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肉眼可見的高興。
他們在實驗室里能吃的東西很少,剛開始靠著倉庫的補給挺了一年,但食物總有吃完的一天。
在這之后,他們靠著實驗室的便利培養了不少能吃的食物,或者說那算不上食物,只能算得上供給身體所需要的營養素。
抱著會有軍隊救援的信念又挺過了兩年。
但在一個又一個同事倒下后,他們最終還是選擇了走出大樓,去尋找生存者的未來。
海島是他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為此他們甚至慶祝一番開了最后一個罐頭。
果然出來是對的——
黃建云望著男人挺拔身影滿是感激。
女兒最喜歡吃的東西如今成了奢侈品,還沒走出商場他迫不及待地剝開一塊小面包塞給孩子,黃茹抱著小面包小小地啃了一口,又遞到他的嘴邊讓他嘗嘗。
黃建云說自己不愛吃又推了回去。
他先前對姜暮的冷淡不太習慣,甚至不太敢同他說話,但看到茹茹開心的樣子給自己打了好一會兒氣才喊住了前面的人。
“姜滿爸爸,你等一下!”
姜暮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被姜滿抱著臉蛋扭了過去。
“黃伯伯喊你呢爸爸!
失去名字的姜暮眼里閃過一瞬間的茫然,但還是停下腳步聆聽身后這個人類的話。
“我看了下商場的地圖,三樓應該有小孩的鞋子……”對上姜暮直視時極具壓迫的視線,老黃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都聽不見了。
黃茹:我那i到極點的老爸
她指著身后早已停止運行的電梯:“從那里上去。”
腳步聲再次響起,姜暮同老黃擦肩而過,等走到電梯那姜滿又開始招呼著黃茹:“茹茹,快來呀。”
黃茹拉著略顯笨拙的老爸往前走,老黃抬頭尷尬地笑了笑,壓在胸口的緊迫感逐漸消失。
姜滿的爸爸只是不愛說話而已,人還是挺好的。
老黃又看了看姜暮絲毫沒有把孩子放下來的打算,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的孩子。
黃茹察覺到視線后也仰頭看了爸爸一眼,心領神會道:“爸爸我六歲了!
意思是她不要抱。
老黃眼神飄忽,被戳穿心思后試圖遮掩自己的尷尬:“哦好,好的!
只是剛到三樓就聽到一聲慘叫,老黃下意識抓緊了孩子的手,從包里抽.出西瓜刀警惕地看著四周。
姜暮仿佛沒聽到一樣繼續找鞋店。
老黃聽出了那是阿尤的聲音,他看著姜暮的背影張了張口,最后什么都沒說。
他們算起來只是路搭子,甚至這個商場也并不是姜滿爸爸邀請他們一起來的,而是他們自作主張要跟來的,如今出了事,他袖手旁觀也很正常。
但是他是團隊的一員,如今聽到有動靜卻不能不去。
只是——
他低頭看了一眼黃茹,厚著臉皮將她往前推向了姜暮。
姜暮沒回頭,姜滿摟著姜暮的脖子往后看,發現伙伴沒跟上來又拍拍爸爸的肩膀:“爸爸走慢一點,茹茹沒跟上來!
姜暮就停了腳步,往后看了一眼。
這一眼如強針劑給予老黃保護女兒的勇氣。
他不知道自己去同伴那還能不能活,但茹茹得活下來。
他大著膽子同姜暮直視,皮膚下血液流動得速度極快,甚至能讓他感覺到臉上滾燙的溫度。
他低聲請求道:“茹茹是個乖孩子,麻煩您……暫時帶她一會兒,姜先生,滿滿也喜歡和茹茹一起玩。”他也察覺到自己的話有多得寸進尺,但他顧不得太多,嘴唇發顫地卑微乞求道,“包里的東西都歸您,只求保護她一會兒!
就在老黃要跪下的時候,姜暮冷淡的目光落在聲源出現的地方,老黃甚至都沒看清,眼前的男人放下孩子躍上欄桿,如繃緊的弦沖向了從餐館里慌亂奔跑出來的男人。
是林工。
跑出來的男人臉上落下成股的液體,衣服也被扯亂。
林工沒看清來人,只感覺一聲冷風刮過面頰,帶著一股奶糖甜香。
再回頭,一只小喪尸被迎面丟了出來。
他尖叫著瘋狂推開身上的尸體,血液黏在沖鋒衣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里面的場景更像是一場幼兒園組織的游戲,十幾個孩子趴在地上瘋狂地啃食著地上掙扎的男人,他被咬斷了脖子發不出聲音,口中涌出的大量血液也被小喪尸舔.舐著。
有一只小喪尸歪著腦袋透出幾分天真,卻將手伸進男人的嘴巴扯下了他的舌頭。
林工看到這一幕更是嚇破了膽。
而背對著他的姜暮臉上毫無變化,他像是看到調皮的幼兒園小朋友正在捉弄大人一般,喉嚨里壓抑著的咕噥被壓成了一個字:“滾……”
他算不上討厭這群跟上來的人類,姜滿喜歡和人類待在一塊兒所以他也放慢了腳步,愿意跟他們搭伴。
但不得不承認在面對被撕開的腹腔散發出的血氣時,他有些餓了。
三.級喪尸發令,一群小蘿卜頭即使在嘴饞也恐懼著他的威懾力。
不消片刻,這群喪尸小孩一哄而散,有的不死心拽著一根腸子躲藏起來準備當下午茶。
另一個人看到伙伴的慘狀蹣跚著跑出去,他拖著腿,眼淚糊了一臉,像個孩童一般放肆哭了起來。
老黃一手拉著一個孩子,看到只剩下的兩個隊友渾身的血都要凝固住了。
他們從實驗室出來雖然也遇到了幾個喪尸,但是那些喪尸殘缺不全,他們走過去一刀就可以解決,哪里碰到過這么大的場面。
這也是這群人沒見過外面世界的慘烈才會選擇分開行動的原因。
沒想到卻落得這樣的結果。
被喪尸啃咬后,不消五分鐘就會變異。
基本沒救。
阿尤的死狀極其慘烈,剛剛那兩人甚至不敢再看一眼。他們手握著刀,腳下一陣發軟。
鮮血流動到腳邊,姜暮抬起腳避開。
他的手臂自然地垂落在身側,完全看不出就是這么一雙修長的手剛剛輕易捏斷了喪尸脖子。
此時,姜暮突然側過頭看向了林工身邊的男人,鼻子翕動著。
剛朝他走去時,哭泣著的男人卻警惕地大喊出來:“你干什么?!”
聽到同伴的喊聲林工此刻也望向姜暮,男人冷淡的面容讓他心底冒起了一股邪火。
如果他們沒有和這個男人搭伴,如果這個男人沒有去商場,那么他們就會按照原計劃繼續往前行走,就不會發現這么多事情,還把阿尤給害死了。
他無法承受失去同伴的痛苦,特別親眼看著阿尤死在那一群喪尸的口中,即將崩塌的情感在這一刻選擇將錯誤歸咎于眼前這個人身上。
他撿起了刀對準姜暮:“你想對我的同伴做什么?!”
姜暮沒有說話,他掃過兩人狼狽的模樣轉身就走。
林工將喪尸踢遠了一些,他雙手顫抖得連刀都拿不穩了。
身側的哭聲緩緩平靜下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想到身側的老劉和阿尤關系親密,剛側過頭想安慰兩句,卻聽到兩聲骨頭脆響。
再一回頭,老劉不知何時面色泛青,一雙眼通紅地朝他撲來。
“老劉你干什么——!”
昔日的同事力氣變得極大,仿佛能輕易地掰斷他的骨頭,此刻他卻嚇得再次喊了起來,臉色煞白地開始求救。
“老黃!老黃!”他下意識地喊著黃建云,又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姜暮身上,“姜滿爸爸,快救救我!”
姜暮完全沒理會,他拉住了姜滿的手繼續逛街。
小孩個子不高,什么也沒看到。
老黃愣了一下,提著西瓜刀過來了。
但他沒殺過人,在出來后也不過砍過喪尸的背,如今面對變成喪尸的同事,雙手滲出的汗讓他都有些抓不住刀柄。
“動手。∧惆l什么呆!”林工目眥盡裂地朝著老黃吼道。
老黃握了握刀柄,閉著眼朝著老劉的后頸砍去,手腕傳來和骨頭撞擊的酸麻觸感讓他心底一陣發寒。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簡單了許多。
他拔出刀又砍了下去。
老劉瞪大眼珠不再動彈,血液從他口中溢出垂落在林工的嘴邊,他拼命扭頭,在察覺到手腕上被桎梏的力道松懈后,絲毫不留情地將人踹了出去。
“呸呸呸——”
林工瘋狂地吐著口水,臟污的袖口擦拭著嘴角,他反胃地嘔了兩下,又拿出保溫杯漱了漱口,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著,望著同伴的尸體提著刀又沖過去砍了兩下。
尸體一動不動,任由他發泄。
老黃低著頭不發一言。
他又失去了一個同伴。
而這絲毫沒有阻攔姜暮找鞋的計劃。
姜滿拉著黃茹,跟在了爸爸身后。
童鞋店基本沒有人光顧,姜滿蹦蹦跳跳地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小皮鞋,她穿上后得意地在姜暮面前走了一圈,像個小模特似的讓他做評價。
姜暮拿起一雙保暖靴子放在她眼前。
棕色的小靴子掛著兩個小球,姜滿坐在椅子上把腳腳遞給他。
他以前似乎沒有這樣的記憶,但做起來卻十分熟稔。
以輕柔的力道脫去姜滿腳下的小皮鞋,又將她的腳套進小靴子里面。
她打量了一陣,還算滿意。
不過她還是強調了一句:“我的小皮鞋最好看!”
姜暮不置可否。
老黃也給茹茹找了一雙保暖鞋,至于林工一個人站在離他們較近的地方,也不說話。
姜暮下樓時他也在身后跟著。
剛到二樓,一樓傳來一陣緊密的腳步聲,林工握著刀藏在了幾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