會再出去。
因為鮫人失蹤得越來越多,阿雅召集所有鮫人,緊急排查。
短短三日,竟然消失九條鮫人。
要知道鮫人本身就稀有,渾身上下都是寶貝,不難想象失蹤的鮫人遭遇何等毒手。
阿雅氣得把整個御獸宗罵了一遍,罵完御獸宗,罵其他宗門,陶秋竹終于知道熟螃蟹是從哪學的碎嘴。
阿雅女王命令所有鮫人都在自己的窩里躲好,可能有人族修士混進來,又或者是鮫人之中出現了叛徒。
除了女王的水晶宮,其他人魚都住在礁石的洞里,安置一個大大的扇貝床睡覺。
陶秋竹住在自己的二畝三分地,度過一個個無聊的日夜。
這天晚上,她的洞門被敲響,她懶洋洋探出腦袋,一看是阿蒙。
“是你啊,有什么事嗎?”
“容琳……”男鮫人期期艾艾,終于鼓起勇氣,“我喜歡你,我們可以在一起嗎?”
陶秋竹心里咯噔一聲,下意識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男鮫人咬牙:“我知道,上次你就是去和他見面了對嗎?可他不是鮫人。”
“我不喜歡鮫人。”陶秋竹毫不猶豫拒絕。
阿蒙渾身一顫,臉上失去血色,“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一個鮫人,竟然說不喜歡鮫人。
難不成喜歡人類?人類有什么好,自私自利,骯臟齷齪,慣會騙鮫人感情,然后毫不猶豫傷害鮫人,壓榨鮫人最后的生命價值,樣貌也不如他們鮫人好看。
阿蒙想了很多,都不能想到人類有什么值得喜歡的。
誰知,“容琳”竟然真的在思考,“唔……我喜歡長毛的。”
“長……長毛的?”阿蒙短暫地懵逼過后,眼底通紅一片,“你不喜歡我,怎么能敷衍我。”
怎么會有鮫人喜歡長毛的。
陶秋竹錯愕,連忙解釋:“不是,我沒敷衍你啊,我就是喜歡長毛的,毛絨絨那種,你別誤會,哎呀最好能變成帥哥的,身材好,能扛能打,乖巧聽話……你?”
她的語氣頓住。
因為,她洞口的水域變了,變得粉紅,霧蒙蒙一片,男鮫人笑容詭異,說話顛三倒四,和平日里自卑到連說話都小聲的鮫人全然不同。
“你怎么能不喜歡我呢…你是鮫人,就應該喜歡鮫,喜歡別的物種,都該死……”
“不,你不能死。”
“我要讓你看看,人類的真面目,不要喜歡他們,喜歡我好不好?”
這水一看就是加了料的,陶秋竹想躲,可她就生活在海里,海水緊緊把她包圍,滲透到她的皮膚,口鼻。
阿蒙應該服用過解藥,根本不受影響,而陶秋竹……她周身泛著粉紅色泡泡,瑩綠的眼底閃過一抹掙扎,倒頭尾巴翻了個白肚。
原來,鮫人之中,真的有叛徒。
第68章
滴答——
滴答——
暗無天日的牢中,水滴從上頭滴落,墜出淺淺的水花,迸濺在鮫人臉上。
木架上黑色鐵鏈綁住鮫人曼妙的身姿,她滿頭青色披散在肩處,白皙的肩膀若有若無,下半身則浸泡在水中,漂亮的藍色魚尾顫了顫,在旁人不易察覺的情況下,挪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躺久了,有點累。
陶秋竹睫毛悄悄掀起,不出意外,被抓來的鮫人都在這里。
除了她,一共十六條鮫人。
應該都是被阿蒙的奇怪藥劑弄暈過來的。
不過陶秋竹現在雖然是人魚,本質上還是無垠草,用植物制作成的毒物根本不會對她造成太大傷害。
當然,也有一點點作用,她沒暈倒,但是頭疼。
想揉,手被綁著,揉不了。
她幽幽嘆口氣,如果不是為了早點調查丟失的海妖,何至于此受罪。
暗中觀察一會,其他鮫人是清醒的,只不過他們都低著頭,兩眼霧蒙蒙的,安靜得不像話。
正想著,腳步聲從長廊由遠及近,身穿湖藍色衣袍的男人緩慢的走進來。
他步伐緩慢,凌亂,如同剛學會走步的孩子,步履蹣跚。
終于,他圍欄前,對守著牢房的人族說:“打開。”
是阿蒙的聲音。
阿蒙和人族合作,背棄同族,到底意欲何為?
陶秋竹閉緊雙目,聽著守衛打開了機關,放阿蒙進來。
阿蒙的雙腿,在接觸到水瞬間化為一條綠色的魚尾,他暢快地甩了甩魚尾,喃喃道:“人類的腿,真麻煩。”
他把目光落在新來的鮫人身上,見她還在“昏迷”,嘴角裂了裂,游動到陶秋竹身邊的女鮫人面前,抬起女鮫人的下巴,眼神癡迷:“為什么不愛我。”
陶秋竹:“???”
她差點喪失表情管理,努力低著頭,讓自己呼吸沉穩,腦子里一排問號瘋狂刷屏……
什么情況。
好一個花心大蘿卜魚,他到底喜歡誰?
這時,寂靜的牢房里,其他鮫人“活”了過來,一名男鮫人反應激烈:“你放開阿如!你這條卑劣的叛徒鮫,你會遭報應的,你……啊!”
慘叫響徹在耳側,陶秋竹一激靈,悄悄看去,發現阿蒙不知何時游到男鮫人身前,手指化為利爪,貫穿了男鮫人的琵琶骨,大量血跡從男鮫人傷口滲出,阿蒙拿起架子上的一個盆接住,等對方流的差不多了,才對外面的守衛道:“拿走。”
鮫人的血,對人族來說可提升修為,自然不能錯過。
守衛面無表情端走,顯然對于此事已經習以為常,陶秋竹又再次偷瞄其他鮫人,八男八女。
原來之前聞到的血腥味是這些男鮫人的。
而女鮫人則毫發無傷,但神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
“看夠了嗎?”
陶秋竹一愣。
阿蒙舔了一口手上沾的血,忽而變得乖巧起來,對陶秋竹羞赧一笑:“你喜歡我嗎?”
陶秋竹看他唇上沾的鮫人血,一陣頭皮發麻。
阿蒙似乎在海底拼盡了所有演技,如今終于撕破臉皮,徹底放飛自我,說話顛三倒四,他沒等陶秋竹回答,自顧自道:“哦,你也有喜歡的人,你喜歡的是誰呢?我讓他來陪你好不好?”
他慢吞吞靠近陶秋竹,就要用那只沾過血的手碰陶秋竹。
陶秋竹忍無可忍,最下邊沒被綁著的一小截魚尾對著他的尾鰭就抽了一下。
沒想到阿蒙這小身板極其不經打,被她一尾巴抽得一頭栽在水里,翻出一串兒水花。
陶秋竹:“你和人族合作,到底想搞什么?這對你有什么好處?”
水里的鮫人咕咚咕咚冒泡,他伸出手,指向一條女鮫人,“我喜歡她……”
“喜歡她。”他手每指向一條女鮫人,都說一句喜歡,他從水池坐起,衣服濕淋淋的也不在意,最后指向陶秋竹,“你,我也喜歡。”
陶秋竹:“……”阿雅海王的位置應該讓給這位,太海了。
“你喜歡我們什么?”她厭惡地蹙眉,想著方才那一尾巴拍得太輕,應該狠狠抽他。
阿蒙:“你們好看得我想珍藏,讓你們只屬于我,不被別人看見,更不會喜歡上別人。”
陶秋竹無語:“那你抓男鮫人?”
阿蒙臉色一沉,憤怒地瞪向被捆綁的男鮫人們,嫉妒道:“可是我喜歡的鮫人喜歡他們。”
起初阿蒙并沒想過背叛鮫人族,他的母親是鮫人,但父親是狡猾的人族。
他父親隱瞞已有婚配,裝作受傷欺騙他善良的母親,一來二去,在人類有意的引.誘下,女鮫人單方面的產生了感情,以為他是愛自己的。
一切當她有了孩子發生改變。
人類帶著她回家,女鮫人發現對方有妻子,悲痛欲絕打算離開,卻被強行禁錮起來,等她生下阿蒙,男人原形畢露,一點點壓榨她的價值。
先是眼淚,等眼淚流不出來后挖去眼珠,做出避水珠可以下海捕殺海妖,然后是血液,等血液流干再剝去鮫人皮給男人與發妻的孩子做撥浪鼓,鱗片用來做防御武器。
這一切,都在阿蒙眼中進行的。
他父親可能尚有一絲親情,一直未曾對他下手。
后來他無意中聽到父親說,等他長大,就挖了他的心,給父親另一個兒子換上。
鮫人最寶貴的就是魅惑人心的歌喉,和足夠讓人脫胎換骨的心臟。
他被囚禁十五年,終于在對方換心臟的時候用聲音擾亂了他們心神,狼狽地逃跑,他知道,自己屬于海里。
阿蒙經過無數坎坷回到海中,過上了他曾經向往的生活,可惜,成年后他看見身旁的鮫人成雙入對兒,笑容開朗,忍不住心生嫉妒。
憑什么一樣是鮫人,他們卻可以活得無憂無慮,自己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整日浸在往日的陰影中,白日里和其他人魚交流,晚上嫉妒得發狂,夢里全是撕爛人魚的尾巴,折斷他們的手,一如他父親對母親那樣囚禁起來。
而他表白的女鮫人,都長得漂亮,每條鮫人身上,都有他母親的影子。
他承認,骨子里流淌著那男人的血,和他父親一樣惡心。
阿蒙和人族合作,對方承諾幫他殺了那男人一家,而他則幫他們從海底獵殺海妖給他們提供資源。
阿蒙雙目通紅,仇視男鮫人,“我本來只想抓其他海妖,不想傷害鮫人的,可是……她們都有喜歡的人,為什么不喜歡我?我也是鮫人,就因為我身體里有那男人的血嗎?”
真是個狗血的故事,陶秋竹大為震撼,但是……她打斷他的自言自語,“我知道你恨他們,但是你先別恨,你先看看我的臉,你覺得我像你娘親?”
她帶著妖隱石啊,雖然秘境里成為鮫人,可妖隱石確實在她什么,有妖隱石的存在,別人看她應該平平無奇啊。
為什么會引起阿蒙的注意力。
阿蒙被她打斷了情緒,還真就開始看她的長相,認真點頭:“像娘,我喜歡你。”
陶秋竹:“……”神經。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條癲魚生活在那種環境下,沒人教他如何做人,更沒人告訴他感情,他的所有認知都是自己暗中學的,看見人家小情侶在一起,自己也想要一個人陪自己。
看見對方長得像母親,產生孺慕之情,誤以為是男女之情。
陶秋竹捋了半天,想不出頭緒,系統出來解釋:“因為在秘境原始執念眼里,你是頂著他們熟悉的人身份,樣貌聲音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幻想出來的模樣,如果闖入秘境中的外來者,看見你是妖隱石幻化出的模樣。”
簡而言之,就是,秘境原始者和外來者看見陶秋竹的樣子是兩種。
陶秋竹點頭,解決了心中疑問,她開始卸磨殺驢,對阿蒙道:“你不要再看了,我沒你這好大兒。”
阿蒙:“……”
他戀戀不舍,神經質地碎碎叨叨:“沒關系,你喜歡長毛的,我就給你抓來,你喜歡人類,我就給你看看他們多卑劣,有了對比,你就會發現我的好。”
他說著,又想對陶秋竹動手動腳,陶秋竹翹起魚尾尖兒,一“腳”把他踹老遠,一點都沒有階下囚的錯覺,囂張地抬抬下巴,“門在那邊。”
守門的人看見這一幕,麻木的表情有了細微的情緒變化。
阿蒙還真就順勢開門走了,走前,他說:“好好照顧她,沒有我允許,誰都不許帶走她。”
空蕩的牢房寂靜片刻,忽而傳來壓抑的哭聲,陶秋竹旁邊的女鮫人眼睛掉珍珠,對受傷的男鮫人說:“阿遠,你還能堅持住嗎?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阿遠肩胛骨血淋淋地,垂著頭,拼盡全力回復:“無……無礙,不怪……”
阿蒙抓來的都是成對兒的,緊接著另外三對兒也哭上了,彼此深情呼喚。
剩下的幾條在發呆。
陶秋竹聽得一陣牙酸,眼睛干巴巴望向黑漆漆山石打造的棚頂,暗中嘀嘀咕咕,誰還沒有對象呢。
她想絨絨了。
她也想和絨絨深情呼喚。
剛想幾秒,長廊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次人多,聽步伐莫約有十幾個人。
難不成是阿蒙去而后返?
陶秋竹召喚出換血藤,讓它躲到自己身后,等那海王鮫回來就扎他。
“大人,這里的寶貝您肯定喜歡,前不久剛抓來的鮫妖,還沒入藥呢,入藥之前可玩一玩,畢竟鮫人的姿色可是妖中上品。”
眾人鞍前馬后,聽情況是來了個不得了的大人物,旁邊的鮫人瞬間禁聲,恢復心如死灰的狀態。
唯有陶秋竹豎起耳朵,又聽有人說:“可那只鮫離開前吩咐讓我們別動里面的鮫妖。”
“呵呵,他不過也是個孽畜,等沒了利用價值,和里面那些鮫人有什么區別?大人您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這鮫人自然是誰有能力誰得到。您盡可放心一切我等房間已經安排妥當……”
一群人窸窸窣窣,站在了牢房前,陶秋竹也看見了眾星捧月的那人。
男子一襲黑衣,紅邊刺繡,墨發利落地豎起,臉上戴了一個銀藍色魚尾面具,與身上的暗色沒有絲毫違和感,肩寬腿長,氣場凌冽,和身邊的狗腿子格格不入。
簡直是……貓立鼠群。
陶秋竹與對方露在外面的黑眸碰撞,雙方陷入沉默。
空氣寂靜良久,連周圍的狗腿子都發現不對勁,疑惑道:“大人?”
陶秋竹眨眨眼:大人?
大人黑眸震顫,薄唇緊抿,像是從胸腔擠出來的兩個字,“打開!”
一直在守門的守衛聞言有些猶豫,“大人要親自進去嗎?不然還是您相中哪個跟小的說,小的替您去抓出來,里面有一條鮫妖兇得很,會踹人。”
話音剛落,溫度驟降,守衛打了個寒戰,小心翼翼抬頭,卻見大人目光冰冷的看著自己。
第69章
守衛沒再多言,麻溜地把機關打開,他看見那位大人一揮袖在水上如履平地,腳上未曾沾濕半分。
他目標明確,一步一步走向那條藍色的鮫人,守衛見了欲言又止。
不愧是大人,就是和他們這些小嘍啰不一樣,里頭的鮫妖那么多大人一眼就相中了最難搞的。
守衛想提醒那只鮫妖踹人,但一回想方才大人的眼神,他把刀嘴邊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踹唄,當眾被鮫妖踹了,可別怪他沒提醒過他。
守衛滿懷惡意,暗中期待這位趾高氣昂的男人被里面漂亮的小鮫人收拾。
在眾人眼里,男人走到鮫人身邊,竟然親自解開了鮫人身上的鎖鏈,鮫人的皮膚白嫩柔軟,卻也很嬌貴,肩膀和手腕處因為粗糙的鐵鎖留下醒目的紅痕。
男子動作一頓,氣勢更加冷冽,只見他五指一曲,鎖鏈竟然當著眾人面前自燃起來,剩下殘渣撲簌簌掉入水中。
守衛期盼一幕并沒有來臨,之前還在囂張的鮫人如今竟然很安分,當然,也不是很安分,雖然沒用大魚尾甩人,但她在被解開的一剎那,竟然伸出了手。
關注這邊的所有人&鮫人:“???”
“大人?”鮫人微微挑起眉梢。
男子唇角抿得更緊,彎下腰一手攬住她的后腰,一手拖住她的尾彎,把她整條鮫抱起來,火熱的大掌貼著泛涼的漂亮鱗片,光滑如玉,冰涼似雪,觸及到期盼已久的魚尾,他卻并不開心。
懷里的鮫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懶散地在他懷里窩著,薄如蟬翼的尾鰭暢快地晃著,似忘記了前段時間的不愉快,對他調侃:“大人想怎么處置我呀!”
【哎呀呀,小崽子出息了,悶不吭聲干大事,混成了敵營頭頭。】
同樣是“大人”的稱呼,旁人喚是上下級關系,而從陶秋竹口中說出來,別有一番含義在里面。
墨玄錚掐了掐她腰間的軟肉,暗含警告,陶秋竹輕眨下眼睛,湊過去把腦袋放著他胸膛上靠,用耳朵貼了貼,“大人的心跳好快,胸膛是熱的,怎么人這般冷……啊!”
陶秋竹一聲驚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瞪他。
他…他怎么……
墨玄錚淡定的收回手,沉聲說:“怎么不說了?”
陶秋竹罵罵咧咧把腦袋埋他懷里,纖細的手瘋狂擰他的腰。
壞東西,竟然下黑手。
等沒人的時候再教訓他。
墨玄錚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就大步抱著她離開,其他鮫人于心不忍,可他們如今自身難保,如何救她?
他們曾經掙扎過,緊接著男鮫人就會受刑,女鮫人會被灌藥神志不清一段時間。
這個牢房還在水下布置了特殊陣法,他們的聲音對這些人造不成威脅。
只能眼睜睜看著同胞被帶走。
之前給墨玄錚帶路的狗腿子顛顛地走在前面,搓著手獻媚,“大人這邊走,該準備的早以及準備好了,等您完事兒,我們再帶您去看下一個會場。”
這座長廊很長,除了關押鮫人的地方,還有關押其他海妖,以及陸地上的妖族。
比起這些,鮫人的水牢簡直不要太安逸,長廊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不等陶秋竹細看,墨玄錚手臂一用力,把她的腦袋攬入懷中,她鼻尖直接撞到他堅硬的胸膛,隔著兩層布料,依舊被撞出了淚花。
她腦袋往后挪一挪,似要拉開距離,少年手臂禁錮得更緊。
陶秋竹:“……”
腦袋動不了,她動嘴,“你是想憋死我嗎?”
墨玄錚步伐頓住,放松了力道。
很快,他們走出這片昏暗的區域,一縷暖光照在身上,陶秋竹才恍惚察覺,原來他們是從地下出來的。
此處是一座樓閣,不算地下龐大的屠宰場,一共三層,他們所在的第一層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戴著面具,看不清長相。
有人對飲,有人抱著妖艷的女妖,有人則在謾罵,他們之間互不干擾,只是會偶爾投去實現,亦如現在,他們見到陶秋竹,忍不住露出驚艷的表情,眼神說不盡的貪婪。
“清風樓這就不地道了,有鮫人竟然瞞得這么緊。”
“鮫人一直生活在深海里,海中靈壓強大,我等修士潛不下去,只能在岸邊碰碰運氣看碰見哪只蠢妖,聽說啊,十幾年前有一件慘案……”
“噓,你不要命了……比起這個,還不如想想清風樓怎么弄到的鮫人。”
眾人帶上面具,卻掩飾不住的貪欲,墨玄錚用黑袍把鮫人遮掩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冷眼掃過他們,眾人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突然一人走上前,“拍賣會尚未開始,閣下就打算獨享鮫妖,這不大……啊。”
不等墨玄錚身邊帶路的狗腿子開口阻攔,一陣火光閃過,那人還沒說完,就已經消失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他們目瞪口呆,好強的火靈力,不是說清風樓內禁制動手嗎?
狗腿子總算開口:“這位是清風樓的貴客,樓主的朋友,諸位若是有什么不滿,大可以和我們樓主說。”
眾人面面相覷,歇了心思,他們哪敢啊。
當今天下,御獸宗以御獸一方獨大數千年,數百年前清風樓悄然出現,籠絡所有對御獸宗不滿之人,引發了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矛盾。
清風樓的背后攪亂了一放渾水不被御獸宗察覺,足夠看出對方的實力與狠絕的手段,絕對不是他們所能忤逆的。
曾有一宗門弟子誤闖此處,想要透露給御獸宗,結果一夜之間整個宗門無一存活。
清風樓殺雞儆猴,并沒對他們這些上賊船的人隱瞞,導致無人敢背叛,更不會因為一條鮫人引火上身。
沒有眾人礙眼,狗腿子才帶墨玄錚他們上了三樓的一間房門口,對墨玄錚擠眉弄眼,“大人盡管放心,咱們清風樓每一間房都有隔音結界,您可肆意……”
他猥瑣的表情和曖昧的言論,讓墨玄錚面具下面的眉毛一蹙,冷聲吐出一個字:“滾!”
狗腿子麻溜地滾了。
陶秋竹第一次見墨玄錚這樣強勢,忍不住欣慰,果然長大了,這一聲“滾”連她聽到都有幾分發怵。
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再哐當一聲關上,不過短短幾秒,正一臉欣慰地陶秋竹頭頂的袍子被拿開,重獲光明,還來不及說句話,就被一下丟到床上。
結結實實摔個屁股堆,她美眸瞪大,瑩綠的瞳仁里隱隱發蒙。
小崽子他是不是摔我了?
在陶秋竹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墨玄錚摘下面具,露出一張雖帥,但堪比黑鍋的臉。
少年黑著臉,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
撲面而來的壓迫感,竟然讓打算找他理論的陶秋竹安靜下來,她訕訕地伸手去拽他的胳膊,“怎么了這是,毛還沒長回來嗎?沒關系,這才幾天啊,慢慢養,我就沒見過禿的毛絨絨。”
墨玄錚不語,甚至危險地瞇起了眼睛,任由她抓著自己胳膊搖晃,不為所動。
陶秋竹試圖猛草撒嬌,誰知道好聲好氣哄了半天,少年還是垮著一張小貓批臉,她嘖了一聲,恢復本性,囂張地在床上翹起魚尾拍拍他的手。
“不就是以身做餌嗎?我又不傻,當然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你生什么氣,你不也混進來了嗎?別說你找個身份混進來就沒有危險!”她倒打一耙,指指點點,“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凡事量力而行,你的小身板幾斤幾兩,斬草你也帶上我,結果你不帶我就算了,沒和我商量就善做主張深入敵營,我來找你還成了我的不是。”
她的魚尾越翹越高,薄薄的尾巴尖到最后抵住少年的胸膛,用尾巴點他。
少年忍無可忍,用手捏住她的尾巴尖,丟回去。
哎呀?又造反了?
陶秋竹囂張地把尾巴翹回去。
沉著臉的啞巴少年終于開口:“我至少是以安全的身份進來的,而你卻用獵物的身份,他們手段無窮,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妖族遇害,你什么事都懂,偏偏還要涉險。”
陶秋竹總是有話說,她道:“你沒聽說過最高端的獵手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嗎?”
墨玄錚額頭青筋一跳,說不過她,干脆以行動證明。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陶秋竹察覺到危險,趕緊撤退,可惜已經晚了,一道黑影壓下,少年把她的魚尾用膝蓋抵住,雙臂撐在她兩側,身后竄出三條大尾巴,在陶秋竹眼前放大。
換作以往,有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陶秋竹會幸福得冒泡泡,然而經過上次的事件,導致她對這三條不聽話、極其叛逆的大尾巴產生了一點點陰影。
她有些慫了,“等等,有事好商量,你別這樣。”
墨玄錚商量不過她,選擇不和她商量,一條尾巴熟練地纏上她的腰,另外兩條尾巴開始貼近她。
陶秋竹腦海中倏然閃過上次的顫.栗.感,她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下意識閉上眼睛。
然后……
“哈哈哈哈……墨絨絨,你給我停下。”
草為什么有癢癢肉。
第70章
“墨絨絨,哈哈哈哈你給我松開,我要鬧了!”
“不行了哈哈……”
“我以后哈哈哈~有事和哈哈…你商量~”
清風樓的大床柔軟,陶秋竹陷入其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兩條大尾巴在她肋處掃動。
她身上的鮫紗十分輕薄,像是現代的抹胸外面披上一層紗,毛毛掃過的時候和直接接觸沒有什么兩樣。
陶秋竹從未如此和人親密過,不知道自己竟然怕癢,更想不到有朝一日,乖巧聽話的毛絨絨變成人后竟這般放肆。
嫌她雙手礙事,少年干脆一手握住她雙腕按到她頭頂,一手支撐在她肩側,單膝抵住魚尾,三條尾巴肆意妄為,全方位鉗制住陶秋竹。
她起初一邊笑一邊不服,罵罵咧咧半晌整個鮫人就癱瘓在床上沒有力氣,于是開始求饒,好話賴話威逼利誘都說了個遍兒,無奈少年鐵石心腸,板著臉看她折騰。
一番折騰下來,女子盤好的發絲散亂在身后,雙髻微濕,細嫩的雙頰紅撲撲,眼眸含著水霧,看上去被他欺負得狠了,雙手被禁錮在頭頂,鮫紗微微敞開,白皙脆弱的脖子仿佛瀕死的天鵝,正隨著笑聲輕顫。
半晌,她不笑了,紅唇輕啟,呼呼呼喘氣。
墨玄錚猜測大概是到極限了,他用尾巴尖挑起她的下巴,板著臉問:“以后還敢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萬一對方用的藥劑對她有害,萬一敵人比她想象中的強大數倍,萬一……
他不愿去想。
他知道這女人沒心沒肺總有自己的想法,其他事情他都聽她的,唯獨涉險不行。
陶秋竹晃腦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巴巴看著他,“錯了。”
她雙眸水潤,濕漉漉的,看樣子好不可憐。
墨玄錚抿起唇角,松開了手。
然而下一秒,某人魚尾巴和泥鰍似的劃走,雖然不能和毛絨絨的尾巴一樣柔軟纏住他,但也有弧度,只見她尾巴一彎撞到他的腰上,和咸魚翻身似的一拉一推,調換了二人的姿勢。
她想帥氣地給他一個壁…床咚,結果手臂軟得和面條一樣,噗嘰一下栽他懷里,力道之大,把他砸得悶哼一聲。
她一低頭,對上男人危險的目光:還敢?
陶秋竹:“……”
他攬住她的腰要坐起來,陶秋竹一激靈,以為他又要搞事情,雙手用力把他按回去,“墨絨絨我生氣了!”
超大聲地生氣。
少年動作一頓,順著她的力道躺回去,聲音聽不出起伏:“我也生氣了。”
陶秋竹輕哼:“抵消了。”
兩人就像是幼稚的小孩子,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墨玄錚妥協,“這次算了,沒有下次。”
能怎么辦,他還能綁了她揣懷里不成?
然而陶秋竹還不是很滿意,她趴在他懷里,伸出食指對他的胸膛指指點點,“你變了,變壞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只聽我的話,現在竟然敢兇我,剛才嚇到我了。”
墨玄錚沉默,攥住她的小手不讓她亂動。
陶秋竹嘖了一聲,“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那你怎么亂動?”
墨玄錚蹙眉:“我沒動。”
“你沒動難不成是床動?”
話音剛落,下方傳來的震動更加明顯了,而且頻率還時快時慢,上方的兩個人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一妖一鮫紛紛沉默。
他們正相擁在一起,這樣難免會產生摩擦,陶秋竹臉色閃過一抹尷尬,而墨玄錚目光閃躲,表情還算鎮定:“你下去。”
陶秋竹麻溜地滾下去,癱在“搖搖床”上,還不忘偷瞄他一眼,見他坐起身,面無表情側身雙腿交疊,把三條大尾巴抱在自己懷里。
陶秋竹輕眨眼眸,“你不對勁。”
“沒有。”少年黑眸惱怒,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倏然縮小,變回原形,噠噠噠竄到床底,徒留陶秋竹在上方捂著心口笑他,笑一半發現兩腮有些酸,用力揉了揉,在心里笑。
原以為他要在床底下躲很久,沒想到沒一會,三條尾巴的奶牛貓邁著白手套小爪子,三瓣嘴叼著一枚散發黃色光芒正在震動的晶石走了出來。
他把晶石叼到床上,就變回人形,拿著石頭打量,并作出評價,“清風樓不是好地方,什么東西都有,不正經。”
只是一枚小小的石頭,里面的力量卻能驅使床晃動。
他指尖一用力,強行鎖住了晶石的力量,面無表情收到空間里,“房間里沒有留影石,但整棟清風樓外部都有,我奉御獸宗玉恒尊者之命前來調查妖族失蹤一事,事情進展我已經稟報了玉恒尊者,他很快就會帶人趕來。”
從遠古到上古,再到今朝,各方勢力分分合合,曾經妖族和人族敵對,而后御獸宗創造出平等契約,讓妖族與人族互為互利,其他宗門為了強大紛紛效仿。
數百年前,一種勢力隱藏在暗中,悄然篡改了契約,引誘其他宗門暗中陷害奴役妖族。
妖族失蹤幾只妖,有幾只妖被人族利用的失去自我,數量太少根本不會被注意到。
直到二十年前一樁慘案,引起無數妖族悲鳴,一間獨屬于妖族的小型屠宰場暴露在妖族視野。
男妖被迫灌下狂躁的藥劑,失去理智,互相廝殺,女妖淪為玩物,幾乎不分場合被人侵犯,妖族就算開放,也是崇尚自由,玩得也是你情我愿,而不是失去力量毫無尊嚴地被人侮辱。
妖族分為兩域,一是海域,二是圣域也就是陸地上生存的妖,圣域妖主在二十年前發誓,終有一日,要踏平人間。
一切都是過去式,三千年前分為好幾處戰場,他們所在的秘境是海域戰場,算是比較平和的。
海域女王阿雅一直堅信,人族和他們妖族一樣,有好有壞,只要人族親自捉拿參與此事的惡人,一切還有回轉的余地。
圣域妖主不認同,他認為就應該趕盡殺絕,他們妖族得天獨厚,實力強悍,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這都是人族欠妖族的,就應該淪為妖族的奴隸。
妖族兩方產生分歧,不夠團結,到最后海域戰場有關的一切都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中。
所以,要破除秘境中人的執念,就是解決人族的毒|瘤。
清風樓就是其中之一。
墨玄錚截殺了清風樓樓主的朋友,用他的令牌在清風樓調查了多日。
也就是陶秋竹不理他的這段時間。
思及此處,少年黑眸幽幽,透著幾絲怨氣。
陶秋竹瞥一眼他的空間戒指,嘴上敷衍地安慰幾句,然后公事公辦,“行了,出去我配合你還不行嗎?被你搞得一身汗,反正時間來得及,出去太快對你不好,先去燒水給我洗個澡。”
墨玄錚下意識問:“對我不好什么?”
下一秒,他對上女人明亮促狹的眼睛。
他:“……”
黑臉起身去燒水。
誠如狗腿子所說,房間里的東西準備得很充足,屏風后的浴桶足夠容納四五個人,也足夠做一些其他事情。
墨玄錚冷著臉用心把浴桶清理一遍,再用靈力引動機關,浴桶瞬間注滿水。
再用火靈力加熱。
一回頭,就看見不安分的鮫人正用力探著尾巴尖戳地面,陷入沉思,扭頭問墨玄錚:“怎么變出腿?”
她看見阿蒙用腿走路,為什么她不行。
這觸及到了墨玄錚的知識盲區,他是獸妖,又不是鮫人,他的尾巴又不會變成腿。
但啾啾難得有問題問他,回答不出來顯得很無用。
作為一個很靠譜的妖,少年微微仰頭,“先這樣,再那樣。”
陶秋竹:“?”
墨玄錚:“嗯……看我。”
然后陶秋竹就眼睜睜看著墨玄錚變回了三尾靈貓,貓咪本身就有一點點高冷矜貴感,尤其是墨玄錚做出了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矜持地揣著手手,問她:“學會了嗎?”
那語氣那表情,讓陶秋竹覺得自己沒學會都對不起他似的。
可惡,草不要面子的嗎?
陶秋竹被激起了斗志,認真點頭:“學會了。”
貓貓十分欣慰,“好,變一個。”
陶秋竹動用靈力,當場就給他來一個大變活魚。
沒錯,她瞎用靈力,沒控制好力道,變成了一條銀藍色的小魚!
小魚還不如雞蛋大,卻很秀氣,在地上上躥下跳,銀色的小尾巴對著空氣一頓亂抽,抽了半天還來了個平地摔。
她努力仰著腦袋,用豆豆眼看浴桶旁的墨玄錚,正要叫他過來,卻發現如今以她的視角,對方是超大一只……貓。
她是魚,他是貓。
陶秋竹住嘴,但墨玄錚看見她變成這樣豈會不理?
他貓臉震驚,四肢小爪子邁得飛快,噠噠噠就跑過去焦急地圍著她轉,“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呼吸,有沒有問題?”
陶秋竹眼睜睜看著大黑貓的爪子,從自己嬌小的魚軀旁邊一次次擦肩而過,但凡他其中一個肉墊有自己的想法,都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并踩扁。
她瑟瑟發抖,“能呼吸,別……”
大貓張開嘴,一口把她叼起來,竄到屏風后,兩只前爪搭在浴桶上,把她丟到水里才抖著胡子松口氣,一低頭,發現銀藍小魚正在奄奄一息地白肚朝上,腦袋朝下,小嘴一開一合,似乎說著什么。
他心頭一沉,一頭扎進水里,結果裝死的小魚立即活蹦亂跳,找了個角落瑟瑟發抖,“你這貓怎么這么粗魯,讓我緩緩。”
天殺的,進貓嘴兒了,嚇死魚了。
墨玄錚:“……”
他后知后覺,滿身毛毛凌亂地飄在水中,小聲安撫,“我不過去,你先想辦法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