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雙更 低頭跟他接了個綿長的吻。……
江記串串店繼上次預售后, 又推出了新的預售活動,只是這次活動內容有所改變——
【為酬謝廣大客戶,江記辣椒醬聯合江記串串推出新老客戶答謝活動, 預存送好禮, 存的越多, 送的越多,名額有限, 先到先得, 詳情如下:
一、凡在江記串串店預存五百文,送五十文,可預訂五十罐辣椒醬。
二、預存一兩銀子,送一百五十文,可預定一百罐辣椒醬。
三、預存二兩銀子, 送四百文, 可預定二百罐辣椒醬。
四、預存五兩銀子, 送一兩銀子, 可預定五百罐辣椒醬。
贈送金額與預存金額共同計入預存賬戶,消費時可用;此次預售辣椒醬十月中旬上市, 貨款預定時付三成,交貨時付七成。】
有了之前成功的預售經歷,這次活動推出,大家對是否兌現不再擔憂, 只是好奇預存是怎么回事-
“預存?是要先把銀子存到你們店?我一下子花不完怎么辦?”
江盼解釋:“不用一下子花完,分幾次用完都行, 不限時間的。”
“那我們如何知道什么時候用掉多少,還剩多少,用多用少的, 還不都是你們說了算。”
江盼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預存卡解釋道:“大伙請看,此物名為預存卡,您存多少,上頭就給您寫多少,每消費一次減去一筆,直到預存金額減完為止。此物一式兩份,中間加蓋江記印章,也不怕有一方作假。”
江盼說完,就有人道:“這個法子倒好”
又有人擔心問:“要是預存卡丟了怎么辦?里面的銀子豈不是用不了了?”
“對啊。”“是啊,萬一丟了怎么辦。”有人附和。
江盼:“這倒是不怕,我們在預存時都會詳細登記信息,若預存卡丟了,本人可到江記補辦,跟登記的信息核對上即可;當然,森*晚*整*理要付十文錢作為補辦預存卡的費用。”
“如此倒也不怕丟了。”
“那銀子存的也太多了吧,我們可以吃一次付一次啊。”
“大叔說的不錯,確實可以吃一次付一次錢。”江盼笑著道:“只是咱們這次是酬謝新老顧客的活動,只要預存,不僅可以預定辣椒醬,還能白得銀子,豈不劃算?”
“前些時日買的辣椒醬還沒吃完呢,不用再預定。”
江盼:“大爺,您要這樣想,現在預定十月中旬才有,到那時您手上的辣椒剛好吃完,新的又到了,冬天用來煮菜燙菜吃,豈不快活?若此時不預定,到時候別人有,單就你沒有,那你得多饞啊。”
大伙頓時被江盼的說辭逗笑,氣氛熱鬧不少。
又有人問:“一下子存那么多銀子,自己又吃不完,可以讓朋友來吃嗎?”
江盼:“當然可以,只要帶上預存卡,對上登記信息即可。”
“這樣是挺好,我存一兩銀子吧。”
江盼接過錢,登記好信息,在預存卡上寫上金額,蓋好章,遞給客人:“一兩銀子已經存進去了,您預存卡上此時有一兩又一百五十文,您拿著預存卡,到辣椒醬窗口預定辣椒醬,那邊有書吏寫契據。”
有了第一個,后面參與的人就多了,江盼朗聲道:“大家別著急,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晚來的排后面。”——
江記預存預售活動搞得□□如荼,江盼忙的不可開交;姜記的張老板在屋子里無能狂怒。
“辣椒醬預售?那你們去搶啊,有多少搶多少!”
手下戰戰兢兢地回話:“回老爺,江記搞的預存預售,只有在江記串串店存了銀子,才有資格預定辣椒醬,存的越多,預定的辣椒醬就越多。”
張老板陰著臉,壓著怒氣問:“怎么個存法?”
手下哆哆嗦嗦地說了。
張老板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砸了個不值錢的粗陶杯:“五兩銀子才能預定五百罐,他咋不去搶錢!”
手下縮著脖子沒說話。
張老板背著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自從跟著江記提高辣椒醬的限購額度后,客人倒是多了不少,只是辣椒醬去的快,現下他已經沒多少存量了。
本以為他沒有江盼也沒有,大家就各憑本事搶客,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江記的味道,他的店里也有許多客人并非是沖著辣椒醬而來,是真心喜歡味道才來的。
只是他們串串用的料汁也加了江記辣椒醬,也不能完全沒有辣椒醬。
偏偏江記又推出了預存預售的活動,他定也不是,不定也不是。
手下看老板一臉慍色,試探著開口:“老爺,奴才有個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有話就說!”
“辣椒醬這么搶手,但是也有許多人不想預存。咱們何不從江記預定些辣椒醬,屆時留出一部分做串串料汁,一部分加價引流,一罐加個十文二十文的,想必會有人愿意買的,咱們就可以賺江記的錢,讓江記給咱們打工。”
對啊,他可以加價賣啊,他不但可以在城安縣賣,還可以去其他地方賣,要是能賣到府城,賣到京城,豈不是能賺個八倍十倍的,讓江盼那小子給他打工!
張老板琢磨一番,越發覺得此計可行,吩咐手下:“你現在就去,預定五千罐!”
“是。”手下忙應,又小心補充:“老爺,預定五千罐得先預存五十兩銀子,加上五千罐的三成定金,得先付二百五十兩銀子。”
張老板:“……”
他咬牙切齒道:“去賬房支!”他一定要翻倍賺回來!
江盼還不知道張老板已經計劃著幫他打開府城甚至京城的銷路,要是知道肯定會給張老板的手下包個大紅包,簡直就是他安排過去的臥底——
江盼控制著量,預售了整一萬罐辣椒醬。
他們目前種了十畝地,除了預留的做干辣椒的部分,還得留出一些零散著買,因此預售就限量了。
繞著這樣,這次也收獲頗豐。
一萬罐辣椒醬定金收了將近四百兩,預存到串串店的金額差不多一百兩銀子。姜記占了大頭。
看江盼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淡定模樣,林進寶簡直佩服地五體投地:他哥果然沒有放棄串串店,這不錢有了,客人也回來了么?
尤其姜記,存的五十兩,得吃到什么時候哦!
林進寶想想就樂呵,不虧是他哥!——
有了之前的預存活動,加上有不少客戶就喜歡江記的口味,江記串串的客人又回來了一部分,此后幾個月,一直穩穩壓著姜記一頭。
姜記張老板雖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跟在江記后面撿活動,畢竟他們店也賺錢,只是賺的不如剛開始多而已。
江盼也沒有忘記跟丁熊富和于貴的合作。
于貴所在的香滿樓一個月二百罐的辣椒醬,他早就預留出了一千罐,能供應到到十月份新的辣椒醬上市。
與丁熊富的合作,江盼則是坐著收錢的狀態。每月按二百文的價格提供給對方所需的辣椒面,他就能分一成利潤。
丁熊富也不負他的期望,短短幾個月時間,搞出了一家燒烤店,江盼每月光分賬就能得三五兩銀子。
前些日子,丁熊富又過來說想拿些辣椒醬到燒烤店賣,江盼很愉快的同意了,并給了丁熊富一定的折扣。
反正他都要找經銷商,找誰不是找,都是熟人,用著也放心!
事情安排妥當,江盼突然又閑了下來。
忙忙碌碌大半年,又是種辣椒做辣椒醬,開木藝館,跟姜記打擂臺,他們一家人都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吃過飯了。
端午中秋這種節日不說,就連五月林安安的生日和九月林萍萍的生日都過的馬馬虎虎,江盼只兌現了去年承諾的生日蛋糕和長壽面。
這朝閑下來,江盼就打算一家人好好聚聚,放松放松。
找了個林安安休沐的時間,和時遠歸帶著萍萍安安去香滿樓吃了一次烤鴨,于貴果然是個好廚子,不說百分之百復刻,至少把北京烤鴨的那個味道仿了出來。
江盼既懷戀又感動,一口氣吃了老多烤鴨,又打包了好幾只,讓廚師幫著片好,分給串串店和木藝店的員工吃。
留下三只晚上回去的時候帶給林業成、張娘子和林文林武幾人,員工福利嘛,作為老板就要時不時的激勵一番員工,無論是口頭上的還是下午茶!
只是一下子吃了太多烤鴨,江盼當天晚上就上吐下泄鬧了一整夜,嚇得時遠歸之后幾天一直給他煮粥喝,可謂是好笑又可憐!
九月過去,轉眼進入十月。
九月里還發生了一件大事,城安縣的上任縣令大人任期已滿,調走啦,高升啦,新的縣令大人在就任的路上啦。
江盼對城安縣上任縣令大人很有好感,在他治下這幾年,城安縣農桑發達,百姓富足,治安穩定,高升也是情理之中。
只盼望著新來的這位縣令大人同樣是位好官,這樣他的生意就能多做幾年。
不過江盼此時也考慮不了那么多,因為他跟時遠歸的家建終于建好了!——
房子——
打從去年冬天就一直計劃,到今年五月份才提上日程,到如今建成,歷時整整五個月,他們的二層小家終于建成。
修建房子的事一直是時遠歸負責,江盼就畫了個設計圖,提了些要求,丟給時遠歸就不管了,平時都不曾過問。
這朝屋子剛建成,時遠歸就拉著他來看。
是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兩人相攜穿過竹林,一座紅磚小樓在靜謐的竹林深處矗立。
紅墻,青瓦,綠竹。
“哇。”江盼呆呆地感嘆。
江盼盯著小院,時遠歸盯著人,“可是你想象中的家?”
江盼瘋狂點頭:“嗯嗯嗯!”
山澗溪流做了改道,在小院門前蜿蜒流過;一座木橋連通著竹林和小院,走過去便是圍著小院的花田,此時已到十月,大多數花都已落敗,但可以想想鮮花盛開之際的模樣。
小院用紅磚砌成波浪形鏤空圍墻,陽光透過墻體灑在地上,落下一片斑駁。
院墻周圍栽種著爬藤類植物,枝干順著墻體延伸到兩扇竹編院門上,院門做了個斜頂門頭,橫掛著一副木牌,上書“竹林小院”四個大字,旁邊移栽了一顆柿子樹,黃橙橙的柿子掛滿枝頭。
時遠歸摘了一個遞給江盼。
江盼放嘴里咬破,汁水溢滿口腔,甜到他心坎里。
小院地面用紅磚和青石塊兒拼接鋪就,按著江盼給的設計做的,只是江盼沒想到效果會這樣好。
小院進門左手邊靠墻的角落是大黃的木屋,木屋不算小,等以后太白過來了也能住下;進門右手邊靠著院墻的是重新修整后的木制葡萄架,去年栽種的葡萄樹已經爬藤,想必明年就能結果。
葡萄架下并排放著兩張搖椅。
江盼抿嘴笑著看向時遠歸,時遠歸也對著他笑:“以后我在院子里做木活,你就可以躺在搖椅里在葡萄架下吃著葡萄乘涼看我干活。”
“好。”
原來的屋子全部拆了,重新規劃:江盼要的小樓坐北朝南而建,旁邊連著面包窯和廚房;廚房與面包窯行成一個拐角,空余位置放置著一套木質卡座;廚房坐西朝東背靠大山,旁邊依次是洗浴間、工作間和儲物間。
洗浴間日常梳洗,工作間時遠歸天冷時做木活,儲物間存放東西。
最主要的是主屋小樓。
小樓用紅磚搭配木料而建,上下兩層,青瓦斜坡屋頂;一樓右手邊是客廳和茶室,有個特別大的木質雕花雙推窗;左手邊是餐廳,留有拱門,跟面包窯廚房相連通。
樓梯在外面,挨著葡萄架一側,全部由木頭打造,院墻上的爬藤植物蜿蜒向上,順著樓梯護欄纏繞。
二樓是個雙陽臺大套間設計,靠廚房一側是書房,臨窗安置一張榻榻米;靠竹林院墻一側則是臥室,臥室有個小隔間做臨時洗漱間,外面靠墻是一排衣柜,拐角連著一張床邊柜,再是一張極具現代風格的原木系大床;臥室窗戶旁邊有一道拱形門,門外是一個大露臺,露臺上放著一張茶幾,兩把椅子,角落擱著幾盆綠植花卉。
小樓內部裝修參考了木藝店的風格,整體通鋪了木地板,木料顏色選的淺色系,墻壁刷了白漆,點綴些江盼做的畫,寫的字,以及時遠歸做的根雕木雕。
里里外外看了好幾遍,江盼十分喜歡。
時遠歸完完全全建出了他心中理想的房子,給了他一個夢中的家。
時遠歸看江盼眼睛發亮,就知他喜歡,指著小樓外面的墻壁道:“現在看還有些突兀,等明年春夏爬藤植物伸過來,附著在墻壁屋頂上,會更加好看。
好看歸好看,江盼忍不住道:“爬藤植物多了會滋生各類蟲子,說不定還有蛇。”想想就瘆得慌。
“這個倒是不怕,我經常翻檢,再潵些驅蟲藥水,也就沒有事了。”時遠歸用額頭抵了下江盼的,裝作委屈道:“我過往經常往山里跑,怎么,你還不信我啊?”
“信信信,我就是特別怕蛇和蟲子。”
時遠歸將江盼轉了個身,從后面將他抱在懷里,兩手握著他的手放在腹間,下巴搭在江盼肩膀上,和江盼一起看著眼前的小樓,承諾道:“有我在,不會讓蟲蛇之類的嚇到你的,不要怕。”
“嗯。”江盼仰靠在時遠歸懷里,享受這一刻的寧靜和甜蜜。
過了一會兒他問:“咱們什么時候住過來。”這段時間他們兩人要么住縣城,要么住他家的院子,這朝房子建好,江盼就迫不及待地想搬過來住。
“再等幾天吧。”時遠歸商量道:“屋子里現在只有大的家具,其他的還未置辦好。像你說的床墊沙發墊這些,還在制作中,未曾交貨;等我再布置幾天,咱們再搬過來,好不好?”
“好啊,那家里就交給你,這幾天要看著收辣椒,緊接著做辣椒醬,春天種的麥子也得找人收割,里正還等著看咱們家春小麥產量如何呢。”
時遠歸親親江盼耳尖,小聲調侃:“外面就有勞相公了。”
江盼被時遠歸撩的腿有些發軟,身體微微向后靠,偏偏不想讓時遠歸輕易得逞,嘴硬著說其他事:“對了,木藝館這幾個月進項不錯,加上辣椒醬賺的,咱們手上有將近三千兩銀子,我想在縣城買幾處宅子。”
“嗯,聽你的。”時遠歸親江盼脖子。
“我,嗯……我想著咱們以后在這邊住,現在住的那邊就用來做辣椒醬,做木活;萍萍安安就住城里,有個自己的宅子也放心,到時候把租住的那套退了,大家都住到新買的宅子里,互相有個照應。”江盼脖頸發癢,躲著時遠歸親吻,斷斷續續的解釋,時遠歸雖然不在意,但這是兩人的家,他得說清楚。
“你做主就好,我都聽你的。”
江盼:“……那家里的事就交給你了。”
“嗯,家里你不用管,你就忙其他事情,等一切布置妥當了我會告訴你。”
“那就辛苦時哥哥啦。”江盼從時遠歸懷里轉過身摟住時遠歸脖子朝他嘴角親了一記,撩回去。
時遠歸箍緊江盼的腰,低頭跟他接了個綿長的吻。
在竹林,在小院,在新家,在陽光下——
十畝辣椒林業成照看的很好,找了人摘完,交于張娘子做辣椒醬;又幫著江盼找了些人收割春小麥。
江盼見林業成找人種地都是一把好手,便將自家水田旱田全部交于對方搭理,他只需要告訴林業處如何輪種,辣椒小麥如何替換就行。
安排好,里家的二十五畝旱田和十二畝水田以后就不用江盼操心,他將心思更多的花費在如何經營店鋪和辣椒醬生意上就行。
辣椒醬生意要做大,現在這些地肯定是不夠的,以后還得再買些地或者找人合作。
當然,這都是后話,此時他們正在討論春小麥的事。
春小麥收完發現產量不比冬小麥差多少,里正就有些心動。
江盼建議道:“不好一下子全村推行,先篩選出一部分勤勞踏實有意愿的人,分批次嘗試,等種過兩三茬后沒有問題,再擴大規模,全村推行。”
“是,江盼說的沒錯,咱們先找些人試試。”林業成也跟著道。
里正:“行,那我召集村民通知下去,讓有意愿的私下找我,到時候種植的法子……”
“我稍后就將輪種的法子及注意事項寫下來,就由里正爺爺跟村民們說吧。”江盼連忙道:“原本我就是小打小鬧,試驗一番,若要全村推行,還得里正爺爺你來,再說我這手上事情多,村里也幫不上忙,當然,中間若有什么不清楚的,里正你直管來找我。”
江盼這樣說,里正放心了。
倒不是他貪圖江盼的法子,若輪種法子好,大伙自然知道是江盼先嘗試的。他主要是不想江盼在村子里攬權,林家村只要一個有話語權的就行。
江盼這么識趣,里正滿意不少,加上對方又帶著自家三小子掙錢,后面說話便愈發客氣:“行,就先這么辦。到時候先算我們家一份,給村里人做個表率。”
江盼聽的咂舌,真會說話。明明是見到他春小麥收成好,想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還說的這么大氣凜然冠冕堂皇。
不過在村民看來里正這么說也沒錯,畢竟是一村之正,理當做出表率。
怪不得里正之位一直在他們家,心思果然比旁人多。
不過江盼對里正的印象挺好,既不貪污也不受賄,時時關注村民生活,處事還算公允,心存憐憫。
有些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并不會損害任何人的利益。
有這樣一個里正,也是林家村之福——
制作辣椒醬的事交由張娘子,江盼看了下沒有太大問題,就不管了,到縣城牙行找上計掌柜,打聽宅子的事。
再次見到江盼,計掌柜心態平和了許多,畢竟人家確實有生意頭腦,該人家賺錢,笑著問:“許久不見,江老板氣色越發好了,此次前來是想尋摸何物啊。”
“計掌柜安好。”江盼應道:“這次是想托計掌柜找幾處宅子。”
“哦?江老板想要什么樣的?”
江盼:“白云書院那頭吧,兩三進都可,三處宅子最好離的不遠。”
“三套?”計老板吃驚道。
“對,西街那邊三套。”江盼溫聲道:“另外江記串串店附近再尋一套小的,全部四套。”
“……”饒是計老板早就知道江盼賺了錢,但還是被這大手筆下了一跳,四套,還都是位置好的,要么是西街挨著白云書院,要么是主街,那不得一千兩左右?
計掌柜泛酸的同時又很開心,畢竟這次合作,他也能賺好幾兩銀子,于是他笑著應下——
宅子很快找好。
西街的三套離的不遠,一套二進的,兩套三進的。二進的花了二百三十六兩銀子,記在時遠歸名下,給他們兩人留著;三進的兩套分別花了三百八十八兩和三百九十五兩,林萍萍和林安安一人一套。
主街那套是個一進小院,就在串串店后面,離他們現在租的這套不遠,全部八十五兩,記在江盼名下。
過完手續,江盼全家四人都是有房一族了,當然,萍萍和安安并不知道。
串串店跟前的小院收拾出來給值班看店的人住,店里有個響動后面就能聽到,比擠在串串店后院好。
其他人全部住進西街林萍萍的三進宅子里,林進寶、林安安、孫萬軍和張世忠三個男的住在前院,剩下的女的住在后院。
幾處宅子得有人照看,不得已,江盼又找上計掌柜,尋摸了幾個婆子,一并負責三處宅子的灑掃。
縣城的屋子都安置好,江盼就準備回林家村。
新家時遠歸都布置妥當,他們也要搬家入住啦!
第82章 花燭 難不成……撞號了!?……
十月十三日, 天朗氣疏,宜入宅,宜嫁娶, 是江盼和時遠歸定好新家入住的日子。
時遠歸這幾天神神叨叨的, 不停來往于林家村和縣城, 而且一直攔著不讓江盼去新家,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江盼隱隱有所猜測, 暗含期待, 耐心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好不容易盼到這一天,處理完手頭雜事,江盼在縣城新置辦的宅子里認真梳洗打扮一番,衣服鞋子都是前不久新做的,江盼一一穿起來, 頭發高高束起, 插上時遠歸送的玫瑰花鹿角簪。
對著銅鏡照了照, 面露喜意, 眸中帶笑.
不錯。
江盼心下滿意,剛想出門, 突然想起一事,抿了抿嘴偷感很重地從箱子里摸出一個小瓷瓶,揣進兜里。
雖然,他沒有經驗;但是, 他以前看過片。
那啥的時候應該要做好準備,不然會痛, 于是他早早去買了點油膏,咳咳。
江盼剛從屋子里出來,迎面撞上從外面回來的時遠歸, 嚇的一激靈,他心里有鬼,很是心虛,決定先發制人:“你走路咋沒聲音啊,嚇我一跳!”
時遠歸:“?”他不一直這樣走路?明明他進門就喊了一聲,江盼都沒有理他,還有,“你臉咋那么紅?”說著就朝江盼臉上摸去:“發燒了?”
“!”江盼惱羞成怒:“你才發燒了!”
時遠歸:“……”他做錯什么了?問一問也不行?
時遠歸舉著的手僵在半空,抿嘴看向江盼。
江盼看時遠歸一臉迷茫又委屈的模樣,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主動將臉挨到時遠歸手上,蹭了蹭:“那個,沒發燒,就是剛剛在屋里熱的,不信你摸摸。”
時遠歸見江盼沒有給他生氣,又主動蹭他,心里的委屈一掃而空,摸了摸江盼的臉見真的不燒,放下心來:“沒發燒就好,怕你生病。”
“沒有,我這身體好著呢。”江盼拉過時遠歸的手,握在手心問:“不是說有事去辦?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事情辦完就回來了,”時遠歸面色不太自然,咳了下轉移話題:“咳……你剛剛在屋里干嘛?我喊你你也沒聽到。”
他在干嘛,他在想怎么干壞事!
這下臉色不自然的換成江盼了,他眼神飄忽,敷衍道:“沒干嘛,就在屋里唄。”
江盼回的模糊,奈何時遠歸這會兒也想著事,壓根沒細細留意,聽江盼回了,便胡亂應著:“哦,哦,那就好。”
江盼也悄悄放下心來,時遠歸不尋根問底就好,雖然今晚大概率會用,但說出來還是很羞恥有木有!——
兩人上午處理完手頭的事,剛剛又各自耽誤了一會兒,等都準備好,已經到了下午,他們便打算回林家村。
深秋時節,天黑的早,兩人乘著暮色,一路嬉笑打鬧,到林家村時天已擦黑。
好在江盼的東西時遠歸這段時間陸陸續續都搬了過去,這會兒他們直接回竹林小院就行。
剛進竹林,時遠歸便牽起江盼的手,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還有些東西沒弄好,我先去收拾下,你在這里稍等一會兒好不好?”
江盼說好。
“等我接你。”說完,時遠歸就跑了出去。
江盼咧嘴笑。
清暉高懸,竹林清幽,他們的家就在里面,時遠歸說要來接他。
江盼望著來時的方向,前頭是事業,身后是生活。來這里一年多,他終于找到了家,余生有了歸屬……
“江盼。”
他聽見有人喊他,轉身。
江盼嘴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來人:時遠歸一襲紅衣,眉目如畫,在月光下,竹林里,走向他。
江盼笑的眼睛有些發酸,眨了眨眼睛,時遠歸聲音溫柔而堅定,他說——
“江盼,我們回家。”
天邊月圓,地上人雙。
時遠歸走到江盼跟前,遞給他一套相同的紅衣,笑容青澀:“換一下?套在外面好不好?”
江盼說好。
換好衣服,時遠歸握著江盼的手,兩人相攜走出竹林,來到院子門口,江盼眼眶猛然一熱。
他咬了咬唇,壓下滿腔淚意,啞聲問:“你剛剛專門來點的燈?”
“嗯,我想讓你看到光。”時遠歸低頭對上江盼的眼睛,柔聲道:“可喜歡?”
“喜歡。”
他怎能不喜歡。
兩盞大紅燈籠掛在小院門頭,隨風輕搖;門上貼著大紅喜字,在燈籠的照射下喜慶又美好。
院內也做了布置:葡萄架、樓梯、屋檐下都掛著紅燈籠,門頭墻壁貼著喜字,就連大黃的木屋都貼了一對喜字。
兩只狗聽到動靜跑了出來,圍在江盼身邊,江盼啞然:“怎么把太白帶過來了?”
“今日我倆喜結連理,大黃和太白便是見證。”
江盼破涕為笑:“好。”
“咱們進屋?”時遠歸小聲詢問。
江盼點頭,跟著時遠歸走進小樓。
小樓里面比上次又變了模樣,定制的軟裝已經就位,沙發、坐墊、掛簾,甚至還有小擺件,時遠歸增加了很多細節,一看就是用了心思。
墻上張貼了喜字,燈籠是米白色,上面同樣張貼了喜字,看著很是溫馨。
來到二樓臥室,床上鋪著大紅喜被,桌子上燃著一對龍鳳香燭。
江盼呆呆地看著時遠歸,時遠歸摸摸他的臉,聲音輕柔:“龍鳳燭,星漢交光。這才是你我的洞房花燭,上次不算。”
江盼張了張嘴巴,輕喚:“時遠歸……”
“咱們行一遍禮好不好?”時遠歸額頭抵著江盼,聲音透著蠱惑。
“好。”
案幾早已備好,時遠歸和江盼對望相跪。
一拜,一甘一坤。
夏日晨曦,橋頭初見。江盼在山坡被旭日照醒,決心留在此處;他在橋頭看風景,時遠歸在溪邊看他。
再拜,兩姓合婚。
竹林小院,暗自傾心。時遠歸抬手輕覆江盼眼眸,江盼的睫毛在掌心跳舞,他的心臟跟著顫動。
三拜,夫夫同心。
濃秋雨夜,心意互通。江盼依偎在時遠歸懷里,時遠歸抱著江盼,約定不娶妻生子,此生兩人相伴。
四拜,白首與共。
寒冬生辰,一吻定情。他懂他敏感自卑,他懂他滿腔孤勇;流水桃花,連枝共冢;江盼與時遠歸,執手偕老,朝暮與共。
跪地,對拜,起身。
時遠歸牽著江盼來到桌前,端起兩杯酒一杯遞給江盼,道:“美酒良宵,你我共飲。
合巹酒,紅酥手,執子與共誓言久。
“江盼。”放下酒杯,時遠歸擁著江盼,看著他的眼睛低語:“能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唯愿此生與你相守,永不分開。”
江盼心潮澎湃,愛意難擋。
仰頭朝時遠歸親了上去。
他何嘗不是。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愛不知何深,生死與共——
燭光交映,月滿人圓。
兩人吻的忘我,又有婚房氛圍加持,很快都起了反應。
江盼手抵在時遠歸胸口,稍稍退開一點,喘道:“去……去床上。”
兩人移到床前,江盼雙腿發軟跌坐在床上。
新做的床墊鋪著被子分外柔軟,江盼甫一坐上去,就深深地陷了進去,時遠歸順勢壓著他親了上去……
室外明月高懸,室內紅燭搖曳。
江盼仰躺在大紅喜被上,意識昏沉;直到,他感覺身體驟然一涼,才發覺時遠歸將他的衣物盡數褪去,而時遠歸此時撐在他上方,光著上半身,只著底褲。
江盼遮掩在衣物下的皮膚十分白皙,在大紅喜被的映襯下充滿誘惑,時遠歸蘊著情欲的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江盼細看。
江盼被看的害羞,伸手想扯旁邊的被子,被時遠歸牢牢摁住,他雙眼發紅,啞聲道:“別動,我想看。”
江盼就不動了,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忍著羞意任時遠歸打量。
時遠歸用眼神將江盼全身描摹一遍,然后小心又克制地低頭輕吻……
江盼身體逐漸難耐,不過他還惦記著自己裝兜里的東西,正想提醒時遠歸,就見對方胳膊伸到床頭柜窸窸窣窣一陣,拿出一個同樣的瓷瓶遞給他,啞聲道:“得先準備一番,你幫我弄一下?”
江盼:“?我弄?”
“……你若不想,我自己來也行。”
江盼:“!”什么叫他不想?合著他還得自己準備好?網上不都是1幫0弄的?做0做到他這樣的恐怕少見!
時遠歸不知道江盼為何突然變了臉色,只當對方不喜弄這個,不想擾了興致,便道:“那你先等會兒,我自己來。”
他自己來也行,就是不太方便。不過江盼不愿幫他,他也不勉強。只是當著江盼的面弄,他有些尷尬,便拿著瓷瓶打算下床去洗浴室。
江盼徹底懵了。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時遠歸說自己弄,那他倒是弄啊,拿著瓷瓶去洗浴室咋弄?難不成……撞號了!?
“……”
江盼拉住時遠歸手,阻止他下床,試探著開口:“你……你也想在下?”
時遠歸:“!!!”什么叫“也”?
他是以為江盼不愿意在下,才忍著別扭打算在下的。
現在江盼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壓根沒想過在上?
時遠歸忍著激動遲疑又小心翼翼道:“莫非,你不想在上?”
江盼一臉驚恐地看著他,他瘋了才會想在上,不可思議道:“我為什么想在上?我就想當個咸魚躺受啊!”
時遠歸:“……”
鬧了烏龍,但時遠歸心里激動又喜悅,也不多解釋,抱住江盼埋頭悶笑。
江盼無語望著屋頂:天啊,來道雷劈暈他吧,誰家好人的新婚之夜鬧這樣的烏龍啊,時遠歸也真是的,他看著是很喜歡出力的樣子么?
他明明只想躺著享受啊!
時遠歸可不管江盼咋想,心中沒了負擔,行動越發肆意。
很快,屋內氛圍再次潮熱起來……
這次不會被打斷。
良夜尚長,他們有整整一夜。
如若不然,還有往后余生。
第83章 婚假 果然愛就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做!……
天光大亮, 江盼悠然轉醒,發現自己埋在時遠歸懷里,如嬰兒般纏繞著對方, 他略微動了動, 渾身一陣酸軟。
“醒了?”時遠歸聲音自頭頂響起, 含著歡愉后的暗啞,性感又撩人。
江盼迷糊中啞著嗓子問:“什么時辰了?”
時遠歸微微掀開眼皮朝窗外瞅了一眼, 懶洋洋道:“應是快到正午了吧。”說著, 用下巴蹭了蹭江盼的頭頂,滿足地喟嘆一聲。
江盼:“……”自打穿越以來,他從來沒這么晚起過,太能睡了!
他把頭從時遠歸懷里掏出來,費力地睜開眼睛, 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 落在床森*晚*整*理上, 美好又溫馨。
時遠歸就躺在他旁邊, 臉上透著饜足,垂眸看著他, 眼底是化不開的柔情。
一覺醒來,愛人與陽光同在,歲月靜好,心隨人安。
真好。
江盼不由地唇角微挑, 眉目含笑。
時遠歸看的心熱,湊過去親親他的嘴角, 輕聲低語:“笑什么?”
“高興。”
時遠歸也笑了,他也高興。
時遠歸抱著江盼悶聲低笑,胸膛震的江盼一陣酥癢, 他推了推時遠歸,“起床吧。”
“再抱會兒,不想起。”時遠歸閉上眼睛耍賴,一手摟著江盼另一只手伸進他的里衣,順著他腰背輕輕摩挲。
江盼被時遠歸摸的難受,怕這樣下去情難自持,又要來一發,連忙阻止對方越探越下的動作,慌忙道:“別……不要了。”
時遠歸動作不停。
“我……我不舒服。”
時遠歸立刻停下動作,急道:“我弄疼你了?”
江盼:“……就是有些累。”
江盼倒不至于真的不舒服,時遠歸前期準備細致,除了第一次剛開始有些疼之外,后面幾次他都還挺爽的。
就是昨夜鬧的有些晚,天微微亮時兩人才停歇睡去,這會兒是真有點累。
時遠歸其實也有些困乏,畢竟使力的是他,此刻他并沒有真的打算再來一次,只是懷里抱著江盼就忍不住摸蹭。
這朝聽江盼果然沒有不適,就放下心來,逗他:“那你舒服不?我讓你舒服了嗎?”
江盼:“……”所以睡完后騷話真就張口便來?
他故意反著來:“沒。”
“你昨晚可不是這么說的。”時遠歸湊過去啃咬江盼耳朵,含糊道:“昨夜是誰纏著我要我又快又慢的,嗯?還說……”
“閉嘴!不許說!”江盼捂住他的嘴,惱羞成怒:“再說一腳給你踢下床!”
時遠歸哈哈大笑。
兩人在床上又鬧了一陣,時遠歸摸摸江盼的臉而后起身,道:“你再躺會兒,我去收拾做點吃的,等會兒你再起來。”
“嗯。”
時遠歸離開后,江盼想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奈何他的腰實在有些酸痛,便改為抱著被子翻身,整個人都要扭成麻花。
爽!
原來這就是魚水之歡的滋味,果然愛就要和喜歡的人一起做!
他嘿嘿傻笑兩聲,真是對時遠歸哪哪都滿意,顧家,細致,周到,體貼,溫柔,活好……咳。
身體到靈魂,他們如此契合——
江盼一時吃不了辛辣,時遠歸早午飯熬了大米粥,蒸了雞蛋羹,又攤了小餅,配幾個小菜,清淡爽口。
兩人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是時遠歸做飯,再不復昔日粗糙,每樣口味都依著江盼,廚藝是越來越好。
對此,江盼很滿意。
用過餐,時遠歸收拾碗筷,洗兩人昨夜弄臟的衣服,江盼躺在搖椅里曬太陽,不是他不想干活,實在是沒法動,屁股不適!
時遠歸干完活,拿了茶壺和小吃放在一旁,他自己躺在另一張搖椅上,跟江盼并排在院子里曬太陽。
竹椅輕晃,日光和暖,太白和大黃趴在兩人腳邊,一家四口均被曬的懶洋洋的。
寧靜,悠閑,再沒有比這跟愜意之事。
“江盼。”
“嗯?”
“辣椒醬是不是做好了?這兩天預售的話你是不是又要忙了?”時遠歸真不是故意煞風景,他是怕江盼事多忘了,又想跟江盼多呆幾天,此刻才忍不住提起。
江盼:“……過兩天吧,當時說的十月中旬,沒說具體哪天,晚兩天不要緊。”
現代打工人都有十天婚假,他休個四五……兩三天不多吧?
“那就行。”見江盼心里有章程,時遠歸就放下心,又看江盼想陪他幾天,心里高興,便道:“我這邊東西林文林武看著問題不大,這兩天我也休息,咱們好好放松兩天。”
江盼轉頭,微瞇著眼睛瞅向對方,語氣充滿狡黠:“就只有放松?”
時遠歸:“……不只有放松吧。”
“哈哈哈哈哈!”江盼大笑。
兩人視線對上,時遠歸也笑了——
秋日晝短夜長,他們起的又晚,白天很快過去。
江盼身體還有些微不適,夜里兩人沒怎么鬧,親昵一番后相擁而眠。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簡單吃過早飯后兩人便往山林而去,他們昨日就商量好,要去山里撿野果!
一直打算要去山里撿野果,結果除了去年冬日隨時遠歸一起去了一次背回來一背簍拐棗后江盼再也沒去過。
好不容易休息兩三天,剛好又遇秋天,果實成熟的季節,江盼便蠢蠢欲動地跟時遠歸說起。
時遠歸正有此意,他從小長在山林,早就想帶江盼去撿野果,這朝對方提起,兩人一拍即合,便就此決定。
秋日的山林物產相當豐富:香地瓜、余甘果、山竹子、紅梁泡、烏飯子、刺梨、軟棗、拐棗……
應有盡有。
江盼他們今日的目標是毛板栗。
糖炒栗子、栗子燉肉、栗子紅豆沙、栗子酥、栗子糕、栗子餅……一瞬間,江盼想到了各種栗子的吃法,饞的他直流口水!
時遠歸帶江盼去的是一處山林,這地方靠近深山,很少有人上來,板栗樹又多,無人采摘,就便宜了他倆。
時遠歸找了根棍子,在樹上敲打,江盼彎腰在地上撿。
“我的頭!”江盼被樹上掉落的栗子砸中,尖叫。
時遠歸連忙丟下棍子,跑過來,摸摸他的腦殼問:“咋樣?還疼不?”
“疼!”江盼一臉幽怨地看著時遠歸:“砸你一下你試試。”
那眼神看在時遠歸眼里好似藏了鉤子,鉤地他情難自持,朝江盼親去。
親了一會兒,時遠歸揉揉他臉頰,商量道:“你試著敲會兒,我來撿?”
兩人換了過來,江盼敲,時遠歸撿。
江盼見時遠歸蹲在地上撿的認真,玩心頓起,故意挑他頭頂的位置敲,毛板栗噼里啪啦地落了下來,砸在時遠歸肩背上。
時遠歸看著一臉狡黠淘氣的江盼,簡直無可奈何。
他實在太愛這樣子的江盼。
丟下手下剛撿起的毛板栗,朝江盼走去。
江盼看時遠歸過來,扔下棍子轉身就跑,邊跑邊討饒:“哥哥,哥哥,我錯了,下次還敢。”
時遠歸:“……”
他一把抓住江盼胳膊,將人攔腰抱起,仰頭問:“下次還敢,嗯?”
“不敢了不敢了。”江盼視線陡然增高,嚇的牢牢抱住時遠歸腦袋,笑嘻嘻道:“不敢了時哥哥,我好害怕。”
說是害怕,眼里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江盼在時遠歸這里得到了偏愛。
兩人打鬧親昵一通,又繼續干活。
毛板栗撿了很多,推在一起,開始處理。兩人上山時帶了工具,這會兒互相配合著,將毛板栗外面的刺殼蛻去,只留板栗。
收拾了大半背簍板栗,時遠歸背著背簍,牽著江盼,一起下山。
回到家時間已經不早,時遠歸做晚飯,江盼收拾板栗,他打算用面包窯烤點試試效果。
吃過飯,休息片刻,板栗也已烤好,肉質細密,口味香濃。時遠歸剝了幾顆給江盼,沒敢讓他多吃,余下的明天再吃。
剩下的板栗江盼打算明日做些栗子酥,連著烤板栗一起帶給兩個店里的員工,加加餐——
消食后,兩人便準備睡覺。
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剛剛開了葷,很容易動欲。
躺下剛挨到一起,便燃了起來……
一番云雨后,江盼枕著時遠歸胳膊,兩人皆仰躺在床上,平復著。
“還好么?”時遠歸歪頭看向江盼,聲音帶喘,低沉又沙啞。
江盼嘴唇紅潤,目含春潮,連眼尾都是紅的,“嗯。”
他看向時遠歸,時遠歸正看著他。
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饜足又蠢蠢欲動。
兩人早已默契十足,一個對視,足矣明了對方心思。
“去地上?”時遠歸低聲問。
江盼:“嗯……”
時遠歸赤身下床,光著腳踩在木地板上,從柜子里拿出一塊處理好的皮毛,鋪在窗戶跟前,再來到床邊抱起江盼,將人放在窗戶邊,讓他踩著地上鋪好的皮毛,以免受涼。
江盼剛站好,時遠歸便從后面覆了上來。
江盼手撐著窗沿,后背緊貼著時遠歸胸膛。
窗外明月高懸,竹影幢幢,不停地在江盼眼前晃動。
月亮急了,忽上忽下,江盼的心也跟著忽上忽下。
一陣急促,時遠歸氣息漸沉,江盼再也受不出,低吟出聲。
……
第84章 求和 難道這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過了三日與世隔絕的悠閑時光, 開始新一輪忙碌。
七月種下的十畝辣椒,林業成打理的相當用心;十月初收完粗略核算,每畝將近收一千二百斤, 都快趕上六月收的那一茬。要知道, 這一茬可沒有上一茬的種植時間好。
有這個產量, 江盼很滿足。
辣椒收完后,剩下的就交給張娘子打理。
大大小小已經制作過好幾次, 現在很是得心應手。每畝留出三百斤共三千斤辣椒用來做辣椒面, 剩下的全部制成辣椒醬。
如此十畝地共得辣椒面六百斤,辣椒醬一萬八千多罐;一萬罐是七月預售的量,剩下的留在鋪子里慢慢賣。
十月十七,江記辣椒醬兌現活動正式開啟。
有了上一次經驗,這次預售兌現格外順利。
因這次是預存預售, 相當一部分都是散客, 數量不多, 比較零散。除了衙門請來公證的書吏, 江盼又臨時找了些伙計幫忙,找的都是武館練家子, 一來可以維持秩序,二來也是防著有人鬧事。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門口一站,就是心存想法有鬧事打算的人都會掂量掂量,看自己小身板能不能挨住對方一拳, 遂都歇了心思。
當然也不全是散客。
受姜記此前舉措啟發,城安縣這些時日陸陸續續多了好些小攤小販, 烤串炸串煮串都有,甚至還有其他吃食,諸如炒菜、包子、夾餅、面條之類的也都用了江記辣椒醬。
當然縣城有門臉的食譜, 更少不了辣椒醬,用來引流也好,加價售賣也好,竟是跟姜記張老板不謀而合,有的甚至想到了前頭,已在外縣府城找好銷路,只等江記辣椒醬預售兌現后運送出去,賺取差價。
兌現完散戶小攤食譜的五千罐,還剩下五千罐便都是姜記張老板的了。
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張老板著人來兌換,眼瞅著兌換日期馬上過去,林進寶都要懷疑對是不是在耍什么陰謀時,張老板才親自上門。
張老板大搖大擺地直接走進江記串串店,大爺似的往桌上一坐,掏出預存卡,讓孫萬全給他將所有串串都來一遍,小吃酒水全上。
林進寶看的眼睛直抽抽,這就是他哥說的報復性消費?
這人自打存了五十兩銀子在店里,就一直沒露過面,林進寶還以為人不把五十兩銀子看在眼里,不想來他們店里呢!
孫萬軍將東西一一擺在張老板滿前,一張四人位的餐桌擺的滿滿當當。
“你們老板呢?”張老板捻著一塊兒小酥肉,問端著托盤打算離開的孫萬軍。
孫萬軍認識張老板,也痛恨對方跟在他家屁股后面撿著學的不要臉行為,但他更記得江盼三令五申交代的服務態度,于是這會兒心里有再多抱怨,臉上還是露出他的招牌憨笑:“老板這會兒不在店里,貴客有事可交代與我。”
“你?”張老板上下打量了一遍孫萬軍,挑剔道:“你可做不了你們老板的主,知道你們老板在哪兒不?讓他來一趟,有大買賣跟他談。”
孫萬軍知道江盼在哪兒,但他不知道該不該喊江盼過來。若是其他客人或不認識的人,孫萬軍二話不說就去找江盼了,可張老板不一樣。
惡意模仿他家生意不說,此刻更是一副高高在上、篤定江盼一定會同意的高傲模樣,孫萬軍就有些猶豫。
正當他思索怎么辦事,江盼和時遠歸從門口進來,這下不用孫萬軍糾結,打算過去跟江盼先打個招呼,沒想到有人比他還急。
張老板立馬換了副面孔,先前的高高在上收的干干凈凈,一副跟江盼哥倆好的樣子熱情道:“哎呀,江老板好久不見呀!快快這邊坐,在你鋪子里借花獻佛請你吃飯。”
說著,伸手去拉江盼,被時遠歸攔住。
張老板呵呵尬笑兩聲,比了個請勢:“這邊請這邊請。”
時遠歸低頭看眼江盼,江盼點點頭,兩人才跟著張老板入座。
甫一坐下,張老板就倒了兩杯酒遞給江盼和時遠歸,假意抱怨道:“江老板,你這不厚道啊。憑咱兩的關系,你竟然還將辣椒醬賣給其他食譜酒肆。”
江盼:“……”正因他兩的關系,他才更愿意賣給其他食譜酒肆好吧!
看對方一臉‘我對你真心實意,你卻對我忘恩負義’的模樣,江盼直呼高手,難道這就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心里多有吐槽,面上還得客氣著:“姜老板說笑,我這開門做生意的,哪有將顧客往外推的道理,人家要買,我自然不能拒絕啊。”
張老板聽江盼還叫自己姜老板,就知對方尚未消氣,不曾想年紀不大,氣性不小,這么愛記仇。
他本不欲慣著江盼,奈何實在沒法。
先前聽從手下提議,預購了五千罐辣椒醬,付了二百兩定金不說還多花了五十兩預存到江記串串店。
礙著面子,一次都沒來吃過;預存卡給其他人用,他又舍不得,于是就那么放著,心想反正錢又不會跑。想著等預售的辣椒醬到手后,他就去府城倒賣,大賺差價,到時候再去江記串串,消費是假,顯擺是真。
張老板算計的好,奈何趕不上變化。
竟有人跟他想的如出一轍,還跑到了他的前頭,人家不僅從江記預定了兩千罐辣椒醬,連府城的路子都走通了,前兩天兌換后第一時間就運往府城,比拿貨價高出兩成售賣。
他在府城的朋友傳回來消息,辣椒醬在府城很受歡迎,讓他趕緊兌換了辣椒醬往府城運送,趁著剛開始大賺一筆。聽說前頭去的那人的兩千罐就要賣完了,打算找江盼重新拿貨。朋友讓他抓緊,別讓人搶了先機。
可張老板心里苦啊,他是預定了五千罐辣椒醬,只是能往府城運送的不足兩千罐。
原來是之前跟江記打擂臺,江記用辣椒醬引流,限購八罐;張老板為了壓過江記,限購十罐。
他之前囤的辣椒醬除了要引流,串串料汁還得用,如此提高限購額度,手上的辣椒醬很快不夠用。
張老板見江盼搞預售,他靈機一動也搞預售,只是在店里預售,承諾多送一罐,即限購十罐抵十一罐預購。如此,有段時間倒跟江記不分上下,用江記辣椒醬打敗江記串串,張老板為此很是沾沾自喜。
可沒喜兩天,不等預定的辣椒兌換,朋友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要真有人在府城售賣辣椒醬,找江盼合作,辣椒醬不愁銷路,江盼肯定就不賣給他了啊,那他的姜記串串店咋辦?他計劃在府城甚至京城靠辣椒醬賺錢的營生咋辦?他還咋賺錢!
張老板這下是真的坐不住,只能來找江盼求和。
有求于人,又見對方存著氣,張老板便不再打馬虎,認真道歉:“江老板,張某有錯在先,今日專門過來賠罪道歉,還望江老板海涵。”
江盼不置可否:“張老板說笑。”
張老板聽江盼改口,便覺此事有緩,說地越發真誠:“張某見識淺薄,此前種種舉動惹了江老板不快,是張某不是,回去我便著人將店名換下,往后再不仿照江記。”
“張老板言重,一塊牌子而已,換不換皆可。”
張老板:“……江老板何意?”莫非江盼不想他繼續經營串串店,換名字也不行?這么霸道?不過江盼若能繼續給他供應辣椒醬,串串店不開便不開吧,反正串串店一個月的收入也沒有多少,跟倒賣辣椒的利潤是沒法相比的,只是辣椒醬得給他優惠點吧……
“張老板不妨先說說你今日如此又是何意?”江盼不答反問。
張老板見此,不再繞彎子,直接到:“我想跟江老板合作,做辣椒醬生意。”
“怎么個合作法?”
“江記將辣椒醬低于售價一成給我,有多少我收多少。”
江盼都樂了,好笑道:“我辣椒醬并不愁賣,作何要降價賣與你?再說,就算降價,未必只能賣于你啊。”
“這一年你賣出去將近兩萬罐辣椒醬,目前你手上還有一萬罐;據我所知,你前段時間又收了五畝地種辣椒,按著今年的情況,明年一月這五畝地的辣椒又會上市,此后不管是種是收,都會比今年只多不少;經此一年,城安縣辣椒醬已經趨于飽和,再多,你只能往外去銷,與其賣于別人,不如賣于我,咱們這幾個月也算不打不相識。”張老板說的篤定。
江盼垂眸沉思。
這張老板還真有門路,連他前段時間買地,以及辣椒種植收摘上市時間都摸清了,果然能拉下身段的人不只臉皮厚,人家也有別的本事。
其實辣椒醬賣于誰,江盼真不在乎,能銷出去,他能掙錢就行。不過他有意晾晾對方,不想答應的太干脆。
“是又如何,我還能愁賣?”江盼挑唇微笑道:“不說我自己就能運往府城,怕是這會兒早有人聽到消息摸過來了吧。”
張老板:“!!!”莫非對方也有門路,早就知道有其他人找江記合作?
張老板咬咬牙:“原價?”
“不成。”江盼搖頭。
“給我獨家,我高一成收購!”張老板牙都要咬碎。
江盼失笑,見對方如此堅持,便問:“張老板真想與我合作?”
“是。”誰讓江盼有辣椒醬,而辣椒醬又如此受歡迎!
“既如此,辣椒醬倒是可供些于你,只是,我有別的要求。”江盼徐徐道。
“哦?江老板請講。”
第85章 分錢 盤完賬,分完錢,兩家店鋪歇業,……
“奶牛?”張老板面露不解, 不明白江盼怎么會提出要奶牛。
江盼不過多解釋,只道:“對,奶牛。你幫我尋幾頭奶牛, 我供應辣椒醬給你, 每種口味各降十文。”
“獨家?”
江盼搖頭:“獨家不成。”
主要是奶牛難尋, 這時期耕牛多,奶牛不常見。他跟時遠歸打聽良久, 都未有眉目, 這朝見張老板頗能放下身段,短時間又能將他種植辣椒事宜打聽清楚,想必是有些門道,便提出讓他尋摸奶牛之事。
其實尋不到也不要緊,該合作他還是會合作, 畢竟辣椒醬確實需要銷路, 他只是不想答應的那么痛快, 給張老板額外找些事做罷了!
“那……”張老板想了想, 試探道:“前頭預定的五千罐,是否也各降十文?”
奶牛對別人來說難尋, 對張老板來說倒容易,左不過搭個人情。既然江盼提出這個要求,估計對方確實需要,說不定能答應他的提議, 每罐少十文,五千罐就是五十兩銀子, 那他預存在江記串串的錢不就回來了嘛。
張老板想的好,奈何江盼并不是非他不可,拒絕的干脆:“不成, 預購的五千罐原價。”
張老板:“……”真是一點利都不讓!
沒法,辣椒醬生意大有可為,府城高兩成,其他縣府甚至京城可高三成四成,除了運輸成本,再沒有其他成本,相當于白賺,他沒道理不答應。
如此,江盼和張老板談成合作,立好契約:江盼以每罐低于零售價十文的價格供貨與張老板,張老板替江盼尋摸兩頭奶牛,六個月內尋到。
不過張老板想拖一拖,打算在六個月期限前兌現。
江盼無所謂,反正他目前還用不到,實在想喝可以買點,貴點就貴點。他只是不想讓張老板覺得合作太容易。
容易得到的總是不會被珍惜,有些人就喜歡蹬鼻子上臉,需得設些無傷大雅的障礙,才會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合作也會更加長久。
有了這層合作關系,不管實際如何,表面上的擂臺就不能打下去,張老板老老實實改了店名:張記燙煮店。
如此一來,兩家就不再是競對關系,至少明面上不是。
林進寶很是不解,想找江記合作的人那么多,他哥干嘛非得算張老板一份。他是個憋不住事的人,怎么想,就怎么問了。
江盼見看林進寶困惑,就教他:“寧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咱們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張老板如此放下身段,一看就是有手段有能耐之人,這樣的人有合作關系綁定,相對安全些。”
林進寶那天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須全尾,這會兒聽他哥說張老板能放下身段,他是非常認同,明明是競爭對手,前段時日還斗的有來有回,這朝又跑來稱兄道弟。
可不就是不要臉!
不過他是不解既然他哥覺得對方底線低,為啥還合作。
“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林進寶聽他哥這樣說。
江盼看他一臉懵懂的模樣,沒逼著他一下子想通,慢慢來吧。于是他轉了話題:“這些你以后自然會知道,先不用想那么多。你跟我說說這幾天辣椒醬的售賣情況。”
預售的辣椒醬兌現后,余下辣椒醬的售賣就交給了林進寶,江盼去巡視了一圈木藝館,談好張老板的合作才問起辣椒醬的事。
說起正事,林進寶便不再糾結張老板,反正聽他哥的準沒錯,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本本,看著記下的東西道:“按你說的沒再用辣椒醬引流,只放在隔壁窗戶口售賣,除了零散的,城里一些食譜都來談合作,醉春樓,廖記,于記,胡記;哦對了,還有個姓馬的游商。”
江盼見找他合作辣椒醬的商戶多,便決定走經銷商路線,跟林進寶交代:“若有人合作,都按著張老板約定來,批發三百罐以上的,每罐少十文,其他就是還是按原來售價賣,這個事情由你負責,讓萬軍幫你跑腿;你看著再給店里招個跑堂的。”
“好。”林進寶應下,又問:“若張老板知道你給別人的價格跟他的一樣,會不會找麻煩啊?”
江盼十分光棍道:“他找啥麻煩?我從未承諾過給他的價格不能給別人啊。反正咱們江記辣椒醬批發價都一個價,愛要不要。”
林進寶:“……”他就說他哥怎么答應張老板答應的那么痛快,原來在這等著呢!
張老板知道此事后確實很生氣,只不過江盼確實沒承諾他什么,人家一開始也不想跟他合作,就這還是他答應幫對方尋摸奶牛后才求得的,是以,他除了生氣并不能做什么。
畢竟辣椒醬運往城安縣以外十分搶手,他這差價賺的都比做正經營生多,他是傻子才會去找江盼麻煩,客氣還來不及呢!——
辣椒醬的生意就這么做了起來,等一切理順,已經到了十一月初。
孫巧巧的產期在十二月下旬,這會兒肚子漸大,江盼就不敢再叫她干活;孫巧巧雖不舍每月一兩銀子的工錢,但也知道此時身子最要緊,便在交接完活計后回林家村待產。
串串店除了招了一個跑堂外又加了個后廚婦人。
江記串串店去年十月二十三開業,到今年剛剛一年。江盼便又給店里人員漲了一次工錢:
林進寶工錢五百文不變,只是分紅由一成變成兩成。林進寶這一年管著串串店,家都很少回,辣椒醬生意又是他照看著,多給一成不算多。更何況江盼是真心感謝林進寶,也早已把進寶當自己弟弟對待。
孫萬軍工錢漲到一兩銀子,負責大堂管理;張世忠八百文,新人五百文。
梅娘子工錢也是一兩,負責后廚管理;孫萬霞、吳蓉、林萍萍、蘇婆子皆是五百文;新來的婦人四百文。
孫巧巧在家待產,產后再根據情況安排。
木藝館由木店照看,員工培訓十分到位,基本沒出過什么差錯;貨源由時遠歸把控,林文林武執行,一切都很順當;店里員工工錢就等明年統一調整。
家里的田地和辣椒種植由林業成找人打理,除了提供技術與輪種安排,江盼并不用再操心其他,掏錢就行。
林安安在白云書院讀書,在十月份如愿升到青秀班;江盼每月依舊回去一趟書院,接受陸夫子的考校。
時遠歸和江盼大多數時間居住在林家村竹林小院,少數時間住在縣城宅子里,巡查店面等——
日子如流水,很快到了臘月二十三。
江盼給串串店員工發完工錢后又給每人多發一個月工錢當做年終獎,做的好的如孫萬軍梅娘子等年終獎是兩個月。
木藝館同樣在這一天結算了工錢,并額外多發一個月工錢作為年終獎。
員工工錢發完,輪到合伙人分成。
串串店因今年城安縣小攤食鋪增多,生意受了影響,每個月凈利潤降了些,這一年平均下來每月凈利潤四十五兩。
林進寶早跟江盼商量過,按年分成,不然錢太多他也藏不住。
這朝一下子分得一百一十兩,江盼又額外給他十兩。林進寶不解,問:“你作何這一整年都給我按兩成算,給這么多干嘛?還多給十兩?”
“這一整年都按兩成算。”江盼說的強勢,又將手上的五兩遞給林進寶:“這十兩是辣椒醬分成,這五兩你給萬軍,也是辣椒醬分成。”
林進寶推辭不要:“辣椒醬我們沒做什么,至于在店里售賣,那也是我們該做的,已經拿了串串店的工錢,哪能再多要。”
“給你你就拿著就是。”江盼再不多說,強行塞給林進寶,也不管林進寶作何表情,開始跟時遠歸算其他收入。
木藝館穩定下來后凈利潤能得三成,每月凈利四百兩,五月開店,到如今七個月全部利潤二千八百兩。
辣椒醬凈利也按三成算,賣過三次,第一次一千罐,第二次九千罐,第三次一萬八千罐。
前兩次沒找人合作,凈利三百九十兩都歸江盼。
第三次有合作伙伴,利潤分出去兩成,張娘子和林業成各得七十兩,江盼得五百六十兩。
加上串串店的四百三十兩,這一年江盼總獲利潤四千一百八十兩;其中木藝館和辣椒醬生意占大頭。
再算這一年的家庭開支:
買兩處鋪子的花費算在店鋪成本里,不算家庭開支;縣城幾處宅子花費一千一百零四兩,林家村竹林小院花費二百三十兩,再就是林安安上學,家里四人平時吃用,二十幾畝田地,著林業成照看家里田地花銷等,零零碎碎算下來今年全部花出去將近兩千兩。
剩兩千一百八十兩,兩千兩存成銀票,一百八十兩零用。
江盼對著時遠歸嘆息道:“辛苦一整年,結果連三千兩銀子都剩不下,還得繼續努力呀。”
四千兩凈收入看似很多,實則連城安縣富人都夠不上,人家動輒可是一萬兩起步。
不過江盼也很知足了,這個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能讓一家人衣食無憂,就很好啦!
他所期盼的,不就是踏踏實實奔小康,平平淡淡歸田園嘛。
如今小康也差不多了,另一半也找到了,歸園田居生活就剩下一半了。等過兩年這些事業穩定后,他跟時遠歸就退居二線,過他們的二人生活咯!
盤完賬,分完錢,兩家店鋪歇業,準備過大年。
臘月二十八,孫巧巧誕下一名女嬰。
第86章 雙更 我們不告訴她,才是害了她。……
添丁是喜事, 江盼提前打了一副長命鎖,讓林進寶帶回去給孫巧巧,他就不去林家了。平日送些吃食之類完全是因著林進寶和孫巧巧, 至于林家眾人, 他并未打算有過多往來。
他們今年在竹林小院過年, 當時蓋房子時就額外留了兩小間,給萍萍和安安臨時住。時遠歸已經過了明路, 今年他們全家一起守歲。
紅梅報喜, 瑞雪迎春,過年總是讓人開心喜悅的時節。
江盼四人過年熱熱鬧鬧,林業成及張娘子家因跟江盼合作辣椒醬生意,每人分得七十二兩銀子,也是喜氣洋洋。
林家村眾人過去一年因著江盼的生意, 或多或少皆有些進項, 這個年比往日肥了許多, 一派祥和喜悅。
只林家眾人, 臉上滿是郁郁之色。
按理說添丁本是喜事,可林家因孫巧巧生的這個女兒, 引發眾多矛盾,整個新年都在吵鬧中度過。
江盼原也不知道,還是林進寶來時說起,他們這才曉得。
正月初七, 林進寶垂著頭來竹林小院找江盼。
江盼幾人正圍在爐子邊烤森*晚*整*理板栗煮茶聊天,看到林進寶一臉郁色, 垂頭喪氣地進來。
時遠歸搬了個小凳子給林進寶讓他坐爐子邊,林進寶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破天荒的對時遠歸道了聲謝:“謝謝啊。”
時遠歸:“……沒事。”
江盼見此, 給林萍萍使了個顏色,林萍萍十分上道地倒了杯茶遞給林進寶,故意打趣道:“林進寶,你前兩天咋沒來給哥拜年,去年不初一就來了么?”
林進寶并未像往常一樣跟林萍萍斗嘴,聞言只是一笑,嘆了口氣,悠悠地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我們家可能要散了。”
江盼跟時遠歸對視一眼,還沒來得及問,林進寶又丟出個大雷:“林錢來在壩子鎮養了個外室。”
“!!!”
林進寶沒理會眾人臉上吃驚的神色,自顧說道:“那外室是個年輕寡婦,林錢來在鎮上讀書時就勾搭上了,跟二嫂成婚后有些時日沒去鎮上,就與那人斷了;可后來二嫂不是在縣城干活么,去年三月林錢來春試未過,跟家里說要去鎮上讀書,結果是跟那女的在一起,如今那女的有了身孕,估摸著再有四五個月孩子就會出生。”
“……嫂子知道么?”江盼遲疑著問。
林進寶搖了搖頭:“不知道,就我娘知道,林錢來跟我娘說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江盼:“……”
“哥,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嫂子啊?”林進寶悶悶地問。
“我也不知道……”
林進寶搓了把臉,眼中滿是迷茫:“哥,你說為什么啊?二嫂不好么,林錢來他個軟飯男他憑啥啊!”
江盼不知道說什么,拍了拍林進寶肩膀。
林進寶并不需要別人說什么,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二嫂生了個女兒,家里人都有意見。為什么啊?女兒有什么不好?我娘那么喜歡男孩兒,那我也是男孩兒,為何從小到大她都不待見我呢?”
江盼給不出答案,好在林進寶也不是想要個答案。
“爺奶和我娘都不滿二嫂生的是女兒,過年幾天家里氣氛就不大好,初二晚上林錢來找二嫂要錢,二嫂沒給,兩人吵了起來,我娘裝都不裝了,過去給了二嫂一巴掌,我沒攔住……”林進寶眼睛都有些紅:“二嫂她還在月子里啊,過去這一年林錢來讀書大大小小的花費,哪樣不是二嫂出,他還有什么不滿?”
江盼擔憂道:“嫂子怎么樣了,沒事吧?”
林進寶搖了搖頭,繼續往下說:“后來林錢來拉著我娘出去,我不便留在二嫂屋子里,跟著出去,就聽到林錢來跟我娘說外室的事,說已經找大夫看過了,懷的是個男娃。”
江盼:“……那他們是想如何?讓外室進門做小,還是休了嫂子給外室騰位置?”
“說等外室生下孩子后再安排。”
“嫂子現在有人照看沒?”江盼擔憂道,依著趙桂芳的性子,肯定不會好好伺候做月子。
果然,林進寶嘆氣搖頭。
江盼想了想道:“嫂子平時對我們多有照顧,我不便去你家,回頭你拿點錢,買點紅糖雞蛋之類的,偷偷給嫂子煮了吃。”
“嗯。”林進寶蔫蔫道:“哥,你說我咋辦啊?我要不要告訴二嫂?不告訴她,我心里難受;告訴她,我怕她月子里難受,唉。”
“要不就等她出月子,身體稍微恢復后,跟她提一嘴,讓她有個準備?”江盼不建議瞞著孫巧巧,還是得讓她知情,至于最后怎么選,得看孫巧巧的魄力。
林進寶:“也只能如此。”
一時間屋里眾人都沒說話,只有爐子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林進寶又說起其他事:“對了,林秀說了人家,隔壁村的,八月成婚。”
江盼:“……林秀,不才十四嗎?”雖說這個時期女孩嫁人早,可這也太早了吧!
“男方年紀不小,二十了,對方家里等不及,許了我娘二十兩銀子做彩禮。”林進寶嗤道:”只要銀子給的夠,我娘就愿意,還說十三四成親的不少。”
可那都是不疼女兒的人家,想著早點嫁出去收彩禮。但凡稍微疼姑娘的人家,都會讓姑娘在家多養幾年,要嫁人基本也都十六七歲。
他娘平時那么疼林秀,他以為他娘肯定不舍得這么早將人嫁出去,結果……
林進寶不明白。
江盼看林進寶一臉迷茫,就知道這幾件事對他沖擊不小。只是這事他也沒法安慰他,一邊是他大哥,一邊是他親娘,他不好說什么。
幾人圍著爐子干巴巴對坐半天,林進寶不顧江盼的留飯,起身告辭。
他只是有些迷茫,有些憋悶,想找人說說話而已——
日子多有不易,生活還得繼續。
正月二十八,孫巧巧女兒滿月,因是女兒,林家并未準備滿月酒,只是前幾天央林進寶過來請江盼到時候去吃飯。
江盼當然是拒絕了。
禮物早托林進寶給了孫巧巧,他沒有跟林家眾人扮演親戚間深情的打算,分家時就說好的,往后各不相干,互不打擾;這一年多來趙桂芳多番示好,江盼敬謝不敏。
林萍萍擔心孫巧巧知道林錢來外室的事,這幾天都惴惴不安,之前說等孫巧巧出月子后林進寶就把這事告知,林萍萍有些擔心。
江盼寬慰道:“進寶正月初十就去了店里,后面都沒回過村,應是還沒有告訴嫂子。他肯定也不會選滿月那天告訴嫂子的,你放心吧。”
“嗯,我就是怕嫂子想不開。”林萍萍咬咬嘴唇,問出這幾天一直困擾她的事:“哥,一定要告訴嫂子嗎?要是不告訴她,她就不會知道,就不會難受……”
林萍萍過完年已經十一歲,這一年來吃的好,穿的好,見得多,不再畏手畏腳,越發落落大方。
江盼心疼林萍萍,不想她像這個時期的女人一樣被困住,哪怕不按照既有的路線走,他也有信心能讓林萍萍一世安穩。
他的妹妹不需要顧慮良多,只要隨心而活。
“萍萍,哥哥問你,你是愿意迷茫的將就還是清醒的選擇?”
林萍萍似懂非懂。
江盼摸了摸她頭,柔聲道:“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嫂子不應該被蒙在鼓里,她有知情權。我們不告訴她,才是害了她。”
“可是,知道了,她會難受……”林萍萍不忍。
“現在告訴她,難受只是一時;若一直瞞著她,投入的多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才是痛苦的根源。”江盼道:“而且,未必能一直瞞著她,林錢來那外室再有不足半年就會生產,到時候無論如何,嫂子都會知道。與其現在不說到時候啥也不知道被打的措手不及,不如早早告知她,讓她有個準備。”
“嫂子怎么辦?若林家非要那女子進門呢?”
江盼:“那就要看嫂子如何選擇了。”孫巧巧有獨立的經濟依仗,就看她夠不夠清醒,夠不夠決斷。
“成家好煩。”林萍萍嘆氣:“哥,我可以一直不嫁人嗎?”
“可以。”江盼答的肯定,未了又道:“只是哥希望你不嫁人是不想嫁人,而不是懼怕嫁人。”
林萍萍疑惑道:“有何區別?”
“有區別。不想嫁人是你有自己的選擇,有其他的活法,不一定非得嫁人;懼怕嫁人是你沒有經營一段夫妻關系的底氣,不敢嫁人。一個是因為不想才不做,主動選擇;一個因為不敢而不做,被迫選擇。”
林萍萍懵懵懂懂。
江盼憐愛道:“你還小,不必考慮這么多,你安心長大,哥哥會讓你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嗯。”對于他哥說的,林萍萍似懂非懂。但她相信他哥,她哥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人生有無數種選擇,沒人能干預對方的決定。
孫巧巧的事對江盼來說只是個插曲,他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給與幫助,但絕不會教她如何選擇。
他也有自己的家人——
世人——
正月底,去年十月份林業成新買來種下的五畝辣椒成熟,眾人又是一通忙碌。
因著三月里馬上又要大規模種植辣椒,加上十月份上市的辣椒醬還沒有賣完,這次五畝辣椒江盼打算留出一大半做辣椒面和干辣椒,一并對外出售。
至此,江記經銷鋪除了售賣辣椒醬,還有辣椒面和干辣椒售賣,零售價辣椒面一斤二百二十文,干辣椒每斤一百八十文。
價格雖高,但物以稀為貴,一時間生意倒也不錯。
三月份,林家村春耕開始。
里正從去年就關注江盼春小麥種植和收成問題,到去年九月底春小麥全部收割,確定產量不低后才決定在村里推行。
如江盼跟林業成建議,本次林家村春小麥種植只選擇少部分人家,試推行;等八九月收割后,若效果好,再全面推行。
涉及到全村糧食產量問題,江盼就不敢如自家幾畝地般隨便種種,而是努力回想了前世所學所見輪種套作知識,寫了份詳細的方案。
首先確定種植種類和時間安排。
整個大啟朝目前大部分都是單季作物,不論小麥水稻或是北方的青稞燕麥之類,都是一年一收。這樣一來,一年間土地大部分時間都處于空置狀態,白白浪費。
而輪作種植就是把這種土地空置時間利用起來,達到一年兩收或兩年三收。
林家村地處偏南,氣候適宜。江盼給里正的建議是先試種小麥,分春冬兩季;春小麥三四月種,八九月收;冬小麥十月左右播種,來年四五月收割,這樣能保證兩年三收。
中間空置的幾個月,可以用來渦肥養地。
當然,同一塊地不能連著幾年都種小麥;中間可根據土地肥力穿插種些其他作物,如油菜,豆類等,能很好的平衡土地養分。
等小麥輪種沒有問題后,再將水稻加進來,由單季稻變成雙季稻,這樣每年的糧食產量都會大大提高。
確定好種植種類和時間,接著便是土地肥力的問題。
除了不同農作物套種平衡土壤養分外,最主要的便是施肥。
這個時期沒有化肥,能用的都是有機肥。而林家村給土地施肥僅有秸稈燃燒和糞肥兩類,少部分人會用槽渣。
江盼便建議里正說服大家增用腐植土和枯油餅,這兩類肥力很足。
確定好肥料類型,接著便是如何施肥。常見的施肥節點便是基肥、種肥和追肥。江盼跟里正詳細介紹施肥的節點和對應的肥料種類等。
這些都安排好,最后便是首次實行輪種的農戶,這個里正在年前就一一做了動員。
能確定本次春耕種植春小麥的,整個林家村全部有十戶人家共計八十畝地,這其中包括里正家、張娘子大兒子兩口子、孫萬軍父母等。
林家村春耕的事項跟里正交代完畢,江盼就著手安排自家的耕種。
經過這一年多的打拼,江盼家全部田地有水田十二畝,旱田三十畝。十二畝水田留做種植水稻不動,三十畝旱田辣椒小麥與豆類輪種。
林家村全年溫度適宜,辣椒一月、六月、十月各收一茬,每茬至少十畝地;小麥五月、九月各收一茬,一年兩收或兩年三收。這樣既能保證辣椒生意不斷貨長久發展,又能保證家里糧食夠吃不用慌張。
家里的地都交給林業成找人打理,按著工人上工時間給錢。
江盼沒打算再買地,有這些家里四人夠夠的,辣椒生意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擴大,后面如果要再加量,就讓其他村民種植,他收購就行——
五月,時光木藝館開業一周年,江盼請店內員工大餐一頓后對他們工錢做了調整。
木藝館自去年五月開業,生意一直不錯,即使后面外派訂單分出去一部分利,江盼他們的凈利還有三成多,每日將近十五兩銀子的凈利,占了他們所有生意收入的大頭。
這次員工工錢調整,底薪提成不變,江盼打算給他們分紅。
沒有分紅,留不住員工,要想員工把公司當成家,就得讓他們覺得是在給自己打工,分紅是必不可少的。
木店是定海神針,店里一應事務都由他打理,分給一成;木元掌管店里賬務,分半成;店里其他員工提成多,分紅全部加起來占半成。
林文林武月錢由每月八百文漲到一兩,并分出去一成分紅兩人各半成,由他們兩負責木藝館貨物籌備和對接事項。
這樣下來,木藝館凈利分出去三成,江盼跟時遠歸占七成,每月最少能得三百兩凈利。
串串店和辣椒醬的生意都是理順的,由林進寶打理。
生意上的事不太需要江盼操心,每月抽時間巡視一二便可,他跟時遠歸兩人算是退居二線,回歸家庭。
五月里還發生幾件事——
張老板踩著契約時間線給江盼尋到兩頭奶牛,只不過是小牛犢,要用還得再養養,估摸著看秋后如何。
江盼跟丁熊富的約定作廢,畢竟他這邊辣椒面對外出售,哪怕他有意控制,壩子鎮其他食鋪還是得到了辣椒面,丁熊富不再是獨家,江盼便主動找丁熊富制止了合約,不再從對方手里分成,辣椒面還是按每斤二百文提供給對方;丁熊富感念江盼仁義,時常走動,一來二去,兩人倒成了不錯的朋友。
縣城有其他商人效仿木藝館開業務,只是沒做幾天便以生意慘淡收場,畢竟時光木藝館的收入不在家具制作,在于積木;而積木的技術一直有時遠歸把控,未曾泄露半點。
林錢來的外室果真于五月中旬誕下一子,林進寶早在孫巧巧出月子后就將林錢來外室一事告知孫巧巧,而孫巧巧一直沒鬧。
等外室誕下一子后,林錢來提出讓外室進門,不分大小;孫巧巧沒同意,也沒提分開,一家子僵持著——
江盼再次見到孫巧巧,是在六月底。
六月新一茬辣椒成熟,收割后開始制作辣椒醬,以備七月上市出售,江盼到他家院里巡查辣椒醬制作。
孫巧巧便是這個時候找上他的。
半年未見,孫巧巧發生了很大改變。
一頭烏黑的頭發枯黃開叉,臉頰微陷,眼底泛黑,平日里精神透亮的大眼睛沒有一絲光澤,目光呆滯。
江盼看的心頭大震,連忙讓時遠歸弄點吃食,他帶著孫巧巧去前院石桌坐下,男女有別,怕別人看到說閑話,只能將人安置在前院,好在辣椒醬制作都在后院,前院沒人進來。
時遠歸端了幾碟糕點小吃和一壺酸梅湯,放在石桌上。
孫巧巧扯了個笑容:“阿遠,你也坐吧,謝謝你。”
孫巧巧叫阿遠,便是告知江盼她已知曉他二人關系,在她面前不必忌諱。
時遠歸看眼江盼微微點頭,他便挨著江盼坐下。
“江盼,你跟阿遠,你們兩個真好啊,挺好的。”孫巧巧似艷羨,似感嘆。
“謝謝嫂子。”
孫巧巧搖了搖頭,咬唇道:“江盼,嫂子還想去串串店干活,能行嗎?洗碗灑掃都行,工錢不用很多。”
“當然可以。”江盼倒了杯酸梅湯遞給孫巧巧,鼓勵道:“店里一直給嫂子留著位置,你過去就還是跟以前一樣,跟梅娘子一起管后廚,工錢不變。”
孫巧巧兩眼發紅,哽咽道:“我……謝謝你,江盼……謝謝,你是個好人。”
江盼看的難受,孫巧巧何至于此,不該如此。他沖動道:“嫂子,我知這話我不該問,可今日見你,實在不忍。你以后,就打算一直這樣了么?”
孫巧巧兩眼空洞,訥訥道:“不這樣,還能如何?娘家也不容我,小苗她還那么小……我,我能帶她去哪里……”
在進寶告訴她林錢來外面養了一個后,她就告訴了她娘,可她永遠記得她娘當時的反應,怪她小題大做,怪她留不住男人,還說“男人哪個不偷腥,怪就怪你自己肚子不爭氣,沒給林家生下兒子,要不然錢來也是外面偷,不會放到明面上。”
孫巧巧是震驚的,同樣也是困惑的。犯錯的明明是男人,怎么到頭來變成她的不是?她一直以為她娘從前只是忽視她,心里還是把她當女兒的。可如今,她不懂她娘為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但她知道,娘家她是一定回不去了……
“那,那個女的呢?”江盼見孫巧巧一臉悲戚,小心問道。
“她想進門,想做大,想讓我給她騰位置。”孫巧巧執拗道:“我偏不,我偏要留著,有我在一天,她絕無可能進門,她和她兒子只能是外面的,進不了門,入不了祠。”
江盼想問,林家門有那么好么,那個祠堂非入不可么?他知孫巧巧只是鉆到了牛角尖,在賭氣,只是目下他無法勸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林家其他人呢,小苗也是林錢來的孩子,他就不管?還有林家二老,他們什么態度?”江盼轉而問起其他。
孫巧巧嘲諷道:“林錢來提出讓那女的進門我沒同意后就搬去了鎮上住,趙桂芳自然是支持她寶貝兒子的。林老太想抱太孫子,也是向著林錢來。爺爺病倒了,現在還沒好。”
那個家,若說還有人有點良知,也就只有林老頭了。趙桂芳和林錢來還想要她的錢,好在她藏的深,沒被發現。
江盼暗嘆一口,擔憂道:“那你去縣城上工,小苗怎么辦?你放心她留在林家?”
“有爺爺在,趙桂芳不敢做的太過。”孫巧巧也擔憂,可是無法,她總不能帶著孩子去上工,“我早晚都在家,無事的。”她許了趙桂芳每月二百文,才能出來,她得掙錢,給她的小苗攢點錢。
見孫巧巧早已安排好,江盼也不好多勸,只道:“店里嫂子隨時想來都行,不用有任何負擔。不過嫂子還是要多為自己打算,你能養活你跟小苗的。”
孫巧巧眼里閃著淚花,咬著嘴唇道:“我知道的,謝謝你啊,江盼。”
送走孫巧巧,江盼站在門前石榴樹下嘆氣。
時遠歸用手背貼了貼他的臉,寬慰道:“別擔心,嫂子現在既然打算出來干活,應是想通了,會變好的。”
“但愿吧。”
第87章 成功 人生幸事,即得默契之人。……
熱浪翻涌, 霧鬟低顫。
江盼跌坐在時遠歸身上,伏在對方耳邊喘息。時遠歸額頭滲著薄汗,眼底蘊著霧氣, 手輕撫著江盼肩背, 啞聲問:“還好么?”
“別動。”時遠歸還在體內, 江盼不耐道:“讓我歇會兒。”
時遠歸就不動了,靜靜抱著江盼, 等他平復。
過了好一會兒, 江盼才漸漸恢復,感覺時遠歸未曾釋放,他稍稍動了動身子,嘟囔道:“換一下,從后面來。”
時遠歸:……
再一次后, 時遠歸終于出來, 江盼趴在床上, 時遠歸從后擁著他, 擔憂道:“怎么了?你今晚不對勁兒。”
發泄后江盼通體舒暢,懶懶道:“怎么不對勁兒?剛剛你不滿意?”
“……滿意。就是你比往日……嗯, 熱情。”時遠歸輕咬江盼脖頸,小聲詢問:“心里有事?不痛快?”
江盼轉了個身,時遠歸忙扯過堆在旁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江盼踢了踢時遠歸的腿, 嚷嚷道:“我要洗澡,黏糊糊的, 難受死了。”
時遠歸十分好脾氣地起身去辦,水是一直溫著的,提了兩大桶到臥室洗漱間, 抱江盼過去。在洗漱間又是一番鬧騰,等收拾好回到床上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
江盼是徹底累了,迷迷糊糊聽時遠歸還在問追問,他閉著眼睛道:“心有感慨罷了,有人居高位,有人尤不滿;有人不果腹,有人活艱難。人生百態,需得知足常樂啊。”
江盼說的含糊,時遠歸卻意外能懂,知他是被今日孫巧巧一事刺激,抱著他寬慰道:“咱們不會的。”
人生幸事,即得默契之人。
“嗯。”江盼在時遠歸懷里滿足睡去——
孫巧巧七月初重新上工,工錢不變,跟原來一樣還是每月一兩銀子,跟梅娘子一起負責后廚。店里眾人都知曉孫巧巧一事,平時對她也多有照顧,如此她店里孩子兩頭顧,倒也堅持了下來,氣色比剛來時好了很多。
八月里林秀出嫁,趙桂芳曾上門邀請江盼過去,江盼拒絕了,禮物也沒準備,趙桂芳僵著臉色離開。
九月分林家村春小麥收割。
這是輪種試行第一茬,不止里正盯著,江盼也格外上心。他倒不怕失敗后被罵,只是全部八十畝良田,若出了差池,那是幾戶人一年的口糧和收成啊。
好在江盼的擔心是多余,春小麥長勢喜人,產量頗豐,輪種試行成功!
十戶試種的家庭都喜氣洋洋,而當時里正找上門拒絕的幾家都暗自后悔,早知道就聽里正的,留出幾畝地種春小麥,這樣兩年就能多收一茬,結果因為膽小,不敢嘗試,這好事竟讓別人占了先去。
一時間開心的有,后悔的有,悄摸準備試種的有。當然,說風涼話的也有,田家就是其中之一。
田娘子:“就種了一茬,長得好也是因為咱們的地好,跟江盼有甚關系?下一茬指不定能不能長出來。要我說呀,里正也真是,跟著江盼瞎胡來,這不是拿著鄉民們的地做試驗給江盼做好事嘛!”
有人被田娘子說動,覺得確實啊,江盼才多大,要論種地哪能比得上種了大半輩子地的他們,這不是瞎胡鬧嘛,那什么輪種間作的,估計也不靠譜,還是老老實實按著老祖宗傳下的法子種,不至于大富,但不會被餓死。
當然也有不屑田娘子的,反駁道:“田娘子是跟江盼有仇才這么說吧,我不信下一茬春小麥時你家不種。”
田娘子嗤道:“看著吧,我家就不種。誰知道能不能長出來,到時候收成不好,可別找我家借糧。”
“喲,田娘子,平時從你家連一碗水都端不出來,還借糧,沒指望沒指望。不過我倒要看看你家會不會跟著種。“
田娘子:“看著吧,我家就不種。”
“那我們倒要等著看了,希望到時候田娘子可別后悔才好啊。”
“哼,走著瞧。”田娘子扭著身子走了——
不管村里人怎么閑話家常,里正是真高興,輪種試種果然成了,這下家里不僅多收一茬糧,等秋收后納糧時他就可以在縣衙官差前露露臉了,都是他的政績啊。
高興之余,他還沒又失去理智,這輪種只種了一茬,明年收成如何還未可知,不知是全村推行還是再等等。
全村推行吧,又怕明年減產;再等等吧,這段時間好些村民來打聽如何種植,都滿懷期待。
里正一時犯了難,便找上江盼,說清一番緣由,才問:“……江盼,你覺得如何好?要不要再試行一輪,看看效果。”
江盼笑著道:“村里選出來的十戶是只試行了一輪不假,可里正爺爺別忘了,我家可是已經試行兩三輪了,收成是沒問題的。”
看里正猶豫,江盼便道:“當然,我家都小打小鬧,村里那么多地那么多人,里正一時難以抉擇也是正常。”
“唉,我是不敢。”里正嘆了口氣:“我知這事十有八九可行,可事關吃喝大計,但凡有一成不成的可能,我就不敢推行,不是大爺爺不信你,是我得為整個林家村考慮。”
江盼沉思片刻道:“我明白的,那里正爺爺你看這樣如何,就讓每家拿出部分地試種,其他地就還是按往日方法耕種。這樣既能保證村民口糧,又能大范圍試行,等過個一年兩年,收成不錯后,大家也有了經驗,再全面推廣。當然,這次也是讓大家自愿,你只是把法子交給大家,做不做的,全看自己選擇。”
里正覺得此法可行,便就此定下——
輪種間作方法推廣出去,林家村村民有的擔憂,有的躍躍欲試,有的冷眼旁觀,各不相同。
江盼沒多留心思操心此事,方法已交給里正,且已有十戶有經驗的人試種過一茬,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他專心他的辣椒大計。
十月里新一茬辣椒收割辣椒醬上市后,就有之前幫工的一些村民找上了門。
打探自家是否能種植辣椒,以及種了后江盼能否收購。
江盼感嘆這個時期農民的樸實,種個辣椒還得跑來問他,等他同意后才去種,好像這辣椒是他的私有產業一樣。
江盼汗顏。
村民樸實厚道,江盼便也敞亮,對于來詢問的人都給出盡管去種的肯定回答,并且還將辣椒種植方法一一說明。
對于詢問他是否會收購辣椒的,江盼也答的坦誠:“這個要看市場情況,前期少量的肯定回收,后面若是種的人多,我這邊估計就收不下。”
村人又問價格。
江盼就答:“我是要用辣椒賺錢的,收購價不高;前期每斤二十文,后面若市場飽和,就按市價。”
村人一聽,有的猶豫打退堂鼓,怕種了不收或者價低不劃算;有的暗暗算了一筆賬,若真如江盼所說,一畝地最低產一千斤辣椒,一斤二十文,一畝地就是二十兩銀子,怎么都比種地劃算;至于辣椒會降價,就少種點唄,一年種一畝辣椒,還是有賺頭。
于是一時間,有好幾戶人家找江盼買辣椒種子,只是農人多貧窮,江盼便給他們賒欠辣椒種子,等辣椒成熟后再還。
如此一來,江盼不用再擴大辣椒種植,直接從村民處收,村民多了進項,江盼少了操心,皆大歡喜。
而因著江盼教村民種辣椒,賒欠辣椒種子,江盼在林家村的口碑相當之好。
“江盼啊,真是個好樣的,自己賺錢不說,帶著大家一起掙錢。”
“誰說不是,他那個串串店,就養活了咱們村不少菜農,后面又是收竹筒,又是收樹根的,哪家沒多點進項哦。”
“是啊,還有什么輪種的,要是真能種成功,那可是大功德啊,咱們村可不得都變成有錢人啦。”
“你家留地了沒?留了多少?”
“留了,留了三畝地,明年三月試試;江盼自己都種了一兩年了,肯定沒問題。”
“就是,我早看出江盼是個有能耐的,分家后人家日子越過越好,反倒是林家……”
“林錢來鎮上那個事,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了,可太不要臉了,放著家里的媳婦不要,竟然跑去跟寡婦住一起,還生了個兒子,嘖嘖。”
“那兒子是不是林錢來的誰說的準哦,他們家也真是,趙桂芳不是挺明理的一人嘛,就由著他兒子這樣做?可憐孫巧巧,唉……”
“害,趙桂芳那人,你還不知道!只是可憐了孫巧巧,多賢惠一媳婦啊,還往家里掙錢。”
“誰說不是呢。”……
村人多有八卦,林錢來之事已在林家村傳的沸沸揚揚,林家眾人也是閉門不出。
十月底秋收后,里正帶著村里一幫壯年去縣城繳糧,看到林家村的糧食增產,衙門官差對里正一通夸贊。
里正領著人回村時好一副“趾高氣昂。”
冬日晝短夜長,日子如流水,過完年,來到正月底,又是一年辣椒收獲季。
而這個時候,江盼得到消息。
縣太爺傳見。
第88章 面見 江盼,你可知罪?
“你說縣太爺召見所謂何事?”時遠歸幫整理衣服, 擔憂問道。
江盼也不曉得,他搖搖頭:“不知。家里店鋪生意都按規矩行事,商稅糧稅皆未落下, 店里員工也再三交代并無店大欺客坑蒙拐騙之嫌。”
“會不會跟辣椒有關?”
江盼點頭:“有可能, 這一兩年辣椒醬隨著經銷商走出城安縣, 不知流向哪里。這朝縣太爺召見,左不過就是辣椒事宜或是林家村輪種之事。”
“那你覺得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知。”江盼表情難得嚴肅:“我待會寫點東西, 你幫忙準備幾罐辣椒醬并干辣椒、辣椒面我帶著。”
時遠歸:“好, 一會兒我跟你去。”
“不用……”
“讓我跟你一起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時遠歸打斷江盼的拒絕,堅持道:“你去里面,我就在外面等著,等你出來咱兩一起回家。”
江盼想了想也行, 道:“好。”
時遠歸去收拾東西, 江盼鋪開紙張提筆寫字。
他寫了三樣東西:辣椒種植方法、輪種間作方法、辣椒醬配方。
寫完做好標記, 揣進兜里, 跟時遠歸一起前往森*晚*整*理縣衙——
城安縣現任縣令大人前年九月上任,至今一年有余, 江盼除了知道這位縣令大人姓沈,其他別無所知。
時間有限,容不得他們多打聽,兩人拎著一個食盒, 來到縣衙門口。
城安縣縣衙在北街離著十字路口不遠,正門臨街, 坐北面南,占地頗大;縣衙大門巍峨高大,肅穆莊嚴。
江盼非辦案人員, 得縣令召見,不走正門,走的是偏門。
兩人來到縣衙偏門,被門房攔住,江盼上前說明緣由,門房讓兩人在外等候,他跑進去通傳。
過了片刻,門房回來,對江盼道:“沈大人說了,只召見江老板一人,其余人等在外留候,東西不便帶入。”
江盼跟時遠歸對視一眼,時遠歸接過食盒,溫聲道:“你進去吧,我等你回來。”
江盼點點頭,跟門房進去。
縣令土皇帝,一方父母官。第一次面見古代官員,江盼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加上不清楚此次召見所謂何事,江盼心里忐忑,一路低頭前行,未敢四處打量。
直到門房出聲提醒:“到了,大人在里面等候,你便進去吧。”
江盼回神,連忙道謝。這才發現門房將他帶到一處院落前廳,此時前廳大門洞開,隱隱可見上首坐著一人。
江盼理了理衣服,走了進去。
“草民江盼,拜見大人。”江盼雙膝跪地,老老實實行了個跪拜禮,縣令未發話,他便一直伏地,未敢起身。
江盼額頭觸地,一片冰涼。上首端坐之人并未言語,江盼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向他襲來,他強忍著不適,一動不動。
直到上首傳來一道沉穩之聲:“起來吧,坐著回話。”
“是,多謝大人。”江盼起身,走到旁邊位置,只敢沾坐三分之一椅子。
江盼剛坐下,一直候在一旁的仆從便端了茶杯,江盼忙虛行一禮:“多謝大人。”
說著,他這才悄悄抬眼打量上首端坐之人,只一眼,便呆住了:太年輕了。
電視劇里演的地方縣令不都是懷才不遇年過半百的老者么,眼前這跟他一般大小,面容白凈,儀態端方的少年竟是縣令?
果然電視劇誤人啊啊啊啊!
江盼心里尖叫吐槽,面上鎮定自若。
沈知縣暗暗點頭,很好,不愧是年紀輕輕就能白手起家之人,這份寵辱不驚的魄力果非常人所及。
“江老板,此番臨時召你前來,可是打擾你做生意?”
江盼不知縣令大人何意,只得小心回道:“大人日理萬機,能得大人傳喚,是草民之榮,草民高興都來不及,何有攪擾之感。”
沈知縣輕笑一聲,笑容很淡:“是么?”
江盼不敢亂答,含笑微微點頭。
沈知縣轉而問起其他:“本官自前年秋到城安縣,至此一年有余,江老板覺得本官如何?”
江盼簡直汗流浹背,摸不準這位年輕貌美的大人為何有此一問,撿著好聽的回答:“大人治下,百姓夜不閉戶,作奸犯科之人少之又少,城安縣農桑發達,經濟興旺,百姓安居樂業,大人是個好官。”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年輕知縣果然展顏一笑。
笑罷,又問:“那江老板以為當今圣人治下如何?”
江盼:“!!!”
救命,誰來幫幫他,難道他要成為妄議朝政,權利斗爭的炮灰犧牲品?這位年輕的縣令大人為何要問他啊啊啊啊,他只是個平頭老板姓,他不知道啊。
“江老板以為如何?”見江盼半天沒答,沈知縣又問。
江盼應著頭皮:“……這……草民只是一介農夫商戶,不懂朝政,不敢妄議。”
“普天之大,莫非萬民,萬民方成天,你但說無妨。”
江盼見縣令大人堅持,非要他說,他雖不知緣由,還是硬著頭皮道:“一捧一飲,皆是天賜,一食一飯,皆是圣恩;圣人治下,老有所歸,幼有所屬,不見災荒,不聞戰亂,乃萬民所向。”
“好一個‘一捧一飲,盡是天賜,一食一飯,皆是圣恩’。”沈知縣朗聲大贊。
江盼見此以為自己回答過關,只不等他提著的心放下,沈知縣神色一轉,大喝:“江盼,你可知罪?”
聞此質問,江盼嚇的連忙跪地俯首,細細回顧一番他從進門后說的每一句話,沒發現有何錯漏,才顫聲道:“草民愚昧,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大人示下。”
沈知縣聞言神情未變,身姿往后仰了仰道:“你既說‘一捧一飲,皆是天賜,一食一飯,皆是圣恩’,又言本官治下百姓安居樂業,怎地你發現新事物,不上報朝廷,不上報本官?莫非是對朝廷有所顧慮,對圣人抱有二心?”
江盼:“!!!”果真是為著辣椒,他這下是真的汗流浹背。
當初一心想著怎么存活,如何賺錢,無意間發現辣椒后便著急改善口味,做小吃生意,未曾考慮太多。
或者說他曾有此顧慮,但想著當時雜貨鋪老板說辣椒在京城就有,富貴人家用來觀賞,他便抱著一絲僥幸,只以為城安縣或順和府沒有辣椒,其他地方是有的。
本想種點辣椒用來做串串生意,誰曾想隨著串串生意做大,他竟有些得意忘形,開始大規模種植辣椒,跟城安縣商人做辣椒醬生意。
可能是自穿越到這里后過的太順,他竟然忘了這是一個吃人的封建社會,知識財富皆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小到一方豆腐方子,大到鹽鐵物資,平頭商戶只能撿一些權貴士族手上漏出的一星半點兒。
而他竟然妄想獨占辣椒生意三五年,用辣椒醬積累財富……
江盼嚇的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剛來這邊時再三警醒自己做一個正常人,切莫露出半點不同;什么造紙、制糖、燒瓷等技術,他早刻意忘得干干凈凈,只當自己從來不會。
一直謹小慎微,不曾逾矩半步,生意也從最辛苦的吃食營生做起,本以為萬事妥當,可這兩年來太過順遂,竟如此得意忘形……
縣令大人說他發現新事物,不上報朝廷,不上報官員,是對朝廷有所顧慮,對圣人抱有二心;若讓此罪名成立……
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廳內燒了炭火,江盼此時卻手腳發冷,額頭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他伏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發顫:“大人明鑒!草民愚昧無知,見識淺薄;并非不敬大人,不敬朝廷,不敬圣人;實乃草民從小到大未曾出過城安縣,只以為城安縣不產辣椒,不曾想其他地方也無,是草民無知,草民并非有意隱瞞不報,還望大人恕罪。”
聽江盼解釋,沈知縣不置可否。
江盼見縣令半響不吭聲,從懷中拿出出門前寫好的東西,顫著雙手舉在頭頂,額頭叩地解釋道:“草民一直仰慕大人,敬畏天顏;只草民卑賤之軀,一直未有機會得見天顏;今得大人傳喚,草民喜不自勝,遂備下林家村莊稼輪種法、辣椒種植法、辣椒醬配方,供大人安置。”
沈知縣對仆從眼神示意,仆從便從江盼上手取來紙張,交上去。
沈知縣翻看江盼所交之物,江盼靜靜伏地等候,廳內一時間只聞紙張翻動和炭火燒裂之聲,靜的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沈知縣悠悠道:“你可有所求?”
聞此,江盼便知腦袋還是自己的,他心下舒了口氣,謹慎道:“幸得圣恩眷顧,草民別無所求。”
“還是求一樣吧。”沈知縣聲音聽不出喜怒。
江盼仔細琢磨一番沈知縣之意,若比你有實力有地位的人從你手上拿了某樣東西,你得求人家辦一件事,如此不再是強取豪奪,而是你求著對方辦事。
無求既無欲,無欲既無缺,這樣的人不好拿捏。
有了計較,江盼便說了件無關緊要之事:“家有幼妹,年方十二,自小喜愛美食甜點,有意開間甜品店,只小妹擔憂女子開店不妥,未敢自傳。草民斗膽,向大人討個恩準。”
“準,巡路,你去幫江老板辦好。”
一直候在廳內的仆從應道:“是。”
江盼連忙道:“多謝大人。”
“起身,坐著說話。”
江盼起身,再次小心翼翼地坐了三分之一凳子,這次不等沈知縣發問,他主動道:“大人,草民來之前特備了辣椒醬和辣椒種子,可要著人拿進來?”
沈知縣點頭,仆從就去了外面。
沈知縣問:“外面候著的是何人?”
江盼想了想,誠實道:“回大人,外面所候之人是草民家人,于草民神魂相交,相伴一生之人。”
話剛落,便聽屏風后傳來一聲輕響。沈知縣眼皮微抬,對江盼點了點頭,未曾過多評價。
等仆從拿著食盒進來,沈知縣看了看里面的辣椒醬和辣椒種子后,才道:“說說你目前辣椒生意是何規模。”
“是。”江盼輕聲說著:“……除此之外,林家村有四五戶人家各種一畝辣椒,現在已經收割,打算過兩天按著之前商定好的價格收購;再就是三月又能種植辣椒,六月成熟,不知接下來作何安排?”
沈知縣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且安心做著,過些時日有人找你交接。”
“是。”
沈知縣端茶,江盼知趣地起身告辭。
江盼剛走,沈知縣放下茶杯,繞過屏風走進室內,屋里榻上斜依一人。
第89章 農官 真好,腦袋還是自己的真好啊。……
“如何?”沈知縣看著榻上之人, 眉目染上笑意。
那人嗔道:“阿良好大官威,嚇到人家年輕老板了。”
沈知縣大笑,走過去捏了下榻上之人臉頰, 打趣道:“卓公子憐香惜玉, 見人就疼惜。”
卓公子卓青道:“我只疼惜阿良一人, 晚上就疼你。”
“……咱們說正事吧。”沈良咳嗽一聲,正色道:“阿青覺得此人如何?”
“有城府但不多, 好在知進退, 懂取舍。”卓青淡聲道,頓了頓又道:“比咱倆灑脫。”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皆有道不明的無奈。
沈良:“但愿他不怪我,別當我是個貪官。”
“怎會?我看此人聰慧通透,以后定能明白阿良的用心良苦。“卓青嘆了口氣道:“如若他有家世背景, 辣椒生意留于他做也無不可。只他無依無靠, 京城中人虎視眈眈, 屆時恐怕活命都難。”
沈良嘆氣:“你打算何時啟程?”
“就這兩日吧, 早去將此事辦妥,你我皆安心, 往后就留在此地,不走啦。”
“不走了?”
“不走啦。”
沈良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卓公子舍下萬千家財,留在此地還得從別人手中奪食而活, 甘心么?”
卓青:“沈公子兩榜進士,出身清流官宦人家, 舍下進翰林入內閣機會,跑到這鄉下之地,做一方窮知縣, 甘心么?”
兩人相視大笑,又同時正色道——
“早去早回。”
“等我回來。”——
江盼從縣衙出來,頓時感覺風也清爽,云也柔和,天高云淡,海闊天空。
真好,腦袋還是自己的真好啊。
時遠歸老遠就見江盼慘白著臉朝縣衙偏門而來,出來后這人就站在門口抬頭望天,露出一抹傻笑。
顧著縣衙門口隔墻有耳,時遠歸沒敢多問,上前攙住江盼詢問道:“先回宅子?”
江盼“嗯”了一聲,反扣住時遠歸的手,握的很緊。
時遠歸感覺到江盼手心一片溫熱,竟是被汗濕透,不知道江盼剛剛在里面發生何事,壓下心頭疼惜,讓江盼將重量放在他身上,扶著人回家。
回到西街宅子,家里除了灑掃的婆子,再無其他人。時遠歸便打橫抱起江盼,來到他們兩人居住的屋子。
將人放到榻上,時遠歸倒了一杯溫茶遞給江盼,看江盼喝茶,他又去打濕一方布巾,給江盼擦手擦臉。
江盼靠在榻上任時遠歸伺候,看他忙前忙后,看他滿眼疼惜,忽然就笑了。
時遠歸不懂江盼笑啥,他放下布巾,坐在榻上,附身看著江盼,問:“笑什么?”
“笑我不知天高地厚不忌士族權貴,笑我得意忘形差點累的家人性命,笑我貪心不足差點迷了眼睛……”
時遠歸低頭深吻江盼,不讓他再說下去。
愛人的輕吻如良藥,江盼被時遠歸溫柔綿長的親吻治愈,不再懼怕,不再膽戰心驚。
他拉著時遠歸的手說著剛剛在縣衙發生的事,末了補充一句:“……辣椒生意以后咱們做不成啦,只是不知自己種來吃是否可行,唉,我總記得其他的方子不能輕易拿出,偏偏忘了這茬,也是我不夠謹慎。”
時遠歸聽江盼說完,也是一陣后怕;剛剛江盼在縣衙何等驚險,一個不慎,怕是會真的走不出縣衙。
他抱著江盼,滿心失而復得和幸好。
“你做的很好了,怎么能怪你?”時遠歸親著江盼額頭安撫道:“因著你,林家村村民生活改善了多少,就算沒有辣椒,輪種法也是能用,這些都是因為你。”
江盼攥著時遠歸衣領,露出從未有過的脆弱:“時大哥,我剛剛是真的害怕。”怕自己腦袋搬家,怕因自己大意害了萍萍和安安性命,怕跟時遠歸分開,從此失去摯愛。
時遠歸心如刀割,只恨剛剛經歷一切的不是自己,恨自己不能替江盼承受那份驚懼。他不停啄吻著江盼臉頰,柔聲道:“沒事了,不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的。”陪著你生,陪著你死。
江盼緊緊環抱住時遠歸,頭深深埋在對方胸口,嗡聲道:“時遠歸,咱們以后就這樣吧,別再做其他營生,只要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夠了。”
“嗯,聽你的,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江盼是真的被這件事嚇到,連著幾晚做噩夢,從夢中驚醒,時遠歸自然不懂江盼生活在除了自己沒人能輕易定生死要人命的和平民主年代,第一次直面封建等級嚴明的吃人社會,懼怕是來自潛意識的。
這些時遠歸都不懂,他只能用自己的溫柔,安撫江盼。
直至過了十來天,江盼才從每晚的噩夢中脫身,而受此事影響,江盼往后對外都小心謹慎,再未有過一次差錯——
沈知縣言出必行,很快就幫江盼落實了甜品鋪子相關手續。
其實甜品鋪江盼自己也能開,只是當時沈知縣讓他求一樣東西,他便說了這件無傷大雅的小事,這樣雙方都滿意。
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以后萍萍經營,不會有人當面說三道四。
甜品鋪子選在西街臨街一個上下兩層的小鋪面,帶個小院,小院有水井。
鋪子不大,兩層加起來不過一百來平,但用來開甜品店剛剛好,江盼花了一百三十六兩買下。
甜品店是林萍萍的,江盼讓林萍萍按著自己的喜好裝修,他負責出錢就行。林萍萍不跟她哥客氣,讓她哥給她在后院砌了兩個面包窯,再著工人裝修。
如此過了半個月,甜品店開業。
林萍萍給甜品店起名“甜點屋。”主要經營面包,糕點,還有果茶,都是江盼教林萍萍做的,林萍萍早已學會。
甜點屋主要針對女性客戶,裝修的十分夢幻精致:一樓是樣品展示區,收銀臺和小矮幾坐人;二樓則全部都是雅間。
林萍萍跟江盼商量后,甜品店林萍萍占五成,江盼占四成,分給孫巧巧一成;林萍萍畢竟還小,店里有個大人江盼也安心,孫巧巧再合適不過。
過去這一年,林錢來在鎮上跟寡婦直接住一起,而孫巧巧白天在串串店干活,晚上回林家。孫巧巧的女兒小苗如今一歲多,十分乖巧,孫巧巧有時會帶著小苗,最近更是經常在城里過夜。
她跟林錢來分居已久,而她掙的錢再也沒有給林家上交一分,為此趙桂芳威脅不帶小苗,孫巧巧問過江盼同意后便直接帶著小苗搬到城里住,小孩兒乖巧,也沒有多影響干活。
甜點屋籌備階段,林萍萍就跟江盼商量讓孫巧巧幫著管店,江盼同樣對孫巧巧多有關照,反正也缺人,自是沒有不答應的。
除了孫巧巧,江盼還將吳蓉和孫萬霞一起安排給林萍萍,小姑娘都長大了,再跟串串店幾個小伙子待一起著實不方便;再招兩個婆子負責重活累活,甜品店就齊備啦。
至于串串店,少了幾個串菜的,再招就是!
林萍萍甜點屋步入正軌,因成本昂貴,每月差不多有三十兩左右的凈利潤,賺的沒有串串店和木藝館多,但林萍萍很開心。
她喜歡做這個,喜歡被烤面包的香甜氣息包圍,喜歡果茶的味道,喜歡按著自己喜好布置店鋪,喜歡聽女客們講自己的故事。
喜歡如今的生活——
林萍萍鋪子走上正軌,有孫巧巧幫著打理,又是過了縣令大人明路,江盼就不再過多操心。
三月里,林家村春耕開始,絕大部分人家留了田地,試行輪種種植;同樣有好幾戶人家,留出一二畝地種植辣椒。
四月初,農官到。
那日江盼正在竹林小院躺在搖椅里喝著茶看時遠歸干活,林文跑門口喊,說里正找。
江盼和時遠歸出門,到他家門口,就見里正領著幾個官差候在院子里,院內石桌旁坐著三人,一個是沈知縣,一個看模樣跟沈知縣一般大小,濃眉大眼,只是皮膚略黑;還有一個年逾三十。
江盼不認識官袍,分不清這個時期的官階,便對著他唯一認識的沈知縣行禮招呼:“大人前來,有失遠迎,實在抱歉。”
沈知縣淡笑道:“無礙,是我們突然來訪。圣人聽聞林家村輪種法及辣椒種植,特派相關人員前來查看。”說著,指著旁邊兩位介紹:“這位是浦大人浦農官,這位是皇商,便稱他卓公子吧。”
江盼連忙招呼:“浦大人,卓公子。”
浦農官是個急性的,好容易耐著性子聽完幾人問候介紹后,忙道:“那輪種法便是這位小友發現?快快跟我講講。”
“小友”江盼:“……好。”
沒有進屋,時遠歸端了茶點出來,幾人就圍坐在院子里,聽江盼講解輪種法,如何選種、如何排期、如何套作、如何施肥等。
浦農官聽的連連點頭:“沒錯,這樣是不錯,減少了土地空置時期;而用豆類或其他作物套作,又能平衡土地肥力,不錯。”
江盼繼續道:“如今我們村在里正的動員下,已有十戶人家輪種過完整一輪,有絕大部分人家上個月剛種上春小麥,等八九月份便能收割。大人若不著急,可找已經種植過的村民詢問一二,他們侍弄莊稼,描述的肯定比我細致。”
“是,是,沒錯,你也沒啥經驗,種地肯定比不上有經驗的農人。”浦農官點頭贊同。
江盼:“……”如此“直爽”的性子,還能混職場?想必是做實事之人吧。
浦農官:“小友,你快帶我去找其他種過地的農人,我們好交流一二。”
江盼還未回答,被沈知縣攔住:“讓里正帶浦大人去如何?本官還有事找江老板商議。”
浦農官無所謂誰帶,只要有人跟他討論種植就行,通過江盼的描述,他已經知道輪種法是怎么回事,現在就是找農人詢問相關細節。
于是他急忙起身,拉上里正就走:“走走走。”
第90章 好事 江盼有所求
浦農官拉著里正離去, 沈知縣讓官差退到院外,院子里只留下他們四人,時遠歸打算告退, 沈知縣笑著打趣:“既然是江老板神魂相交之人, 便留著一起吧。”
時遠歸不知縣令如何知道, 有些不安地看眼江盼,就見江盼笑瞇瞇點頭, 于是他便挨著江盼坐下。
沈知縣這才解釋道:“卓家世代皇商, 辣椒醬生意往后皆由卓公子接手,你盡可安心。”
“是。”江盼只能點頭應是。
“如此,細節你便與卓公子商討罷。”沈知縣端了杯酸梅湯仰躺在椅子上,將場面留給江盼和卓青。
江盼見此就又說了一遍目前的情況:“……辣椒畝產一千斤,每年一、六、十月各收一茬;現如今辣椒來源有二, 其一是村人自行種植, 我們負責收購, 每斤二十文, 后期按市場價,目前林家村有三十幾戶共六十五畝地種辣椒;其二便是我這邊的辣椒工坊, 林業成負責種植,張娘子負責制做,他們兩人各分一成。”
卓青敲了敲桌子,思索著沒說話。
見此, 江盼又繼續道:“如今城安縣內大小食譜都用上了辣椒制品,也有部分商人往外運送, 至于傳的多遠,是否受歡迎,就不得而知了。”
“哈哈哈, 外面若不受歡迎,你我又怎會坐在此處商談?”卓青大笑。
江盼一哂,這位卓公子,看著浪蕩風流,喜怒無常,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摸不準這人路數,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卓青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往后你負責辣椒種植收購制作事宜,售賣銷路不用你管,你可得利兩成。”
說罷,牢牢盯著江盼。
沈知縣也轉過頭看著江盼,等他回答。
江盼心里思索一二,早就有了答案,這會兒便坦誠道:“沈大人、卓公子抬愛,只我勢單力薄,能力有限,怕是無法擔此大任。林家村村民種植辣椒已然熟練,無需我過多指導,至于辣椒制品,按著方子便可做出來。實在不敢貿然承此殊榮,還請卓公子收回成命。”
卓青不置可否,看了眼沈良。
沈知縣接收到卓青的意思,放下杯子,直起身道:“既如此,便允諾林家村繼續種植辣椒,卓公子著人負責林家村辣椒種植收購制作等事宜,收購價按市價,村民所種辣椒優先供于卓公子,余下辣椒可食可賣,但不可私自出售辣椒制品。”
這也是朝廷之意,辣椒生意既歸皇商,便是天家所有,私人可種植可售賣鮮辣椒,但辣椒制品受管制。
如此一來林家村可繼續種植辣椒,村民多項收入,而江盼也免于發現新事物隱瞞不報之罪,都皆大歡喜。
至于江盼,少了辣椒生意少了一筆收入,他完全接受。少的這筆收入并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水平不說,將辣椒這個隱患處理好,他睡覺也踏實。
于是江盼展顏道:“大人高義,多謝大人。”
在座幾人都知道江盼為何事道謝,心領神會后便將此事揭過不提。
“江盼,再問你一遍,可有所求?”沈知縣又一次問道,語氣較之前嚴肅許多。
江盼想了想,笑著道:“江盼有所求,求家人常在,平安順遂;求弟妹康健,一生無憂;求與心愛之人相伴,春來耕種,夏日納涼,秋來曬果,冬日煮酒,一屋兩人三餐四季,足矣。”
時遠歸看過來,與江盼深深對視。
“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卓公子默念,深吸一口氣道:“所求但所愿,江老板,你會達成所愿。”
江盼起身抱拳道謝:“多謝卓公子,多謝沈大人。”——
浦農官走訪過十余家農戶后,留在了城安縣,時常來林家村,觀察春小麥及辣椒生長情況,等秋收后回京上報。
忙碌幾日,辣椒一系列事宜全交由卓公子打理,而江盼與林業成、張娘子以及城安縣各家食譜商戶的合作約定由沈知縣做主,全都作廢。
辣椒為江盼帶來的隱患徹底清除,江盼便滿足又心安的經營著木藝館、串串店和林萍萍的甜品店。
心無雜事紛擾,日子悠長且安逸。
這天,江盼跟時遠歸巡視完城里鋪子,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在縣城宅子留宿。
林萍萍還在甜品店未歸,林安安剛剛下學,他今年已經九歲,早已不需要哥哥接送,今年初上下學都是自己一人。
林安安剛走到家門口,就看林進寶在門前踱步,想進去又不打算進去,嘴里念念有詞。
“進寶哥,你在這干嘛呢?怎么不進去?”林安安走過去拍了下林進寶道。
林進寶心里想著事,被突然出現的林安安嚇了一跳,摸著胸口道:“安安啊,你下學啦?那個,哥今天回去了么?”
“沒有。”林安安搖頭:“中午吃飯時阿哥不是說了今晚在縣城留宿么,你當時也在啊。”
林進寶:“哦,對,對,你看我都忘了。”
“那走唄,一起進去吧。”
林進寶看林安安站著等他,咬了咬牙跟上。
誰知剛走到院子里,就看江盼跳到時遠歸背上,朝時遠歸側臉親了一口。
林進寶:“!!!”
他快速朝一旁掃了一眼,就見安安雙眼泛著懵懂,嘴張著想喊人。
林進寶連忙捂住林安安的嘴,不顧林安安掙扎,將人拖抱著拉到外面,等走遠了,才將人放開。
“進寶哥,你干嘛,捏疼我啦!”林安安揉著被林進寶捂疼的嘴,抱怨道。
林進寶摸摸鼻子,有些尷尬,試探道:“抱歉啊安安,剛剛……哥對阿遠哥,你看到了吧?”
“看到啦。”林安安莫名其妙,他哥跟阿遠哥不經常那樣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林進寶不知道林安安的想法,此刻滿腦子就是林安安看到了,果然還是被人發現了,他幫著他哥瞞了兩年多,果然還是被安安看到了,這可咋辦啊!
林進寶絞盡腦汁在林安安面前替江盼開脫:“那個安安啊,你別多想啊。其實挺正常的,你看哥高興了也會親你對不對?哥把阿遠哥當親哥,親兄弟之間不用顧慮那么多的。”
林安安一臉無語地看著林進寶,這進寶哥咋有點傻,就他哥跟阿遠哥平時那個黏糊勁,怎么看都不是兄弟間的相處吧?
“進寶哥,阿哥跟阿遠哥不是親兄弟。”林安安提醒道。
“對,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嘛!”林進寶陷在自己的解釋里無法自拔:“安安不要介意啊。”
林安安正色道:“我當然不會介意,進寶哥,你會介意么?”
“啊,我,肯定不會介意啊呵呵呵……”看著林安安一臉認真的模樣,林進寶笑不下去了,他遲疑道:“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
“你不介意?”
“為什么要介意?”林安安白云書院讀書這兩年,養了滿身書卷氣,這會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夫子有云,世間萬物,存在即合理,接受你所見到的,要學會包容萬象。”
林進寶:“……所以,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兩年前的除夕夜?”林安安撓撓頭道:“阿哥親口跟我和萍萍說的,我們還給阿遠哥敬了茶。”
林進寶此時什么都聽不到,腦海里只回蕩著幾個字:
兩年前……
兩年……
兩……
林安安又來扎心了:“二嫂也知道,萬軍估計也知道。”
合著就他以為只有他知道?虧他這兩年還一直幫江盼掩護!虧他以為自己是他哥的守護神,攔著沒讓旁人知曉!
林進寶再顧不上其他,將此前種種猶豫拋諸腦后,大垮步跑進院里,嘴里喊道:“哥,你騙的我好苦!”
江盼從屋里出來,不明所以地問:“我騙你什么了?”
林進寶不說話,扭身進屋,看著倚在榻上的時遠歸冷哼一聲,倒了杯茶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然后一臉幽怨地看著和林安安一起進門的江盼。
時遠歸:……
江盼拍了下林進寶后腦勺,好笑道:“說吧,我騙你什么了?”
“你……你跟時遠歸,你們兩個……”林進寶別扭道:“你那么早就告訴萍萍和安安了,虧我這兩年來一直幫你在外面掩護,我還以為就我知道!”
“結果呢?”
林進寶順著接道:“結果不止萍萍和安安,二嫂和萬軍都知道!”
“那你掩飾了個啥?”時遠歸認真發問。
林進寶:“???”對啊,那他掩飾了個啥?
他有些挫敗的揉了把臉,癱坐在椅子上,埋怨道:“哥,你也太不厚道了,虧我那么崇拜你,你竟然瞞著我,不告訴我。”
江盼看林進寶鼓著腮幫子,露出孩子氣的一面,想著林進寶確實很為他考慮,便軟了聲音道:“沒想瞞著你,若是我打算瞞著你,會讓你發現?”
“那是你們在大街上親熱,被我撞見的!”
江盼:“……什么叫在大街上親熱,我們就拉個手。”這孩子!
“哼,那也是我自己發現的,不是你告訴我的。”
江盼一噎,妥協道:“好好好,是我不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對不起你啦。”
林進寶哼哼著不吭聲。
江盼看他著別扭樣好笑,知道他不是真的在意,遂轉了話森*晚*整*理題:“你這會兒過來是有啥事?平時不都最后一個離店?”
誰知不問還好,一問林進寶更別扭了,整張臉瞬間漲的通紅。
江盼好奇道:“出了何事?”
林進寶扭扭捏捏羞羞答答道:“哥,我,我看上了個姑娘。”
江盼跟時遠歸對視一眼,時遠歸不由起身,跟江盼同時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