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偷偷親吻
今晚必須一起睡。
品味著這句話, 維克在意外又萌發出幾分驚喜,強烈的情緒沖擊使他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令季見維克不說話,便追問道:“你今晚還有其他的安排嗎?”
“沒有。”維克這次反應得很快, 然后他補充,“我剛剛是在意外。”
此話一出, 令季不禁附和:“是挺意外的。”他萬萬沒想到文瓊竟然能通過一張照片就找到他是在這座小區的那一棟樓那一層, 甚至哪一戶。
果然在當代社會, 泄露隱私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令季無聲感慨,隨后他又對維克交代。
“維克,等把帶來的衣服放到衣帽間,你再順手把放在主臥書柜上的袋子拿過來。”令季回憶著袋子的樣子,由于他實在是念不出我煮一胎八寶這句話,他只是提醒維克, 袋子是他在only展上拿的那只。
維克嗯了一聲,隨即走向客房。
見到他開始行動,令季也不再耽誤時間,快步來到廚房,將手里打包好的晚飯先放好。
接著他又返回客廳, 來到兩個打開的大紙箱子前。
在箱子里裝的正是維克新買的手辦。
令季小心翼翼地從箱中取出一只做工精巧的手辦和配套的展示盒。
在以最快的速度將展示盒拼好,將其安置在線條簡潔的電視機柜上以后,令季把做工精良的手辦取出, 放進展示盒中。
另一個手辦如法炮制地被擺上電視機柜。
等到兩只手辦全部放好, 令季折起裝手辦的紙箱子, 把它送到位于陽臺的雜物間。
按照維克的規劃, 他是要在放寒假的前幾天把手辦寄回家。那樣一來,他就可以回家,親自去取手辦, 不用麻煩其他人。
這是個很不錯的計劃,令季不希望自己隨意把紙箱子收起來,導致維克把手辦寄走時無箱可用。
而一想到兩個手辦會離開客廳,正在將紙箱放好的令季莫名想他該買點藝術品。
等維克將手辦郵走,他便將提前購置好的藝術品擺在電視柜上,防止當那片區域突然少了點什么時,看順眼手辦的他會在心理上產生不適應。
令季這么想著,關上雜物間的門,再次折返回客廳。
這時維克正提著印有我煮一胎八寶的袋子從臥室中走出。
看到換下浴衣,套上來時穿的便服,頭發仍帶有水汽的維克,令季有些愧疚。
要不是他和文瓊在電梯廳走廊里僵持,維克也不用頭發都沒完全吹干就套上浴衣出門查看情況。
在這份愧疚感的驅使下,令季迎上維克。
“謝謝。”真誠地道謝,隨后令季關切地問,“還要再吹吹頭發嗎?”
“不用,快干了。”維克淡淡地說。
令季聞言笑了笑,接著他調侃:“太可惜了,我還想幫你吹頭發。”
此話一出,維克忽然很想回檔,重新回答。
奈何天下沒有后悔藥,他只能遺憾地回了句謝謝。
這聲道謝讓令季又笑了。
緊張的心情在與維克的交談中得到緩解,令季趁機調整了一番心態后便接過袋子,取出only展上拿到和買到的無料與周邊。
令季選出幾樣合適的,將它們分散到房間各處。
做完這一切,他環視客廳,感覺布置得差不多了。
維克也跟著看了兩眼。
隨即他謹慎地問:“其他房間還要不要再放幾樣周邊?”
“不用,那樣顯得太刻意了。”令季思考著說,“只要客廳里有像是屬于你的東西出現就好。”
“嗯,我以后會帶東西過來。”維克順勢接話。
令季想都沒想地同意。
這讓維克忽然想感謝文瓊,于是他問向令季:“要不要讓他進來?”
“嗯?你說文瓊?”令季下意識反問。
維克又嗯了一聲。
沒有立刻給出答復,令季的目光又在客廳里轉了一圈。
再度確定剛剛那番布置不存在太大的問題,他才同意。
雖然對文瓊找過來很不滿意,但令季卻也必須承認,文瓊的出現給他提了一個醒,使得意識到他和維克的偽裝還不夠。
維克不知令季新增的想法,見他要放文瓊進來,主動要求換個場景,“我去熱菜。”
“好,提來的菜都在廚房里,你記得把菜先放到碗里,再放到微波爐里轉。”令季叮囑注意事項,他不太喜歡帶著外賣盒子熱菜。
維克記下令季的囑咐和小習慣,轉身前往廚房。
當他的身影消失,令季也邁開腳步,來到門前。
他沒有馬上開門叫‘無家可歸’的文瓊進來,而是先換好拖鞋,脫下外套,用手機查看過監控,確認文瓊還在門外走廊里,他才緩緩打開門。
突如其來的聲響在安靜的空間里十分明顯。
倚靠在墻邊看手機的文瓊聽見動靜,在令季開門的瞬間便驚喜地看過去。
“進來吧,吃完飯我會給你找地方休息。”令季故意蹙眉說道。
文瓊一聽能夠進房間,臉上的欣喜更盛。
“謝謝,令季哥,你真是好人。”文瓊軟下聲道謝。
被發了一張好人卡,還被叫哥的令季差點偽裝不下去。
雖說以前文瓊在向他套近乎的時候也這樣叫過他,但那是有明確目的,他可以接受。
如今弄不懂文瓊找過來是做什么,令季再聽他這么稱呼自己,只覺尷尬。
好在他還記得主線任務。
令季暗暗咬了咬牙,強忍著沒把尷尬表達出來,面無表情地讓文瓊進來。
“拖鞋在鞋柜里。”
輕飄飄的提醒,令季僅是指著鞋柜,完全沒有幫文瓊拿的意思。
文瓊對此沒說什么,俯身打開令季指向的柜子,從里面取出一雙嶄新的拖鞋拆開換上。
對于令季冷淡的態度,文瓊很理解,畢竟從他根據一張照片找過來的行為來看,令季不去報警說他跟蹤自己,讓他今晚在警察局過夜,屬于很好心了。
這讓他覺得自己該道歉。
想到什么說什么,他果斷開口,“對不起,令季哥,我不該沖動來找你。”
“你知道就好。”令季冷淡地回應。
文瓊抿了抿嘴唇。
若是令季能夠讀心,此刻會聽到文瓊暗自嘀咕他說話的語氣和維克太像了。
而這恰恰是令季想要達成的結果,他剛剛正是模仿維克的口吻在對文瓊說話。
“來,先去吃飯。”令季又說,說完他未理會文瓊,自顧自轉身前往餐廳。
被冷落的文瓊真有點委屈了。
奈何他本就理虧,此時也不好抱怨,只能沉默地跟在令季身后,與他一起前往餐廳。
要到餐廳必須穿過客廳。
文瓊在經過客廳時一眼望見那兩個巨大的手辦,他腳步微頓,心里閃過一串家鄉粗口,同時腦海中蹦出一行大字,竟然是初音未來。
而且還是兩個!
剎那間,文瓊感到恍惚。
除此以外,他還敏銳的發現不知在房間各處的周邊。
不管怎么看,周邊和那兩組手辦都和令季不搭邊。
既然不是令季購置,那么手辦和周邊只會是屬于這座房子的另一位主人。
如配合文瓊的猜想一般,下一秒,維克端著熱好的飯菜從廚房走出。
文瓊麻木地看向維克。
再次親眼見到維克,和令季交談匯中體會到的相似感更加強烈。
這讓文瓊內心猛地生出一種使命感。
雖然他沒有系統,但他不能讓人令季和維克相處,所以這個惡毒男配他當定了!
文瓊以前所未有的勇氣下定決心,頹然褪去,留給他的唯有斗志。
一股氣撐著他來到餐桌前。
“令季哥,你還是那么好心。”文瓊望著桌上的飯菜,故意說道,“都是我愛吃的。”
令季哽住。
忽然間他不在乎文瓊的目的了,他只想問問對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或者心理出了問題。
不過這樣問太像是他對美術生有刻板印象。
在權衡過后,令季最終沒有問出,而是狀似隨意地接了句:“嗯,這也是維克愛吃的。”
文瓊神色一滯。
不等他再說點什么,被點到名字的維克先一步點頭:“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我們吃飯吧。”令季面上笑著回復。
有他的話在,文瓊和維克默不作聲地拿起筷子。
看他們開始動筷,令季也沒再等候,實際上他非常清楚,這幾道菜既不是維克喜歡吃的,也不是文瓊喜歡吃的,全是他喜歡吃的。
維克根本沒吃過這家店的菜,至于文瓊,令季自覺他又不是提前知道他來。
既然要帶晚飯回去,在顧忌其他人口味的前提下,必定優先買自己吃過的和愛吃的。
這樣很保險,起碼帶回來的菜他以前都嘗過,可以確定味道還不錯。
令季總結著平時吃飯點菜的經驗,再看神情復雜的文瓊和面色如常的維克,有種奇怪的,大家都在表演的既視感。
靈光一現,令季發覺以正常角度來看,文瓊這兩次見面時的表現都很怪,可假設他是在表演,他的行為反而就變得正常了。
沿著大家都在表演的思路,令季反推出文瓊心目中的‘劇本’。
在那個狗血小說一樣的‘劇本’中,文瓊設定是自己喜歡他,但他喜歡維克。
后者是假的,至于前者,令季認為文瓊不是愛情意義上地對他有好感,最多是對他比較崇拜罷了。
所以是崇拜促使文瓊找過來嗎?
令季分析著,打算以后旁敲側擊地問一問。
想著接下來要做什么,令季吃完飯。
當他放下筷子,維克和文瓊也緊隨其后結束了晚飯。
“我來洗碗。”文瓊一馬當先,“這種事情不能讓令季哥做。”
我沒說我要洗碗!
令季在心底大聲反駁,自從在推測文瓊大概是在表演的推測,他再看對方的各種舉動,就好像有了根源,不再無法理解。
但表演太過了也不好啊。令季腹誹,準備告訴文瓊不用這么積極。
只是令季沒預料到在場積極‘表演’的人不只有文瓊。
“有洗碗機。”維克毫無預兆的說,“不用手洗。”
“你懂什么,手工洗碗才有意義。”文瓊嘴一撇,“那才叫有男德。”
維克和令季這下都不說話了。
幾秒后,令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那你洗吧。”
得到任務的文瓊挑釁地瞪了維克一眼,便在令季的注視下嫻熟的收拾好桌子,把垃圾丟進垃圾桶,將一堆用過的碗碟抱進廚房。
見到文瓊打開水龍頭。
令季不得不承認,文瓊是真的要洗碗。
不由得他反思自己也許不該質疑文瓊對他有誤解,因為他同樣不是那么了解文瓊。
比如他從來不知道文瓊會洗碗。
甚至從文瓊的動作來看,他的洗碗技術相當高超啊。
令季暗暗感慨,這時維克看向他。
“我也會。”維克從廚房收回視線,堅定地對令季說道。
“你說洗碗?”令季本能地質疑。
維克嚴肅地點頭,“對,我爺爺每到暑假都會帶我們到山里生活。”
因此他不止會洗碗,還會野外生存,假如缺少工具,他還可以利用樹枝藤條等簡易的材料做出各種實用器材和武器。
維克平淡地描述他是如何制造工具。
聽著他的描述,令季只覺維克是沒有碗洗也要創造碗洗。
這年頭洗個碗也太卷了吧。
令季又要反思自己太懶惰了,他都是直接倒掉剩菜,沖一沖碗碟表面的油漬后就扔進洗碗機,從未真正洗過它們。
那樣的確沒有靈魂。
不知不覺中,令季認同了文瓊的說法。
好在他對洗碗的看法雖發生了變化,思路卻沒有完全跟著洗碗走。
待維克講完他和爺爺還有其他的被帶進山中過暑假的兄弟姐妹是如何靠著簡易的陷阱捕獵,令季果斷示意他們去客廳,他有話要說。
接收到令季的信號,維克默契與他一同從餐桌前起身。
兩人來到沙發坐下。
為讓他們的交流看上去自然一點,令季順手把電視打開了。
電視上播放著關大洋彼岸移民問題的新聞報道,好巧不巧,第一個畫面就是非法移民在刷盤子。
令季當機立斷切換頻道,換到了新聞聯播。
還是非法移民在刷盤子。
面對刷盤子躲無可躲的令季放棄了,他在新聞的掩飾中,壓低聲音告知維克:“他應該是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了一些信息碎片,導致他對我們的關系產生了誤解。”
誤解這個詞喚醒了維克的某些記憶。
稍作思索,他贊同道:“我室友也是。”
“原來你知道。”令季打趣,“你室友是誤解很深。”
維克坦然承認。
見他不在意,令季也不多討論這一點,直入主題,“我想弄清楚他究竟是如何誤解。”他懷疑是不是和他的小叔有關系。
依照文瓊的能力,他無法在短時間內收集到那么多與他和維克有關的資料。
令季認為是有人借著文瓊推波助瀾,挑唆他和維克的關系。
然而維克有另一些不同尋常的看法。
“他可能看的小說太多了。”
“啊?”
令季眼中浮現出茫然。
由于坐得近,維克稍稍轉頭,便能看清令季面上的困惑。
這是少見的畫面。
且他們離得實在是太近了,差不多要貼上去,因此維克沒有急著回答,他多看了會令季,才向他簡單講了講李子最近在看的小說。
令季聽著諸如追愛火葬場,強制愛這類從未聽過的詞匯,他耳畔出現文瓊當初在only展上問他是不是嗑aLL向cp,頓時他明白了一切。
既然文瓊是美院畢業,那么他在only里的身份,八成不是普通的游客,是同人創作者。
也就是說,他是一名會制作游戲周邊的攤主。
這也應和了文瓊今天說他的姐姐和母親不喜歡二次元,才會因為看見了他電腦里畫的圖而吵架。
想必那些圖正是與二次元有關系。
所以本質上文瓊和維克一樣,對二次元所代表的亞文化是相當了解的,這就造成了他的誤解與別人不一樣。
令季總結到此處,順勢拿出維克的室友李子做對比。
從李子發出的帖子來看,他的誤解還停留在喜不喜歡這一層面。
但對文瓊,豐富的紙上談兵經驗使他聯想到豪門恩怨,強制愛,追火葬場這類元素。
令季以此出發,推斷文瓊說不定已經引申到他根本不愛維克,他和維克是純粹的金錢交易,是他假意討好維克,而維克也只是玩玩,想獲得他的身體這類虛擬作品里喜聞樂見的情節。
不得不說,這些幻想還是很有意思。
然后令季發覺,假如維克真的這樣對待自己,他居然不抵觸。
這個前所未有的新發現讓令季一下子清醒。
緊接著,他把自己的思緒從這不那么健康的幻想中拉出來,轉而對維克提出一個關鍵問題。
“是誰讓他產生這類誤解。”
維克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他說道,“是我的原因,我說過你屬于我。”
你屬于這句話讓令季的心跳微妙地加速,不健康的聯想不合時宜的再度冒出頭。
鬼使神差的,他問想維克:“你為什么要說我屬于你?”
“在only展上,他問我。”維克稍作回想,把only展上與文瓊的對話簡略地轉告令季。
聽完維克的描述,令季猛然發覺自己那會的反應貌似也會影響文瓊的判斷。
可僅僅是這樣,他自覺還不夠。
預感提示令季,在文瓊這件事上還有他和維克沒弄清楚的環節。
且那些環節就是和他的小叔有關系。
令季琢磨著,恰好此時水聲停止。
用紙巾擦著手的文瓊從廚房中緩步挪出來,循著新聞聯播的聲音將目光投向客廳。
長長的沙發上,令季和維克貼得很近,似乎在非常愜意地聊天。
這一幕使他迷茫,懷疑自己的出現有意義嗎?
文瓊一時間給不出答案。
同樣的,令季沒給他這個機會。
坐在沙發上的令季見文瓊出來,他對維克低聲提示:“你一會拉住我。”
“好。”維克立刻應下。
令季放下心,整理了表情,故意裝作不那么情愿地從維克身邊起身要走。
抓準機會,維克伸手抓住令季的手腕。
“松手。”令季垂眸,低聲對維克‘警告’。
然后維克真的松了松手,不抓那么緊了。
手腕上松懈的力道讓令季差點裝不下去,他克制住涌上來的笑意,用略有些疲憊的語調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做。”
維克思考著自己的臺詞,最終他選擇了不說話,給令季發揮的空間。
看出維克的用意,令季輕輕掙脫了他的手。
隨即他來到看呆了的文瓊面前,告知他過一會帶他去住酒店。
“我聯系了朋友,他有一間長期包房可以借給你。”令季輕描淡寫地說。
“不,我不走。”文瓊回過神,難過道。
這個回復在令季的預料之中。
“不行。”令季皺起眉頭,“你不能留在這里。”
文瓊咬咬牙,提高音量喊道:“是他對吧,是他威脅你。”先前的動搖盡數消失,現在的他憤憤不平,覺得果然是這樣,令季就是被迫的,他和那個杜什么集團的繼承人虛與委蛇。
這群該死的有錢人。
同樣很富裕的文瓊咒罵著。
罵完他對令季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幾年你究竟經歷了什么?”
“我經歷了什么與你無關。”令季蹙眉。
文瓊握了握拳頭,這話說著傷人,但也確實沒錯,他只會畫畫,對經商不能說是一竅不通,至少也是絲毫不懂。
再說權力和金錢,他也完全比不過作為杜克利特集團的繼承人維克。
他根本幫不到令季。
他沖過來根本沒有意義,只是一廂情愿罷了。
他像是個小丑。
文瓊痛苦地總結,做綠茶他都不合格,除了洗碗,他什么都做不到。
強大的挫敗感使他不想再留下去。
偏偏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
“你留下吧。”
維克用平淡的語調說。
一旁的令季聽到維克冷不丁地要文瓊留下,他稍作權衡,決定聽他的。
于是他不再說什么,皺了皺眉頭,對欲言又止的文瓊說:“你去客房住。”
文瓊想要說不用,但當他望見維克盯著令季的背影,他的耳邊猛然響起名叫勇氣的歌曲。
他不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他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大不了他收集到足夠多的證據,把維克掛到網上,他相信大家一定會喜歡吃這個大瓜。
到時候請網友,辨忠奸!
他要讓維克身敗名裂!
文瓊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如比格犬一樣倔強地應下:“行,我就住客房。”
話音未落,他就大步朝客房走去。
只是走兩步,他文瓊毫無預兆地拐向大門。
“我去車里拿平板和手機充電器,今晚我還有一張圖要收尾。”文瓊說著沖出門。
從他跑走的速度來看,今天確實是到了交稿死線。
令季不知說什么好,他看著大門被文瓊砰的一聲甩上,只覺自己真的有點累了。
“我會給他開門。”察覺到令季的無語,維克主動請纓。
“那你等他吧,我去把床鋪好,順便在主臥的衛生間洗漱。”令季揉了揉太陽穴,“你的牙刷和牙膏我也會放到主臥的衛生間,等文瓊回來,他愿意和你說話,你就和他聊聊。”
說不定他會說漏嘴。令季在心里補了句。
為了文瓊所剩不多的形象,他沒有明確講出口。
維克也沒追問,令季走后,他拿出手機向室友發消息,通知他們自己今晚又不回宿舍了。
在群里發完消息,他沒再看手機,拿起遙控器,選了一部經典電影。
當電影開場的熱鬧婚禮落下帷幕,敲門聲從外面傳來。
維克暫停了電影,不緊不慢地去開門。
電影的畫面上的角色臺詞恰巧停在我會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是你?”抱著平板文瓊沒預料到給他開門的會是維克,厭惡表達得很明顯。
維克一點不在意,側身示意文瓊進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文瓊咬牙切齒地進到房間內。
“客房在那邊。”維克熟練地指向他之前住過一晚的房間。
文瓊僅大略掃了一眼,目光就越過維克,去看電視屏幕。
那句開出無法拒絕的條件的臺詞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
“你為什么要那樣對他?”文瓊難過的問。
維克想了想,給出和上一次一樣的回復:“因為他屬于我。”
“他想屬于你嗎?”文瓊抓住重點,諷刺道,“真當這是小說?要不要我畫一張插圖?不用稿位,不用排隊,我加急給你們畫。”
話里嘲諷的意味非常濃厚,文瓊不信維克聽不出來。
他以為維克至少會生氣。
可維克不僅感到氣惱,反倒是一聽他愿意加急畫一張圖,頗為心動地問:“真的嗎?”
文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緩了足足兩分鐘,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當然,是真的。”
“謝謝。”維克禮貌地道謝。
這讓文瓊又差點氣的背過去。
他覺得自己被維克諷刺了。
奈何維克這副樣子又像是認真的,他是真想約稿。
文瓊為捉摸不透維克感到郁悶。
然而死線將至使得他無法郁悶太久,對維克說完如何整理約稿需求,便頭也不回地去了客房畫畫。
成功約稿的維克未立刻回客房,他又坐回沙發,觀看到作為大哥的角色死亡時,他結束了觀影,放輕腳步走向主臥。
進入主臥,里面的燈關了,僅有床頭的一處小夜燈亮著。
大床的一半空出來,鋪著套上嶄新的被子和枕頭。
令季蜷縮在床的另一邊,在維克看電影之際,他早已耐不住困意睡著了。
這時維克才想起他一直沒看手機。
然而當他打開手機,除了室友發來的消息轟炸,再無其他的信息。
令季既沒到客廳叫他休息,也沒給他發消息。
這讓維克想起在家里的時光,在同一屋檐下的時候,他和他的父母也不會打擾彼此。
如果那樣的互不打擾是家人之間長久相處所養成的默契。
現在令季和他又算是什么?
維克看著令季的睡顏好好想了一會,雖然他不出真正的答案,卻清晰察覺到名為占有欲的情緒在思考期間長久的盤桓在他的心頭。
這種情緒不是第一次占據他的心,主導他的想法了。
在上次來這間臥室時,在第一次看到令季睡著的樣子時,維克可以確信自己都產生過占有欲。
那時他想做什么?
維克很快回憶起與兩次占有欲出現一起浮現的想法,與此同時,那如旁白的聲音念出他當前的心聲。
這是個機會。
而他向來是個擅長抓住機會的人。
維克沒有猶豫,他俯下身,偷偷親吻了一下令季的額頭。
在吻落下的那一刻,他莫名希望令季能正巧睜開眼,醒過來。
第24章 第 24 章 親密舉動
令季沒有醒, 他做了模糊的夢。
在夢里,一只小白熊在茫茫雪原上與他對視。
不知道互相看了多久,小白熊走到他的身邊開始扒他的褲腿。
夢中的令季望著小熊可愛的模樣, 忍不住俯下身想要摸摸它的腦袋。
然而他剛一彎腰,就聽小熊正在說話。
【你能幫我抽卡嗎?】
小熊用維克的聲音正常地說道。
聽著熟悉的聲音, 令季猛地睜開眼。
漆黑一片的房間映入眼簾。
令季瞇起眼適應黑暗, 與此同時他渾身的知覺也恢復, 屬于另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在他的耳邊均勻地回蕩。
大腦還沒與身體連接起來的令季下意識的警惕,直到過了幾秒,他才想起昨天他因為文瓊的意外到來,請求維克留宿。
現在他們睡在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上。
令季無聲默念, 同時他輕輕起身,伸手打開了放在床頭柜上的小燈后,又拿起手機去看時間。
六點零二分。
好早啊。令季盯著手機在心中感慨,昨天與文瓊的交流讓他感到疲憊,以至于不到十點就睡了, 連維克幾點過來的他都不知道。
令季再次想到是同樣留宿,睡在客房內的文瓊,他思索片刻, 放緩動作下床。
在關上床頭的小燈前, 令季看了看仍在熟睡的維克。
夢中小熊的身影與維克重疊, 頭上蓬松的發絲在暖色的燈光下, 不再雜亂無章,反倒是如同一雙毛茸茸的巨大熊耳朵。
令季產生了摸一把的沖動,就像在夢中蹲下身去摸那只小熊一樣。
可考慮到維克隨時會醒, 屆時再解釋只會平添尷尬,所以令季克制住那份從夢境中衍生出來的想法,關上燈,根據留在記憶中的路線,步入連通主臥的衛生間。
簡單的洗漱一番,換好衣服,令季來到客廳。
在離開臥室前,他看了眼床的方向,維克還在沉睡。
令季又感受到名為摸一把的沖動了。
咬了咬牙,他強迫自己挪開眼睛,轉身關門。
在門外站了一會。令季過了一晚再看點綴上各類周邊的客廳,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這套房子好像不再是臨時的居所,有幾分家的樣子了。
令季為這個古怪的想法笑了笑。
隨后他來到廚房,把僅剩的一盒牛奶倒進鍋里加熱。
等待牛奶熱好之際,令季又把冰箱內過期和不能吃的食物扔掉。
看著那幾瓶被扔到垃圾桶里的酸奶,黃掉的西蘭花,令季感到有些心虛,覺得以后還是能自己動手做飯就自己動手做,那樣健康還不浪費。
不過他到底什么時候買的這些菜?
令季回憶著,只記起酸奶是上次和令曦見面,對方塞給他的。
由于平時幾乎沒有打開過冰箱,所以現在過期三個月了才被他想起來。
但西藍花是誰帶過來,他實在是想不出。
難道是鐘點工拿過來忘記帶走的?
令季猜測著,蹲下身把垃圾袋收好,隨后他去敲客房的門。
“誰?”
困倦的詢問聲隔著房門模模糊糊地傳出,令季無動于衷,直接念出自己的名字。
房間內沒聲響了。
正當令季以為文瓊又睡過去時,房門打開,雙眼呆滯,困倦極點的文瓊強打著精神問:“令季哥,你叫我?”
“對,你收拾一下,吃早飯。”令季冷靜地說,“吃完回去。”
“不,我不走。”文瓊馬上清醒了。
他是要留在這里收集維克的罪證,要是走了,那不是前功盡棄?文瓊仿佛又聽到維克說的那些無比霸道的話,要不是知道無憑無據,他都想要幫令季報警。
而這也讓他更加下定決心,一句他聽過無數遍,現在卻想不出出處的臺詞從嘴邊溜出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愿意做任何事。”
令季沒預料到文瓊會這樣回復自己,他愣了一下。
下一秒,維克略帶疑惑的聲音出現。
“滿腦子只想著自己?”
文瓊也愣住。
幾秒后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唰地漲紅。
那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是動漫里的臺詞,假如現場只有他一個二次元還好,他不會被戳穿,奈何這里不只有他一個二次元。
而作為另一個二次元的維克不為所動,他走過來,面無表情地對令季解釋那兩句話出自哪一部作品。
令季聽得越認真,文瓊越窘迫。
不知維克,他總覺自己成為某種play的一部分。
可他又不能做什么,等維克說完,他才找到機會,大聲問道:“令季哥,早飯做好了嗎?”
令季這才想起牛奶還在爐子上煮著。
為防止廚房炸了,他不再和維克閑聊,趕緊折回去。
待令季一走,文瓊就惡狠狠地對維克發問:“你是故意的吧?”
“你是指臺詞?”維克反問。
不提臺詞還好,一提臺詞文瓊的腳指頭又開始工作了。
維克看出文瓊不好意思,他想了想,安慰道:“我也會說。”
“什么?”這次輪到文瓊不明白。
“臺詞,我也說過。”維克耐心解釋,他不認為說兩句動漫臺詞很奇怪,剛剛他也說了。
他是好意,落到文瓊耳中卻變了味。
望著維克不在意的樣子,文瓊的腦海中浮現出角色扮演play。
在他眼中的令季是那種正緊的,扣子永遠都是扣到最頂上一顆的大少爺,肯定不是自愿玩角色扮演play,他只能是被維克強迫,說著那些令人羞恥的臺詞,說不定還會被要求換上亂七八糟的服飾。
文瓊不由自主想起很多哪怕打碼都在諸如微博等平臺上發不出來的東西,甚至有些劇情他還親手畫過!
一時間,文瓊覺得自己也是個從犯。
在強大的愧疚感中,他抬起頭,對維克威脅:“你不要太過分。”
維克皺了皺眉頭,他好像明白文瓊在想什么。
這讓他略微不高興。
于是他淡淡地提示:“你不應該想。”他不認為令季會喜歡文瓊腦補出的劇情……大概,不喜歡吧。
維克突然有點不太確定。
因為令季說過他不介意穿女仆裝,這意味著他接受度還挺高的。
順著這個思路,維克越發意識到令季的接受度比他設想中的更高,這代表他即便不喜歡,也大概率會接受那些堪稱過分的‘劇情’。
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面出現,維克沉默了。
哪怕明白文瓊并非喜歡令季,他僅僅是腦補,維克還是萌生出名為介意的情緒。
這也使他進一步發覺所謂的令季不會喜歡文瓊的腦補,不過是個借口,真正不喜歡的人是他。
認清這一點,維克抬眸,更加嚴肅地對文瓊說道:“我不希望你那么想。”
文瓊迎上維克的目光,他抖了抖。
太可怕了。
要不是明白現在是法治社會,維克不能動手,文瓊真覺得自己要完蛋。
這也讓他腦海中浮出疑問,令季平時都是這么可怕的家伙相處嗎?
文瓊的恐懼在那個早有答案的問題的催化下變為悲憤。
強烈的正義感使他大聲喊道:“你有什么資格管我!”
此話一出,維克再度沉默。
因為他確實沒有資格。
萬幸的是文瓊不知內情,面對不說話的維克,他只覺自己是被無視了。
維克的無言是上位者的漫不經心。
他問再多也沒用,因為就像維克所言,令季是屬于他的。
這不禁讓文瓊感到無力,他打心底里認定好人不該面對這樣的困境。
但他當前又確實做不到解救令季。
我什么都做不到。文瓊痛苦地想,與此同時,他看向客廳,令季正將煮好倒進壺里的牛奶端出來。
察覺到文瓊視線上的變化,維克立刻微微側目,跟著望了過去。
這時他才注意到今天令季選了一件頗為寬松的高領薄毛衣,這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具有居家感。
維克還沒見過這樣的令季,他頓時不想讓文瓊再多看。
于是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文瓊的目光。
接著他對文瓊說:“去吃飯。”
說罷他沒再看文瓊,在巧妙地擋住令季之余,向餐廳走去。
而在維克先一步前往餐廳之際,看不見令季的文瓊嘆了口氣。
雖然令季表現的很正常,但說不定在那件高領毛衣的領子下,全是說出來會變成屏蔽詞的痕跡。
文瓊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描述。
以前吃過的飯有多香,他現在就有多痛苦。
不過文瓊很快振作起來,畢竟比起他這個看客,作為受害者的令季都很堅強,他怎么能自怨自艾。
文瓊說服了自己,也朝不知何時沒人的餐廳走了過去。
此時文瓊全然不知,被他認為是受害人的令季正一臉無語地聽維克復述在客房門口的談話。
“他腦補的太多了。”維克講完之后簡短地做出總結。
“維克,你得罪過他嗎?”令季皺起眉頭,他感到哪里不太對,文瓊的惡意很明顯,全都是在針對維克,這不合理。
令季自覺的,假如文瓊是在only第一次見到維克,哪怕維克的話讓他誤解,他也不應當如此認定維克就是施暴者,是強迫他人的可惡家伙。
除了這不合理以外,令季認為還有一個細節能佐證文瓊是先入為主,早就對維克有惡意。
令季記得很清楚,在only展,文瓊來女仆餐廳找他的時候,非常在意他為何會出現在展會上。
這么想著,令季對正在回憶的維克認真道:“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你。”頓了頓,他想到一些細節,便又補充,“你們都去了展會,所以你們在同一個圈子里。”
維克點點頭,“我會問問展會上的其他人,他們也許認識他。”
“文瓊會畫畫,而且畫得很好,還是男性,在攤主那邊會比較好打聽。”令季給出建議,only展的大部分攤主是女性,男性攤主很少。
假設文瓊和他昨晚猜想的一樣是攤主的一員,維克稍微一問,可能就知道他是誰了。
令季篩選著條件,又問維克昨天晚上和文瓊聊過什么嗎。
“我向他約稿了。”維克直白地告知。
完全出乎預想的交談內容讓令季眨了眨眼,接著他抬了抬嘴角,笑了出來。
笑過之后,令季由衷地祝福道,“希望他能給你好好畫。”
維克嗯了一聲,“他對我很不滿。”
“他挺有正義感的,而且他比一般人更敏銳。”令季客觀地評價文瓊。
雖說文瓊沖動,腦回路也十分的奇特,但不可否認,他很擅長觀察,心思很細膩,稍有不慎,他就會感知到異常。
在弄清楚文瓊是被誰利用,是怎么被利用之前,令季不想他察覺到不對勁,進而識破假扮情侶這件事。
想要隱瞞,就必須有實質性的行動。
令季暗想著,對維克問道:“維克,你介意我們接下來有一些親密的舉動嗎?”在行動前,他必須獲得維克的同意。
而維克下一秒便身體力行的回答,自己不介意。
向外瞥了一眼,維克在令季反應過來前,忽然向前一步。
令季本能地后退。
但他僅退了半步就發現自己退無可退,因為在他的身后是水池。
此時的他被夾在維克和水池之間。
這還不夠,維克按住令季在退后時,因空間不足,導致身體不穩,本能扶住水池邊緣以穩定身體的手,緊接著他俯身向前,在令季的嘴角落下一個吻。
還有比親吻更親密的舉動嗎?
維克當前覺得沒有。
感受著懷中的令季為這個吻變得僵硬的身軀,維克明白夠了。
果斷松開挾制住令季的手,維克看著令季從耳邊蔓延過的紅色,稍稍側身。
在與文瓊對話中所生出的不滿被這一抹顏色撫平,維克的心情猛然變得很好。
他突然又對文瓊沒有意見。
可惜文瓊對他的意見依舊很大。
文瓊呆滯的站在正對廚房的餐廳里,親眼看見維克強行吻了令季的他握緊拳頭,像一只比格犬一樣叫道:“你在做什么!”
此刻他感覺自己來到了犯罪現場。
第25章 第 25 章 你的東西
是啊, 你在做什么啊。
還未弄清楚的令季聽著文瓊的呼喊聲,同樣在心里發問。
維克的行動太過突然,哪怕那個吻早就結束, 令季還是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似乎幾秒鐘落在唇邊的溫度只是幻覺, 是一場夢境, 是他還沒睡清醒。
不然維克怎么會親過來?
皺了皺眉頭, 令季腦中斷開的,名為思考的弦忽然續上,他一下子找到維克那么做的原因。
是他先問了維克能不能接受更加親密的舉動。
維克領悟他的意思,明白所謂的親密舉動是為糊弄文瓊,好能繼續去套話。
恰好這時文瓊走過來吃飯,所以維克便直接用行動答復。
而一個吻, 確實足夠親密了。
令季總結著,耳尖的溫度雖沒退下來,但他的內心卻迅速冷靜。
接著他輕輕掙脫維克的懷抱,仿佛沒事人一樣對痛心疾首的文瓊說道:“吃飯。”
“你怎么還有心思吃飯?”文瓊咬著牙問。
令季瞟了他一眼,故作奇怪地反問:“難道你不想吃?”
此話一出, 文瓊神色悲切,憤憤地說:“我是吃不下。”隨即他想問令季為什么不反抗,可話到嘴邊, 他猛然想起維克還在旁邊。
這讓文瓊不敢問出。
而令季見他說不想吃, 便不再說話, 獨自走向餐廳。
維克見狀跟上去。
看著他們來到餐廳, 依次將熱好的牛奶和膠囊咖啡倒進杯子中。
咖啡與熱牛奶撞到一起,略帶苦澀的香味浮出,飄在文瓊的鼻尖。
明明是很溫馨, 帶著一絲暖洋洋的味道,文瓊卻只覺壓抑。
他側目看向令季,幾秒后,他低聲說:“我愿意走。”
令季和維克同時停下喝咖啡的動作,目光微轉,看向對方。
兩人不動聲色地對視。
下一秒,令季放下咖啡杯,點點頭客套道:“那就好,我想你姐姐和你媽媽應該不吵架了。”
文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這讓令季立刻意識到文瓊不是真的想走,大概率是要借著離開這個借口,脫離維克,和他單獨談一談。
而這恰好也是令季所想要的機會。
沒想到這么快就達成目的,令季在心中感謝起維克,要不是那個吻,現在說不定還要和文瓊周旋。
令季決定不能辜負維克的付出,他決心要一鼓作氣,問清究竟是誰在利用文瓊。
還有文瓊對維克的看法,是什么事情導致他對維克的印象那么差。
無聲地列舉著問題,令季加快了喝咖啡的速度。
與他一樣,坐在一旁的維克也正在思索。
只是他所想的不是與文瓊要走有關的事情,而是要怎么才能讓對方留下。
唯有文瓊留下來,占據了客房,令季才會一直讓他住在主臥。
同樣的,他也有了借口留宿。
維克認為令季在計劃結束前是不會告知文瓊真相。
更進一步,令季為防止出現意外,一定會讓文瓊一直保持著對他們關系的誤解,就像是他從來沒有提過要對李子等人解釋一樣。
那樣的話他們就需要更多的親密接觸。
他也能有更多的機會,展現自己身體上的長處。
維克回想李子和大師兄為他出的主意,越發地感謝文瓊,因為他的出現,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來到令季居住的主臥衛生間洗澡,不用再在外面的浴室,那樣他就有更多的機會。
這么想著,維克更加認定,他必須把文瓊留下。
好消息是文瓊也是這么想。
他隨手拿過一只杯子,從放在餐桌的盒子里拿出一枚膠囊咖啡撕開,倒進冷水中。
沒加糖加奶的咖啡在嘴里醞釀出苦味,就像是他的心情,有苦不能言。
并且他相信令季也是這樣。
文瓊腦補著,喝完了苦咖啡。
當他喝完,令季和維克像是接到行動信號一樣,開始做出行動。
“走吧,你車停哪里,我送你過去。”令季主動抵觸話頭。
“我也去。”維克立刻接話。
令季想要勸阻,可他轉念一想,維克要說不跟著去才不對勁,索性換成問句,“維克,我能和他單獨聊聊嗎?”這是給維克一個臺階下。
意識到令季不想自己跟過去,維克稍作權衡,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可以。”
雖然維克的語氣和說話方式一如既往,文瓊卻從中聽到了壓迫力。
這讓他感到壓力。
也是在幻想中的壓力中,文瓊起身,熟練地收起自己以及令季和維克的咖啡杯。
文瓊一邊拿杯子,一邊不忘補充:“我洗完就走。”說罷,他拿著三個杯子回到廚房。
看著文瓊擼起袖子,打開水龍頭刷杯子,令季和維克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同一個共識,他是真喜歡洗碗啊。
從不知道世界上竟還有人將洗碗當成愛好的兩人沉默了。
好在等待文瓊把杯子洗完晾好從廚房走出,維克和令季已經接受了他喜歡洗碗的事實。
“走吧。”令季理了理衣服起身。
文瓊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跟隨令季向外走去。
仍坐在餐桌前的維克目送他們出門。
他兌現了承諾,沒有一同去送文瓊。
待門關上,徹底脫離維克目光的文瓊長長松了口氣。
接著他想起來自己的平板還在客房里。
好巧不巧,電梯門打開。
令季頷首說道:“走吧,去個安靜的地方聊。”
“嗯?”文瓊錯愕地轉頭。
“你是有話要單獨對我說吧。”說話間,令季擺出一副疲憊的樣子,“我能感覺出來。”
接著他刻意壓低聲音,找補道:“當然,也可能是我猜錯了,我的判斷不是一直準確。”
“不是的,我——”
文瓊下意識的辯駁,可話說到一半,他的眼前浮現出維克那張不露喜怒的臉,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想要說的話也順帶卡住。
抿了抿嘴唇,文瓊三步并作兩步跳進開著門的電梯,低聲請求,“我們先下樓再說。”
確認接下來必定會成功的令季點了點頭,配合地走進電梯。
電梯順利下到一樓。
文瓊在出電梯前警惕地向外面看了兩眼。
確信沒人跟上來,他才對令季說道:“到我車里說吧。”
“可以,你車停哪了?”令季說著要按下負二樓,前往小區地下停車場。
文瓊連忙阻止了他,“停在路邊。”
聽到車在路邊,令季靈光一現,脫口又問道:“那輛貼著游戲角色的車是你的?”
“對,你知道?”文瓊很詫異。
“我去展會的時候,我的車就停在你的車旁邊。”回憶那個畫面,令季笑了笑,“印象深刻。”
毫無預兆出現的笑容使令季更像是文瓊所認為的,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令家大少爺。
也正是這熟悉的感覺讓文瓊沒那么怕了。
他覺得自己該相信令季。
抱著這一想法,文瓊長舒一口氣,與令季踩著清晨的光走出小區,來到停在街邊的車前。
令季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地坐進貼著游戲角色的貼紙的車里。
然后他在副駕駛座好后,直白地問向文瓊,“你為什么來找我?”
“我擔心你。”文瓊實話實說,沒在用姐姐和媽媽因為他喜歡二次元吵架作為借口。
雖然那也是事實,但那與今天交流的內容無關。
文瓊定了定神,不用令季多問,便自顧自地講下去。
“我在一場畫展上聽說,那個什么大集團的少爺要和你結婚了,我就打聽了一下。”文瓊擰起眉頭,“結果發現他是我朋友很討厭的up主。”
“這么巧?”令季發自內心的感慨。
文瓊又發出一聲嘆息,隨后他仰起頭說:“是啊,我朋友以前吐槽過他。”
“你朋友怎么吐槽的?”令季適時追問。
“說他很糟糕,打游戲的時候一點都不尊重人,特別專制,大少爺脾氣,從來不管別人的感受,反正人品很不好。”文瓊撇了撇嘴,“我以前還覺得是我朋友夸張了,現在見到他,我只能說我朋友沒錯。”
“他就是個控制狂。”
說到控制狂的時候,文瓊罵了一句。
令季當即感到不舒服,他不喜歡有人罵維克,更不喜歡用謠言攻訐他。
想到維克不惜以親吻來幫助自己,不滿愈發強烈,令季一時沒控制住,冷聲告誡:“下次不要再說了。”話音未落,他在心里就補充,不然他就不客氣。
但由于沒親口說出后半句,文瓊誤會了令季的意思。
他激動坐起身,“你怕他對付你嗎?”
令季這下想起文瓊的腦補,本來整理好的思路頃刻間被打亂。
而在他語塞之際,文瓊更加激動地喊道,“為什么你不反抗?令季哥,你不是那種會受到別人威脅的人啊!”在他的心目中,強制愛這個詞不能與令季畫上等號。
無論是被人強制愛,還是強制愛別人,對令季來說都是不存在。
對于前者,文瓊相信令季絕對有方法反殺回去,至于后者,令季是正常人,他知道如何讓喜歡的人也喜歡上他,不會采用極端手段。
所以他搞不懂為什么令季會讓維克為所欲為。
也正因不明白,他思來想去,最終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維克開出了一個令季無法拒絕的條件。
這也符合那位朋友所描述的控制狂人設。
維克控制住了令季。
一步步,一點點,把他打磨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就像那些小說一樣。
無數虐心的段落和圖畫再度浮現出文瓊的腦海。
正是此時,令季輕飄飄的聲音傳來。
“我習慣了。”
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的令季隨意給出一個答復,隨后他不給文瓊戴上痛苦面具的時間,話鋒一轉,突然發問,“你是聽誰說的,我和維克要結婚?”
“我忘了,就記得是個中年女人。”文瓊下意識地回復。
這個形容太寬過泛,無法指向特定的人,令季有些失望。
如聽見他的心聲,文瓊一拍大腿,“對,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手腕上有蝴蝶紋身,很漂亮。”-
電梯停在一樓,維克從電梯走出。
雖說他答應令季不跟上去,可那不代表他不能出去鍛煉。
維克默默想著,向小區外跑去。
誰知剛跑了沒兩步,有人攔住他。
“杜克利特家的少爺,有空嗎?有空我們聊聊。”打扮干練,留著一頭夾雜著白發的長發的中年女人把煙頭暗滅在垃圾桶上,似笑非笑地對維克發出邀請。
維克僅掃了中年女人一眼,便徑直越過她。
這個拒絕的態度讓女人大笑。
笑聲成功吸引了維克的注意力,他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你還真是喜歡他。”女人停下笑,故意說道,“可惜他冷心冷情,根本不可能喜歡你。”
“這和你有什么關系?”維克面色不變地問,“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女人搖了搖頭,“當然有關系,我是來談合作的。”
說著她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姿態,一只蝴蝶紋身隨著動作展現在維克眼前,“我們談談吧,只要交易能夠完成,他會成為你的東西。”
“在你身邊永遠逃不掉。”
第26章 第 26 章 被秀恩愛
永遠逃不掉。
維克在心中重復, 不可否認,女人的話語令他心動了一秒。
不過也僅是一秒罷了,他隨即感到荒誕, 立刻想要拒絕女人這莫名其妙的提議,繼續鍛煉。
可話到嘴邊, 維克想起令季三番兩次的囑咐。
“你是令季小叔的下屬?”維克語氣平淡地確認道。
“是, 他是不是對你提醒過要小心我們?”女人微笑著反問, 好像她親眼看到了令季是如何向維克交代。
維克看了看她,然后承認了。
“他的擔憂很正常,目前而言,你是他最大的靠山。”說話間,女人做出請的姿態,并對維克柔聲說道, “你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事,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這里不是交流的好地方。”
女人的話中有著偽裝的善意,維克察覺出,他權衡了片刻, 在拒絕與順勢而為之間,他最終選擇了后者。
預感告訴維克,令季會希望他這么選。
而除去認為令季是在等小叔手下的人找過來的機會, 維克還有一點私心, 他是聽聽與令季有關的事情, 哪怕講述者是他們的當前要對付的人。
維克認清楚自身的想法, 沉默地點了點頭。
獲得同意的女人又笑了兩聲,隨即她不再多言,帶著維克從小區的后門出去, 來到一家剛剛開門的咖啡館內。
“我朋友的店,本來九點才開門,我向她借了一早晨。”邊盤起長發,女人邊走向餐臺對維克問道,“要喝點什么嗎?我記得她前兩天才進了一批新的豆子。”
“我吃過飯了。”維克直白地拒絕女人的好意。
女人頗為遺憾地挑了挑眉,隨后她叫維克找個地方坐,轉身去啟動咖啡機,為自己做了一杯咖啡。
見她不說話,維克只好坐到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沙發上耐心等待。
用余光觀察的女人確認他坐下,發出一聲輕嘆,突然開口:“他不應該回來。”
女人說完收回余光,低頭看著深褐色的咖啡滴落到壺中,緩聲講起她知道的。與令季有關的過往,“老令先生早在十幾年前就和他媽媽離婚了,從一開始他就沒在繼承人的選項里。”
“現在他要爭,全是老令先生身體不好,擔心令鈺小少爺管不住手下的元老,才把他叫過來,好讓局勢變得更亂。”
講到此處,咖啡機恰好停下。
女人取出盛有咖啡的壺,從冰柜中拿出朋友特意為她留的冰塊,用夾子一顆顆地放進杯子中,加上水,最后將咖啡倒進去。
望著染上顏色的水,維克想了想,主動問女人:“這與你剛說的話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這是一攤渾水。”女人喝了口咖啡,十分好心地解釋,“他勢單力薄又想取勝,所以才找上你,想要借助你的力量,一步登天。”
“他只是在利用你。”
女人的語氣無比篤定。
若不是與令季共犯,早就從對方口中得到全部的計劃,知曉真相,維克覺得此時女人說出的話落在自己的耳中,確實如那杯沒有加糖加奶的咖啡一樣發苦。
偏偏他什么都知道。
而考慮到他當前的人設,他似乎不能表達出他對內情一清二楚。
維克想了幾秒,冷靜地反駁:“他沒有利用我。”
“是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你們會在那間咖啡廳偶遇?”女人意有所指地發問。
沒想到對方會調查到這一層,維克又一次沉默了。
實際上,是他得得知自己和令季在同一所學校后,提出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面。而他見面是想要催更,只是被背后議論他的同學打斷,最后沒有催更成功。
從那以后,他就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催更了。
維克想到這里,不免有些感到心虛。
這份情緒沒有隱藏,全數落在女人眼中,被她誤以為是維克開始對他對令季的感情產生動搖。
抓住機會,女人再接再厲地問下去。
“你認為他真的喜歡,那些你喜歡的東西嗎?他不過是在討好你罷了,換個人他一樣會那么做。”女人講得十分直白而殘忍,在她看來,維克只是好利用,好接近,令季才去找他罷了。
就像是文家那個小少爺一樣,令季以他為跳板,在文家夫妻搶奪公司的節骨眼上果斷出手,引導第三方趁火打劫,撕下一塊肉。
女人回憶令季每一次出手都是快準狠又點到為止,和他的父親老令先生幾乎一模一樣。
也難怪老令先生越來越賞識他,沒有一個自詡優秀的人,不喜歡后代像自己。
尤其是令季更聰明,更懂得審時度勢,做事也更大膽更隨機應變,甚至面子工程也做得很好,很多被他利用過人都對他念念不忘,好像他做了善事一樣。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令季確實做到了多方都滿意。
這也是個青出于藍勝于藍的證明。
女人發出嗤笑,接著他對沉思中的維克又輕聲說道:“老令先生當初正是那樣起家。”
此話一出,維克向她看過去。
意識到他還不清楚這件事,女人大方地講述了一個男人利用來自妻子的勢力和資助起家,在對妻子一家敲骨吸髓,利用完畢,果斷離婚,又娶了第二任妻子,讓事業更上一層樓的故事。
維克聽著這個很典型的白眼狼故事,很快明白了女人話里隱藏的意思。
過去的老令先生為了創下家業,無所不用其極,作為行事風格與他相似的令季,一定會重走‘父輩’的那一條路。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不論是女人還是令季的小叔,都那么相信令季是在利用他,原來是有現成的例子。
維克在心中無聲總結,這時女人正好講完。
觀察著維克的反應,女人等待他發表看法。
誰知過了一分鐘,維克什么都沒說。
女人久違地感到一絲尷尬。
為防止冷場,她只能主動開口發問:“你仍然相信他,對嗎?”
“我無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詞。”維克平淡地說,“你說的都是你的看法。”
“嗯,確實,但是如果他真的信任你,怎么會不帶你回家?”女人又拋出一個新的問題。
維克沒有任何反應,他面色如常地再度反問,“你跟蹤我?”
聳了聳肩,女人承認,“不是跟蹤你,是跟蹤你們。”隨后她話鋒一轉,“我想他同意你住下,也是發現了我們,故意表演給我們來看。”
此話一出維克也有點被說服。
假如他不是主動問令季能不能來他家借浴室洗澡,他會覺得女人說得挺有道理。
也是這一刻維克發覺女人調查的方向沒有問題,奈何他們查到最后,得出的結論全部是錯的。并且因為他們自認對令季很了解,導致他們無比相信自身的判斷。
這使得維克想到一件事。
他沒有隱藏,徑直對女人問道:“你們是以己度人嗎?”
“嗯?”
女人先是怔住,等她反應過來維克在說什么,臉頃刻間陰沉下來。
看到他神情上的變化,維克知道他猜對了。
他不再和女人交流,禮貌地道別以后,緩步離開咖啡店。
女人冷著臉目送維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待維克走遠,她面上的不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幾聲輕笑。
笑過以后,她取出一直在通話狀態的手機,對沉默的另一端低聲報告:“和得到的情報一樣,他在態度足夠松動前,我們無法說服他。”
電話另一端在她說完后,傳出一聲冷哼,隨即通信結束。
與此同時,一輛車身貼滿角色貼紙的車內,令季坐在副駕駛上正在聽文瓊講述他是如何打聽到維克。
“是我拜托另一個在畫展上的朋友幫忙打聽的。”文瓊回憶著說,“他回來告訴我,你未婚夫的身份,不過我都沒記住多少,我聽他講完,就拿出手機,問他是不是這個人。”
為讓自己說的話更可信,文瓊連忙又拿出手機,從相冊中翻出一張圖給令季看。
那是從某個視頻里的截圖,令季通過背景,和維克胸口的徽章認出它是在漫展上拍攝。
這圈子也太小了。令季腹誹,他推斷自己小叔大概也沒預料到文瓊認識維克。
“然后你做了什么?”令季抓住關鍵進一步向文瓊提問。
文瓊頓時變得羞愧。
這下令季明白他是什么都沒做了。
而這也引申出第二個問題。
“你是在展會上親眼見過維克,認為他和你朋友描述的一樣,你才找過來?”令季重新確認了一遍。
文瓊點了點頭,“他說你是他的,我聽不下去,決定來找你。”說到此處,他憤怒地轉過頭,向令季告狀,“他今天早晨還強迫你!”
那是我先提議的。令季在心底反駁,在他眼中,維克親他,僅是配合。
這怎么能怪維克?
令季在心中默念,同時決定向文瓊做出一點解釋,這家伙對維克的誤解太深了。
“他沒有強迫我。”令季斟酌著用詞,“我同意他那么做了。”
“大部分受強迫的人到了后期都會說出這類臺詞。”文瓊痛心疾首,他“要是真喜歡你,會不尊重嗎?我知道強制很刺激,但在現實里就很可惡啊!”
“大家就不能談一場健康的戀愛嗎?非要伴隨著對一方的貶低和羞辱,甚至還犯法!對,他在犯法他知道嗎!不經過同意親人嘴子是耍流氓!”
文瓊越說越激動,聲音跟著逐漸變大。
聽著他的喊聲,令季不由擔心警察真的會被他叫過來。
好在文瓊終究是人類,不是比格犬,發泄過痛苦的他很快又變得安靜,期待地望著令季,好像是希望他能多愛惜一下自己。
令季一眼讀懂文瓊的心思,不免又感到無語。
他和維克是清白的,就算是他想不愛惜自己都沒有門路。
不然他是在犯法。
令季復述文瓊說過的話,莫名有些想笑。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笑的時候,遮掩著嘆了口氣,他回到正題:“在你找我前,有人來找過你嗎?”
“沒有。”文瓊斬釘截鐵地回復。
下一秒,他突然補充,“你這么說我想起來了一件事,這幾天我倒是接到過幾個電話。”
“然后?”令季接話。
文瓊不在意地回答,“然后我一個都沒接,誰知道是不是詐騙電話。”他的人際關系特別簡單,在現實里除了姐姐和母親,僅和幾個朋友保持聯系。
而且和母親姐姐以及朋友,他也只在網上和他們聊天,根本不打電話。
因此看到在沒點外賣沒有快遞的時候有,陌生的號碼出現在他的手機上,他毫不猶豫地掛了。
文瓊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甚至他還會對自己的機敏感到自豪。
可他看了眼不說話的令季,忽然懷疑起來。
“我,被人安排了?”文瓊警覺地問。
令季稍作糾結后,點了點頭。
剛剛他真的感覺小叔找錯人了,找誰不好,找文瓊這個二次元。
可能那幾個電話正是小叔打過去刺激他,同時順手交代維克的信息,結果文瓊根本不接電話。
而小叔等人雖然手段很多,卻也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實時監控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所以他們無法判斷文瓊是不是有其他的門路來查維克。
這樣一來,為何還會有人在他居住的小區監視,也就有了答案。令季推測那些人本質不是跟蹤他和維克,是來看文瓊會不會找來大鬧一場。
思考到此處,令季再看文瓊,緩聲問道:“想清楚了嗎?”
“想清楚了。”文瓊木愣愣地回復,“我被人利用了,有人想挑撥你和他的關系。”
“可是為什么是我?”
文瓊滿臉茫然。
“因為他們認為你喜歡我。”令季貼心地回復。
這下文瓊茅塞頓開,他握緊拳頭,當著令季的面狠狠罵了一句。
“我被人賣了。”文瓊憤恨道,“那個畫展是我大學的朋友叫我去的,也是他幫我打聽的,我大學的時候,是在喝醉后對他……對他說過,我很喜歡你。”
“但那不是那種喜歡,額,反正就是沒有世俗的欲望,是羨慕嫉妒恨。”講到最后,文瓊愈發磕巴,這種情感多少顯得扭曲,聽起來是很容易被誤解成懷有愛意。
尤其是他在大學那會還經常偷看令季的朋友圈,會揣摩他最近過得怎么樣。
這些事情恰好被他那個朋友發現了,對方出于好奇問他喜不喜歡令季,他趁著酒勁就說了。
所有線索疊加在一起,文瓊愈發感覺他被當做喜歡令季是自找的。
萬幸的是令季早就看出來,他不在意地安慰道:“沒關系。”旋即他問,“你是怎么發覺你被那個朋友賣了?”
“他前不久提過想去留學但沒有錢,昨天臨睡前,我用小號刷到他微博,看到他都在巴黎了。”頓了頓,文瓊不爽地補充,“都這樣,我再傻也該看出不對勁。”
“你那個朋友,是對維克意見很大的朋友嗎?”令季想了想又問。
文瓊搖頭:“不是。”
得到答案的令季可以確信文瓊對維克印象不好是純粹的巧合。
并且在弄清楚一切后,他忽然想先把計劃放在一邊,對文瓊解釋清楚,讓他消除對維克的壞印象。
理性提醒令季最好不要這么做,當前文瓊知道自身被利用,但保持與維克不對付的狀態是最好的選擇,那樣他可以借助他繼續為小叔等人放出煙幕彈。
感性卻大聲重復一句話,他不喜歡文瓊對維克的壞印象。
最終后者所在的天平一端落下。
“你朋友說維克是控制狂,是對他的詆毀。”令季鄭重地告知文瓊,“你以后不要再那么說他。”
“可是他——”
文瓊沒有被說服,還要再對令季勸點什么,可話到嘴邊,他腦海中閃過幾句話。
占有欲是情侶之間的情趣。
本人都沒意見關你什么事?
文瓊嘴唇動了動,恍然間,他覺得自己被秀恩愛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只想愛他
頃刻間文瓊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他訕訕地低下頭,回了句我明白了。
令季見他確實記住,便不再多言, 轉而思索接下來要怎么辦。
不出幾秒,他發現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你告訴過其他人, 你與我之間的事情?”令季對著頹廢的文瓊又一次發問。
文瓊搖搖頭, “只有我那個朋友……好吧, 我和那家伙現在也不算朋友了。”他止不住嘟囔了一句,接著他回歸正題,“除去那次喝醉不小心對他說了,我沒再和任何人提起過。”
說罷,他突然對令季請求,“令季哥, 你能不能也不對外說認識我,我媽要是知道是我去找你,你才幫我們,她一定會不高興的。”
“可以。”令季十分好說話地答應。
文瓊松了口氣,頗為感激地回復:“謝謝, 我媽媽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她一直不想我和我姐姐為公司的事煩惱,當初我姐參與進來她已經很難受。”
這話讓令季稍稍沉默。
過了會, 他笑了笑, 發出感慨, “能夠理解。”
接著他換上打趣的語氣問向文瓊, “你是為了不讓你的母親發現是你在背地里活動,才在事成以后不和我聯系?”他以為文瓊是目的達到才消失,現在看來好像不是。
事實證明, 令季的推測沒有錯。
文瓊羞愧地承認。
這讓令季又笑了一下,然后他告知文瓊,“放心,我只是牽線搭橋,真正幫阿姨渡過難關的不是我,所以你不講,阿姨永遠不會知道是你在幕后運作。”
“我會把這個秘密帶到墳墓里。”文瓊嚴肅保證。
令季滿意地點了點頭,準備結束談話,下次回去和維克分享新得到的情報。
看出他要走,文瓊趕緊叫住他。
“令季哥,你還能收留我嗎?”文瓊誠懇地說道,“我想過兩天,等我媽心情好了再回去。”
喜歡二次元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令季下意識在心中反問,可再看文瓊這副回去會完蛋的樣子,他又覺得對方不像是找借口留下。
在矛盾感中,令季有了新的猜想。
“你究竟做了什么?”微微瞇起眼,令季推測文瓊不僅是因為喜歡二次元才讓他的母親生氣,其中還有隱情。
而文瓊發覺瞞不過,腳趾動了動,說出被他隱藏的真相。
“其實我是畫的,帶顏色的圖被我媽看到了。”文瓊閉上眼睛,“主角是貼在我車身上的角色,ALL向,我畫了一系列的圖,全被我媽和我姐從電腦里翻出來。”
令季沉默了,他覺得自己不該多問。
奈何話已說出口收不回來,在無語過后他只能強裝鎮定地回答:“我和維克商量過后再給你答復。”說罷他讓文瓊把車開進小區。
沒有敢發表任何意見,文瓊立即答應,啟動汽車,按照令季要求的駛入小區地下車庫,將這輛鮮艷的車停到他名下空置的停車位上。
停好車,令季帶文瓊上樓。
等電梯期間,他問向文瓊究竟是查到了他當前居住的房子的位置,還是真的通過朋友圈的照片鎖定目標。
“是通過照片,我哪有那個本事找人查你。”文瓊心虛地說道。
你已經很有本事了。令季暗中反駁,在他看來,通過照片找到他可比找人調查的厲害多了。
這也給令季上了一課,決心以后還是少發會透露出地理位置的圖片。
默默記下這點,令季與文瓊走進電梯。
在一樓,電梯停下打開門。
令季和文瓊驚訝地看到門外竟然是維克。
“我去鍛煉。”維克邊走進電梯邊解釋他為何出去。
聽到鍛煉,令季想起維克還是學生,趕忙詢問:“你上午有課嗎?”
維克果斷搖頭:“沒有,下午和晚上有。”
“那吃完中午飯我再送你回學校吧。”令季隨口接話,同時他按下關門鍵。
隨著電梯門緩緩關閉,封閉的空間使維克感覺有些擁擠,他看了看令季,又掃了眼在角落中拼命縮減存在感的文瓊。
在權衡過后,沒有詢問文瓊怎么還在,而是無視了他,轉而對令季說道:“我想走北門。”
“你不回宿舍了?”令季好奇地問。
維克嗯了一聲。
正好電梯到達他們居住的樓層。
待電梯停下,門重新打開,令季和維克率先走出。
終于能夠自由呼吸的文瓊緊隨其后,跟緊了令季,生怕他和維克再聊起來忘了身邊還有另一個人。
萬幸,令季沒有忽略他。
回到那間擺著周邊和手辦的房子里,文瓊再次看到那擺在電視柜上的初音未來手辦,赫然發現他的心態與上次完全不同,減少了許多憤恨,增加了不少難為情。
他不禁反思自己,為什么如此認定是維克強迫令季。
他們就不能是自由戀愛嗎……等會!
文瓊忽然反應過來,他猛地抬頭,看向脫下外套,換好拖鞋的令季和維克,睜大眼睛問出剛剛想到的問題。
“你們是在演我嗎?”
正要拉著維克去書房談的令季身形僵了幾秒,他不明白文瓊怎么突然說出真相。
一瞬間,令季感覺他的計劃要進行調整。
但不等他想要怎么改變計劃,維克冷不丁的反問聲冒出。
“演什么?”維克的語氣平時別無二致。
文瓊撓了撓頭,“就是和唱雙簧那樣,你們早就看出來我想什么,為了讓我堅持留下,好試探我,所以按我想的那樣演給我看。”
“其實你們很恩愛對吧。”
文瓊說到最后,無比認真地總結。
一聽文瓊僅是看穿表面,不是看透他們在假扮情侶,令季放下心。
接著他同樣認真地對文瓊說,“對,我們關系很好。”他沒有說出喜歡。
這讓維克有點失望。
猛然間,他又想起女人攔住他時描述的未來,那的確很吸引人。
然后維克止不住再次去思考女人的話,按照她所描述的,設想令季真正屬于他。
然而還沒想出結果,他的思路就被令季的話打斷。
“是的,我們昨天就猜出來你被利用。”令季轉過身,換上無奈的口吻肯定了文瓊的猜想,“所以我們決定演一演,試一試。”
“試一試……”文瓊喃喃,很快回想起他昨晚的各種表現,臉蹭一下紅了。莫名地,他總覺現在去哥譚,說不定小丑會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
太丟人了。文瓊暗想,他的腳趾抓地,恨不得在鋼筋水泥澆筑成的樓板上撓出一條縫。
“對不起。”
尷尬過后,文瓊開始道歉,“我,我不打擾你們了,我會立刻回家。”此刻他感覺畫帶顏色的小漫畫被家人抓包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文瓊絕望地看向維克和令季,希望獲得他們的原諒,重新回歸路人的身份,不再當什么惡毒男配。
可惜維克卻告知他不能走。
“你走了,利用你的人會察覺到異常。”回過神的維克提醒,“按照人設,你不應該放棄。”
“這倒是。”文瓊本能地贊同。
令季深深看了文瓊和維克一眼,暗嘆他們的思路竟然對上了。
“你必須留下。”維克陳述,“這樣他們才會相信,你的出現讓我們的感情出現了裂痕。”
“你說得沒錯,大部分劇情都是這樣的。”閱文無數的文瓊再度給出肯定的回答。
“你必須留在這里。”得到滿意回復的維克又一次說出那句話。
文瓊徹底動搖了,要不是得知令季和維克在有意演他,依照他原本的規劃,他是想著多留一段時間。
如今雖感覺不好意思,可作為當事人的維克這么一分析,他又覺得留下挺好。
兩種互相矛盾的念頭在文瓊大腦中打架,牽動他的內心左右搖擺。
聽完兩人全程交流的令季察覺出文瓊一時間拿不出主意,決定幫他拍板。
“你留下吧,這里需要你的配合。”令季巧妙地把文瓊的矛盾轉化為自身的需求。
這話很有用,文瓊馬上點頭,“謝謝你們不嫌棄我。”隨后不用令季多言,他便主動提出回客房,“那我先回客房補覺了,我上次這么早起床,還是在過年。”
說到睡覺,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
令季這下也分不清文瓊是真困還是找個借口,但他確實想和維克單獨聊聊。
于是他笑著回復,“好,你睡吧,我可以把午飯打包給你帶回來。”
這份貼心讓文瓊差點落淚。
他感動向令季又說了幾句謝謝便快步回了客房。
伴隨著輕微的關門聲,令季將目光投向維克。
“他們剛剛來找過我。”迎著令季的視線,維克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令季的臉色當即變了。
經過片刻的思考,他用眼神示意維克去書房,他們要好好聊聊。
“他們和你說了什么。”令季來到書房立刻向維克問道。
維克沒有隱瞞,將手腕上有蝴蝶紋身的女人對他說的話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只不過雖然那講出了與中年女人的全部交流,可他沒有告知令季,他在聽到女人的建議后有一絲心動,甚至不久前還在假想。
好在令季也沒有深究維克對女人說的話有何想法,他將重點放在維克的回復上。
“你沒有同意與他們合作?”令季聽完后謹慎地向維克確認。
維克搖頭,“沒有。”
“他們還會來找你第二次。”用上篤定的語氣,令季坐到書房的沙發上,向維克分析起現狀,“他們在等文瓊這一步棋生效。”
“早晨來找你是來探明你的態度,他們沒有想過能夠一次成功。”說起態度,令季忽感奇怪。
為何小叔他們認為維克想要讓他屬于自己?他們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令季默念,同時在心中篩選起小叔的消息渠道。
首先他排除了文瓊。
根據文瓊的說法,他是接到過陌生的號碼,但因為過強的防詐騙意識,他沒有接通。這代表小叔手下的人無法與他取得聯系,得到他因對維克的偏見,腦補出的‘強制’小劇本。
至于身邊的人,令季也沒想到誰認定維克會‘強制’他和自己在一起。
沒有那個必要,因為他們目前已經是綁定的狀態,是獲得家長認同的正牌情侶,根本沒必要一方‘強制’另一方……除非向小叔等人傳遞消息的人,發自內心的認定他不是真正的情侶。
令季的眼前飄過一則帖子。
【帥哥室友陷入無望的愛情,作為室友該怎么辦】
深吸一口氣,令季扭頭對坐在對面小沙發上的維克問道:“你和你室友說過多少關于我們的事情。”
維克感知到令季話語中的凝重,他沒有耽誤時間,當即詳細地回憶他對室友有意無意提起的,與令季有關的事情。
“很多。”維克言簡意賅的回復。
“我們在一起的消息,你又說過多少?”令季縮小范圍追問。
這次維克給出不一樣的答案,“他們問的話,我會說一些。”
令季原本沒有頭緒的線索拼上一些,他隱隱有了猜想。
為核實猜想,令季又問:“在我叫你去家宴前,你的室友是怎么看待我們的關系?”
“他們沒有說過看法。”維克說到此處也感知到哪里不對。
下一秒,他默契地講出令季的猜想,“那些人是從我室友那邊得到的消息。”
“對,我也有類似的猜想,你的室友認為我不喜歡你,是在利用你,而你喜歡我。”令季復述出室友們編寫的劇本,發覺這和文瓊的腦補完全相反。
在文瓊的認知中,是他不喜歡維克,是維克‘強制’他和自己在一起。
令季對比兩者的差異,忽然想笑。
考慮到如今正在談正事,他忍住笑意,繼續對維克說下去。
“我們必須有一方不喜歡另一方,才能說服你配合他們,進而‘毀掉’我。”令季用一種類似于旁觀者的口吻描述著對他而言應當是很可怕的事情。
作為會被‘毀掉’的人,令季表現得一點都不在意。
維克卻不然,他下意識地解釋:“我不會那樣做。”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維克明白他為什么會認定女人說的話太過荒誕。
明明是喜歡著那個人,卻為了能夠得到對方愛意,便用盡手段,甚至不惜毀掉對方。即便是冠以愛的名義,也實在是太過卑劣。
可是雖然卑劣,卻又不可否認,那太過誘人。
沒有人不想讓自身在意的人,永遠屬于自己。
他也不是例外。
維克難得地感到迷茫,他突然看不清內心的真實想法。
好在令季的下一句話點醒了他。
“你當然不會這么做,維克,你有底線。”令季看著維克,堅定地強調,“他們沒有,而人想象不出自身認知以外的東西。”
“他們在以己度人。”維克念出他問向女人的最后一個問題。
在女人的認知中,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全是利益,人和人之間的交際是為更好地算計對方,令季也不例外。
至于他的感情,包括女人在內,他們根本看不起。
在他們眼中,那份感情也是可以利用的。
所以他們信心十足地找上門。
維克思索著,又去審視女人說出每句話時的反應,后知后覺地從中感知到憐憫與輕蔑。
一瞬間,他的心中燃起名為憤怒的情緒。
憤怒情緒在維克的人生中比茫然更少出現,即使面對他人背后的污蔑,維克也未曾生氣,但當發覺女人在蔑視那份感情,他清晰感知到熊熊燃燒的怒火。
“我接下來要怎么做?”維克在平靜的憤怒中,主動問向令季。
令季聽出他在生氣,這讓他的心變得柔軟,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也讓他更加放心地把自己的未來交給維克,只聽他頗為輕松地說:“對你的室友表達你對我的不滿,讓我小叔等人認為文瓊這步棋起效果了。”
“我會把他們引入陷阱中。”說到此處,令季挑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他喜歡暗中操縱著一場復雜的大戲的感覺。
令季自覺比起說維克是控制狂,說他是才更合適。
不過他有底線,他從來不想控制一切,因為假使一個人試圖控制一切,那么最終那個人什么都控制不了。
在大多數情況下,他只想控制局面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展,爭取在多方的博弈中找到平衡的基點,盡量促成大家都不失望的局面。
可這次不屬于大多數情況。
令季能明確感受到他想要取勝。
這促使他看向維克。
“我會幫你。”維克默契地說。
雖然他不知道如何表達對令季的不滿,但是他可以說在底線之下的欲求。
他想要令季從內到外,身體與心靈,他的感情與實現都完全屬于他。
維克又聽到旁白一般的聲音用帶著催促之感的語調念出他無法宣泄于口的心聲。
然后他看見令季又笑了。
他沒有道謝。
這個細節讓維克微妙的萌發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觸,就像他親眼看到,他和令季在一條船上。
他們是共犯。
維克理性地評價他和令季的關系,隨后他恍然大悟,看清了自己的所求。
自始至終,他從不想控制令季,他只想愛他。
第28章 第 28 章 又想吻他
階梯教室最后一排, 李子湊在被拉過來的維克身邊,小聲詢問,“你今天晚上又不回宿舍了?”
這已經是他數不清第幾次問出這個問題, 但與往日不同,今天的李子眼神飄忽, 似乎還有其他的話要說。
不過在與維克聊別的事情前, 他必須先確認維克還要不要去令季家里。
牽掛著任務, 李子神思飄遠,感到緊張。
維克沒看出李子異常的情緒,他嗯了一聲作為答復。
李子得到肯定的答復,立刻回過神,對維克講出上課前排演過的臺詞。
“你們最近遇見什么事情了嗎?我好久沒聽你提起過令季學長了。”
念完這句話,李子如釋重負。
由于這份輕松表露得太過顯眼, 不用多觀察,維克便發現。
這讓他明白李子是來套話。
維克對此不意外,因為他最近是很少提到令季,至于理由也很簡單。
“我還沒想好怎么說。”維克認真地說道,這是實話, 他是計劃好了要從哪個方向對李子等室友抱怨令季,但他卻始終沒想好要如何開口。
再加上最近不回宿舍休息,他也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維克總結著, 忽然發覺現在就有一個機會。
于是他沒再猶豫, 主動接了句, “他家里不只有我。”
“啊!”
李子睜大眼, 發出控制不住的驚呼。
萬幸的是當前還沒到上課時間,教室內的人不算多,這聲叫喊只引得幾名早到的學生向后掃了一眼, 看看后排發生什么情況,便收回視線。
而李子也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得太過,差點引起周圍人的關注,他趕緊低下頭,裝作什么發生。
就這樣糊弄過去,李子長舒一口氣,急切又擔憂地問維克,“什么叫他房子里不只有你?是還有別人嗎?”
“是。”維克面無表情地承認。
李子倒吸冷氣。
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又問:“是喜歡令季學長的人嗎?”
只聽維克又給出肯定的回答。
這下李子的理性維持不住,他狠狠給了桌子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又吸引來周圍人的目光,但李子這次無暇顧及,他甩著拍疼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學長太過分了!”不光是玩弄維克的感情,還讓他一拍桌子差點把手拍斷。
一切都是學長的陰謀!
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李子覺得自己要仇富了。
不只是李子,坐在前一排偷聽的大師兄和杜責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他們認為這里面一定有內情。
如心有靈犀一樣,大師兄和杜責剛想到有內情,李子便問出相關的問題。
“維克,那家伙是怎么住進來的?”李子希望不是令季把人邀請過來住,那樣他的肺會被氣炸。
維克想了想,如實說道:“他是擅自找過來的。”
得知不是令季把人帶回來,李子的肺保住了。
然后他繼續問:“令季學長是什么態度?”
“他很不滿意。”維克再次實話實說。
李子懸著心頓時放下一半,覺得事情也不是那么糟糕。
“所以令季學長不想讓他住進來,是他強行留下?”緩過來的李子合理地推測。
“不是。”維克微微搖頭,“是令季叫他留下。”
這話沒錯,文瓊在社死以后不愿意再留下,是令季拍板,他才做出決定。
同時留下的建議是維克提出。
但是維克沒有說,因此不知情的李子等人放下一半的心徹底死了。
其中李子更是神情悲憤。
痛苦過后,李子急切地想知道維克對此事的看法,他壓抑著情緒,難過的問道:“維克,你怎么看?你不會就這么接受了吧?”
維克抓住了機會,故意壓低聲音說:“我希望他能完全屬于我。”
“我想他的眼中永遠有我,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以及,喜歡我。”
維克一鼓作氣地說完,不免有些別扭,產生想法是一回事,親口講出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所說的話又確實是想做的事情。維克審視內心,他又想到那兩個吻,思緒一下子飄遠,忽然很想加一句,他希望能夠不出于任何目的去親吻令季。
比起在廚房里那個看起來很親密的吻,在前一天晚上,落在令季額頭的吻更使維克懷念。
而在維克思索親吻之間的差別時,李子已被震撼到說不出話。
幾秒后,他開始感到羞愧。
當了一年多室友,他竟然一點都不了解維克,不知道他在冷靜的外表下竟有著一顆比太陽表面還要狂熱,足以融化整個冰原的心。
李子想到此處吸了吸鼻子,眼角變得濕潤,他為維克的發言感動到流下眼淚。
世界上還是有真愛的。
握緊拳頭,李子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維克,你一定要打敗那個綠茶!”李子氣勢洶洶,“我們會幫忙!告訴他,不被愛的才是小三!你和令季學長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對,他沒有希望。”
維克聞言收回神思。
面對打了雞血一般的李子,他權衡過后點了點頭。
這下李子更有動力,馬上又說:“你知道那個綠茶的身份嗎?”
“他姓文。”維克斟酌著信息回復。
“除此以外還有嗎?”李子皺起眉頭,這信息也太少了吧。
維克想了想,決定大略講一講來龍去脈,“令季以前幫過他,他們之前斷聯過一段時間,最近他知道了我,便找了過來。”
“嚯,這是原本偷偷暗戀,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有戲,不要臉地追上來了。”李子犀利點評。
這番話和文瓊腦補的劇本差不多,維克索性替他認下。
“他差不多是這么想的。”維克平淡地說。
李子嘖嘖兩聲,“還真是死皮賴臉,沒事維克,你現在才是令季學長公開的男朋友,不管他是不是利用你,這都是你的優勢。”
“說起來,我們之前給你出的主意你用上了嗎?”
李子的話音剛落,維克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在前排的杜責警覺地扭頭,去問坐在他身邊的大師兄。
誰知大師兄支支吾吾。
還是維克說他嘗試過展示身體上的長處,但沒有什么效果,大師兄才使勁點頭。
杜責瞇起眼,他想到某些細節。
“所以維克住到令季學長家里是他先提出來的?”他問得很直接。
“是這樣。”大師兄無奈地承認。
“那維克和他的競爭對手,起跑線不差不多嗎?”杜責抓住盲點,他們倆不都是‘強行’住進令季的家里。
大師兄被問住,他試圖為維克辯解,可他不知道怎么說,因為杜責說得沒錯,維克愛的太卑微了。
為這段卑微的愛情,大師兄發出長嘆。
聽見他的嘆氣聲,杜責心中有了答案,沒再問下去,側頭接著聽維克與李子的交流。
“維克,你要加把勁啊。”李子嚴肅地說道,“時時想著更進一步,我們不能干耗著!”
維克思索片刻,發覺他好像一直在想時時更進一步。
并且論起來,他和令季的關系確實進步了不少。他們當前睡在同一個房間里,或明或暗的也親過兩次。
“你不對現在這樣感到滿足了吧?”李子詰問忽然傳來,他看出維克在糾結。
維克陷入沉默,他是不滿足。
而他也那么說了。
“我是想更接近他。”維克說話的語氣很平淡,落在他人耳中卻有了別的意思。
“對啊,你們都站在一起了,多點身體和心靈上交流,哪怕他的心是石頭,磨一磨也有痕跡。”李子熟練運用著比喻給維克打氣。
這是提醒了維克,他和令季心靈上的交流不少,身體上的交流卻很匱乏。
只有那兩次親吻。
維克統計著,逐漸明白他該怎么做。
記下新出現的想法,維克還想再和李子交流,好獲得更多啟發,可惜老師出現,到上課的時間了。
“過兩天,你探明那個綠茶以后再說。”李子看到老師主動結束聊天。
維克見狀也不再開口。
順利上完這節課,在李子比教學樓的更明亮的燈光中,維克向殷殷期盼好消息的室友告別,踏著月色前往令季當前居住的小區。
那所小區距離學校不遠,抄小路走半小時就能到方便行人通過的側門。
掃臉開門進入小區,隨著距離目的地愈來愈近,維克不禁思索該見到令季該如何與他在身體上拉近距離。
然后他發現這比他想得要簡單。
令季對他沒有防備,只要做得不太過分,就不會被排斥。
意識到這點,維克心情突然低落。
雖然令季已經很親近他,卻也僅僅是親近罷了,他從沒表現過想要更進一步的意思。
維克對此很理解,畢竟令季面對著獨屬于他的困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些事吸引,無暇顧及其他。
可是他卻希望他們是心意相通的,在他想要貼近令季的時候,令季也是這么看待他。
很遺憾,令季在計劃之余從未流露出要親密的意思。
一瞬間維克覺得自己索求得太多。
這讓他又有一絲的糾結,明明前方沒有障礙,他卻忽然邁不出向前的一步。
在不知進退的困擾中,維克來到那扇熟悉的門前。
熟練地輸入密碼,伴隨著電子鎖打開的輕微聲響,一道縫隙出現。
溫暖的氣息從房間里涌出。
維克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走進去。
客廳里無人,這很正常,維克沒有在意,他將背著的包取下放好,打開鞋柜尋找自己的拖鞋。
在找拖鞋時他留心鞋柜內的布置,意外見到屬于令季的那雙拖鞋不見了。
維克立刻明白令季不是沒回來,是已經回來。
那么他不是在書房,就是在臥室。
下一秒,預感告訴維克,令季在臥室的概可能性更大。
今晚令季參加了一場學院里的學長舉辦的酒會,他提過,為方便在校的學生過來,那名學長特意選擇了在學校附近的酒店。
這意味著酒店或許距離令季居住的小區不遠。
維克無聲分析著,隨即他換好拖鞋,放輕腳步走向主臥。
當他推開門,柔和的燈光從漆黑的房間里傾瀉而出。
不知何時回來的令季已然躺在床上睡過去。
維克站在門口看著在床頭小燈下,令季清晰的睡顏,他不自覺笑了一下。
隨后他沒有走到床前做些什么,而是拐去手邊的衛生間洗漱,換好睡衣。
遠遠望著睡著的令季,維克的糾結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名為滿足的情緒。
可能他并不需要做什么。
維克默想著,躺到床上。
躺好后的他卻沒立刻關燈休息,反倒是側身,細細打量起緊閉雙眼,與他面對面的令季。
看了一會,維克伸出手,撫平了令季在光中翹起的發絲。
劃過手心的發絲如一枚吊鉤,輕而易舉的鉤起他沉下的沖動。
下一秒,那只原本讓頭發變平整的手扣住令季的后腦勺,固定住他的位置。
維克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坦然,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又想吻他。
所以他這么做了。
但在睡夢中的令季不知道維克的所作所為,他只感覺自己好像又碰見那只白色的小熊。
這次小熊沒有再說請他幫忙抽卡,而是伸出手,索要擁抱。
令季哪能拒絕。
他抱起小熊。
不同于平時的維克,小熊熱情地輕吻他,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
好癢。
在夢里的令季在被毛茸茸的小熊親得喘不上氣之余,還感受到不知從哪來的癢意。
這讓他想要睜開眼一探究竟。
可就在他要醒來時,小熊溫暖的前爪輕輕覆蓋在他的眼前。
被蒙住眼的令季先是茫然,接著他感覺到說不清道不明的輕癢不見了。
睡意襲來,同時令季卻發覺懷里一輕,小熊也不見了。
令季如本能般感到驚慌。
慌亂戰勝困意,他掙扎著睜開眼睛,知覺回復,他的身邊沒有小熊,只有從浴室內傳出的,連綿不絕的水聲。
原來是夢。
令季重新閉上眼暗嘆,他身邊沒有小熊,只有維克。
但這并沒有讓他失望而是感到滿足。
比起小熊,他還是更喜歡維克。
第29章 第 29 章 是熊嗎?
可惜在接下來的睡夢中, 令季沒再夢見小熊,他一夜安眠,當再次醒來, 連身邊的維克都不見了。
令季瞇起眼拿起手機,看見是當前的接近七點, 立刻明白維克是去例行晨練去了。
放下手機, 令季閉了閉眼, 在繼續睡還是起床之間選擇了后者。
然而當他扶著額頭從床上坐起身,昨晚喝的那點酒的后勁仿佛被刻意放大。
這讓他不得不又緩了一會,才順利下床,走向連通主臥的衛生間。
一邊走,令季一邊回憶今天的行程安排,幾秒后, 他意識到他差點把要告訴維克的正事忘了。
“喝酒誤事啊。”令季揉了揉太陽穴,小聲嘟囔。
隨即他加快腳步,來到衛生間先潑了臉上一捧水,好讓自己更清醒。
收拾過一番,確認沒再忘記什么事, 令季才放心地走出臥室。
意外的,他在客廳里竟然見到了哈欠連天,正在倒水的文瓊。
“你是沒睡, 還是剛醒?”令季禮貌詢問。
“剛醒, 我這兩天沒有稿子, 也沒打游戲, 睡得早。”文瓊回答時又打了個哈欠。
令季點點頭,隨后他詢問文瓊,“你最近有收到光輝夜開業的消息嗎?”
“光輝夜?是酒吧嗎?”文瓊疑惑的反問。
“是酒吧。”令季給出肯定的答復, 同時他放心了。
連文瓊這樣現實里朋友很少的畫師都聽說過那家酒吧,意味著他和維克撞在那邊撞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是文瓊不知道令季更深層的計劃,單憑借表面上的幾個問題,他理解為令季想要去酒吧玩一玩。
這令他擔憂地問:“令季哥,他不會有意見嗎?”
“誰有意見?”令季不解。
“維克啊。”文瓊說著小心地觀察主臥,生怕他說的話被維克聽見。
見他如此緊張,令季只好解釋:“維克去鍛煉了。”
文瓊一聽維克不在,馬上放松,同時他也不困了,舒展身體,憂心忡忡地念叨:“令季哥,你不覺得維克他太霸道了嗎?前幾天晚上你還沒回家,我見他站在陽臺,就湊過去問他做什么,結果發現他是在盯著看你有沒有回來啊。”
“那他視力挺好。”令季毫不在意的點評。
他當然知曉這件事,那天晚上他在附近約了一個人見面,提前告知維克,讓他觀察樓下,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小叔的手下監視。
結果是并沒有,小叔等人在確認文瓊常住在這里以后便松動了監視,把人手陸陸續續全部撤走了。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不過令季不會透露給不知道核心計劃的文瓊。
所以造成了誤會。令季腹誹,再看因他那不著邊際的話急到抓耳撓腮的文瓊,決定還是再解釋幾句,防止文瓊對維克的印象又出現偏差。
“我早就知道,你不用放心上,維克沒有惡意。”令季臨時組織著用詞,“他每天晨練結束,都會帶早餐。”
“早飯都是他帶過來的?”文瓊大驚失色。
令季順勢承認,“是啊。”隨即他又說,“你不要還對維克抱有誤解。”
那還能叫誤解嗎?文瓊握緊拳頭,他可是親眼看到維克站在陽臺,緊盯正慢悠悠回來的令季。
那淡漠的,勢在必得的眼神,他至今不能忘記。
文瓊不禁懷疑令季對維克的濾鏡太厚了。
思來想去,他低聲又說道:“令季哥,這不是誤解,他看你的樣子完全就是一頭鎖定獵物的野獸啊!你既然和他在一起,最好還是不要惹怒他。”
不然按照小說里的劇情走向,會很慘啊……當然對讀者來說很香。
文瓊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某些喜聞樂見的劇情。
而看他這副思緒飄遠的樣子,令季明白他又開始腦補了。
這讓令季笑了一聲,故意問道:“是熊嗎?”
“熊?”文瓊回過神不解地重復。
“那只野獸。”令季笑著補充。
文瓊沉默了,他發現令季找到的動物擬還挺準確。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令季哥,你要小心啊,他的占有欲——”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房門被從外面打開,維克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文瓊立即閉上嘴。
這個反應又讓令季感到好笑。
但出于給文瓊面子,他僅是抬了抬嘴角,裝作對維克打招呼的樣子轉頭,“你回來了。”
“嗯。”維克說著把鍛煉時順路買的早飯遞給令季。
文瓊的眼睛睜大,心中萬分驚訝,維克竟然真的買了早餐。
也就是說他早晨吃的三明治,包子,薯餅,各式各樣從來不連續重樣的早飯確實是維克晨練結束后帶回來的。
這讓文瓊有些愧疚,覺得維克人怪好的,他不該妄自揣測對方。
正當文瓊開始動搖時,他看到維克略過他,旁若無人地來到正在餐桌旁分配早餐的令季身邊。
“令季。”
維克輕聲念道。
聽見自己的名字,令季側頭聆聽。
然后他感覺臉頰一涼。
是維克又將一個吻落在他的臉龐上。
令季沒預料到突如其來的親吻,他呆滯在原地,定定望著面色如常,結束親吻去洗手吃飯的維克。
幾秒后,令季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在故意親給文瓊看!
雖然當前文瓊因為他在車里為維克正名,發覺出他們感情不好是表演,但還不知道他們是在假扮情侶,這樣一來,自然要做點什么迷惑他。
令季回憶著,又想起所謂在相處時表現得更親密是由自己提出。
這促使他不禁暗嘆維克確實十分可靠,作為提議者,他都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的細節,維克居然一直記住。
而為了不辜負維克,令季也知道怎么說了。
“吃飯吧。”令季做出習以為常的態度對文瓊招呼道。
文瓊猛然回神。
看著風輕云淡的令季,他期期艾艾地問:“他天天都是這樣嗎?”
“也不是每天。”令季如實回復。
平時文瓊不出現,他和維克的相處都很有界限感。
但文瓊不知他是對照組里的控制變量,令季的回答讓他徑直認定維克天天就是如此霸道,時時刻刻彰顯自己的控制權,非常可惡。
文瓊握緊拳頭,在可惡之余又忽然產生了靈感。
這讓他暗罵來一句,覺得自己完蛋了。
內心的矛盾使文瓊有些沒胃口。
令季察覺出文瓊心情不太好,但他沒戳穿,和平時一樣與維克一同吃完了早飯。
“我來刷碗。”
眼看令季和維克吃完,文瓊如本能般攬過刷碗的活。
令季沒有推辭,禮貌地向文瓊道謝。
“你刷碗很好。”維克想了想,也跟著夸了一句。
聽到夸獎,文瓊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刷碗也更有動力。
目送文瓊離開餐桌,快樂地抱著一堆碗去刷,令季轉頭對維克說道:“你要去學校嗎?我上午也去學校,可以順路和你一起過去。”
“好。”維克沒拒絕。
于是不等文瓊把碗洗完,他們兩人便收拾收拾出門。
在廚房洗碗的文瓊察覺到維克走了,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時他又想到令季提到的酒吧,他趕緊把碗洗干凈,擦干手,拿出手機想要再勸勸令季,讓他不要去酒吧。
廚房的窗戶和陽臺都在南面。
文瓊苦心琢磨如何勸令季不要觸發懲罰向劇情之際,他的余光向樓下一瞥,赫然見到本該走了的令季和維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放下手機,偷偷摸摸跑到陽臺觀察站在樓下的兩人。
相比于先前的那些監視者,文瓊的潛伏技術顯然不太好,他剛剛向下看去,維克就有所察覺。
只見維克突然結束交流,不動聲色地拉住令季的手,向前走了兩步。
從高處投來的視線追著他們走。
“他在陽臺。”維克果斷告知令季。
令季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倒不意外。”
聽他這么說,維克提議:“要不要換個地方?”
“不用。”令季搖頭拒絕,“讓他看看也沒事。”甚至還有一點好處,他想要糾正文瓊對維克的偏見。
從文瓊的表現來看,窺破他們在演他是令他對維克不再那么敵視了,但戒備和壞印象沒有改變多少。
在他的眼中,維克還是和霸道總裁差不多,無時無刻不在揮灑強制的愛。
令季默默地關心著維克的形象,繼續說正事。
“我朋友的朋友開了一家新酒吧,邀請客人捧場。”令季言簡意賅地交代,“我會把地址給你,你可以和你室友一同過去。”
“什么時候?”維克問道。
“后天,很快了。”令季給出具體的時間。
維克當即思考該怎么自然地帶著室友去酒吧。
他們都還沒有去過。
在維克思考之際,令季再度開口,“我會制造一些意外,和文瓊走,如果你沒看見,屆時會有人給你看照片,如果你看見了,會有人叫你去包房里聊我們的事情。”
“屆時你要表現出動搖的態度,但不要立刻答應。”令季梳理著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小叔他們是很謹慎的人,你立刻答應,他們會懷疑我在做局。”
“要是沒意外,我那天晚上我會很晚回去,到那時候我會告訴文瓊真相,請他配合,傳遞出一個消息,我們回去后大吵了一架。”
“這時候有人再找你合作,你直接答應。”
令季如站在上帝視角,對維克講出未來的走向。
“他們不相信怎么辦?”維克謹慎地問。
“我會創造一個,他們不得不借助你幫忙的局面,到那時他們即便不相信,也會說服自己相信。”令季認真地向維克補充,他的小叔兇狠魯莽卻不愚蠢。
想擊敗他,單單是表面功夫,講講感情還不夠,還需要利益。
而糖衣毒丸,令季早就準備好了。
當前他要做的就是哄著小叔等人吃下去且相信進到肚子里的是靈丹妙藥。
令季冷靜地想著,隨后他沒有任何隱瞞,把想法盡數告知維克。
聽完令季的話,維克發覺這很冒險,卻也很有趣。
“我會去那家酒吧。”維克給出保證,他已經好奇會在酒吧他要經歷什么樣的劇情。
這就像在玩游戲。
維克又產生了那種感覺,隨即他想問問令季還有沒有其他的注意事項。
話還未能說出口,令季傾身貼近他。
頃刻間,維克的動作和聲音都停住,心跳驟然加速。
這是很少有的體驗。
維克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他只能看著令季向前擁抱住他。
然后他在不知何時出現的期待中,聽到令季在他的耳邊輕聲說:“文瓊對你的誤解很大,我想要消除他的誤解。”
“計劃需要?”維克在短暫的遲疑過后還是問了出來。
“不是。”
令季帶著笑意的聲音傳到維克耳中。
突然間維克忽然沒有那么失望。
正在這時,他又聽令季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你怎么一副失望的樣子?”
維克沒有多想,淡淡地回道:“我以為你會吻我。”
此話一出,輪到令季心跳加速。
第30章 第 30 章 沒有時間
他第一反應是維克在開玩笑, 但他隨即意識到,維克從來不開玩笑。
既然不是玩笑,那就代表維克真是那么想。
令季不禁推測維克是不是在說他表演得不夠專業。
然而內心有個聲音明確且冷靜地否認, 并提醒他清楚維克為什么會這樣說,只是他不愿意面對和承認罷了。
這讓令季陷入沉默。
一個問題在唇邊呼之欲出。
令季能感覺出那個問題是如此的清晰, 可他卻不知該怎么講出口, 因為他不能確定, 他是不是會得到設想中的回答。
頃刻間,令季又體會到不知進退的局促感。
并且他沒有刻意隱藏,完全擺在了臉上,讓維克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走吧。”
維克面對令季的窘迫,反而不再失望,也未去索求答案, 他想了想,主動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我需要九點半之前回到學校。”
這是一番好意,令季卻更感到不知所措。
最終在心底一聲長嘆過后,他接過維克的話題, 略帶勉強地回復:“我去開車吧,我要早一點。”他本來打算走著去學校,那樣還能在路上和維克說說話, 可現在他沒這個心思。
令季能感覺出仍未減速的心是亂的。
在幾分鐘前, 他輕易從維克那里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可他卻不知如何應對。
這份奇怪, 足以被稱為逃避的心理讓他茫然。
就在這樣的茫然與恍惚中,令季與維克來到地下停車場。
他們恰好經過文瓊那輛貼著五彩繽紛貼紙的鮮艷痛車,在那場展會上, 更多與維克有關的細節涌上令季心頭。
在意識到維克不單純的是以朋友來看待自己以后,很多他做的事,和他說的話都變了味道。
令季忽然有種維克蓄謀已久的錯覺。
但他沒有為此糾結,比起這些,令季發現他竟然把維克喜歡他這個事實在心中擺出來。
這使他再度感受到茫然……同時還有欣喜。
令季咬了咬牙,盡量保持著沉默和嚴肅的表情找到屬于自己的車。
很快車輛載著令季和維克駛出地下停車場。
現在是早高峰時間,路上比較堵,拉長了他們去學校的時間。
不過在此期間,維克沒說什么話。
令季為此松了一口氣,盡力調整好心態,把那份迷茫和竊喜壓在心底,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
而在糾結之際,令季不由去想維克的感受。
可惜他尚且還在茫然之中,根本無法去揣摩維克的真實看法。
令季莫名有點沮喪。
好在負面的情緒并未持續太久,車輛便行駛到距離學校僅有一個路口的距離,令季習慣性的看了眼順手打開的手機導航地圖。
“維克,你要從哪個門走?”令季像過去那樣主動問道。
“東門。”維克同樣用一如既往的語氣回答。
他們的表現就好像雙方的好關系不會因為情感因素變壞。
這本該是個好消息,令季卻微妙地產生出一點不滿,他覺得維克不如逼他一下,那樣的話他說不定就能快速做出選擇,不用像如今這般不上不下。
可那樣就不是維克了。
令季想到最后忍不住加了一句,恰好綠燈亮起,他啟動汽車,順利將維克送到指定的地點。
“我今天不回去了。”維克在下車時突然說。
“為什么?”令季下意識反問,他的心沉下去。
好在維克很快解釋:“我們該從現在埋下矛盾。”作為參與者,他自認有義務為令季的計劃加一重保險。
維克不希望令季冒險,哪怕是他做的這場局。
而他也如實告知了令季。
聽完維克的想法,令季心情由低沉變為復雜,他被說服了。
“好,后天晚上,我們再見。”令季認真地回復。
維克點了點頭,隨即向令季道別。
聽見從維克口中說出的再見,令季握了握方向盤,克制住叫住他的沖動。
走在前方的維克也不像明面上表現出的那樣游刃有余,在確認令季的車開走以后,他才停頓腳步,向身后望了一眼。
隔著人群,他看不見那輛車,更看不見令季的身影。
維克又體會到熟悉的失望以及陌生的后悔。
突然間維克覺得自己做錯了,他應該直白對令季說出口,他希望他屬于自己也不是為了計劃,是他的真實想法,他想要獲得他的一切,從單純的注視到更深的情感。
同樣的,他也為自己沒資格來當著外人的面表達這份情感上的不滿。
我愛他。
維克面無表情地念出,在學校里其他人發覺他的異常前,他邁出腳步,朝宿舍樓走去。
或許對很多人來說,愛情是瘋狂的,缺少理性的。
但他們不同。
本質上,他們都很孤獨。
維克聽著那如旁白般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旁白殘酷地點出他意圖攫取令季的視線,不過是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同樣孤獨的影子。
孤獨吸引著他,讓他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不斷朝著令季靠近。
說到底,他們都是表面看上去完整,實際上缺少了一塊的拼圖。
巧合的是在他們彼此手中,有著對方所缺的那一塊。
我應該直接搶過來。
維克又產生了這類念頭,但他很快打散,他相信令季會給他期待中的回答。
忽然他總覺自己又有些幸運。
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想法使得維克皺了皺眉頭,就像他過去想不出對令季的感情是指向何處一樣,此時的他也被幸運這個詞困住了。
維克試圖去尋找這份感想從何而來。
誰知他想了一會,又是全無收獲,于是他放棄了思考,和平日一樣,大步走進宿舍。
因為上午是九點半以后才有課,當維克回來時,宿舍里的三人都在。
“維克,你怎么回來這么早?”大師兄驚訝道。
自從維克成功登堂入室,住進令季的家里,除了上課,他就沒怎么在學校出現過。
至于宿舍,屬于維克的床位都快成雜物間了。
大師兄心虛地瞥向放在維克桌上的書以及掛在他購置的人體工程學椅上書包。
趁著維克還沒走進來,他盡量自然地把書包拿走,放回了自己的桌子上。
“我回來上課。”維克不去看大師兄的小動作,他關上宿舍門,用和以往差不多的語氣講出返回宿舍的原因。
“距離上課還有一小時吧?”杜責說著拿起手機。
確認現在才八點半不到,他想到什么,對維克問道:“你和令季學長吵架了?”
“啊?”
這話一出,維克和大師兄立刻看向杜責。
與此同時在上方爆發出喊聲,“什么吵架?”
睡眼惺忪的李子揉著眼睛焦急地從床鋪上探出頭,向下方看去,“是那個綠茶嗎?”
“不是。”維克率先開口。
李子聞言,完全清醒。
宿舍里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過多久,大師兄才小心翼翼地確認道:“你和學長真吵起來了?”
維克搖搖頭,又給出否認的答復。
得知令季和維克沒有不愉快,宿舍里空氣才有了一絲流動。
但沒有吵架,不代表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他知道我喜歡他。”
維克平靜地拋出一枚炸彈。
這句話在落進李子等人耳中時,連帶著海量的信息一同嘭的炸開。
宿舍里的三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最終杜責先忍受不了古怪的氣氛,捏著手機,皺起眉頭打破沉寂,向維克發問,“他什么反應?”
維克想了想,如實回復:“他沒反應。”
“什么叫他沒反應?”李子像一條魚似的彈了起來大喊,“所以他根本沒想過你會說出來嗎?他覺得自己能一直利用你,你一點怨言都沒有?”
“這太過分了吧!”
李子說到最后都想罵人了。
奈何過高的素質讓他說不出口。
但他還不知道這不是最可氣的事情。
“不,是我的原因。”維克糾正李子,讓他不要說令季。
這可以說是維克的本能反應,就像令季想要為他正名一樣。可他不知道關心不分情況的表達,有時候只會起到反效果。
維克說罷,不光是李子,大師兄和杜責臉色也不好看了。
“額的天啊。”大師兄發出一句帶著鄉音的感嘆,他氣得想在維克的頭上撒兩把土,好吸吸里面的水。
“維克,你是我們中最聰明的人,為什么會在這種事上看不透?”比起大師兄的隱忍,杜責直白很多,他嚴肅地對維克問,“你不會以為,他真的會喜歡你吧?”
“為什么不?”維克反問。
其實從令季表現,維克能看出他是喜歡他的。
不然對方早就體面地拒絕了他,不會沒有反應,只顧著自己糾結。
一瞬間,維克好像知道為何他在路上會認為自己很幸運。
假如他更早或者更晚一定再遇見令季,他都很難再去獲得如此明顯的反饋。
令季向來很會吸收經驗和教訓,現在的他還會犯一些錯誤,再讓他成長一段時間,可就不一定了,他足以會成為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大人。
也許那時令季還會喜歡他,愛上他,但只要他不主動,令季永遠不會邁出那一步。
那時的令季會耐心的等,且不會為此產生怨言。
維克總結著,再度覺得自己很幸運,遇見了現在的令季。
忽然他想快點到后天晚上。
這也讓維克后知后覺地想起計劃,他需要帶著室友去令季指定的酒吧。
正當維克思索要找個什么樣的理由時,杜責嘆了口氣。
“算了。”杜責無奈地搖頭,緊接著問道,“你們要去酒吧嗎?”
“額,安慰維克嗎?”李子難過地接話。
“我是有這個想法,但很遺憾,我說的去酒吧,是去兼職,一小時至少三百塊。”杜責一口氣講完。
李子得知一小時至少三百,眼前一亮,他急忙問:“犯法嗎?等會,不會是去酒吧坐臺吧?那點維克只要三百一小時太少了,他開個直播打游戲,一小時賺的都比這多……”
“你說什么哪?怎么又拐到游戲上去了?”杜責越聽越離譜,趕忙打斷李子,補充道,“是一家酒吧剛開業,人手不夠,招兼職服務生,要求樣貌段莊不錯,至少能夠流利使用一門外語。”
“這要求還挺高。”大師兄點評。
李子卻搖搖頭,“但這對我們是量身定制的啊。”不說外貌,他們的外語確實不錯,像維克甚至還會很多門語言。
這么一想,李子也要認同杜責剛剛說的話,維克是他們中最聰明的人。
天才也難過情關。
李子唏噓,為了不讓維克再難過,他僅是暗想,沒去說出口。再加上如今杜責好不容易用去酒吧兼職把話題帶過去,他不能再帶回去。
幾分鐘前凝重的空氣讓李子像是被撈出浴缸的魚。
他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而他自覺維克也是這樣想。
這讓他暗中搖了搖頭,盡量積極地參與進兼職的話題中。
“7點到12點,300塊錢一小時,12點到凌晨5點,500塊錢一小時。”杜責拿出手機核對,“我們上午有課,最好選擇7點到12點的。”
“要是沒課,我就去一晚上了,一天賺四千塊,這兼職難得一見啊。”李子心動地說,四千塊,比他兩個月生活費還多一點。
再添一點錢,他都能換新的顯卡。
李子幻想著還沒到手的錢,認定這工作他非干不可了。
看出他的想法,杜責潑了他一盆冷水。
“別想太好,有面試。”他稍作停頓,目光轉向維克,“正好你在,我們晚上沒課,要不要一起過去試一試?”
“酒吧什么時候開業?”維克順勢問道。
杜責有看了看手機,給出確切的時間以及酒店的名字,“后天,酒吧叫光輝夜。”
“可以。”維克想都沒想同意。
他正好在找借口,這借口就送上門了。
不過這真是巧合嗎?
維克品味出一絲不對,隨后他拿出手機,要把這一消息告知令季。
結果第一條消息發出去,發現他令季在五分鐘前給他發送了一條消息。
令季:抱歉,維克,我現在沒有時間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