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男狐貍精
“叮咚——”
電梯的門打開, 喧嚷聲撲面而來。
跟在令季身邊的文瓊左顧右盼,頗為好奇地打量這家名為光輝夜的酒吧的裝潢。
要不是來時的路上,令季特意交代過他, 讓他表現(xiàn)得更藝術家一點,不要展露出二次元的氣質(zhì), 他已經(jīng)想拿出手機, 好好在裝修豪華高端的酒吧里拍照留影, 當作以后的畫圖參考。
文瓊盯著酒吧的二層,腦海中閃現(xiàn)過清晰的畫面構(gòu)圖,想拍照的心蠢蠢欲動。
“記住你的人設。”看透文瓊心中所想的令季冷不丁的提醒。
“我記得。”文瓊略有些心虛地辯解。
好在令季一向很給他面子,見他回過神,便沒多說什么,帶領他走向比較接近邊緣的卡座。
文瓊緊跟在他身邊, 調(diào)整著自己的表情和情緒,并且盡量把視線從酒吧內(nèi)部的裝修上挪開。
隨著他們走近,一位戴眼鏡的青年站起來,不可置信地嘖嘖道,“令季, 沒想到你竟然真來了,咱們包總的面子夠大的啊,能把你叫過來。”
“最近遇見點事, 想出來喝喝酒, 散散心。”令季佯裝疲憊地回復。
青年聞言, 眼觀鼻鼻觀心, 和其他坐在他周圍的其他幾名年輕男女交換了個眼神,接著他哈哈一笑,“那不趕巧了, 包總這店開得真是時候。”
說完客氣話,青年話鋒一轉(zhuǎn),放到一副不耐煩,擺出厭世臉的文瓊身上。
“文瓊。”令季貼心的介紹。
文瓊冷漠地對這名與他來說很陌生的青年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然而他不認識青年,不代表青年不認識他。
面對文瓊不怎么上心的態(tài)度,青年沒有被怠慢的不悅,反倒是露出詫異的神色,過了幾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令季幾眼,隨即才笑呵呵地對文瓊進行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如風。”
文瓊隨性地又點了點頭,表示記住。
而令季眼看兩人的寒暄結(jié)束,不再多言,坐到卡座的空位上。
與他同行的文瓊十分謹慎地繞了一下,避開林如風,刻意來到他身邊坐下。
林如風抓住了這個小細節(jié),他的眼神又變了變。
毫無疑問,他對令季和文瓊的關系有了全新的認知,某些風言風語,可能是真的。
按捺住蓬勃的八卦之心,林如風也坐下,主動挑了個話頭對著令季和文瓊聊起來,“光說包總有面子了,令季你也是很厲害,認識大藝術家。”
“你認識我?”文瓊克制住被稱呼為大藝術家的尷尬,裝出不開心的樣子問。
林如風誠實地否認,并解釋:“談不上認識,是聽說過,之前我們兩家談合作,在慶功宴上,你姐姐和阿姨聊過提起過你,她們一直以你為傲。”
這下文瓊反應過來,他的態(tài)度放軟了一點,輕聲對林如風道謝:“很感謝你能幫忙。”
“做生意罷了,真要謝還是要謝謝令季,沒他幫忙,合作也沒辦法進行得那么順利。”林如風說到最后很是巧妙地把功勞都推到令季身上。
令季想要謙虛幾句,誰知文瓊搶先開口。
“我知道,令季哥,他幫了我很多。”說這句時,文瓊比任何時候都要真情實感。
這也再一次提醒了他,今天必須好好表現(xiàn)。
文瓊這么想著,充滿感情地望向令季。
面對文瓊可以被稱為深情款款的目光,令季非常想喊卡,告訴文瓊演過了,重來。
奈何現(xiàn)實沒有回檔,也不能喊卡,感到肉麻的令季與文瓊錯開眼睛,模仿著維克的語氣,平淡地說道:“舉手之勞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哈哈,也就你能說這話。”林如風調(diào)侃。
“令季哥一向謙虛。”文瓊有意接話。
此話一出,林如風不相信最近的風聲都不行了,他干笑了兩聲,想找個借口和令季單獨談談。
可他還來不及想好用什么理由來和令季獨處,一杯酒就重重地放到他們桌上。
林如風立刻不滿地轉(zhuǎn)頭,想要教訓這不懂事服務生。
結(jié)果一抬頭,他愣住了。
“你們點的酒。”身著服務生制服的維克冷漠地說道。
這酒是先到的林如風點的,維克就是要說話,也該是對林如風說。偏偏他沒這么做,他的視線反常望向沉默的令季以及面色不好的文瓊。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林如風將呵斥的話全咽進肚子,轉(zhuǎn)而和作陪的一桌人全心全意地看起來八卦,此刻他們只恨沒提前點一盤瓜子。
不過這份遺憾沒能持續(xù)太久便被新出現(xiàn)的情況打消。
“維克,你怎么在這里?”令季皺著眉頭,打破喧鬧中的安靜。
維克緊盯著他回答:“兼職。”
“你為什么不和我提前說一聲?”令季故意追問,其實維克早就告訴他了,在他表達自己沒時間談戀愛的五分鐘后。
想起那條后悔發(fā)送的信息,令季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難過。
而令季明顯的情緒變化沒有被林如風等一群人精放過,他們的表情整齊一致的變?yōu)樵瓉砣绱恕?br />
這是多角戀。
刺激啊。
同樣的感慨在不同人的腦海中浮現(xiàn),他們紛紛覺得今天來值了。
令季敏銳地察覺出眾人神情上的變化,這讓他意識到剛剛自己的真情流露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群人的思路已被他的表現(xiàn)帶著走。
如此一來,維克的壓力就小很多,他不論說什么,都不用擔心計劃進行不下去。
令季瞬間放松,認定一切盡在掌握。
也就在這時他聽到維克的反問:“你在意我的想法嗎?”
這句話還真把令季問住。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發(fā)出一聲長嘆,認真地告知維克,“我在意。”
說罷,令季斟酌著用詞補充,“你不該來這里。”
說著他起身,去拉維克,“我送你走。”
維克沒說什么,他淡淡地掃了眼文瓊,便任由令季拉著他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維持著人設,文瓊沒有阻止,冷冷目送令季將維克拉走。
眼看他們真要走了,想起自己還要和令季好好談談的林如風趕緊沖上去。
“我去看看,你們繼續(xù)和文瓊聊,想點什么隨便點,我買單。”臨走前,林如風還不忘暗示看八卦看入迷的那群人注意點文瓊,不要讓他再跟上去。
這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不能再加一把豆子。
林如風嘖嘖稱奇,加快腳步,直奔電梯,追上令季和維克。
然而他不知道兩人沒有上電梯,在維克的指引下,令季來到了一條還沒來得及安裝監(jiān)控的走廊。
走廊是維克在參加培訓時意外發(fā)現(xiàn),相比于酒吧內(nèi)華麗的裝修,這塊不會被客人看到的區(qū)域還保留著建成時樸實的模樣。
令季站在一扇開了一條縫的窗前,呼吸了一口寒冷卻清新的空氣,隨即直奔正題,“維克,一會就會有人來找你。”
“他們已經(jīng)來找過。”維克冷靜地說。
“什么時候?是誰?”令季警惕起來。
維克回憶著說:“來送酒之前,你的妹妹要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
一聽是令曦找過來,令季不那么在意,直白的推理,“看來我小叔他們確實不會親自出面。也是,今天來的多是年輕人,小叔就算喜歡這種地方,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來的時候。”
而相比于小叔和手腕上有蝴蝶紋身的女人,以令曦為首的那些后輩要好對付得多。
看來今天能輕松了。令季開心地想,準備等演得差不多了,就帶文瓊撤退。
雖然文瓊在表演型人格的加持下,今晚表現(xiàn)得還不錯,但令季能感覺出對方是個社恐。
那就比較麻煩,誰知道在酒吧里待得是時間長了,文瓊會不會在緊張的影響下,演出一段瘋狂的戲碼。
令季還不想他們?nèi)绱顺雒?br />
這么想著,他對維克說道:“我可能會早點走,然后和文瓊在外面待一會,你兼職結(jié)束,記得回我現(xiàn)在住的地方。”
接著令季等待維克說點什么。
可是維克沒有說話,他僅是點頭表示記下。
明明是和往常差不多的反應卻讓令季感到不安,太奇怪了,就像是他們幾天前互相坦言喜歡不存在一樣。
令季咬了咬牙,邊想著正事要緊,邊向維克道別:“回去見。”
“嗯,回去見。”維克重復。
話音未落,他便先走一步,離開了走廊。
令季盯著維克的背影,內(nèi)心的天平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了變化。
似曾相識的糾結(jié)再度浮現(xiàn),令季的思維分散,去考慮維克和他的關系。
在他思考之際,維克則平靜很多,他步履穩(wěn)健地在走廊內(nèi)轉(zhuǎn)了半圈,來到連通酒吧的安全通道。
順利通過安全通道返回了酒吧,剛一進來,維克就見李子神色慌張地在盯著不遠處的吧臺。
發(fā)覺維克突然從側(cè)門出現(xiàn),李子睜大眼睛,立刻打手勢,叫他來這邊。
“維克,怎么辦,我看到調(diào)酒師在給令季學長那一桌點的酒里下了藥。”李子便焦急地告知他新發(fā)現(xiàn)的情況。
“你沒看錯?”維克核對。
“絕對沒有。”李子堅定地回答。
維克不再懷疑,轉(zhuǎn)而問酒有沒有送過去。
“應該沒送過去,那不是整瓶的酒,需要調(diào)。”說話間,李子瞅了眼吧臺,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名可疑的中年調(diào)酒師正在隱蔽的角落里調(diào)酒。
順著李子的視線,維克看到了一杯調(diào)好的酒。
思索片刻,維克有了方法。
“你去端。”維克果斷道。
“端過去嗎?”李子順勢問。
維克搖頭,“不,偷偷倒掉。”
“可這里沒地方倒啊,我總不能裝作撒別人身上或者隨便撒了吧,那樣下藥的人肯定還會再調(diào)第二次,我們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啊。”拼命調(diào)動大腦,李子把所有的情況都列舉出來。
這幾點維克同樣想到。
他對李子低聲交代了幾句。
聽完維克的交代,李子有些猶豫,直到當看到中年調(diào)酒師把第二杯酒調(diào)完,他一跺腳,同意了。
“不過還是我去吧,你怕是對付不了他。”李子下定決心,“正好我也看他不爽很久。”
維克沉思片刻同意了,“好,酒我來解決。”
“加油。”李子說完鼓勵的話,快步走向吧臺,像一名兢兢業(yè)業(yè)兼職的普通臨時工一樣,把那兩杯調(diào)好的酒放到托盤上,無比小心的穿過狂歡中的人群,來到目前只有文瓊留下的那一桌。
毫不知曉風暴將至的文瓊正拿著手機敲的噼里啪啦作響。
他還是和來時一樣擺著張厭世臉,如同那些自詡懷才不遇,全世界人欣賞不了自身藝術性,嫉世憤俗想要發(fā)財?shù)哪贻p藝術家。
這毫無疑問是對學習美術的人的刻板印象。
文瓊卻利用得心安理得,模仿的也惟妙惟肖。
只不過模仿終究是假的,就像他拿出手機不是覺得那些試圖和他聊印象派抽象派的人附庸風雅,所以懶得說話,是他單純地在問令季什么時候回來。
為緩解緊繃的情緒,文瓊甚至每向令季發(fā)一句話就會在后面加上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
在他幾乎要向所有活著的時候就畫出名,名利雙收的畫家們祈禱之際,如場景重現(xiàn),端酒的實習生出現(xiàn)。
“先生,你的酒。”李子咬牙切齒地說。
文瓊嚇了一跳,他如偷玩手機的學生一樣抬頭,想說自己沒點酒。
可看到李子那憤恨的表情,他硬生生忍住禮貌,降低素質(zhì),維持著你們都欠我錢的樣子,用倨傲的語氣問:“不是我點的,還有你是誰?敢這么看著我?”
這話一出,李子的火氣也蹭地上來,他冷笑道:“我管誰點的,反正就送你們這桌。”
“喂喂,你這人怎么說話的。”一名穿著打扮靚麗的男孩不用文瓊行動,便跳起來對李子指責道。
李子頓時感覺全世界與我為敵。
賺錢不賺錢不重要了,他今天就要戰(zhàn)斗,把憋了幾天的氣全部釋放出來。
“我怎么說話了,他當小三都不要臉,我說話難聽點怎么了!”李子盤子一放,火力全開。
男孩嘴唇動了幾下,發(fā)覺他竟然沒辦法反駁。
不久前令季拉著那名帥氣的金發(fā)服務生離開酒吧的畫面仍歷歷在目。
再看李子的打扮同樣是服務生,很容易得出一個結(jié)論,那就是他和金發(fā)服務生是朋友,現(xiàn)在他氣得不行,要不顧一切替朋友出頭。
這是何等有義氣。
男孩想到最后要理解李子轉(zhuǎn)而站在他這一邊了。
巧合的是文瓊同樣是這么想,聽出李子是替維克出頭,他看對方順眼多了,也不覺得他語氣沖有什么問題。
再說他當前恰好需要做點什么分散注意力,李子沖上來,文瓊反倒是沒先前那么緊張,這又讓他想要謝謝李子。
但感激歸感激,架還是要吵。
文瓊冷笑,“誰是小三還不一定,要不是我當初不在令季哥身邊,你朋友哪來的機會。”
“哈,再說令季哥對誰都可能不喜歡,但小三,他肯定喜歡,不然他不可能同意。你說我當小三我還得謝謝你。”文瓊昂頭,“說到底,我能輕易地把令季哥撬走,你朋友就沒一點責任嗎?”
“把墻角看好,鋤頭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本就生氣的李子被這番理論氣到七竅生煙,他反擊,“你也不過是死皮賴臉湊上去,假如他喜歡你,剛才還和我朋友走?你就是個過去式,還真當自己有未來。”
“沒未來怎么了,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在令季哥身邊就夠了,得不到他的心,我就得到他的人!小朋友,成年人的世界不只有情情愛愛。”文瓊冷靜的嘲諷。
李子嘴唇哆嗦,雖然不想承認,但他認為文瓊說得還挺對。
得不到心就得到人,目前來看文瓊也確實成功了,陪在令季身邊的人是他,不是維克!
這一刻李子猛地意識到當一個人只要臉皮夠厚,下限夠低,做人夠賤,不是有作者強行安排他失敗,他肯定能成功。
而文瓊正是典型且現(xiàn)成的例子。
李子不禁對這個充滿賤人的世界感到悲傷。
同時他恨自己的素質(zhì)不能更低一點,不然他可以破口大罵文瓊,不用絞盡腦汁地思考接下來要怎么駁倒他。
然而文瓊也沒給李子機會。
在被吸引來的道道目光的注視下,文瓊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罵了一句粗口,將低素質(zhì)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罵了還不夠,罵完他又開始反諷,“大學生就是好,相信真愛,連人家不過是玩玩都看不出來,對自己笑一笑就覺得能托付終身。”
“呵,沒點別人是旅館,自己才是家的覺悟怎么能當正宮!”
文瓊說著蹺起腿,無比傲慢地宣布,“令季哥只要屬于我,那么他和任何人在一起都無所謂,你朋友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
“不用了。”
端著托盤的維克平靜地走過來。
這時不少人為看熱鬧,把卡座圍攏個水泄不通。
但在維克出現(xiàn)時,圍觀的人群還是不自覺地為他讓出一條路。
文瓊也終于意識到他好像演過頭了,一下子清醒。
他小心地看了看維克,祈求他不要被激怒。
萬幸的是維克沒有多去計較,他僅是走過來,放下盤子,對李子說道:“你不要管了。”
逐漸上頭的李子也如夢方醒。
他狠狠瞪了一眼高傲的文瓊,隨后按照最初的規(guī)劃,憤恨地將維克托盤上的兩杯檸檬水放到桌子上。
維克用余光確認李子沒拿錯杯子以后便神色如常地端起放有被下了藥的兩杯酒的托盤,沉默的與氣到不行的李子遠離文瓊所在的卡座。
因為有人群圍觀,站得稍微遠一點的人根本看不清這里的情況。
而近處的人全都在關注李子和文瓊,根本無人發(fā)現(xiàn)換酒的事。
甚至熱鬧散去,卡座里的其他人都未發(fā)覺桌上放的不是李子一開始端來的酒,是兩杯檸檬水,此時他們都平復著內(nèi)心激動的情緒和龐大的信息量。
至于文瓊則在忐忑自己演過了,一會不好對令季交代。另一些坐在他身邊,圍觀全程的人則是在想,有錢人玩的真花啊。
那令家大少爺看上去是個體面人,誰知在腳踏兩只船方面卻是那么熟練,并且那兩條船貌似還都不是很有意見。
能讓人喜歡到如此地步,真是罪大惡極啊。
不知不覺間,眾人對令季的印象發(fā)生了不可扭轉(zhuǎn)的變化。
正在這詭異的氛圍中,令季和追出去的林如風回來了。
“咦?你們怎么那么安靜?”林如風不解地問。
包括文瓊在內(nèi),所有聽到林如風說話的人都齊刷刷抬頭看向他和令季。
眾人復雜的眼神讓令季和林如風摸不著頭腦。
再度感到心虛的文瓊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對令季解釋他僅是出去一趟,就徹底變成男狐貍精了。
第32章 第 32 章 鼓起勇氣【含加更】……
想象令季知曉沉默真相的場景, 文瓊的心跳加速,本能地在腦中編織借口,為自己開脫。
這讓他下意識地想喝點什么。
正巧桌上就放著不知誰點的酒, 文瓊沒有多想,徑直端起來喝了一口。
嗯?
文瓊咽下口中形容不出是何種味道的水, 疑惑地將杯子端到眼前去看它里面究竟盛著什么, 然后他清晰地看見了一片沉底的黃色水果切片。
檸檬黃。
美術生出身的文瓊準確地定位顏色。
下一秒, 他睜大眼睛,慌張地把盛有檸檬水的杯子扔到桌上。
坐在文瓊對面的林如風注意到文瓊的異常,他當即停止旁敲側(cè)擊的打探在他們離開的那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轉(zhuǎn)而關切地詢問:“怎么了?”
令季也發(fā)覺不對,微微側(cè)目看向文瓊。
“我,我對柑橘類水果過敏。”文瓊驚恐地說, 要不是考慮到面子,他現(xiàn)在就想扣嗓子眼。
此時他再看那杯檸檬水,仿佛在上面看到一行字,有人要害朕!
文瓊絕望了,心理作用使得他開始感覺無法呼吸。
而卡座里的其他人聞言也望向了杯子。
看清那片薄薄的檸檬, 他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自己親眼目睹了一場情殺。
“我去問問有沒有治療過敏的藥。”林如風最快反應過來,猛地起身就要去找服務生。
另一邊令季也站起身, “我送你去醫(yī)院。”
“謝謝你們。”來自他人的關心讓文瓊心里暖暖的。
“不用謝。”林如風搖搖頭, 接著他對令季說, “這里有過敏藥, 你就在樓下等我一會,沒有,你們直接去醫(yī)院吧。要是很嚴重, 就叫救護車。”
說罷他大步走向不遠處的服務生。
令季也沒耽誤時間,爭分奪秒與文瓊快步?jīng)_向電梯。
在三人分開忙碌之際,酒吧二層,將頭發(fā)染成深綠色的令曦饒有興致打量著樓下。
注意到要下樓的令季和文瓊,令曦挑挑眉,轉(zhuǎn)頭對身后喊道:“令鈺哥,他們走了。”
坐在沙發(fā)上的令鈺愣了愣,隨即他趕忙前來查看情況。
一眼見到走進電梯的令季和文瓊,令鈺皺起眉頭。
待電梯門關閉,令季和文瓊的身影徹底消失,面露不解的令鈺轉(zhuǎn)過身,拿出手機發(fā)出幾條信息。
“和那個情報販子聯(lián)系?”令曦說話間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令鈺的手機。
然而令鈺先一步把手機按滅,讓她什么都沒有看到。
有些失望的令曦撇了撇嘴,不再理會自己的堂哥,她回到沙發(fā)前,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墊子里,耐心等待。
不出幾分鐘,她便從令鈺口中得到令季和文瓊突然離開的來龍去脈。
“文先生檸檬過敏。”令鈺簡潔地解釋,隨后他有點奇怪,抬頭對令曦問了個問題,“既然過敏,怎么還會點檸檬水?是喝錯了?”
“不,是被調(diào)包了,調(diào)包的人不知道姓文的檸檬過敏這件事。”說到此處,令曦笑了一聲,“真是巧了,要不是藥是我讓人下的,我都懷疑那幾個數(shù)院生要幫朋友除掉情敵。”
“你為什么要下藥?”令鈺用不贊同的語氣發(fā)問。
令曦輕蔑地聳了聳肩,用嘲弄的口吻反問,“令鈺哥,你不會以為維克先生能輕易死心?”
此話一出,令鈺的氣勢弱了幾分。
這話沒有錯,維克的態(tài)度很堅定,文瓊的出現(xiàn)目前沒有讓他有太多動搖。
而不能早點策反維克,令鈺自覺他很快就會從接班人的競爭中敗下陣來……雖然這沒什么不好,但他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
然而令鈺即便被內(nèi)心的自私說服,他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那些藥有什么用?”
“你可以理解為春藥,我特意從國外買的。”令曦模棱兩可地回復。
“會影響健康嗎?”令鈺繼續(xù)問道。
令曦抬了抬畫著漂亮妝容的眼皮,古怪地瞟了令鈺一眼。
接著她又反問:“這重要嗎?”
“令鈺哥,你不會心軟了吧?”
面對令曦的質(zhì)問,令鈺沉默了。
幾秒后他找了個借口,“我是不想讓我的線人被查出來。”
“哈,沒想到你對那個情報販子還挺上心,我以為你們之間只是交易。”令曦嘲弄地說。
令鈺無視了她話里的嘲諷,淡淡道:“我們之間是什么關系和你沒關系。”
這話使令曦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結(jié)束談話:“好好,我不配問。”
“我也不清楚那藥怎么樣,我只想讓那個數(shù)院生親眼見到他們滾到一起。”令曦嘖了一聲,“那樣絕對能刺激他。”
“你怎么知道,他們之前是清白的?”令鈺下意識問道。
令曦又呵呵笑了。
等她笑夠,她才慢悠悠回答:“直覺。”
“你倒不如說哥哥比較謹慎。”令鈺不相信令曦的話。
“你們還真是兄弟,互相了解。”被戳穿的令曦承認,“是那樣沒錯,我是認為以令季哥的謹慎,是不會輕易與兩人保持關系。”
“文瓊本來就是挖墻腳,名不正言不順,而令季哥需要數(shù)院生的支持,他把文瓊留下最多是權(quán)宜之策,防止節(jié)外生枝,絕對不會更進一步。”令曦的嘴角又挑起嘲弄地笑,“什么小三才是喜歡的,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令鈺聽到后半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沒理會欲言又止的令鈺,令曦想了想又說:“是那個數(shù)院生趁亂把酒換掉,我一直看他,他沒有離開現(xiàn)場,那兩杯酒也是空著送回去,所以他應該是找個地方把酒偷偷喝了。”
“喝了?”令鈺大驚失色。
令曦點點頭,“對,我不會看錯,他一直在酒吧里。”
得知維克還在酒吧內(nèi),令鈺又向下層瞧去。
果不其然,維克正站在角落里。
看著站在陰影中的維克,令鈺總覺他的臉色不太好。
“必須告訴他。”令鈺說著就要下樓。
“不用過去,我加了他聯(lián)系方式。”令曦阻止道。
令鈺猶豫片刻,停住腳步,湊過去親自監(jiān)督令曦告知維克實情。
甚至他還不放心,在令曦發(fā)完消息以后也拿出手機,發(fā)送短信。
這番舉動被令曦看在眼里,她挑了挑眉,沒有說話,沉默地與令鈺一同返回欄桿旁,觀察維克。
不出幾分鐘,令曦看見一名同樣身穿服務生制服的人來到維克身邊,焦急地對他說著什么。
令曦認真觀察那人的長相,幾秒后她恍然大悟。
正在和維克說話的人正是他的室友杜責。
“維克,我聽李子說,你把那兩杯加了藥的酒處理了?”擰著眉頭的杜把維克拉到角落,親自向他確認道。
維克嗯了一聲算作回復。
這下杜責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原地踱步走了兩圈,最后他一咬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走,我們?nèi)メt(yī)院洗胃。”
“不用。”維克拒絕了杜責的好意。
那兩杯酒被他偷偷倒在圍裙上,扔進垃圾桶。
維克在培訓時觀察到由于酒吧的兼職人員太多,采買的諸如圍裙領帶這類消耗物品不夠用,有不少服務再從訓練時就沒有圍上圍裙,所以他認為把圍裙丟掉不會特別顯眼。
事實確實如維克判斷的那樣,李子也好,杜責也罷,都沒注意到他身上的圍裙丟失。
而維克也不準備告訴他們。
按照令季的提醒,有人聯(lián)系到了他的室友或者認識他室友的人,在偷偷打聽與他有關的消息。
假設他今天說出去,說不定很快下藥沒有成功的事情就會傳出去……等會。
“李子不會對外說。”維克突然對面露悔色的杜責說道。
謊言被穿戳的杜責怔住。
“我和李子說好,不會把發(fā)現(xiàn)下藥的事告訴任何人。”維克冷靜地講述。
“你從哪里知道的?”
杜責又咬了咬牙。
面對維克的質(zhì)問,他感受到明確的后悔與心虛,以及害怕。
但很快杜責心中就出現(xiàn)一個堅定的聲音。
他不能說出消息來源,他不能出賣那家伙。
“我是拿與你有關的消息換報酬,你想揍我就揍我,我不會還手。”杜責梗著脖子,做好了挨一拳的準備。
早知道會扯到下藥,他絕對不會答應交易。
是他低估了那群豪門子弟。
杜責暗中自嘲,感覺自己真是活該。
然而拳頭未能如他想的那樣落下,維克沒揍他,也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地與杜責擦肩而過,前往員工更衣間。
意識到維克不打自己,杜責更是內(nèi)疚。
“維克!”他轉(zhuǎn)身叫道:“我們?nèi)メt(yī)院吧。”他還沒忘記那兩杯下了藥的酒。
“不用。”維克又一次回絕杜責,“我會處理。”
他根本沒有喝藥,沒有必要去醫(yī)院。
維克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
但是先入為主,不知還有另一種處理方法的杜責不清楚,他只覺維克是不再信任他,才拒絕與他一同去醫(yī)院。
這讓他攥緊拳頭。
待維克走遠,悔恨交加的杜責閉了閉眼,拿出手機向備注為二少爺?shù)娜税l(fā)了條消息。
隨即他毫不猶豫刪除了好友。
作為這一切,他直沖更衣間。
此時此刻,維克憑借手環(huán)打開屬于他的柜子,從背包里取出了手機。
來自令曦的消息躍然眼前。
維克掃了兩眼,快速換回平時的衣服,將那身服務生制服整齊的疊好放到柜子里,隨即他禮貌地向管理兼職人員的經(jīng)理道歉,告知她由于身體不舒服,他要提前下班。
發(fā)完消息,維克沒等經(jīng)理回復,提起雙肩包,通過員工專用電梯前往地下停車場。
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從縫隙里,維克隱約看到了杜責的影子。
這讓他意識到杜責是來找自己。
維克不著痕跡地發(fā)出一聲輕嘆。
對于杜責出賣他,維克沒有感到厭煩,他只好奇對方為何要這樣做。
思考了一會杜責動機,當電梯門再次打開,來到地下停車場,沒想出什么的維克放棄了思考。
他按照令曦的指引,尋找令季的停車位。
從令曦發(fā)來的監(jiān)控來看,令季和文瓊正在等人。
維克推測是有人找酒吧的服務生要過敏藥去了。
而據(jù)維克所知,為防止意外發(fā)生,酒吧里特意備著不少常用藥和急救設備。
并且他們這群臨時工都要學習如何使用急救設備,以及區(qū)分藥物的種類和用量。
維克回憶訓練時的內(nèi)容。
又繞了一段路,他找到了站在車邊的令季。
仿佛是心有靈犀,令季在維克看過來時也抬起頭。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令季想要說些什么,維克卻抬眼看向他的右邊。
這是個提示。
默契讓令季馬上領悟,他按捺住與維克打招呼的心,安靜地等待維克走近。
可維克并沒有來和他面對面對峙,他計算著附近監(jiān)控能照到的范圍,停在距離令季三步遠的位置。
那里沒有監(jiān)控能拍到他的正臉。
維克明白他沒有喝下了藥的酒,假如監(jiān)控拍到他的正臉,說不定令曦等人能看出真相。
他必須避免這件事的發(fā)生。
這么想著,維克對令季問道:“你要去哪里?”
“送文瓊?cè)メt(yī)院。”令季如實回復,“他對檸檬和橙子過敏。”
這條消息讓維克陷入沉默。
那兩杯檸檬水是他隨手倒的。
早知道文瓊對柑橘類水果過敏,他就換一個飲料了。
“維克,那兩杯水是你送的嗎?”令季忽然發(fā)問。
維克思索片刻,承認了。
“是我。”
“你知道他過敏,你還給他送檸檬水。”令季裝出氣憤的樣子,“維克,我知道你不喜歡文瓊,但是他現(xiàn)在無家可歸,我只是收留他幾天。”
維克配合地說:“我沒想傷害他。”
“不,令季哥,他就是故意的!”文瓊虛弱地從打開的車門里探出頭,顫抖著手指向維克,“我,我馬上就走了,不會打擾你,你不用這樣做。”
說話間,他的眼中甚至滑出一滴淚水,可謂是從各方各面突出自身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強大的演技讓令季與維克羞愧。
令季突然想假如哪天文瓊要進軍娛樂圈,他會投資他出演的作品。
這家伙其實是天生的演員啊。
無聲地贊嘆,令季感覺只要文瓊?cè)霊颍瑳]有他演不了角色。
比如現(xiàn)在文瓊比誰都入戲,他默默地流著淚,把一個綠茶演得我見猶憐,活靈活現(xiàn)。
要不是自己整個劇本的制定者,令季都要真以為文瓊是真委屈。
在心底夸獎了一番文瓊的演技,這時令季再看原生態(tài)演員維克。
在維克的身后是小跑過來的林如風。
當著林如風的面,令季冷著臉對維克說道:“這件事我們以后再聊。”說罷他從發(fā)懵的林如風手中拿過過敏藥,用車內(nèi)的礦泉水喂文瓊喝下。
接著在向林如風道謝后,令季載著文瓊駛出停車場。
“他過敏這么嚴重嗎?”林如風對著令季開走的車撓撓頭,他剛剛離得還算近,也沒見文瓊身上起紅疹。
難道是內(nèi)部反應?林如風猜測著,轉(zhuǎn)頭又去看維克。
帥氣的容貌和亮眼的金發(fā)馬上讓他對號入座,想起維克是文瓊的‘情敵’。
再加上他跑過來時隱隱有聽到令季說算賬。
‘真相’呼之欲出。
林如風搖了搖頭,走向維克,以年長者的口吻說道:“不要那么極端,感情而已,看開一點。”
“我知道。”維克平淡地回復。
不等林如風再說什么,他背著包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圖,向停車場外走去。
林如風沒攔著,他目送維克走遠。
正當看不見維克的身影,他也要回去時,從遠處傳來焦急的聲音。
“先生,你遇見一個金發(fā)大個子嗎?男的,像頭熊。”杜責邊跑過來邊問。
“我見了,他走了。”林如風無奈回答。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超出他的想象。
杜責不知林如風負責的心情,得知維克走了,他趕緊又問:“他說自己去哪了嗎?”
“沒有。”林如風又一次搖頭。
這下杜責更加絕望。
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沮喪中,杜責拿出手機嘗試向維克發(fā)消息。
萬幸的是維克沒有拉黑他。
消息成功發(fā)出。
杜責忐忑地等著,不出一分鐘,他就收到回信。
維克:我沒事。
維克:對了,我今晚不回去。
兩條回信讓杜責松了口氣,他由衷地希望維克是自己去醫(yī)院洗胃。
可維克并沒有去醫(yī)院,他出了停車場便戴上圍巾,打了輛車,返回令季的家中。
待走出電梯,輸入房門密碼進入那間在令季名下的房間,維克才摘下圍巾,面色如常的將它掛在門邊的衣架上。
隨后他換好拖鞋,又去主臥內(nèi)換上居家服。
來了暖氣的房間溫暖如春,維克稍作歇息便去廚房煮了一包面。
今天晚上一直在忙,他還沒吃飯。
維克復盤今晚的行動,雖然有瑕疵和意外,但應該合格了。
尤其文瓊和李子的爭吵,令曦等人一定是看在眼里。
爭吵那么激烈,再加上下藥的酒和令季的‘誤會’,他們肯定會相信他會動搖。
維克認為過不了多久令曦就會給他發(fā)消息。
這個念頭剛一誕生,手機屏幕上便跳出一條短信。
令曦:要合作嗎?數(shù)院生。
維克停下筷子,他盯著短信看了一會,在權(quán)衡過后,他決定等令季回來,他們商量完再回復。
超出計劃的事情太多,也許令季會調(diào)整行動。
這么想著,維克沒再管令曦發(fā)來的消息,轉(zhuǎn)而選了個視頻,一邊吃飯,一邊看起來,如同今日這是一個尋常的晚上。
平靜的氣氛持續(xù)到十一點半。
當維克看完一部電影,悉數(shù)完畢準備上床清理完游戲日常就休息時,有熟悉的腳步聲隔著開了半扇的臥室門,從電梯間寂靜的走廊傳來。
維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大門打開。
身上裹著寒氣的令季推門而入,他最先看到的是從漆黑的客廳和從主臥內(nèi)透出的半扇光。
那光并不明亮,可它卻如午后的太陽,讓令季感到溫暖。
懸浮的,沉浸在計謀里的心陡然落下。
令季關上門,在落鎖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疲憊。
同時他又有些難過和后悔。
再一次,令季覺得他不該干凈利落的拒絕維克的喜歡。
維克在他的身邊,至少還會有人為他留半盞燈。
這是很自私的想法,可令季能認識到,他從來不是那么理性。
并且這樣的感性與年齡無關,即便他年齡再大一些,或者再小一些,他也會做出某些沖動的事情。
人總是會被一瞬間的想法和須臾間的感受沖動。
那些無形之物左右著每個人的選擇。
令季自覺他也不能避免。
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他后悔了。
正是這時,維克出現(xiàn)在主臥的門口。
從門口蔓延出的影子擋住了光。
令季抬起頭,隨即他沒說話,邁步來到同樣一言不發(fā)的維克面前。
這次他沒有說計劃,也沒說文瓊的情況,反倒是如不要再后悔一樣,伸手按住維克的肩膀,主動獻上一個吻。
沒預料到這個發(fā)展的維克難得的不知所措。
而不給他回吻過去的機會,那個帶著冰冷意味的吻結(jié)束了。
令季脫下寒意未消的黑色大衣,露出了里面沒有扣緊到最上面一顆扣子的深色襯衣,從臥室里投射出的光為他白皙的脖頸獨鍍上一層暖色。
只有那層光還不夠,從維克的角度,居高臨下看去,能看見一條細細的金色鏈子掛在令季的脖子上。
細細的金鏈微妙地折射出光,像是勾著人的眼睛向衣領的更深處看。
維克盯著那點光,身體變得不對勁,就像他真喝了那兩杯摻了藥的酒一樣。
“維克,你喝了那兩杯酒?”
想什么來什么,令季毫無預兆的問。
維克猛然回神,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而生。
“嗯。”
他撒謊了。
維克的臉部因謊言開始升溫,他沒有說過謊,人生的第一次謊言使他產(chǎn)生名為羞愧的情緒。
可即便如此,他不后悔。
并且他這番變化有個副作用,令季認定他把那兩杯酒喝了。
“難受嗎?”令季就像先前吻向維克一樣,沒有任何預警的抬起手撫摸上他的臉。
微涼的手與炙熱的臉頰接觸,答案呼之欲出。
維克確實難受。
但不是因為加了藥的酒,是為他撒了謊。
好在令季看不出來,他低低的笑了一聲。
笑過之后,他問向維克一個不會有第二個答案的問題。
“維克,你會留下嗎?”
令季的話語里略帶緊張。
即便他相信維克不會拒絕他,但他還是克制不住,因為他很可能無法再第二次鼓起勇氣,做出如此沖動的事情。
好消息這本就是單選項。
“我會。”維克直白地說,頓了頓,他又補充,“我會一直在。”
令季滿意了,他認真地對維克說句那句富有暗示性的話,“我很早就發(fā)現(xiàn),你好像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然而維克卻搖了搖頭。
“我不想控制你。”他近乎嚴肅的告訴令季,“我只想愛你。”
他不希望令季以為他會留下是出于身體上的吸引,所以他想要告訴令季,他更想要在精神上的接近。
維克很清楚,他想要擁有令季,不只是身體,而是一切。
他需要令季把所有都交給他。
一直在他的身邊。
維克能夠認識到這份占有欲并不好,可他從不后悔會產(chǎn)生這類想法。
巧合的是,維克也不用愧疚,這份占有欲恰是令季想要的。
在維克的注視下,他又笑了幾聲。
不知是不是維克的錯覺,維克總覺令季的眼睛比平時更亮。
而不給維克細看為什么眼睛會發(fā)亮的機會,令季向前湊了湊輕聲問,“用我?guī)湍銌幔俊?br />
“嗯?”維克眨了眨眼。
“那些酒里加了藥,你不會很難受嗎?”令季耐心地又問道。
維克徹底明白。
十幾年過去,他第一次見識到撒謊的好處。
這更讓維克不好意思,畢竟撒謊就算了,還覺得撒謊好。
但他又不想放棄謊言帶來的好處,于是維克用身體上的行動代替了語言的回答。
他一把拉住令季,將他扯進門內(nèi)。
下一秒,臥室門關上,客廳內(nèi)最后一絲光亮消失了。
第33章 第 33 章 精心謀劃
晨光被厚重的窗簾阻隔, 昏暗的房間內(nèi)僅在床頭的一側(cè)亮著一盞燈。
赤著上身的維克坐在床頭,拿出手機瀏覽消息。
而雖然在看消息,維克的注意力卻遠沒平時那么集中, 他的眼睛時不時朝身旁鼓鼓囊囊的被子里看一眼,同時每看一次, 他心里會產(chǎn)生掀開羽絨被的沖動。
原因無他, 此時令季就睡在他的身邊。
維克總想看看他有沒有醒。
然而沖動歸沖動, 維克的理性還是告訴他,令季當然沒有醒。
昨天他們折騰了一晚上,而令季的體力顯然一般。
維克又看了眼裹著被子還未睡醒的令季,明明自他們‘同居’以來,這個場景他早已看過很多次,今日眼前卻飄過往日不曾出現(xiàn)過的畫面。
那些畫面連帶著讓維克回憶起昨晚他撒的謊。
一瞬間, 他又產(chǎn)生了些許窘迫,再也看不下去手機。
正當維克因為撒謊帶來的別扭放下手機,思考要不要做些早餐轉(zhuǎn)移注意力時,身邊的被子動了動。
維克立刻察覺到,他不由得再度轉(zhuǎn)過頭。
然后他伸手戳了戳被子。
由于室內(nèi)有暖氣, 十分溫暖,蓋在令季身上的羽絨被很薄,所以哪怕維克只是輕輕戳了一下, 被子下的人還是清晰地感受到。
令季在略帶不爽地從薄被中伸出手腕上帶有著一小圈發(fā)紅痕跡的手拍了下維克。
看出令季還沒睡飽, 維克沒再戳被子, 收回手, 告訴他幾點了。
“現(xiàn)在是九點十二分。”維克說著又打開手機掃了一眼。
令季一聽竟然都九點,當即睡意全消。
“我還沒給文瓊回消息。”令季縮在被子里懊惱地說。
“我給他說了。”維克淡淡地接話。
令季聞言,目光微轉(zhuǎn), 向上去看維克,慷慨又大方的畫面讓他內(nèi)心涌動。
幾秒后,他默念著正事要緊,挪開視線,邊起身伸手去拿手機,邊問道:“他聯(lián)系你了?”
“嗯,他問你還好嗎。”維克如實回答,“我說你還在睡。”
令季聽到這話,止不住笑了一聲。
他不用細想,就能想出文瓊看到維克回復時的表情。
放在以前,令季還會無奈,但當他們昨天晚上,把除了最后一步外,其他超出友誼范疇內(nèi)的事情全做了以后,今天再聽維克這么說,他只想笑。
而維克沒再多問,也沒打擾令季,他安靜地等待。
只不過在等待之余,維克其他感官也沒閑著,他的眼睛在令季的脖頸處,未被睡衣遮掩住皮膚上巡脧,那上面有著他留下的,透出微妙的情感顏色的痕跡。
也是在真正地接觸到,才知道令季的皮膚很薄,像是裹在糖塊上的那層糯米紙。
這時維克的舌尖好像出現(xiàn)了甜味。
與此同時,屬于那熟悉的,沐浴露和洗發(fā)水結(jié)合起來的清新氣息也縈繞在鼻間。
明明他們使用的是同一款產(chǎn)品,有著一致的味道,維克卻還是能從令季身上的氣味中分辨出幾分不一樣。
而在昨晚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對味道如此敏銳。
維克不禁為新的發(fā)現(xiàn)陷入沉思。
可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令季的聲音突然響起。
“維克,你冷嗎?”
令季說話間,借著關心將視線放到維克被燈光切割出柔和亮面和陰影的身體上。
雖仍會感到不好意思,可比起以前,令季自覺他的行為足夠稱得上正大光明。
在等候維克回答的間隙,他的目光便劃過維克如山巒起伏的線條的三角肌以及似大理石浮雕般清晰的胸肌輪廓。
更妙的是,令季發(fā)覺伴隨著維克呼吸的起伏,燈光與陰影會在他的鎖骨與肋弓間會微微游離,讓整個畫面都生動起來。
令季快速過了眼癮,隨后抬起頭,從維克宛若古希臘雕塑家精心雕琢出的身體上收回注視,轉(zhuǎn)而關切地望著他。
偷偷欣賞的時間很短,維克完全沒有察覺,他在短暫的思考過后,彎腰從床邊撿起那件散開的浴衣披上。
其實他想說,他有點熱。
而眼看慷慨又大方的維克消失了,令季作為罪魁禍首莫名生出幾分失望。
但他隱藏得很好,沒有表現(xiàn)出來,轉(zhuǎn)而對維克又問道:“令曦聯(lián)系你了嗎?”
“她給我發(fā)了消息。”維克說罷又補充,“昨天晚上她問要不要合作,我沒有回復。”他在等令季做決定。
令季看得出來,他想了想,告知維克讓他出了小區(qū)以后立刻答應令曦。
“他們肯定會派人跟蹤,觀察你的行動。”令季摸索過手機,看見文瓊給他發(fā)了七八條留言。
略過文瓊沒什么用的消息,令季向林如風和酒吧老板包總等詢問他和文瓊情況的商業(yè)伙伴和同學回信。
那些人雖極力避免在文字中展現(xiàn)出自身的情緒和態(tài)度,但凡走過必留痕,令季看了幾眼,還是那些打著關心名義的消息中看出些許蛛絲馬跡。
“文瓊和你的朋友吵架了?”令季好奇地向維克核實。
維克點了點頭,將來龍去脈轉(zhuǎn)告給令季。
這本該是他昨晚講出來的,奈何昨天耽誤了,他只能今天講。
好在晚一個晚上沒什么,令季聽到外號李子的室友幫維克打掩護,去和文瓊吵架,結(jié)果沒吵過,他忍不住抬了抬嘴角。
接著他向維克說道:“以后有機會我向李子親自道謝。”不論如何,李子都是出于好心,在發(fā)現(xiàn)有人往酒里下藥后,豁出去了與文瓊吵架,好給維克制造換酒的機會。
只是這份真相,不知情的人是不可能知道。
這也不怪他們‘誤會’什么。
令季這么想著,認為他這邊也該加快速度。
于是他又對耐心等他繼續(xù)說話的維克叮囑,“下次他們再找你,不論要你做什么,你都現(xiàn)場答應。”
“好。”維克應下。
令季放下心,然后他意識到正事聊完了。
那么在他如今和維克開誠布公,坦誠相見以后,他想問問另一個他很在意的問題。
“維克,你為什么來找我?”令季把那個他不去刻意追求答案的疑問講出口。
在說出口時,他也感覺有點出乎預料,他竟然沒有任何猶豫。
這個小細節(jié)使得令季意識到,哪怕維克說出什么石破天驚的回答,他也不會驚訝。
然而設想和現(xiàn)實終究有出入。
“我是來問你后續(xù)。”維克在遲疑過后,沒有選擇撒謊隱瞞,而是實話實說。
即便知曉或許不論他說什么令季都會相信,但是維克不想隨意利用那份信任,所以他選擇了講出事情。
也正是這份坦誠讓令季的表情變?yōu)槊曰蟆?br />
維克察覺到令季神情上的變化,他主動提醒,“是一本懸疑小說。”
懸疑小說。令季重復著,他當然知道,那是他剛上大學時寫的,當時經(jīng)過同學介紹,他發(fā)在了一個當時還比較小眾的閱讀網(wǎng)站上。
后來隨著網(wǎng)站越做越大,那本小說是有不少人看,甚至還賣出了版權(quán)……
“你是從哪里拿到我的聯(lián)系方式?”令季把一切都聯(lián)系起來,艱難問向維克,他現(xiàn)在必須弄清楚了。
“群里的人告訴我。”維克說著把群展示給令季看。
看到足足一千多人,名字無比抽象的群聊,令季后知后覺地回想起一些事,那段時間閱讀網(wǎng)站里的讀者之間很流行建立群聊,好方便一起溝通。
閱讀網(wǎng)站的編輯注意到這一現(xiàn)象,便建議作者到群里拉近自身與讀者之間的距離。
令季隨大眾地加了一個群,順帶還加上了幾名群管理。
直到后來因為閱讀網(wǎng)站出臺政策不允許作者任意加讀者群,出于對網(wǎng)站規(guī)則的尊重,他退群了。
但是群管理他沒有刪除,依舊加著。
分析到此處,令季得出了結(jié)論,維克應該是從當初他加上的那幾名群管理中的某一人那里得到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
趕巧的是當時他恰好答應了要幫朋友的遠房親戚做高考志愿咨詢,登錄上了很早不用的軟件。
令季清楚記得,彼時的自己早就沒什么精力去做閑事,自然也不會聯(lián)想到維克是為他少不更事時創(chuàng)作的作品而來。
至于那部作品,他給出了階段性結(jié)局。
按照他最初的規(guī)劃,本來他是要寫完最后一部的,誰知老令先生身體突然變差,集團內(nèi)各個派系失去壓制,斗爭愈演愈烈,最終導致真正的結(jié)局被擱置。
本來那個缺了結(jié)尾的故事什么時候能寫完,令季推測大概會和他的人生一樣,在他擺脫囹圄前會是未知數(shù),沒想到那份不圓滿竟然陰差陽錯的送來了一場奇遇,將他在無形中引向了圓滿的結(jié)局。
令季不由想到一個詞,宿命。
原來他是不相信如此玄妙的事情會發(fā)生在他身上,可它就是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而至,直到他做出足以改變?nèi)松壽E的決定,他才意識到命運早已在時間中埋好伏筆。
一瞬間令季心情無比復雜。
這也使得他問出新產(chǎn)生的問題。
“維克,你為什么不早點催更?”
“你沒問。”維克坦然道。
令季沉默了,他確實沒問過。
當他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之際,他又見維克開口。
“我也不想催更。”維克說話間感到愧疚,在群里不少人知道他和令季是校友,潛心等著他追更成功。
結(jié)果現(xiàn)狀是他追求成功,追更遙遙無期。
維克理清局面,覺得等一切塵埃落定,他該和大家說一聲。
也就在維克思考要怎么說,輕嘆聲傳來,引得他下意識地向令季看去。
“等結(jié)束了再說。”令季像看透維克的想法一樣打斷了他的思路。
維克順勢不再去想,掀開被子下床去更衣間換身衣服。
至于令季沒有動,他打算等維克換好再過去。
趁此期間,令季向文瓊發(fā)消息,告知他自己沒事,并問他怎么樣,有沒有過敏表現(xiàn)。
文瓊描繪告知令季,他沒事,經(jīng)過親身體驗,那片檸檬不會引發(fā)過敏,未來他準備嘗試,看看極限在哪。
看著文瓊最后發(fā)過來的那句檸檬水真好喝,令季不知該如何評價。
在無語中,他不再回復文瓊,去看更衣室里。
維克換衣服的速度非常快,令季抬眼的時候,他已從更衣室走出。
“維克,你是喜歡穿得比較清涼嗎?”令季隨口一問,先前沒來暖氣的那段時間,維克就經(jīng)常洗完澡不穿上衣就走出來。
剛剛一覺醒來,維克同樣赤著上半身。
種種情況,使令季莫名懷疑不穿上衣其實是維克的習慣。
假如真是那樣,他以后就不提醒維克再套上衣服了。
反正這里,以后只有他們兩個人。令季默默地想,認為維克怎么舒服怎么來最重要。
就在令季下定決心,要告訴維克,清涼點挺不錯之時,他聽見對方在短暫沉默之后給出的答復。
“不,是他們建議我展示長處。”維克又一次沒有選擇隱瞞真相。
這下令季也沉默了。
與此同時,維克的某些舉動在令季腦海中浮現(xiàn),原本他全部都當作無心之舉,今日再看,竟然全是精心設計。
而不給令季多說什么的機會,維克來到令季身邊,直白地對他說道:“我希望你屬于我。”
令季聞言抬起頭。
下一秒,他深吸一口,一把拉住維克。
順著令季的力道,維克又跌回鋪有柔軟被子的床上,隨后他身上一沉。
不知何時翻過身的令季跨坐在他的身上。
昏暗的室內(nèi),令季白皙的雙腿落在他的手邊。
“你認為現(xiàn)在我屬于你嗎?”令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問道。
維克本以為令季生氣了,可兩人的眼睛對上時,他看見里面沒有憤怒,僅有笑意。
被笑意勾著,熱意又萌發(fā)。
遵從內(nèi)心的真實聲音,維克抬手又握住他昨晚已觸碰很多次的腰。
“還不夠。”
維克認真地回答。
點了點頭,令季俯下身,堅定地告訴他:“那就讓我屬于你。”這是他對維克展示長處和精心謀劃的回禮。
可這樣還不夠,露出一抹笑,令季故意詢問:“維克,你不介意回去前再洗個澡,順便幫我清理干凈的對吧?”
接著令季感覺到握住他的腰的手一緊。
他知道維克的答案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很像偷情
背著包的維克剛下樓便感受到幾道視線朝他看過來。
維克沒有回看過去, 他鎮(zhèn)定自若地向小區(qū)外走去,隨后拿出手機,按照令季交代的, 向令曦回信,告知她, 接下來他愿意和他們合作。
消息發(fā)送完畢, 維克未等令曦回消息, 便收起手機快步向小區(qū)外走去,待出了小區(qū),他才又拿出手機。
令曦:好,晚上我們見面好好聊聊。
在這一條消息后面是一處地址。
掃了兩眼,維克記住地址便退出聊天界面,叫了一輛車。
稍稍等待幾分鐘, 白色的車子停在他面前。
維克面色如常上車,直奔學校。
雖然表面一如既往的冷靜,可等上車后,維克沒放松警惕,反而不動聲色地通過車輛的后視鏡向后觀察。
和令季所推測的一樣, 維克捕捉到有一輛車跟上他所乘的車后方。
好在開車的司機全無察覺,只顧著閑聊和抱怨孩子的學業(yè)。
維克是一名很好的聽眾,在確定仍有人跟蹤自己以后, 他便從后方跟蹤的車輛上收回注意力, 認真地聽司機說話, 時不時開口回答一些問題。
雖說維克的話不多, 善談的司機卻依舊和他聊得很開心。
一路聊著,司機將車輛停在學校的南門。
在司機高興的話語中,心情同樣不錯的維克下了車, 他沒有返回學校,反倒是走向了附近的便利店。
他準備買點吃的墊一墊,現(xiàn)在是一點多,而他下午兩點就要上課。
維克確認著課表,走進便利店內(nèi)。
這一次又有視線落到他的身上,只不過其中不再有寒冷的窺探,全都是不經(jīng)意的停留和探究的打量。
感受著那些若有若無的注視,維克知道沒人再跟蹤自己,于是他拿出手機向令季發(fā)消息,將詳細情況告知對方。
發(fā)完消息,他又克制住想要和令季聊天的想法,將手機放好,去選購食物和飲料。
趁著排隊結(jié)賬的功夫,維克查看有沒有最新的消息。
令季沒有回復。
這讓維克略微有點失望。
不過旋即他又想令季沒回消息可能是去休息了,他們從早晨醒來一直折騰到中午,本來令季的體力就不好,洗完澡,躺回換好的床褥里的時候他明顯累了。
而這也讓維克后悔他聽從令季的安排,收拾完就走了,而不是請假留下照顧他。
維克感受到動搖。
這時恰好排到了他結(jié)賬。
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吃食和水,維克猶豫了幾秒,最終他放棄先不結(jié)賬再去多選幾樣,帶著它們打車折返回令季當前居住的房子,僅是默默將那幾件物品放到收銀臺上。
很快維克提著袋子,大步走出便利店,直直奔向?qū)W校。
由于時間來不及,維克沒回宿舍,直接前往教室。在路上他向大師兄發(fā)完消息,請對方幫忙把平板和需要的書一并帶過來,并告知自己會幫忙占前排的位置。
大師兄十分靠譜,馬上回了個好的表情包。
這使維克再次放下心,而他回宿舍一趟時間不夠,但這個點來教室,還是有些早了。
當維克推開教室門,里面空無一人,座位任他選擇。
選了視野相對來說最好的一排,趁教室里無人,維克快速解決了剛買的午飯。
吃完飯,維克想了想,又拿出手機向令季留言,叮囑他休息完別忘了吃東西。
正當維克發(fā)完提醒令季吃飯的信息,思考要怎么發(fā)消息才能顯得自己不像是特意聊天之際,他聽見教室門再度被人推開。
維克當即抬頭警惕地向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氣喘吁吁的杜責站在門口。
“維克,我們能出去談談嗎?”杜責順著氣走了幾步,停在過道里,迎著維克的視線請求。
此時他心力交瘁,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維克觀察著杜責的表情,在權(quán)衡過后,他同意了。
既然昨晚杜責已承認是自己是泄密者,那么作為‘受害人’,維克自覺他必須和杜責好好談談,問清楚對方為何要出賣他。
好消息是杜責也認為自己必須解釋。
等維克占好位置,杜責沉默地與他一同來到教學樓外的花園。
冬天的花園一片蕭瑟,只有還未全敗的月季耷拉著衰敗的花蕾。
杜責背對著維克點燃了一支煙,他深深吸了一口,接著他吐出來,轉(zhuǎn)過身,再度承認,“是我出賣了你。”
“我知道。”維克平淡地說。
實際上在杜責提到酒吧兼職的那天,他和令季就懷疑是杜責將與他們相關的消息泄露。
說實話這挺讓維克意外,他本以為是李子。
相比于李子的大嘴巴,杜責更加沉穩(wěn)靠譜,不是亂傳八卦消息的人。
但在冷靜下來后,維克也覺得萬事皆有意外。誰知道是不是杜責打游戲的時候聊起來,隔著網(wǎng)絡把室友感情故事對蓄意接近他的家伙隨口講了一下。
所以在杜責親口說出自己是臥底前,維克一直沒真正懷疑他。
這也使維克更想要弄清楚杜責的動機。
于是他打破沉默,直白地問道:“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一筆交易,我太貪心,沒忍住誘惑答應了。”杜責說話間又長吐出一口煙氣,他的語氣中帶有明顯的嘲弄。
想起過去天真的自己,杜責自嘲地笑了笑。
隨后他把煙熄了,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維克的視線隨那根煙頭微轉(zhuǎn),此時他又聽到杜責的話。
“我沒想過會出現(xiàn)下藥這種事。”杜責喃喃,他很清楚這樣說像是辯解,可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在內(nèi)心深處,他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家庭糾紛,維克作為外人不可能牽扯太深。
事實證明,是他高估了人在金錢與權(quán)力面前的誘惑。
杜責如今再好好想想,自覺這就是人無法想象自身沒見過的東西。
他從未真正獲得過接觸過龐大的權(quán)力和數(shù)以億計的海量金錢,因此那些東西對他而言非常抽象,聽上去不會有一點實感。
但那些已經(jīng)在家庭的安排下逐漸接觸產(chǎn)業(yè)的人不同,他們是能直觀感受到和觸摸到金錢與權(quán)力。
如此一來,他們的心態(tài)自然也與旁人不一樣。
杜責無比清醒的分析著現(xiàn)狀,想明白后,他對維克說:“對不起。”
這是他不知道第幾次道歉,但每次說出,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蒼白無力。
更讓他無力的是維克搖了搖頭。
“我需要你說清楚。”維克強調(diào),同時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還有十五分鐘上課。
考慮不到不早點回去,占好的位置可能保不住,維克補充:“盡快。”
說者無心,聽者有疑。
杜責把維克的補充當成了判決,他握住拳頭又松開,掙扎著開口:“我媽媽以前在令季學長他們家做保姆,我以前去過那邊幾次,認識了一些人。”
“從大一你追求令季學長開始就有人打聽與你有關的事,我貪心,忍不住就說了。”
講完實情,杜責有種釋然感,他依舊覺得自己對不起維克,但他不再那么難受。
維克看著杜責放輕松,沒有什么意見,點點頭回復:“我明白了。”
“對不起。”杜責又說。
“沒事。”維克用在杜責聽來云淡風輕的口吻回復,“去上課。”
杜責又握了握拳頭,看著維克真要返回上課,他連忙追上去問:“你不生氣嗎?”他寧愿被揍一頓,也不想被如此輕易地原諒。
說到底,他的良心在折磨他。
但維克確實不想揍杜責,要說感覺,他只想說太巧了。
而他也這樣對杜責說了。
聽見維克說巧,杜責慘淡地贊同。
“是啊,真巧。”杜責說罷發(fā)出長嘆,他意識到維克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并且理性回籠,他發(fā)覺這也正常。
那正是維克的性格,從不在意太多的東西,更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和評價,那些足以壓垮大部分人的無形之物,對他來說全都輕如空氣。
這也是大部分人認為他難接近的根源。
人們總是更愿意接近自身能夠理解的人。
而想去理解維克,杜責自覺很難,哪怕作為室友相處一年多,很多時候他也看不透維克。
可相反的,他總覺維克能輕易看穿他,只是對方不愛說罷了。
現(xiàn)在看,維克的寡言簡直是美德,給他人留足了余地。
杜責作為受益人,很想對維克道謝。
但感謝的話到嘴邊,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
糾結(jié)了不知多久,杜責望著維克的背影,決定問問他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維克,你昨天去哪里了?”
“令季家。”維克如實回復,末了他又想起杜責昨天要和他去醫(yī)院,便又加了句,“我沒去醫(yī)院。”
杜責腳步頓住。
過了足足十幾秒,維克都要走遠了,杜責才回過神,他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維克身邊,急切地問道:“你和令季學長和好了?”
“沒有。”維克依舊實話實說。
杜責咬了咬牙,他想安慰維克,卻聽維克斟酌著又加了一句話。
“我最近不去他那邊了。”
這也是真話,維克這段時間是不能去見令季,要營造出他們關系降到冰點的狀態(tài)。
實際上,他們正處于最火熱的時期。
維克又想向令季發(fā)消息。
但考慮到人多眼雜,他只能盡量壓制這個念頭,將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轉(zhuǎn)而想著與學習有關的事情,維克和往常一樣返回教室。
比起他和杜責離開前,當前的教室內(nèi)坐滿了學生。
維克和懨懨的李子與滿臉擔憂的大師兄打了個招呼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相比于維克的好狀態(tài),杜責的情緒就不太好,他和李子一樣,都像霜打的茄子。
發(fā)覺杜責也陷入抑郁的狀態(tài),大師兄更加擔心。
而為防止刺激到杜責和李子,大師兄只能問向維克,“他們怎么了?”昨晚他是在后廚幫忙,根本不清楚酒吧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維克一夜未歸,杜責和李子回宿舍后一晚上沒說話。
與他們相比,維克的狀態(tài)似乎要好很多。
維克也發(fā)現(xiàn)這一點,他看了看郁悶的李子和杜責,思索片刻后他回答:“我最近不去找令季。”
答非所問的話讓大師兄茫然。
足足過了半分鐘,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李子和杜責這樣子是因為他們知道維克失戀了!
這時再看沉默的維克,大師兄的心一瞬間提起。
不在沉默中變態(tài),就在沉默中變壞,假如維克又變態(tài)又變壞,那就徹底完蛋。
極端一點,他們宿舍說不定就要保研了。
然而大師兄寧愿不要這個保研機會。
在絕望之中,大師兄的心情也開始變得不太好。
而作為罪魁禍首,維克心態(tài)良好,根本沒有任何要向著法制頻道進攻的意思,他僅是在期待下次要怎么和令季見面。
正是在期待中,突然間維克發(fā)覺他和令季當前的相處很像偷情。
第35章 第 35 章 愛既控制
略帶微妙的聯(lián)想讓維克感受到從心底蔓延出的癢, 就像是有只小動物在用他的心磨爪子。
維克有點走神了。
而他這番魂不守舍全然被落在身邊的三名室友眼中。
以為維克被打擊到恍惚的三人皆皺起眉頭,互相交換眼神,準備去安慰維克。
可惜還不等距離維克最近的大師兄行動起來, 授課的老教授走上臺。
維克一下子回過神。
這番快速的變化讓大師兄不知所措。
而眼看維克似乎好起來了,李子趕緊拉了拉大師兄的袖子, 讓他先別說話, 萬一再刺激到人就麻煩了。
大師兄被話噎住, 深吸一口,強行分散注意力,盡力不再去關注維克,將視線放到老教授身上。
然而他不關注,李子和杜責卻很上心。
他們完全沒心思聽滿頭白發(fā)的教授講課,偷偷拿出手機組了個小群。
對室友背著自己組小群毫不知情的維克聚精會神地汲取知識。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老教授如收刀一般干脆利落地關閉PPT,宣布下課,安靜的教室內(nèi)立刻沸騰起來。
“我出去一趟。”維克看了眼手機,對身邊的大師兄拋下一句話。
然后他提起包,頭也不回地向教室外走去。
出了教室門又走了幾步, 待到無人的地方,維克取出手機向令曦回消息,告知對方現(xiàn)在下課了, 他會馬上過去。
令曦秒回一張不可置信的表情包, 她對維克去上課這件事很驚訝。
但維克不覺得有什么, 所以他沒有回復, 叫了輛車便大步走向校外。
十幾分鐘后,維克推開一家曾來過的咖啡館大門。
掛在門口的鈴聲隨門的推動發(fā)出悅耳的響聲,身穿圍裙, 做店員打扮的中年女人聞聲抬頭,對維克禮貌且客套地喊道:“歡迎光臨。”
維克一眼看到氣質(zhì)溫婉,頭發(fā)染成栗色的中年女人胸前掛著的店長銘牌。
這讓他立刻對她的身份有了判斷,同時他也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說了。
“二樓有人嗎?”維克徑直問道。
“二樓?你是阿蝶的朋友?”店長望著維克,頗為吃驚地反問。
維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我只知道她手腕上有蝴蝶紋身。”
“那就是阿蝶了,她和小曦在樓上。”店長目光微光,看了看被放在樓梯前,寫有暫時無法使用的立牌,隨后她微笑問維克,“你想喝什么?我一會給你送上去。”
“我不喝了,謝謝。”維克拒絕了店長的好意,他通常不會在下午喝咖啡。
店長卻理解成了維克不想自己來打擾接下來的談話,她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掩飾得很快,在維克再說什么前,她便重新調(diào)整好表情,溫柔地說道:“好,那你先上去吧,有人過來找你們,我會和你們說。”
維克點頭道謝,接著在店長的目送下,繞開二樓暫停無法使用樓梯的立牌,前往二樓。
踏著一級級木制臺階向上,布置典雅,放置各色鮮花的二樓逐漸出現(xiàn)在維克眼前。
可惜維克無心欣賞二樓漂亮的裝修和那些美麗的花,他的眼睛直直盯著位于窗邊且正對樓梯的那張桌子。
在桌子兩側(cè),陽光落下的地方,令曦和手腕上有蝴蝶紋身的阿蝶正在等待他。
“嗨,數(shù)院生。”令曦揮著手,漫不經(jīng)心地打招呼。
維克沒反應,他忽視了令曦,面無表情地來到桌子另一邊坐下。
光正巧落在他左側(cè)的臉上,在光中,他左邊琥珀色的瞳孔看上去仿若透明的玻璃珠。
這種無機制的怪異感使得令曦產(chǎn)生了不小的壓力。
好在阿蝶沒受影響,她游刃有余地打趣道:“沒想到你下午回學校是去上課了。”
“為什么不去?”維克不解,不是為了上課,他沒有必要回學校。
在內(nèi)心深處,維克還是想在令季身邊多留一會。
可是而阿蝶和令曦不知內(nèi)情,聽到維克反問為什么,她們只覺可怕。
“普通人遇見這類事,很難冷靜,更何況是上課。”令曦冷聲一聲,“不知道該說你心理素質(zhì)好,還是說你瘋了。”她更傾向于后者,并且她沒有將自身的想法隱藏。
維克察覺到令曦在想什么,他斟酌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我需要分散注意力。”
“為什么?”阿蝶撩著耳邊摻有白發(fā)的頭發(fā),饒有興致地追問。
“我會忍不住想他。”維克如實回答。
此話一出,令曦大笑。
“哈哈,你真是在意令季哥,可惜他不在意你。”令曦笑過以后開始傷口撒鹽。
奈何維克的心根本從未受過傷,他無動于衷。
這沒讓阿蝶懷疑,反倒是更加認定維克瘋了。
而這對他那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再正常不過。
阿蝶想到什么,發(fā)出一聲輕嘆,隨即她用眼神制止令曦,不讓她再刺激維克,同時她從放在桌上的提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
“我需要你從他家拍攝與這個收購案有關的全部文件。”阿蝶將裝訂好的文件推給維克,“我們想要知道他的收購計劃進展到哪一步。”
聽著阿蝶的要求,維克沒回復,沉默地拿過文件翻閱。
看了幾頁,他赫然發(fā)現(xiàn)這竟然與文瓊還有點關系。
令季要收購的正是文瓊父親在離婚后拋售出的,他過去通過投資獲得的其他公司股權(quán)。
再看那些股權(quán)對應的公司,覺得多數(shù)都有正在經(jīng)營的海外業(yè)務。
“老令先生當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打通海外市場。”阿蝶適時提示,幫助維克理解令季收購那些股份的意義。
令曦跟著涼涼的補充,“你別看令季哥對那個姓文的多好,以前利用他的時候也不手軟,直接把他的家都拆散了,家業(yè)也大受打擊,哎,造孽啊。”
“嗯,我們本以為他在幕后一步步加速文瓊的父母離婚是對那份產(chǎn)業(yè)感興趣,直到文瓊的父親在離婚后開始拋售手中投資企業(yè)的股份,我們才意識到他真正的目標。”阿蝶語氣凝重。
這算是個突發(fā)情況。
令季做的投資不算少,所以在最初,阿蝶是認為那算是正常的商業(yè)行為。
誰知令季遠比他們想得更加長遠。
與掌控一家行業(yè)龍頭集團相比,借著內(nèi)部分裂獲得一家中型公司的股份就像是蠅頭小利。
即便是對手,阿蝶也佩服令季的遠見。
如果她是站在令季那邊,她會傾盡全力協(xié)助對方收購文瓊父親拋出的股權(quán)。
但現(xiàn)在她不是,她就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我們不能讓他得到那些股份。”阿蝶的語氣斬釘截鐵。
維克正巧瀏覽完文件,他放下那一沓紙問:“你們要趕在令季之前獲得那些股權(quán)?”
這話引得令曦又笑了,她剛想說還有別的可能性嗎,就聽阿蝶拒絕。
“不,我們想交給杜克利特集團處理。”
令曦聞言睜大眼睛,扭過頭代替維克問:“蝶姨,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不收購嗎?”
“當作見面禮吧,我記得杜克利特也在謀求國內(nèi)的市場,我們兩家有一部分產(chǎn)業(yè)是重疊,既然我們用得上,你們應該也用得上。”阿蝶笑了一聲,故意問維克,“反正我們的合作還會繼續(xù)不是嗎?”
“是。”維克毫不猶豫地承認。
令曦蹙眉,幾秒后,她冷冷問向阿蝶,“我爸爸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來時請示過他。”早有準備的阿蝶冷靜地回答,接著她真誠地告知維克,“比起一時的利益,我們希望與杜克利特集團保持良好的合作。”
“不,你們只是與我合作。”維克打斷了阿蝶的暢想。
阿蝶和令曦的臉色皆是一變。
她們望著維克,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此時的光已從維克的面上移開,在陰影中,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顯得暗沉,所有的光落進去似乎都會消失。
令曦不知不覺中又感到害怕了。
而維克沒給她任何逃避恐懼的時間和機會,他用平緩的語氣解釋:“我不代表杜克利特,如果令季找到另外的方法拿到股份,我無法阻止。”
稍作停頓,維克想了想又說:“這不符合我的利益。”他邊揣測阿蝶的認知習慣,邊繼續(xù)講下去,“我所需的是他離不開我。”
“你想要他求你。”阿蝶立即反應過來。
維克坦然承認。
這下?lián)Q做阿蝶笑了。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們拿到股權(quán),因為我們是全世界最不會與他做交易的人。”阿蝶總結(jié)。
令曦也跟著點頭,“這筆交易失敗,因利益聚集在令季哥身邊的人肯定會散去不少,他到時候,他就不得不與你做交易了,哈,你還想做他的救世主啊。”
聽出令曦的話語中潛藏的嘲諷,維克對此不放在心上。
看維克不說話,令曦自覺討個沒趣,哼了一聲就轉(zhuǎn)頭去看阿蝶。
她們之中,阿蝶才是做決策的那個。
“可以,這對我們是有不少的好處,不過我們無法保證,他一定會去求你。”阿蝶把風險說在前面。
雖然她重視利益,但她也通曉人心,一次失敗不能代表什么,該賞識令季的人依舊會賞識,愿意與他一同跟注。
這意味著他不一定會孤立無援……除非維克也在打小算盤。
阿蝶瞇起眼,看向維克的眼神變了。
這家伙或許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偏執(zhí),現(xiàn)在不讓維克和令季的關系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等到令季真的將其牢牢抓住,一切就都結(jié)束。
想到這里,阿蝶不知該說令季走運,還是倒霉。
在說不清道明的糾結(jié)中,她如感慨般告知維克,“也許令季少爺也在等這樣一個機會,我一直都認為他其實是個很喜歡被控制住的人,而你正好有控制他的能力。”
從阿蝶口中聽到控制,維克萌生不悅,
正是這份不舒服促使他澄清,“我不想控制他,我只想愛他。”
阿蝶卻搖搖頭,“不,愛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控制。”
第36章 第 36 章 并不抗拒
停好那輛惹眼的銀色車輛, 令季取出手機向文瓊發(fā)送消息。
令季:我下午四點以后有空。
文瓊:好,要不要晚上一起吃個飯?
面對來自文瓊的吃飯邀請,在思索片刻后, 令季同意了。
自從那天晚上醫(yī)院一別,他是有段時間沒見過文瓊, 正好現(xiàn)在借著這次對方來拿東西開車, 他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雖然文瓊的戲份結(jié)束, 但令季自覺還要再交代他一些事情。
思考著晚上要對文瓊說的話,令季通過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升入那棟高聳入云的寫字樓。
令季趁電梯上升的間隙回憶他今天的日程安排,確認自己沒有漏記事情,他才放心走出電梯廳,前往林如風為他準備的辦公室。
前往辦公室的路上令季碰見了幾名同樣早早到來的高管。
那些人看到他皆是熟練的,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寒暄, 好像他是天天在公司里出現(xiàn)一樣。
令季無心戳穿高管們的客套,他同樣回以笑容,甚至還駐足和其中見過幾面的高管聊了聊公司近況。
聽著這些高管某些透露出的,夾帶自身立場的信息,令季感受到公司內(nèi)部的暗流涌動。
這使他不禁暗中感嘆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不過令季并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耐心和最后一名高管交流完畢,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采光良好的辦公室。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邊,令季俯瞰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猛然涌起一陣不適。
這讓令季再次認識到他并不喜扮演某些需要站在光下, 行事高調(diào), 叱咤風云的角色, 他更喜歡在暗處觀察或者左右事情的發(fā)展。
比如此刻, 他就在等一次‘偶遇’。
令季笑了笑。
笑過之后,他再次取出手機查看維克有沒有給他發(fā)信息。
如心有靈犀一般,令季剛打開手機, 恰巧維克的短信彈出。
維克:我到了。
讀著維克的消息,令季快速回復,要他在門口稍微等一會,會有人來接他。
維克:不是你嗎?
令季:不是我,但你認識她。
回復完畢,令季強迫自己放下手機,坐到那張寬敞的辦公桌前查看文件。
拿起紙張裝訂整齊,邊緣仍帶著新打印的鋒利感的文件,令季低頭低頭逐頁核查。
在令季聚精會神檢查手中的文件時,維克站在樓下大廳里,觀察人來人往的人群。
沒讓他看多長時間,一名手持咖啡,面容頗為眼熟的女性出現(xiàn)在視野內(nèi)。
維克定睛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過去only展的主辦方之一,狒狒姐。
一瞬間,維克意識到令季所說的來接他的人是誰了。
弄清楚這一點的維克當即朝狒狒姐走去,‘正巧’在電梯前與她撞見。
狒狒姐注意到維克很驚訝,念出他的網(wǎng)名,“Vik?”
這個態(tài)度讓維克不由懷疑他是不是找錯人了,狒狒姐不是令季口中來接他的人。
但他都出現(xiàn)了,最好還是對狒狒姐解釋來意。
維克權(quán)衡著,主動對狒狒姐說道:“我來找令季。”
此話一出,狒狒姐臉上的吃驚盡數(shù)被里原來如此取代,她好奇地道:“你來之前,提前和令先生打招呼了嗎?他同意你過來嗎?”
“嗯,我和他說了,他同意了。”維克直言。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不知道怎么進公司?”狒狒姐點點頭繼續(xù)問,絲毫不覺得維克向令季打招呼卻進不來公司有哪里不對。
令季作為這家新興創(chuàng)投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他有很多事情要忙,沒及時看到維克的消息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這里,狒狒姐恰好聽到維克嗯了一聲。
“我?guī)氵M去吧。”狒狒姐順口說道。
這正中維克下懷,他立即道謝。
“不用謝,不過話在前頭,你和令先生沒吵架吧。”狒狒姐用打趣的語氣問道。
維克搖了搖頭,果斷回復:“沒有。”
“嗯,那就好。”狒狒姐輕松地說道,她早就看出維克是不會撒謊的人,所以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心中僅剩的擔憂一掃而空。
而維克也的確沒說謊,所以他不帶任何心理負擔地跟隨狒狒姐登上電梯。
上下班高峰期的電梯都是滿負荷運載,而身著羽絨服牛仔褲的維克與其他穿著大衣厚外套的上班族在氣質(zhì)上有很大差別,這令他顯得在人群中很是格格不入。
好在上班已經(jīng)磨平了大部分打工人的棱角,電梯里的多數(shù)人僅僅是掃了維克兩下,便興趣缺缺挪開眼,緊盯著電梯內(nèi)的樓層顯示屏。
等電梯停在自己掙窩囊費的樓層時,人們提著包緩步走出。
“你在令季的公司上班?”維克等電梯內(nèi)的人少了一些時,他對狒狒姐詢問道。
“令先生沒和你說嗎?”狒狒姐頗為意外地反問。
維克如實回復,“他沒提過。”他從未想過會在這里遇見熟人。
看出維克真的不知道,狒狒姐感慨:“那我們這次遇見真是巧了。”然后她告知維克,是令季通過朋友圈得知她剛辭職,便推薦她來這邊上班。
“我覺得前景不錯,就來了。”狒狒姐總結(jié)。
“他是提到過展會辦得很好。”維克客觀回復。
狒狒姐聞言調(diào)侃:“那看來是我主保佑了,only展成展品會了,我那會可很怕自己找不到工作。”
這話在別人聽來可能會懷疑她是不是加入邪教,但維克清楚,狒狒姐所說的我主是那部游戲里的角色之一,于是他抬了抬嘴角。
電梯內(nèi)的氣氛因與游戲有關的話題變得詼諧。
在這份輕松中,電梯再度停下,他們該出去了。
電梯開門的提示音中,狒狒姐想起什么,忽然對維克問道:“你是要去直接找令先生,還是在待客廳先等一會?”
“直接去找他。”維克想都沒想地回答。
他今天過來的目的很簡單,查清股份收購案的進度。
前幾天,他告知令曦,在令季當前居住的地方?jīng)]翻出文件,想要弄清楚進度,他必須去令季擔任合伙人的公司一趟。
單單靠令季一個人肯定無法處理涉及多家公司的股權(quán)收購項目,必然要有人協(xié)助。
令曦查得很快,第二天就通知他去哪家公司,同時也告訴他,怎么混進去需要他想辦法。
這正合維克的心意,他又不動聲色地去看狒狒姐,認為或許她正是協(xié)助令季收購那些股權(quán)的員工之一。
維克看了眼掛在狒狒姐脖頸上工牌,沉默地跟隨在她的身后,前往令季的辦公室。
不知是不是令季提前安排好,狒狒姐敲了幾下門,無人回應。
“我等會他吧。”維克淡淡地說。
狒狒姐猶豫了。
按理說,令季和維克關系特殊,她無需擔憂太多。可不知是不是她的擅作主張將維克帶來,結(jié)果卻沒找到令季帶來的尷尬,讓她總覺自己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正當她思考要不要陪著維克一起等時,手機突然響了。
“霏霏姐,你到了嗎?陳總監(jiān)突然說林總要開會。”
電話里傳來略帶急切的聲音。
狒狒姐擰起眉頭,她前幾天是聽說要召開高管參與的會議,但因為林總有事,具體時間一直沒定下來。
趕巧不巧,今天早晨要開了。
不過這倒是解釋了令季明明同意維克來公司找他,卻不在辦公室,也沒安排維克如何進來。
他大概率是被工作絆住,根本抽不出時間理會維克。狒狒姐這么想著,再聽耳邊同事的交待,對維克露出飽含歉意的表情。
“你去忙吧。”維克適時開口。
“謝謝。”狒狒姐禮節(jié)性地道謝,隨即她不再多停留,打著電話小跑向她的辦公室。
維克被留下。
目送狒狒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維克徑直伸手打開了面前的辦公室大門。
整潔的辦公室和明媚的光一同從打開的門內(nèi)透出。
維克放輕腳步走入這間辦公室。
在辦公桌上,幾份裝訂好的文件整整齊齊放在桌上。
走過去翻了翻拿幾份文件,維克意識到它們是令季故意留下。
沒辜負令季的好意,他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對準文件拍攝。
這還不夠,過一會,維克坐到辦公桌前那張舒適的椅子上,打開電腦肆意地瀏覽里面的內(nèi)容。
電腦里同樣保留了大量的資料。
維克毫不客氣,將目錄拍好發(fā)送給令曦。
接到圖片的令曦沒隔兩分鐘便回了消息。
令曦:我們需要你把電腦里的幾份文件打印出來。
維克:好。
發(fā)完消息,維克接到令曦圈出的要打印的文件。
拿到列表的維克沒有耽誤時間,冷靜地操縱電腦利用辦公室內(nèi)的打印機將那些文件以此打印。
打印完畢后,維克將少了的打印紙補齊,要向令季發(fā)消息。
就在這時,他在門口聽到聲音。
維克沒時間分辨聲音的來源,敏捷地閃身躲到辦公室那組富有藝術感的沙發(fā)后方。
“……剩下的事就麻煩你了,希望這次也能成功。”
令季略帶無奈的話語與開門聲一同傳入維克耳中,促使他分出更多精力關注。
“我想沒問題,收購方式確定了,那么剩下的就是談判了,我有把握能談下來。”林如風自信道,“而且你在酒吧里帶來的消息也很有用,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會更小。”
“希望吧,我也是從文瓊那邊得到的消息。”令季略有些疲憊地說。
林如風笑了,“難怪你會同意他留在家,原來是還有父子成仇人的戲碼。”
“如果他那個弟弟出生,那些家產(chǎn),他可能一點都得不到了。”提到弟弟,令季的語氣變得沉重。
“兄弟姐妹就是這樣,我老媽老頭也那樣,所以我就出來單干嘍。”林如風安慰似的對令季講道,說罷他又提醒,“倒是你,要處理好文瓊和那個大學生的關系啊。”
令季很清楚林如風口中的大學生是指誰,他閉了閉眼,無奈承諾:“我會的,我不會讓他們打擾交易。”
“嗯,你一向清楚,那我先回去,那些文件你可以再看看。”
“好,再見。”
笑著道別,令季將林如風送走。
當他在回到辦公室內(nèi),一道身影襲擊了他。
“維克。”
不用多去分辨,令季便能感受出從后面抱住他的人是誰,他輕輕掙脫了維克的懷抱,轉(zhuǎn)過身好笑地問道:“還沒拍完嗎?要不要我再出去,留給你點時間?”
“不用。”維克拒絕了令季的好意。
隨后他問:“都是你安排的?”
“你是說狒狒姐和開會嗎?那些確實是。”令季坦然道,他發(fā)現(xiàn)狒狒姐辭職正在尋找工作便萌生出讓她作為‘協(xié)助’維克的那個人。
首先她和維克認識,其次她的能力很強,公司內(nèi)不會有人懷疑她是故意被安插進來。
甚至更進一步,狒狒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協(xié)助’維克。
令季自覺狒狒姐既接觸過他,也接觸過維克,知曉他們的關系有多好,所以在她眼中,維克找過來不是什么突兀的事情。
那樣的話,只要確定維克和他通過氣,她把他帶進公司是順手的事情。
目前來看事情發(fā)展的走向和預想中的沒錯。令季暗想著,用眼神向維克求證。
“是她將我?guī)нM來。”維克默契地給出肯定的答復。
令季笑了笑,緊接著他又問維克與令曦的交流。
毫無隱瞞,維克全數(shù)將自己和令曦發(fā)送的消息轉(zhuǎn)告令季,包括那些要打印的資料。
認真聽著維克講述,令季無聲地調(diào)整計劃的節(jié)奏和細節(jié)。
正當想得入神時,又一個擁抱打斷了令季。
猛地回過神,感受著愈來愈近的擁抱,令季伸出手回抱過去,想要告訴維克,一切都結(jié)束了。
就在他開口前,他忽然聽見維克說了句似乎富有暗示性的話。
“辦公室里的監(jiān)控關閉了。”
令季愣了愣,他想到一些僅有成年人可以瀏覽的內(nèi)容,臉頓時有些發(fā)紅。
也是在蔓延上的羞恥感中,令季發(fā)覺自己好像并不抗拒把那些內(nèi)容變?yōu)楝F(xiàn)實。
第37章 第 37 章 擁抱住他
“一會要打開嗎?”
令季的聯(lián)想被維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斷, 下意識反問:“什么?”
“你辦公室里的監(jiān)控關了,需要打開嗎?”維克想了想又詳細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這下令季明白了。
瞬間他的臉更加紅,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得太多。
而維克不知內(nèi)情, 他看著令季不可抑制變紅的臉,遲疑過后問道:“令季, 你很熱嗎?”
本就不好意思的令季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可為了不讓維克擔心, 令季還是忍住窘迫, 盡量冷靜地回答:“我現(xiàn)在是有點熱。”只是這份熱不是源于外界,是源于內(nèi)在。
維克微微蹙眉,他開始懷疑令季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畢竟他能感受出來這間辦公室里的空調(diào)溫度沒那么高,不至于熱到臉上泛紅……除非令季臉紅和溫度沒關系。
抓住這個靈感,維克想了一會,結(jié)果一無所獲。
正是因?qū)嵲谑窍氩怀隽罴灸樕习l(fā)熱的原因, 他索性直接問了。
“你的身體不舒服嗎?”
這番帶著關心的詢問讓令季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垂眸望向自己的腳尖。
他不是身體不健康,而是思想不健康。
令季默默地想,莫名有些愧疚。
比起維克,他還是太像大人了一點。
在對自身無聲的譴責中, 令季決定說出真相。
“不,我是以為你想在這間辦公室里做些什么。”令季壓低聲音,他希望維克能聽懂話里的潛臺詞。
維克愣了愣, 經(jīng)過短暫的困惑, 他隱約察覺出藏在話里的委婉。
但他并未變得不好意思, 也沒有產(chǎn)生沖動, 反倒是想到在咖啡館里,阿蝶那句意味深長的話。
愛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控制。
維克的情緒頓時有些低落。
突然變化的氣氛立即被令季發(fā)覺,他立即不再躲避維克的視線, 再次抬頭頗為嚴肅地問:“我的想法讓你感到不舒服嗎?”
即便是情侶,相處時也要有分寸,假如維克反感,他會注意自己的行為和想法。
然而維克搖搖頭,告知令季他不覺得不舒服。
“我想起她對我說過的話。”維克平靜地說,“我不想控制你。”
“我知道,不過這和控制沒關系吧?而且她是誰?”令季真的開始疑惑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維克似乎給自身設立了不少規(guī)則。
面對來自令季的疑問,維克直白地告知所謂的她是指阿蝶,而她說的話是愛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控制。
聽完維克的解釋,令季哭笑不得。
“所以你不想愛我?”在微妙的無語中,令季故意問。
維克馬上給出否定的答案。
這讓令季點點頭,隨后他分析一般地又問,“你是不想影響我,但是維克,你認為我在影響你嗎?”
此話一出,維克陷入沉默。
令季不急著他給出答案,他只是繼續(xù)說:“在人與人的相處中,不可避免會互相影響。”頓了頓,他舉了個不恰當?shù)睦樱氨热缢哪切┰拰τ谀恪!?br />
“維克,你不用放在心上。”
說到最后,令季做出總結(jié),他能感受到維克的好意,但他不認為維克基于其他人的三言兩語,便去框定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而維克經(jīng)過分析也意識到這一點,只是他無法不放在心上。
令季一眼看出維克的為難,他想了想再次問道:“她除了那句話還說過什么?”
“她認為你在期待。”維克斟酌著回答,只是他隱藏了阿蝶的后半句。
因為內(nèi)心如旁白的那個聲音清晰地念著,他真正的困擾恰是來自那句他有能力控制令季。
維克不認同。
偏偏令季認同。
“她說得沒錯。”令季說罷笑了一聲,追加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敵人比朋友更了解一個人。”
接著在維克罕見的,充滿詫異的目光中,令季認真地告知:“維克,我產(chǎn)生過你如果逼我一把就好的念頭。”而且這類念頭不止一次出現(xiàn)。
在糾結(jié)的時刻,令季很清楚期待著維克能夠強硬一些,去逼著他做出選擇。
可惜維克不清楚,他想了一會后,放棄了思考,轉(zhuǎn)而問向令季:“為什么有那種念頭?”
“人性的弱點,當無法抉擇的時候,人會尋找理由,來安慰自己那不是我想做出選擇,是迫于外界的壓力,必須做出選擇。”令季再次分析起來。
直面各種事情會讓人壓力很大,使人在潛意識里人會想要逃避。
但在現(xiàn)實中很多事情沒辦法逃避,這就導致很多人都會不受控制希望能有另一個人為自己做決定,可以有個借口去甩掉本應背負的責任。
不過逃避責任只是一方面,更深層次一點,將自身交出去,受他人控制,會有被需要,被‘愛’的感覺。
令季耳邊又浮現(xiàn)那句愛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控制,內(nèi)心更加認同。
于是他克制住羞恥感,用陳述事實的語氣對維克講出他的聯(lián)想,“所以我才會以為你想體驗一點不一樣的,比如把我按在辦公桌上。”
“我對此沒有意見,但平時我很難主動說出,可是假如你提出要求或者直接行動,我可以順勢同意,不用再去糾結(jié)。”
令季說到最后,聲音變小。
說到底,他并不是那種坦然講出自身癖好的人。像今天這樣,令季自覺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他希望維克能明白,同時不要再多問下去。
而維克確實沒再多問,突如其來的具體描述使他的眼前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了令季訴說的畫面。
在那張富有設計感的漂亮且巨大的辦公桌上,令季躺在上面,薄薄的皮膚脫離衣服的覆蓋,那條掛著黃金平安扣的金色鏈子觸手可及。
作為掌控者,他可以居高臨下地隨意觸碰,勾起那條鏈子,手指稍稍用力,就能輕易在比常人更加脆弱的皮膚上留下色彩。
維克清晰地意識到,體格和力量的差距會使令季根本無法反抗。
他可以捉住比自身細了一圈的手腕,或者僅用一只手就能按住令季的肩膀,把他強行留在桌面上。
然后他就能想對令季做任何事,就像令季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一樣。
維克的耳邊閃過令季那晚對他說過的話,后知后覺明白那不是別樣的‘告白’,是令季在陳述事實。
當令季說出那句話時,就給了他控制自己的權(quán)力,是他沒領悟罷了。
剎時間維克有些沮喪,感覺自己好像破壞了很好的氣氛。
但沒關系,令季不在意,袒露心聲使他無暇關注其他。
長久的安靜在辦公室內(nèi)徘徊。
令季的心情從窘迫逐漸轉(zhuǎn)變?yōu)榫o張,他止不住去思考要不要打破過分沉寂。
誰知維克搶先一步。
“我想送你耳釘。”維克毫無鋪墊地拋出一句話。
令季眨了眨眼,雖然不知維克為何會這么說,不過情侶之間互相送東西很正常,于是他沒多想便同意了。
這還不夠,在同意之余令季裝作鎮(zhèn)定地又告訴維克,“你想送我東西不用征詢我的意見。”
不提送東西還好,一提到維克的內(nèi)心便萌發(fā)幾分內(nèi)疚,在信息量的沖擊下。他理解了為何人們總想在喜歡的人身上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每個人都渴望用具體切實際的事物,證明喜歡的人與自身的親密關系。
因此人們會交換戒指,會互相送禮物,還會在對方或者自身的身體上制造痕跡。
就在幾分鐘前,維克很想知道如果令季沒有打耳洞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在擁有他之時,來幫他打上耳洞。
這還不夠,不能幫令季打上耳洞的遺憾和將他按在辦公室桌面的不存在畫面交疊,暗示著他為何不換個地方,例如胸前,掛上漂亮的飾品,那絕對會像那條金色的鏈子一樣吸引眼睛。
那樣確實是引人注目,但這類事,維克認為實在是過分。
也正因認定太過分,他不會對令季講出。
但不講出,不代表不想宣示所有權(quán),最終那句送耳釘出現(xiàn)了。
維克的內(nèi)疚變?yōu)槲⒚畹男呃ⅲ捎谄綍r很少有這類情緒,十分缺少應對的經(jīng)驗,因此他多少無法妥善處理。
站在他對面,與他距離很近的令季幾乎是一眼發(fā)覺維克的不同尋常。
這讓令季莫名感到有趣,于是他故意火上澆油問向維克:“你在想什么?”
維克的情緒毫無預兆地被點燃,他一時間又想到撒謊。
可他沒那么做,猶豫片刻,維克說出實情,“我想為你打耳釘。”他的心跳的比他們確認關系那會都快,耳朵和臉頰更是和第一次撒謊一樣隱隱透出紅色。
再次少見的,維克明白了那些做錯事的人的心情,這一刻他有了影子,鮮明地觸摸到真實的世界。
維克品味著很奇怪的感受,又聽見令季的笑聲。
隨后對方又同意了。
“可以,那你想要留下嗎?”令季又繼續(xù)故意問道,他根本沒去細想維克話里是不是藏著其他的感情,只覺可愛,他還以為是有了某些少見的想法,結(jié)果是打耳洞。
雖然奇怪,令季卻能理解,因為他其實只有一只耳朵上有耳洞,維克既然要送給他耳釘,那思考再幫他把另一只耳朵打上耳洞,是很正常的事。
令季不知不覺中將維克的要求合理化。
還沉浸在新感受中的維克發(fā)覺了這一點,他回過神,理性逐漸回籠,權(quán)衡過后,他拒絕了留下的提議。
雖說他所想到的畫面使他心動,可他不想在這里。
他身上什么都沒帶,再加上辦公室算是公共場合,真出事,會引起無窮無盡的麻煩。
維克不想令季陷入麻煩中。
不過令季倒不是不在意,他調(diào)侃:“你這樣,總讓我覺得我像是潛規(guī)則實習大學生的糟糕上司。”說著他看了看維克與這棟大樓都顯得格格不入的著裝。
注意到令季在看自己的衣服,維克也有類似的看法。
所以為讓自己是被潛規(guī)則的學生這一設定更完善,他取出一張房卡。
令季沒預料到維克居然帶了房卡,眼中閃現(xiàn)過驚訝。
沒有發(fā)覺令季的吃驚,維克淡淡地說:“你可以定格時間,讓我在房間里等你。”
這話讓令季笑了,他很想說這是誰潛規(guī)則誰啊。
但為不破壞氣氛,令季忍住笑意接過那張房卡,并問維克怎么帶著房卡出門。
“這段時間我沒回宿舍。”維克略帶無奈地解釋。
“不回去是為了方便和令曦聯(lián)系?”令季追問。
維克嗯了一聲,想了想他又接了句,“而且我的室友太關注我。”
得到肯定答復的令季點點頭,隨即他收下房卡,“我會隨時聯(lián)系你。”
“我會提前準備好。”維克嚴謹?shù)乇WC。
令季頓時又想說作為被潛規(guī)則的大學生,說提前準備好是不是太積極了。
但因為最初有關潛規(guī)則的話僅僅是一句調(diào)侃,他僅是故作滿意地點頭。
正當令季以為到這一步就要結(jié)束,他忽然聽維克問了奇怪的問題。
“令季,你想對我做什么嗎?”
做什么?令季暗中重復,稍想片刻,他大概領悟了維克的意思。
在他們的交流中,全部是維克對他做什么,他從未講過自己要怎么樣。這就顯得他只是對自身被強硬對待有看法,對維克本身沒想法一樣。
想到這里,令季又想笑。
如果和他討論這件事的人不是維克,他根本不會理會,畢竟作為一個很多疑的人,信任不是誰都能會給。
尤其是在感情和身體接觸方面這樣非常親密的地方謹慎到無可附加。令季能夠很清醒的認識到,他愿意甚至期待維克對他的‘控制’,全因?qū)Ψ礁静粫刂啤?br />
這很矛盾,卻又是他同意維克對他做任何事的根源。
至于他是不是想要控制維克……
令季沉思幾秒,然后他轉(zhuǎn)身將門鎖關上。
確認不會有人闖入,令季輕柔又緊密地擁抱住他。
這就是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個單純的擁抱。
第38章 第 38 章 兩個學弟
熱鬧的商業(yè)街上, 戴著鴨舌帽,背著雙肩背包的維克拉開一輛平平無奇的白色車輛后門,坐到了后座上。
等在后座, 頭發(fā)仍是深綠色的令曦向下壓了壓墨鏡,瞥了眼維克頭上的帽子。
“你還做了偽裝?”令曦譏諷道。
維克沒理會她, 關好車門, 他通過后視鏡看了眼前方駕駛座上的司機。
那時一名面容頗為嚴肅的男人, 年齡超過四十歲,左眼邊緣有一道不明顯的疤。
將視線停在那道傷疤上,維克很快將男人和當初在酒吧里向酒里下藥的酒保對應。
司機注意到維克在看左眼旁邊的疤痕,他皺起眉頭。
不給他為什么的機會,維克直白地問向令曦:“那天是你們下的藥?”
“對,怎么了?那個情報販子沒和你說?”令曦涼涼道, 一副根本不把下藥這種事放在心上的樣子。
維克沒有生氣,他只是淡淡地回答:“他不清楚這件事。”在這方面他是相信杜責不會說謊,因為長久的相處中,他能感受出對方不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
可惜令曦不這么看,她嘲弄地笑了一下。
“我聽到的風聲可是他從一年前就開始出賣你。”令曦說著摘下墨鏡, 饒有興致地望向維克,“被人這樣利用,你不生氣?”
維克沒回答。
一般來說, 他是該生氣, 問題是杜責泄露與他和令季有關的消息沒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反倒是幫了不少忙。
所以維克此時談不上惱怒, 也不想責怪杜責。
但他很清楚這話不能對令曦說出口。
而不提這些,維克也不知說什么,他只能繼續(xù)保持沉默。
終于令曦先撐不住了, 她冷哼一聲向維克索要資料。
“沒人發(fā)現(xiàn)?”令曦接過資料順口問了一句。
“沒有,不過我在打印資料的時候有聽到他和同伴談話。”維克如實回復,除了這些,他還與時隔多日不見的令季好好聊了聊。
想到令季,維克又有點想見他,哪怕他們昨天剛見過沒見面。
而這些情緒維克未做任何隱藏,全部都擺在明面上。
令曦注意到維克情緒上的變化,她的表情變得古怪,一堆話堆在她的嘴邊。
但最后她僅是嘴唇動了動,強迫自己將所有的疑問都問下去,再次冷哼一聲對維克問道:“他們談了什么?和你有關系嗎?”
“沒太多關系,他們主要在聊文瓊和他的父親。”維克說話間回過神,對令曦說,“所有人都認為令季是在利用文瓊。”
“不然哪?他是出于好心才幫助文瓊嗎?”令曦嗤笑,“你還抱有期望嗎?覺得令季哥對你是真心的?”
“你想后悔?”
令曦的質(zhì)問逐漸銳利,她緊緊盯著維克,好像他但凡說要后悔,她就會打開車門,將他從正在行駛的車輛上推下去。
然而維克對這份惡意置若罔聞,他搖了搖頭。
“我不會后悔。”維克認真地說。
他從來未參與這場計劃。
當然是哪場計劃,他不會對令曦解釋。
好在令曦也不在意,她滿意地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就好,不然我就要給你看看那些圖片了。”
“什么圖片?”維克警覺。
令曦嘴角抬起,一字一頓念道:“文瓊和令季哥約會的照片。”
聽見是文瓊和令季約會的照片,維克放心了。
上次和令季見面時,他明確說過晚上沒空,要等文瓊來拿東西,順便還會和他吃頓飯,并對他道謝。
考慮到文瓊在意識到他被利用后,連夜幫忙畫完了自己約的圖,還死活不收稿費,維克也請令季代替自己對他再說一聲謝謝。
令季答應了。
這么想著,維克問道:“他們在哪里吃的飯?”
“啊?”冷曦愣住。
幾秒后,她佯裝鎮(zhèn)定,拿出手機將那幾張偷拍的照片調(diào)出,屏幕轉(zhuǎn)向維克。
透過照片上入鏡的裝飾物,維克一眼認出那是令季家附近的餐廳。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里,令曦等人還是遣人蹲守在令季當前居住的小區(qū)附近。
記住這一點,維克再度發(fā)問:“他們聊了什么?”
“我們的人沒湊那么近,聽不清他們聊天的具體內(nèi)容,只知道他們有說有笑,看來令季哥雖然利用他,卻還是挺喜歡他的,不像某些人,純粹的利用罷了。”令曦故意用上能刺激維克的形容詞。
不用多分辨,維克就聽出她話里挑撥。
思索片刻,他回復:“以后不會了。”
“哈,你還真是自信。”令曦又嘲弄了一句。
恰在此時車停下,令曦看了眼外面,她收好文件,做出趕客的姿態(tài)對維克說道:“好了,你該下車了。”
維克沒有多想,拿起背包打開車門就走。
誰知剛站好,不可置信的聲音冒出來。
“維克?”
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維克循聲看去,只見在馬路旁邊,文瓊正拿著手機站在路邊。
維克與文瓊對視,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圈套。
來不及分析文瓊出現(xiàn)是令曦等人仍在懷疑他的立場,還是窺破他是站在令季那一邊的事實,維克微微蹙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高興,防止被留在暗處觀察他們的人看出異常。
“下次見,數(shù)院生。”
令曦道別聲恰好出現(xiàn),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向外探身,讓文瓊正好能看見自己。
只聽文瓊好奇地問:“她是誰?”
在他的喊聲里,令曦猛地拉上車門,司機一踩油門,白色的車開走。
工作日上班時間鮮少有人逛公園,因此這條外側(cè)道路上只剩下文瓊和維克對峙。
文瓊眼中閃現(xiàn)過疑惑,他好像還弄不清情況。
沒有辦法,維克只能提醒,“她是令季小叔的女兒。”
一聽令季小叔,文瓊的眼神變得犀利。
“你為什么會與她見面?你不知道她爸爸針對令季哥?”文瓊壓低聲音,憤然質(zhì)問。
維克這下可以確認令季和文瓊那天吃飯時聊了什么。
大概率令季是把比較詳細的情況告訴了文瓊,讓他明白究竟是誰利用了他。
所以現(xiàn)在文瓊又開始入戲了。維克如此分析著,保持沉默不多做回復,給足文瓊發(fā)揮的空間。
這是個非常明智的做法,文瓊沖了上去,領著維克的領子,戲劇性地喊道:“說話啊!你這個混蛋!”
維克低頭看著矮了自己半個頭的文瓊,想了想,把他抓住自己領子的手輕而易舉地捏開,隨后平靜地問:“你要告訴他?”
“我當然會告訴他!你個混球!我現(xiàn)在想揍你一頓!令季哥那么喜歡你——”
“那就來吧。”
維克打斷文瓊的豪言壯語,他感受到有視線投射到他們的這邊,這使得他認為文瓊應該和他爆發(fā)更激烈的沖突,那樣才符合他們的人物設定。
但文瓊不這么想,他愣住。
電光石火間,一句話在他心里浮現(xiàn)。
我打維克?真的假的?
作為一名畫師,文瓊只會畫格斗,讓他真的和人打架他不會。
可看維克那架勢,似乎他是認真的。
文瓊頭皮發(fā)麻,后悔呈口舌之快。
萬幸的是在他猶豫要不要真的和維克過幾招之際,事態(tài)陡然變化,幾名穿著藍色制服的民警出現(xiàn)在路口拐彎處,快步朝著文瓊和維克這邊跑來。
注意到民警,文瓊像是看到救星,只是他沒有順著臺階下結(jié)束爭執(zhí),反倒是惡狠狠,毫無章法地揮著拳頭就要沖向維克。
“你們倆!停手!停手!”
年輕的民警一個箭步?jīng)_上前,隔開要打起來的維克和文瓊并呵斥道:“年紀輕輕的,有話好好說,打什么架!”
“警察叔叔!這話沒辦法好好說!”文瓊紅著眼,一副要和整個世界為敵的樣子。
被叫作叔叔的年輕民警對文瓊無語了。
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他再看看面無表情的維克。
為防止倆人真打起來,民警做出決定:“拐個彎就是派出所,你們哥倆去那邊聊。”說完他用無線電對講機向所里匯報情況。
維克和文瓊偷偷聽著民警說的話,得知是公園里遛彎的老太太注意到情況不對,順道報了警,現(xiàn)在她還在派出所等結(jié)果。
雖然被報警抓去派出所是意外,維克和文瓊卻也算是好事,因為那里能夠令他們擺脫跟蹤和監(jiān)視。
尤其是文瓊,他悄悄松了口氣,向遛彎的熱心老太太在心里道謝。
要不然他真的要和維克切磋幾下,最后以他被狼狽制服結(jié)束。
那樣太丟人了。文瓊暗想著,毫無怨言地跟隨警察去了距離公園不到二百米,拐個彎就能到的派出所。
鑒于維克和文瓊僅是發(fā)生口角,并未打架,年輕的民警沒將兩人關起來,也沒收走手機,僅是將他們帶到前廳,讓他們反省。
“聯(lián)系你們的家人朋友,在親友來之前,你們不準走。”年輕的民警嚴肅告誡。
“好好,我這就聯(lián)系人。”文瓊頭點得像搗蒜,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憤怒和戾氣。
文瓊突如其來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令年輕的民警有些疑惑,但他各種場面也都算見過,又警告一遍兩人后,他就去忙別的事情。
目送民警離開,文瓊長呼一口氣,坐到派出所前廳的鐵椅子上,對維克感慨:“我還是第一次進派出所。”
“我也是。”維克拿出手機發(fā)消息,找人來接他。
文瓊見狀也沒多言取出手機,小心地問他姐姐有沒有空,能不能來派出所接他。
在等待姐姐回復期間,文瓊又把自己的經(jīng)歷發(fā)給維克。
讀過文瓊發(fā)的消息,維克弄清楚他之所以會那么巧的出現(xiàn),全因那個靠著出賣他去巴黎留學的同學,突然約他在這附近的咖啡館見面。
文瓊為顯得自己還沒窺破真相,只好放棄宅在溫暖的家里,趕著寒風過來。
維克:他們希望你告訴令季。
文瓊:這是要你們徹底沒有復合的希望啊,令季哥知道你背叛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文瓊:不過他們不怕你反水嗎?
維克:他們從未真正信任過我。
維克:而且資料我已經(jīng)給他們了。
那句資料已經(jīng)給他們使文瓊不受控制發(fā)出幾聲嘖嘖。
這簡直就像是一時沖動,被人利用毀了心愛的人。
按照劇情發(fā)展,維克接下來就該追悔莫及,開啟火葬場,要把令季追回來的劇情。
文瓊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看過的小說的名字,笑出了聲。
奈何他的笑容沒能持續(xù)太久,扛著直播設備的攝影師和記者走進派出所。
注意到專業(yè)的攝像機,文瓊的笑容消失了,他趕忙去看維克,卻見對方也有點茫然。
好在維克反應還算快,他快速從背包里取出兩只沒拆封的一次性口罩。
文瓊不等維克遞過來就主動伸出手。
趕在記者注意到他們前,兩人將口罩戴好。
口罩遮住半張臉,文瓊有了點安全感。
這時記者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謹慎地迎了上來。
“我們不接受采訪。”維克果斷拒絕。
“對,我們不接受。”文瓊幫腔。
記者倒很有素養(yǎng),被拒絕后,她沒強行采訪,說了聲抱歉,便迎上把維克和文瓊抓進派出所反省的年輕民警。
這讓文瓊和維克松了口氣。
可不出一分鐘,變故又發(fā)生了。
一名打扮時尚干練,年齡三十歲上下的女人慌張地沖進派出所前廳。
文瓊臉色一變,來人正是他的姐姐。
在文瓊認出姐姐時,對方也看到了他。
“你這是怎么了?你不會還沒放棄學長吧?你過敏那天晚上,他把你送到醫(yī)院沒留多久就走了,你忘了嗎?”姐姐全然沒發(fā)覺記者就在不遠處,恨鐵不成鋼地對起身迎接自己的文瓊質(zhì)問。
近乎崩潰的心情讓姐姐沒辦法控制音量,她的喊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文瓊沒預料到姐姐反應這么大,他愣在原地。
由于口罩遮住臉,姐姐看不清文瓊的面容,只覺他還在倔。
這讓她更加崩潰,難過地說道:“小瓊,我和媽媽能接受你喜歡男的,但唯獨學長不可以,他太聰明了,要是他真喜歡你,我和媽媽也不說什么,但他又不喜歡你。”
“你不能這么巴巴貼上去啊!”
姐姐說著捂住嘴,掉下兩滴淚來,恨恨道:“我有時候真想給你一巴掌,把你腦子里的水打出來。”
“這位家長,不要沖動。”年輕的民警見事情不妙,趕緊沖上來勸導,“有話好好說,不能打孩子。”
“我知道,警察同志,但是我們家的情況你是不知道。”姐姐抹著眼角,氣得不行。
文瓊回過神,想要安慰她,又不知從哪里開口,因為他確實表現(xiàn)得像是很在意令季。
一瞬間文瓊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在背地里偷摸關注人了。
在文瓊感覺他是遭報應的時候,民警已向姐姐解釋清楚他是如何進派出所。
“不算什么大事,你弟弟是和別人在公園附近吵架,被公園里遛彎的大娘發(fā)現(xiàn),大娘怕他們打架,就來報警,我們過去看看,順帶把他們領回來冷靜。”民警盡量簡潔地講述。
聽到吵架,姐姐又擦了擦眼淚,注意到默不作聲的維克。
強烈的預感告訴她,戴著和文瓊一樣同款一次性口罩的維克正是和自家弟弟吵起來的人。
再加上這段時間得到的小道消息,姐姐顫抖了幾下。
隨即她問向維克:“你是現(xiàn)在和學長住在一起的人嗎?你們是因為那個學長吵起來的嗎?”
此話一出,警察大廳徹底安靜了。
不論是記者還是攝影師,抑或是民警都屏住呼吸,他們從業(yè)這么多年,各種奇葩事都見過,但兩個學弟爭學長,還差點打起來這種事確實是第一次遇見。
而維克也不負眾望,他掃了眼不知何時對準備他們的攝像頭,在權(quán)衡過后回答:“是。”
第39章 第 39 章 ‘潛規(guī)則’
“我們差點打起來。”維克補充。
前廳內(nèi)因維克的回答寂靜得像是在墓地一樣。
呆滯的年輕民警和記者以及各攝影師左看看維克, 右看看維克,哪怕什么怪事基本上都見識過,他們此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進入下一個話題。
萬幸的是不用記者和民警發(fā)愁太久, 文瓊的姐姐再次崩潰了。
“你還為了學長和人打架!”姐姐捂住臉喃喃。
“我,我沒有。”文瓊小聲辯解, 希望姐姐能緩過來。
說實話他沒想過為什么姐姐的反應會那么大, 之前不都好好的嗎?
文瓊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 正當他想要問問姐姐又接到什么消息的時候,姐姐先一步悲傷地開口。
“我和媽媽已經(jīng)忍很久了,覺得你只要不鬧太過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什么,反正你那個學長也不可能看上你,再說只要是談戀愛, 誰沒失敗過。”
“但是我們不能忍受你進派出所!”姐姐深吸一口,“小瓊,這是原則性問題,我想你學長也不愿意看到你們因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被抓走關起來。”
此話一出,文瓊?cè)靼琢恕?br />
因為平時他就不太靠譜,所以家人能容忍他胡鬧, 對比較出格的事情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比如他去堵令季, 在酒吧里和人吵架。
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不一樣, 他都進派出所了。
而且還是因為‘學長’。
文瓊換位思考,發(fā)現(xiàn)假如是自己的某位兄弟姐妹戀愛腦嚴重到進派出所,甚至還要他去接人, 他也會崩潰……不過為什么姐姐會如此認定他是為了‘學長’才進派出所?
思考到最后,新的疑問冒出。
一瞬間,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意外,不得不來派出所躲避的文瓊立刻意識到這里面說不定有貓膩。
那么他就不能把話說開,只能將錯就錯。
不然豈不是順了背后利用他的人的意?
文瓊的倔勁上來了,他寧愿被當做成惡毒男配戀愛腦晚期,也不愿意讓幕后黑手得逞。
于是他心一橫,如比格犬一樣大聲叫嚷道:“姐,我沒有和他打!他這個控制狂根本不配我動手!”
姐姐聞言,看了看文瓊的小身板,又看看維克在厚衣服的遮擋下,仍顯得壯碩的身軀,臉上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文瓊忽略了姐姐的眼神,他指責維克:“我已經(jīng)知道學長和你在一起的原因了,他根本不喜歡你。”
“我不在意。”維克反駁,“我知道我喜歡他就夠了。”這是他最初的想法,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琢磨如何改變他和令季的關系。
對于自身的心態(tài)和感情,維克有明確的認知。
奈何其他人不清楚。
“戀愛還是要兩情相悅,不能剃頭擔子一頭熱。”終于找回語言能力的民警抓住機會調(diào)節(jié)。
說完維克還不夠,民警又開導起文瓊,“你也是,熱臉貼冷屁股這事,說出去也不好聽。”
“可是學長是在意我的。”文瓊委屈道,“我對檸檬橙子過敏,誤喝了他送過來的檸檬水,學長第一時間就把我送醫(yī)院了。這不是在意,這還是什么?”
“可能只是他好心。”民警為難地說。
“嗯,所以他才留下你。”維克理性地評價。
這話一點沒錯,文瓊同樣感覺令季收留他是出于好心,這讓他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去看維克。
然而這被姐姐當成他被說到痛處,仍念著令季的好。
權(quán)衡過后,她心一橫,對文瓊說出她認為的真相:“小傻子,你真以為他在意你?他那幾天把你留下,只是為了套話。”
文瓊愣住,他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認知,明白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二次元畫師,平時除了趕稿,只會畫點同人圖。
總不能令季是他對家吧?
很快文瓊否了令季是他對家的可能性,他依稀記得令季在only展上拿的是我煮一胎八寶的袋子,這意味著他們嗑的是一樣的,都是all的cp。
文瓊把一個個選項全部剔除,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一點令季能向他套話的地方。
實在是想不出來,他索性對姐姐問道:“他要套什么話?”
“你竟然沒看出來。”姐姐再度破防,比文瓊被套話更悲傷的是他都沒察覺出令季在套話,他們段位差距太明顯了。
可這還沒結(jié)束,維克突然說出令季的‘套話’內(nèi)容。
“你父親正在拋售幾家公司的股權(quán),他留下你,是為得到與股權(quán)有關的消息。”維克回憶昨天去找令季時,林如風和他的對話。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令季有意為之,不過從林如風和文瓊姐姐的表現(xiàn)來看,大部分人應該都傾向于令季是為股權(quán)才特意留下文瓊。
維克自覺他最好將這個新增加的劇情設定告知文瓊。
而文瓊領悟得很快,他馬上接到暗示。
“你從哪里知道的?”文瓊裝作惡狠狠的樣子逼問維克。
“你覺得還能是從哪里?你那幾天在酒吧鬧一場,只要去過酒吧的人都在打聽這事!”姐姐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文瓊這下有些心虛。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大家都誤會,那意味著他演技還可以啊。
不知為何文瓊又有點驕傲,可是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轉(zhuǎn)頭去看維克,執(zhí)迷不悟一般說:“不可能,他不是——”
“既然大家都覺得他利用我,為什么他不會利用你?”維克適時打斷文瓊的話。
文瓊接住戲,猛地閉上嘴低下頭。
望著變得失魂落魄的文瓊,維克思索片刻,又說了那句話:“只要他能屬于我,我不介意被他利用。”
“你又說得他像你的東西一樣。”文瓊抬起頭,直白地問道:“他如今不屬于你,你就要強迫他屬于你嗎?”
接著不給維克回答的機會,他就發(fā)出嗤笑,諷刺道:“呵呵,難怪他不愛你,你是偏執(zhí)控制狂,他也是,控制狂最討厭和自己一樣的人。”
“我會讓他愛我。”維克面無表情的說道。
氣氛不知為何變得劍拔弩張。
一直插不上話的民警生怕維克和文瓊再打起來,向前一步,攔在兩人中間。
“你們這感情很復雜啊。”民警干巴巴地說,“這種事不能強求,更不能走極端,實在是放不下,你們可以良性競爭。”
“我會買早飯。”維克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民警怔住。
而不等民警夸維克兩句,文瓊氣鼓鼓地開口。
“我會洗碗。”文瓊雖生氣,話語里卻充滿自豪。
維克沒想到文瓊會開始比拼,不得不跟上,“我還會洗衣服。”
“那都是洗衣機洗的,沒有靈魂!”文瓊呵斥。
聽著似曾相識的話,維克沉思半秒,“我有掃地,疊衣服。”
“這些我也會,而且那幾天都是我在干那些活。”文瓊不滿地提示,他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那段時間,分明是他出于不好意思把打掃衛(wèi)生的活包攬,不是維克在干活。
維克也想起來,同時他自覺那樣說有攬功的嫌疑,便又想了一會,換了一樣在做家務以外的特長。
“他很喜歡我的身體。”維克記得,每次當他洗完澡,有意赤著上半身出來,令季的視線都會飄到他身上。
可那只是單純地看兩眼而已。
維克不覺得自己這樣說有什么不對,其他人不一樣。
現(xiàn)場足足沉默了半分鐘,直到民警慌亂地扭頭,對不作聲的記者問道:“這能播嗎?這算播出事故嗎?”他很不解,話題是怎么從誰做家務更多拐到高速上。
文瓊的姐姐同樣不解,她盯著自己的弟弟,嘴唇動了動。
觀察文瓊呆愣的樣子,姐姐能夠確認他和令季可能是清白的,他只是被學長釣得團團轉(zhuǎn)罷了。
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文瓊姐姐只知當前最好結(jié)束這場荒誕的對話。
“夠了!”姐姐大喝一聲,隨即她冷著臉對文瓊下命令,“別丟人了,走,我?guī)戕k手續(xù),把你領走。”
覺得自己被維克秀恩愛的文瓊也不想再聊下去,當即借坡下驢,不再說話。
民警的反應同樣迅速,他立刻要帶文瓊?cè)マk手續(xù)。
就在事情要塵埃落定之際,一名穿著西裝,面容嚴肅的中年女人踩著一雙黑皮紅底的細高跟鞋走進派出所前廳,她的身后隨行的是幾名打扮得如刻板印象中的精英的男男女女。
中年女人環(huán)視一圈前廳,最終將目光定格在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維克身上。
又掃了眼攝像頭,中年女人哭笑不得對維克抱怨:“小少爺,你可把你爸爸媽媽急壞了,我正開會呢,你媽媽火急火燎給我打了七個電話,要我去警局。”
“我是和人吵架,被帶進來。”維克無奈解釋。
“看得出來,應該沒打起來,不嚴重。”中年女人點點頭,隨后她走向民警,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我是他的律師,受他父母的委托處理這件事。”
表明身份,中年女人又去看記者。
不用她多說什么,與她同行的律師就去找記者與攝影師溝通,詢問這段錄像能不能不作為素材播出。
然后他們得到一個悲傷的消息,這是網(wǎng)絡直播。
得知這一消息的中年女人揉了揉額角,好在她沒多做糾結(jié),請記者和攝影師不要再拍攝以后,她便去辦手續(xù)。
文瓊的姐姐看著中年女人,猶豫了幾秒,她沒說話,跟著民警一同去辦手續(xù)。
不出十分鐘,手續(xù)辦完,文瓊姐姐先一步帶著文瓊離開派出所。
至于維克則稍多等了一會,才與中年女人在一眾律師的簇擁下走出派出所。
幾輛黑色的車停在路邊。
“走吧,我送你回學校。”中年女人一邊回消息,一邊對維克說。
維克的預感告訴他,中年女人是在給他的父母回信。
權(quán)衡了幾秒,他決定按中年女人說的先回學校。
就在他們要出發(fā)時,特殊的提示音從維克手機里飄出。
中年女人很敏銳,聽聲音分辨出那不是手機的默認設置鈴聲后,她轉(zhuǎn)過頭。
眼看被發(fā)現(xiàn),維克也沒了顧忌,當著中年女人的面取出手機,查看令季發(fā)來的消息。
好笑地看著維克,中年女人耐心等他讀完消息再問道:“還去學校嗎?”
維克搖頭。
“行,不過作為長輩,我必須提醒你,令季是我?guī)熜值膶W生,你和他相處時務必小心。”中年女人拋下這句話,沒再管維克,上車返回律所。
目送那幾輛黑色的車漸行漸遠,維克低下頭,默默地叫了一輛車。
天空這時飄起細雪。
仿佛是為映襯蕭瑟的景色,這次接單的司機沒怎么說話,安靜地將維克送到他近幾日居住的酒店。
維克回到酒店后摘下鴨舌帽收好,乘坐電梯上樓。
他住的樓層比較高。
電梯上行期間,維克趁機去想見到令季時該如何和他講述在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維克細細地想著,很快電梯門打開,他大步前往自己定的房間。
門卡貼上把手。
在輕微的開鎖聲,維克推門而入。
伴隨著酒店的房門打開,頗為眼熟的畫面呈現(xiàn)在維克的眼前。
令季坐在放置在床邊的沙發(fā)上,將腳搭在矮凳上。
隨意放松的動作使他細瘦的腳踝暴露在燈光下。
只是區(qū)別于上次,今天躺在沙發(fā)上的令季穿著正裝的三件套,雖然外面的大衣已脫下,但剪裁良好的西裝仍然勾勒出他的身形。
這讓維克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放在哪里。
恰在此時,令季從手機上抬起頭,看向維克。
目光相接的剎那維克突然覺得在說正事前,他必須做另一件事。
作為一個行動派,維克沒有任何遲疑,他關好門,快步走向令季,俯身與他接吻。
待一吻結(jié)束,認為要開始聊正事的維克微微撤開身體。
“繼續(xù)。”
令季下命令,他笑道,“你還想轉(zhuǎn)正對吧。”
這話使維克眨了眨眼,僅用幾秒,他便得出結(jié)論,令季沒看派出所直播,他是特意過來‘潛規(guī)則’他的。
這讓維克猶豫,可很快他就做出決定,徑直伸手扯開了令季脖頸上那條漂亮的銀藍色領帶。
第40章 第 40 章 魅魔學長
暖色的, 僅在大床側(cè)方開著一盞射燈的客房內(nèi),被壓制住的氣聲連帶著暗昧的情感于溫暖的空氣中回蕩。
在燈光下,一條銀藍交錯的領帶將一雙手臂交疊捆住, 橫在未被衣物覆蓋的后背上,針織物的艷麗色彩與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在陰影中的維克就這樣居高臨下地望著這幅過去沒見過的畫面, 那些童年時被長輩教授的處理獵物技巧, 被他用在了從未想過的地方。
這讓維克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伸出手,摩挲銀藍色的領帶和透過它顯露出的皮膚。
兩者都呈現(xiàn)出細滑的絲綢質(zhì)感。
莫名的,維克有體會到第一次狩獵成功的欣喜感。
不由得他加重了動作和力道。
突如其來的變化,引來了反抗,被困住手臂動了幾下,接著是在幾聲帶著不滿和痛苦的喊聲。
放在平時, 維克聽到類似的抗議,一定會放輕動作,這次他卻沒有,在又動了幾下后,他才停下。
只是這暫時的停頓不是出于做得太過的心虛或者仁慈。
維克沉默地伸出手, 扳過令季因趴伏的動作,埋在枕頭之間臉龐。
隨著他的動作,令季那雙因他不聽從命令, 歡愉中摻上細微不滿意的眼睛顯露。
燈光下, 泛著水光的眼睛波光瀲滟, 不知是爽還是不爽在瞪著他。
這下維克真有點心虛了。
但是他沒有退讓, 轉(zhuǎn)而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已經(jīng)經(jīng)過消毒的一次性穿孔槍,那是他在拿到資料后下單的, 今天上午正好送過來。
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
維克有點緊張,想要詢問令季的意見,問問今天到底要不要打耳釘。
但話到嘴邊,內(nèi)心有種預感告訴他,最好不要說那么煞風景的話,在他拆包消毒的時候,令季都沒反對,就意味著他默許了。
所以他該直接上手。
維克聽著那如旁白的聲音在他的耳邊提出建議,而他思索了幾秒后,采納了這個意見,伸手固定住令季的側(cè)臉,防止對方亂動受傷。
而明白自己即將迎來什么,令季本就跳得很快的心跳又開始加速,止不住通過按在臉上的那只手的指間縫隙,觀察在燈光之外的維克。
突然間,令季感覺維克像是一道陰影,籠罩著他。
這使他本能地感到害怕,試圖擺脫現(xiàn)狀。
可惜此刻的他像是被殘忍釘死在盒子里的蜻蜓,根本動彈不得。
越發(fā)加深的恐懼中,尖銳的針抵打那只完好無損的耳垂。
令季的手指蜷縮,他的身體緊繃,心理和生理上的緊張在攀升。
“咔嗒——”
輕微的開合聲響起,在情緒下被放大的疼痛瞬間傳遍令季的全身,使得竟感覺自己的心理和生理都被擊潰,他被徹底掌握,落得無法反抗的境地。
強烈的自尊和落魄的幻想的交織,令季身體和心靈都來到最高處。
在不曾體會過的歡愉中,那只固定住令季臉龐和耳朵的手撤開,同時伴隨著耳洞打成功,那只一次性打孔器也被咚的一聲,準確無誤扔進垃圾桶。
緊接著,維克將那條藍色的領帶解開,將令季輕緩地翻到旁邊的被褥上。
“很疼嗎?”維克靜靜地看著令季,關心地問道。
說話間,他摸著微微發(fā)熱發(fā)紅,鑲嵌耳釘?shù)亩埂?br />
離開燈光,也來到陰影中的令季下意識的搖頭,逐漸回籠的理性告訴他,其實打耳洞不是多疼,就像他小時候被媽媽帶去朋友開的美容店,是被母親朋友以練手的名義哄著打了第一個耳洞,根本沒什么感覺。
浮現(xiàn)起有關兒時的記憶,令季突然發(fā)現(xiàn)雖然打耳洞不疼,可他那會也哭得很慘,只有媽媽和朋友覺得他那樣子可愛,止不住笑。
不過她們后來為安慰他,特意給他買了冰淇淋吃。
也是在回憶起冰淇淋的甜味時,他終于意識到維克之所以會問疼不疼是因為他哭了,這讓令季覺得丟人。
但維克沒有這么想,他抬手抹掉從眼眶里滑落的淚水,認定是自己太過分,當即又加速動作,結(jié)束了這一次身體上的交流,并順手將用過的紙巾等物品扔進垃圾桶。
全部清理干凈,維克鉆進不知何時被令季扯來的被子里。
感受著貼到身邊的溫度,令季在短暫的猶豫過后,沒有再問還來不來,他實在是累了。
維克看著在陰影中半閉上眼,快要睡過去的令季,突然想起他還沒說今天發(fā)生的事,想了想開口,“我下午遇見了文瓊。”
一聽維克遇見文瓊,令季抬起沉重的眼簾,“什么時候遇見的?”
“送資料的時候。”維克如實回答。
隨后不用令季多問,他主動講起白天的經(jīng)歷。
令季在聽到維克和文瓊進了派出所,困意消失,睜大了眼睛。
“沒什么事。”維克安慰道,并告訴令季,文瓊的姐姐過來接走了文瓊,而他的父母也找來了律師朋友,把他從派出所里接走。
得知文瓊的姐姐來了,令季發(fā)出一聲輕嘆,輕聲說道:“我在醫(yī)院是遇見過文瓊姐姐。”
“她和她媽媽一同來的,她們一直在關心文瓊。”說話間,令季的視線上移,大起大落的興許凝聚出更強大的睡意,但他卻不愿意閉上眼,他口中和心里有溢滿的話想對維克說。
“我能感受出她們很愛他。”
令季又嘆了口氣,“那一刻,很想見到你。”
所以他才會在回來以后,推翻了自己不久前所謂沒時間的借口。
他不想錯過,哪怕他知道維克會等他。
令季自嘲地笑了笑,人類自詡理性,可感情就像沖垮山石的洪流中的一滴水,沒人知道一滴滴水什么時間,以何種姿態(tài)落下,人們所能見的唯有洪水滔天。
這么想著,令季收斂起笑容,對維克認真地說:“也是那時,我知道了,我沒辦法回避對你的感情。”
維克聞言在開心之余又不禁有些羞愧,因為他快速回憶自己的心路歷程,發(fā)覺那基本上在派出所直播中都講了出來。比起令季意識到的愛,他更多的是危機感和強烈的不滿足。
那多少有些自私,維克不知道如何說出,只能用行動代替,摸了摸親手穿孔掛上耳釘?shù)亩褂H吻他。
而令季同樣不在意這份感情從何而起,他享受著來自維克的吻,重新閉上眼睛-
“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透過門板傳到拉著窗簾,一片昏暗的室內(nèi)。
折騰了一夜,難得放棄早起運動的維克略帶不情愿地醒來,安撫了兩句令季,便起身下床,隨手撿起落在地上的浴衣,冷著臉去開門。
昨天他換完床單,洗完澡,再把困得不行的令季從沙發(fā)上抱過來,已經(jīng)凌晨一兩點了。
本來維克準備和令季一起,一覺睡到中午,結(jié)果現(xiàn)在他還沒睡飽就被吵醒。
維克理了理頭發(fā),打了個哈欠后,打開了房門。
走廊微涼的空氣涌進來,在門口,維克看見了滿臉糾結(jié)和擔心的李子和大師兄。
兩位室友見到維克先是驚喜,后是驚嚇。
“維克,你的脖子——”李子顫抖著伸出手指著維克的脖頸,實在是說不出那個他在小說里,角色做了很多愛做的事以后,第二天會出現(xiàn)的詞匯。
大師兄同樣如此,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現(xiàn)在腳底抹油跑回宿舍。
好在維克馬上意識到李子和大師兄看見了什么,他攏了攏浴衣,勉強遮住那些痕跡。
“你們是怎么找過來?”做完遮掩的維克壓低聲音問。
“是杜責找人問到你住的酒店,其他的我們也不知道。”李子喃喃,同時他看向室內(nèi)。
雖說寬敞的客房里昏黑一片,可借著走廊里的光,他還是能隱約看清在被子下的起伏。
這意味著客房里不只有維克一個人。
李子嘴唇動了下,他有一堆問題想對維克問。
還不等他開口,大師兄就急切且小聲問道:“你是和令季學長在一起的嗎?”
“是,他昨天過來了。”維克沒有隱瞞,實話實說。
既然室友已找過來,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思,不如挑明了。
這很有效,李子和大師兄瞬間不說了。
維克趁此機會問起杜責在哪。
“他在樓下被人叫住,沒一起上來。”李子輕聲回復,生怕打擾了還在房間里睡覺的令季。
得知杜責還在樓下,維克放下心,隨后他請李子和大師兄不要對外提起這件事。
“好好。”
李子和大師兄滿口答應,保證守口如瓶。
“杜責也不可以。”維克補充。
此話一出,李子和大師兄遲疑了。
但考慮到維克的反常和杜責最近心不在焉的表現(xiàn),兩人最終點了點頭。
接著大師兄主動提議,“我們在一樓大堂等你吧。”既然維克不想見杜責,更不讓對方知曉令季找過來的‘秘密’,那他們最好早點下樓,看著杜責,防止他再上樓找過來。
維克察覺出大師兄的好心,他同意并道謝。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嘛。”大師兄說吧,扯著面露苦澀的李子走向電梯。
看到他們走遠,維克關上門,沒再耽誤時間,輕手輕腳換了身衣服,拿好手機,給令季留了張紙條便下樓與大師兄等人會合。
等到維克按約定來到大堂,恰好見到杜責皺著眉頭走向坐在沙發(fā)上的李子和大師兄。
杜責同樣一眼發(fā)現(xiàn)維克,他的腳步頓住。
發(fā)覺杜責的僵硬,維克挪開視線,快步來到李子和大師兄身邊。
另一邊的杜責也抿著唇過來。
四人匯合,李子如沒見過維克一樣問道:“維克,你還好嗎?”
“我還好。”維克一如既往平淡的回復。
隨即他問:“你們?yōu)槭裁凑疫^來?”
“你不知道嗎?你出名了啊維克!”李子喊道。
這大大出乎維克的預料,他是推測出李子等人是看到了派出所直播,出于擔心他才找過來。
結(jié)果不只是擔心,竟然是因為他出名了?
維克頓覺好奇,他拿出手機,打開社交軟件想看看他是怎么出名。
誰知剛打開,一條熱搜就懟到面前。
#魅魔 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