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買套八仙桌
李大妹道:“豬草我們早上就給她扒拉好了, 衣服本來想叫她隨便搓洗幾下就是了!結果她不敢,怕被他奶罵,我叫二弟三弟在那里搓著呢, 到時候洗好了提過來給她帶回去。”
閔希道:“哦哦。”
李大妹哼道:“我跟她說將來賺了錢, 跟她娘遠走高飛,才不受她奶的氣!”
閔希噗嗤一笑,贊道:“嗯嗯,很有想法!”
“嘿嘿!”
張丫頭低著頭, 卻沒說話, 沉默地學著刺繡。
這時,黃志麗跟李二哥李二嫂一起來了。
黃志麗笑呵呵說:“這么多人在呀, 我也來湊一份熱鬧。”
李二哥李二嫂打了個招呼,繼續去砍竹子做秋千。
年幼的孩子在他們的院子里面玩秋千,閔希想將正在的秋千放在院門外,他們院外的路夠寬, 將雜草一除, 竹林也砍了些后,更加空闊了。
到時候孩子們在屋里屋外玩都方便一些, 也不會太妨礙屋里干活的人。
黃志麗本就是刺繡的好手,又勤于研習,閔希一下子就覺出不同來,不需要像那些小姑娘小哥兒一般手把手教,幾乎一點就透。
看大家都在繡, 閔希也拿出自己的針線活一邊繡著一邊指點他們。
最后圍在一起問的人有些多了,他索性起身一個個去看這些孩子們學的怎么樣。
基本都是大的小孩教小的,他們還會彼此討論,黃志麗也主動的承擔起大徒弟的責任, 教這些小姑娘。
閔希滿意的點點頭,回來坐到自己的座位旁邊,他的座位跟李大妹張丫頭靠的近。
張丫頭突然說:“我娘可不可以也來學?”
她聲音雖小,但閔希有一直在關注她,她一說話便聽到了,但卻沒聽清楚她說什么,閔希說:“啊?”
張丫頭小聲怯懦的說:“我娘也可以將收入的一半給你,甚至將一年收入的全部給你都可以!”
閔希松了一口氣說:“哦,你是想讓你娘來學是吧?可以啊,直接讓她來便是了,不需要給我什么。”
說完,閔希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黃志麗。
他如此偏頗行徑只希望黃志麗不要介意才好,就算她介意也沒辦法的,只能將錢退給她。
黃志麗正在跟教李大妹似乎并沒有聽到這些,不過他們座位靠的這般近,估計也是聽到的,只是假裝聽不到。
閔希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說,黃志麗還是會做人的。
黃志麗轉過臉來,看到閔希還在看自己,沖他笑了笑,爽快的說:“師傅想收誰,是師傅的意愿,我能學到多少是我的能力。”
閔希感慨道:“你能這般想便是好了。”
他倒是不怕黃志麗說不學了。
他這門技術也不是隨隨便便幾兩銀子就能買斷的。
黃志麗笑道:“放心吧,師傅,我還會幫你多多教教這些小師妹!”
閔希笑道:“那便多謝啦。”
說完,不再多言,繼續低頭刺繡。
張丫頭沒敢呆多久,在李二弟李三弟提著一桶衣服過來的時候,張丫頭趕緊溜了,在她溜之前,閔希跟她說:“有空可以叫你娘過來!”
張丫頭連連點頭,提著桶紅著臉跑了,突然又紅著臉跑回來,深深鞠了個躬,大聲喊:“謝謝師傅。”
臉一下子竄紅到耳根,快速的跑了。
她很開心,她得到了師傅的贊嘆!
師傅說她很聰明,只要下定決心好好去學,一定能賺大錢!
她跑得飛快,步子也跨得很大,心想回去叫阿娘學,阿娘天天說,可惜沒有錢,自己也沒有一技之長,不然就帶她遠走高飛了。
學會了刺繡,他們真的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再也不用受氣,阿娘不用被阿奶說被阿奶打罵,自己也不用天天餓肚子天天有干不完的活!
只感覺自己長出了翅膀,要會飛了那樣。
有了黃志麗,閔希著實輕松不少,跟黃志麗說的點,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參悟透。
閔希索性起身去搞他的活字。
許多男孩都沒見過這么好玩的玩具,一個個埋頭在那里看閔希弄。
這活字可貴了,現在是閔希的生存工具,可不能給他們當玩具玩,但閔希還是心血來潮,拿了張廢紙,把字印在上面,心情頗好的教他們學字。
他就指著讀了幾遍,讓孩子們拿著紙去外面的地上用樹枝在地寫著練,叫他們好好珍惜紙張。
雕刻的字是反刻的,有時候閔希也需要用廢紙將字印上去才能知道這是什么字。
有個年紀稍大的男孩咬著手指,許久沒出去,閔希見他有話想說,笑道:“想說什么?”
那男孩指著他活字上的字說:“這字好像反過來的!”
閔希笑說:“是呀。”
男孩沒有再說閔希也繼續去拼他的活字,拼活字反而是整個印刷過程最繁復的工作,不過拼成了就很有成就感,閔希還是挺沉浸其中。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夫君來喊他去吃飯了。
閔希將最后一片木片卡進槽里,整個活字印刷版就結結實實的。
閔希放下印刷版出去,黃志麗系著圍裙,正端著菜,笑嘻嘻地說:“師傅出來了,快看看我的手藝如何?”
八仙桌挪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上面布滿了飯菜,閔希洗了手,心想還是要再搞一個八仙桌,不然油漬落在八仙桌上,他再將紙鋪上去,豈不是將紙張都廢掉了?
如此一想,他便想立刻去做,當即就想吃完飯拉夫君去縣城里買個八仙桌。
等閔希上桌吃飯的時候,他就沒空想這些了。
鍋一打開來閔希就聞到了肉香,還夾雜番茄湯的酸甜香,色香味俱全!
放在八仙桌正中的是一大盤子菜,番茄湯汁色澤鮮艷,湯汁鮮紅還有豬肉覆蓋其上,一看就甚是可口美味,可以想象這菜的口感定是酸爽的,一看就很開胃。
等把豬肉翻開,才發現下面覆蓋著許許多多在他食材,有豆腐,豆芽,黃瓜,青菜,蘿卜,等等,一大堆……
都充分的浸泡在番茄湯汁里,色澤鮮艷,豆腐的表皮還是焦黃的。
閔希拿勺子勺了一碗,放到碗中嘗了一口,不單是酸爽,還帶點微辣!
正冒著熱氣,剛剛出鍋,帶著滿滿的鍋氣,又給這份好吃加了分,真是頂頂好吃了。
閔希吃了一口,便連連贊嘆:“黃姐姐做飯真是好吃!”
旁邊他夫君吃飯的動作一頓,有些幽怨的看過來,剛要開口,閔希立刻湊近他低聲說:“夫君做的也很好吃,不,是更好吃!”
夫君終于笑了,靠近他耳畔也壓低聲音說:“晚上我給你做更好吃的!”
黃志麗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兩道:“小兩口在說什么呀?”
閔希臉頰微紅,笑道:“我在跟他說一會要再出去買個八仙桌才行。”
“好不好呀,夫君?”他轉頭看向傅言深,后者點頭:“嗯。”
閔希嘗了一口豆腐,味道很足,外焦里嫩,燉得有些軟爛了,裹著番茄醬汁,一口吃下去又鮮美又酸爽,很不錯,那豬肉反而要遜色了。
這里面竟然還夾著芋頭,閔希也挑了一顆芋頭來吃,粉糯的芋頭拌著番茄醬汁加一點點的微辣,閔希恨不得再拌一個醬,讓它味道來的更濃烈些。
這一鍋菜閔希吃的相當滿足,拌著湯汁將剩下的所有米飯都吃完了!
這是一個大鍋燉,其他的小孩子也吃得相當滿足,吃完之后舔著嘴角,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都在發光,乖巧的自己給自己洗了碗。
閔希發現自家的水缸水都是滿滿的,不知道是夫君去挑的,還是這些小孩幫他們挑的?
他看著一切都覺得很舒心。
那邊,李二哥李二嫂早吃完了,贊了兩聲說真不錯,又忙不迭地去做秋千。
聽說他們要去買八仙桌,李二嫂笑道:“我們村口那邊就有個陳木匠,可以做這些桌椅的。”
閔希這就拉著傅言深到那邊去看。
路上閔希道:“夫君,那菜是你買的嗎?”
傅言深道:“不是。”
看來就是黃志麗自己買,閔希嘆息一聲,道:“還是將她的錢都還給她吧,讓她來買肉菜來做也好啊。”
現在有黃志麗幫忙做飯,也減輕了夫君的負擔,讓夫君可以好好安心的讀書,考秀才。
到了陳木匠家,遠遠就看到一大堆木材堆在門口,陳木匠在院子里面刨著木,滿地的碎屑。
還是陳木匠的兒子陳須生先看到來了人,笑道:“兩位來買什么?”
傅言深道:“買套桌椅。”
陳須生立刻帶他們到了庫存,這里有桃木桌,有杉木桌,還有各種其他木材的桌子,閔希挑中了一套桃木的。
雕刻還算精致,有四條長凳,一問價格要六百文。
傅言深看夫郎很是喜歡,也沒有過多說話,直接付錢。
這桌凳沉重,陳須生直接幫他們送到家里去,用驢車拉的。
兩個大男人一起抬上去,還挺沉。
八仙桌一放到院子里,閔希迫不及待就回房間將紙張,與印刷版一并拿出來擺上去,只覺得特別舒爽,太暢快了
陳須生將最后兩條長凳搬進來,忍不住好奇道:“這是什么?”
閔希笑道:“這是雕版。”
他看了看八仙桌上面的雕花,笑道:“你們應該也是可以雕的。”
陳須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們不識字,雕不了這種。”
“這樣呀?”
閔希沉吟片刻說:“有模板的話,應該是能雕出來的吧?”
陳須生立刻道:“那自然是可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這個字可以給我看看嗎?”
他看了一番,嘖嘖稱奇道:“你這個多少錢?”
閔希道:“我這個上好的梨木所雕,上百兩銀子吧?”
具體多少他也不知,畢竟是宮匠雕的。
陳須生嘖嘖稱奇:“這一副有多少個?”
閔希道:“那倒沒有數過,至少有數千個?”
閔希正擔心以后活字壞掉,又或者木板壞掉了沒得換,現在遇到木匠,那便好,到時候可以請他們幫忙雕刻。
閔希道:“這一個字,讓你們雕得多少錢?”
陳須生道:“便宜的很,絕沒有這么貴,丟個上萬個也不會夠百兩銀去。”
閔希道:“這字要求高,可是得精致些。”
“閔夫郎請放心,我家里是三代老將了,我自己不敢說,我父親再繁復的花紋都有雕過!”
“我們可以不收你錢給你雕,再給你重新做一套都行!”
“啊?”
閔希萬分訝異,陳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我們想留個模板,以后可以賣給其他人,不知可不可以?”
“我家以前沒有讀書人,后來出了我弟去讀書,才知道這書賣的貴,原來是雕版貴……”
接下來就不必說了,閔希知道他們的意思。
那么大的一套八仙桌都不如小小的活字零頭值錢,誰不眼饞呢?
閔希道:“讓我想一想。”
陳須生立刻道:“閔夫郎慢慢想,有事隨時去叫我們,隨叫隨到!”
等陳須生離去,閔希想的卻是其它。
他之前只知道印刷挺賺錢,卻沒想這么多。
現在一想,一本書一百文,他印刷便獨占了四分之一。
那流通搬運紙墨人工呢?
難怪這書本價格壓不下去,平民也不能普及讀書!
他看向自己的活字印刷板。
印刷之所以貴,是因為雕版印刷的價格貴,大多數人又不識字,無法使用活字印刷,活字印刷就傳不下去。
他這一副活字幾乎囊括了所有常用的字。
如果他將這一套活字傳下去,如果所有的人都會識字……
那一定能將書本的價格壓下來,至少能便宜個二十文!
這個念頭躥上腦海,他就覺得無比的激動!
看著可能只是一本書便宜二十文,但是一定會產生許多他不知道的效果,這是一個積極而正向的事情!
他想如此去做。
但是錢絕對不是讓陳家獨賺,他不是要培養一個大富豪大財主,他是要將這門技術傳播出去!
就像刺繡一樣傳出去,不是所有人都藏著掖著。
而是人人有飯吃,人人有錢花。
對,就是大同社會,他看到書中描述的大同社會的時候是興奮的。
但是,那該如何做呢?
他把想法傳遞給夫君,讓夫君給他想辦法。
傅言深聽到他說辭時微微一怔,有些愣怔的看著自家灼灼而談的夫郎。
他向來不喜多管閑事,就算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入朝為官,只是想自己站在權力的巔峰,報復所有欺負過他的人,卻沒有想過什么名留青史的抱負,但這一刻卻覺得自己的夫郎在發光。
他似乎在成為權臣的路上有了另外的事情要做。
他溫聲說道:“現在我們暫時還無法控制這個,可以讓他們先做,把一套模板留出來給我們,如果有可能再讓他們收個徒。不過,我覺得他們應是不愿的。”
閔希道:“嗯,也是,如果他愿意的話,我們就可以立刻將模板給他,我還可以給他們補充沒有的字!”
傅言深點點頭。
閔希道:“不過收徒,那讓誰去學呢?”
傅言深目光掃到外面:“到時候就讓這些孩子自己選吧。”
“我們到時也可以收些利,夫郎也可以不必如此辛苦。”
閔希臉頰微紅:“這……”
傅言深道:“夫郎不必羞,該收的錢就是要收,你我有錢之后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
閔希點頭,他只是覺得自己沒啥出力,一時也沒想要從中獲利這件事。
不過,該如何分成,這還得好好想。
這時,閔希再出門,發現李二哥李二嫂已經走了,兩個新秋千留在門外,早已一群小孩子圍繞上去,玩的不亦樂乎。
閔希去問李大妹,李大妹不好意思的說:“阿父阿母說了,昨天收的錢已經夠多,今日就不好意思再收了。”
這小姑娘很聰明,見閔希還想說些什么,立刻移開話題道:“希哥哥,你看我這繡得如何?”
不知黃志麗跟李大妹說了什么,李大妹已經不繡荷包了,專注于繡花,短短半日,繡了許多花,有模有樣,正在往復雜一些的方向走。
閔希滿意的點頭說:“嗯,很不錯呀,相信不久大妹就可以請希哥哥吃糖啦。”
李大妹嘻嘻笑道:“黃姐姐也這么說。”
李大妹嘴甜得已經開始跟他一起喊黃姐姐了。
借此機會,閔希將早上黃志麗給自己的荷包還給她,里面銀錢原封不動,道:“黃姐姐,最近勞煩你幫忙做飯,我夫君急著考試,有些忙不過來,你的錢我也不需要,只需要你幫忙在午間做一下飯。”
想了想閔希又補充:“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幫忙買菜。”
黃志麗故作嗔道:“師傅這是看不起我呀,買菜哪能吃的了這么多錢!”
“之前我自己一天就能賺三五十文,現在有了師傅教導,我一天不能來個百文錢?”
“哪家吃頓飯吃得這么多錢?”
閔希忍不住笑了,這個黃姐姐還挺豪爽的。
他偶有聽到傳聞,這位黃姐姐在村中風評不好,寡婦門前是非多,她膝下無兒無女,丈夫也死了,她自己反而過得逍遙自在,這比許多人都要過得痛快些。
閔希反而羨慕她這般瀟灑的生活。
在她的推拒下,閔希又將錢收了回來,心想算了,還是一頓一頓數目算分明吧,絕不能讓人費了力又費錢。
閔希道:“那到時你花了多少錢就跟我算清楚。”
黃志麗道:“放心吧,一定會算清楚的!”
閔希便跟她算了今日午食,竟只花了二三十文閔希頗為意外。
“哈哈!”黃志麗笑道:“這些孩子們回家里拔菜的菜,蔬果的蔬果,有什么都拿些過來,這便煮成了一頓,就是買了些肉。”
那也是好的,閔希心中感概。
這村子畢竟是比較富裕些,李大妹家是比較窮的,其他大多人家蔬菜瓜果都是不缺的。
只是肉不能經常吃到。
轉眼到了傍晚,先前買肉的老板還真將肉運過來了:“傅相公家的,這肉還要不要了?”
半價的肉哪有不要的道理?閔希趕緊道:“要,自然是要的!”
肉都折了價,全部賣出去,五斤多,只收了四十文錢。
又是一群孩子,將肉切成一條一條,他們昨日都切過了,特別嫻熟,如今一邊切一邊饞得流口水,昨日的烤肉那一個香呀!
烤焦了外表滋滋滋地冒著油,還往火堆里滴,香的不行。
放些鹽,吃上一口,直接快活似神仙。
閔希算算價錢,今日吃食得花七八十文,這還好。
他打算慢慢地將手頭的工作給這些大些的孩子讓出去,比如說讓他們來印刷,這工作單調而重復,只需要細心些便能做好,外面的書本哪一本不是普通工人刷的?
現在就把這些活計交給他們,將來縣城印刷發達起來,也能迅速將他們招入使用。
很快能找到份穩定工作,這對一個靠天吃飯的農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
這孩子多,他們輪流著刷,倒也不會很忙。
他自己可以多刺繡賺錢,到時候還可以從肉老板那邊多買些肉犒勞他們。
看著殷勤切肉分肉的大孩子們,閔希覺得可行。
到時姑娘哥兒學會刺繡,男孩學會印刷如果他們能學會雕刻,那就更好不過了。
有了閑錢就可以讀書寫字,讀書寫字的人多了就可以開闊思路,發明更多有用的東西。
也可以反過來改良農作工具,種出更多的糧食,養活更多的人。
整個村子都會往欣欣向榮的方向發展。
如此想著他就很興奮,串了一串肉,一邊烤著一邊問大一些的孩子:“今日的字熟了么?”
幾個孩子剛把字正寫歪寫反寫都學會了,就還沒有人問,正無處炫耀,此時一問,立刻欣喜道:“學會了!”
他們連連點頭拿了炭木在地上開始比劃。
他們不懂筆畫,就束成的紙,有一些束得歪歪扭扭的,看著特別有意思,閔希覺得好笑。
這時,他們將一個小孩推出來:“春飛寫的好,讓春飛來寫!”
幾個孩子就將春飛推上去。
第52章 第 52 章 收到徒弟錢啦
這是個沉默些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寫了一個字,閔希看到愣了一下,這簡直跟印上去的字上的字一模一樣了。
閔希贊賞道:“真不錯呀!”
小孩臉頰微紅, 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我還可以反過來寫!”
閔希一愣:“怎么反過來寫?”
小孩將字反過來寫了一遍給他看。
閔希一看這不跟雕版上的字一模一樣嗎?
這完全就是個天才呀, 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很明顯,這個孩子的字也是束成的,完全沒有學過讀書寫字,應該也是家中略窮的孩子, 當然能讀書寫字的孩子也不會一整天都待在他們這邊, 早上學堂去了。
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將字印上去,給他們學, 真的發現不了埋沒的天才!
到時沒有的字,自己寫一遍,讓他反寫,然后給陳家用來當模板。
閔希點了點頭, 用肯定的語氣對春飛說:“你好好練這些字, 將來也能發揮大用!”
小孩說:“能賺錢嗎?”
閔希一怔,道:“當然能!”
小孩的眼眸閃著光。
閔希心中暗暗嘆息, 這么小的孩子就想著要賺錢了。
閔希道:“放心吧,能賺很多的錢!”
“夠給阿娘看病的錢嗎?”
“啊?”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不說話了。
這時其他人幫他說了:“春飛娘親生病了,吃藥花很多錢!所以你沒看到他娘過來,這是他的弟弟妹妹。”
那兩個小孩都瘦巴巴的, 當然這里也沒有胖的小孩。之前倒是有的來這里蹭食,拉幫結派蠻橫霸道被趕跑了。
傅言深閔希也絕不允許有人在此作威作福!
閔希揉了一把孩子的腦袋,道:“不但可以給你阿娘治病,還可以吃肉!”
他打算明天就讓這個孩子試一下印刷, 讓他幫自己拼活字。
給他一些工錢,如果上手好的話,直接就可以給他二十文,雖然這價錢跟之前給李二哥做秋千的一樣高,但是,知識無價。
也要從小給孩子們培養這種思想,讓他們知道單調重復的勞作比不上靈活的思緒賺錢。
如此,他們便會多想,有更多的發明,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閔希這般想著連香香的肉都有些留不住他了,好想趕緊去試一下,看這個春飛能不能迅速認識那些反過來的字,能不能快速從一堆字里面找到需要的字?
不過印刷跟紙張都珍貴,他也不可能就此滿手油脂去觸碰這兩個東西,肯定得先吃完飯。
閔希跟春飛說:“先吃完飯,一會我帶你認認別的字,看你能不能找得出來。”
“如果能找出來,明日便可以給你工錢來我這干活了。”
小孩眼睛亮得能發光了,很快又羞澀道:“多、多少錢?”
說完他有些懊悔,悄悄拿眼睛瞥閔希,希望他不要生氣。
閔希道:“不一定,得等飯后我給你試一下才知。”
他有兩塊活板,就算這孩子拼得慢些,也不算耽誤事。
總之一切都得飯后再說。
話音未落,那孩子迫不及待的將所有的飯菜都噎嘴里了。
閔希無奈的看著他:“倒也不必吃這么急,你也得等我吃完不是,慢慢吃,不要急。”
想了想,閔希還是將大概的工錢告知他:“你一開始估計拼不快,后面快了至少會給你二十文一天!”
大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多少?”
閔希笑道:“二十文一天,這還是最少的價格。”
一眾孩子都羨慕地看著春飛,一個孩子能賺這這么多錢,誰敢想!
閔希道:“你拼出一版活字就給你二十文,不能有一個錯字,錯一個字扣十文,錯兩個字沒有錢了!”
他這個畢竟是卡槽式的雕板,錯多拼多,對槽有極大磨損。
他嚴肅道:“一定要細心!”
春飛用力連連點著頭:“一定細心!”
他捏緊身上衣料,有些發抖地說:“熟、熟了后會有多多少錢?”
閔希沉思片刻道:“如果像我那般熟練,至少也得有四十文一天!”
春飛捂住了嘴巴,雙眼水霧盈盈的,連他弟弟妹妹也是滿臉驚喜的看著哥哥。
他們耳語了幾句,有一個已經迫不及待的跑回家了。
可能是要告訴家人,閔希還想喊住他,最后想想算了,先讓孩子高興一下吧,其實到時候估計還要給他更多錢呢。
閔希很開心,回頭一看自己碗里面肉都滿了,而他夫君一臉幽怨地看著他。
閔希輕咳一聲,坐回了他旁邊,低聲道:“我這不是有些太開心了嗎?”
等吃完飯閔希就拉過春飛,讓他將手腳洗干凈,衣袖挽起來,帶他去指認活字,看他能不能認出書里面的字是哪一個活字。
活字很多,要想從一大堆活字里面迅速拼出一個字,這還是有難度的。
當然,他這些字也不是毫無章法亂拼在一起,他跟春飛說了大概的尋字方法,接下來就要看他能不能迅速地在一大堆字里面尋到那個準確的字了。
一開始春飛找字找的艱難了些,在閔希提醒下慢慢有了概念就找得快了一些。
不過還是得多練。
現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閔希就讓他先行回家,明日再過來練,跟著自己拼幾回就熟了。
許多孩子雙眼熱切地看著他們,羨慕不已。
閔希將活字一個個收回去,笑道:“沒關系,你們以后也會派上用場的,只要肯用心,我還是會給你們派些工作。當然,若不能像春飛這般有一技之長,也不會有太多的工錢便是了。”
孩子們期待道:“那那我們現在要要做些什么?”
閔希道:“先好好認字,把字都認完了再說。”
“哦,”他們頓時泄了氣,認完字,那得好久好久。
有一個孩子推了一把泄氣的孩子小聲說:“你懂什么,認完字都可以當先生了!”
“哇!”一下子所有的孩子雙眼都發起亮來,不過很快,又有聰明的疑惑起來:“我們所有人都當先生嗎?那也太多先生了吧?”
閔希好笑道:“當然不是所有人當先生啦!”
他們又喪起來:“那不當先生,還怎么賺錢?”
閔希耐心道:“不當先生,也有很多賺錢的門徑,只要你識的字夠多,許多商鋪店鋪都樂意收你。”
“比如現在這些字,你若是識得,你就可以抄書,抄書也是能賺錢!”
“哇!”
仿佛給他們打開新世界大門那般,感贊不已。
閔希笑道:“快回去吧,明日再來認字,到時還想讓你們幫我印刷!不過你們的工錢可沒那么多,估計也就那么一兩文?”
先給他們降下燥,別太興奮了。
但是他們還是一個接一個的點頭,這年頭小孩還能賺個錢,可是罕見,聽說一兩文一天了,隨便給點吃的就能將他們打發來打發去。
大家回了家,閔希松了口氣,一轉過頭來,面對夫君,莫名又緊張起來,完了又剩他們倆了。
傅言深走過來,自然地攬著他的腰,在他額上親吻一口,低聲說:“先去洗澡吧,衣服已經給你尋好,放在澡間了。”
閔希渾身都被夫君的低音搞得一顫,他也有一個小小的煩惱,夫君太纏人,怎么辦?
……
春飛一大早就來了,在院門口外不敢說話,閔希剛剛出門就看到他,甚是不好意思,他跟夫君才睡醒又折騰片刻,傅言深出門打水也不跟他說有人在外面等了。
閔希尷尬地將他招進去,說道:“不需要到這么早的。”
春飛很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方才這男主人出來的時候,看到他都不說話也沒打招呼,便知道不合禮儀,剛想回去,誰料閔希便出來了。
父母是有說過,不能一大早去人家家,但是幫工的話都是一大早就去人家家里的。
他以為自己來幫工了,所以才來的早,結果原來不用來這么早的么?
閔希道:“你們吃粥這么早嗎?我們都還沒吃呢。”
春飛有些局促道:“嗯。”
閔希將活字捧出來讓他拼。
小小少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
夫夫倆煮粥吃完,閔希如今沒有書抄了,但還是習慣讀一下書,就起身陪夫君伴讀,讀了有半個時辰,他這時才神清氣爽,跟春飛道:“以后這個時候來就是了,不需要來那么早。”
春飛尷尬的連連點頭,這時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的來了。
姑娘哥兒們繼續學刺繡,至于男孩子們,閔希帶他們去洗了手腳。
這紙張很昂貴,男孩又調皮,閔希將他們招過來,先恐嚇一番:“要好好印刷,不可以搞廢一張紙,廢了一張紙,把你家賣掉都賠不起,到時候還要叫你賣去給人家做牛做馬!”
他這一句話嚇人得緊,許多小孩都不敢造次。
閔希道:“好好洗干凈手腳,不可以大手大腳,這里有墨水,要小心墨水,別將墨水灑掉了將紙張搞得臟污!不光紙貴,墨比紙還要貴!”
“紙張印刷完畢,要先放到一旁乘涼片刻,不能直接就疊到另外一張紙上!”
他一邊說大家一邊點頭,閔希看他們都聽上去了,這才松一口氣。
紙張跟印刷與墨水,這都是書本賣價昂貴的大頭。
閔希以前都有跟外祖家的表哥參觀過他們家的造紙產業,大概知道一些造紙的原理,如若可能,到時候也可以去研究一番,不是說他要做出多么漂亮的紙,而是先造一些粗紙供孩子們讀書寫字也是可以。
一開始他還得一個個監工,讓這些孩子們輪流試著去印刷,放慢步伐,莊肅得猶如上學的學子一步一步來,刷完墨之后,紙張要放正,對準印刷版,再用干凈的刷子,輕輕刷紙的背面,讓它完全沾上墨汁。
再取出來,如此一張印刷好的紙便成功了。
這原本便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沒有半點技術。
唯一便是擔心孩子貪玩潑了墨廢了紙。
自然閔希也沒傻到將所有的紙都搬到這邊來,將所有的墨都磨好給他們潑,自不可能。
他們得磨墨,手不沾墨,刷完了墨身上還是干干凈凈的,這才再給他們印刷,一輪又一輪倒是廢了一些紙張,但沒關系,他已經篩選出了能干的孩童。
有五六個,看他們刷的質量如何,刷一版三十張紙可以給個十文錢,五人分,一人就拿個一兩塊錢。
至于那些落選的,讓他們自己回去沉思一下,以后再說。
閔希想不到這天又來了個不速之客,阿務貨郎又來了!
看到他,閔希有些不好意思,他就繡了一個。
“唉,”貨郎連連嘆息,還是給了他二百五十文。
不過他聽說黃志麗在這里學藝倒是很開心,
黃志麗拿了三個荷包過來。
閔希也是訝異:“想不到黃姐姐一日多些就繡好了四個!”
黃志麗笑道:“我回去閑著也是閑著,就將師傅教的都認真琢磨一下,好好繡著呢。”
貨郎一看繡工真是不錯,也給她提了些價錢五十文一個。
黃志麗很開心,說:“果然師傅教的好!”
一下子入賬二百文,她將其中的一百文交給了閔希。
閔希難為情道:“一開始指點可能見效迅速些,但是后面估計就不一定了。”
黃志麗也是如此覺得,連連點頭說:“是,還是有賴師傅多多指點。”
閔希拿著這一百文,萬分感慨,其他人學了技術賺點錢或藏著掖著,不肯將錢分給師傅,而她卻還要回去連夜點燈,然后又主動將錢拿出來分給他。
閔希將這一百文交給了夫君,順便問一下他現在身上還有多少錢。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七百多文,近八百文。”
閔希松了一口氣,那錢兩還是挺充足的。
貨郎又過來看看李大妹道:“小姑娘今日不賣啦?”
李大妹羞澀道:“今日沒繡好,黃姐姐叫我先好好學好繡花,到時候再賺錢,急不了這一時片刻。”
貨郎:“哦哦哦,那倒是。”
“既然你們嫌繡荷包費工夫,那也可以繡手帕,手帕才是緊要貨兒,人人都要用,不管男女老少!”
“可以么?”李大妹下意識轉過頭來問閔希。
閔希笑著點頭,道:“那自然可以啊,阿務哥說的肯定沒錯。”
李大妹驚喜道:“那我明日便繡手帕!不,今日便繡!”
貨郎笑道:“手帕價格便宜些,兩個手帕我可以給你一文錢。”
手帕價格便宜些,還可以給他與荷包一樣的價格,這變相在說她繡工好了!
李大妹連連點頭。
院子里一片喜氣洋洋。
做印刷的男孩們也在有條序地印刷著,一片欣欣向榮,只是閔希想起一個人:“丫頭今日沒來么?”
李大妹有些尷尬,道:“我去他她尋她,又到河邊尋她,都沒尋著,就沒有再尋了。”
話音未落那邊一個聲音傳過來:“我們、我們來了……”
聲音不是很大但充滿了興奮。
閔希扭頭看去,只見張丫頭來了,后面還跟著個高高瘦瘦的婦人。
年紀卻不大,不過三十出頭,看起來就像四十出頭的,已經有了些白頭發,苦難在她身上具象化了。
不用說,就是張丫頭她娘,張丫頭跟她娘長得還是有七八分相似的,看著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
張丫拉著她母親興奮又羞澀地說:“我、我阿娘也想來學。”
這位母親比她女兒還要靦腆內斂一些,一直低著頭,都不太敢說話。
閔希給她也送了些針線,希望她們好好學。
院子里大家都靜悄地各忙各的,偶爾討論些針法。
閔希看了一會便進去看那些印刷的男孩子們,只見他們此刻已經完成了一版,正要拿給閔希驗收。
閔希坐下來好好查看一番,每一張紙上的字都板板正正,他甚是滿意,還是很不錯的。
他點點頭要過去看春飛那邊,春飛還沒拼完一板字,動作有一些慢,口訣記得不甚好。
閔希安撫他道:“不著急。”
外面不知道是誰家送來了石榴果子,閔希拿了一些進來給他吃,讓他將注意力挪一挪再去拼。
至于其他孩童,也讓他們出去玩耍玩耍。
這種石榴果子不是他們常見的那種剝皮里面一顆顆紅色顆粒的石榴果子,是另外一個品種,淺綠色的,吃起來寡淡無味,咬一口有淡淡的清甜,里面是粉紅色,鑲嵌著硬硬的籽。
這種石榴在這邊是最為常見的水果之一,還有蕉葡萄荔枝龍眼黃皮桃子等等。
一年四季,孩童倒是有些果子吃的。
這種石榴以前在京城的時候,閔希是不屑于吃的,許多人會覺得它硬邦邦的無甚滋味,現在吃起來倒也覺得別有味道,甚至覺得還挺好吃的,果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吃完之后,閔希提醒著春飛,幫著他一起挑字,兩人很快將一塊板子拼完。
張丫頭母女倆不能停留多久,在準備吃飯的時候就回去,她們拿著針頭跟布一起回去,打算回家借著閑暇時悄悄學。
吃完飯閔希叫上男孩女孩,放松游玩之時教了他們幾個字。
一聽閔希說每天都教他們幾個字,不管是男孩女孩,眼睛都是澄亮的,讀書寫字是城里人才有的資格,他們現如今平白擁有了識字的機會,哪能不珍惜?
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去拔竹子,在地上抄寫。
還是春飛抄寫的最是工整,像刻出來的,并且很快就能將字反過來寫,閔希對他賦予厚望。
下午陳木匠跟陳須生提著豬肉上門了,一進院子陳木匠說:“哇,這么多人?”
陳木匠頗為稀奇,平日里一個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女孩都被教得服服帖帖的,在院子里安安靜靜像學生一樣交頭接耳,在學習切磋。
“真是稀奇,不說我還以為進了書孰呢!”
他這么一說,閔希確實是想建個書孰,他原本就有這種想法。
閔希見他提了豬肉上門笑說:“為何這么大禮?”
陳須生不好意思地說:“閔夫郎不知道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閔希點了點頭:“都考慮好了,不過這一套雕板,我目前還在用。不過,過些時日,半個月左右,我與夫君要到郡府里去,到時候可以將這一套雕版借給你們。”
這時,傅言深從屋里出來了:“不過你們得給押金!”
閔希也正想說這句話,聞言笑了笑,跟夫君相對一笑。
陳須生道:“沒關系,沒關系,我們把房產地契都交給你們都可以的!”
說著,直接就將一堆房、地契都掏出來。
大家聽得耳朵都直了,這陳家在這村子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家,竟然把多代積累的房產地產就抵這么小小一套活字!
所有孩子們越發珍惜起來,春飛的手也越發輕拿輕放,這東西竟然如此貴!
還好他們一直都很珍而視之這一份工作,一直都是輕拿輕放。
閔希原本想說倒也不必如此,結果他夫君大言不慚道:“好。”
閔希便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就讓他夫君來說吧。
傅言深道:“我們可以跟你們合作,具體的合作事宜,到時再議,大抵是取你們收成的一半!”
陳木匠頓了一下:“取我們所有收成的一半?”
“取你們雕版收成的一半。”
陳木匠松了一口氣,但是依然是心里沉甸甸的,皺眉想了很久,道:“也行!”
閔希的聲音柔和一些:“我們的目的不是賺錢,而是讓這門技術傳播出去,讓天下人都能夠買得起書本讀得起書。”
陳木匠與陳須生均是點頭,讀書是真貴,他們家中就供了一位,都有點入不敷出了。
陳木匠嚴謹道:“我們想來先借兩個回去看一下能不能雕的這般精細?”
閔希點頭,給他們看了整板活字雕板的構造,活字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卡槽設計得十分巧妙。
看完閔希給他們送了兩個活字回去雕,而他們也將房契地契留下了。
既然孩子們已經知道了這印刷版如此貴重,擔心他們心生邪念。
閔希便對他們敲打一番道:“這東西貴重,千萬不要心生歹念,除非能把它全部偷出去,不然一兩個字沒有用的!”
第53章 第 53 章 雞湯南瓜餅
時間一天天過去, 院子里學習刺繡的姑娘跟哥兒開始賺錢了,李大妹的荷包從兩個一文錢變成一文錢一個。
春飛拼字也越發嫻熟,有記憶好的男孩幫著他一起拼, 他們兩個人完全頂過了閔希, 閔希每日陪讀、監視,然后便是繡繡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姑娘哥兒們的針繡活肉眼可見地成長起來, 李大妹也能賣個十文一個荷包了, 手帕是五文一個。
其他姑娘哥兒也或多或少能賣錢了,就連練得少的張丫頭跟她娘都能賣個幾文錢了。
黃志麗也能漲到六十文一個, 但是她轉行繡手帕去了,一個手帕能賣四十五文,她不吃不喝一天就能繡個三四個。
當然,這自是玩笑話。
總之, 從他們邊兒收來的徒兒錢完全夠彌補孩子們的吃喝, 甚至還稍有剩余,夠給印刷的孩子發些工資, 春飛跟另外一個拼活字的孩子就多發些,閔希另外出錢給他們,到最后兩天,他們能有四十文一人,那兩天他們幾乎一人能拼出兩塊板。
領了四十文錢的工資, 春飛跟另一個男孩都喜上眉梢,驟然聽說明日就不用來了,兩人都有些發愣。
一日拼兩塊板,又閑又能賺大錢, 跟玩兒一樣。
他阿娘近來有肉吃,臉色都好了許多,已經能下地了,這時才發現原來是因為沒吃的又辛苦,阿娘才那么容易生病!
而現在這么好的工作,竟然說沒就沒了。
不光是他,那些負責印刷的男孩也眼巴巴的看著閔希。
他們有十個男孩負責印刷,分另外的八十文,工作也是異常輕松,一人幾乎刷個十二張就有八文錢拿,刷一張紙差不多一文錢,去哪里來這么好的工作!
雖然他們知道這是特意的,一家挑一個孩子來干,變相地補貼他們。
閔希嘆息道:“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一定要有一技之長!不過別擔心,明日我去看一下陳家需不需要你們。”
“不過可能去那邊學也沒有錢!”
他們紛紛點頭表示想要學好手藝。
黃志麗道:“師傅不比擔心,六月就要農忙了,他們也并非完全沒有活干。”
眾孩子都點點頭,因為這份差事比較賺錢,他們優先做,實在沒活干那就回去干農活了。
閔希一時都忘了他們是有田地的農家孩子。
閔希跟夫君去通知了書店與陳家,讓書店把印刷好的書搬走,而陳家,則讓他們來挑選孩子學做木工以及將整盤活字帶走。
閔希跟傅言深收拾一下,他們得提前去郡府了,閔希清算了銀兩。
他嫁過來不足一個月,但也算一個月了。
如今他身上有十七兩銀子,之前剩的九兩,黃志麗拜師給的二兩,還有印刷書本賺的六兩,自己十來天繡了六個荷包,得一兩又五百文錢,夫君手中也有幾百散錢。
閔希好生欣慰,小一個月就賺了這么多,這下他可以安心跟夫君到郡府了。
在這之前,閔希得去跟小香兒跟香姨見一面,告訴她們近況,希望下個月底,自己回來就能幫她們贖身了。
這時小香兒還小,十五兩銀子就能贖身了,大了就得二十兩甚至五十兩百兩!
接下來還是得省些花錢,只是不知這一趟去郡府得花多少錢。
將他們送走,閔希背了包跟夫君一起進了縣城。
又遇到了阿財,給了阿財些錢。這次他們有錢了,直接給了五十文,又另外出了一百文,希望他將香兒香姨帶出,另外的一百文是打賞給那些可以幫香兒香姨分擔活計的家仆。
阿財拿了錢比誰都開心,滿口應允,果然沒多久就將人叫出來了。
香兒看到許久未見的少爺,遠遠就跑過來,大聲喊著:“少爺少爺!”
閔希剛要上去,傅言深拉了拉他:“尋個偏僻處吧。”
將他拉到了偏僻地方。
香兒一上來就抱住了閔希的腰,傅言深皺了皺眉。
香兒抱著閔希哭,閔希心中也是萬分不舍,跟她說:“別哭了傻丫頭,少爺這一個月賺了十七兩銀子,說不定下個月就可以將你們贖出去了。”
香姨跟香兒都是很開心。
香兒道:“少爺好厲害,居然一個月就能賺這么多。”
兩人又說了一會,閔希說:“我之前吃到過很好吃的東西,給你們也嘗嘗!”
閔希喊了聲夫君。
傅言深道:“我這就去買。”
傅言深到了那糕點鋪子,又買那云浮軟糕,道:“來十個。”
那伙計一愣:“幾個?”
他不敢相信地大聲道:“十個嗎
旁邊人的目光都被這一聲吼過來了,大家議論紛紛:“這該死的餅,竟然還有人買十個!”
傅言深擰了擰眉,冷聲道:“趕緊!”
那伙計被凍得一哆嗦,趕緊就給他烤了十個餅,遞到他跟前說:“四十五文!”
對面那個俊冷的書生還是一臉不爽的看著他說:“要十個!”
那伙計再次震驚了,他賣這個餅,貧窮的人太多了,所以都把九文錢的算是兩個,而這位書生把九文錢的算一個。
真有錢!
雖然這一次伙計沒有大聲嚷嚷了,但大家都悄悄豎起了耳朵,都聽到了,眼睜睜的看著這好看的書生掏出一大把銅板,數也不數,提了東西扭頭就走。
伙計著急地喊:“哎!”
他拼命的數著錢,九十文,分文不少,分文不多,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抹了一把汗,還好沒有直接跑上去擋住書生,不然鐵定又是一記眼刀!
哪家書生這么兇?到那時候娶了媳婦,這可如何是好?還能不能好好貼貼了!
傅言深不知道在他離開的背后,大家還在議論紛紛。
一個吵鬧不休的三歲孩兒糾纏著自己阿爹要吃云浮軟糕,那夫郎捏著自己兒子的耳朵說:“天天就知道吃吃吃吃吃,這薄薄兩片九文錢,它不貴嗎!”
有眼尖的看到他道:“李夫郎對繼兒就是要比自家親兒好呀,真是好人!”
李嬌財向那人一眼掃去,不屑地哼了一聲,最近他在村子里風評極不好,以為這人在冷嘲熱諷自己。
結果那人說:“方才你繼子買了九十文的這云浮軟糕呢!”
李嬌財心頭一震:“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那人指了個方向。
李嬌財也顧不上自己的親兒子了,匆匆的將九個銅板塞給他說了聲:“在這跟我!”徑直往那個方向去了。
傅言深提著十個油紙盛的云浮軟糕,大步流星地回來,看到夫郎了,嘴角才溢出一點笑。
香兒遠遠就看到了傅言深,笑道:“姑爺回來了!”
看到柔情滿溢的姑爺,忍不住贊道,姑爺真是好啊,風度翩翩的君子,少爺嫁得真好!
等她拿到云浮軟糕越發地發現姑爺的好了,竟然買這么多!
好的以前不是沒出過來,不是不知道這東西貴,每次經過都饞得流口水,從來都沒吃過!
好的以前還想著,哪怕就舔一口,現在姑爺竟然直接給好的買了十個,不,是二十個!
好的想到過最美好的事情是,買兩片跟少爺阿娘分著吃。
結果現在姑爺直接就給了她四袋!
她阿娘也分了四袋!
反而是少爺跟姑爺他們拿著一個油紙袋里面的兩片,各分一片。
香兒原還想說她們這里還有很多不必分著吃,但是姑爺跟少爺對視了一眼,兩人眉來眼去間是她讀不懂的柔情蜜意。
她頓時收了聲,那一眼看得她懷里香香的云浮軟糕都不香了,下意識地看了阿娘一眼。
但是阿娘并沒看她,而是看著少爺姑爺露出欣慰的笑意。
香兒畢竟年紀小,吃了兩口云浮軟糕,就啥都忘了,真是好吃。
她卻不舍得再吃一片,舔著嘴角問少爺:“少爺,你真的不要再吃一塊嗎?”
閔希摸摸她腦袋,笑道:“吃吧,你吃就行啦,我跟你姑爺吃多了容易膩,我們在外面隨時都可以買的。”
小香兒又吃了一片,就不太舍得吃了。
閔希道:“沒關系,現在吃不完便到時候回去慢慢吃。”
香兒點了點頭,又忽然凝了凝眉,這時阿財的聲音出現了:“這位夫郎干嘛呢,在這里鬼鬼祟祟的?”
閔希回頭看去,只見一道匆忙逃去的背影。
阿財撓著腮奇道:“那誰呀,這么奇怪?”
他走了兩步,看到少爺姑爺又笑起來:“少爺姑爺不是要去參加考試嗎?我剛剛看到縣太爺發了通靠,說明日派人送你們這些趕考的童生上郡城呢!”
小香兒開心道:“哇,恭喜少爺姑爺,不過,少爺,剛剛那是誰呀?好怨毒的眼神,得小心些他!”
閔希嘆息道:“應是夫君的后娘。”
香兒哦了聲,道:“確實要小心些他!”
閔希點點頭,他反而不擔心自己,而是說:“你們近些日子小心些吧,等我跟你姑爺存到錢,再來將你們贖出去。”
說著他們就此分開。
閔希有些憂心,傅言深安撫道:“別擔心。”
閔希道:“嗯,我聽香兒說他們還沒有回來,還在外面遠游,估計下個月才會回來。”
傅言深道:“這是好事。”
閔希也覺得。
他拉著傅言深一起去看了方才阿財所說的榜文,果然看到了。今日貼出來的,說是明日晌午就送一眾趕考童生上郡府。
竟然如此之趕!
不過,對于閔希來說,卻是恰到好處,現如今無事一身輕,正是去郡城的時候,他也想到那邊看看,還沒看過。
后娘一事令他稍稍不安,他們離家要有一段時日,人不在,他擔心李嬌財將他們家給搬空了,然后一把火燒掉。
他終于也能體會到一開始結婚時,夫君去扛麻袋,將他留在家里的感受。
他們家太偏了,被人一把火燒了都沒人知道。
到時候還是得請人幫忙日夜看一下家。
他們現在有了閑錢,這都不算太大的事。
閔希把想法跟傅言深一說,傅言深道:“沒事,明日早晨再說。”
而今晚,他將只想跟夫郎好好享受獨處時光。
他們買了一個南瓜,傅言深說做南瓜餅。
夫君說南瓜餅做得好吃,要比云浮軟糕還要好吃。
閔希一開始是不信的,直到金燦燦的南瓜餅出爐,香軟滑膩,他從來沒有吃過如此柔膩的東西,有著南瓜的清甜,確實也比云浮軟糕還要香柔!
更重要的是,雖然軟趴趴的,但卻有些嚼勁,把外面焦黃的表皮咬開之后,里面才是真正的軟爛香甜,入口即化的口感。
實在很驚艷。
其實他也吃過南瓜餅,但是少有做得這般滑膩的。
吃了兩片之后,夫君立刻就給他端上了雞湯。
這雞湯是老母雞所燉,這邊口感清淡,雖然閔希的口感偏重一些,也覺得這雞湯十分驚艷,鮮美可口,每一口都是雞湯濃郁的香味,就是老母雞加了姜蒜還有一些紅棗枸杞,最后往里面加些鹽,僅此而已。
燉得久了,肉質也是軟爛,閔希咬了一口雞肉,口腔里滿是純凈的濃濃的雞肉味道,肉質香鮮,越吃越好吃,閔希都沒有再去蘸辣椒醬跟豆豉。
夫君燉了半邊老母雞,又將另外的半邊埋到土坑里面做叫花雞,等他將碗里的肉吃完了,這才將叫花雞從火坑里面掏出來敲開。
泥土剛剛破開,閔希聞著那濃郁的味道,今夜的幸福感達到頂峰。
不光是他,兩只小狗還有三只貓本已經吃飽,躺在地上露肚皮,現在又咕嚕咕嚕一下子跳起來。
小狗搖著尾巴過來,小貓尾巴尖兒高高翹起。
但傅言深將包裹叫花雞的荷葉拆開之時,絲絲縷縷的香氣爭騰冒出,在荷葉撕開露出肌肉的那一瞬間,夾著荷葉清新的雞肉香味撲鼻而來。
人生達到了頂峰!
貓貓狗狗生也達到了頂峰。
它們一只只熱情的直往閔希手上拱,五只小動物,完全不像之前所擔憂的那般會吵架,相處和睦,當然偶爾也是有爭吵。
比如閔希吃完骨頭往地上丟的時候,它們撲過去總是要吵鬧一番。
這邊傅言深卷了荷葉,將一塊雞腿扯下來。這雞腿表皮一片金黃,冒著騰騰熱氣,汁水直往下淌。
閔希實在抵擋不住誘惑了,咬了一口,輕輕一撕,一大片雞肉就被他撕咬下來了,有一些燙,他張著嘴嘶哈兩下,夫君的手一下子放到了他嘴下邊,道:“吃不了就吐出來!”
閔希忙嚼吧嚼吧咽下去道:“沒事沒事,好吃好吃!”
真的好吃,他眼睛都泛著跳躍的火光。
這么好吃的肉都吃到嘴里了,怎么還能叫他吐出來!
肉質軟軟爛爛,肉香濃郁,輕松脫骨,飽含汁水,還挺有嚼勁,一整個雞腿很快就被他炫完了,一點都不覺得膩,還想再吃。
他都沒能將雞腿上的肉吃完,貓貓狗狗已經爬到他腳上來了,伸著爪子拼命的想扒拉他的雞腿,閔希將身子直往一邊偏。
貓貓在他膝蓋上,殷勤地撓爪子,絲都要被它們勾出來了,還好這衣服是破舊的衣服,到時候縫個補丁便沒事。
鄉下誰的衣服沒幾個補丁。
傅言深過來想將貓狗提溜丟走,閔希說:“別了別了,我吃完了,這就給它們!”
說著又在雞腿上狠狠地嗦了一口,這才依依不舍地拿出去,才稍稍轉身,雞腿一下子就被最年長的貓給叼走了。
其他得不到的喵喵喵追出去,大貓幾步躥遠了,消失在視野里。
真是母慈子孝。
小貓凄烈地慘喵一聲,又喵喵地跑回來看著閔希。
傅言深過去給它們剁了雞屁股跟雞頭,分別分在碗里面,擺到跟前,它們嗅嗅,這才愉快的各吃各的。
閔希支著腦袋看著它們愉快吃飯的模樣,松了一口氣,真是幸福的煩惱呀。
他與傅言深一人分了一些叫花雞,最后把它通通干掉了。
閔希完全沒有吃飯,摸著肚子滿足極了。
他吃的好飽呀,倒是傅言深還吃了一點飯,將最后的那些雞湯都吃完了,南瓜餅還剩了些,他用篩子蓋好,放在廚房里,要拿重物來蓋住,不能讓小貓扒拉開來吃里面的南瓜餅。
它吃還沒關系,就怕它不吃還浪費。
處理完一切,他就坐到了夫郎的旁邊。閔希坐在秋天上愜意的蕩著,看到他坐過來,不由有些矜持。
羞澀的撇了撇一絲頭發。
許久沒能跟夫君一起如此享受一個安靜的夜晚了。
那些孩子都回家得晚,他們吃飯也晚,吃完休息沒多久就睡覺。
雖然在床上也挺溫馨的,但還是格外珍惜此種愜意悠閑的時光。
不過他夫君似乎對這些不甚愛好。
傅言深坐下來,先是親了親他臉頰。
他就知道自己夫君不是一個肯陪他安安靜靜享受生活的人,一定要動動手腳。
果然傅言深抱了他一會,已經不滿足于簡單的摟摟抱抱,親了他一口低聲說:“夫郎我們洗澡睡覺吧。”
閔希被他噴薄在耳邊的氣息灼燒著,羞澀的點頭:“嗯。”
話音未落,失重感驟然襲來,夫君直接將他抱了起來。
一夜風雨,氣氛適宜,此刻睡眠恰是舒怡時。
一向就不早起的書生摟著夫郎更不愿起床。
將腦袋埋在夫郎溫熱的頸間,細細吮吸那陣軟香。
無時無刻,他都覺得夫郎撩人得緊。
看夫君又開始不老實了,閔希推了推他羞羞怯怯道:“已經日曬三竿了,夫君。”
他貼在男人胸膛上的手掌柔軟無力,只讓男人覺得越發的心軟難耐。
閔希又推他道:“再遲一些,我們就不能吃飯了。”
他又委委屈屈的說:“我有些餓了。”
他說別的什么話都不甚有用,這一句喚起了夫君的良知。
傅言深拉著他的手親了親說:“嗯,好,起來!”
一大早起,想不到小貓就迎過來了。閔希欣喜地迎上去,突然見它嘴里是不是叼著什么東西。閔希伸手過去一摸,小貓將一個東西放到閔希手上,閔希一看,嚇得慘叫,傅言深趕緊進來:“怎么啦?”
閔希道:“老鼠老鼠,它給我送老鼠!”
傅言深松了一口氣,安撫道:“不怕不怕,洗一下就沒事了,它喜歡你,才將它最喜歡吃的老鼠捉了來給你。”
閔希很欣慰:“原來如此,那幫它把老鼠烤了吧!”
傅言深:“……”
他是有幾分討厭老鼠,但還是聽著夫郎說的話,將老鼠給穿起來燒烤。
等將老鼠皮毛燒焦之后,聞著竟然還挺香。
不過傅言深并沒有多聞,將肉烤完之后往貓貓那里一丟,看都沒看一眼,拉著夫郎說:“我們出去吃吧!”
閔希也不喜歡老鼠,但是他喜歡喵喵叫得歡的小貓,那么大的老鼠也吃得很開心,一會就將老鼠給撕咬掉了。
夫君拉著他,他還在回頭看。
碼頭人來人往,大家都很熟悉這一對年輕夫夫。
傅言深拉著閔希坐到牛肉粉攤前,道:“兩碗牛肉粉。”
此言一出,大家都回過頭來。哪有人一大早就來吃牛肉粉的,真是少之又少,前幾日這年輕書生還跟著他們一起扛麻袋呢,這短短不到一個月,娶了夫郎就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傅言深完全沒有理會他們的感慨,自己嗦著粉,早晨不管吃些啥都是油膩,最好是吃粥,但總不能真吃粥吧。
湯粉便是最好的替代品。
況且這牛肉湯粉他們一直都覺得很香,很好吃,清湯清澈見底,上撒著蔥花,扁長的細粉沉浸在可口的湯汁里,一塊塊牛肉沉浮其中,絲絲縷縷冒著蒸氣,聞起來香,吃著更香。
閔希吃著吃著胃口全開,忍不住往里面加了辣椒,又加了蘿卜丁,酸爽開胃。
吃完一碗,連湯都喝了,只覺好吃還想再來,奈何已然飽腹,吃不下去了。
時辰尚早,夫夫倆又牽著手回了家,家里離縣城有一段路,就當是散步,他們走得有些慢。
回到村中,卻突然聽到打罵聲,一群人圍在那里看熱鬧。
傅言深頭也不回就過去了,閔希稍微回眸,剛想跟著夫君走,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他猛地再扭過頭去。
傅言深道:“怎么了?”
閔希道:“好像是張丫?”
說著也不等傅言深反應,松了夫君就往那邊走。
傅言深眉頭微擰,跟在他身后。
扒開人群一看,嚇得魂飛魄散,果然是張丫!
第54章 第 54 章 到郡府了
他奶拿著一條大扁擔就往小丫頭身上抽:“叫你不好好干活, 就知道偷懶,就知道偷吃,好吃懶做的東西, 現在還知道偷家里錢了!不想活了我就早點送你去投胎!你這害門精, 你這賠錢貨!”
張丫一開始咬著唇還能忍一下,最后實在是太疼了哇的哭出來。
呼聲慘烈,越哭越大聲,也不是沒有人上去阻攔, 但是她奶發了狠心的要打死她。
“這個賤丫頭, 偷家里的錢,吃了雄心豹子膽, 不干活還敢偷懶,還偷家里的錢!”
勸架的人說:不會吧,丫頭一直老實,不可能偷家里的錢啊!“轉過頭來又問張丫頭說:“丫頭, 你到底有沒有偷錢?”
丫頭一邊抹著眼淚, 一邊凄厲哭著:“我沒有偷錢,是我自己賺的, 我沒有偷錢!”
她奶上來用力扭他胳膊,咬牙切齒說:“沒偷錢,這錢怎么來的?”
“我說最近干活怎么這么敷衍,這么懶,還長胖了這么多啊, 原來偷家里的錢去吃喝,吃不死你!”
“我沒有,那是我自己賺的,那是我刺繡賺的!”
她奶罵罵咧咧的, 嗓門比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大,哪里聽到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辯解。
一聽她說話就更加憤怒了,恨聲說:“你竟然還敢頂嘴,還敢頂嘴!”
她推了一把小姑娘,將人推倒,掄起扁擔又要打人。
閔希一步上前,握住了扁擔:“我能作證,她的錢是她自己賺的。”
老婦人眉頭一皺:“你是誰?”
閔希還沒開口,立刻就有一個胖胖的男孩張口說話:“阿奶,就是他!上一次就是他們打了我,搶了我吃的,還打我!”
閔希扭頭一看,這胖胖的男孩不就是之前在他家院子里橫行霸道,欺負其他孩子的那個小胖墩嗎?
當時他把自己手里的東西吃完了,要去搶其他人的,一眨眼之間就被他搶去了三四個。
那些小孩一個個哇哇大哭,大一些的小孩不肯給他搶去,他揪著人家的手又打又砸,最后還動腳去踢人
傅言深一步上前,直接提著他的后領將他像小雞一樣丟出了門外,他那時候還顧著往嘴里輪囫圇塞東西,傅言深皺著眉頭一把甩在他手上,食物丟到地上,傅言深狠狠碾壓,冷聲道:“以后不許你再來!”
當時閔希就站在傅言深身后,安撫著那些哭泣的孩子,那小胖墩當時就惡狠狠的看著他們,還口出惡言:“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你們,把你們家都燒掉!”
傅言深瞪了他一眼,他一邊哭著一邊跑了,大聲說:“你們欺負我,你們欺負我!我叫我奶來打殺你們!”
閔希搖搖頭,他覺得這個小胖墩已經無藥可救了
不過當時他倒沒有帶他奶奶。
現在兩方終于對峙上了。
張阿婆一聽說眼前這個哥兒就是欺負自家寶貝孫子的人,火冒三丈立刻就要上來撕閔希:“好啊,你這個賤胚子竟然欺負我寶貝孫兒,你這個賤貨,賠錢貨,竟然還敢欺負我家寶貝疙瘩!”
傅言深一步上前,一把打開她的手,冷冰冰地看著她:“是我打的,不是他!”
張阿婆愣了一下,這個男人異常高大,站在那里,令人不寒而栗。
她伸手就要打傅言深,被揪住了手,男人咬著后槽牙,絲毫不客氣地緊箍,他的手腕猶如鐵一樣箍在她手上,不斷的收縮,眸底一片冰寒,想要殺人的閻王那般。
張阿婆只覺得后怕,一下子大聲嚎出來,哇哇哇的大哭,比張丫頭哭的還要慘。
閔希說:“夫君。”
傅言深松了手,一臉嫌棄。
張阿婆知道打不過,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道:“啊,你們這些人欺負我們老的小的,欺負我家里沒有人,等我兒子回來,你們就知道怎么死!”
一邊指著別人的鼻子罵一邊撒潑,也是搞笑。
哭了一陣,見沒有人理她他,大家都在看熱鬧,她突然又起來沖到張丫頭旁邊,捏著張丫頭的耳朵說:“都是你這個賤坯子,讓我丟人,你去死吧!”
有人上去阻攔的。
張阿婆喝道:“你管干什么?這是我們的家事,你管得著嗎?我想怎么弄死她就怎么弄死她!早知道剛出生的時候就應該讓她阿父給她淹死,讓她活到現在,這樣氣我,這樣丟我臉,我們張家祖宗十八代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她還在罵著,罵得很難聽,張丫頭撕心裂肺的哭著。
地上散落著銅板。
閔希心中堵塞,想起小姑娘換到銅錢時那一臉開心的表情。
閔希經常給張丫頭塞個雞蛋,現在她也長的健康了些
好幾次過來的時候,閔希看到他都是眼睛紅紅的,應該又是被打了,但還是有乖乖的學刺繡。
那時還以為張丫頭的日子在一天天變好。
現在他真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傅言深冷聲道:“再打就報官了!”
其實報官也沒有用,清官斷不了家務事,但是對村民還是有些震懾力的。張阿婆一頓,很快又狡辯起來:“你不要嚇我,你以為我不知道?青天大老爺才不管這個!”
傅言深道:“你盡管試試!”
張老婆眼光掃過這一圈看熱鬧的人,大家都是指責她的,氣不過拉著張丫頭狠狠地將她扯回家。
小胖墩上去踢了兩腳:“打死她,打死她這個賤丫頭,幫著其他人欺負我,我早就想打死她了!”
張丫頭抽噎著,一直回頭看他們。
那扇門砰一聲關上了,隔絕了小姑娘求救的目光,或許也隔絕了她求生的希望。
閔希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道身影沖過來。
旁人喊道:“哎呀,張二嫂,你怎么這時才回來?你家閨女被拖進去了,她奶估計真要把她打死!”
“快去救她,快去救她!”
張二嫂滿眼是淚,沖過去不停的拍門。
里面是她姑娘激烈的哭聲。
村民說:“你光是這樣拍門沒用啊,你想些辦法呀!”
二
張嫂一咬牙,高聲喊道:“婆婆,你再打她,我就死給你看,到時候讓你兒子再納門媳婦去吧,我看他能不能娶得到!”
里面丫頭哭聲停止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終于起些震懾力了!
門砰的一聲,就從里面打開了,開門人非常用力,出來一下子揪住了張二嫂的手。
“好啊,你這個賤貨,你也是吃里扒外的東西,你以為沒了你,我兒子就娶不到了?我兒子是會娶到更多更好的!既然你這么想死來,那我現在就打死你。”
說著她不管不顧,就往張二嫂身上抽。
終于,他們張家本家來了。
這事鬧得太大,在村中實在不好看。
就是他們本家都很難跟張阿婆交涉。
張二嫂死死地抱著她的丫頭,兩人都在哭。
最后,張阿婆恨聲說:“讓他們餓死在外面吧!”砰的一聲關了門。
大家都無奈散去。
閔希沒有走,回頭看她們,最后忍不住問:“你們打算去哪里?”
張二嫂只是搖頭,她在田里忙碌了一上午,啥都沒吃,就有鄰居跑到她田邊說:“快回去,你婆婆要弄死你丫頭,這一次是真的要打死她了,你回去見她最后一面吧!”
這句話說的實在嚴重,她什么都顧不上了,直接丟下鋤頭就跑回來了
回來看她婆婆真的是要把她丫頭往死里打,那么大的扁擔落在瘦小丫頭的身上。
等了好久她才說:“我們沒有地方去了。”
閔希說:“我家倒是還有一個側房,如果你愿意……”
張二嫂搖搖頭:“多謝,不用。”
閔希還想張嘴,她說:“謝謝你好心。”
閔希頓時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傅言深一把拉過自己的夫郎,冷聲道:“她不愿意就算了,、想死的人攔不住。如果不想死的話,我家西廂房雖然破了些,收拾一下也是能住人的,誰還不是如此過的!”
說著,將閔希拉著走了。
閔希一路憂心忡忡,她們不會死吧?
傅言深說:“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她們沒有,那也是她們自己想要的結果,與你無關!”
回家又蒸了昨日沒吃完的南瓜餅,香香軟軟的,味道依然驚艷,閔希又吃了兩片,不開心的事,一下子都忘記了。
他雖然很可憐張二嫂她們,但是,就像當初的自己一樣,被困于那個府上,他想逃出來,但是張二嫂她不想逃出來,沒有人幫得了她,糾結再多也沒有用,所以他一下子將這個甩開了。
他們就此收拾東西去縣城。
要離開家,閔希諸多都不舍,又抱抱貓,又抱抱狗,給它們喂了上郡府前的最后一頓。
雖說知道自己還是會回來的,還是要擔憂它們。
夫夫倆剛要去請李二哥。
還沒出門,大家都過來了,大人小孩,都是些熟悉面孔,提著大大小小的籃子,籃子里裝著瓜瓜果果、糕點面食。
閔希笑道:“我們都要離開家了,這些東西我們要來何用,都帶回去吧!”
眾人道:“哦,對對對對對,等到傅相公高中回來后我們再來!”
閔希笑道:“多謝吉言!”
剛好李二嫂也在,閔希便將想請李二哥過來幫忙守夜的事情這么一說,還道:“每日給二十文,夜間守夜,早晚兩頓喂下狗貓即可。”
李二嫂道:“就守個夜,哪里用得著二十文這么多,五文都是多的!”
閔希也不想多說,便敲定了十文一夜,家里米糧還足,之前又叫阿肖哥背了米來的,五月份,他們是買了兩次米。
閔希尷尬道:“到時麻煩你們自己搬個舊床過去,或者我們出錢買張床也行。”
總不能讓他住他們的婚房。
李二嫂道:“不必擔心,他一個糙老爺,又是大熱天的,擱地上這么一躺不就能睡了?實在不行到時搬塊木板過來。”
李二哥白天要忙農活,晚上才能去守夜,他們夫妻倆早去晚歸,閔希還是有些擔心白日無人看守,被那李嬌財鉆了空子。
黃志麗笑道:“師傅放心,他們要農忙,我又不需要,到時候白天我就早早過來看,絕計不會讓你們家出事的,我們這一村子人,怎么可能讓你一家在我們眼皮底下出事呢?是不是啊!”
她這么一說,大家紛紛附和。
閔希心中欣慰,笑道:“多謝大家。”
黃志麗說做就做,索性也不回去了,這便到院里抽了板凳出來,坐在那里刺繡。
夫夫倆拿過收拾好的行李,告別一眾鄉親,這便出發了。
到了縣衙門口好幾輛馬車,已經等候在側。
傅言深上前遞了文書。
衙役一見文書,笑道:“原來傅相公來了,快里邊請,快里邊請!”
小夫夫倆相視一眼。
傅言深道:“進里面是做甚?”
“這不晌午了么?先到里面吃喝一頓,然后大家好一起趕路!”
傅言深又看了一眼夫郎,閔希點頭,傅言深便拉著夫郎跟著一起進去了。
縣衙里擺著一個個八仙桌,上面擺滿酒菜,早已經來了,不少人都落滿了座,傅言深拉著閔希隨便找了個少人地方坐。
他們來得都算遲了。
這縣是個大縣,趕考的書生還挺多,以前縣衙哪里管這個,今日竟然大擺宴席,還要送上郡府!
閔希感嘆:“這么多人!”
放眼看去,有不少考生帶人,有帶媳婦,有帶爹娘。
但是吃飯還要拉著夫郎手的,獨他相公一個!
傅言深只往夫郎碗里框框夾菜道:“多吃一些!”
閔希羞怯地掙扎一下道:“夫君,吃飯我也得有手才行。”
傅言深道:“我也可以喂。”
閔希羞得推了他一把,傅言深這才悻悻地收手。
小兩口吃著自己的飯,也不管那些阿諛奉承。
許多書生走席敬酒,走到傅言深這邊,這人根本聽也沒聽,悶頭吃飯。閔希甚是尷尬,但也只能當做沒聽到。
夫君實在冰寒,其他人都被他凍得退避三舍,這桌就他們兩人。
閔希默然吃飯,突然在穿梭的人流中掃到一道有幾分熟悉的身影,一怔。
“怎么不吃了?”
夫君溫和的聲音響在耳畔,閔希機械地扯扯他的衣袖。
傅言深順著他目光看去,眉頭凝起。
他一眼就看到了之前請他喝酒的那位貴公子。
目光對上,那人一笑,舉著酒杯,文質彬彬地往這邊走來。
走的近了,阮或目光掃到傅言深,只覺渾身一顫,這人依然想刀他!
不是,給他尋了如此好的一個夫郎,方才他進來的時候都一直拉著夫郎,萬分體貼甚至連座位都給夫郎搬好,還給夫郎夾菜。一個冷冰冰的人,竟然能如此去照顧一個哥兒,可見喜歡之甚。
這不挺滿意這樁婚事的么?
只是為何他還想刀自己!
真是寒氣逼人,難怪他們方圓幾桌都沒人落座!
阮或差一點就要被冰得后退,硬著頭皮忍了。
然而還沒靠近。
傅言深一下子起身,橫在他跟前,將夫郎護在了身后,寒聲道:“你來做甚!”
阮或:“!”
這一個鄉野男子異常高,居高臨下看下來,他又想起前世悲慘的經歷,渾身都在顫抖。
說話都顫了幾分:“兄臺,你別生氣我,我也算你們兩位的媒人吧?”
閔希知道這人身份尊貴,絕非自己夫君惹得起的,連忙扯扯夫君的衣袖,自己也站了起來,走到了夫君前方,笑吟吟欠身道:“多謝公子牽線之恩。”
阮或看到了自己的菩薩,松了一口氣,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但是一抬頭又看到那尊冷面的殺神,又是一個膽顫,趕緊挪開目光,不敢再看。
“公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阮或道:“呃,我、我也是考生。”
閔希:“哦?”
這讓他覺得納悶,這位可是京城來的,為何會在他們小小縣城考秀才?
阮或沒有過多解釋,笑道:“兩位不介意我敬兩位一杯吧?”
閔希轉身,倒了兩杯酒,一杯給夫君,一杯自己拿著,抬起酒杯,道:“多謝公子牽線之恩,閔希先干為敬。”
說罷他將酒一飲而盡,一手扶著衣袖,將酒杯微往下滴,半滴酒也沒剩。
阮或贊道:“閔公子好酒量!”
閔希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夫君,他夫君心不甘情不愿舉了杯,隨便一飲而盡,隨意將酒杯半倒,沒有酒滴下,一句話不說,講杯子放回酒桌上。
夫君對這人充滿敵意,閔希實在無法說服。
閔希只能說:“抱歉,請多多海涵。”
其實他也不想與這人有來往,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他跟夫君只是普通平民,不想卷入什么權貴的斗爭之中,至少現在不要卷入。
阮或自覺頭疼,為何那個女人那么囂張跋扈的一個人,竟然能跟這么冷的一個人合作?
那是得跪下去舔他嗎?
等人走了,閔希還是忍不住敲打夫君:“你怎地那么兇?”
傅言深委屈道:“他想搶你!”
閔希失笑:“怎么會?就是他把我推到你身邊的,怎么可能還搶我?”
“他這時回來定是覬覦你!”
“他對其他人不笑,一看到你就笑盈盈的!”
閔希感嘆一聲,好生安撫:“不管是誰來,都絕對搶不走我,我只會呆在夫君身邊,哪里都不去!”
傅言深定定地看了他好一陣,突然道:“誰敢從我身邊將你搶走,我必將他扒皮抽筋!不管是誰!”
閔希:“!”
他那一臉嚴肅的兇神惡煞模樣,閔希都被他逗笑了:“就你這么兇,誰敢搶你夫郎啊,快吃吧!”
兩人吃完,率先到馬車上去了。
傅言深抱著夫郎,相互依偎著,天氣潮熱,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突然,一道大嗓門將他們吵醒了,看到鉆進馬車的婦人,閔希羞澀地從傅言深肩膀上抬頭,傅言深輕輕摁住他的腦袋道:“別動!”
隨即冷冷地橫了一眼大聲說話的婦人。
車內頓時鴉雀無聲。
婦人想想有些坐立不安,最后還是出去了,跟別人擠去。
等人走后,閔希拍了拍夫君,讓他不要這么兇。
傅言深還挺委屈的說:“她那么吵,都把你吵醒了!”
“就算你不睡覺,也不能這般吵,我們還不如包車去!”
倒也是這個理。
讀書人本來就喜靜,特別是他夫君。之前家里人多,但是院子大還好,現在空間如此狹窄,吵吵鬧鬧說話,那便不好了。
沒多久,又進了對年輕夫夫,都不說話,還坐得挺遠,那做相公的一身麻布,甚至打著補丁,那做夫郎的穿著華貴。
那相公上車就拿出一本書來看,而他夫郎則絞著手帕。
跟他們倆十指交握幾乎粘在一起,形成鮮明對比。
車廂很安靜。
這還好,突然又進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正是阮或,這人剛鉆進來,看到他們頭皮一麻,立刻就想退出去。
閔希禮貌地沖他頜首。
他點頭微笑,硬著頭皮坐進來了。
整個車廂靜如死灰。
那煞神摟在他身上夫郎的手仿佛更緊了幾分。
時刻感受到如刀鋒般的犀利眸光,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看過去,卻什么也沒有。
對方將下頜貼在夫郎的發頂上,靜靜的不說話。
阮或稍微放大了些膽子,這才看清楚他的菩薩緊緊地拉著煞神的手。
好彩好彩!
縣城離郡府還挺近的,馬車晃晃悠悠,尚未傍晚就到了。
阮或只恨距離太遠,怎么不快點到!
車廂內另一對夫夫死人一樣動也不動,更別提說話!
到了目的地,差一點連禮儀都不要了,阮或只想逃。
他被那來自地獄深淵的眼神盯了一路,差點都要嚇哭了
上一輩子他就是被這個眼神注視到死!
下車時他都腿軟,差點沒跪下去。
閔希看到了,擔憂道:“沒事吧?”
阮或忙道:“沒事,只是有些腿軟了!”
一看到閔希身后的傅言深幾乎要哭了:“你、你不要過來!”
閔希看著他蒼茫逃去的背影,不由嘆息一聲,小聲與夫君道:“你還是不要這樣盯著人家了,太兇了!”
他夫君頓時比什么都委屈,埋怨道:“你說我,你幫他說我!”
之后很受傷的模樣,閔希趕緊拉著他安撫道:“沒有,我沒有幫他說你只是……”
不管怎么說,他都不像要聽話的模樣。閔希索性將他拉到一邊,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好了好了好了,別氣了行不行?”
他一連親了三口,男人的嘴角才揚起來。
閔希拉著他走,心中嘆息,真是個愛生氣的男人!
第55章 第 55 章 膩歪
縣衙給他們統一訂了客棧, 原本傅言深不想跟那些書生住一起,閔希拉著他去了,跟誰住還不是住, 好歹這房子跟考場靠得近。
條件有限, 一名考生配一個間房。
在領房時,閔希又看到了之前那個同車的夫郎以及他的夫君。
兩人一起走向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婦人,婦人身后跟著一眾丫頭婆子。
書生上前拱手道:“母親。”
那夫郎也做了個揖,道:“母親。”
婦人完全沒有看向這位年輕哥兒, 而是看向了書生, 挽著書生說話:“我兒考取功名要緊,但也切莫累了自己。”
又殷切吩咐良久, 終于轉過頭來對那夫郎說話,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既然跟著來了,就好好照料自己夫君,別整日端著千金大少爺的架勢!”
那夫郎低眉垂眼:“是母親。”
言語間卻不甚恭敬與親切。
兩人仿佛有仇。
那書生跟他母親關系也是寡淡, 他母親說話, 他點頭應著,有沒有聽進去就不知道了。
那位婦人道:“放了行囊, 我們一起去吃飯。”
書生道:“我們吃過了。”
“吃過了?”婦人皺著眉:“不剛下車么?”
書生道:“車上餓了便又吃了些,如今沒胃口,母親自行去吃吧。”
閔希心想:騙人,他們根本就沒有吃!
婦人道:“罷了,那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書生隨即跟他夫郎一起進了這縣衙定的客棧。
這對夫夫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閔希拉著夫君的手也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房還挺好的,有簾子隔著床,外面是一個小廳堂,擺著桌椅茶水, 還有書桌案榻供讀書寫字。
此番進城時日還早,距離考試還有五天時間。
他們放下行囊,便想出門走走,正好也出去覓食吃飯。
一出門剛好又碰到那一對夫夫。
他們也是剛剛放了行囊正要出門,一前一后走得有些遠。
那位夫郎在前方走,那書生手里還卷著一本書,真是走到哪里都要看一下。
這兩位很明顯也是出去找館子的,一路上閔希都能看到他們。
那位夫郎的路倒是明確,沒多久就停在了一家裝潢陳舊但落滿了客的館子。
他站在門口稍停片刻,那書生走近了,那夫郎才進去,書生也跟著進去了,從始至終沒有一句話。
閔希拉著夫君也在這館子門外停下,聞著那誘人的香氣,閔希道:“夫君,我們也在此吃吧?”
他們被拼到了那一對夫夫的桌前,四目相對,略有些尷尬。
主要是閔希跟那位夫郎尷尬,閔希稍一頜首,對方也給他報以一笑,就此不再多語,雙方各點各的菜。
對方點菜嫻熟,很快就點好了。
閔希這邊請店小二介紹本店熱銷菜品,這店客多,店小二也多。
他們一招手,店小二就過來了,熱情道:“熱銷菜品啊?”
店小二一指對面:“不就是他們點的那一些!”
于是雙方點了一模一樣的菜。
紅燒肉閔希一向不喜歡吃,但是這一家的紅燒肉醬香濃郁,色澤鮮明,肥瘦相間,上面灑著青蔥跟鮮艷的醬,相得益彰,看著更有胃口。
熱噴噴的出鍋,一口下去,味道香滑,有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瘦也不柴。
吃起來實在太香了!
接著又上來一碗,蝦仁豆腐,這一盤菜亦是色澤鮮明,它與紅燒肉不同,它是清淡艷麗的色澤,一眼看下去也是極漲胃口。
黃豆腐紅蝦之間橙黃的湯汁綴著細細的香蔥。
絲絲縷縷冒著凝人的清香。
這一碗菜跟方才的紅燒肉又截然不同,味道鮮美至極,豆腐一口咬下去,鮮香滋味滅頂。
連對面那個沉寂的書生臉上都有了一些神色。
那位夫郎嘴角勾起,眼中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有得意也有些不屑!
這兩口子,就很復雜!
傅言深跟閔希這邊就簡單多了,他們吃得很香,閔希一個晃神,夫君就往他的碗中夾了許多菜。
他們倆就點了這兩道菜,而那一對夫夫點得更多一點。
閔希這邊吃完之后,傅言深直接將盤子都拌了飯,連湯汁都消滅得干干凈凈。
對面那個書生明顯沒有傅言深吃得多,但是他們的菜還在上!
那位書生都有些愣,但也就一瞬,之后漠然地繼續吃,不會跟他夫郎說什么話。
傅言深沒管這些,他吃完放下碗筷,拉著自家夫郎結賬去了,這一頓相當便宜,竟然只需百文出頭。
畢竟這是郡城,閔希還以為要比縣城貴許多,結果大差不差,反而還要便宜些。
傅言深一直拉著閔希的手,外面的目光瞧多了,閔希也沒那么多羞澀,異常滿足地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
這個館子菜品真是色香味俱全,價格還意外的劃算,下次他不是不可以蹭這位夫郎看上的館子。
天色已暗,華燈初上。
街上人來人往,手牽手的年輕夫婦比他們縣城里更多些。
閔希本就不奇怪這個,之前在京城便十分常見。
年幼時還看到有當街親吻的呢。
雖然街上手牽手的人多,但大家都頻頻看他們,閔希有些頂不住,想松開牽著夫君的手,但很明顯,夫君不允許,他一有這個動靜,夫君就很幽怨的盯他。
最后閔希有些扛不住,提前回了客棧。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慘了,夫君非常殷勤地給他準備水洗澡。
水房里有熱水,要自行去提。
他們的房間有自己的澡室,用屏風隔著,有大大的浴桶。
傅言深先提了冷水將浴桶里里外外清洗了幾遍。
閔希看著忙碌的夫君,好幾次想出言,倒也不必。
雖說他們要在這里住好一段時間,但這大熱天的,用什么熱水泡澡?
他紅著臉看著夫君提來提去,他不單是一只手提的,他兩只手左右開弓,一邊一桶水,走路還挺快,誰敢相信這么一個單薄的書生,竟如此強悍!
不一會一浴桶的水都灌滿了。
傅言深抹了抹汗,笑道:“夫郎,洗澡了。”
閔希磨磨蹭蹭卻不愿去洗。
他有不好的感覺。
那邊傅言深自己脫了外衣,掛在一旁,他還要再脫,閔希羞赧道:“不是我洗嗎?”
傅言深笑道:“我就是有些熱,將上衣脫了。”
閔希心想你最好是。
見傅言深還有繼續脫里衣的節奏。
他羞羞澀澀地小聲提醒道:“夫君,你可以出去了……”
他話一噎,夫君已經將衣服脫下來了,下身倒還是穿著。
傅言深穿著衣服還顯得斯斯文文的,一脫開來就渾身肌肉隆起來,剛剛提過水,暴起青筋未曾消下,十分健壯,胸肌隆起,腰肢緊窄。
跟閔希腦海中的讀書人相去甚遠,可是他夫君穿著衣服讀書寫字的時候,確實斯斯文文的一介書生。
閔希很少看到他這副模樣,羞得不敢與他直視,想到即將可能發生的事情,越發眼神閃躲。
閔希不留神夫君就從后面抱住他,在他耳廓上親了一口,低聲道:“我給夫郎寬衣!”
對于別人所說,他直接沒聽到。
指尖麻利的給閔希解衣帶。
一下子就脫得只剩里衣,閔希提著松散的衣服低聲說:“夫君!”
傅言深又親了他一口,繼續沒聽到,指尖一挑,將他束發的青簪勾了出來,滿頭黑絲煞時如布散落。
傅言深喉結滾動,看著夫郎白里透粉的小臉蛋,只覺得越發明艷照人,忍不住又親了親,低聲說:“夫郎快快洗漱吧!”
這哪里是推促,分明是索命勾魂來的。
他松開閔希握著衣服的手,一下子就將人身上的衣服拔得精光。
將人憑空抱起來時,他額上青筋暴起,直接將人往浴盆里面放。
滿溢的浴桶,水嘩啦啦啦的流出,將他的褲頭盡數打濕,布匹濕趴趴的粘在大腿上,勾勒出結實的輪廓。
還有一坨隆起。
閔希自然看不到這些,但他之前就感受到了。
默默地將自己埋進適宜的溫水里面,面紅耳赤。
傅言深殷勤的拿了香皂給他擦洗頭發,用旁邊桶里干凈的備用水,給他擦洗,修長的十指插入他發隙間按揉著頭皮,層層疊疊的酥床之意堆疊起來,閔希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別的不說,他夫君是真會伺候他的。
洗完頭發將泡沫悉數沖干凈,傅言深撫摸著他如布的長發,輕嗅道:“很香!”
閔希仰著脖子迷糊的想,夫君是夸頭發還是夸他呢?輾轉流連在他頸脖間,一邊輕咬他的耳廓,一邊說很香。
閔希滾身都發麻,忍受著層層疊疊的癢意。
很舒服,甚至有些心癢癢。
下一瞬,夫君一句話將他驚醒了。
傅言深道:“夫郎可洗好了?我可不可以進去?”
閔希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傅言深也沒有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地將方才用來給閔希洗發剩的水,往身體從頭到尾沖下去。
一下子,他烏黑的頭發,俊美的臉龐,健壯的軀體以及挺拔的下身,都濕透了!
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著水。
一步步走過來,在閔希緋紅臉蛋上親了一口,啞聲說:“我要進去了。”
閔希白皙的手緊緊的捏著浴桶邊緣,緊張到極致,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但不管他說什么,夫君都不會聽的。
這個人只會選擇性聽他的話。
他的心跳砰砰直跳,不敢看。
男人捏著他的臉,在他額上親吻一口低笑道:“就這么羞么?我都還沒脫衣呢。”
閔希悄悄張開一只眼看,他的褲子確實還沒脫下。
剛剛松了一口氣,下一秒那濕答答的褲頭就在他眼前墜地了。
浴桶里面的水嘩啦啦的,一直往外淌,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小半桶。
傅言深將有些疲乏的夫郎抱到床上,攬著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輕柔地拿布給他擦著頭發。
閔希綿軟無力地靠在他胳膊上,羞澀道:“夫君,要不先容我穿衣服?”
傅言深道:“不急,這夜還長。”
……
這夜著實是長,閔希醒來之時,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許久才想起,原來他們在趕考的客棧里。
旁邊的夫君睡得還熟,沒有任何人會來打攪他們。
之前在家里睡太晚,閔希還是有些擔心有人過來尋,如今在外完全不必擔心這件事。
唯一就是閔希被夫君壓得有些麻了,想動彈一下,然后這個人就醒了。
傅言深迷糊張開眼睛,看到他又抱緊了一些。
閔希嗓音軟軟的低聲埋怨道:“夫君,我手麻了。”
男人對這一幕早就習以為常,立刻抱著夫郎翻身,自己平躺在床上,讓閔希伏在他身上。
他瞇了一會眼睛,恢復了些力氣,手又不安分的在閔希身上游走。
閔希打了幾次都打不走,最好索性平躺由他了。
血氣方剛的漢子真是如狼似虎!
閔希羞赧地想。
還好,外面的簾子跟蚊帳都是落下的,有些模糊暗黑,看不甚清楚。
……
陌生的環境沒能讓閔希睡眠變差,反而更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停下之后,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被人擺弄了起來,擦洗著身體,然后又套上衣服。
他依偎在夫君懷里時,被夫君咬耳朵:“能不能出去吃?”
他臉一紅,推了一下人,沒推動,低聲說:“你去買回來吧。”
傅言深道:“那你在房里別動,我去去就回。”
閔希還是去了一次茅廁,他發現這里有廚房,許多人忙忙碌碌的在煮食。
那位書生竟然也在煮,不過閔希看了一下,他煮的似乎只是一人的份,不知道煮的是他自己的還是他夫郎的。
沒多久,閔希就知道了,他回來之時遇到了書生的夫郎,這人提著食物從外面回來,也是一人份。
在走廊里面相遇,兩人皆是一愣。
那夫郎尷尬地跟他打了個招呼,閔希還沒應回去,后面有人低聲說:“借一下。”
他回頭一看,就是那個書生。
他們夫夫倆一前一后地走,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房子就在閔希后面一些,閔希看著他們進去了,還是有些發呆,他們這是共享呢,還是各用各的?
他搖搖頭,很快不去想這個,進了房沒多久,傅言深便回來了。
傅言深買回來的飯略多,今日本就起得晚,吃完又可以睡午覺了,而傅言深買的飯比一頓還要多。
閔希臉上一燙,他擔心這是他們一天的吃食,然后兩人整日閉門不出。
聯想到更不好的事情,他心里面叫囂著:不要啊不要啊,他想出去!
不過他現在渾身軟綿綿的,有些乏力,確實也是想睡覺,但是他又想到睡覺要發生的事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如果他一直呆在房里面,夫君一直就會想那檔子事,那他一天都會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一直反復,他就再也別想出門了。
閔希低聲說:“吃完做些什么啊?”
傅言深道:“吃完先休息。”
閔希臉更燙了幾分,鼓足勇氣說:“那么我們就只是休息可好?”
傅言深眸光暗沉,看了夫郎一眼,過來將他按在座椅上:“到時再說。”
那一眼就將閔希看得像小鹿一樣,不敢亂動,呆呆的讓他摁在那里。
吃完之后沒多久,傅言深將他至案旁,站在他身后,扶著他的手,要教他寫字,他本來就會寫字,夫君偏要教他寫字。
他當時就覺得夫君沒憋好屁,手一直放在他腹中,時不時的輕咬他的耳朵說不對。
他越教閔希心跳的越快,字寫的越歪。
他被折磨的實在是難受,索性將筆擱置一旁,轉過頭來,紅著臉道:“夫君,你想做什么就趕緊吧!”
夫君眉開眼笑起來,擱了筆一下子過來將他抱起來,大步走在床邊,將夫郎放下去,關了簾,隔絕了外界的光線。
客棧的床榻很好,古色古香,那么好的質量依然有些承受不住,輕聲吱呀。
承受最重的閔希,反而沒有這般聲音,而是低聲輕哼。
哼的重了些,就咬男人的胳膊,男人將他明媚艷麗的五官盡收眼底,反而動作的更狠。
都快一個月了,就這么不知足嗎?
閔希心想好吧,這一次索性就讓你知足個夠!
當男人泄了,他又攀上去,水蛇那樣纏在男人身上輕聲道:“夫君。”
之后好幾天都沒出門。
他想讓男人知足個夠,但是反而越來越食髓知味,索取越狠。
行,他現在知道了,男人還年輕,這搭子事一時半刻是做不膩的,還是要多多鞭策他,讓他消耗力氣,才沒有時間想這種事。
如此想著,好不容易下得了床的閔希,拉著傅言深要出去逛街。
他們去了個書店,夫君卻不拉他看正經的書,而去帶著他去了張著鮮艷晃子的一角,有簾子隔絕。
光線微暗,人竟不少,一個個含羞待怯的在挑書本。
閔希偶然看到一些內容,頓時臉羞得通紅,這都是夫妻之道的書籍,而且甚是直白!
夫君竟然拉他來這種地方!
還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挑!
閔希整個人都麻了,臉漲的通紅,不敢說話。任夫君拉到哪里就去哪里,夫君在那里翻書,他就在旁邊站著。但傅言深還是要一只手拉著他,時不時地拿過來給他看一眼。
“這本如何?”
然后將里面的內容翻開,看著他羞羞的模樣,笑了一聲,便將書買了。
這還不是最折磨人的時候,回去時候才是最慘的。
整整五天,他們幾乎都是在房里度過的,前三天自己摸索,后面兩天就是參透書中內容。
前三天時,閔希還說夫君不看書就要趕考了,這下好了,最后兩天,夫君一直都在看書,只是看著不是很正經的書,然后在他身上實踐。
終于要開考了,還有一個時辰就要關門,而在一個時辰之前,傅言深還伏在閔希身上,閔希咬著唇說:“夫君,快點不走了,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他不喊還好,他喊出來的時候自己都控制不住聲音。
不過還好,外面很吵,大家都在準備著上考場。
床的吱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閔希握著被單,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了,壓抑的呻吟出來。
傅言深索性將他抱了起來,下了床,讓他扶著床板。
這一次真的很激烈,他每動作一下閔希都忍不住叫出聲,最后只能咬著一塊布,時不時的還回頭說夫君快點。
傅言深額角直跳,伏在他身上,咬著他耳根低聲說:“這還不夠快啊?”
閔希紅著臉蛋說:“不是不夠快,而是時間不早了,快點吧。”
傅言深掐著他的腰肢說:“好吧,那我要你見識一下。”
閔希見識到了,他甚至不能去送夫君進考場。
傅言深搬水給他擦洗一番,自行準備去進考場了。
臨行親了親閔希的額角,聲音混著未散的情欲,又磁又啞:“我去給夫郎賺個秀才!”
閔希軟綿綿的摟著她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說:“好。”
這么多天了,這個人老是借著“他要趕考了,這都不能滿足自己嗎”來要他。
真是太能磨人了,閔希終于盼到這一天,突然又有些舍不得,接下來夫君要考三天,整整三天不能出來!
閔希又睡了過去,等他起身時發現外邊桌面堆滿蔬果食物干糧。
閔希不由好笑,夫君是怕他餓死在客棧嗎?
他就吃了一些,還是想出門去看看。
這幾天在房子里,不是跟夫君讀書寫字就是睡覺。
除了第一天第四天匆匆逛一下之外都,沒怎么出來走動。
他想出門尋些東西吃,隨便找找看哪一家煙火氣足。
結果沒想到一打開門出來,就跟之前頻頻相遇的那位夫郎又撞了個正著。
兩人先是一愣,那夫郎忽然笑說:“你夫君真疼你。”
閔希臉頰微紅,低聲應了聲。
兩人出門,結果發現是同道,那人便說:“我叫裴昭。”
閔希松了一口氣,也自我介紹:“閔希。”
兩人便是相識了,又隨便聊了些,裴昭突然道:“我看你氣質不凡,應該出身大戶人家,怎地配他一介普通書生?”
閔希奇道:“你怎知他是普通書生?”
裴昭笑了:“看他穿著。”
閔希道:“我穿著也是普通。”
其實不算太普通,但比起綾羅綢緞還是差了。
裴昭道:“你氣質不普通,你應是低嫁。”
閔希心想這人眼光倒是毒辣,點頭道:“確實。”
裴昭:“你家是做甚的?”
閔希不知如何作答,他家是沒落的世家,早就在他祖父那代就沒落了,之后靠外祖父家茍存殘喘,至少他父親為何能攀上外祖父如此強的外家,純純因為不要臉——爬床。
第56章 第 56 章 回家
裴昭道:“也是經商么?”
很快, 裴昭便否定了自己的說法:“如果經商不會穿的如此貧寒,你家應該是沒落的門閥世家?”
閔希臉一紅點了點頭
裴昭頓時來了興趣:“那你夫君必定十分了得,竟然愿意將你許配給他!”
閔希搖頭:“那倒未必, 只是陰差陽錯之下成了。”
裴昭哦一聲道:“好吧。”
沒再打聽, 閔希松了一口氣,他反而說起自己的。
“我跟我那家那位你也看到了,不甚熟悉,我們倆是……”他頓了一下, 在斟酌詞語, 終于道:“聯姻,也算是聯姻, 他要我家的錢讀書,我圖自由快活,他想要做甚,我不理他, 他也不理我。”
閔希:“哦!”
回想撞到這對夫夫時的種種, 難怪如此陌生。
閔希道:“他母親不知此事?”
裴昭道:“不知。”
他倒是隨性,說:“我父親也不知!”
閔希有些尷尬:“如果將來他納妾你該如何?”
裴昭灑脫道:“不如何, 隨便他!”
“不過他倒是有幾分真才實學,說不定將來我們會在京城相見。”
閔希點頭道:“嗯。”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一間客棧。
裴昭道:“相識即是緣分,我請客吧!”
閔希:“……”
他還想拒絕,就被裴昭一手拉著進去了。
這一次訂的是雅間, 裴昭眉宇間多了幾分喜氣,跟上一次與他夫君同食時完全不一樣,爽朗笑道:“直接把店里面最好的都給上了!”
店小二走了,他又笑道:“我告訴你啊, 這一家才是最好的!”
閔希心中感嘆:這是位有錢的主!
一道佛跳墻,一道豆腐藏肉,每一道菜都是精調細琢。
閔希吃過才發現這家比第一天打牙祭的那一還更加驚艷,當然價格絕對也更加貴些。
裴昭笑瞇瞇道:“好吃吧?”
完全不似車廂里所見的那般冷淡。
閔希點頭說:“好吃。”
外祖家以前都得皇上賜菜的,他不是沒吃過宮廷盛宴。
是以也不會表現出十分稀奇,味道鮮艷,但是農家小菜也別有千秋。
閔希奇怪道:“你為何不帶你夫君來吃這家?”
裴昭哼道:“他一個糙老爺們,怎么配得起我請吃這么好的?”
閔希:“……”
罷了,他不跟他討論這個。
正好這幾日夫君不在,閔希跟著他去走走玩玩,倒也開心。
裴昭請餐都太貴,閔希回不起,盛情難卻,除了第一頓吃的過分好,之后就吃普通些。
裴昭對此地十分熟悉,帶著他游山玩水。
他們玩的不亦樂乎,幾乎不怎么回客棧。
閔希發現郡府里的人所用手帕大多都繡著花紋,這跟京城沒什么區別。
他特意到商店問了價格,從高到低價格不等。
花樣簡單些有賣幾十文,復雜些有賣上百文、上兩甚至上百兩的銀子。
賣荷包的,那就更加千奇百怪了,價格更是五花八彩。
而包包確實也有,很貴的,隨隨便便一個樣式簡單的,都要數十兩!
閔希不敢相信,多問了幾次。
當然,這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商店。
裴昭對閔希的挎包異常感興趣,道:“你這個包才好,不知你是從哪里買的,我也想要!”
閔希羞澀道:“這是我自己繡的,有空倒是可以給你繡一個。”
裴昭道:“好呀。”
兩人也算就此有了個約定。
今日已是第三天,傍晚的時候,趕考的書生出來了。
閔希跟裴昭雙雙趕到考場門口,裴昭明顯沒有閔希那般期盼,神情寡淡,看看門口又轉過來看看閔希。
見后者翹首以盼,莫名的也有一些觸動,稍稍對那三天未見的死鬼丈夫有些期待。
附近有賣花女逢人便問要不要鮮花,閔希在京城,曾經看過英俊瀟灑的探花郎騎著高頭大馬去摘鮮花的明艷場景,情不自禁就給夫君買了鮮花,裴昭也跟著買。
朱門打開,閔希終于看到了闊別三日,不對,闊別兩日的夫君。
男人神情冷漠,一臉疲憊,看到他那一瞬間,眼角眉梢的冰雪消融,漫上暖暖笑意。
他大步走了過來,閔希將手中的鮮花塞到他懷里。
傅言深直接將他連人帶花一起抱起來轉了個圈,伏在他耳邊低聲道:“夫郎,為夫好想你啊!”
閔希心中感動,攬著他的腰輕聲道:“我也想你。”
閔希捧著傅言深的臉頰,心疼不已,三天兩夜,真不是人干的。
傅言深在他臉頰上親吻一口,閔希臉蛋迅速紅了,迅速推了他:“我們先去吃飯吧。”
傅言深點頭,他正是餓了。
閔希挽著他手跟旁邊的裴昭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
這時裴昭的夫君出了門左右看看,也走過來了,裴昭將鮮花塞到他懷里時,疲憊的書生捧著花滿臉愣證。
閔希拉著夫君到了一家館子。是這些日子裴昭帶他去過的、他認為最好的館子。
他們來得早,那些書生以及家人都還沒到,他們早早的定了個好廂間,在臨窗的好位置,能看到好風景,又可以獨享二人時光。
點了菜,店小二沒多久就將菜端上來。
很明顯,男人餓極了,低頭吃飯。
一道青椒釀肉,肉質鮮美多汁,有著青椒的特別辣味,別有風味,怎么吃都不膩。
男人一口氣就吃掉了五個,青椒釀肉就著大米飯。
閔希看他吃的香,充滿幸福感,將男人垂下來的額發別到耳后,柔聲說:“別吃這么急,其他菜都還沒上齊呢,別一會你就吃飽了。”
傅言深沖他一笑:“不會的。”
閔希越發心疼。
沒多久,又上了一道蝦仁滾絲瓜湯,放了雞蛋,湯汁鮮黃,看著特別可口。
蝦仁的鮮夾著絲瓜的鮮,越發鮮美可口,一口下去鮮到醍醐灌頂。
傅言深喝了一口湯汁,直豎拇指,嘩啦啦的又扒拉了一碗飯,閔希怎么摁都摁他不住。
最后一道酸辣土豆絲,上來的時候,他夫君都吃飽了。
閔希幽怨地看著夫君,他特別喜歡這種酸酸的辣辣的、味道特別重的菜。
傅言深這時已經放下筷了,又默默的將筷子拿回去嘗了一口。
那土豆絲切得特別的細,夾著青紅辣椒絲,賣相特別好看,一股酸辣味兒,直撲鼻。
一口下去清脆酸辣。
傅言深被嗆了一下,依然豎著拇指。
閔希給他撫著背,埋怨道:“叫你不要吃這么急!”
傅言深道:“好吃,真好吃!”突然就在閔希臉上親了一口,說:“多謝夫郎帶我吃這么好吃的飯菜!”
一句話,將閔希說得眉宇間皆是笑意。
夫夫倆開開心心的將一桌子菜吃完,打開廂房出去的時候,外面人來人往,吵吵鬧鬧的,大家都在等菜上來。
閔希挽著夫君的手,開心地出去了。
外面早已張燈結彩。
書生佳人無數。
閔希原還想跟夫君逛逛街,但他看夫君攏眉搭眼的,一副疲憊模樣,心疼地拉著他回客棧。
誰知這人一到客棧,立刻就清醒了提著兩只水桶去打水,這時大家都還沒回來,客棧靜悄悄的,他也不用排隊等水,很快就將一個沐浴桶的水都倒滿。
隨后,閔希就被他抱進了澡間,動也不用多動,全程有人伺候,比任何殷勤的奴婢都要貼心些。
閔希還以為夫君考完試累了會消停點,然而并沒有。
前兩晚沒有在一起,他反而要趁著這個機會找補回來。
早知道就在外面多逛逛了,就不該心疼這個狗男人!
閔希攀在桶沿無力地想。
……
不過某人好歹是考完了,當他再糾纏著說我剛考完,閔希也不從他,推開他。
“好好睡覺,別老是想東想西!年紀輕輕,務點正業!”
閔希強行拉著他出門游街,尚好某人對夫郎是不敢不從。
除了第一天考完那個晚上,閔希心疼他,早早回去,被折騰了一夜。后面閔希都玩得很晚才歸。
閔希看什么都喜歡,他喜歡熱鬧,看到漂亮的東西,就算是見了千次百次,還是忍不住去看一下,拉著夫君去看,同其他人看的感覺又不一樣。
傅言深也有喜歡的東西,就喜歡拉著閔希去買書,買些不正經的書。
閔希都驚奇了,他夫君明明以前半點不正經的書都沒有,為何現在腦子總是這檔子事?
在夫君軟磨硬泡之下,還是被拉著去買了幾本。
他挑書的時候還非要拉著閔希,然后一起去結賬,整個過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閔希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方將自己封起來。
走出書店,閔希才松了一口氣。
郡府里的繁華看多了,閔希念著家中的貓貓狗狗,加上縣城的馬車也要回程,兩人就一起隨著馬車回去了。
馬車早晨出發,晌午時分他們就到了縣城。
許久沒有回來,閔希只覺空氣都清新許多,這一算也有十天了,不想在縣城里耽擱,只想趕緊回家,看看小貓,看看小狗。
他們想買一點豬肉就回去,肉鋪老板看到他們也是萬分興奮,說:“許久沒見你們來,考得怎么樣?”
還要將肉半價賣給他們。
只剩下十來斤了,閔希索性一并買完了,老板又要送用驢車將他們送回去。
事實上閔希還未曾問過夫君考得如何。
倒不是他不在乎,而是考完之后便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但他看夫君氣定神閑成竹在胸,應該是考得不錯的。
小兩口坐在驢車的后面。道路兩側一片金黃,閔希看著田間忙碌的農民,他們幾乎都低著頭,沒時間抬起來看四周。
滿臉汗水,滴滴答答直淌。
雖然他沒干過割禾之事,但跟夫君上山時,稍微割了下野草,被那草鋒利的草芒割到臉手也覺得難受。
而他們站在熱烈的太陽底下,一站就是一整天。
真是辛苦。
經過一片田地之后,就是村子,孩童們在田間無精打采地干著活,一看到他們,無神的雙眼都瞪亮了。
立刻奔跑相告道:“希哥哥回來了!”
許多孩子追上來跟著驢車跑,熱情歡呼著。
閔希也很是開心,不過他又忘了買小零食,只能說:“晚些到我家來吃肉!”
大家都說好呀好呀,歡呼聲一片,閔希也是高興。
一路上都圍了人,有大人小孩,不知誰喊了一句:“傅相公考得如何?”
閔希笑了笑,看向傅言深:“問你呢,考的如何?”
傅言深勾著嘴角挑挑眉:“自然是必中的,我以為你知道。”
閔希推了他一把,輕聲說:“就知道說大話!”
然而,他那自信滿滿的一句已經被人聽了去,大家都在起哄:“傅秀才傅秀才秀才公秀才公。”
閔希有些羞澀,傅言深不同,他只看著夫郎,夫郎開心他便開心。
一路搖搖晃晃到了家門口,小狗早就搖著尾巴出來了。
黃志麗也從屋里頭趕出來,一見他們,滿臉笑容:“老遠就聽到聲音,就知道你們回來了!”
三只小貓也一下子從遠處躥過來了。
白毛小貓喵喵喵的聲音都叫的急促了很多,扒拉著閔希的膝蓋,閔希彎腰,將它抱進懷里,摸摸它的腦袋。
黃志麗笑道:“你們不在,它們都不來這邊吃,一看到你們回來,立刻就跑過來了。”
閔希蹭蹭貓貓的腦袋,心里開心不已,蹲下身去,一只只摸摸腦袋,安撫它們,低聲說:“不是不要你們了,只是夫君要去縣城考試。”
黃志麗看他們兩夫夫倆回來了,應是有許多話要說,就此告辭。
肉鋪老板也離開了,院子里再次變得安靜起來,只剩他們夫夫二人以及三貓兩狗,傅言深忙著燒火煮飯,閔希抱著貓貓狗狗坐在冷亭秋千上。
他們的院子在竹林旁,風一吹,沙沙的竹葉聲,院子里也甚是清涼。
閔希摸摸貓貓摸摸狗子,等它們沒有那么熱情了,這就去幫夫君的忙。
事實他也幫不上什么,夫君淘米下鍋燒火燉湯。
又切了些肉來烤著吃,一邊等湯熟等飯熟,一邊就直接烤著肉吃,狗子搖著尾巴汪汪蹦蹦跳跳過來,貓貓也翹著尾巴叮叮叮歡快地奔過來,蹲在旁邊拿圓圓的腦袋直蹭他們膝蓋。
在肉香散出去時,院子門口鉆出了一顆腦袋,是閔希從未曾想到過的人,張丫頭!
在所有孩子都忙碌著夏收之時,她竟然有空出現在此。
閔希欣喜喊道:“丫頭,快過來吃肉。”
他招著手,一開始張丫還有些羞澀,不過很快就走過來了,小聲說:“你們回來了啊?”
閔希往她手里塞了一串肉,道:“你怎么在這里?”
張丫掩不住興奮道:“我跟阿娘搬到這邊來住了。”
閔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道:“你們搬到這邊來了?”
張丫道:“我我我……”
她太緊張了,說不出話來,突然就跑了。
不過不是往榕樹那邊的路口跑,而是往后山的方向跑,也就是他們的西廂房方向。
閔希還在納悶,傅言深說:“或許是搬到西廂房去了。”
閔希一聽頓時欣喜,烤肉也顧不上吃了,直接站起來,就要出去看看。
傅言深也連忙熄了火,跟著出去。
他倒不是關心那一家,只是要跟著夫郎。
他們的正屋院子特大,還得走好一段路才到西廂房,這時,張二嫂迎了出來,看到他們,臉上是羞澀又是期冀的笑,有了希望,整個人看著都不同。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冒昧借用你家。”
閔希笑道:“沒事,想住便住,反正荒著也是荒著,我們能進去看看么?”
張二嫂不好意思的往耳后撇了撇頭發,點頭說:“嗯,還沒收拾好,剛剛搬過來。”
閔希笑說:“沒事。”
說著他跟夫君隨著張家母女,一塊兒進了西廂房。
西廂房的布局其實跟東廂房大差不差,只是這里已經雜草叢生,四處都是破敗的墻壁,瓦頂也被茂密的樹林遮蓋了,坍塌下來。
閔希未曾進來,看到只覺得震驚,可以想象,他現在所住的東廂房當年是多么破敗,然后被他夫君收拾成那副模樣。
倒是側房被她們收拾出來了,但是屋頂還是空空的,沒有蓋瓦,破敗的墻壁被她們推了一些,房屋矮了許多。
張二嫂不甚好意思道:“暫時先住著。”
閔希道:“嗯嗯,恰好我之前學會了如何搭瓦,我可以幫你們搭瓦。”
張二嫂有些驚喜,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她們還是有些怕爬高。
閔希說:“不要客氣。”
說做便做,擼起袖子回家拿背簍,剛要出門就被夫君拉住了手,傅言深不慎開心道:“先把飯吃了再出門。”
閔希蔫蔫道:“哦。”
他被迫乖乖坐著吃飯了。
但是吃的很快,一下子就將烤肉跟飯都扒拉完了,換了衣服出門,傅言深攔都攔不住,無奈地換了衣服跟著出去。
閔希背著簍,袖子卷起,一手提著柴刀,十足一個農家小民夫。
傅言深跟著他一起忙碌,去砍些新鮮的竹子削成片用來架屋頂,又去四處撿瓦,撿瓦還是閔希撿的多,畢竟傅言深不太敢爬高。
把正屋能用的好瓦都拆完了,閔希擦著汗,指著道路別一側的破敗房子說:“夫君那邊的瓦可以拆來用么?”
傅言深還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去,一回頭就看到他直接從屋頂上跳下來,嚇個半死。
“夫郎,你小心點!”
“嗯嗯,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傅言深搖搖頭:“還是小心點!”
對面的那個房子正屋里面有棺材,不是他們家的房子。
傅言深眉頭微蹙:“我不知道這是誰家的房子。”
張二嫂說:“我倒是知道,是陳四哥家。”
傅言深又確認了一番:“是哪個陳四哥?”
得到了具體的房屋地址,他直接就上門去了。
閔希就先幫著一起除草,將屋里面的破敗泥土全部清出去,沒多久傅言深又回來了。
傅言深道:“可以用那邊的房子,我們可以清理一番,把棺材破掉。”
張二嫂搬來這邊,最怕的就是那一口棺材了,張丫頭也怕,每晚都要抱緊阿娘才能入睡。
兩母女瑟瑟發抖道:“那棺材里面不會有人吧?”
傅言深搖搖頭,也沒說話,拿了柴刀背了大竹簍就過去。
閔希跟在他身后,走的離那院子近了,不由得揪著他一點衣角,大氣都不敢出。
傅言深反過來牽著他的手道:“別怕!”
他已經想處理這口棺材許久了,進去直接將棺材板掀開。
閔希看都不敢看,立刻閉過了眼睛,拉著傅言深的手都用了力。
一陣灰塵揚起,傅言深掃了掃,等灰塵過后,凝眉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沒什么東西,倒是許多破敗腐爛的枯草落葉,棺材板上面本來就是破的,一些小牲畜鉆進去。
傅言深直接就將板砍了,丟在一邊道:“到時候當柴火燒。”
閔希這時才敢回過頭來,睜著一只眼睛看,看到什么都沒有,松了一口氣,心想他可不敢燒。
傅言深手腳利落,很快就將本就破敗的棺材板砍成了片片。
沒有了棺材,這屋雖說也還是陰濕潮暗,但總是舒心了些。
閔希試著往屋頂爬去拆瓦,他身姿靈動,一下子就爬上去了,就是這個瓦頂雖然還好,只是落著厚厚的枯枝落葉,長滿了青苔,挺滑的。這個房子嚇人,連瓦也長得如此嚇人!
閔希拿枝條撥開落葉,迅速地往背簍里放瓦,他提心吊膽的,不敢分心,只想速戰速決。
突然感覺身后有動靜,一回頭,他夫君竟然爬上來了!
男人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往這邊走。
閔希趕緊迎過去扶他:“你怎么上來了?你不是怕高么!”
男人咬著牙說:“我來陪你。”
閔希看他害怕的發顫,感動道:“你是怎么爬上來的?”
傅言深說:“那邊有個破梯子。”
閔希低頭一看,果然墻邊靠著把梯子,可是那把梯子已經破敗不堪,夫君竟有勇氣爬上來!
傅言深道:“別、說了,快點搬吧。”
有夫君陪著閔希稍稍安定,很快將瓦放進背簍里,自己先從上面爬下去,然后接顫顫巍巍下來的夫君落到地上,傅言深幾乎虛脫。
閔希好笑的給他拭去額角汗水:“下一次你還是別上去了。”
傅言深只是搖頭,并不言語。
閔希嘆息一聲,只能說他夫君是真好,閔希回去往屋頂安置了瓦片,再過來的時候,傅言深終于回過勁來了。
傅言深掃了一眼這屋子道:“到時候將這邊也清理一下,把那三個秋千搬過來。”
閔希:“啊?”
傅言深擰眉道:“讓他們在這邊玩!”
他又看了一眼閔希:“到時候把咱們正屋也收拾一下,讓他們到正院繡去!”
閔希:“……”
傅言深過來攬著閔希有些委屈,道:“我不喜歡他們來吵我們!”
“唉,”閔希長長出了一口氣:“行吧?”
他夫君是讀書人,喜靜。
見夫君還不高興,閔希又道:“好的好的都依你!”
第57章 第 57 章 聚餐
說完閔希要往上爬去拆瓦, 一回頭,夫君也跟著要爬上來。
閔希笑道:“你不必上來了。”
這屋頂被他拆了一大半,天光露出來, 屋里面也沒這么陰暗潮濕, 他也沒那么害怕了。
但某人沒聽,執拗地要爬上來,待在旁邊,悶悶無聲地給他拾瓦。
如此反復一直忙到了入夜, 傅言深用棺材板點起了火堆, 一群孩子過來了,熱熱鬧鬧的說:“在你家那邊沒看到人, 原來都在這邊!”
一下子就沖散了這老破房子的陰森鬼氣。
閔希笑說:“稍等一下我先搭完了吧,再下去大家一起吃肉。”
傅言深道:“算了,別搭了,天色晚了, 別不小心摔著。”
他又推了幾次, 擼著袖子還要爬上去,閔希只能說:“好啦好啦, 從上面下來了。”
轉頭跟張二嫂說:“還要再忙兩天才能將這屋頂全部搭好。”
張二嫂不好意思道:“先放著吧,到時候請人。”
閔希道:“怎么行呢,六月多雨水。沒事的,就忙個兩天,正好我們現在也沒事做。”
大家熱熱鬧鬧的開始生火做飯, 閔希問他們近況。
大家主要都是在忙農活,季夏有個雙搶,搶收搶種,趕緊將稻谷收割回去, 又要趕在七月中旬之前將秧苗插下去。
基本都是全家齊上陣,繡花活計都放下了。
有大人有小孩過來,大人提了東西放下就回去,小孩還留在這里。
送過來的東西還挺多,玉米花生發糕糍粑都有。
閔希直接分來吃了,能直接吃的就直接吃,不能直接吃的也可以烤著來吃,就不煮了,又也是各自分到碗里自己烤著吃,就在正屋的院子里,沒回去。
傅言深是鐵了心要將東西搬過來,不讓人再打擾自己的小屋。
他甚至還打算再買一套鍋碗瓢盆,不想跟他們共用。
他在閔希耳邊幽怨的說道,閔希只能拉著他的手嘆息道:“好啦好啦,都依你。”
“再買一套就再買一套,到時候張二嫂她們也可以用。”
如今張二嫂她們的鍋碗瓢盆比他剛入嫁時還要簡陋。
雖說自己夫君也是這般過來的,但兩個女人可不能跟一個漢子比。
都成了鄰居,能幫則幫。
而且他也挺開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多了鄰居。
他們的正屋院子其實有一口井,只是被孤枝落葉掩蓋了。
傅言深道:“到時候將那口井清理出來,大家挑水也不用這般遠。”
閔希無比贊同,心想這得花好大一筆錢。這一趟去了郡城,不知道花了多少錢,他沒有心算,晚上回去也得好好算一下。
烤肉正香的時候,黃志麗來了。
她笑罵道:“這些熊孩子都不給你們小兩口休息的時間,這就來打擾你們了!”
閔希有些臉紅,小聲道:“沒關系,過兩日再休息也是一樣的。”
這意思就是過兩日他們就不想接待如此多的客人了。
黃志麗心中了然。
大家吃喝談笑了一陣,黃志麗笑道:“最近有什么打算?”
閔希說:“不知道呀,也不知道陳家雕得如何了?”
黃志麗笑道:“他們雕的如何我不知道,不過……”她突然掏出一兩銀子塞到閔希掌心:“我倒是賺了不少錢,請師傅笑納!”
閔希稍微有些驚訝,想不到她一天能賺二百文了!
不過黃志麗向來也是勤勞。
這時其他女孩哥兒也陸陸續續地將錢塞到閔希掌心,大多都不太好意思紅著臉說:“最近農忙繡的少。”
閔希清點了一下,十幾個二十個女孩哥兒也有個七八百文,李大妹也給他塞了,她更多,一個人就有百來文。
這些小孩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一兩銀子。
如今是農忙時分,誰不忙的死去活來,他們因為有一技之長會刺繡,割完禾回家繡繡花,不需要再忙別的,也算是休息了,輕松的活計,還能賺幾文錢,給家里買個肉吃,這對他們來說是很開心的事。
以前哪里敢想天天吃肉?
到了男孩子這邊,閔希先看了春飛:“最近在陳家過得如何?”
他沒有藏著掩著,應該陳家已經發現了春飛的特殊之處。
結果想不到春飛紅著臉說:“跟他們一樣。”
閔希奇道:“他們沒發現你會反過來寫字?”
春飛搖搖頭說:“我沒告訴他們。”
閔希還是挺震驚的:“你不知道你告訴他們能賺更多錢嗎?”
春飛捻著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是希哥哥發現我的,所以我只會為希哥哥賺錢。”
閔希都被這個小豆丁逗笑了,莫名有點感動,揉了揉他腦袋,說:“沒關系的,你去跟他們說,你也能賺錢,更何況我們跟陳家也有合作關系,他們賺錢了會將一半錢給我們的。”
“哦哦。”春飛羞紅了臉,真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覺得羞澀,閔希又撓了撓他腦袋,笑說:“謝謝你。”
突然感覺到一道灼灼的目光,一回頭,他夫君惡狠狠地瞪著春飛,對上他的目光,夫君一下子耷拉下去,變得委屈。
閔希:“……”
他只能放開,跟夫君低聲說:“他就是個小孩。”
其他的男孩大差不差都在家里忙農活,倒也有去陳家幫工的,但他們是學徒,學徒沒錢。
他們這時越發覺得希哥哥的好了。
他們這種小豆丁哪里是賺錢的時候,但希哥哥就是給他們錢。
又等的晚了些,快要散場的時候,陳家竟然來了,陳老頭子跟陳須生一起來的。
陳老頭子手里提了兩斤五花肉,不好意思道:“哎呀,來遲了。”
黃志麗笑道:“可不是來遲了,有酒的話得罰你們三杯!”
陳須生突然提起另一邊手道:“剛好帶了酒。”
黃志麗笑道:“哎呀,你這倒霉孩子,你這么一說,你爹不得就得喝!”
陳老頭子也跟著嘻哈笑,罵了兩聲,不過這只是開玩笑,酒是珍貴的東西才不是用來給他們自罰三杯的。
說笑兩句就說起了正事,陳老頭子說:“那個雕版暫時還沒刻好,還得等些時日。”
閔希道:“沒關系,我們也正打算休息幾日。”
這時農忙,大家都在忙,這些孩子也是閑里偷忙里偷閑來這么一日,以后也不能來了,趁著入夜,他們反而還要多多做些,不然白日太陽曬不好做活。
農民秋收也就望著這兩月了。
陳老頭子說:“那便好,那便好。”他又有些難為情的說:“我們之前跟那書店商議,他們倒也想要一套印刷版。”
閔希道:“哦?”
陳老頭:“賣不賣?”
閔希:“多少錢?”
“有二十五兩。”
閔希道:“你們覺得如何?”
“我們就想問你,畢竟你們……”
閔希笑道:“不必擔心,就跟他們成交吧。不過價格得稍微提點,問他們三十兩是否愿意?”
“好好好!”
陳老頭子喜上眉梢,放下東西立刻就回去了。
他其實很有把握對方能答應。
閔希是想將價格壓低,而不是提高,只是這第一次嘛,可以稍微貴一些,他先將錢賺了,將小香兒跟香姨贖出來再說。
如果有三十兩進賬,那他可以分到十五兩。
加上今日得的接近二兩,他一下子入賬十七兩。
很是開心,又張火將陳家父子帶來的肉一并烤了,酒也喝了兩杯,他喝不出好喝的滋味,就醉醺醺的了。
等大家散后,傅言深將他抱回去。
這時張二嫂尷尬地上來,打開了一個手帕,里面藏著幾文錢,羞道:“我們是賺了一些錢,但是,都被他們搶光了,,暫時沒錢給你,算算這段日子應該是賺了也有百文錢,等以后賺了錢再還你那五十文。”
傅言深沒空理她們嗯了聲,抱著自己的夫郎回家去了。
醉醺醺的夫郎,臉頰粉紅,不能喝又要喝,躺在他懷里呼呼的睡覺,澡都忘了洗。
傅言深打來熱水,給他擦洗身子手腳,將人放到床上去,自己隨意去洗了澡,換了衣服也躺了上去。
這一次,他難得按捺住了自己沒有壓上去,抱著夫郎親了又親,著實有些燥熱難耐。
到半夜閔希口干醒了,傅言深起來喂他喝了點水,傅言深剛放下水杯,夫郎就蛇兒般纏上來,摟著傅言深脖子,嬌柔地喊沛瑜哥。
傅言深只能一手攬著他的腰,怎奈他說:“哥哥你怎么不親親我?”
傅言深便去親親他。
閔希跟他蹭蹭臉蛋,又說:“你怎么不跟我做羞羞的事情?”
傅言深本來就難受,渾身燥得慌。
他壓著嗓子說:“你確定嗎?”
閔希蹭著他臉蛋說:“要夫君親親。”
傅言深看著懵懂無知的夫郎,突然暴戾之氣橫生。
“好!”
傅言深一開始還想在郡城多呆些時日,現在才發現在家中才是最好的,夫郎放得開,勾著他的腰叫得歡。
真是意外的驚喜,他突然覺得那酒也是個好東西。
……
清晨閔希醒來的時候,將自己蒙在被窩里,沒臉見人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嗓子干啞的,說不出話來。
想起昨晚種種行當,真是羞憤欲死。
他不只主動坐到傅言深身上還將傅言深摁下去,騎了一陣,又趴下去……
現在回想過來。
他直接漲紅了臉,他怎么做的出這種事?
而他那個時候不覺得有異,還去蹭傅言深,跟他親吻。
唇舌相交。
以前在書上學到的東西,基本都被他折騰出來了。
現在他已經不想做人了。
傅言深進來幾次,摟他親他抱他吻他,他都不出來,將腦袋埋在被子里面都悶出汗來了,小聲說:“你你出去吧,讓我自己安靜一下!”
傅言深嗓音溫柔:“昨晚不是挺爽的嗎?你自己都說很開心的!
說著,他自己反而委屈起來:“為何今日就不肯見我了?”
傅言深悶悶的說:“昨晚我好舒服呀,我還想以后都這樣呢。”
“別說了,別說了!”被子里面的人突然出來捂住了他嘴,難堪的說:“不要再說了。”
“為什么不說?我們都已經是夫夫,同眠共枕這么多久了,既然你我都舒服……”
閔希再三捂他的嘴都被他扒拉下來,索性親上去,用唇堵住了他的唇。
隨即不由分說地將人推了出去,砰的一下關了門。
等他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出去的時候,門外的人比誰都委屈,一看到他就抱上去了,埋怨道:“我還有什么不能看的,居然將我推出去!”
說著,他低頭要親閔希,閔希推了他,紅著臉去涮洗了。
洗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趕緊擦干了水,去抱著那個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人。
大熱天的,他陰森的像女鬼。
閔希踮起腳尖,跟他親吻了一會,漸漸被他摟著腰,勾著脖子壓了下去。
閔希被他親的有一些換不上氣來,好不容易將人推開,羞澀道:“夫君,我餓了。”
他也不是故作推辭,而是肚子真的咕咕餓了。
傅言深摟著他說:“一會吃了飯可不可以?”
閔希推開他:“吃了飯再說!”
傅言深難耐的咬了他一口,轉身殷勤地去做飯了。
閔希坐在旁邊,果真是許久沒有享受兩人獨處的時光……
他突然臉一紅不對,他們天天獨處,只是獨處的時候不是醬醬就是那樣,沒有像現在這般悠閑。
他支著腦袋看著夫君生火,看著跳躍的火苗,腳邊營繞著兩只狗子。
它們現在比之前已經長大了許多,挺機靈的。
閔希摸了摸他們狗頭。
很快,他們吃了飯,閔希放下碗,悶聲不吭出門。傅言深放碗出來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他夫郎背著背簍出去了,跑的很快。
閔希到西廂房張二嫂家忙了好一陣都沒有看到夫君過來,心中擔憂,跟張二嫂說要回家看看,就此離開。
回到家見夫君悶悶的坐在堂屋,哪里都沒去,一看到他就轉過身去。
閔希迎上去說:“你怎么了?”
傅言深悶聲說:“你答應過我!”
“我哪里就答應了?”
“我不管!”
他自己又生了一回悶氣,突然過來抱閔希,將腦袋擱在閔希肩膀上,悶悶說夫郎。
下一瞬就被他抱了起來,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了,他身上衣服沒來得及換,就被壓到了床上。
他紅著臉說很臟,傅言深道:“沒關系,這就脫。”
閔希再也不好意思去張二嫂那里了,而是按張二嫂他們說的,讓他們自己請人吧。
他夫君不喜歡,他也沒辦法。
他著實不甚喜歡刺繡,起床后背著竹簍跟傅言深進了山,經過西廂房還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時候他發現里面已經有兩個漢子了,都是來幫忙的,屋頂有一個屋里面有一個。
張二嫂與丫頭在院子里頭干著繡活。
母女倆一天就能賺二三十文,想來想去還是不如請人。
畢竟閔希天天來,她們也不好意思。
傅言深拉著閔希進山,根本就沒往那邊看一眼。
只要能跟夫郎獨處,他便是開心的。
兩只小狗跟了去。
他們先是到芭蕉處,傅言深割了幾張芭蕉葉。
野生的芭蕉樹還長了一串芭蕉,傅言深將芭蕉花坨砍掉了,讓它不要無限制地結子,好好養大已成的芭蕉。
傅言深道:“等些時日再來,估計就熟了。”
閔希點點頭,將芭蕉花坨捧起來,看著挺漂亮的,不過實在有些沉,他玩了會兒放下了,回去時再順上。
茅莓處,好多過熟的果子都掉到地上,不知被什么動物咬過,破破爛爛的。
傅言深道:“小心有蛇。”
茅莓紅艷欲滴酸甜多汁,甚是好吃。
傅言深摘了往芭蕉葉上放,閔希自己則摘來吃了幾顆。
狗子搖著尾巴往跟前湊,閔希放手掌心給它們喂食。
它們舔了幾下,竟然也吃,尾巴搖得更歡。
閔希甚是無奈,還要再摘,傅言深一把拉過他的手,道:“別管它們了!”
他將摘到的飽滿茅莓塞到閔希懷里,道:“你吃。”
閔希哪里吃得完這么多。
之前沒錢,他在家中時常想過來摘果子給孩童們吃。但奈何這里是深山野嶺,雖說野獸早被獵人打沒了,也有蛇與毒蟲,怎能隨便帶些小孩兒進山。
到時他們奈不住繼續往深山里面走,先不說會不會遇到野獸毒蛇,就是迷失在深山里也是可怕。
摘完茅莓又去摘了許多皂珠,這一次兩人都背上了背簍,有的是空間來放,雖然沒有大錢,但能賺些小錢也是快樂。
山中潮濕倒是冒了許多蘑菇,但在當地人也眼中,蘑菇都是有毒,不敢吃。
閔希以前在京城倒是吃到過鮮美的蘑菇,但也聽說過蘑菇有毒,不能亂吃。
傅言深又拉著他去看了那一片蜜蜂,它們的巢穴又大了些。
他突然扭過頭來問閔希道:“想吃嗎?”
閔希忽然有很不好的預感,連連搖頭:“不不不不不!”
傅言深笑了一笑。
轉身就去砍了一條長竹竿,用麻繩將踩頭捆在竹竿的一端。
回頭沖閔希道:“你走遠點!”
閔希拉著他的臂彎,擔心得直搖頭:“別了別了!你打算怎么樣?是把它們砍下來吧,砍下來蜜蜂還在那里啊,你如何把它搬走?”
他夫君頓了一下。
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突然,他擰了一下眉頭,說:“那我們明天再來,我把它們全燒掉!”
“啊?”閔希忙道:“那也不必,我也沒這么想吃。況且你把它們全消掉了,那下次豈不是就完全沒有得吃了?”
“走了,我們有錢可以去買糖,現在我們背的這些山貨出去應該也夠買些糖了!”
他拉著夫君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山上野果子特別多,閔希看到之前沒吃過的果子,狗子走到那邊汪汪直叫,似乎要閔希摘給他們吃。
這果子有黑的有紅的有青的,上面有蓋子。
閔希捏了捏輕的,又捏了捏紅的都挺硬,最后捏了那個看起來最不能吃的黑色的,軟乎乎的。
有一些黑得發紫的果子許是被蟲蛇吃過了,破破爛爛的。
閔希便覺得這應該是能吃,他也沒問夫君,直接摘了一顆來吃,傅言深叫停的時候已經遲了。
他反而更加快速的塞進口中,雙眼倏地一亮。
他吃的這顆肚子很飽滿,軟軟的,很好吃的,入口即化,裹著一些藥味兒的醇甜,飽滿多汁汁,但沒有茅莓那般多汁。
閔希道:“夫君,這果子還挺好吃的,要不要也摘一些?”
“呃……”說實話,傅言深不知道這是什么果子。
閔希將果子丟給狗子,狗也在吃。
閔希道:“這應該是能吃的,不然它們不會吃!”
傅言深皺著眉頭吃了一個,他挑了挑眉,很快又一個,再一個,眉頭漸漸舒展,修長的指甲捏著這漆黑的玩意兒道:“還挺好吃的!”
閔希開心道:“是吧是吧?”
傅言深也笑著點點頭。
兩人愉快地往背簍里又摘了許多。
直到把黑得發紫的摘完了,剩一些紅的,閔希嘗了一口,酸的不行,趕緊吐掉。
在深山里逛了這么一大遭,這時天色已經不早。
夫夫倆愉快地背著滿滿的山貨進城,狗子沒帶去,放進了家中。
經過張二嫂家的時候,閔希看了一下,兩個男人干活就是快,房間瓦頂已經蓋好了,院子也已經清理完畢。
暫時可以住人,其余房屋可以慢慢收拾,不急。
母女倆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忙碌著燒水煮飯。
她們條件跟他們之前一樣簡陋,拿著破釜燉粥。
但圍著火堆,有說有笑,看到他們雖還靦腆但也熱情的打招呼。
閔希笑了笑,心想真不錯。
昨日倒是在黃志麗那聽到了一些她們的事情,大概是他們離開縣城的那天晚上,張二嫂跟張丫很晚才回去,許是吃了些飯,張丫又被揪著一頓狠打。
自那之后,隔三差五的變本加厲,她們終于忍無可忍就出來了。當時,張二嫂終于爆發了,老實本分的女人,什么都不要,帶著女兒毅然決絕的離開了家。
住到了他們這里。
這個地方偏僻蕭瑟,沒有人煙,如果不是閔希住在這邊,村民都不甚敢來!
而這西廂房比閔希所住之處還要蕭瑟許多,可以說是鬼氣森森。
一開始下不定決心,終于出來了,反而是舒心的。
張阿婆還口出狂言說,要不了明天你就知道死,就知道趕回來。
所以也不留人,任她們母女出去,甚至恨不得她們餓死在外面。
回去就是繼續給她做牛做馬。
張二嫂是鐵了心的不回去,就在那么荒僻的地方住了幾天。
大家都紛紛伸出援手,黃志麗也給了她們些自己不用的鍋碗瓢盤。
之前傅言深結婚時被潑了糞的那張床,她們都搬過來了,洗洗還是能用。
豬圈都睡過,更何況只是潑了糞的床。
第58章 第 58 章 買小雞
這時已近黃昏, 城里人來人往的,在買肉買菜。
夫夫倆用芭蕉葉墊了地,將滿滿的山貨攤出來。
他們賣的十分便宜, 只希望快些賣完。
兩堆果子, 鮮艷的、黑漆漆的一左一右堆在那里,視覺沖擊力特別強。
皂珠一大堆,剛從山里出來的。
都黃昏了,還有人出來賣新鮮的山貨, 也是稀奇, 不一會功夫就好多人上來問。
在他們這里,夜晚的東西都賣的便宜, 早上看到新鮮的,問的人或許少,但晚上看到新鮮的問的人絕對多。
一聽皂珠一塊錢一大把,大家十文十文的買, 根本就不夠賣, 還有人索性說:“我全買了,你幫我送上家吧?”
這皂珠挺沉, 雖然不用閔希背,但他也不希望夫君再累一次,搖頭婉拒。
那人遺憾地買了十文錢,自己拿籃子裝回去,看著果子鮮艷, 也分別買了些。
茅莓他們依然賣兩文錢一堆。
但是這時圍在茅莓身邊的人反而少了,大家都圍著那堆漆黑的果子。
有人蹲下來挑選道:“這稔怎么賣?”
終于有人識貨,閔希挺高興,但之前也沒見人賣過, 所以一時不知如何說。
旁邊有人也蹲下來跟著挑,說:“這是什么果子,從未見過,怎么吃?”
先蹲下去的那人說:“這是棯,可以直接吃,也可以泡酒,特別補,是個好東西,就咱們這邊有,北一點的地方都沒有的。”
閔希完全要多謝她了,不說自己還不知道。
另外,那人又道:“既是如此好的果子,怎么之前都沒見過?”
“哈哈,”知道的那人笑道:“這果子也叫陰濕果啊,專門整在墳頭的,山上許多。吃過的人都在山上摘了吃,沒吃過的人自然也不會知道。”
她抬頭跟閔希笑道:“賣多少錢呀,小夫郎?”
閔希道:“我也不懂,你看著給個價格吧,我們也是第一次賣。”
“這么新鮮飽滿,實屬少見,你們是在墳頭摘的嗎?”
“啊?”閔希噎了一下。
他有些羞澀:“你看著給錢吧。”
傅言深道:“不是墳頭,五文錢一推。”
大家七嘴八舌道:“這么貴,能不能試一下?”
傅言深說:“不可以。”
閔希趕緊抓了他一下,笑道:“可以!”
那沒吃過的嘗了一口眼睛頓亮,真是意外,還想再嘗。
許多人試過的基本都買了,這種果子確實是非常意外。茅莓他們還見得多,這種果子真是見過的人都會再買,沒見過的人試了也會賣。
那些人一聽墳頭里長的,都嫌棄不已,嘗過之后一個個都老實了。別說墳頭整了,直接在鬼頭上長的都要扒拉來吃!
有個買了十幾文的笑呵呵道:“小時在山里摘稔,還被馬蜂追著直跑,疼幾天,哈哈!”
閔希也笑了笑,山里面確實許多馬蜂,還好他們沒有被蟄到。
稔的價格著實有些高了,閔希道:“買三把稔,我們送一把茅莓。”
此言一出,原本只買了一把的人也跟著買三把,湊兩文錢的茅莓。
這邊人對茅莓其實有不甚好的印象,容易滋生小蟲。
特別是匍匐在地的蛇莓果,許多爬行動物都喜歡吃,經常看到它上面是坑坑洼洼的。
老人家都會騙小孩說這些果子不能吃,吃了會生病,會肚子疼,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稔不一樣,稔是飽滿的皮,有沒有被小蟲子吃過一眼便知。
稔摘的本就不多,來了三四個人就買完了,有人沒買夠十五,還在苦惱,閔希也一并送了茅苺。
一番盤算下來,賺了近百文錢!
但也不是每日都這么好賺的,那稔成熟的基本被他們摘完了,不知過多久才能再去一次。
閔希跟夫君去看了蜂蜜。
一小罐竟然要一兩銀子!
不過賣蜂蜜的人滿頭是包,慘兮兮的,沒啥好說。
閔希特意扯了扯傅言深:“看到沒有,還敢不敢捅蜜蜂窩了?”
傅言深道:“我直接把它燒了。”
閔希道:“你燒也燒不了這么多,它還是會跑出來,還是得蟄你!”
閔希指著滿頭包的采蜜人道:“你以為他就沒燒嗎?怎么可能?”
傅言深瞇了瞇眼睛,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告訴他,讓他去采,他給我們引路錢!”
閔希:“……”
“那么多蜜,至少得給我們個十幾兩。”
閔希道:“算了吧,他們怕是要被蟄死了!”
傅言深張張嘴,分明想說些什么,又閉上道:“好吧。”
閔希敢相信,如若不是他在,他夫君是真這么做。
閔希拉著傅言深去買東西,之前傅言深說想再買套鍋碗瓢盤放在正屋,給那些來學繡活以及玩耍的孩子們用。
所以閔希拉著傅言深去看了看,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他們之前買釜之鋪。
老板一看到他們就熱情迎接。
“小夫郎、小郎君又來了!”
閔希稍有些稀奇,每日人來人往,這老板竟然還能記得他們。
老板笑說:“你們長個啷個兒俊,還是一對這般俊的,看一眼哪能忘記?”
閔希臉上一燙。
他們買了兩個釜,這次買的要比家里的要大許多,兩個就花了七十文,送了四只碗。
傅言深道:“再買一個釜。”
閔希:“啊?”
傅言深道:“我們燉湯要。”
“嗯嗯。”閔希點頭。
閔希原還想再買些碗筷,被傅言深拒絕了,他是一個人都不想請回家。
閔希想著再買個肉就回去了,這時都想起忘了跟肉鋪老板說這幾日不需要送肉入村了,過去肉鋪一看,那攤子早就空了。
看來老板又送肉進村給他們了。
閔希心想,罷了買就買吧,多吃些。
但又怕出意外,搞得晚上沒肉吃,閔希跟傅言深又去買了牛肉,這時天色已灰蒙蒙地黑,肉價便宜下來,但也得四十五文一斤。
傅言深買了一斤多,掏的是他們的舊錢。
提著一大塊肉,夫夫倆很開心,吃牛肉總是開心的,牛肉要比豬肉鮮得多,口感也更妙,夫夫倆都愛吃。
傅言深又買了些調料。
閔希一個不留神,他就買了一瓶酒。
閔希不由想到昨日,臉頰發燙,等夫君付完款出來,閔希小聲道:“為何要買酒?”
傅言深沖他笑道:“留著晚上喝,我倆一邊吃肉一邊小酌怡情。”
傅言深眼看著夫郎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像熟透的桃李,只覺越發心癢難耐,拉著他趕緊回家。
路邊有稚嫩的嘰嘰聲。
閔希稀奇湊近一看,一群賣小雞小鴨。
閔希覺得貓與鳥都是頂好看的,小雞嫩黃嫩黃的長得像鳥兒,也很好看。
他又想養了。
天色不早,賣雞鴨苗的婦人急著要歸家:“小夫郎誠心要,我便便宜賣了。”
閔希是真的誠心要,但他見過自家貓撲鳥,就落地一會兒的鳥都被它們撲到了,這嫩黃的小雞哪夠它們一爪子。
閔希遺憾搖頭道:“我家有貓。”
婦人也頗為遺憾,挑著籠子趕緊回家了。
閔希原想就些算了,旁邊有個老婦招手道:“那位小夫郎過來過來,我這邊有母雞帶小雞崽的一塊兒賣,這個不怕貓!”
母雞帶小雞,那母雞是異常兇猛,小雞一見有異便躲在母雞腳下。
閔希原還想伸手摸摸小雞,那老母雞張著翅膀咯咯咯就啄過來,尚好閔希眼疾手快躲過了,心跳砰砰地,有些嚇著了,卻又意外驚喜,就是要這樣子能護小雞的母雞!
閔希一下子就買了。
這母雞挺貴,得四十文,那小雞是五文兩只。
閔希在村中呆了有一個月,時不時跟人聊起雞苗之事,倒也有些了解。
雞苗得分公雞母雞,母雞價高。
此刻五文兩只,若全是公雞,那不劃算,公雞才兩文一只。
老婦人道:“小雞公母參半。”
閔希不懂識別,一時不知真假。
老婦人給他指著辨認,一看果然是公母參半。
一共有八只小雞,閔希一應買了。
老婦人將籠子也給了他們,閔希心滿意足地提著籠走,那籠做工簡漏,竹片之間間隔得遠,不過好在下面墊了稻草干,也不至于讓小雞漏出,挺好。
傅言深在后邊付錢,攏共是六十文。他眉頭也沒眨一下,亦沒砍價,暴力扯開系錢的麻繩,丟了一串錢趕緊追上自己的夫郎。
夫夫倆提著滿滿的貨物,興高采烈往家里走去。
到了村口,忽見那半價賣他們肉的好心老板就在他們村口。許多村民圍在旁邊,高興地提著一點肉走。
閔希頗難為情道:“真是不好意思。”
老板笑道:“無事無事,哈哈,我拉進來看你們無人在家,一問旁邊,原是出去了。我便半價賣給鄉親,大家三三兩兩來買,五文幾文的賣,這會也要賣完了。”
閔希笑聲了謝,看他案上還有些碎肉,索性一并買了,也不多,一斤都不足,有骨頭有瘦肉,回去燉些湯吃也是好的。
老板也是大氣,近一斤的肉只收五文錢,笑呵呵說早些賣出去自己也能早日歸家。
他將案板搬回車上,笑道:“因著想賣不完也能在小夫郎家半價出完,我這一月都多賣了許多肉,你們不在的這半月,我們就是這般半價走村叫賣的,雖是辛苦了些,錢是不少賺!”
閔希笑道:“那便好,多謝老板了。”
那案板重,閔希剛想放下雞籠過去幫忙。
傅言深道:“我來幫。”
傅言深背著兩個簍,簍中背一口釜,手提著另一口釜,其余事物一并放在背簍里,他本想幫閔希提雞籠,被閔希拒了。
此時若不是閔希要上前去搬,他絕對旁觀。
肉鋪老板年紀稍大,但腰圓膀粗也是常年干力氣活的,跟那看著文質彬彬的書生一抬案,不由贊道:“傅相公真是好力氣,想不到一介讀書人也這般有力氣!”
那案板他幾乎沒出力就被傅言深麻利地抬上去了,隨即沉默地回去拿回閔希幫他提著的釜。
村中的泥路稍臟,他們不想放地上。
傅言深自己提釡不覺得重,但是夫郎雙手都提著東西,他怕累了夫郎。
聽著肉鋪老板的話,閔希有些臉熱,他夫君確實是厲害的,晚上折磨他時也沒少出勁。
告別肉鋪老板,走到榕樹根,還沒到家遠遠的,兩只狗子在院門內汪汪直叫,那三只貓也早趴在墻上,一聽到主人的聲音,立刻從上面伸伸懶腰跳下去,在閔希到院門前,就已經蹭上了閔希的腿。
閔希將雞籠遞到一旁,夫君順手接了,他將小花貓抱起來,蹭了蹭狗毛茸茸的腦袋,心中著實開心。
一路貓貓狗狗都特別熱情,簡直就像帝王下凡巡視江山,百姓夾道歡迎。
閔希好不容易才從貓貓狗狗堆里面脫出來。
傅言深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都放了地上,小雞也開了籠門張了燈。
不過這始終是陌生環境,它們沒敢出來,貓貓狗狗看到有新物種加入,都嗅著鼻子湊過去,在雞籠前繞圈圈,多手的貓咪還去扒拉籠子。
閔希道:“不要不要!”
趕緊將貓抱走了,生怕它們一爪子過去把小雞抓死。
那母雞咯咯咯叫得兇,小雞都團在它腳下。
貓狗太多,閔希沒抓到的時候,有一只貓伸著爪子過去,被母雞啄了一口。
它喵了一聲,老實了。
其實它們作為村貓也不是沒見過雞。
圍觀了一會就沒勁了。
傅言深處理牛肉,一點點將外面黑了的肉削掉,放在碗里,到時煮了喂狗。
干黑的外表削去之后,露出牛肉原本模樣,真是鮮嫩好看,光是生肉看著就很想吃了。
牛肉真貴,吃的人少。
就連閔希他們也不是日日能吃,看著鮮嫩的牛肉,只覺得怎么煮都是香的。
夫夫倆圍在火堆前吃飯,提了把椅出來放碗筷。
閔希感嘆道:“到時候還得買個小案子。”方便他們邊烤火邊吃。
傅言深做出來的牛肉跟飯店不同,他沒有放生粉,肉質不夠滑膩有些才,但是閔希覺得別有滋味。
放了姜蒜小辣椒,炒出來的牛肉也是鮮美多汁很好吃。
傅言深沒有全部切片煮完,有一些切了塊,或是放在火上烤,又或是放在燒鍋上煎,基本就放一點點鹽,吃起來就很香了。
肉太大塊,不能煎太老,越嫩吃,香噴噴的,別提多鮮美。
要是想吃得多滋多味些,還可以加些別的調料。傅言深買了許多香料,比如那來自外域的胡椒黑椒以及啥椒,就一點點,能花個上兩銀子。
閔希嘗了一下,還好,這東西滋味很強,稍微放一點點就很有味道。
夫夫倆吃得心滿意足,旁邊狗狗瘋狂搖著尾巴,貓貓也一直叫,叫得可撩人了。閔希實在有些抵擋不住它們的熱情,奈何飯還沒熟。
好不容易等飯跟菜都熟了,夫夫倆趕緊給貓貓狗狗喂食。等它們回去吃自己碗里的,閔希才松了一口氣。
傅言深還燉了骨頭燙,放了蘿卜玉米,喝了一口湯,清甜鮮美。
閔希心滿意足:“還好夫君有遠見,知道再買一口鍋。”
一句話說得男人眉眼嘴角都翹起來。
吃完,閔希揪了一小把米出來喂小雞,想將它們引出籠來。
不過在那里蹲了好一陣,它們光嘰嘰叫著就是沒出來,也就只能先去洗澡。
臨行,閔希跟傅言深說:“看著,千萬別被貓貓給咬了、”
他提了油燈進去洗澡。
母雞帶著小雞好不容易從籠里出來了,小雞嘰嘰喳喳地啄著米。
那些想過來嗅嗅小雞的貓狗,被傅言深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貓狗都通靈性,也知道這個主人在沒有另外一個主人在的時候,對它們不甚友好,它們也就不敢湊近。
待閔希洗了澡出來欣喜地發現,小雞已經開始啄米了。
他坐在小木墩上,在旁邊看,不敢湊的太近。
傅言深突然道:“夫郎,我們買個大浴桶吧。”
閔希一噎,他有不好的念頭,浮上腦海,羞的滿臉通紅,不過買也是好的。
傅言深道:“冬日冷,還是要買。”
閔希羞怯地點點頭,不用說,他也是同意的。
傅言深道:“過了這陣子農忙,我們便請人翻修那兩座屋子,我們的房子就我們自己來翻新吧。”
他指的是正屋以及那陳四家的屋子,閔希道:“也好。”
傅言深:“正屋可以好好修整,也可以拆了重修,到時方便香姨他們入住。”
閔希紅著臉蛋點點頭,他夫君這是鐵了心不讓別人來!
傅言深又道:“到時我們可以將另外一間側屋改做澡室,你可以在里面洗澡。”
如今澡室有些小,即使能容得下浴缸,那也是三面環壁。
傅言深又道:“屆時冬天我們可以邊烤火邊泡熱水澡,也可以將那側房改成兩段,里面做澡室,外頭我們可以做個火爐,到時我們在里邊做飯,也不必在外面受著風寒。”
閔希小聲道:“把房間改成澡室不好吧?”
他怕水將墻根給浸爛掉。
傅言深道:“沒事,房子爛了,我們拆了重修,反正也是好幾十年遺棄的老房子了。”
閔希張了張嘴,頓時無話可說。
反正這是他們的房子,隨便折騰,而且這房子實在是夠破舊,也就無所謂了。
到時發現不對,提前撤離便是。
而且他也確實挺想澡室大一些,這個澡室實在有些太小了。
閔希看小雞之時,傅言深進去洗澡,閔希便趁著閑暇稍微算了下身上還有多少銀兩。
原是想昨日算的,但最后喝醉了又折騰了一晚。
他與夫君之間都沒花多少錢,反倒是跟裴昭在一起的那三天多花了些,你來我往地請客,花了有二三兩,他跟夫君也花了一兩多,攏共有三兩多。
十七兩就剩了十三兩多,回來那天入賬二兩,是以他身上整銀還有十五兩。
他只收大錢,剩下的都在他夫君那邊,閔希想他夫君應該也有個幾百文在身。
在鄉下自己做飯,幾百文還是能花挺久。
也夠他們先忙一段時間別的,閔希暫時還不想刺繡,剛好跟夫君一起上山,撿撿山貨,做做家務事,修修家里。
他剛算完錢,傅言深就從澡間出來了。
出來先抱著他親了一口,隨即去拿了酒。
傅言深本是打算邊吃肉邊喝酒,最后想夫郎還沒洗澡就此作罷,于是這時才喝酒。
酒杯小小的,傅言深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閔希,一杯自己攥在手里,要跟他喝交杯酒。
夫夫倆手腕相交,傅言深眸光一錯不錯的落在閔希身上,眉眼含笑。
閔希含羞待怯的不敢直視夫君。
接近六月中旬,皎白月光落在庭院中,穿著單薄里衣的兩人,皆是長發飄散。
閔希喝了兩杯就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偎在夫君懷里。
傅言深抱著他:“還喝嗎?”
閔希扶著昏昏發沉的額角道:“不喝了。”
“好。”傅言深放下酒杯,抱著人回房,說:“天色晚了,我們歇息吧。”
閔希推他道:“雞!”
傅言深回頭一眼那雞已經入籠,母雞孵在稻草堆里,不見小雞蹤影,不用想也知道在母雞身下。
傅言深道:“不要緊,它自己會照顧好。”
說著打橫將人抱到房里去了,砰的一下關了門。
……
夫夫倆起得晚,走出房門之時,已然日曬三竿。
母雞帶著小雞已經開始出籠巡視,而且看到他們還會咯咯咯叫要飯吃。
小狗子也汪汪直叫。
傅言深挑水做飯洗衣裳,看著是個勤奮的農家小子。
還特別殷勤的將閔希抱出來放在院子里冷亭上,讓他乘涼風,閔希推他都推不掉,只能任他抱了。
這涼亭秋千做的著實是好,坐在上面搖搖晃晃,還挺舒適,不時閔希又有一些昏昏欲睡。
昨日有些好轉的嗓音,如今又是啞了。
但他清晰的記得,昨日自己是如何亢奮。
他會騎馬,他真會。
他告訴傅言深:“夫君,讓我教你如何騎馬吧。”
……
他羞得沒邊。
吃過朝食之后掃灑了院子,傅言深翻出了一本書,閔希湊過去一看都不知夫君何時買了這樣一本書,寫的是修葺之事。
傅言深早已看過,只不過再翻一次已確認,如今成竹。
傅言深拉著閔希到后山去挖黃泥土,這里坑坑洼洼,應是許多人來這里挖。
之前他們進山就看到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挖井
回來之后傅言深在空地堆了黃泥跟切碎的稻草, 往里面倒水和稀泥,先刮到堂屋的墻壁上,刮上之后感覺良好。
閔希看著這一層粗糙的墻體, 雖說比直接的泥磚好看, 但這跟他平時看到的白墻不是那么一回事,依然很是粗糙。
傅言深道:“到時再刮一層石灰墻就細膩了。”
閔希道:“哦哦。”
原來是如此。
這畢竟是堂屋,墻壁高聳,即使傅言深身材高大, 也是有觸摸不到的地方。
傅言深原本想踩在桌面上, 他們的桌子嶄新漂亮,傅言深踩上去后大大的泥印留在那里, 他下來的時候夫郎看著他,雖沒說話,但也肉眼可見的心疼。
他只能就此作罷,去砍了竹子, 打算做個梯子。
砍了兩根大的竹竿, 在對應的地方鉆洞,又砍了稍微細些的細竹, 削成幾段,一一插入進去。
如此一頂簡陋的竹梯就做好了。
傅言深踩上去沒有墻頂那么高,呼出一口濁氣,等適應之后提著木桶開始刮墻。
閔希在旁邊幫著遞東西,遞了一會, 他有些受不了自己光是看著不做。
本來他爬梯比夫君就是要好些的。
他自己也尋了個破桶過來,破桶裝不了水,但是裝泥漿是綽綽有余的。
不過他將泥漿提進去打算刮墻是,發現自家夫君有些坑, 只買了一套砌墻的工具!
傅言深砌完一桶下來,回頭一看,自己的夫郎一聲哼。
他忙放了東西,脫了手套,攬著夫郎道:“怎么了?”
閔希道:“我也要動手!”
傅言深道:“好好好。”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
現在身上臟兮兮的,也不想做飯,傅言深拉著夫郎背著竹簍便進了縣場。
中午吃的餛飩餃子,餃子的皮呈亮像水晶一般,剛出爐的時候軟綿好吃,不過等涼一些后有些硬硬的。
咬開里面倒是挺驚喜的,有玉米鮮肉餃,也有韭菜雞蛋餃,還有香蔥豬肉餡。
一個個皎白晶瑩,真好吃!
傅言深吃得很多,也吃得挺香。
這一頓花了三十文。
付了錢閔希問他:“好吃嗎?感覺如何?”
傅言深道:“不錯!”
閔希開心起來,他覺得也很不錯。這邊人不怎么吃餃子,傅言深喜歡,那將來應該也會喜歡京城里的生活。
之后夫夫倆一起去買了閔希所要的砌磚工具。
買完之后閔希道:“還有什么要買的?”
他總是記得自己有什么東西想要買,但是忘記了。
“嗯,”傅言深想了一下:“買一個案幾,回家時經過陳家讓他們幫做便是了。”
閔希道:“好啊。”
“還有我們的浴桶,還是再買一對水桶吧,省得以后他們過來借。”
“……”閔希只能點頭:“嗯嗯嗯,好好好。”
想了想,傅言深又道:“感覺浴桶不甚好,夏天還好,冬天冷得快,時不時就要去添熱水多麻煩,我們還是在側房砌個灶,放個大鐵鍋燒水。”
閔希羞澀道:“我們要在鐵鍋里洗澡嗎?”
“對呀。”
閔希臉一紅:“那得多大的鐵鍋?”
“是很大,價格也得貴,實在不行,我到時候多多抄書!”
閔希想起夫君這個狠人,一下子將好幾本書抄完。
賺錢一事暫時還用不上他。
不過冬日泡澡不會冷的大鐵鍋誰不想要?
閔希也是期待,回村頭鐵匠鋪子一問。
能容兩人的鐵鍋少說也得二三十兩。
閔希瞪大了眼睛,他想到貴,但沒想到這么貴。
夫夫倆對視了一眼。
閔希暗暗地揪夫君的衣角,搖頭小聲道:“算了吧。”
他們現在也就只有一半錢,實在買不起。
傅言深蹙著眉頭,如若不是要給那兩人贖身,他是真的要買。
看他那么可憐模樣,閔希只能道:“等存夠五十兩之后再存錢買。”
傅言深道:“我可以抄一個月的書,努力賺這一筆錢!”
閔希真是有些怕夫君了,就他那狂勁若真抄一個月的書,不知道手還能不能要了。
閔希趕緊捧住他臉:“你在想什么呢?這不是還是夏天嗎?我們還是可以用木桶的。”
到了陳家,之前送到陳家來的學徒都已經回家農忙了。
夫夫倆問了大浴桶的價格,小的哥兒姑娘用的才三百文,大的也就六七百,真是意外便宜,閔希趕緊定了一個大的,七百多的,又買了一對水桶,洗菜的大盆子,燒烤時放菜的小案子。
陳家給他們打了折扣,只需一兩銀子。
隨即,陳須生很開心的告訴他們,書店同意了三十二兩買一副活字印刷雕版。
“到時磨損我們這邊四十二文一個字給他們雕字,雕版的話一個百文,若刻一個新字,也需百字,到時還得麻煩你這邊幫忙出模板。”
閔希笑道:“那也好,倒是個長期的活計。”
“對呀,我們也這般想。”
然后他將一袋子銀兩塞到閔希盤里,說他們就付了一半的定金,這是八兩銀子
閔希稍微看了看著實是八兩又從那八兩中拿出一兩給他們。
他們隨后會將貨物送到,閔希跟傅言深先行回家。
閔希挽著傅言深的臂彎:“陳家父子倒是可信,分明將價格定低,后面磨損每刻一個字的價格定高一些,對他們更好,他們卻沒有這么做。”
傅言深道:“嗯。”
他們的存銀來到了二十二兩,再多三兩就可以換一錠銀元寶了。
倒是也有五兩十兩的銀錠,但他們沒有去換,總想再存存,等一個大一點的元寶。
然后兩個元寶就可以將香姨小香兒贖出來啦!
回到家中傅言深還想拉著閔希去睡覺,后者說什么都不要去跟他睡覺,那還了得!
肯定起不來床了!
雖說他們也沒什么真正需要忙的,但是一回來就睡覺就做那檔子事,那真不好。
閔希面紅耳赤地反過來拉著傅言深道:“不要再睡了,趕緊先砌了墻吧,我們的房也落太多灰了。”
特別是他們的文賬,真是很容易臟,幾乎隔個幾日就要洗一次。
不知是不是錯覺,一開始嫁入門時,那文賬還沒這般容易臟。
許是最近太激烈了,床榻吱呀,碰到了墻壁,屋頂也跟著落灰,就挺心堵的。
他們的床現在已經四面不著壁了。
夫夫倆洗了手,換了木屐鞋繼續混泥漿。
閔希讓夫君在下方抹,他在上方砌,忙碌一片,到傍晚堂屋才砌好一半。
閔希都有些累了,他夫君倒還干勁滿滿,說要將正面的這一堵墻都砌完。
閔希嚇了一跳,趕緊拉了他說:“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他實在不知他夫君是真不累,還是能忍,只覺得自己也不能這般體質差,得好好鍛煉才是。
體力都是練出來的,他夫君倒是很多時間練,晚上也是。
……
他如今確實懈怠了。
他也明顯感覺到,這些年來自己的身體都大不如以往,譬如他的拳腳多年沒有勤加練習,都已經生疏了。
他每日還是得多練練。
至少不至于一遇房床事就焉焉的。
他們剛剛閑下來洗了手腳,那邊陳須生就拉著牛車運他們所買的東西過來了。
陳須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晚了。”
閔希說:“不晚,來得恰是時候。”
傅言深過去幫著他們一起將沉重的物甚搬下來。
搬那個大浴桶的時候,陳須生說:“擺到哪里?”
傅言深剛想說話,閔希就攔住了他道:“先放這里吧!”
傅言深擰眉道:“幫我搬到側屋。”
他完全不聽閔希的,跟著陳須生就搬到側屋去了。
閔希羞得臉紅,不好再去看,回了房。
等陳須生離開了傅言深自己進了房,看閔希坐在梳妝桌前,過去黏黏膩膩好攬著對方的腰:“怎么了?突然生氣了?我們不是商量好了,要放旁邊房子么?”
閔希說:“讓別人知道多不好,我也可以跟你搬進去!”
傅言深道:“他不幫我搬進去就不知道啦?這桶都是從他那里買的,難道他不知道這個桶大的足以放下兩個人?”
閔希頓時啞口無言。
他突然想到什么道:“夫君這桶這么大裝水很多,我們要挑這么多水嗎?”
他擰著眉搖頭:“算了,我不想洗了!”
這桶比他們水缸還要大得多,不知道夫君得挑多少擔水,就算他幫著挑,那也得挑許久啊!
傅言深道:“沒事,到時我將那口井給挖了,也可以在我們院中挖一口井,到時候近井邊還不隨便擔 水來用?”
閔希點點頭,也有些心動:“到擇日不如撞日,那不知明日就尋人幫忙挖井吧?”
傅言深道:“嗯,挖兩口吧,那邊一口,咱們這邊也一口。”
閔希唉一聲嘆息,他夫君是真的真的不想讓別人進自家院子呀!
“行,都依你!”
他只能希望,挖一口井的費用不是那么貴。
心心念念買回來的大浴桶沒用著,閔希不許傅言深去挑水,水無法灌滿就無法用。
第二天一早閔希就起床,打了一套拳腳功夫,頓時渾身都舒暢。
傅言深坐在后面一邊燒火煮朝食一邊幽怨的看著他,閔希硬著頭皮,只能當做沒看到。
今日他一咕嚕就爬起床了,傅言深攔都攔不住。
他得改掉這朝晚一日的壞習慣!
等他打完了,傅言深還是湊上去,從身后抱著他說:“就這么不喜歡跟我……”
閔希身體一顫,趕緊轉過身來,堵住他的唇,道:“我們快點吃了,去找師傅幫忙打井吧!”
他滿臉羞的通紅低聲說:“你就不想早點泡上澡嗎?”
這一下子,他夫君終于不折騰了,垂眸親了他一口,道:“好,趕緊去找!”
一口井報價二兩銀子包出水,傅言深道:“那冬日沒水了怎么辦?”
他們這地方夏日雨水多,冬季雨水少,就連他們村中的大井也是,春夏還能從井口冉冉流水,到秋冬就不甚行了,特別是冬天,那水位低得幾乎夠不到。
師傅道:“冬日必定也得保證出水,不出水我們這邊再來補挖,莫怕,我們這百年老店已祖傳三代。”
閔希道:“祖傳三代不到百年吧?”
那師傅一噎。
片刻,咳咳咳咳咳道:“差差不多差不多,總之已經在此開業許久了,周邊哪個不是我們打的水井,莫要怕我們跑路!”
傅言深道:“若都你們打的水井,周邊為何還這般多挖井鋪?”
那師傅又是一噎,臉紅脖子粗半天說不出,終于忍不住:“哎,我說你們小兩口怎么回事,別人說一句噎兩句!”
閔希噗嗤輕笑,傅言深看他一眼,嘴角有點微微有笑意。
“放心吧,童叟無欺,不騙你們小夫夫,到時候跟你們進了村,人家也能認出我們,一問便知好不好!”
閔希收住了笑意道:“行,請問兩口井有沒有便宜些?”
師傅心中一喜:“你們要挖兩口井?”
閔希點頭:“嗯。”
師傅卻皺了皺眉:“啊,這都是苦力錢呀,小哥兒,這還哪還能便宜些的?”
傅言深道:“那我們一口在你這邊挖,一口在你旁邊挖!”
說罷,他拉著夫郎轉身就要走,師傅趕緊攔住了他:“哎哎哎,行行行,可以便宜,行,可以便宜,給你便宜個兩百文可以了吧?”
傅言深轉身又要走。
“哎哎哎,五百五百文不能再便宜了!”
傅言深道:一口井便宜五百文?
師傅一張臉皺成苦瓜:“那怎么行呢?這這……”
傅言深轉身又要走。
那師傅啊半天啊不出話來。
夏日挖井的不多,特別是這個時候挖井的就更不多了,大家都在忙著農活呢。
他們閑著也是閑著,這活不是不能做,只是這都是辛苦錢了。
“行吧行吧,我同意了,只希望以后還來我家挖井!”
傅言深道:“哪來這么多的井挖?”
師傅又是一噎,說不出話來了,悻悻地。
傅言深道:“一口井得挖多久?”
師傅道:“十天半個月吧。”
傅言深道:“十天半個月!”
師傅嚇了一跳:“呃呃快些也得十天八天……”
傅言深將五百文拍上去:“給我兩天挖完!只有一口井急些,另一口不管。”
師傅一把拿了錢:“好嘞老板!”
突然想到什么,師傅顫顫巍巍地說:“可、可不可從明天算起,明天后天這兩日?”
傅言深咬著后槽牙盯著他。
這一次,師傅咬緊牙關,不敢松口。
終于,傅言深不爽地道:“行。”
師傅松了一口氣,閔希也松了一口氣。
他們給了定金,回去之時,發現那師傅帶著工具還帶了一人也跟著他們一起去。
閔希回了幾次頭,有些不敢相信,師傅訕訕道:“哈哈我們今日就要去打攪一下,探探地。”
閔希道:“也好。”
到了家,師傅探了地,問一聲:“方便不方便?”
他專挑了好說話的閔希問。
閔希愣愣道:“方便。”
師傅立刻換上道袍,就開始擺桌跳大神。三杯薄酒,三根香,一番吟唱之后燒了蠟燭紙元寶。
道袍一掀,又換了舊衣裳,直接就開始下地,看的人都一愣一愣的。
他帶去的另外一個人認了路就趕緊跑回店叫其他人了,這時也來了,一共五個漢子,還擔了許多青磚來。
閔希這下子算是明白了,兩天估計是不行的,所以他們要趁今日也挖一些。
閔希也不管他們了,就任由他們做,自己跟夫君在那邊砌墻。
砌墻的工作越發嫻熟,雖然出去花了一個早上,但是堂屋總算是被他們砌好了,看著還挺整齊的。
另有發現這些挖井的比他們還要激情,晚上他們都吃完飯了,這些人還沒打算走,閔希也不好意思進去洗澡。
傅言深站在旁邊,皺著眉頭,瞪著他們。
領帶頭的師傅,一開始還想裝作看不到,最后實在忍不住了:“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走吧,別打擾人小兩口。”
終于所有人走了,閔希松了一口氣。
傅言深委屈的上來抱他要親親,折磨了好一陣,才放閔希去洗澡。
閔希洗得快,傅言深也洗得快,很快回房,又是一夜。
這一夜閔希不敢太過折騰了,他有預感,明日那些師傅還得早來!
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師傅們天剛蒙蒙亮就過來了。
閔希打著哈欠出來,見他們干得激情滿滿的,扭頭看自己怒容滿面的夫君,輕嘆一聲,拉著他趕緊吃了粥,然后趕緊出門。
他們今日沒有去挖土拌泥漿,而是進城買了糯米熟石灰,石灰得等賣家運到家里來,另外,老板另外還給他們送了一些生石灰,讓他們拿回去自己發著玩,到時一并送去。
他們先提著糯米到傅家祠堂的側屋磨糯米。
閔希還是第一次親自磨糯米,覺得挺新奇的。
糯米洗過后放了水,從小小的洞口一勺一勺的舀下去,傅言深在旁邊推磨,閔希也試著去推了一下,一開始不動的時候推起來倒是沉,推動了就還好。
傅言深推的很快,一圈又一圈,很快的下面流出了白色的米漿,很是濃稠,他們磨得不是很多,就幾斤就回去了。
糯米還挺貴的,得四五文一斤呢。
等從祠堂出來,運石灰的車也剛好到了他們祠堂外,一起回了他們家。
院子里挖井的工人還在忙忙碌碌,旁邊挖出來的黃泥堆了一堆又一堆。
一桶桶的石灰放下來,賣石灰的老板離開了,閔希先拿著那些生石灰,學著老板說的樣子,洗干凈破桶,將生石灰放在里面倒了一些水,它滋滋滋的開始冒熱氣,還冒泡泡。
傅言深拉他走得遠遠的,以免那些泡泡四處濺過來。
冒完泡泡最后變成膏狀,真是稀奇。
傅言深將熟石灰跟糯米漿混了,再打了一些雞蛋清進去,夫夫倆又開始砌墻,砌完一片閔希覺得還挺好看的,干得越發起勁。
閔希去了他們傅家祠堂,看著那青磚房黛瓦,再想想自家泥土屋子真是寒磣,但是這樣一抹下去頓時覺得還是挺好看的,挺整潔!
可惜一堵墻還沒砌完就入了夜,閔希勉強將最后一些收了工
出來的時候,挖井師傅終于非常識好歹的離開了。
他們的完成度似乎也挺不錯,今日已經出水了,明日一大早就要過來給井周砌青磚。
想著明日之后井也修好了,正屋也砌好了,閔希便是開心。
小雞在家中待了幾日,也熟悉了,現在開始四處亂跑,小貓咪也不再蹲著它們看。
唯一有一些不好的是,小雞會四處出恭。
傅言深直接將它們丟到正屋那邊去養。
草草洗漱吃過,夫夫二人上了床睡覺,閔希實在拗不過又跟他折騰了一番。
次日清晨,挖井師傅依然很早便來。
傅言深很幽怨地看著他們,他們已經完全充當提線木偶,沒辦法,不來這么早,井蓋不出來!
趕早不趕晚。
閔希也開始起床干活,吃了肉粥,閔希精神抖擻,擼起袖子想著今日就要將堂屋完工。
夫夫倆又開始忙碌,比起昨日,他們嫻熟多了,刮了白墻的堂屋,看著真的漂亮,停下來的挖井師傅都要夸獎兩句。
在他們干得熱火朝天時,接近傍晚,挖井師傅們收工了。
閔希回頭看著那新冒出來的水井,井口上方架著個小小的涼亭,轉動把手可以滾動圓柱,圓柱上的繩子跟著伸長或縮短,將吊著的水桶送入井內或拉出。
夫夫倆抹了一把汗,去打了一桶水,打出來的水澄澈干凈。
桶沿也不粘泥。
這說明這口井是做好了。
閔希贊嘆不已,這口井做的真是工整好看,又可以防止小孩在院中亂跑,掉入水井。
當然,如果自己要跳下去,還是防止不了。
得到主人家的贊嘆,師傅抹了一把汗,笑盈盈道:“下一口井,我們歇息兩日再來挖。”
閔希道:“也好。”
那一口井他們就不急了。
結了這一口井的錢,師傅們離開了。
閔希跟夫君繼續抹墻。
一直到入了夜,整個堂屋終于抹好了。
看著亮堂堂的屋子,閔希大大的出了一口氣,真是漂亮!
夫夫倆對視一眼,雙方眼里都有笑意。
雖然腰酸背疼,但也值了。
勞碌一天,他們都沒有好好吃飯,決定到縣城去打牙祭,臨出門前去正屋那邊看了看,小雞母雞咕咕直叫,趕緊給灑了一把米。
第60章 第 60 章 修房子
閔希又看了看西廂房那邊, 不見人聲燈光,黑漆漆的一片,估計已經睡覺了。
閔希也沒理, 跟著夫君一起去縣城打牙祭。
一道肉末豆腐, 苦瓜釀肉,又配了一道酸辣土豆絲。
三道菜熱騰騰的上來,勞碌一天的兩人大快朵頤。
肉末豆腐上撒了青蔥,鮮而不膩, 豆腐浸了肉汁, 嫩滑爽口,更是美味。
許多人都不喜歡吃苦瓜, 覺得它苦。
然而加了肉的苦瓜,就像青椒釀肉那般大大減少了青椒本身的青辣味,不喜歡吃青椒的人都會多吃幾個。
苦瓜釀肉亦是如此,苦瓜被燉得軟綿, 浸在肉汁里面, 一口下去鮮汁在口腔里爆烈開來,那滋味自好, 只想吃苦瓜,也不想吃肉了。
閔希咬了一口,只覺意外驚喜,他夫君也是胃口大好,大口大口地吃。
一道酸辣土豆絲就不用提了, 它的味道一向很開胃,喜歡吃酸吃辣的,幾乎可以天天拿它下飯。
閔希就很喜歡。
他們原還想剩菜就打包回去給狗子貓貓吃,結果湯汁都不剩一點。
傅言深只好去找伙計給他們打包了些剩飯剩菜帶回去。
他實在不想再折騰給它們煮飯吃。
如此想來, 還是雞好養,隨便撒把生米就行了。
回到家許久,餓極了的狗子貓貓,汪汪喵喵。
閔希給它們喂食,傅言深過去燒熱水洗澡,兩口鍋子通通上了水來燒。
如今有了水井,做啥都方便許多。
水燒開還得費些功夫,因為這幾日挖井師傅在,閔希都沒好意思洗衣服,此刻拿出來,夫夫倆一并洗了。
等衣服洗完那邊水才燒好了,傅言深將熱水倒進大浴桶里,繼續加水燒,放了許多柴將火燒的旺旺的。
又提了一桶水,倒進大浴桶里。
好不容易灌滿了小半桶的水,閔希用一些熱水洗了手腳,擦了身子,悄悄地進了浴桶,舒服得一下子喂嘆出聲。
傅言深直接用涼水沖了身子,進來的時候赤著膀子,里褲也打濕了,關了門,這才將衣物全部褪去,也進了浴桶里。
閔希含羞待怯的不敢回頭看他,只裝作自己很忙,低著頭往身上灑水。
水位波動一下子往上漲,從胸口之處一下子沒到過了肩,他沒回頭,身后就被一具熾熱的身體攬入了懷里。
他閉著眼睛,輕輕喟嘆一聲,也是很舒服很放松,有些頭皮發麻的酥麻癢意。
……
有些變本加厲的,清晨他們起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晚許多。
分明已來過一次,傅言深摁著他還要再做閔希忍不住咬了他一口。
好不容易起床,閔希饑腸轆轆。
他夫君又快樂起來了,前兩日凝聚在臉上的陰霾,一應掃光。
他還道:“夫郎,你若喜歡,我也可以給你做苦瓜釀。”
閔希欣喜道:“好呀。”
一句話本來綁著臉要撒氣的人,笑起來。
他自己都有些難為情起來,傅言深過來親了親他眉眼,說:“今晚就做。”
閔希羞澀道:“那倒也不必,昨晚剛吃倒沒這么想吃。”
傅言深道:“也行,那我給你做些別的。”
他想了想道:“我們做糍粑吧,上一次你吃的那個年糕跟糍粑應是一樣的東西,我也可以給你烤來吃。”
“嗯,好。”閔希一下子變得笑盈盈的了。
傅言深又親了親他,今日倒是沒這么急著要抹墻了。
他們又可以放慢速度,好好享受一下夫夫生活。
他們正屋對面還有一片空地,也是雜草叢生,閔希說:“夫君那片空地也是我們家的地盤嗎?”
傅言深道:“是呀。”
閔希便道:“那我們把那片空地修整一下,把雞養在那邊吧。”
每次過正屋那邊喂雞,他覺得不甚好,他想一下子就能看到自家的小雞。
吃過午食,他們起得晚沒有朝食直接是午食,夫夫兩拿著鋤頭鏟子柴刀,出到院前方,開始清理雜草,枯枝落葉還有許多長刺的雜樹。
傅言深拿柴刀將這些長刺的雜樹一一砍下來,得很小心,可不能被劃到了手腳。
這里荒廢太多年,長了太多雜草亂樹,潮濕陰暗,容易滋生蟲蛇,不過好在他們養有貓狗,五只小動物非常好奇地趴在他們的鋤頭旁邊。
一看到鋤頭下有什么東西翻出來,立刻躥過去,貓也是,狗也是。
這種時候,它們是最興奮的。
樹砍的多了,傅言深還是不小心被刮出了幾道傷口,結實的手臂跟俊美的臉龐也有了絲絲的血痕,閔希有些心疼,拿了就衣裳給他纏住臉,又強迫他戴了手套。
閔希親自幫他將手套套進手里,男人的嘴角彎起一些,又在他臉上親了親,閔希嗔道就不嫌臟嗎!
夫夫倆清理了兩天,才將這一片地清理出來,閔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他夫君倒是還好,腰勁挺好的,特別是晚上。
只要清理了雜草,其余都還好,他們需要再搞個圍欄,搞個雞窩,不讓小雞四處亂跑,也不讓貓狗亂進入雞圈。
清晨一早,傅言深就開始砍竹子,用竹子來編圍欄。
也用之前砍下來的帶刺的樹干當圍欄,閔希將它們敲進土里面圍成一圈。
沒干多久,挖井的師傅們又來了。
這一次,他們的儀式做得好看許多,引來了許多年孩童圍觀。
傅言深實在不習慣有人打攪他們安靜的生活,眼看夫君又要不開心,閔希趕緊拉了說:“我們就先不忙了,趁著如今改造不如一并將正屋也改造了,現在到縣城里去尋找工人幫我們修整一下正屋吧。”
他夫君這才開心起來,笑著跟他一起離開家,去找工人翻新原本說不急的正屋。
這時候家里田地少的漢子也忙完出來尋工做了,工力倒是有,就是要比閑時貴一些。
貴幾文,閔希也覺得無所謂,這本就是辛苦活,他愿意多給些錢。
他們去了碼頭那邊招工,這邊長年招苦力,可太多人來尋工了,不是每個來找工的都能找到活干。
這些人多的是干過修房子的。
卸貨大哥跟其余年長一些的工人一聽說就都想去。
四十三文兄也在遲疑,不過日日在這里扛麻袋也著實是累,而且最近許是農忙了,麻袋的量反而少了許多,得等過了夏日稻谷干了才能重新又忙起來。
想了想也就去了。
但他們要不了這么多人,傅言深看了一眼,從中挑了五六個。
都是他覺得比較可以的。
缷貨大哥跟四十三文兄都異常開心,自己竟然被這尊冷面佛挑中了!
將他們帶正屋,傅言深冷冷地說:“三十文一天,你們修這個屋子,給我修好一點,每人加十文錢,自己出去吃,絕對不能到東廂房打攪我們,否則所有錢全扣掉!”
眾人:“!”
他們心中狂喜,這就已經給三十文一人了,還再添十文,他們扛麻袋辛辛苦苦的也沒包吃呀。
眾人立刻點頭,但又有些為難的說:“那這個屋頂如果要新瓦的話,如何是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閔希,閔希非常識趣的掏出幾兩銀子給他,傅言深將錢塞給卸貨大哥,說:“先用著,想買什么就買,千萬不要再煩我們,最多五天煩一次。”
“在我院前豎個牌,到時我看到會過去找你們。”
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不許呆在我們院子前!”
“呃……”
眾人都是有些愣了,缷貨大哥捧著那三兩銀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全身家都沒這么多錢,真是燙手的緊!
“這這錢……”
“你們自行分配!”話畢,傅言深拉著夫郎甩手走了。
依然還是那尊不好相與的冷面殺神呀!
一眾漢子捧著錢興奮道:“四、四十文一天啊哇哇哇哇,一定給他搞得漂漂亮亮的,當成我家搞,不,得當成祖宗家搞!”
“那我們去哪吃,到時吃啥?”
“我們自己埋個爐來燒飯吃唄,省錢。”
這家正屋里面已經放了水桶,跟幾個釡碗瓢盤。
挖井師傅們在院落一角忙碌,他們已然不像前幾日那般忙出屁來,此刻抽著旱煙悠閑聊天,看到他們還跟他們打個招呼。
這下子就很熱鬧了。
不過等他們聊完之后,突然發現,哦吼,沒有工具,一點工具都沒有!
想去鄰居家借,發現此地鬼氣森森,旁邊就住了一對母女,那小姑娘還非常好奇地站在墻角看他們這邊熱熱鬧鬧的,一見他們看過來趕緊羞澀的跑回去了,他們漢子咋好意思敲門進人家家。
商議一番,只能先回去,明日各自拿工具來,有菜刀的拿柴刀,有啥拿啥。
不過今日他們倒是還可以大概商議一下,要如何翻新這座破房子。
屋頂要添瓦,要添新泥磚,要買木板……
正屋也有左右側房,還有廚房澡室柴房一應許多小房間。
到時候要給它砌灶起爐,把一切搞得漂漂亮亮亮亮堂堂。
商議一翻,眾人離開進城添瓦磚,先跟談好了價格。
之后各自離開,今日就不算工錢了,畢竟四十文,就算干足一天也是拿之有愧的。
閔希沒管這些,他被夫君拉著回去,兩口子繼續圈外面的圍欄,傅言深砍竹子搞雞窩。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多少雞呢,結果就養了一只母**只小雞。
夫夫倆又花了一天時間架雞窩,看著湛然一新的場地,閔希心中欣慰不已,到時候還可以將狗窩也搬到這邊來。
這幾日正屋那邊忙起來又有許多小孩子過來玩,傅言深墻也顧不上抹了,拉著閔希去加高院墻。
剛好正屋那邊拉了些泥磚過來,他們直接拉過來先用了。
閔希不是沒去看過正屋那邊,大家如火如荼地干著,搞得倒還是挺好的。
傅言深用泥漿將院墻砌高了,倒是又留了一扇側門,方便出入看雞狗。
將院墻砌高后又開始砍竹子做門,砍的都是粗壯的竹子,做了三個門,兩個院門,一個堂屋的門。
這又花了好幾天的時間,院墻都比傅言深高。
之后才又開始刷墻,這時刷到房間了。
他們出門挑泥的時候,經過西廂房看到出來玩耍的張丫頭,張丫頭沖他們笑:“好忙呀!”
才幾日,這丫頭的笑容越發明朗了。
閔希笑著點頭:“嗯。”
之前將買回來的水桶釡盤搬到正屋的時候,跟她們說了,可以隨時來用。
西廂房跟東廂房一樣,也是有走廊通到正屋這邊的。
聽說要給正屋這邊也挖一口水井,張丫頭開心不已,天天都湊過來看,她們也是可以用的。
井口選中的地兒就跟她們西廂房近,到時她們取水也方便許多。
張丫頭原來還想還幫閔希他們,不過先問了這里的工人,說那家主人不許打擾,就沒去了。
她閑了就過正屋這邊來幫幫忙,這里的工人見了她,也給她些小零嘴吃,有閑了還會去幫她家也處理一下。
……
在房間里抹了兩天泥漿,等抹到白墻的時候,傅言深道:“要不要加些顏料抹成其他顏色的?”
閔希頓了頓道:“你想抹成什么顏色?”
傅言深:“紅色?”
閔希有些心動,跟著夫君一起去縣城問了顏料價格。
他自然不是想涂成紅色,他是想涂成其他雅一點的顏色,比如青。
一問價格就老實了,這親略貴,最后還是買了紅,但他們顏料放的很少,讓他稍微有一些些紅,粉粉嫩嫩的,很素淡的顏色。
接下來就是鋪地磚,傅言深研究了許多方法,最后選擇了一個最簡單的,直接買地磚。
就是稍微有些花錢。
依然先鋪了堂屋,然后再鋪房間。
終于,整個家干干凈凈,整整潔潔,唯一就是他們做飯的灶臺還沒有!
這一通忙活下來,竟然已經十余天了。
旁邊的水井早已挖好,搬運工們也叫他們去驗收房。
閔希巡視一番下來真不錯,正屋貼的不是地磚而是三合土敲成的地板,墻面抹的是泥墻,盡量地抹得光潔整齊了。
有灶臺有煙囪澡室也做得干凈漂亮,整整齊齊,煥然一新。
破落的墻角都已經修好了,屋頂也砌好了瓦。
水井搞得很漂亮。
院門堂屋是用竹子做的,重要的房間門都是用的木門,非常結實。
如此一對比,他們精心修整的東廂房也不值一提了。
另外那個陳四家棄宅,打算用來給孩童玩樂做的,此時也修整得很不錯。
這都不止,還給他們東廂房的外墻都給抹了黃泥。
屋子外表抹得干干凈凈,東廂房跟正屋連接的走廊也清理出來了,搞了個扇門。
這實在是搞得有些太好了,閔希忍不住說:“要不,還是請他們幫忙砌一個灶臺吧?”
傅言深道:“我也會!”
閔希抿抿唇,不好說話了。直接回去拿工錢去付的時候,他傻了,手往抽屜里面掏銀一下子,竟然沒掏銀!
他一驚,趕緊將抽屜打開,一看,里面孤零零的躺著五顆碎銀。
他們竟然只剩下五兩銀子啦!
之前還想著存夠二十五兩換一個銀錠,現在轉眼間接近二十兩就沒有了!
之前一直都只顧著往里面掏錢,而沒仔細看,也沒有仔細數過。
此刻一看,真是心驚!
不過他們也為正屋那邊添了一套的桌椅凳床,鍋碗瓢盤什么都有了。
這錢花的也真是快,竟然不知不覺就花出去了,他們還都是自己干的活!
傅言深見夫郎許久沒出來,進來尋,見到失落的站在那里過來抱著他道:“怎么了?”
一將夫郎掰過來,只見他一臉憂傷,看著真是楚楚動人。
傅言深大驚:“怎么了?”
閔希難過道:“夫君,我們還是請他們幫忙砌灶臺吧,沒錢了,我們得賺錢!”
他攤開手,五顆銀兩孤零零地攤在他手掌心,傅言深偏眼一看旁邊抽屜,空了。
而他們還有一兩的工錢還沒付。
傅言深:“呃……”
眼看著房子變得越來越好,夫夫倆很開心,天天犒勞自己,沒有賺錢就流水這般的花錢。
讓別人砌,一天估計就完事了,他們自己動手還得好幾天。
傅言深嘆息道:“沒事,錢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賺。”
閔希小聲道:“夫君,你好久沒學習了!現已經快七月了,你的考試結果還沒出來么?”
傅言深一噎:“對哦,這時是應該出榜了。”
如若他中了秀才,也應該通知到家了,為何沒有半點聲響?
“那我們到縣城看看?”
臨出門,他們還是請那幾人幫砌灶臺,廚房一個側房一個。
傅言深冷聲道:“希望你們今日就能完成,一人百文!”
說完直接將錢給了他們。
五人忽然打了一陣冷顫,齊齊用力點頭。
砌灶臺用的磚原本就買好了,直接就可開工。
閔希嘆息一聲罷了,他知道他家的錢是如何用得如此之快的了。
不過他也沒說啥,夫夫倆一起去了縣場。
不看不知,一看,孫山是最后一名,他果然名落孫山。
夫夫倆站在榜前,一陣沉默。
閔希悄悄地拿眼角余光去瞥夫君,不敢說話。
說了明年要給他考進士的男人,此刻該是如何面色難堪,他不敢想象!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男人突然轉過來,很委屈的看著他,一副欲淚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傅言深道:“夫郎,我沒中!”
閔希尷尬的說:“我看到了。”
傅言深道:“可是我不可能不中的!”
閔希又尷尬又難堪,臉紅紅的,大家都往這邊看,他只能先將自己的夫君拉了出去,誰敢說自己一定會中呢?
就他夫君敢這般理直氣壯。
傅言深卻不走,指著榜上第一名說:“就他這文章……”
閔希雙眸瞪大,跳起來捂住他嘴,連拖帶拽地把人拖走了。
帶著他到縣城里最名貴的餐館,包了個雅閣,聽著舞臺上戲子咿咿呀呀的聲音,他夫君卻沒有心情,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傷心道:“我說過要給你考舉人的。”
閔希心里面也不好受,嘆息道:“沒事,以后再考也是可以的。”
其實不止這么簡單,等農忙過后就會有征勞役了吧?他最怕這個了!
傅言深是個青年壯漢,雖然未滿十八,但虛歲已是十八,估計也要去上。
他心里面惴惴不安,如今的日子過得太幸福美好了。
花錢也大手大腳都忘了,萬一夫君要派去勞役,如何是好?
這還不是最慘的,萬一要打仗,夫君要征兵,那更如何是好!
當然,他們現如今還是太平盛世,暫時沒那么多仗打。
他們也沒有心情在里面享受太久,閔希拉著夫君找路邊的商販問了要多少錢來免除搖役?
一年要服役二十天,可以拿布匹錢糧來抵,而且交多了還可以累到下一年抵消。
直接用錢來抵的話,是三十文一天,攏共也就交個六百文。
原來竟是如此便宜!
閔希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原還以為要個幾十兩,恨自己近日花錢花的太多,現在一看,他們身上的錢交個免役是綽綽有余的。
告知他們的商販說:“你夫君要免役啊,那趕緊去,七月之后就要開始了!”
閔希趕緊拉著夫君去縣衙,果然那里排著長長的隊,許多縣城里人都在交錢,征役榜上赫然列著他夫君的名字。
閔希趕緊交錢,一口氣交了二兩銀子,往后三年都不用再來煩這事了。
再次跟官差確定了這錢可以存續三年,閔希長長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沒有人能將夫君從他身邊強行帶走!
出來時恰好路邊有賣芒果的,閔希開心地買了幾個芒果。
拉著夫君到一個涼亭下面吃,湖里面栽著荷花,襲襲夏風裹著清涼的湖水拂來,實在舒適。
芒果香甜多汁,味道濃郁,好吃得很。
傅言深坐在旁邊,皺著眉頭想事情,回過神來看自己的夫郎滿臉是笑,忍不住也跟著笑道:“這么開心?”
閔希輕輕點頭,愉悅地晃著腿,道:“夫君,能夠一直陪著我。”
他輕輕笑著,嬌俏的臉蛋粉撲撲的。
傅言深忍不住在他臉頰上,又親了一口,忽然覺得許多煩心事都沒那般煩心了。考不上也好,一直過著如此清閑幽靜的日子也挺好的。
他也吃起了芒果,這芒果吃起來不甚優雅,再小心翼翼也要染臟了手,還好旁邊有個水井,出水口冉冉地冒著水。
過去洗一洗便是了,這里也許多行人在此游玩,天氣炎熱,還有直接喝流出來的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