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結晶病蔓延的原因很簡單, 是因為大規模的奧德拉姆心存放在一起，引發了輻射。
起先只是看管墓園的人受到感染，緊接著蔓延到守墓者的父母, 兒女, 親人身上……最后，竟然傳播了整個星球。
感染一個星球的過程很是漫長，幾乎花了三百年的時間。
緊接著是第三個星球，第四個星球……到了第十個星球的時候，結晶病感染普通人的消息終于壓不住了。
民意沸騰之下，帝國不得不頒布了新政策——將帝國的星域劃分為內外區, 驅逐感染結晶病的貴族與貧民，并將徹底結晶化的尸體, 流放無人居住的晃星。
此政策一頒布, 被放棄的貴族徹底崩潰，她們聯合在一起, 進行了謀反。
“頒布令條的國王源氏十六被斬首，年僅一百歲的安樂王登上帝位, 政權由攝政王天之水把守。”
沈黎和楚清漪聽到熟悉的姓氏，立即打斷了瑞紅的話：“停下，這個天之水是何人？”
瑞紅頓了頓，和她們解釋道：“這個天之水, 是源氏十六的長姐——也就是圍剿奧德拉姆的主要指揮官源憫的曾曾孫女。”
“她們一族本是靈天王族，但是因為奧德拉姆星一事，被剝奪繼承權, 由王族貶為貴族, 改姓天之。”
沈黎和楚清漪頓時了然，這才是天之王朝正兒八經的先祖。
楚清漪冷冷開口：“繼續。”
瑞紅不敢耽誤, 接著說了下去：“攝政王天之水上臺之后，承諾將傾盡全力攻破結晶陣，保證帝國居民的安全。”
“為了表示自己在遵守這個諾言，她將源氏十六一脈——也就是她的曾曾伯父有血緣關系的王族，推上了實驗臺。”
“美曰其名:以身作則。”
實際上，這只是安撫平民被遺棄的政治手段。
此舉引來了支持源氏十六的大貴族反對，天之水趁機進行了一次政權洗牌。
改革從帝都星開始，蔓延了整個靈天帝國。
戰爭，開始了。
大貴族們拉起清君側的旗幟，另立源氏十六的妹妹源柔為君主，最后發動了武裝政變。
很顯然，大貴族的政變失敗了。
他們灰溜溜地從萊茵星系退兵，從靈天帝國的主星域退到了邊緣地帶。然后以彼爾德星系為緩沖地帶，把靈天帝國一分為二。
“萊茵主星系由攝政王組建的天之政權把守，邊緣星系則由靈龍大公——也就是源柔的丈夫靈龍昂所掌控。”
至此，天之帝國與靈龍帝國的政權已初具雛形。
“為了爭奪領土，兩個政權常年在彼爾德星系交戰，一打就是四百多年……”
如此大規模的戰爭，使得雙方的能源快速消耗。再加上結晶病的蔓延，使得帝國整體的實力開始滑落。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尋常的聯邦人還是不敢輕易靠近帝國的疆域。
直到……硅基生命德爾塔的到來。
自十萬年前，德爾塔星球經歷了智能生命革命，德爾塔的硅基生命一躍成為整個3D宇宙最聰明的人造生命。
因為太過聰明，德爾塔的星球經歷過革命之后，每一個硅基生命開始向外探索，開始尋求自己生命的意義。
其中有一個德爾塔偶然來到靈天帝國后，驚訝發現結晶化的尸體是一種新能源。
因此它留在了靈天帝國，開始進行奧德拉姆的研究。
“經過研究，這個德爾塔驚訝地發現，只有靈天帝國的居民在被結晶化的尸體輻射后會感染結晶病。”
“宇宙聯邦的居民雖然也會因為高度輻射導致她們患上其他輻射病，但絕對不會感染結晶病。”
能夠支撐星際遠航的能源，無論在哪個宇宙聯邦，還是其他帝國都是稀缺的。
懷揣著奧德拉姆能源卻無法利用的靈天帝國，此時就像懷里抱著美人的太監一樣，只能無能狂怒。
兩方政權的上層在這時默契地做出了一個決定：把奧德拉姆礦私下賣給宇宙聯邦，或者其他組織的人，換取能源與武器。
沈黎聽到這里，只有一個感想：靈天帝國那群傻子打瘋了吧！
“奧德拉姆礦一出世，許多組織都盯上了靈天帝國這塊肥肉。在各個勢力的推波助瀾之下，靈天帝國內部更亂了。”
“結晶病爆發，原本的國境線從三千萬光年，退為兩千五百萬光年……”
瑞紅說到這里，嘿嘿一笑：“我們只是隨大流，來到此地淘金的……沒想到淘到了一塊大肥肉，嘿嘿……”
她搓搓手，看著沈黎小心翼翼道：“事情就是這樣，該交代的，我都已經交代了，你能不能放過我們？”
沈黎才不信她的鬼話，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勾唇輕笑：“你們挖到這些靈天帝國居民的尸體，通常都是賣給誰？宇宙聯邦，還是什么組織？”
瑞紅老實交代：“通常都會賣給德爾塔，或者是霸天之類的硅基生命。”
畢竟硅基生命需要能源，又擁有很多寶石，可以說是全宇宙最富有的一個群體。
沈黎了然地點點頭，問了一個自己很在意的問題：“天之水既然承諾要解決結晶病，那你們知道她這些年都做了什么實驗嗎？”
“靈天帝國的兩個組織，有研究出什么對付結晶病的有效藥物嗎？”
瑞紅搖搖頭：“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
沈黎原本想問她，知不知道什么奇異生物克拉肯的下落，但是轉念一想這群拇指人的貪婪本性，要是讓她們知道生命星球奧德拉姆的存在，怕是要召集全族人捕捉克拉肯。
沈黎話頭一轉，對瑞紅道：“如此看來，你對靈天帝國還算熟悉。”
“那你知道這附近有什么比較特殊的地方嗎？”
比如一些軍事基地之類的……
瑞紅看著擁坐在一起，十分登對的兩人，恍然道：“有有有！”
“靈龍政權為了獲取收益，增添軍備，最近開發了一個新的星系游樂場。”
“要是兩位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們過去。”
沈黎轉眸，看了楚清漪一眼，問到：“想去嗎？”
楚清漪釋放了點信息素，用信息素告訴她道：“游樂場里的設施，或許擁有現在靈天帝國的星際圖。我們可以通過排除法，找到軍事基地……”
然后再通過軍事基地的設施，尋找到實驗基地……最終找到克拉肯。
沈黎和她的意見一致，兩人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太空梭開進拇指人的飛船，挾持著她們前往瑞紅所說的地方。
靈龍政權所開發的游樂場，是以“不死者”為核心設置的星球大逃亡游戲。
所謂的“不死者”都是中期感染了結晶病的病人。因為結晶病的特性，中期的病人雖然結晶化了一半，但是還能活動，且無論怎么受傷都不會死，所以被戲稱為“不死者”。
路上，瑞紅與沈黎解釋道：“因為宇宙聯邦禁止殺戮，也非常反感戰爭，所以明面上大家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但是人類嘛，暴虐是原罪。什么征戰沙場，功成名就的戰爭游戲，又或者是荒星大鏢客，以及魔幻世界等聯機戰斗類游戲在現在的宇宙聯邦十分受歡迎。”
“但是制作得再好的游戲……也沒有真槍實彈，刀劍相交來得痛快。”
“因此‘不死者’系列一上線，就悄悄在全聯邦流傳開了，成為了整個宇宙最火爆的游樂場。”
沈黎懷抱著楚清漪，冷眼看著瑞紅：“按照你之前說的情報，這些結晶化的病人，就算不會死，也會覺得疼的吧？”
“他們怎么就愿意自發成為NPC來到這里工作？”
瑞紅搓著手手笑笑：“靈天帝國的居民，非常看重家族傳承，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
“只要宣布主動參與游樂場項目的人，后代或者親人可以得到免費的結晶病初期預防與治療，還保有以前的免費食物與教育醫療……多的是有人來。”
果然，靈天帝國的經濟崩得一塌糊涂了。
沈黎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很快，飛船來到了“不死星”。
遠遠地，還未靠近的時候，就看到“不死星”系的紅寶石環狀的太空港外層，輪播著許多擊殺“不死者”的血腥暴力畫面。
沈黎與楚清漪站在主控臺前，看著逐漸靠近的港口，擰緊了眉頭。
很快，他們的飛船與太空港接軌，即將泊停。
沈黎轉過頭，看向瑞紅：“帶著你的人跟我下飛船，別想再耍什么花招。你們的機甲全部都被我控制住了，要是不乖乖當我們的保鏢，我就立即碾碎你們。”
她神情冷肅，說這句話的時候隱隱帶著殺氣。
瑞紅被她嚇了一跳，連忙道：“不敢不敢。”
沈黎冷哼一聲，飛船停泊，她牽著楚清漪在瑞秋等人的保護下，走下了飛船。
和瑞秋所說的一樣，這是個熱鬧之地，她們一行人進入出口大廳時，看到了大廳里烏泱泱擠滿了一群人。
沈黎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四周的人。
人群中最顯著的是身高四米左右，全身皮膚為紫色或者灰綠色的超人族。其次是身高三米左右，渾身鐵褐色的武士族……
半機械半有機體，皮膚灰白的是聰慧的戰神族。
面部猙獰，身高與人族相近的，是卡達人……
這些人里，無一不是宇宙中最爭強好勝，愛好戰爭的種族。
沈黎在打量著它們，祂們也在打量著沈黎。
看到黑袍人后，祂們都默契地左右分開一條道，一邊讓沈黎等人毫無阻礙地通行，一邊挨著自己的伙伴竊竊私語：“大拇指的雇主？”
“什么種族？看起來像是精靈……”
“能使喚大拇指？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嗎？”
聲音不大，但恰好能傳入沈黎耳中。
沈黎垂眸看著面前帶著斗篷，低著頭恭敬往前走的瑞紅，心想：難道這小玩意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嗎？
還大拇指！
就在這時候，一個導游領著一群可愛的戈林頓人走進來。
如果說拇指人是宇宙聯邦喊打喊殺的過街老鼠，那么戈林頓人就是全星際最讓人喜歡的大金主。
他們通常都長得很可愛，且有錢，大方，最喜歡玩樂和買買買。
導游領著上百名的戈林頓人走進出口大廳，一邊走邊柔聲介紹：“這就是靈天帝國最具有特色的地方——不死者樂園。”
“一會過了安檢，我們就將乘坐裝甲車，圍觀游戲者與不死者廝殺……”
沈黎聽到聲音，扭頭朝她們看去。
一眼就看到那群有著一頭金發，身高只有半人高，衣著華麗的戈林頓人，仰首挺胸，邁著小腿噠噠噠地跟上導游。
沈黎樂了，忍不住傾身和楚清漪說了一句：“跟小孩似的，好可愛。”
楚清漪心想是挺可愛的，就在這時，她眼尖地看到在戈林頓人隊伍的左邊，有一個全身粉皮膚的超人族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們。
楚清漪剛想問沈黎那是個什么種族的人，下一秒就聽到瑞秋大喊：“是魔芋星人！”
“快！撐開屏障！”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黎朝楚清漪撲來，猛地將她籠罩在身下。一片夜幕襲來，覆蓋了她們。
“嘭！”
有什么巨物驟然炸開，飛濺向四周，大廳眾人四散而去，爆發出劇烈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魔芋星人！”
“閃開！”
“閃開！
“別踩！別踩！”
“嗷！你把那些戈林頓人的液體都踩沒了！”
大廳里一片混亂，沈黎擁著楚清漪起身，一邊抱著她的腰往安檢口走，一邊解釋道：“魔芋星人自爆的時候，會用自己的身體組織液，將被它噴射到的人融化成一個整體……”
“最好不要沾上這些組織液，我們趕快……”
“咻咻咻！”
能量槍從身后射來，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沈黎與楚清漪轉身，看到一群手握武器，穿著外骨骼鎧甲的武器手持武器闖了進來，對準眾人道：“奉攝政王天之水之令，收回叛黨靈龍昂的封地！”
“無關人員舉起手，走到一旁蹲下。”
沈黎立即攬住楚清漪，將她護在懷里，在瑞秋等人的護送下走到一旁兩手抱頭蹲下。
沈黎看了一眼瑞秋，眼里含著殺氣：”你不會是直到今天有人砸場子，你才帶我們來的吧？”
瑞秋嘿嘿一笑，有些心虛：“我哪敢啊……”
就在人全部蹲好之后，又是幾聲槍響，入口外響起了一陣暴怒的聲音：“淦！是天之水的走狗！”
“竟然又來搶我們的生意！”
“弟兄們抄起家伙，沖啊！”
砰砰砰……
數聲槍響后，外面開始集火，兇狠地打了起來。
沈黎掃了一眼拿著武器守在大廳盯著她們的士兵，悄悄挪了挪位置，靠近楚清漪問：“接下來怎么做？”
楚清漪掃了眼那邊蠢蠢欲動的好戰分子，言道：“等。”
第112章
果不其然, 外面的戰斗持續了一分鐘，驍勇善戰的超人族與武士族受不了了。
一個深紫色皮膚的超人抬眸掃視了一眼手握武器的士兵，然后迅速伸手身旁一個卡達人的腳踝, 猛地一握——
“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中, 卡達人被甩向帝國的士兵，然后“砰”的一聲，化作血霧散開。
也就是這個時候，數十個超人與武士暴起，沖向帝國士兵，把他們撲倒在身下, 除掉他們的武器。
砰砰砰……
能量槍精準輸出，血霧散開, 戰斗打響。
楚清漪趁此機會伸出紫藤枝椏, 捆住沈黎以及瑞秋一群人的身體，掃開前方的障礙, 迅疾地往外跑。
一邊跑，她一邊撐開屏障, 對沈黎說道：“這群帝國士兵能出現在這里，肯定是開著戰艦來的。”
“我們去搶她們的戰艦！”
她速度極快，一下就沖到了大廳入口。
一名帝國士兵注意到她們這群人逃跑的身影，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
“砰！”
能量炮轟來, 打在了沈黎的金雕翅膀上。沈黎展開雙翼，把楚清漪抱在懷里，拖著幾十個拇指人機甲往外走：“走, 先搶戰艦！”
臨近飛船停泊口的時候, 無數道能量槍，粒子炮的能量如同流星在停泊港□□互飛竄。
未免被流彈誤傷, 沈黎凝成了實體屏障，抱著楚清漪縱身一躍：“先回到我們的飛船再說。”
面對雙方陣營的夾擊，她帶著一群人形機甲，靈活躲閃避開她們的攻擊，總算回到了她們的飛船。
眾人一回到飛船，立即飛離港口，朝外太空飛去。
不多時，數十輛飛船與太空梭飛離不死者星系，離開了此地。
沒過多久，靈龍大公的戰艦援救及時到來，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攝政王的奇襲部隊駕駛著戰艦灰溜溜地逃了。
他們逃的時候，還被大公的戰艦轟了兩下，險些把左翼給轟掉。
為了保命，奇襲部隊開著戰艦，瘋狂逃向交戰地帶——彼爾德星系。
沈黎操縱著飛船，追著落荒而逃的奇襲部隊戰艦，一路隱藏身形，飛向了彼爾德星系。
前往彼爾德星系的路上，她和楚清漪商量道：“我剛才注意到，攝政王天之水的部隊駕駛的機甲，和我們是同一系列。”
“恰好瑞紅的飛船具有偽裝功能，一會我們偽裝成能源泄漏的傷員運輸船，登上戰艦。”
“老樣子，你用精神操控，我試試莉莉絲的萬/能密鑰。”
楚清漪沒有意見：“可以。”
一個星辰時后，她們的飛船從側面極速接近奇襲部隊的戰艦。靠近的時候，沈黎利用拇指人的智能系統，偽裝成攝政王下屬的飛船，給戰艦發送了求救訊號。
戰艦很快就給出指令，打開艙門讓飛船登陸上來。
就這樣，飛船平穩落地。沈黎和楚清漪偽裝成醫療兵，領著一群被她們改裝過的，全身綁著繃帶的人形機甲從飛船走出來。
戰艦的醫療兵迎過來的時候，楚清漪對她進行了精神操控：“我們帶來了與叛黨靈龍大公有關的消息，請引領我們前往艦橋。”
無論什么時候，楚清漪的精神操控都非常好用。
她們暢通無阻地進入飛船艦橋，把艦橋內的艦長，大副，指揮官，通訊員等相關人員全都進行一番精神操控，關上艦橋艙門，開始攻入戰艦的防火墻。
莉莉絲先前就做過主智能“天使”的萬/能密鑰，她們以此戰艦為基站，開始讓莉莉絲黑進“天使”的系統。
自從沈黎把莉莉絲的權限共享給楚清漪，莉莉絲的算力就開始大大增強。
不過兩個星令時的時間，莉莉絲就攻破了“天使”的防火墻，靈天帝國的全體戰艦分布圖，以及軍事基地都展現在她們面前。
無數的藍光代碼在沈黎面前刷過，沈黎抓著關鍵字眼，捕捉著“滅星”，“結晶病”“奧德拉姆”等關鍵字眼，開始逐一篩查。
正在調查中，主控臺突然接到一條來自前線的通訊。
傳訊來自彼德爾戰場的大帥主艦通訊官，沈黎點開一看，是一串復雜的代碼，她立即讓莉莉絲破譯：“不死者任務已終結，請立即調轉方向，前往戰場左翼，加入戰斗。”
左翼？
坐在一旁挨著沈黎的楚清漪半瞇著眼，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艘戰艦的奇襲任務，別有意圖。
優秀的戰場嗅覺讓楚清漪開口：“莉莉絲，打開彼爾德戰場的全部布防圖。”
“好的，陛下。”
莉莉絲調侃了一句，迅速將布防圖打開，呈現在楚清漪面前。
通過實時動態可以觀察到，攝政王一系幾乎將戰艦壓到了彼爾德戰場的左翼。
楚清漪掃了一眼左翼方向，發現突破左翼之后，可以收攏靈龍大公所掌控的星際娛樂產業——也就是類似于不死者系列，以及療養院等等計劃的星球。
這些地區是居民高度區域，也就是說占領了此地星球，就可以回收居民。
而中心地段，大多是輕工業所在地。
至于右翼……
楚清漪掃了一眼右翼的情況，發現隸屬于攝政王的二十四騎士團精銳戰艦，正隱藏身形，開向了彼爾德星系的右翼。
只要讀過兵書，都知道這樣的計劃，叫做：調虎離山。
搶奪不死星的娛樂產業不過是佯攻，右翼才是攝政王的主要攻擊目標。
楚清漪迅速點開右翼，對莉莉絲道：“鎖定這二十四艘戰艦，查詢它們前往何方？”
這個攻擊計劃的等級權限是帝國的最高權限，莉莉絲一時半會攻克不了。
沈黎即刻隱藏信號，追著那二十四艘艦船的方向飛去。
如果她和楚清漪沒有猜錯的話，這次行動要么是搶能源，要么是轟掉靈龍公爵的補給線，又或者是與突破結晶病相關的重大行動。
無論哪一樣，都值得她與楚清漪前往。
瑞紅一群人跟在她們身旁，看她們又是搶戰艦，又是黑系統，又是尾隨帝國精銳，難得有些激動。
她忍不住開了口：“兩位是宇宙聯邦的特工嗎？是為了激化靈天帝國戰役而來的？”
要知道，自從知道靈天帝國居民的尸體可以運轉一個龐大星球十年的電力能源設施之后，一些地下組織恨不得靈天帝國天下大亂。
最好能成為別的帝國的殖民地，雄的留□□液標本，統統感染傳染病死去。雌的作為人形子宮，沒日沒夜地生孩子，生下孩子如同豬狗一樣養大，最后死于結晶病。
如此一來，整個宇宙都不缺能源了！
盡管有許多組織打著這樣的主意，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加上靈天帝國兩個政權對這件事的態度出奇一致：平時內斗歸內斗，一遇到外來戰艦統一轟爛。
連續轟了幾個霸主的戰艦，把它們的綜合實力打下來之后，已經很少有人打靈天帝國的主意了。
但是沒想到默不作聲的宇宙聯邦，竟然懷揣著狼子野心。
她就說宇宙聯邦這種強迫別人結盟，稱霸星際的組織，絕對不是什么好東西！
瑞紅等人頓時來了興致，要真是干壞事的話，她們很樂意加入沈黎她們。
誰料沈黎聽到她的聲音后，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你們怎么在這里。
沈黎起身，走向瑞紅：“我們是不是聯邦的特工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里沒有你們的事。”
她伸手拽過瑞紅黑袍機甲人的衣領，操控著其他人跟在她身后往外走：“走，到你們該去的地方去。”
她不顧瑞紅的反對，強硬地將她拖出去。
十分鐘后，沈黎提溜著瑞紅等人乘上一艘帝國的太空船，毫不留情地將她們一群人甩了上去：“接下來的旅程就不用你們跟了。”
“這艘飛船算我們跟你們換的，你們最好什么也不要泄漏出去，不然……”
沈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就啟動自毀程序，砰地一下把你們炸成肉泥。”
威脅完畢之后，沈黎轟然關上艙門，轉身往艦橋走，一邊走一邊啟動出艙程序。
戰艦的飛船出艙門很快打開，乘載著拇指人的飛船啟動能源，飛出了戰艦。
起飛的瞬間，飛船內智能語音系統同步播報：“正在啟動空間躍遷，坐標點……1370‘9247……”
“10……9……8……”
瑞紅等人眨眨眼，站在艙門口，隔窗望著逐漸遠去的龐大戰艦，瞪大了眼睛。
區區長身人，竟然敢拒絕她們高貴金蝶族的幫助，簡直可惡！
什么人啊！
瑞紅抬手，重重地在艙門敲了一下。等等……坐標1370’9247……這不是宇宙聯邦最大的星際監獄嘛！
瑞紅大怒：“該死的聯邦人，下次再讓我遇見你，我肯定……”
倒計時在這時來到了終點：“3……2……1……”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拿粒子炮轟死你！”
伴隨著瑞秋的痛苦哀嚎，飛船驟然一閃，化作一道白光，進入了空間折疊隧道，直奔聯邦監獄。
戰艦之內，沈黎聽著耳畔傳來她們的慘叫聲，抬手朝后揮了揮，十分灑脫道：“拜拜了您。”
第113章
沈黎很快回到了艦橋, 她自身后搭住楚清漪的肩膀，俯身與她一起看向主控臺：“怎么樣，莉莉絲破解得如何了？”
楚清漪手上不停地輔助莉莉絲破解權限, 頭也不回地對沈黎道：“很棘手, 估計要數個星辰時。”
“那也還好。”沈黎這般說著，扶著楚清漪的肩坐在她身旁，與她一同看向主控臺。
楚清漪松開了落在主控臺上的手，往后一靠，仰頭看向沈黎：“你來吧。”
她實在是不喜歡這些一串又一串代碼，看得她眼睛疼。
沈黎拍拍她的肩膀：“那你讓讓。”
楚清漪起身把位置讓給了沈黎, 沈黎挪過來坐下，兩手放在主控臺上。
楚清漪自然而然地拉開沈黎的手, 坐在她的腿上。
只是楚清漪實在是太高了, 一坐下來就擋住了沈黎的視線，沈黎撥開她的手, 有些不耐：“哎呀，你去一旁坐著嘛, 你擋著我計算了。”
“不要。椅子沒有你坐著舒服。”她坐沈黎坐習慣了，根本不想坐其他地方。
楚清漪側坐在沈黎腿上，兩手摟住她的脖頸，將頭枕在沈黎的腦袋上。
alpha身上的苦橙香味很好聞, 香香的，讓她覺得心情很好。
沈黎被她的胸擋住了，嘆了口氣：“那你往旁邊坐一點, 不要擋住我的視線。”
“哦……”
楚清漪抱著她靠了一會, 又覺得不太舒服，于是轉身扭頭與沈黎一起看向了主控臺。
密密麻麻的藍色字符不斷浮現在主控臺前, 被沈黎迅速破解之后，又出現新的一行，密密麻麻地看的楚清漪頭暈目眩。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字符太暈了，她又感覺到一股惡心感涌上心頭。
楚清漪連忙從沈黎的膝蓋上跳下來，捂住嘴巴朝一旁跑去。
沈黎連忙扭頭朝她看來：“怎么了怎么了？”
她讓莉莉絲繼續破解，自己則站起身走向楚清漪，兩手握在她的肩頭，低頭看著對方的眼神很是慌亂。
楚清漪捂住嘴巴干嘔了幾聲，才抬起頭來看向沈黎，咽了咽喉嚨道：“我沒事……”
沈黎才不信她的話，她看著楚清漪緋紅的眼角，一把拉過她的手，肅聲道：“走，我們先去做個全面體檢。”
楚清漪三天兩頭就吐，癥狀實在是太像懷孕了。
沈黎之遙一想到這點，整個人都慌亂到不行。
她牽著楚清漪的手徑直往醫療室走，把楚清漪塞到醫療艙內后，對莉莉絲吩咐：“莉莉絲，給她做個全身檢查。”
莉莉絲融合并覆蓋了“天使”的智能，盡心盡力地為楚清漪檢查起來：“身體未見其他損害……肉/身完好無損……”
沈黎剛想舒口氣，儀器就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警報，警報……”
“奧德拉姆含量值超標……疑似結晶病出現……”
艙門咔噠一聲，徹底鎖死。沈黎瞬間瞪大了眼瞳，撲到艙門上，急切地呼喚：“楚清漪……楚清漪……”
艙內的楚清漪皺起眉頭，伸手四處敲打艙壁，試圖掙開封鎖。
莉莉絲操縱探針戳破了楚清漪的皮膚，并提示道：“已提取細胞組織化驗……警報警報……”
“細胞出現結晶化……請注意，細胞出現結晶化……”
莉莉絲的聲音在艙內大的震耳欲聾，楚清漪不堪忍受，下意識抬手皺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艙外的沈黎已經無心再聽莉莉絲說些什么了，她手握成拳，對準了醫療艙艙門：“楚清漪，格擋！”
楚清漪立即抬起雙手，撐開屏障擋在自己面前。
沈黎握住雙拳，猛地一轟——“嘭！”
艙門炸開，玻璃碎末四處紛飛，被楚清漪的屏障彈開。
莉莉絲在這時播報了診斷：“根據細胞檢驗結果已確診：結晶病。”
沈黎伸手，一把將楚清漪從醫療艙里拉起來，兩手抱住了她的腦袋，將她擁入懷中。
她攬住楚清漪后腦勺的手微微顫抖，就連聲音也在發顫：“一定……一定是哪里出錯了……”
“奧德拉姆是個詛咒……怎么會詛咒到你身上呢？”
明明，楚清漪就是奧德拉姆，為什么會被自己所詛咒呢？
人是絕對不能自我厭棄，自我放逐，自我詛咒的。
所以這件事，一定是弄錯了。
沈黎將臉貼在楚清漪的發頂上，思緒紛亂：“沒事的……沒事的……楚清漪一定會沒事的……”
她安慰著楚清漪，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句話，頻率之高仿若自言自語。
楚清漪握在她懷里，聽到她變調的語氣，突然之間有一種釋懷的感覺。
原來這些天的異樣，并不是因為懷孕啊。
她只是……被自己詛咒了而已。
或者說，是被奧德拉姆詛咒了。
因為那時候，她選擇了沈黎，背棄了自己的子民。
那一瞬間的起心動念，使得奧德拉姆上所有的生物失去了生命。
這與大屠殺有何異？
楚清漪接受良好，倒是沈黎擁著她，十分不安。
她抱著沈黎發顫的手，嘆了口氣輕聲安慰：“沒關系的沈黎，兩千年后，也就是我們所在的那個時代，已經沒有結晶病出現了。”
“所以我想，天之政權一定是解決了這個問題，才能徹底占有萊茵星系的主導權。”
“所以就算是結晶病……”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沈黎打斷了：“不是結晶病！”
沈黎的音量稍稍提高了點，甚至可以說是失態：“絕對不是結晶病！”
連她這樣的人都沒有反應，楚清漪卻患上結晶病這也太沒有道理了。
明明她才是入侵者名正言順的后代不是嗎？
沈黎內心亂糟糟的，一直在否認現實。
她一直是個很勇敢的人，卻在這種時候選擇當個縮頭烏龜逃避真相，一定是因為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呢。
沈黎默認了楚清漪患上結晶病，默認她會痛苦死去，所以才會否認眼前的一切。
她無法接受楚清漪的死亡。
想通這一點并不難，難的是沈黎的情誼……盡管此前的許多次，楚清漪已經知道沈黎很在乎自己，但是又一次被這么鄭重地擁抱著，她還是無法不動容。
楚清漪仰頭，問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沈黎，你很喜歡我嗎？”
沈黎一怔，低頭看著楚清漪，眼神茫然。片刻之后，她凝神看著楚清漪，眼神已經轉變為驚訝，仿佛在問她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楚清漪輕輕一笑，抬手拂掉她額前的碎發，眉眼彎彎：“就是覺得……你很在乎我……”
“然后覺得，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沈黎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片刻后她遲疑開口：“我……”
開口的瞬間，楚清漪已經不想聽了。她也會害怕，害怕沈黎真的承認之后，自己會壓不住那些瘋狂的占有欲，把對方牢牢地綁在自己身邊。
她接著沈黎的手起身，走出醫療艙：“好了，我沒事了，你也上去檢查一下吧。”
沈黎抬眸，略顯迷茫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問了又退縮。
楚清漪沒有解釋自己的行為，只是抬手落在沈黎的腰上，輕輕一推：”進去吧。“
沈黎順從地進入醫療艙，讓莉莉絲給她做一次全身檢查。
alpha壯得龍精虎猛，什么事也沒有，楚清漪長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一路，沈黎時時注意著楚清漪的情況，開著戰艦追上了攝政王的精銳部隊。
因為對面的等級太高了，對面的信號時隱時現，期間有好幾次，沈黎和楚清漪都丟失了它們的位置。
幸好莉莉絲攻破了天使，每次一丟失都能及時找回來。
如此跟了兩天后，莉莉絲總算破解了此次行動的代碼。
一連串的藍色數據，風暴般在主控臺匯聚，凝結成幾個大字：“薔薇奪回計劃。”
沈黎點開了文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身穿白大褂，戴著單片眼鏡，模樣俊美的男性影像。
“綠環歐，男性，780歲，人類遺傳學博士，人類生殖學博士……”
沈黎目光往下挪，將這份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靈天帝國的居民，和金蝶人一樣，在宇宙中都算得上是長生種。
長生種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子嗣繁衍的時間需要很長，而且繁衍能力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說是很低。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從數十萬年前，靈天帝國就開始鉆研人工孕育一事。
但是很可惜，不管靈天帝國采用多么先進的技術，非自然手段孕育出來的孩子都無法活過五十歲。
好在靈天帝國的居民壽命長，有的是時間和自然規律、宇宙法則耗下去。
直到結晶病的出現，靈天帝國的居民大批量死亡，帝國上層不得不加快了人工孕育的研究。
綠環歐是綠環一族當代最優秀的青年科學家，和靈天昂一起叛出帝國后，她就潛心研究人工孕育與結晶病。
精銳部隊此次行動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帶回此人，以及其掌握的研究資料。
沈黎敲了敲桌面，對楚清漪道：“這個人很重要，可能會涉及到結晶病的治療，或者是靈天帝國人工孕育進程之類的大事。”
她盯著綠環歐的面孔，一錘定音：“我們要在天之水之前搶到他，率先看到他的資料。”
如果是與結晶病有關的話，那楚清漪的治療就有希望了。
如此一來，她絕對不能讓靈天帝國的任何一個人先得到它。
第114章
根據資料顯示, 綠環歐的實驗室，是在綠環星系右翼的一處名叫金角系的第七顆行星上。
想要從彼爾德星系抵達綠環星系的金角系，需要穿過一條密密麻麻的隕石帶。
這也就意味著, 往前行駛的時候, 她們需要時時用粒子炮轟開阻擋在前方的隕石，不然兩者一撞上，隨時都能上演一個隕石大爆炸。
可是使用粒子炮，就會引起前方戰艦的注意。
再加上行駛空間狹窄，一旦被盯上，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 只能被前方的戰艦狂轟亂炸，然后變成宇宙中的一堆廢鐵。
沈黎思來想去, 決定了方案：“茍。”
她坐在主控臺前, 望著前方的二十四艘戰艦道：“那條隕石帶，至少需要航行3天才能抵達。”
“再加上附近沒有能靠近金角系的空間折疊坐標, 我們無法通過捷徑抵達金角系，只能通過尾隨這些戰艦, 一同通過隕石帶。”
沈黎一邊開啟戰艦隱身，一邊對楚清漪道：“莉莉絲的權限可以隱藏掉戰艦在地圖上的信息，我們不要不遠不近地跟著就行。”
楚清漪同意了這個做法，點點頭道：“那就這么做吧。”
沈黎一邊讓戰艦隱身, 一邊讓楚清漪給戰艦內的所有士兵——包括艦長，指揮官等人在內下令，讓她們乘坐飛船前往左翼戰場。
戰艦一下全空了, 就只剩瑞紅留下的那艘飛船, 以及沈黎修好的那輛機甲。
瑞紅等人離開綠玉星的時候，還拖走了幾十具綠環族人的尸體, 此刻的戰艦上有一堆奧德拉姆心。
沈黎準備好好利用這筆龐大的能量，之后的幾天里，她一頭扎入實驗室，按照先前在機甲上做過的多條路徑，在戰艦上添加了一條以奧德拉姆為動力的能源路徑。
改裝的過程并不復雜，不過兩天，她就解決掉奧德拉姆心輻射的問題，將它正式作為能源使用。
當楚清漪在能源艙看到那個立在能源柱里的人形奧德拉姆心時，她轉過頭微妙地看了沈黎一眼：“按照時間線，時零應該還沒有發明出奧德拉姆方程式，解決掉輻射問題。”
“難不成……你才是那個解決奧德拉姆輻射問題的人？”
沈黎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么說來，祖宗竟是我自己？”
楚清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有了奧德拉姆作為能源，沈黎一點也不擔心戰艦的續航問題。一路有驚無險，她們成功跟隨戰艦進入了金角系。
她們踏入奧金角系的那一刻，艦橋里瘋狂響起了莉莉絲警報聲：“警報！警報!？”
“檢測到大量奧德拉姆心信號出沒……檢測到奧德拉姆心出沒……”
頃刻間，整片主控臺被密密麻麻的紅點淹沒了。沈黎撲到主控臺上，瞪大了眼睛：“從第三行星到第十八行星，整個金角系上，全部都是奧德拉姆心。”
“靈龍昂和綠環歐，到底是在做什么實驗！”
莉莉絲的刺耳警報聲中，成功進入金角系的二十四艘戰艦，展開了三角陣型，開啟了滅艦能量炮沖向了金角系太空港外的戰艦駐軍。
在大公的戰艦指揮官眼里，這二十四艘戰艦如神兵天降，瞬間以強火力覆蓋了四周。
大公的戰艦被打僵直了半分多鐘，才開始反擊。
流彈紛飛里，成千上萬的機甲從戰艦里涌出來，如同狂風亂蝶飛向金角系的第七行星。
沈黎將戰艦隱藏在大后方，拉住楚清漪的手，走出了艦橋：“走，我們去第七行星。”
——————
十分鐘前，第七行星，海平面一千米以下，深海實驗研究室內。
上萬名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站在各自的量子計算器前，宛若一支剛剛入伍的新兵，抬眸看向環形觀察窗的方向。
此時此刻，左側的巨幕投影著大公靈龍昂，其余三十四貴族家族的族長身影。
而右側的巨幕，則顯現出一個以合金澆筑成的龐大圓柱體。圓柱體周圍還標志著它的體積數據——直徑521M，高700M。
首席科學家綠環歐站在主計算器面前，抬手滑動了一下全息鍵盤，抬眸對著靈龍昂等人匯報：“自千年前，因源憫等人的貪婪，導致生命星球奧德拉姆星爆炸，帝國居民一直深受結晶病的折磨。”
“直到一百年前，我們在星海捕捉到了生命星球奧德拉姆的殘骸。”
綠環歐的長指在全息鍵盤上劃過，右側的局面畫面開始變幻。
原先的圓柱體合金屏障，在藍色的射線下好似被穿透，露出內里的情形。
低溫液氮環境下，一只龐大的水母靜默地漂浮在圓柱體中，被封凍著身軀，全身泛著可怖的白色。
看到這一幕，原先高高在上，好整以暇的貴族們直起腰桿，伸長脖子，神色激動得似乎要把腦袋鉆進右側的屏幕。
“這就是奧德拉姆？”
“高維生物？”
“竟然是只章魚……”
“不不不，是巨形水母吧。”
綠環歐站在一旁，聽著他們興奮的議論，唇角微微上揚。
對，對，就是這樣。這才是對偉大生物——奧德拉姆星球最高的敬意。
在場的科學家們紛紛抬眸，隔著巨幕投影看向水母的身影，眼里都是一模一樣的狂熱與癡迷。
議論紛紛里，靈龍大公抬手敲了敲桌面：“肅靜。”
吵鬧的會議室一下就安靜了，大公抬眸，看向綠環歐，示意道：“繼續。”
綠環歐行了一個致意禮，緊接著繼續說道：“相信在座的各位大人，已經詳細閱讀過我們的研究報告，不過還是想請各位大人，允許我再報告一次。”
綠環歐撥動長指，投影的畫面再次變化，畫面上出現了結晶病人的解剖資料：”通過研究我們發現，生命星球奧德拉姆星來自于高維宇宙，是一種高維生命。”
“我們所謂的結晶病，并非是先前學術界推論的那樣是一種輻射感染病，而是一種基因遺傳病。”
在場的貴族擰起眉頭，綠環歐長指輕滑，長長的一串數據表格出現在眾人面前：“經過基因鏈對比，我們發現所有患上結晶病之人，都擁有一個共同基因——來自32X的θ基因。”
“而32X的θ基因，源于靈天帝國三千五百九十七萬年的第一代女王陛下。”
“經過漫長的自然結合，全靈天帝國居民的身體里，都含有這個基因。”
綠環歐頓了頓，看向靈天昂的方向，微微一笑：“這也就意味著，帝國的所有居民全都因為患上結晶病死亡。”
此話一出，一些沒有仔細看過研究文件的貴族大人，面色大變。
綠環歐欣賞了一下他們的神情，唇角微勾。
即使毀滅奧德拉姆星的人并不是她們，是靈天王族的直系艦隊，可是作為帝國居民，她們享受著帝國軍隊多年來的征伐，殖民所帶來的霸權成果，擁有著同樣的原罪。
靈天帝國毀滅了奧德拉姆星，因此奧德拉姆也要讓靈天帝國滅國。
這就是高維生命的準則。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以生命償還生命。
自然的法則真是美妙。
綠環歐欣賞著眾人的神情，走神了一瞬。片刻之后，他打斷了貴族們的話頭，言道：“不過經過兩百年的研究，我們終于有了突破。”
他調整了一下畫面，右翼的投影變成了帝國居民的基因雙螺旋結構：“我們發現，標記θ基因，且由此攻擊帝國居民的結晶病，是一種叫做奧德拉姆的射線造成的。”
“這也就意味著，只要我們能能夠制作出一種能夠抵消奧德拉姆射線的光波，就可以逆轉結晶病。”
“就在一年前，我們實現了這個猜想。”
“第一例結晶病患者成功逆轉結晶了。”
“不僅如此，我們在實驗的過程中，還有一個重大突破。”
綠環歐的語氣興奮，操縱著投影，點開了一個視頻。
視頻里，一個除了眼睛之外，全身都是結晶化的病人躺在醫療艙里，不安地瞪大了眼睛。
醫療艙外，傳來研究人員的聲音：“能量導管充能97%……量子糾纏列陣已經就位……能量已經穿過生命星球奧德拉姆……奧德拉姆射線形成……”
“經過逆轉射線儀器，逆轉波光已抵達……”
“鎖定所有θ基因，準備沖擊……”
“3……2……1……”
“發射！”
狂暴的藍光化作能量淹沒了整個醫療艙，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陣金光從實驗艙里涌出，尖嘯一聲：“唳！”
一只三丈大小的十二翼金雕從醫療艙內飛出，在蒼白的實驗室內飛翔一圈，最后收攏雙翼，停在了醫療艙上方，警惕地看向屏幕之外的人。
畫面之外，傳來實驗人員激動的聲音：“這是……這是……”
就在這時，醫療艙門打開，一個全身纏著繃帶，金發金眸的少女，扭頭朝屏幕看來。
一人一雕，凝視著實驗室之外的人員，神情冷冽。
下一秒，金雕尖嘯一聲，化作火焰沖入了少女的體內。
金雕之火焚凈了少女身上束縛，她的金瞳一閃，整個人在火焰之中，化作一只十二翼金雕朝屏幕之外撲去。
“嘭！”
實驗室觀察艙炸飛，整片實驗室內一片火海汪洋。
視頻到此結束，綠環歐轉身看向了靈龍昂眾人：“這是我們為全身晶化的病人所做的實驗，該試驗品是9211。”
“在這個實驗過程中，我們驚訝地發現，逆轉光波不僅沖擊掉奧德拉姆對人體的基因封鎖，還召來了新的高維生物。”
“我們之后做了上萬例實驗，最后發現只有全身晶化快要死亡的病人，才會在實驗里召來高維生物。”
“每一次召來高維生物的實驗，都會消耗生命星球奧德拉姆殘骸的一定體積。”
“這就好像生命星球奧德拉姆獻祭了自己，打開通往高維的通道，為瀕死的生命召來新的庇護者。”
3D投影再次畫面，畫面里是千年以前的奧德拉姆星，花島克拉肯正調動小水母給源天之治療。
綠環歐抬眸，眼中倒映著那一片紫色花海，如癡如醉道：“生命星球奧德拉姆本質是一個非常愛好和平，熱愛生命的生物。”
“我們猜想，她之所以獻祭自己，召來高維生物保護瀕死的結晶病患者，應當是在這些人生命的最后當成了自己的子民。”
綠環歐轉過頭，看向了大貴族們：“所以各位大人，關于如何治療結晶病的方法我們已經有了。”
“只要各位感染了結晶病，并開始散發輻射的時候，接受逆轉光波治療，就一定會治愈。”
“不僅會治愈，甚至可能因為高維生物的守護，獲得永恒的生命！”
他展開了雙臂，像個瘋子一樣高呼：“來吧，大人們，一起來患上結晶病。通過奧德拉姆的獻祭，進化成新的人種，成為真正的不死者！”
“然后再一次，稱霸星際！
第115章
綠環歐這一番發言, 又瘋癲又中二。會議廳里的大人物一時之間都怔住了。
會議室一片靜默，最后還是靈龍昂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你說的這些, 我們已經從之前的實驗報告得知了。”
“好了, 先說說今天的實驗吧。”
綠環歐收回自己夸張的表演，一本正經道：“是。”
“經過反復試驗，我們已經治療好了一千例結晶病患者。今天要做的實驗，主要是為了試驗，奧德拉姆逆轉光波，能不能一次性大批量治愈完全結晶化的患者。”
隨著綠環歐的話語落下, 面前漆黑一片的環形窗拉開簾子，露出內里實驗艙的情形。
高達五米, 直徑為兩米的實驗艙在她們眼前呈一字型排開, 一個個血紅色的結晶病人，泡在綠色的營養液中, 漂浮著身體。
裝著紅色結晶病人的綠色營養艙一排排延伸下去，直蔓延到黑暗盡頭, 密密麻麻地排成了五十列。
綠環歐將實驗室的情形投影到會議室內，語氣興奮道：“這是奧德拉姆逆轉光波，第一次大批量照射患者。”
“若是百分百成功，我們將徹底改寫靈龍帝國……不, 整個宇宙的歷史進程！”
而他，綠環歐，將成為整個帝國的救世主！
他仰頭, 望著靈龍昂道：“請大公發出正式指示, 宣告實驗開始。”
靈龍昂兩手撐在桌面上，抵著自己的下巴, 深邃的黑瞳閃過一道精光：“實驗……開始！”
一聲令下，所有科研人員啟動智腦權限，瘋狂輸入密鑰。
一臺臺量子智能機亮起屏幕，幽光照在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臉上，形如鬼魅。
與此同時，整個量子實驗室內響起智能AI德爾塔的語音：“已連接各行星奧德拉姆能量通道……”
“已連接所有實驗體能量艙，正在確認實驗艙內生命體征……”
“存活數量……1000000人……”
“正在給能量導管充能……1%……2%……3%……”
“嘭！”
整座海底實驗室地動山搖了起來，高壓掀起的海浪撞向實驗室外壁，引來刺耳的警報聲。
所有實驗室內的紅燈都亮起，地動山搖里，候在角落的軍隊將軍靈龍瑛立即點開了金角系的太空地圖，發現四周全部被天之攝政王的戰艦包圍了。
不僅如此，對方的機甲如同血色蒲公英一般紛紛降落各個行星。
靈龍瑛面色一變，關上智腦，走向綠環歐肅聲道：“天之水的豺狗聞著肉味來了，你進行實驗，這群豺狗就交給我們。”
綠環歐兩手撐在桌面上，勉強支撐著身體，抬頭看向靈龍瑛：“那就麻煩你了。”
靈龍瑛點點頭，轉身就走：“十二團駐守在此地，其余人回軍隊指揮室，準備迎戰！”
“是！”
天之水的騎士團打的是閃電戰，機甲上裝備的武器，全都是耗能巨大的能量炮，只進攻，不防守。
他們的機甲落地之后，幾乎是一個照面，就把大公系的機甲轟成破銅爛鐵。
這種打法極其兇悍，幾乎不顧駕駛員的死活。
也就是說，騎士團帶來的士兵，全都是死士。
不過一分鐘，戰場就呈現一邊倒的現象。
靈龍瑛一下就看清了對面的意圖，在指揮室狠狠地一錘桌面，怒聲道：“該死的天之水！和自己人打仗，都卑鄙得打殲滅戰！”
“不許撤退！反擊！狠狠反擊！”
她一面指揮，一面給靈龍昂報告：“天之水來勢洶洶，金角系四周并無支援，按照對方的進攻程度，不到一個小時，我方就會被攻破大本營，是否掩護科學家們撤退？”
靈龍昂收到消息之后，看向了實驗室內綠環歐，問道：“實驗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綠環歐，兩手撐在試驗臺上，看著正在充能的數據：“充能需要十分鐘才能完成，全部照射需要一分鐘……”
靈龍昂立即道：“很好，給你十一分鐘。十一分鐘后，帶領所有科研人員，以及實驗體，還有奧德拉姆離開此地。”
“是！”
——————
天之水的騎士團和靈龍昂的軍隊在第七行星地面上，打得如火如荼。
沈黎擁著楚清漪，駕駛著機甲落地之后，迅速操控著機甲穿過交戰地帶。
無數流彈炮火在她們身側飛過，沈黎駕駛著機甲，沖到了最前方。
一臺靈龍大公名下的機甲迅速地擋在沈黎面前，對周圍的機甲招呼道：“擋住她！”
沈黎的速度出手，張開機甲的大手掐住了對方機甲的脖子，另一手握成拳，轟向對方的駕駛艙。
“砰！”
駕駛艙凹陷了一大塊，駕駛艙不堪重負，從后彈出。
沈黎立即讓莉莉絲入侵機甲，獲得第七行星的地圖。
靈龍大公的智腦是硅基人類德爾塔的大腦，攻克難度與天使同等。不過現在的莉莉絲已經擁有天使的密鑰，再加上沈黎和楚清漪的精神力加持，很快就攻破了德爾塔的防火墻。
她們只攻破了一部分權限，然后按照排除法，找到了綠環歐的位置。
沈黎指著行星東北方的大洋，點了點道：“這里。”
“她們應該是建立了一座海底研究院，藏在深海一千米之下，所以地面聲吶和衛星都找不到她們的蹤跡。”
楚清漪點點頭，沈黎操縱著機甲，低空飛過赤道，飛速前往那個疑似建造海底實驗室的大洋。
路上，不停地有機甲干擾，發射炮彈攔截她們。越是靠近那片大洋，阻攔就顯得越發厲害。
憑借著沈黎的高超駕駛技術，她們在密集的阻攔中，一步一步地迫近大洋。
近了……近了……
眼看就要靠近海面的時候，腳下一陣地動山搖，一座鐵塔拔地而起，攔在了沈黎面前。
沈黎握住操縱桿驟然往后拉，抬眸看向前方。
一座鐵塔如通天巨樹般拔地而起，擋在了她們面前。緊接著是第二座，第三座……
駕駛艙內，傳來莉莉絲刺耳的警報聲：“警報，警報！”
“檢測到高強度奧德拉姆礦輻射訊號……請迅速離開！請迅速離開！”
沈黎死死盯著前方的界面，看到面前的地圖板塊上升起了三千座X型的標志。
這個標志，是鐵塔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說這些鐵塔里，全部都是奧德拉姆礦心。
地動山搖里，鐵塔從地面升起，鋪滿了整個行星。而后它們在頂端張開Y字型的枝丫，發出一道藍色光波。
遠遠的，每一座鐵塔都接受了彼此的畫面，在廣袤的行星地面上，如同手牽著手彼此相連起來。
從太空往下看，整座行星都亮起了一陣藍色微燈。
緊接著是第八顆行星，第九顆行星……當金角系十八座行星都亮起微燈時，海底地下室響起了智能AI的聲音。
“能量導管充能完畢，準備啟動逆轉射線……”
“5……4……3……2……1……”
“發射！”
光波一瞬間凝聚，洶涌地灌入圓柱體內大水母的身體。
“噗！”
與此同時，楚清漪過電般渾身顫栗，窩在沈黎身上嘔出了一口血。
沈黎臉色大變，她立即把操縱權交給了莉莉絲，擁住了楚清漪，顫抖地去摸楚清漪的臉：“楚清漪……楚清漪……”
“你怎么了？楚清漪？”
本體被大量的能量貫穿，楚清漪渾身震顫。無數的畫面從她腦海里涌過，她窩在沈黎懷中，疼得渾身顫抖。
“啊……”
似乎是因為剩余的本體受到創傷，本就因為信息素紊亂癥飽受摧殘的楚清漪，感受到了更深的痛苦。
她的皮膚開始皸裂，絲絲血跡從她的毛細血管里滲出來，染濕了她的全身。
那似雨似霧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從她身體涌出來，化作霧雨消散在四周。
沈黎緊緊地擁著她，調動著全身的精神力，構筑成屏障圍在她四周，阻止著她的凋零。
她傾身，就著血咬向楚清漪的頸側的腺體，急紅了眼：“沒事的……會沒事的楚清漪……”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沈黎眼眶里滑落，燙得楚清漪渾身發疼。
她忍不住悶哼一聲，疼得全身都在發顫。
楚清漪抬手，阻止了沈黎的啃咬，費力開口：“沒用的……”
“是克拉肯……她們在傷害克拉肯和我的殘骸……”
沈黎松開了楚清漪，震驚地看著她，滿臉都是淚水：“克拉肯怎么了？”
楚清漪抬眸，看著她嘴唇上鮮紅的血痕。強忍著身上撕裂的疼痛，抵抗著扯碎靈魂的暈眩感，死死咬住了唇瓣。
她凝望著沈黎的面龐，在一片血色里，想著腦海里滑過的一幕幕畫面，用手死死地桎梏著沈黎的手臂。
她咬緊牙關，強撐著身體：“她們……捕捉了克拉肯。”
“克拉肯身上，拖著我的殘骸。”
沈黎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楚清漪深深凝望著她的容貌，仿佛要烙印在自己靈魂深處，緊握著沈黎道：“她們準備用獻祭的方式，讓奧德拉姆的身軀作為通道，讓高維生物降臨在她們身上，成為永恒生命。”
獻祭？
豈不是說奧德拉姆會死亡？
如果奧德拉姆死亡，楚清漪還會在嗎？
淚眼逐漸模糊了沈黎的視線，她抬手摸了一把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沈黎開口，帶著哭腔道：“克拉肯在哪里？你能感覺到嗎？”
楚清漪閉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在劇烈的疼痛里，說出了一句話：“第九行星，南極冰凍層，一艘戰艦內。”
沈黎毫不猶豫地握住機甲操縱桿，飛向太空：“走，先去救克拉肯！”
第116章
從第七行星飛到第九行星, 哪怕沈黎再快，以機甲的速度，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她一面用精神力籠罩著楚清漪的身體, 一面操縱著機甲, 沖破了大氣層。
在她沖破大氣層飛入太空的瞬間，蜷縮在她腿上的楚清漪渾身一僵，緊接著仰頭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悲鳴——“啊！”
如杜鵑啼血，哀鳴不絕。
沈黎全身都被凍住了，她停下了機甲，兩手把楚清漪擁在懷中。
她環抱著楚清漪, 不停地喊：“楚清漪……楚清漪……”
語氣發顫，淚珠滾滾, 慌亂不已。
楚清漪窩在她懷中, 全身抖顫不止。
沈黎擁著她，嗅著她全身的血腥味, 安撫著她：“別怕，別怕……我這就去救克拉肯……”
她這般說著, 單手開動機甲，越過第八行星，飛向第九行星。
飛掠過第八行星上空的時候，一道虹光驟然降落在它的上方。緊接著, 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等行星……也亮起了虹光。
虹光照耀了整座金角系, 仿若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跡, 籠罩著這個即將滅亡的星系。
沈黎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出現的虹光, 整個人呆滯住了。
沈黎察覺到同類的訊號，心臟猛然一跳。這是……這是……
alpha？
震撼間，來自騎士團主艦隊的指揮，冷硬地傳滿了整個駕駛艙：“各單位請注意，各單位請注意！”
“首要目標在第九行星，請立即調轉方向，主攻第九行星。”
“作戰目標：搶奪此戰艦。”
伴隨著騎士團聲音的呼喚，駕駛艙前出現了一艘戰艦的形象與信號。
痛到昏迷的楚清漪費力抬眸，透過一雙血色的眼，看向戰艦：“是克拉肯……”
“克拉肯在這里。”
沈黎深吸一口氣，將紛亂的思緒壓下，毫不猶豫地沖向了第九星。
僅僅是依靠機甲的提速，已經不夠了。她將自己剩下的精神力，輸送給機甲，和莉莉絲將機甲提升到極速，飛落第九行星。
“砰！”
機甲轟然落地，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朝海邊飛去。
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沈黎咬住下唇，堅定地飛向克拉肯。
即將靠近目標點的時候，上千道流光從空中驟然墜落，擋在了沈黎等人面前。
危險的氣息在靠近，沈黎駕駛著機甲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剎那之間，降落在她面前的青光，陡然破霧而來，朝她張開了血盆大口。
那是一條有二十米高的綠色森蚺，在她咬過來的瞬間，沈黎抬手用手臂格擋。
“撕拉……”
一聲巨響，沈黎的合金手臂，竟然如同一張廢紙，被對方兇狠咬碎一般。
外殼被破壞，露出內里的破損一半的炮筒結構，以及斷裂的能量導管，以及納米線路。
電弧閃耀，沈黎大駭，望著眼前的巨蟒，驚呼一聲：“這是什么鬼東西！”
這咬合力太可怕了，簡直是神話中的生物。
沈黎感受著對面傳過來的氣息，一陣膽寒。但是容不得她多想，下一個攻擊又來了。
是一頭身軀有一丈大小的猛虎，從右側攻向沈黎的腰。
沈黎憑借著本能躲開了對方的攻擊，然后將精神力覆蓋在自己的右腿上，一腳踹了過去。
大老虎轟然倒地，沈黎挑眉：竟然有效。
果然，這群生物身上有精神力屏障，和她一樣，可以用精神力對轟。
雖然是沒見過生物，但是在精神力對轟上，沈黎從來沒有怕過誰。
她能從奧德拉姆的牽引里保下楚清漪，還和克拉肯正面對轟過。
都有精神力屏障，誰怕誰啊！
沈黎立即召喚出金雕，讓它俯身在機甲上，和這群怪物開始了赤手空拳的肉搏。
這群怪物的戰斗意識十分強，完全依靠自己的生物特性，對付起來異樣艱難。
拳腳交加，近身肉搏，摔，抓，劈，打……
沈黎的每一個動作都簡單粗暴，令人賞心悅目。
比起她來，其余的帝國士兵就顯得艱難多了。
沒有精神力屏障加固，她們的機甲脆如薄紙，稍微一碰撞就會支離破碎。
靈龍大公拿回了戰場主導權，獲得碾壓式的勝利。
第七行星，海底實驗室里，綠環歐帶領著科研人員，一邊往撤離的戰艦奔跑，一邊操控著智腦銷毀此地實驗室的資料。
靈龍瑛跟在她身邊，看著智腦里傳過來有關于第九行星的資料，頗有些著迷：“這就是完全結晶化病人治愈好的樣子嗎？感覺這已經是神話傳說里的生物了。”
對于崇尚武力的軍人來說，如此強大的生物，令人心潮澎湃。
靈龍瑛語氣興奮，一旁的綠環歐應道：“放心，等殿下完全結晶化之后，也能變成這樣。”
按照奧德拉姆的消耗來看，至少能支撐起十億人變成“永恒生命”。這個數值，恰好是貴族們的人數。
實驗已成功，從此他們將牢牢掌握整個星際。
一行人走得飛快，靈龍瑛看著屏幕里一邊倒的影像，和綠環歐道：“我看這些人的戰斗力很不錯，有逆轉戰局的可能，要不留下來再觀望觀望？”
綠環歐瞥了一眼屏幕，對她說道：“我知道世女殿下是好心，只是現在的情況還是先撤退比較好。”
新的實驗里，那一百萬人都沒有安裝控制芯片。要是讓這一百萬名沒有控制芯片的“永恒生物”自由地行走在帝國，天知道帝國會亂成什么樣。
不過這項機密，靈龍瑛還沒有權限知道，綠環歐也就沒說。
靈龍瑛了然的點點頭，就在這時，屏幕里切到沈黎的位置，金光驟然照亮了周圍的環境，綠環歐下意識扭頭，一眼就看到了那輛正在戰斗的機甲，她的雙眸頓時亮了。
“等等……”綠環歐出聲，喊停了靈龍瑛，“觀察一下這輛機甲。”
衛星鎖住了沈黎的身影，將她的一招一式都同步傳到綠環歐面前。
綠環歐瞇起了眼，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她伸手，指著屏幕里的沈黎道：“下達指令，不顧一切抓住這輛機甲的駕駛員，要活的！”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里面是一個具有人類戰斗思維的“永恒生命”。
她們做過無數次實驗，發現一旦這些“永恒生命”投入戰斗之后，作為肉/身載體的一方，很難維持住自己的意識。
但是這個不一樣，她竟然擁有自己的意識。
而且……這輛機甲，是屬于天之水部隊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攝政王天之水也掌握了治療結晶病，召來高維生物獲得永恒生命的技術。
并且這項技術，更高等。
在綠環歐下達指令之后，沈黎被人團團圍住了。
不僅是那些怪物，一些大公軍隊的機甲，也前赴后繼地圍困住她。
盡管如此的艱難，她還是憑借著強悍的精神力，以及高超的技術，在軍隊的封鎖下，撕開一角。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清掃著眼前的障礙，緩慢地靠近海面。
遠在太空主艦的騎士團長看到這一幕，下達了指令：“全軍聽令，護送9211——39756接近目標！”
“全軍聽令！”
“全軍聽令！”
騎士團長的指揮通過地面通訊，傳達到沈黎的機艙。
不管怎么說，沈黎的偽裝起效了。騎士團長誤認為她是攝政王的士兵，因此讓那群死士一樣的士兵前赴后繼朝她涌來，為她死死拖住那些怪物，好讓她抵達南極的海面。
沈黎的推進速度明顯變快，冰藍色的冰川越來越近。即將靠近的時候，海平面突然掀起一波五十米高的巨浪，裹挾著碎冰與森冷的海水朝她們涌來。
沈黎驟然拉高操縱桿，飛到了南極上空，俯身往下看。
冰面龜裂，海水翻涌，一艘冰藍色的戰艦頂破冰層，浮現在海面上，與四周的冰山海水，完全融為一體，在陽光的照耀下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當真是美輪美奐。
沈黎的腦海剛閃過閃過這么一個念頭，突然就看到下方的戰艦啟動了飛行引擎，一陣幽藍色的光芒沿著戰艦極具力學之美的優雅線條流過，引擎轟然發動，飛向了太空。
沈黎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在戰艦的第一次加速來臨之前，她操縱機甲，飛出腳底的鎖鏈利爪，狠狠地扎向戰艦的艙門。
“砰！”
沈黎一擊得手，驟然降落在艙門前的甲板上。
她抬手將掌心按在艙門，對莉莉絲說道：“莉莉絲，侵入系統，開門。”
莉莉絲打開了權限，艙門打開，上百個機器人，以及身穿外骨骼的士兵，舉著武器朝沈黎射來。
“砰砰砰……”
沈黎關閉了重力系統，讓利爪勾住了下方的甲板，用雙翼裹住了機甲，一路滑鏟進入駕駛艙內。在壓強與重力系統之下，許多士兵只來得及開一槍，就被壓強吸到了艙門外。
懷中的楚清漪越來越虛弱了，甚至開始連呻吟的聲音都沒有了。
沈黎咽下自己的焦躁與不安，指揮著莉莉絲：“莉莉絲，關閉武器，將這些人轟出去。”
"是。"
莉莉絲開啟了飛船權限，將剩余的人都遣送出去。
戰艦地圖在沈黎面前展開，沈黎一路七拐八拐，前往克拉肯所在的方向。
她怪異的行動，終于讓騎士團長察覺到了不對勁。對方站在主艦內的艦橋里，嚴厲開口：“士兵39752！請立即飛往艦橋，轟碎主控臺，迫降戰艦。”
“士兵39752……”
指令在沈黎的耳邊一遍遍回響，她擁著懷里奄奄一息的楚清漪，急出了滿頭大汗。
在哪？
在哪？
又一個轉彎之后，她來到了戰艦中部，站在了一扇沉重的青銅大門面前。
森冷的氣息由內而外地滲出，即使隔著機甲，沈黎都打了個冷顫。
直覺告訴沈黎，克拉肯就在這里面。于是她抬起手，按住了大門：“莉莉絲，開門。”
莉莉絲只用了一分鐘攻破了防火墻，青銅大門緩緩打開，滲透骨髓的冷氣撲面而來，幾乎要凍住沈黎的全身。
濃濃的薄霧擋在沈黎面前，使得駕駛艙前的玻璃，迅速凝聚了一層厚厚的水珠。
眼前一片迷霧，什么也看不清，只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巨型的圓柱體輪廓。
窩在沈黎懷里的楚清漪費力地撐起身體，扭頭往駕駛窗外看：“克拉肯……”
沈黎將她擁在懷中，望著窗外開口，激動得手一直在抖：“克拉肯在這里，對嗎？”
楚清漪點了點頭，確認了克拉肯的安全，沈黎毫不猶豫地操縱機甲轉身，走向了主控臺：“莉莉絲！打開通道，前往駕駛艙！”
“進行第二次加速，準備離開金角系！”
在她轉身的瞬間，駕駛艙內傳來騎士團長氣急敗壞的聲音：“進行武力迫降，發射！”
“嘭！”
戰艦右翼中段狠狠吃了一擊滅艦炮，沈黎轉眸，鋪天蓋地的火光，攜著滅艦的能量，如同末世的火山爆發朝她們洶涌而來。
沈黎睜大了眼睛，下一刻轉身撲倒在楚清漪身上，張開了所有的精神力屏障。
“唳！”
金雕尖嘯，化作龐大的能量屏障，撐開十二翼覆蓋在兩人身上。
滅艦光波席卷了一切，撕碎了戰甲的外層合金，撕裂了外圍的走廊通道，徑直地朝沈黎沒來。
后背一片灼熱，就在沈黎以為自己要被撕碎的時候，沈黎聽到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別怕。”
是楚清漪。
沈黎抬眸，看到不知何時起，楚清漪從她懷里抬起頭，張開了右手。
紫藤枝椏從她掌心瘋狂涌出，結成了屏障，沖向了滅艦光波。
根系從她的腳下生長，深入充滿液氮的冷冽空間，密密麻麻地纏繞在鎖住克拉肯的容器上。
只聽得“嘭”然一聲，容器爆炸了。
爆炸的光波與殲滅艦波互相沖擊，一瞬消融。
困在里面的克拉肯從低溫醒來，它張開了所有的觸手，發瘋似的延伸向下方的第九行星，纏繞在那些填滿奧德拉姆星的鐵塔內，如同一株巨形蘑菇在第九行星盛開，而后對準騎士團主艦方向，爆發了一聲怒吼：“吼！”
困在駕駛艙內的沈黎，擁抱著楚清漪起身，轉眸看向主艦的方向。
克拉肯展開了長長的觸手，如同抽鞭子一般沖她們甩去。
來自死亡的威脅，徹底激瘋了高維生物的意志。原本溫和的高維生物，徹底化身為了邪惡修羅，開始瘋狂殺戮。
第117章
從沉眠中醒來, 再次與沈黎與楚清漪相遇，克拉肯幾乎是剎那間就想起自己被捕捉之后的種種記憶。
兩百年，整整兩百年, 祂被這些人困著, 凍著，用盡了手段折磨，拿祂來做實驗。
毀了她的家園不說，如今還要拿她祂母親的殘骸來獻祭，就為了抵達永恒。
困于時間的生命，又怎么可能在擁有時間法則的宇宙里擁有永恒呢。
克拉肯頓時怒了, 新仇舊恨一起算。祂散開了所有的觸肢，往下汲取著行星里, 屬于奧德拉姆的能量, 體型不斷地膨脹，膨脹。
很快, 祂就化身為沈黎讀過的克蘇魯神話里的怪物克拉肯，用觸手攻擊船只, 用吸盤纏上機甲，將無數人從機甲艙內拖出來，暴露在真空里，被碾為肉沫。
沈黎擁抱著楚清漪, 站立在破損的戰艦上，環繞著四周的一切，心跳如雷。
如此不顧一切的殺戮, 一定會惹來更大的反撲。
她們必須現在就走。
沈黎下定決心, 依仗著金雕的聲音穿透力，嘶吼了一聲：“克拉肯！”
一聲驚呼, 喚醒了陷入暴虐情緒中的克拉肯。克拉肯的動作一滯，也就是這時，被克拉肯甩得東倒西歪的攝政王主艦，穩住身形，調轉了炮頭。
跌坐在地上的騎士團長扶好帽子站起來，長手一指，發了狠道：“全體艦隊聽令，發動殲星炮！”
這樣的怪物，她們不能得到，也不能讓靈龍昂那群人得到！
沈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地開動機甲，不顧一切地往外逃。
不能留在這里，不然……一定會死的！
殲星炮蓄能的瞬間，遠在第七行星地面戰艦的綠環歐就察覺到了。
他撲在主控臺上失控大喊：“不！”
綠環歐立即操控智腦，解開實驗艙的封鎖，按下了發射鍵：“給我擋住它們！”
上百萬名實驗體乘坐導彈飛向空中，環繞在克拉肯四周，立時間化為永恒生命，破艙而出。
無數虹光在克拉肯四周閃耀，化作星星點點的屏障，擋在了它身旁。
十二道殲星炮對準了克拉肯，一瞬轟出。沖擊波與實驗體的屏障互相沖撞，化作了絢爛的白光，無聲無息地朝沈黎涌來。
太遲了，她們已經逃不掉了。
意識到這一點，沈黎松開了機甲操縱桿，擁住懷中的楚清漪，緊緊貼住她的面頰，閉上了眼睛，展開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
死亡的恐懼緊緊纏繞著沈黎的心臟，她驚恐地劇烈喘息，全身顫抖。
星神啊……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請保佑她們這次能化險為夷。
“砰！”
面前的實驗艙被炸開，碎片飛濺到她們的駕駛艙前，砸碎了面前的玻璃。
白光襲來的時候，克拉肯收回了所有的觸手，將沈黎與楚清漪籠罩在自己身下。
“吼！”
白光涌過來的剎那，克拉肯爆發出一聲尖嘯，形成厚重的紫色屏障，擋住了殲星炮的能量波。
能量波層層絞殺著她的屏障，掀翻了祂厚重的皮層。
克拉肯發出了最后一聲悲鳴，炸開了自己的散狀體，露出內里的奧德拉姆星殘骸。
殘骸飛濺而出，迅速爬滿了四周的戰艦，星球，汲取著所有的能量……
能量達到極致的時候，它吸收著沈黎與楚清漪的基因，轟然化作一道輻射光線，把整片金角系都碾為齏粉，涌向了整個靈天帝國星域。
——————
“砰！”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了堆滿機甲殘骸的回收坑上，掀起一陣塵土飛揚。
正在進行殘骸分揀的機器人被嚇得跳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它才慢吞吞地挪動自己的腳丫子，啪嗒啪嗒地爬上垃圾堆，往深坑望去。
堆滿垃圾堆的深坑里，此刻躺著兩個人。
金發的alpha攤成一個大字型，大咧咧地躺在機甲立即堆里。
有著一頭灰紫色頭發的omega渾身是血，蜷縮在alpha的身體上，如同嬰兒般沉睡著。
機器人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伸出自己的機械長臂，戳了戳alpha的面頰。
戳一下，再戳一下。
戳到第五下的時候，alpha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上方的長臂機器人。
視線對上了那一刻，alpha猛地坐了起來，看著它大喊：“你是紫藤科技T3系列的207號？”
“今年是帝國歷的第幾年？”
膽小的機器人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往后撤，連忙和鴕鳥一樣，把臉埋入機甲堆里。
沒一會，她就聽到alpha放肆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我活下來了……我竟然活下來了……我沒死！”
“我沒死！”
這人是不是有精神病吖。
小機器人想，從機甲堆里抬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方。卻見她抱著懷里的omega大力搖晃：“楚清漪。”
“我們沒死，我們沒死！”
楚清漪？
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在哪里聽過。
小機器人歪著腦袋想了想，連上云盤搜索了一下，發出一道稚嫩的機械聲：“哦，是帝國之光！”
下方的alpha聽到它的聲音，連忙抬頭看向它，眼神興奮：“你認識她？”
小機器人立即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巴，瘋狂地搖頭。
下方的alpha懷抱著omega抬眸看向了小機器人，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我叫沈黎，你叫什么名字？”
和這里動不動就踹機器人小腿的機甲殘骸偷盜者不一樣，沈黎對于它們顯得友好過頭了。
小機器人只是分揀型的機器人，只維持著最基本的功能，沒有戰斗能力。
它本應該害怕人類的，但是看到沈黎那張帶著點臟污的漂亮臉蛋上，露出這么和煦的笑容時，卻覺得如沐春風。
如果機器人也有情緒的話，它此刻應該有點開心。
小機器人想了想，面前的電子屏閃過一行字，同時發出了稚嫩的機械聲：“我沒有名字，我的型號編碼是T3——207——9956。”
“你可以叫我9956。”
沈黎笑彎了眼，對它說道：“那我就叫你揀寶吧。”
沈黎把懷中昏闕的楚清漪打橫抱起，足尖一點躍到揀寶身旁，俯身詢問：“能帶我去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嗎？最好能有水源。”
“我的同伴昏迷了，還有點發燒，我們需要水源。”
揀寶想了想，把沈黎撿回了自己的“家”。
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暫時用鐵皮修建的垃圾站。
方圓百米的機甲垃圾都歸揀寶管，每一天垃圾車將各種殘破不堪的機甲送來之后，揀寶就負責把垃圾分類，整齊地壓好，送上運輸車。
這些車和揀寶有時候需要水冷卻能量艙，所以垃圾站里都備有自來水。
沈黎把楚清漪放在鐵皮屋子里，簡單地檢查了一下她的身體，發現她除了低燒昏闕之外，并沒有多大的問題。
沈黎松了一口氣，轉身去處理水資源。
結果揀寶是個挑剔的機器人，她的自來水都安裝有過濾器，可以直接飲用。
沈黎大喜：“你也太棒了！”然后拿著鐵杯子噸噸噸喝了一大杯，長嘆一聲，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
膽小害羞的機器人抬起小短手，擋住自己的臉。
沈黎轉過頭看向它，雙眼亮晶晶的：“能讓我用一下你的網絡嗎？”
醒來的那一刻，沈黎就發現自己的精神體暫時沉寂了，也連不上莉莉絲。
楚清漪還在昏睡，唯一能幫上忙的只有眼前這個小機器人。
揀寶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單手交叉抱在胸前。
沈黎嘿嘿一笑，伸手點向揀寶的屏幕：“就一下下，一下下……”
她出手極其迅速，沒一會揀寶眼前一黑，就被調整成了聯網模式。
小屏幕里顯示出日期和時間：“2351年，4月，21號……”
“機甲星……A—2013……”
2351年，不就是她們前往天狼星那一年。4月……就是說現在距離天藍星爆炸，已經過了三個月！
她們回來了！
真的成功回到未來了！
沈黎的瞳孔放大，心臟砰砰直跳，激動得渾身顫抖！
她轉過身撲再躺在一旁的楚清漪身上，伸出雙手擁抱住她的身體，將她大力地壓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停地撫摸著她的后腦勺，激動得說不出一句話。
天知道自從奧德拉姆爆炸之后，楚清漪的信息素從沒有正常過。
沒有一天，沈黎不在擔心楚清漪的身？，生怕她哪天就死了，和奧德拉姆一樣，消失在這片宇宙里。
但是幸好……幸好她們回來了。
劫后余生的慶幸令沈黎緊緊抱住楚清漪的身體，力道之大，似乎要將楚清漪碾碎，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楚清漪是在一陣窒息的疼痛醒來的，她睜開眼，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反應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一件事：她沒死。
熟悉的苦橙香味籠罩她身上，她抬起自己麻痹的手，擁住了身體上方的人："沈黎……"
她輕喚一聲，擁著她的人從她身上起來，垂眸看著她：“楚清漪……”
楚清漪抬眸，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模樣，抬手去她臉上的淚。
沈黎癟了癟嘴，一個沒忍住，破涕為笑：“我們……回來了！”
刺目的陽光從門口照進來，楚清漪仰頭，望著沈黎流淌著眼淚，露出大大的笑臉，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啊……是啊……她們活著回來的。
只要意識到這件事，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由頭到腳，徹底席卷了楚清漪。
第118章
沈黎抱著楚清漪好一會, 才拉著她起來，四下去摸她的身體：“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
楚清漪坐穩身體, 對沈黎搖了搖頭。
她打開了智腦, 嘗試連接普羅米修斯。不到一秒鐘，普羅米修斯的系統終于上線：“好久不見，我的主人。”
智腦界面打開，楚清漪掃了一眼日期，皺起了眉頭：“竟然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沈黎擠到她身邊，一起看向她的智腦光幕：“我的精神體暫時沉寂了, 莉莉絲罷工了，所以無法聯絡人。”
“你試試用普羅米修斯聯系你的下屬。”
楚清漪點了點頭, 立即通過暗網聯絡時清與楚一等人。不過三秒鐘, 光幕亮起，楚一的大臉整個撲了過來：“大小姐！”
沈黎立即抽離身體, 躲掉光訊的畫面。
楚清漪身體稍稍往后仰，點了點頭, 應了一聲：“嗯。”
楚一是個長相很嚴肅的alpha，此刻雙眼通紅，望著楚清漪流下來兩行淚，激動地開口：“太好了……太好了……”
“您沒事！”
“您沒事！”
她抬手胡亂地擦掉眼淚, 對楚清漪道：“您現在在哪？我立即派人過來迎接。”
楚清漪冷淡地點點頭，發了個一個坐標過去。
楚一收到坐標之后，親自駕駛飛船過來迎接。
過來的路上, 她還匯報了一些相關情報：“自您與沈黎小姐還有克拉肯一起消失在天藍星之后, 國王陛下命人搜尋了整個帝國星域，都未找到你們的身影。”
“我等與青松王, 還有金雕侯爵私下搜尋，也一直沒找到。”
“直到半個月前，楚烈區長向大皇女天之雨問責，和媒體透露了大小姐你失蹤的消息……民意沸騰……”
“王室頂不住壓力，宣布在下周一舉行您的追悼會……”
下周一……不就只有一周的時間？
楚清漪挑眉：“看來我回來得很及時，還能參加自己的追悼會。”
她調侃了一句，又說道：“將我們失蹤之后發生的所有事情，整理成文件發送給我。”
“我先去休息，等你們到了再聯系我。”
楚一恭敬點頭：“是。”
關掉通訊之后，楚清漪抬手捏了捏眉心，靠在了沈黎身上。
沈黎連忙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問道:“很累嗎？要不要再休息會？”
楚清漪點點頭，靠在她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著。
沈黎擁著她倒在地上，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短發，溫聲道：“睡吧。”
楚清漪閉上眼蜷縮在她懷中，片刻之后，她沉吟著開口：“剛剛……為什么要躲？”
沈黎一怔……剛剛？
哦，指的是她躲開鏡頭是吧。
沈黎的心臟無端端地跳了一下，她抿住唇瓣，一時之間沒找到合適的回答。沉默一會后，她踟躇開口：“就……躲了唄。”
楚清漪說了一句“是嘛”，就不再說話了。
周遭很快就安靜下來，只余下omega疲憊的呼吸聲。沈黎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偏頭看向屋外。
此時恰好是正午，太陽落在鐵門外，照得屋外的光影一片炫目的白。
空氣里彌漫著濃厚的鐵銹與機油味，令沈黎的神經異常放松。她擁抱著懷里的楚清漪，望著屋外盛大的日光，心不在焉地想，她們竟然真的回來了。
想到那些狼狽日子里的求生掙扎，沈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和楚清漪一起度過了那么多的難關。
但是……
在那之后呢？
她該何去何從？
按照先前的計劃，她本應該在天藍星時就死遁。可是陰差陽錯，她和楚清漪被傳送到奧德拉姆星，見證了生命星球奧德拉姆的死亡。
緊接著她們又被傳送到地火星，過了一陣荒淫無度的日子。
在這之后……就是結晶病。
雖然她沒有看過結晶病人是如何痛苦的，也沒有經歷過結晶病，但是一想到治愈結晶病的方法，竟然是獻祭奧德拉姆打開高維通道，她就想發瘋。
如果第一次被傳送到奧德拉姆，是克拉肯為了拯救奧德拉姆星不爆炸。
那么第二次，應該就是克拉肯為了守護住奧德拉姆的殘骸不被獻祭。
所以說克拉肯所有目的，到最后都成為了一個——讓楚清漪順利的誕生？
這么想的話，克拉肯真是個好孩子。
她腦子里想了很多別的事情，亂糟糟的一直都沒辦法停下來。
因為她害怕自己停下來，腦子里想的就全是楚清漪的那個問題。
為什么要躲開那個鏡頭？
當然是潛意識里不想讓人知道她還活著，準備前往太空，開始新的冒險。
這樣一來的話，她就必須和楚清漪分開了。
明明一起經歷過那么多事情，現在卻要分開。
一想到這里，沈黎的心就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臟，滿腦子都是先前楚清漪渾身是血窩在自己懷中的模樣，痛得渾身冰涼。
但是她又能為楚清漪留下嗎？
不能的吧。
如果她愿意留下，也不會避開那個鏡頭了。
最好的結果，是讓楚清漪和她一起飛翔。
但是楚清漪會愿意和她一起飛翔嗎？
靈天帝國的居民是長生種，ABO人的壽命卻很短，顯然在進化的實驗里，沒有人再一次達到綠環歐所說的永恒生命。
也就是說，她們天之帝國的居民在進化路上是有殘缺的。
楚清漪這樣為她人著想的人，肯定無法舍棄這里的人。更何況要是楚清漪愿意和她走的話，第一時間應該搜羅消息，而不是聯系她的下屬。
雖然聯系下屬那句話是沈黎自己說的。
她為什么要說這句話啊！
想到這里，沈黎有些自暴自棄，恨不得抬手給自己扇幾個嘴巴子。
思緒紛亂間，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沈黎不堪忍受情緒的折磨，松開懷里的楚清漪，起身走出鐵皮小屋，踏入燦爛的陽光，走向了揀寶。
揀寶是一個一人高，頭頂液晶屏，一只手正常，另一只手賊長的分揀垃圾機器人。
爆裂的太陽之下，它兢兢業業地分揀著垃圾，聽到沈黎的腳步聲它扭過頭看過來，很好奇地問：“你不陪你的朋友休息嗎？”
沈黎笑笑，極為灑脫道：“睡不著，來幫你撿垃圾。”
揀寶的屏幕閃過一堆均碼，好一會才恢復正常，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沈黎沒有說話，只是掃了一眼揀寶的分類，跳上那堆機甲垃圾山，開始瘋狂揀垃圾。
她心亂得很，不停地想做些什么，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單一的體力勞動是最好的疏解方式，因此她在大太陽底下消耗著自己的體力，不斷地把分揀好的合金丟上傳輸帶。
一人一機器干了好一會，揀寶注意到沈黎沉默的緊繃的側臉，想了想調整了一下語音系統，換了一個幼稚園老師的聲音，拍拍手夸贊：“哇！沈黎你好厲害啊！”
很夸張的語氣，逗笑了沈黎，她站起身，看著揀寶道：“我厲害什么啊？”
揀寶的臉上滾過一行字：“撿垃圾很厲害。”
沈黎噗嗤一聲笑出來：“這算什么。真要說專家，你才是呢。”
“但是你也很棒啦。”揀寶說了一句，又開始問：“你來自哪里？可以和我說說嗎？”
沈黎轉過身看了它一眼，挑眉：“你很好奇嗎？”
揀寶點點頭，又換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我沒有去過別的星球，所以我很好奇。”
一個機器人無端端地說出“好奇”兩個字，任誰都會覺得驚悚。但沈黎偏偏不，她非但沒覺得奇怪，反而順著它的話答道：“可以啊……”
“我來自帝都星……那是一個等級森嚴的星球，上層是貴族，下層是貴族破落戶以及大富豪……”
揀寶是個很捧場的聽眾，無論沈黎說什么，它都會嗚哇亂叫。
她們說帝都星，說起青松王的后花園，說第一軍校……
垃圾星常年塵土飛揚，揀寶沒有見過植物，所以想體驗植物的觸感。
沈黎不知道怎么形容，轉過頭對它道：“要不等我有了自己的飛船，開過來的時候給你帶一支花吧。”
揀寶開心地拍著自己的手：“好呀好呀。”
她們聊了很多東西，棉羊樹，生命星球奧德拉姆，金蝶人，還有魔芋人……
夕陽西下的時候，兩人并肩坐在垃圾堆上，望著西沉的太陽，聊完了克拉肯。
揀寶夸張地哇了一句：“宇宙真奇妙啊。”
沈黎轉過頭看向它，眼神非常柔和：“是啊，宇宙真奇妙。”
揀寶點點頭，羨慕開口：“真好，我要是像你一樣，是個人類就好了，我也可以到處跑了。”
沈黎奇異地看了它一眼：“你很想離開這里嗎？”
揀寶點點頭，仰頭看向了天空，液晶屏滾過一行字：“我有時候會做夢，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夢……”
“夢里我長著翅膀，在星空飛翔。”
“但是醒來，我又要開始撿垃圾。”
“我就會想，撿垃圾那個我真的是我嗎？還是長翅膀的那個是我呢？”
“或許，我說不定也是個人類呢？”
沈黎深深地凝望著它，繼而輕笑出聲：“也許呢。”
“你現在的思維方式，就是一個智慧生命。”
揀寶被夸了一句智慧，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
片刻之后，它看向沈黎，關切地問：“你現在還難過嗎？”
沈黎一怔，驚訝地看著它。
揀寶和她說道：“我有時候讀一些故事，會感覺到不舒服。”
“百科告訴我，這種心情叫做難過。”
“我難過的時候時候，會做很多工作，就像你剛才一樣。”
它轉過頭，看向前方的夕陽。通紅的太陽倒映在它的液晶屏上，顯得它的小臉紅彤彤的。
它凝望著太陽，說著孩子般的話：“不過做完工作之后，我就會坐在垃圾堆里看太陽。”
“太陽會從西邊沉下去，又從東邊升起。”
璀璨的光芒倒映在它臉上，為它蒙上了一層神圣的柔光。
揀寶晃著腳，在咿呀咿呀聲中繼續道：“周而復始，周而復始，我總會見到它。”
“這么一想，好像很多事情都沒有那么難過了。”
它轉過頭，看向沈黎：“你看了太陽，也要開心點。”
沈黎抬眸怔怔地望著它，鼻尖一酸，眼眶瞬間彌漫了霧氣。片刻之后她抬手捂住了臉，低聲哭了起來。
眼淚滲過手指縫隙大滴大滴地流淌，沈黎哭得渾身顫抖，雙肩抖動不止：“見……”
“見不到了……”
她抽泣著，悲傷洶涌地吞沒了她：“再也見不到了……”
因為……她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第119章
看著哭成水龍頭的沈黎, 揀寶忍不住想：人類的身體真是奇妙啊。一定是因為體內有一條磅礴的河流，才能哭出如此豐沛的水量。
揀寶坐在一旁，聽沈黎哭了好一會, 才輕聲開口：“再不看的話, 夕陽要落下了哦。”
沈黎從手掌處抬頭，抬手擦了擦自己眼淚，淚眼朦朧里她轉眸看向天外的太陽，托著腮幫子看了好一會，含淚啞聲道：“這里的太陽好大，像個破燈籠。”
揀寶:“……”
紅彤彤的太陽正在無垠的機甲垃圾堆里, 就在這時，一股冷冽的黃風從遠處刮來。
天空昏黃, 遠遠地可以看到一股沙塵暴正在席卷而來。
揀寶的液晶屏幕閃過一行字：“糟了！”
“風暴來了！”
它驚呼一聲, 伸出自己小短手，一把拽住沈黎啪嗒啪嗒地往自己鐵皮屋走。
沙塵暴追著她們的身影來得很快, 沒一會狂風席卷過大片的垃圾堆，將整個世界涂抹成一片昏黃。
太陽被黃沙吞噬了, 什么也看不見。
揀寶牽著沈黎一路滑鏟，急速回到自己的鐵皮屋，然后“砰”地一下關上屋子大門。
進入屋內的剎那，沙塵暴淹沒了整座鐵皮屋。它裹挾著黃沙, 以及機甲碎屑噼里啪啦地砸在小屋墻壁四周。
一片漆黑里，沈黎抬眸看向鐵皮屋的天花板：“你這屋子能撐住嗎？”
揀寶走到左手邊的門框，一邊伸手去按開關, 一邊道：“能啊。”
“啪嗒”一聲, 電源開關按下，整個屋子一寸一寸亮了起來, 顯露出與白日完全不一樣的樣貌。
無數盞紅紅紅白白，紫紫綠綠，黃黃藍藍的主控臺指示燈光被固定在鐵皮小屋的天花板上，組成了一片動人的虹色。
沈黎站在門口，望著不大不小的小屋里，呈現出來的瑰麗色彩，眼里都是驚艷的光。
“好厲害，和星空一樣。”
她轉過頭，看向揀寶：“這是你自己做的？”
揀寶有些不好意思，用小手扣了扣自己的液壓器肚皮：“是的，我看教程做的。”
看教程，也就是說明揀寶有學習能力。
學習就意味著進化，能自主進化就說明這是一個智慧生命。
沈黎震驚地看向揀寶，眼里十分興奮：“揀寶，你跟我一起翱翔太空吧！”
她發出了邀請，小機器人看著她，一下懵了。好一會，揀寶磕磕巴巴地開口：“可以嗎？”
沈黎點點頭：“嗯，可以！”
揀寶激動了起來，液晶屏上的表情換來換去，最后換成一個大大的笑臉：“那可真是太好了！”
它欣喜地說了一句，緊接著又忐忑地問了一句：“可是我還有任務要執行，不能隨便離崗。”
真是個熱愛工作的機器人。
還未等沈黎說什么，地上傳來一個略顯慵懶的冷淡女聲：“我會把你的任務解除，這樣你就可以獲得自由離開機甲星。”
沈黎和揀寶往地上看去，楚清漪正捂著自己腦袋，從地上坐起來。
沈黎看著對方，腦袋嗡地響了一下。
她聽到了。
她知道自己要走了。
沈黎心下一咯噔，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她低頭看著楚清漪的神情，踟躇著開口想要解釋：“我……”
楚清漪仰頭看向她，故意開了一個話題：“外面是什么情況？”
沈黎愣了一下，連忙道：“沙塵暴，估計要持續幾個小時。”
她蹲下/身，兩手放在膝蓋上，神情專注地望著楚清漪：“睡了一會感覺好些了嗎？”
楚清漪抻了抻腰，掩唇打了個哈欠：“還行……”不知道為什么，回來之后，楚清漪感覺特別累。
她沒有想太多，轉過頭看向揀寶道：“過來吧，我幫你解除權限。”
揀寶啪嗒啪嗒走了幾步，在楚清漪面前蹲下。楚清漪用智腦連接了她的系統，簡單操作了兩下，更改了它的指令。
揀寶的屏幕亮起，滾出一個行字：“權限已解除，該型號編碼機器人已刪除。”
“哇！”揀寶高興懷里，跟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在屋子內跳得砰砰作響。
長手刮過四周的墻壁，險些掄到楚清漪和沈黎。
最后還是楚清漪伸出了手，握住了它的長爪子，制止了它的行動：“好啦。”
“你這只手行動起來太不方便了，還有你腳下的滑輪鞋，履帶都生銹了。恰好這里有個修理專家，讓她幫你修修吧。”
楚清漪把沈黎推了出去，推得一個踉蹌。
沈黎轉過頭看向她，連忙喚：“楚清漪……”
楚清漪朝她揮揮手：“陪你的新伙伴忙去，我得看會文件。”
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令沈黎有些難受。沈黎垂下眼，神情像極了一只被丟棄的狗狗。
她巴巴地看了楚清漪好一會，楚清漪卻沒有理她，打開了智腦忙工作去了。
沈黎收回了目光，走到揀寶面前，對它說道：“來吧，我幫你修。”
她走到角落，打開修理箱對揀寶說道：“材料有限，不過你可以說說你有什么要求，我先按照你說的給你暫時修個雛形出來。”
“等之后材料充足，再按照你的要求給你換個外觀。”
揀寶雖然也有自己的修理箱，但是平日里她只能修一些小問題。像是更換重大零件的事，只能聯系附近的修理機器人幫忙。
不過對方的修理，也只是按照出廠原設鼓搗，這還是揀寶第一次擁有別的外觀。
它高興壞了，說：“好耶。”
它圍繞在沈黎身邊，嘰嘰喳喳，一時說自己要能夠轉向的履帶式雙腿，類似坦克的身軀，一時又說可能還是人型比較科學，要不把它做成黎明號機甲吧。
吵吵鬧鬧的，很是刺耳。
要是人類，沈黎可能早就不耐煩了。
可是對面是機器人，沈黎就顯得十分耐心。溫聲細語，有問必答。
坐在一旁看著文件的楚清漪，聽到她這個聲音，想到她從前對自己的惡劣不耐，免不了起了幾分煩躁。
又想到沈黎一回來就準備走，更是躁動不安。
她知道沈黎的心思，所以在奧德拉姆星的時候她心甘情愿地送沈黎走。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們回來了，也安全了。
更不要說她們的感情與在天藍星時相比，早就不同日而語。
她本以為，沈黎會對她有點留戀的。雖然她不會束縛沈黎，但是沈黎一回來就想走，這算個什么事？
就這么一點也不在乎她嗎？
即使她心里清楚的明白沒有人可以阻止沈黎邁向宇宙的步伐，但還是在被撇下的時候感到失落。
意識到這一點，楚清漪免不了有些難過。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手用掌根撞了撞自己的額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屋外的沙塵暴仍在繼續，砂礫敲打屋棚的聲音急如雨。楚清漪抬眸，借著頭頂的紅光，看了沈黎一眼。
alpha蹲在地上，和面前的小機器人輕聲溝通著。細碎金發從她額前鬢角落下，在虹光的照耀下，柔和了面部輪廓，顯得原本銳利如鷹的女人無比溫柔。
楚清漪的目光一下也柔和了下來，她借著光望著不遠處的沈黎，眼前逐漸朦朧。
看了好一會，沈黎終于注意到她的視線，扭頭朝她看來眼神茫然。
楚清漪連忙避開她的目光，假裝全神貫注在看智腦的屏幕。沈黎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轉過頭又繼續和揀寶繼續說了。
喧囂的風暴里，alpha的聲音是如此清晰：“我認為你的雙腳做成輪履比較好，這樣能適應多種地形。”
“至于身體，可以換成機甲的模樣。啊，對了，你的液晶屏也要換嗎？”
揀寶很開心，無論alpha說什么都很開心，不斷地點頭：“嗯嗯。”
不得不說沈黎這個新朋友，真的和她很契合。
針刺一樣的疼痛從心口密密麻麻蔓延到全身，痛到楚清漪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胸口。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正事上。
楚一已經將她和沈黎出事之后發生的事整理出來了，自天藍星爆炸后，青松王和沈不羈傾盡全力去搜尋沈黎的蹤跡。
尤其是青松王，簡直瘋了，逮誰就咬。
參完天之雨指揮失職，就參天之風作為王儲不合格，然后把曾經得罪過沈黎的靈雀侯爵一族往死里整。
靈雀一族過得異常艱難，但是帝都星已經沒有一人敢對他們家族施以援手，哪怕是夏侯琴生，以及馴鹿公爵一族，也紛紛袖手旁觀。
因為天之橙徹底瘋了。
楚一通過搜集的情報發現，如果下周一國王真的敢舉辦楚清漪和沈黎的葬禮，天之橙就有可能在葬禮上行刺國王以及皇太女，讓她們以命償命。
楚清漪看到這里，沉默了片刻，抬眸喚了一聲：“沈黎……”
原本正在忙忙碌碌給揀寶修理身體的沈黎蹭地一下站起來，歡天喜地道：“來了。”
比起之前的低落，現在的沈黎可以說得上是眉飛色舞。她走到楚清漪身旁，連忙道：“怎么了？”
楚清漪將智腦的光幕轉給她看，看到“天之橙疑似要刺殺國王”之時，沈黎瞳孔一縮，皺起了眉頭。
楚清漪抬眸看著她，問道：“你覺得應該怎么辦？”
沈黎想了想，對楚清漪道：“我在你的戰艦上留下我的腺體標本，以及體/液標本。”
“你可以在葬禮之前聯系她，說你懷上了我的孩子。”
“到時候直接試管一個，給她留個念想就好了。”
盡管知道沈黎的打算，但聽到沈黎的回答，楚清漪還是有種心臟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無法呼吸的感覺。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沈黎，眸光認真：“你不親自見見她嗎？”
沈黎垂下眼眸，看著楚清漪的臉，沉默了許久。
這是一個很好的坦誠的時機，兩人互相對視著，沈黎將手握成拳，鼓起了勇氣：“你知道我的打算。”
“送你平安回到家鄉，我就要走了。”
楚清漪點點頭，應了一聲“嗯”。
她轉過頭，看向智腦的屏幕，一邊給楚一發消息，一邊對沈黎道：“我已經讓楚一把你的戰艦開過來。”
“等……”楚清漪抬眸，看向沈黎，遲疑著開口，“等下周一，國王會為我們舉行葬禮，我準備到那時才回帝都星。”
“剩余的幾天……我用公爵府的權限，我……”
她似乎有些說不下去，頓了頓，才仰頭望著沈黎，繼續開口：“你不是說想和我一起去人魚星，還有綿羊星看看嗎？”
“走之前，我再送送你吧。”
越是糾纏，越是難舍難分。沈黎本想狠心拒絕的，可是她看著楚清漪亮晶晶的雙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好一會，她點點頭，笑著應了一聲：“好。”
第120章
沈黎的動作很快, 不過兩個星辰時，就把揀寶的手臂給換了，還給它換上一雙新履帶。
揀寶開心壞了, 低頭看著自己同樣大小的雙手, 合攏三只手指又展開，東看看西看看，最后快樂地轉起了圈圈。
它一轉起來，屋子里的燈帶都被它晃得嘩啦作響，腳下地動山搖，感覺整個屋子都要塌了。
沈黎連忙制止了它：“好了好了, 知道你很開心，但是你先別轉了。”
“不然屋子就都要壞了。”
揀寶停下了轉動, 液晶屏上出現一個羞澀的紅臉, 它彎著眼角看沈黎，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 沈黎。”
“我很喜歡你，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類。”
楚清漪在旁聽了, 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抱著手臂靠在墻壁，望著這一人一機的互動，勾唇輕笑：“她給你修了修零件就是最好的人了，那我給你自由, 又算什么啊？”
揀寶轉過頭來看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仍舊是那個歡喜到有點滑稽的笑臉：“您給我自由。”
“您是世界上最好的造物主。”
“造物主……”楚清漪眉頭輕挑, 嘴角微揚, “馬馬虎虎算你過關吧。”
楚一的戰艦來得很快，風暴停息的時候, 戰艦已經停在了機甲星外。
她親自駕駛了一輛太空梭前來迎接楚清漪，太空梭停到揀寶小屋前，堆積如山的垃圾山上，恰好是黎明將至時分。
蔚藍的晨光從東方升起，照得一片霧蒙蒙的。
楚一一襲黑色西裝，率著十二名保鏢從太空梭走下來，來到揀寶的垃圾屋門前，統一跪倒在地：“恭迎大小姐！”
在如此中二的口號聲中，楚清漪推開門，低頭掃了一眼為首的楚一，淡淡開口：“起來，走吧。”
“是！”
楚一壓著激動的嗓音，猛地抬頭朝楚清漪看去，滿目都是信息的淚光：“大小姐，您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楚清漪抬手止住了她的煽情，淡淡道：“敘舊的話不用說了，先回戰艦，我得好好梳洗一番，再做一個身體檢查。”
“是。”
楚一連忙伸手，示意楚清漪往前：“請。”
楚清漪往前邁了一步，優雅地走出了這個垃圾小屋。沈黎跟在她身后，和揀寶手牽著手走了出來。
楚一的目光一直黏在楚清漪身上，激動得沒有離開。
沈黎跟在楚清漪身后，掃了一眼身旁高大的alpha，打了個招呼：“呦！”
楚一下意識掃了她一眼，瞬間凝住了目光。她瞪大了眼睛，磕磕絆絆道：“沈……沈小姐……”
沈黎笑瞇瞇的：“沒想到吧，我也還活著。”
楚一抿唇，擠出了一個笑臉：“是。您真是……和大小姐一樣厲害。”
走在前頭的楚清漪淡淡開口，吩咐了一句：“今天除了我之外，你們沒有看到任何人，明白了嗎？”
楚一領著在場的所有保鏢，立即恭敬躬身：“是。”
在保鏢的護衛下，楚清漪領著沈黎和揀寶坐上了太空梭。
這還是揀寶第一次乘坐太空梭，它坐在真皮沙發上，兩手合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激動地晃著腳丫子。
所有人都坐上太空梭之后，艙門關閉，引擎啟動，一道藍光擦過，太空梭飛入了大氣層。
濃云散開，滿天的星光灑下來。揀寶仰頭，透過太空梭頂上全景窗口，液晶屏倒的星空無比璀璨。
“哇……”它贊嘆了一聲，語氣如孩童一般稚嫩，天真，“星星好大，好亮！”
“太空，好漂亮啊。”
守在一旁的保鏢聽到這個聲音，好奇地扭頭看了一眼小機器人，心里都在想，現在的撿垃圾機器人智能水平都這么高了嗎？
真不愧是她們公司制作的機器人，撿垃圾的都這么聰明。
坐在揀寶身旁的沈黎聞言看了它一眼，笑盈盈的：“這還不算什么。等你登上戰艦，所看到的風景會更好。”
“嗯嗯。”
沈黎抬手，拍拍揀寶的腦袋，眼神很寵溺：“等會我帶你去逛逛？”
“好啊！”
沒見過世面的孩子異常興奮，一旁的楚清漪抱著手臂，翹著腿沉默地看著這一幕，眼神幽怨仿似淬了毒。
“咳咳……”她輕咳了一聲，沈黎聽到聲音立馬轉過頭來看她，“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楚清漪垂著眉眼，語氣淡淡：“你的戰艦離這里有點遠，我讓楚一開到人魚星等候了。”
她們這次的旅程，原本就有人魚星，沈黎沒有意見。她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楚清漪凝視著她平靜的面容，斟酌片刻后說道：“回到戰艦先洗個澡，讓揀寶也清洗一下。”
“你們做個全身檢查，再去逛。”
楚清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許亂跑。”
沈黎眨巴眨巴眼，好一會才應道：“好。”
好好好，好個屁！
楚清漪聽到她的回答，整個人都毛了，她兩手抱在胸前，死死盯著沈黎。
沈黎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下意識問了一句：“你還有什么事嗎？”
還你有什么事嗎？
沒有事就不能說話嗎？
怎么，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是吧，真是薄情的女人！
楚清漪在心里把沈黎罵了個狗血淋頭，嘴上卻扯了一個笑，淡淡道：“沒有。”
“哦……”沈黎若有所思，轉過身繼續和揀寶聊天了。
楚清漪坐在一旁，盯著她們談天說地，心想揀寶要是個人類，只怕她們現在就能直接上床了。
畢竟，它們那么合拍。
都喜歡天空，對這個世界都很好奇，也很愛機甲修理，是不折不扣的工科生。
至于她呢？
她與沈黎好像并沒有共同的語言。
除開在床上特別合拍之外，興趣愛好完全不一樣。
她享受掌握權力，沈黎卻愛好自由。
她喜歡哲學政治，沈黎愛的都是神話傳說。
她了解世俗，沈黎沉迷的卻是精神世界。
她是omega，沈黎是alpha。她是植物系，沈黎是動物系。性別和物種都不一樣，怎么能在一起。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沈黎和她都不太契合。
所以她們可以一起冒險，為彼此出生入死，但要長久地生活下去，是必不可能的事。
不管沈黎向不向往天空，她們遲早都是要分開的。
楚清漪想到這里，一股濃濃地無力感涌上了心頭。接下來的路程，她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坐在一旁，思索著自己和沈黎的各種結局。
太空梭很快到達了戰艦，她們在對接艙停泊之后，做過簡單的檢查，一輛輛磁懸浮人工力學椅來到了她們面前。
沈黎和揀寶一前一后躺了上去，并且在揀寶“嗚哇”一聲后，飛速離開了停泊口。
楚清漪掃了一眼她們離去的背影，轉過頭對楚一道：“走吧。”
她被楚一等人護衛著，前往自己的臥室。
還未到門口，就看到仲夏等侍女站在門口迎接著她，見到她來，仲夏激動地提起女仆裙，小步快跑來到她面前，行了一個提裙禮：“大小姐……”
楚清漪伸手，讓她起來。
仲夏激動地起身：“是。”女仆長抬眸看著她，目光落在她比肩長了些的短發，雙眼瞬間通紅了：“您的頭發……”
話沒說完，仲夏抬手捂住嘴巴，淚珠滾滾而落。
楚清漪無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只是剪短了，以后還會長的。”
“我累了，先陪我洗個澡吧。”
仲夏抽泣了一聲，把眼淚咽回眼眶，放下手道：“是。”
她伸手，牽著楚清漪往前走：“熱水早已備好了，您跟我來。”
“好。”
仲夏從楚一手里接走了楚清漪，領著她回到了臥室。
大門關上之后，一群侍女圍了過來，替楚清漪將衣衫除掉。
楚清漪的襯衫被血染紅了，透著濃濃的血腥味。仲夏等人替她脫衣服手都是抖的，一個兩個泛起了淚光。
尤其是仲夏，心疼死了：“您真是受苦了。”
楚清漪淡淡一笑，說道：“是受了點苦，所以你們要幫我好好清洗一下。”
仲夏顫抖著說了一聲好。
她們簇擁著楚清漪進入浴室，用花灑沖干凈她身上的血污，洗干凈她的頭發之后，再把她放進灑滿白茶花的浴缸里。
嘩啦一聲，楚清漪躺入了浴缸里。熱水環繞著全身時，她輕嘆道：“在家真好。”
仲夏輕笑一聲，撫摸著她的短發，語氣都是疼惜：“您這一趟旅途，去得太遠了。”
“您累了，閉上眼好好休息吧。”
楚清漪閉上了眼，仲夏立即拿著浸泡過舒緩眼睛藥汁的帕子蓋在她臉上。
剩下的侍女，給她抹精油的抹精油，按摩的按摩，在她身上忙活起來。
楚清漪放松全身，舒適地進入夢鄉。
她這一覺睡的很好，醒來時神清氣爽。換上睡袍后，仲夏帶著椅子機器人將楚清漪送到了醫療艙。
楚一等人已經在此恭候，見到楚清漪來，她們行了一個鞠躬禮。
楚清漪抬抬手，示意她們起來，順口問了一句：“沈黎呢？做完身體檢查了嗎？”
“是，沈小姐的做完了，身體無恙。”
何止沒有異樣，在楚一看來這個alpha健壯得賽過一萬頭母牛。
楚清漪點點頭，又問：“她去哪了？”
楚一應道：“她帶著那個小機器人正在參觀戰艦。”
楚清漪勾唇冷笑，就知道是這樣。
她冷哼一聲，對楚一道：“開始吧。”
機器人將她送入全面衣料檢查艙內，關上艙門，一層一層地往出口推進：“頭顱正常……”
“腺樣體正常……”
“心肺功能正常……”
“軀體正常……”
一切正常有序的推進，直到楚清漪被推到出口，仲夏將她扶起來的時候，智能AI發出了狂亂又欣喜的喊聲：“恭喜主人！賀喜主人！”
“您的DNA終于有繼承人了！”
楚清漪渾身一怔，扭頭看向醫療艙主控臺的方向，震驚地看向楚一：“什么意思？”
楚一看著主控臺顯示的胚胎造影，抬眸看向楚清漪，欣喜又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
“您……”
“您懷孕了。”
嗡地一下，楚清漪腦袋一片空白。
耳鳴聲穿透腦海，她僵硬著身體，手指微微顫動，渾身冰涼。
開什么玩笑？
明明她就要和沈黎分開了，現在這種時候懷孕了，讓她怎么辦？
難道讓她……
思索間，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涌上心頭，楚清漪突然側身，對著一旁的地面哇地一聲吐了起來。
仲夏連忙去撫她的背，心疼地喊：“大小姐……大小姐……”
妊娠反應，令楚清漪吐得稀里嘩啦，似乎都把膽汁吐出來了。
楚一等人連忙跑過來，圍繞在她身邊，神色焦急：“大小姐……”
楚清漪吐了好一陣，才撐著仲夏的手臂起身，胡亂用袖子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楚一，眼神發狠，眼尾通紅：“這件事，誰也不能透露出去。”
“尤其是沈黎，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她握住了仲夏的手臂，聲嘶力竭道：“聽到了沒有！”
楚一等人望著她眼中幾近崩潰的瘋狂，嚇得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們才點點頭，肅聲道：“是。”
得到她們的回復，楚清漪松開了仲夏的手，轉過身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楚清漪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了，完全沒有懷孕后的欣喜。楚一等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放心不下。
還是仲夏開口，對她們說道：“你們先出去吧。”
楚一等人點點頭，齊齊離開了。
艙門關閉，仲夏蹲下／身，握住了楚清漪的手，仰頭靠著她：“大小姐……”
楚清漪回眸，迎上仲夏如媽媽般溫柔的眸光，神色茫然。
仲夏包裹住她冰涼的手，凝視著她的雙眸，眼睛里都是慈愛：“別害怕。”
“我們能保護好她，將她平安養大成人的。”
就像當初在那么多刀光劍影里保護好你一樣。
楚清漪怔怔地看了仲夏一眼，片刻之后，她撲入仲夏懷中，低泣了一聲，淚水滾滾滑落。
仲夏張開了懷抱，完全地接納了她。她抬手撫摸著楚清漪的后腦勺，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如幼年時那般哄著她：“別怕……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