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鬧上門
一日都在外邊玩耍, 都沒帶他好好逛過縣城,正好今日有閑。
閔希原還想找一下香兒,看他們最近如何了, 但一直都沒找到時間, 今日又去看了一下。
然而,在門口卻意外的看到他那后母出門,閔希趕緊拉著傅言深離開,不敢再去。
他可不能讓后母知道自己來找小香兒, 不然又得為難她們倆母女了。
閔希心有余悸道:“他們竟然回來了!”
“也不知道回來多久了?”閔希有些憂心重重。
傅言深道:“我問一下。”
說完他走了, 到離閔府最近的商鋪。
問了一下,買了些東西出來了, 跟閔希道:“回來挺久了,有一個月!”
閔希心有戚戚:“回來這么久了!”
這時也沒有心情游玩了,只想快點回家。
回家好好賺錢。
他拉著夫君往回走,突然看到一大群人圍過去。
閔希也不算在意, 估計是勞役名單出來了。
這時已經傍晚, 傅言深拉著他說:“在縣城里吃了再走吧。”
吃的飯菜閔希都沒有心情了,吃飯后, 傅言深又拉著他去了書店
不中秀才也好,他可以好好抄書賺錢而不是被夫郎嚴令喝止在家中讀書。
可以大大減輕夫郎的負擔,讓家里過上更好的日子。
如此想來,他讀的書也不算白費,至少練了一手好字。
書店的伙計一看到他們那個, 高聲喊道:“傅相公,希哥兒來了!”
掌柜的聞到聲音立刻就出來了:“傅相公,那一手好字真是好賣,已經賣完了!”
“縣里識貨的不少, 之前還以為要到郡府才好賣,結果有人一口氣將你五本書全買光了!”
傅言深不甚意外,淡淡道了聲哦。
掌柜的道:“還抄書嗎?”
傅言深道:“抄書。”
掌柜的道:“好,還是六百文?”
傅言深道:“八百文。”
“呃……”
“一兩。”
掌柜的直接嗆出聲來:“什么?”
“一兩二!”
掌柜的忍住咳嗽憋紅了臉,道:“慢著慢著慢著!”
傅言深還要張嘴,他立刻豎起一只手:“好八百文!”
他還想說什么,傅言深道:“一言為定,大家都聽到了!”
掌柜的:“呃……”
他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他還以為傅相公清高,不愿意抄書,結果真的單純在提價!
“行吧……”他艱難地說。
傅言深道:“來三十本書。”
掌柜的眼睛陡然瞪大。
有些戰戰兢兢地說:“傅相公要要寫多少天?”
“十五天之內。”
掌柜的大喜,開心道:“若傅相公十五天之內寫完這三十本書,倒時一本可給一兩錢!”
出了書店傅言深松一口氣,三十本書他可以十五天內寫完,賺三十兩銀子,不出意外的話,這一筆錢直接就可以將那兩人贖出來,到時夫郎也不需如此擔憂了。
他心情愉暢,然而一轉過頭來,夫郎擰著眉看他。
他驚道:“怎么了?”
閔希道:“你才是怎么了,十五天內抄完三十本書,你想上天?不允許!”
傅言深笑道:“不難的,抄完三十本還多兩百文一本呢,很劃算。”
傅言深拉了閔希好幾次才把夫郎的手拉到。
拉著夫郎往家里走,快到村口的時候,遠遠就有人趕過來說:“快去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了!”
傅言深凝眉道:“何事?”
“不知道呀,但來者不善,你那后娘帶著人來的!”
回到去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了他那后娘。
后娘身后還站著官差。
閔希心中咯噔一下,頓覺不妙。
那后娘看到他們,叉起了腰,冷言冷語道:“終于舍得回來了!”
傅言深擰著眉,語氣亦是不善:“你們來此做甚?”
官差道:“你就是傅言深是吧?回來得正好,我們正要捉徭役,啊呸,我們正要……咳,你在徭役名單上,總之你要跟我們走一趟,別誤了我們差事。”
閔希原還擔心夫君語句太重得罪了人,此刻聞言他也不由得擰起眉來:“什么,我們不是已經交了免役錢嗎?”
那官差道:“什么免疫不免疫錢的,我沒收到,我不知道,你是這個傅大狗家的是吧?那你就要去服役!”
閔希一怔:“傅大狗?”
傅言深:“我父親。”
閔希略略尷尬。
可是也容不得他尷尬,那邊兩位官差說著就要上前去抓傅言深。
閔希趕緊躲在夫君跟前:“慢著慢著!”
官差一把推開:“哎,你這個小哥兒想干嘛呢?”
傅言深趕緊抱著夫郎,狠狠地瞪著他們。
官差罵道:“趕緊跟我們走,別誤了正事,否則掉腦袋都是輕的!”
傅言深皺眉:“你可別騙我,就算是誤了時辰不去服搖役,也就是多賠些錢,掉腦袋是你不想要腦袋了么!”
他說聲音清淡又有力,狠狠的怒視他們。
就算是律法最苛刻的時候,也沒有不服搖役就掉腦袋的說法,都是旁人嚇唬不懂法的小老百姓,而他們這個村子距離縣城如此之近,時常有官差下來普法。
更何況傅言深本身就是讀書人。
“我是童生,雖說還沒中秀才,但你們對我說話也得客氣些!小心我告到縣衙處,到時大人治你們的罪,你就看看是誰掉腦袋!”
“哎呀,你還挺橫!”說著就要上來打他。
旁邊一個拉住了。
他們縣城還算善待讀書人,不然縣衙也不會將他們統一用馬車拉到郡城里,還包了近半個月的住宿費用。
“不管如何,只要你是傅大狗家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難道讓你后娘這孤兒寡母去?若是傳出去,你這讀書人的名聲也怕是不好聽!”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已經交過錢了,這三年我都不需要勞役!”
說著,他狠狠的將人手甩開,拉著夫郎回家去了,砰的一下,關了家門,有一根竹子吊著麻繩,可以將它卡到墻兩邊,外面怎么開都開不了門,除非把墻給踹倒。
回到家傅言深還在滋滋冒氣,閔希則是忐忑不已,外面的罵聲不斷。
還有他后娘的聲音:“真是反了天了,連官差都敢拒之門外,老傅家可真是造孽啊?”
圍觀的村民有人膽子大的說了:“你家這般有錢,免個勞役才六百文,你都不舍得給他出!”
有人悄聲說:“你沒聽傅相公剛才說嗎?已經出過了,又來收!”
“怎么回事?現在的官差都這般明目張膽收錢了嗎?這可是讀書人吶,這可是傅相公!人家兩次考試都是第一!這般年紀輕輕就如此厲害,將來絕對是要考狀元的!”
那幾個官差的臉一陣燥一陣紅的,不知道說什么,這村子離縣城太近了,事兒鬧大了可沒他們好果子吃!
官差只得惱羞成怒的說:“你說你這兒子已經交了錢了,你也不好好說,盡會壞事兒!”
說著,氣沖沖的走了。
李嬌財站在那里臊紅了臉,低著頭聽說大家都在對他指指點點,忍不住回頭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說什么呢,不得好死的東西,大半夜的沒東西吃了,全家死光光了,在這里看什么熱鬧!”
還好他跑得快,不然就有人拿石頭來丟他。
傅言深在家里還氣著,這時有人敲他們的門:“沒事的,傅相公不用擔心,他們已經走了!如果他們強行拉你去扶搖役,我們全村人都可以去幫你說理!”
后門外一陣呼聲說:“對我們全村人都會去給你作證!”
他甚至在其間聽到了不少婦人哥兒姑娘小孩的聲音。
閔希心中歡喜開了門出去說謝謝。
李二嫂道:“我們就住在你們路口,一看到他帶人過來,就知道他沒憋好屁!趕緊讓我家娃把全村人都叫過來,看他們想要做什么!”
閔希只能連連說多謝多謝。
忍不住又回家去拿了些錢去發,當是夫君免了勞役的喜錢,不管大家要不要,大人不要他就強行塞到小孩手中,回來后神清氣爽。
幸好他們在村中名聲不錯,有人想用陰招害他們是害不成的。
傅言深哼道:“我本就交了錢,不需他們作證,有本事就告到府衙!”
“那是人家的善意,你得感謝人家的善意,不是?”
傅言深道:“如果司法正明……”
“好了,”閔希趕緊打斷他:“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你沒有錯,我夫君怎么會有錯呢?我夫君行得直坐得正!”
傅言深道:“夫郎懂我。”
說罷還去親他。
兩人分別到廚房側房查看,發現灶臺果然已修好,漂漂亮亮,不過,水泥未干尚不能用。
這房不光是灶臺,做好了那些大哥,還給他們抹了墻壁,雖然只是簡單的泥墻,還做了個出水口。
如此漂亮整潔,閔希恨不得現在就買個打鐵過來泡澡用了
不過他們現如今花錢實在太多了,還是先將這個想法壓下去。
閔希打算明天就還是讓他們回來跟著自己學刺繡吧,自己也得好好努力賺錢。
自己跟夫君好好的將三十兩賺到,到時候中秋時節,閔家應該會發賣一些奴隸,每年都會做些所謂的善事。
閔希看著漂亮的家,抱著貓貓狗狗心中歡喜不已。到時候香兒香姨過來,看到一定會開心。
他抱了一會兒貓,傅言深過來了,一下子將他抱起來,嗓音低沉道:“夫郎該洗澡了。”
清晨起床,閔希推開夫君起床收拾整理,吃了朝食帶著放繡活的籃子,就往正屋那邊走。
臨行跟傅言深說:“你在家里抄書吧,我過去了。”
他到西廂房找了張家母女,這兩人一大早就在院中做繡活了。
聽到走廊那邊有聲響,趕緊過去開門。
那幾個工人大哥幫他們在通往正屋的走廊分別設了個門。
張丫頭一開門就看到閔希,笑道:“希哥哥。”
閔希笑盈盈的說:“早啊,這么早就開始干活了,我也要開始干活了,我們都院子里面繡吧。”
張丫頭早就等他說這句話了,趕緊跟她娘親搬了桌椅過去。
閔希打掃一眼她家這院子,如今已經整整齊齊了,院中空地上也種了菜。
她們之前原來想還錢來著,閔希說你有錢先好好裝修一下這屋,在外頭看著也好看。
她們挺難為情。
閔希又道我們都是鄰居了,你們搬到這邊,我們也能熱鬧些。
把桌椅抬過來之后,張丫頭小聲問閔希要不要將李大妹喊過來?
閔希笑著點點頭道:“都一并喊過來吧。”
他過去找張丫頭是有點私心,就是為了讓她將其他人喊來。
他未曾去過其他人家,還是有些羞澀的。
張丫頭歡快的去喊人了。
閔希正要坐下來,忽覺有身影壓過來,回頭一看,夫君就站在身后。
對上目光傅言深有些幽怨道:“我一回頭就看不到你了!”
閔希道:“你不是要抄書么?”
傅言深卻不回答,而是問:“你來這里做甚?”
閔希輕咳一聲:“我自然是來這里刺繡,順便教他們一起刺繡呀。”
看傅言深還想說什么,他趕緊起身過去,將人推回東廂房,又哄又安撫的,又給他親了一下,說:“我們先好好賺錢,其他的以后再說好不好?”
說著閔希臉有些燙,道:“我早上過去,晌午回來陪你,晚上任你處置,行了吧?”
傅言深喉結滾了滾,終于答應。
閔希又過去了,這時候大家都來了,熱熱鬧鬧的聚了一堂,連黃志麗也到了。
這些日子是農忙,他們所賺不多,連黃志麗也是悠悠閑閑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刺繡,十幾天也就湊了一兩銀子。
閔希檢查了一番他們的技術,初學那一個月長進飛速,如今反而沒有太大長進了,許是能賺錢了,大家都忙于賺錢,也沒有專注于技術。
閔希嘆息道:“你們還是得先把技術學好,再想賺錢之事。”
姑娘哥兒們都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唯有黃志麗笑盈盈道:“師傅,那我呢?”
閔希點頭道:“黃姐姐,確實很有長進一點就通,唯一就是……”
他沉吟片刻道:“有形無神。”
黃志麗嘆息一聲:“我也不知道如何把它繡活來!”
閔希點頭,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著實難以教學,只能自行體會。
他只能說多多鉆研,多練,他日必有感悟。
黃志麗道:“師傅也是多練才有的感悟么?”
閔希臉頰微紅,那倒不是。
他在這點上頗有天賦,剛開始繡時就活靈活,是以他也不懂如何去教。
他不是不喜歡刺繡,只是不喜歡一直刺繡,他初學時是很感興趣的,沉浸其中,整整三個月,不停地鄉,腦中好像有許許多多的想法。
那些荷包,都被娘親拿去炫耀與送人了。
他那時年紀小,倒是還好,而且主要也是送的外祖家的人。
那時他沒日沒夜地學著繡,遇到問題逮著宮里來的繡娘不停的問,靈感猶如滔滔江水不斷涌來,突然有一天他有要吐的感覺,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勁來了。
他們原還以為錢給少了,希哥哥會不開心,結果沒想到希哥哥還反過來勸他們要好好下苦去鉆研,而不是急著去賺錢。
閔希給他們下了一個目標,認真練習三個月,一個荷包能夠賣到三十文。
寧愿慢點,也要慢工出細活。
然后再往更高的目標看。
“你們看黃姐姐,她不就是如此,向她看齊!”
黃志麗嘿嘿笑:“難得師傅夸我。”
閔希說:“黃姐姐是有一股韌勁啊。”
說完姑娘哥兒們,閔希這才看向一旁的幾個男孩,有些頭疼道:“你們,字學的如何啦?”
他們一個個趕緊在地上寫字,字寫的歪歪扭扭,倒也是成了,只有春飛寫的像,依然是工工整整,猶如雕刻出來的。
不過閔希看著地上坑坑洼洼的泥土,忍不住擰了擰眉頭。
他倒不是嫌棄他們將平整的地面搓起泥,而是這種方法練字著實有些笨拙。
他嘆息一聲,拿了個破篩子往上面裝上泥蕩平,在上面寫字道:“以后你們自己搞個篩子,裝上沙泥,如此來練字吧。”
大家連連點頭,筆墨他們沒有,但是篩子裝沙土倒是大把。
閔希又問男孩子們:“你們都是沒有工做了嗎?”
這才是閔希真正頭痛的地方,方才的字也就隨便一問,打破沉默。
有的點頭,有的搖頭。
大家都猶猶豫豫,家里還是有農活要做,但能賺錢的活是真沒有。
閔希看向春飛:“你也沒事做?”
春飛尷尬地點頭。
閔希嘆息一聲,一時也不知該給他們什么工作,只能又寫了幾個字,讓他們回去學著,跟他們說,讓自己想想。
這時他才想起姑娘跟哥兒們的字還沒有問呢。
他過去問姑娘跟哥兒將之前留下的字學的如何啦,一問大家都面面相覷。
只有少數幾個是寫出來的,大多數完全沒練過。
他們看到希哥哥眼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都將頭壓的低低的。
有個姑娘小聲說:“我們姑娘家學繡花就好了,讀書寫字是男孩子的事。”
閔希仿佛被人在心中狠狠的插了一刀,他神情十分嚴肅道:“不能這般想!”
“我教你們讀書寫字,教你們刺繡,都是要讓你們能有更多的想法,更自在,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將自己束縛在這個籠子里!”
閔希搖搖頭,他真是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這些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小哥兒,竟然連黃姐姐都不如,他一教,黃姐姐就將那些字記下了,回去好好寫,而這些年紀輕輕的小孩兒,竟然愚昧得跟一只腳踏進棺材的老人般!
閔希放狠聲音道:“如果在我這里不學字,那也不必再來這里學刺繡了,我教不好你!”
大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從未見過希哥哥有如此兇的一面。
李大妹也是其中不好好學字的一員,臉紅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說:“希哥哥,我們以后會好好學寫字的!”
大家也稀稀落落的開始說:“我們都會好好學的。”
看著他們稚嫩的臉龐,閔希的煩躁才稍稍舒緩下來,此路還長,不能一下子就能要求改變他們的思想。
其實他經常看到好幾個哥兒姑娘看向黃姐姐跟張二嫂的目光都是帶著些微異樣的,他們受到了村中人的影響,覺得這樣子的人是被拋棄的,很不吉利。
總有一天他會跟他們說這件事,自然不是今天,如果他開導他們,他們還依然要固執己見,那么他們就不必在這里了。
不過好在他們年紀還小,還有掰正的可能,一旦年紀大了,思想成型。那就很難改變思想,就像張二嫂都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樣的折磨,才會想從那個地獄般的地方脫出來。
他正在般想著,突然有聲音大喊道:“在哪里?在哪里?那個臭婆娘在哪里,那兩個賤貨在哪里?”
“我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留她們!”
“我看誰敢不給我張二蛋的臉面,也不看看我張二蛋是誰!”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個頭矮小的男人身后帶著幾個高壯男人一起,氣勢洶洶的過來了,后面還跟著張阿婆。
張阿婆也是怒容滿面:“我想著就在這邊餓她兩頓,她就回來了,結果她出息了,直接不回來了,還跟其他漢子勾搭在一起,羞不羞?知不知羞?跑到人家家里來住,定是跟這家男人有一腿!拖回去將她浸豬籠,打斷她狗腿,我看她還能跑哪里去!”
張二嫂張丫頭聽到聲音,頓時瑟瑟抖著往后縮,就要往西廂房那邊跑。
來人怒氣沖沖,一腳將正屋院門踢開,就闖進來了。
聽到自己男人被罵,性格再良善閔希也要怒了,氣沖沖地出門:“你在說什么呢?”
張阿婆立刻指著他鼻子道:“就是他就是這個死哥兒,將那個賤貨那個賤丫頭拐走的!”
張二蛋看到他呆住了,眼前的哥兒長得天姿國色,在這鄉下哪里見過這般好看的人,一時之間都饞的流口水。
他抹了一把口水道:“是你男人跟我女人有一腿?好!”他突然就伸手過來要拉閔希:“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但他還沒拉到,閔希退了一步揪起門上吊著的木棍,就往他手上打去。
一下子那手腫得老高,張二蛋頓時鬼哭狼嚎的。
張阿婆扶著張二蛋,大聲罵道:“你這死哥兒你個賤貨居然敢打我兒子,哎呦,我的心肝兒,我的寶貝兒!”
閔希冷聲道:“你擅闖我家,我還不能打你了!”
張阿婆大怒,要過來踢閔希,閔希往后一躲,她自己腳下打滑摔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里還鋪著硬石塊顛得她腰椎痛,頓時放聲大哭,拍著大腿說:“哎呀,打人了打人了,缺德玩意兒啊連老人都打。”
第62章 第 62 章 關系破滅
她還沒哭完, 突然一棍落下來,真是照著她頭來的,她趕緊就地一滾, 那手腳麻溜得很, 雙腳并用的爬開。
這時再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威猛的男子提著扁擔怒目而視,還要再打來。
閔希趕緊攔住他:“夫君夫君,別打別打!”
“你這一棍下去, 她就死了!”
傅言深咬牙道:“擅闖民宅, 本就該死!”
一棍接一棍的沖她頭打去,雖然張阿婆每一次都堪堪躲過, 但嚇得屁滾尿流,直接滾出了他們家院子。
傅言深還拿棍指她說:“再進來試試,不打死你們!”
他們這才開國百年不到,前朝混亂, 所以有擅闖民居者死, 主人將之打殺了,一律不追究的道理。
這一朝皇帝原是前朝的重臣, 也沿用了前朝的許多律法,包括這一條。
不過普通人也不會亂打殺人便是了。
畢竟要有多人證明他人是擅闖民居,這才能免罪,不然多少還是有點問題
不過打她倒沒關系,打死打斷腿都是活該。
張丫婆不懂律法, 拍著大腿喊:“沒天理了,沒天理了!”
黃志麗笑道:“對啊,別人就是沒天理,你擅闖民居就是有天理的, 哎,您老人家沒皮沒臉慣了,做啥都是對的。”
張阿婆指著她的鼻子說:“你個賤貨,沒有人要的**,四處勾搭男人的狗東西。”
黃志麗撩了撩頭發,說:“好歹我有男人要,你呢有嗎?你男人死后,還嘗過男人的滋味嗎?”
張阿婆急道:“哎呀,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羞,你這個狗女人!”
“哈哈,我說什么?我說你這么多年還嘗沒嘗過男人的滋味了?裝什么貞潔牌坊,心里面不知道多記恨我有男人呢!”
“就是你這種陰溝里面的老女人,才會這樣光盯著別人有沒有男人上門來看!”
“是不是夜夜空虛寂寞冷啊,我呸!”
張阿婆氣得發抖:“你你你口出狂言,你個不要臉的騷貨!”
黃麗志道:“對呀,我就是不要臉的騷貨,哪有你這么要臉,厚著臉皮上人家家里面撒潑打滾,你最要臉皮了,我卻干不出這種事!”
張二蛋剛才看到那么粗大的扁擔,也嚇得屁滾尿流滾出來了,他帶了一幫男人過來,此刻被羞得滿臉通紅,大聲嚷嚷道:“別跟他們說這么多廢話,打,給我打他們!我帶你們來干什么的?給我打呀!”
此時有個漢子低聲說:“你說給你充面子,可沒說幫你打人呢!”
張二蛋氣得從地上抓了把泥丟過去:“沒用的東西,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
傅言深冷聲道:“別來我們這邊鬧,要鬧滾一邊去!”
這邊正吵鬧不堪,突然有一個人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不好了,少爺不好了!”
閔希聽著聲音還熟悉,回頭一看,正是阿財,嚇了一跳,趕緊迎過去:“怎么回事?”
阿財許是跑得急,這時都有些勻不過氣來,斷斷續續的說:“大少爺不好了,香兒她們……你快回去看看吧!”
一句話,將閔希整顆心臟都提了起來,也顧不上這邊鬧鬧不休了,趕緊往閔府方向跑去,傅言深也顧不上許多,丟了扁擔,趕緊跟著夫郎跑了。
閔希一路在想香兒香姨怎么樣了?
難怪這么久沒有看到她們,難怪幾次找阿財都找不到!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們!
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他總是覺得很不對勁,不好的事情,一波接一波地來
先是夫君沒中秀,才接著就突然來,曾毅他們分明都交了錢,還有人來爭議!爭議不成,突然之間又有人跑過來跟他說香兒出事了。
這一波接一波的連環計,仿佛就是設定好了,想讓他夫君離開他一樣。
他就說那許夫郎怎么會這么好心放過他,回來整整一個月都沒有找他麻煩!
他夫君考不上這件事說不定他那父親也有一份!
瘦死的駱駝比馬強。
稍微動用點權力,想要傅言深考不上,他就是如何都考不上!
王成腳跟天子腳下都有這種事情發生,更何況這偏遠的縣城郡府!
如今,夫君被他們盯上,真的難以有出頭之日了。
閔希憂心忡忡,進了縣城,還沒趕到閔府遠遠就有人過來請閔希說:“少爺這邊請。”
閔希一看這是閔家的丫頭。
他母親雖已過世,但許多人還是念著他母親的好,見著他,至少也會恭敬喊他一聲少爺。
閔希道:“香兒她們在哪里?”
“在后院。”
閔希不假思索地跟著從后門進了閔家,傅言深想攔他都攔不及了,閔府一大堆人的,若圍起來打殺他們,后果不堪設想!
傅言深咬著牙也跟著進去。
……
閔府上,許夫郎跪在地上。
閔老爺喝道:“放肆,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若不是郡守大人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你瞞著我干了這種事,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如此壞他的前途!”
許夫郎雖是跪著,卻是面露出狠色:“老爺現在這事不做也做了,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螻蟻了,你那個兒婿難道是好東西?你別忘了他進門迎娶的時候,見了你跪也不跪,也不給你敬茶!他是個狠心的東西,絕對不會敬你的,將來就算是高中狀元,也跟老爺你沒半點關系,說不定還會問對我們當日待他夫郎不好之罪!”
“你那白眼狼一兒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三朝都沒有回門!”
“老爺不做也做了!”
“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兒子,就被這種貨色給霸占了,老爺你就忍得住這一口氣?”
閔老爺面色一狠:“就按你說的做吧,做狠一點,別讓他有翻身之日!”
許夫郎款款欠身道:“老爺放心吧,你先回避一下,惡是我擔,好名你擔,到時你就說什么都不知道,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當然要這么說,反正到時出了事,老爺定是怪罪于他,還不如一開始說了討一些好感。
然后他事實上并不擔心會出什么事,畢竟只是一個小小書生,還能翻出浪來不成!
閔老爺道:“就怕那位管這件事。”
許夫郎笑道:“他管這一個小小書生的事干什么,他們又不認識!”
“老爺,你就安心吧,不是說了嗎?有事到時候你就裝不知道,都說到我身上來,那白眼狼至少還是要念在你是父親的份上,為你求情!”
他也不是沒有私心,如此也可以給他們家保存一條退路。
……
閔希進來的時候心臟都要裂掉了,他看到高高在上的許夫郎,以及跪在地上身形瘦弱、身上血痕累累的香兒跟香姨。
兩母女抱頭直哭。
閔希還想過去,卻被家丁攔住了。
他終于看到了小香了,傷痕累累的、瘦弱的小香兒!
閔希心臟被狠狠地鞭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閔希咬牙道:“你們好狠的心!”
許夫郎冷眉道:“你個不孝子,看到爹也不叫!”
閔希心知這時候再軟讓也沒有什么用了,這時也撕下了臉皮,說:“你不是我爹,你這個冷心冷面的惡人才不是我爹,若是我爹,你會像對我這般狠地對你的吉哥兒嗎?你們都不是我的家人,反倒是她們一對母女對我好,看著是奴仆,卻勝似家人!”
許夫冷冷哼道:“那你也是做奴仆的命!”
“做奴仆也比入你家強!”
許夫郎冷道:“廢話少話,一百兩黃金,否則將她發賣到窯子,我看她到時是在窯子好,還是在我家好!”
閔希臉色一白:“你說什么?一百兩黃金?”
“對,我不光要一百兩黃金,我還現在立刻馬上要!”
閔希道:“我哪有這么多錢?”
“那你就賣身為奴,只要你愿意賣身為奴,我倒是可以將她們放回良籍。”
傅言深咬牙道:“做你的春秋大夢!”
香兒抽噎道:“少爺,別信他們,他們絕對沒有這么好心!我聽到他們說姑爺考不中秀才是因為……啊!”
突然狠狠一邊抽來,香兒都顧不上說話了,慘叫著哭個不停
許夫郎喝道:“賤丫頭,就你話多!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忽然捏住她的臉,噼里啪啦的扇。
閔希喝道:“你們想干什么?到底怎么樣才肯放過她?”
“說了百兩黃金,要不你入奴籍,這不兩條路給你選嗎?傳出去可不能說你后娘我狠心!”
閔希道:“你還不狠心嗎?你要將我販賣給人牙子!我都已經嫁入傅家了,你還如此對我,你們就如此看不得我好!”
“哼,早知道生了你這種白眼狼,還不如一開始就將你摔死捏死踩死,讓你現在來這里氣人!”
“是我白眼狼,還是你們心腸歹毒?”
許夫郎不想多說,只道:“怎么樣?這兩條路你們好好選一選!”
說話間,后面的打手悄悄的圍了上來,傅言深緊緊的護在夫郎的身后,拉著他的手說:“別沖動,他們想要動手!”
被發現了許夫郎也不惱,笑道:“現在你們擅闖我們的府邸,將你們打殺了,都是輕的,把你直接將你捉去發賣又如何?你本來就是我家出的,你這婚姻我們不認!”
閔希道:“你!”
許夫郎陡然把眼一瞪:“上啊,還愣著做什么把他給我抓住?”
許夫人詭異一笑:“誰把他捉住了,就把他許配給誰,先讓他給你們做幾天媳婦!”
一句話說的那些個家丁群情激昂,流著口水雙眼冒光就要撲上來,傅言深狠狠奪過一根棍,喝道:“誰敢!”
他身材是少見高大,又很健壯,怒目而視,相當有震懾力。
眾家丁一下子嚇得懵了。
許夫郎拍著扶手道:“怎么?你們不想要媳婦了?還不快上?”
他們仗著人多,還想沖過去,突然閔希將傅言深手上的棍棒一奪,一招橫掃秋風,將他們一個個打掃在地,根本就是瞬息之間的事情。
閔希冷聲道:“你是不是忘記了,若不是因為哥兒不允許參加科舉,我必定是武狀元!”
“就這些雜碎還想抓我?以前在府上不想跟你撕破臉皮,給你個面子,現在你還敢到我面前來裝牙舞爪了!”
說著,他狠狠地將那棍一丟,竟然是十分不屑,就要沖上來去抓許夫郎。
“你跟我講要把我跟香兒發賣,那我這就將你也給發賣掉!”
許夫郎大驚道:“啊,你干什么?你個不孝子,你這個白眼狼,你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
閔希道:“就你能說,為何我不能說!你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娘陪嫁過來的嫁妝!若不是我外祖在京中的勢力,你以為你們會過的這么好!”
閔希狠狠地拽著許夫郎:“出來,給我出來,讓我把你發賣掉!”
他真的抓著人就往外走。
許夫郎嚇得大聲哭嚎:“你你這個賤……啊!”
他剛說了一句就被傅言深用棍往頭上一敲,頓時天旋地轉,差一點沒暈過去。
許夫郎咬牙道:“你、你……”
傅言深道:“再說還打!”
這時閔老爺終于出來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上闖閔府,還在這里鬧事!”
閔希一點也不意外,不屑道:“我為何不敢,我夫君連功名都不要了,今天我們豁出去了!”
閔老爺道:“你個逆子,逆子!”
閔希冷哼:“你有把我當兒子看嗎?從來只是你往上爬的工具!你以為你假裝不出面,就能在將來事發之時假扮慈父嗎?想得美!這么大的事情,你會不知道?你當我傻嗎?”
“今天我們一定要帶香兒跟香姨走!“”
“我娘留下來的嫁妝足夠買千個萬個香兒香姨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們!從今以后我與閔府恩斷義絕,再無來往!”
他搶了一根木棍,那么大的棍子,一下子被他膝蓋一頂,硬生生掰成了兩段。
一眾漢子嚇得紛紛往后退去。
傅言深也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眸光中露出驚喜的神情。
許夫郎道:“這是作孽啊,報官,快去報官!老爺快去報官捉他去坐牢!”
閔老爺皺了眉頭,此地的縣令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幾次拜訪,除了第一次喝了杯茶,之后對方都閉門不見。
若是報官,他們也絕計討不到好處。不過倒是有一點,先讓他們走,然后到郡府里面去報官,難道一個郡府還壓不了底下的小小縣令?
閔老爺咬牙道:“讓他們走吧!”
許夫郎尖聲道:“老爺!”
都鬧成這樣了,再鬧下去可不好看,他們這本來就是在側門旁,外面嘈嘈雜雜的聲音,已經圍了許多人。
閔老爺喝道:“讓他們走!”
又沖著閔希,擺出一個被氣到了老父親的形象,道:“你個逆子走了之后,從此也不要再回來了,為了區區兩個奴才這樣對你父親!”
閔希冷笑一聲,一手扯掉捆綁香兒香姨的繩子,攙扶著人走了。
一出了那個側門,外面擠了一堆人,手里都拿著棍棒,都是村子里面的人。
門一開,他們立刻迎上來。
有喊嫂子的,有喊希哥兒的,聲音一片。
阿肖哥一步上前大聲喊道:“嫂子你可出來了,不然我們就要打進去了!”
閔希心中感動,笑道:“沒事,謝謝大家。”
大家浩浩蕩蕩的又回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造反了呢。
閔老爺前腳剛派的人上郡城通信,后腳本地縣令就派人將他們喚過去了,喝了一杯茶,說了一些話,言語之間對他們在此地鬧出的事頗為不滿,甚至說此地風水不佳,不適合他們這種京門大族。
言語之間有趕人之意。
閔老爺聽得惱火,小小一個九品芝麻官,竟敢如此對他說話,在京城里有名有望的人對他說話都要放客氣些!
他冷著一張老臉道:“吳縣令,你這樣護著一介小小書,生怕是不好吧!他怕是已經不能考取功名來為你的政績添上一筆了。”
吳縣令擰眉看他許久,這屆的考生,他也是有關注的,最有資格能夠在秋闈考中舉人的那人居然沒中秀才!
他一當時就覺得其中有貓膩,這下子不必說了,肯定是他們跟上面的勾搭了!
他曾經派人去調查過那位書生的事情,調查到了書店,掌柜的開心地說,傅相公的幾本書,被一個人高價買走了,那這是真好看,大人沒早點來!
吳縣令是看過他那筆字的,筆鋒獨特雄猛有力過目不忘。
他又去調查了買字那個人,發現竟然是一個名為二流子的混混,一個文盲土鱉!
那一個文盲土鱉怎么可能懂得欣賞人家的字?
深入調查就發現了更有趣的事,這二流子天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爬入那傅家,跟書生那后娘做些啥就不知道了,總之有好幾次門都還沒來得及關,那后娘就勾到二流子身上去了,門一關里面很快就傳出了不宜之聲,那門也跟著震動。
接下來的事,他一件件都有仔細去調查,包括他們夫夫倆過來交了二兩免役錢,接著就有官差去他家說要征役,吳縣令一點一點的聽在眼中,按兵不動,他就想看一下他們想做甚。
結果這好屁憋在這里了。
他雖然知道應該是那后娘跟這閔家串起來要害那一對年輕夫夫,但他也沒有辦法,他在此地為官多年,后臺不硬,上面的郡守也看他不順眼,他也不知如何為這年輕書生沉冤。
不過如果他們再在此地為非作歹,那他就告到京城去,聽說京城里也是有位會管閑事的主子。
雖是女子之身,但也權力濤天,在京城名聲不太好,但她是真能辦實事。
……
阮或還呆在郡城里,聽曲解悶,突然想起一事:“慢著,之前我要你們去查我名次,為何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侍衛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你沒上榜。”
阮或拍案而起:“什么狗屁,我文采斐然竟然……”
忽然,他一噎:“不會、不會他也沒上吧!”
侍衛也不知道殿下說的是誰,只見殿下著急忙慌地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忽然就跑出去了。
公告墻上張貼了本屆的會試名單,阮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有些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沒有傅言深!
到底怎么回事?上輩子傅言深一路過關砍將,直接中了進士的!
所以這一世傅言深的路被他改變了一丟丟,所以連都做不了啦?
他大驚,冷汗淋漓。
想到夜里會夢到那尊殺神黑著臉跟他說:“是你,都是你害的!我這輩子連官都沒得當,我要讓你不得安生,我要讓你下地獄,我要讓你剖皮抽筋!”
然后在夢里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扒皮抽筋,新生的嫩肉又被他削去用竹簽串起來,在火上燒著,然后喂了旁邊的黑狗,耳邊是揮之不散的陰暗潮濕的笑聲。
“啊啊啊!”阮或突然恐怖地喊:“查,給我去查,趕緊去查!他絕對不可能不上榜!就算他考不上,也要把他的名字給我添上去!”
眾人紛紛回過頭來,看著這個瘋子。
披頭散發還赤腳。
左右的侍衛對視一眼,趕緊架著殿下將他拖走了。
這大庭廣眾之下口出狂言,到時不知大公主又如何拿殿下做文章了!
阮或是有些瘋了,被拖住了,還在大聲嚎叫:“給我把他名字貼上去,貼上去啊,貼上去!”
他的貼身侍衛有些頭疼道:“殿下放心吧,我們這就派人去查!”
阮或抱著被子在那里哭,哭的比誰都慘:“怎么會沒中?怎么會沒中?給我查好好的查!誰敢將他的名給我擠下來的,全部誅九族,殺殺殺,給我殺!”
“放心吧,殿下,沒有人可以在殿下的威名之下藏污納垢!”
閔希直接將香兒跟香姨帶了回來,松了一口氣,不管如何,接下來的該面對就面對,總比天天在家里提心吊膽來得強。
他帶香姨跟香兒去看了病,買了藥,剛剛喝上藥在正屋房里躺下休息。
閔希心中感慨,幸好之前將家安置好了,什么東西都買了。
傅言深安撫道:“讓她們先好好休息吧。”
“嗯。”
閔希剛出來關了門,李大妹突然哭著撲過來了:“不好了,希哥哥不好了!丫頭她被她阿奶捉走了!”
第63章 第 63 章 準備過節
閔希頭疼,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咬著牙,帶著人氣勢洶洶的往張家而去,豁出去了!
傅言深要跟上, 閔希回頭推他回去:“夫君, 你在家里好好抄書吧,我去就行!”
傅言深頓了頓,還是跟上了。
閔希帶著一群婦孺老幼,像帶著千軍萬馬那般氣勢洶洶。
一群人擼起袖子:“讓他們知道我們女人哥兒也不是好惹的!”
一時之間群情激昂, 大家都看著自己家平時賢淑的媳婦夫郎, 一下子變得氣勢洶洶的,兇的不行。
張家大門緊閉, 但是里面的慘叫聲怎么都關不住。
還有人想要去敲門時,閔希說:“不必。”
他一腳就將門踹開了。
當時這木門本來就挺破,不過也夠驚人的了。
站在最外圍的漢子們驚得瞪大了嘴,紛紛偏頭看向傅言深, 傅言深神情沒甚變化, 跟著夫郎一腳跨進張家。
張阿婆看到來人,有樣學樣, 叉腰喝道:“現在是你們闖進我家了,來人吶,來人把他們打死!”
閔希哼道:“你打得過我再說!”
張二蛋道:“我打我婆娘是家務事,你管得著嗎?報官也管得著嗎?”
“說的好!”閔希將一根鐵棍遞給張二嫂說:“打他,反正報官官老爺也管不著!”
張二嫂被打得遍身是傷, 身上的所有錢兩都被扒光了,女兒也被打的爬不起來,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恨,拿著鐵棍就往張二蛋腦殼上哐哐哐的直敲。
一副要將人往死里打的架勢。
張阿婆看直了眼:“你個潑婦, 敢打我兒子,你不要命了,我讓官老爺捉你們,哎呀……”
張二嫂打得太狠了,張阿婆再也說不下去,直接沖過去攔張二嫂。
張二嫂一把丟了棒喝道:“我就受夠了!”
她撲過來跟張阿婆撕咬在一起,就算張阿婆壯了許多,但也抵不過張二嫂年輕力壯,一下子將老婆子壓在地上,狠狠地打:“打死你個臭老婆子,仗著你兒子在一直打罵我們母女,我不打死你了!”
她仿佛瘋了,拼命地往張阿婆臉上撕咬,一下子就將老婆子咬的滿臉是血,好不慘狀,終于不知道誰報了官。
官差終于來了,喝道:“干什么的,打什么打?”
張阿波連滾帶爬過去:“青天大老爺替我做主啊,她打我老婆子,他們一群人打我們孤兒寡母!這個賤貨,慫恿外人來打我們,除吃里扒外的賤貨!”
旁邊吃瓜的村民道:“官老爺沒這回事,我們就是在這里好心勸架,是他們爺倆要打這兩位年輕的,然后這兩位不服就反過來打他們,這是他們的家務事!”
官差道:“那我們就管不著了呀!”
張阿婆氣炸了個肺:“我們被打成這樣,還是家務事?”
張二嫂道:“我難道就沒被打的很慘?”
她索性也不顧了,一下子撕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整個背,大家看著傷痕累累的背部,都倒抽了一口氣。
張二嫂拉過自己的女兒,抽抽噎噎道:“我閨女被打得才慘,她都十二歲了,天可憐見,長得跟不足十歲的幼兒一樣,如果不是個閨女,我就給你們看看她到底是被怎么對待的!天天出門就說沒在她小時候出生就把她捏死摔死!女人就不配活著了嗎?”
張阿婆道:“女人本來就是傳宗接代的,你連傳宗接代都不……”
“閉嘴!”官差黑著臉說:“現在有個厲害的公主手持尚方寶劍,就在江南,不日就要南下,讓她聽到你們如此大逆之言,小心誅你九族!”
張阿婆頓時嚇得不敢多嘴。
官差又道:“你能打她,她自然也能打你,既然你們過不下去,就散了吧?各自嫁娶,互不干擾。今日我們就給你寫離書,以后不要再干擾對方!關于財產……”
張二嫂立刻道:“我們不要財產,只要他們把搶我們的錢還回來!”
張阿婆一聽又怒了:“憑什么她想走就讓她走?想得美!她是我們張家迎娶進來的,給了聘禮的,怎么能說走就走!”
“你們張家給了多少聘禮?”
“五百文!”
張二嫂冷笑:“我給你們做牛做馬這么多年,早該值了這筆錢了!”
張阿婆一聽又急了:“她還給沒給我們生孫子,不可以走!”
官差懶得在這里跟她胡攪難纏:“你若是再這般,我就拉你去坐牢!”
又轉頭對張二蛋道:“你娘啥也不懂,你也跟著她胡攪,你就不怕傳出去,你主家將你解雇的嗎!”
張二蛋嚇一哆嗦,他確實怕。
張二嫂喜氣洋洋的拿著錢兩回了家,而張阿婆張二蛋母子倆則垂頭喪氣的。
突然張二蛋跳起來踹了他母親一腳,說:“都怪你,平時叫你對他們好一點!”
張二嫂將賺到的錢都搶回來了,好不揚眉吐氣,直接就還了閔希的錢,現在是無債一身輕。
唯一就是覺得有些對不起自己的閨女,她嘆氣說:“可能丫頭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張丫頭跺腳道:“阿娘,你說什么呢?我將來學好技術,賺一大堆錢,向黃師姐一樣,照樣還是可以活的好好的!”
張二嫂只是苦苦的笑。
閔希心想時過境遷,她或許會改變這種想法。
另外一邊郡府里,文老爺的家丁剛到,就被一并扣押下來,008翻到了五本全是傅言深字跡的書。
008冷笑不止:“呵,難怪呀,原來一開始就知道了他的字跡,好大的狗膽!”
至于那空出來的秀才之位,順藤摸瓜,又查出頂上的那位書生是郡守愛妾的娘家表哥。
008狂笑不止:“哈,孤查出這種貪贓枉法之事,父王還不得大大嘉獎孤!他終于也益了孤一次!快馬加鞭去上報父王,這些狗官也可以去死了!”
侍衛勸道:“殿下你別任性,還是將他們關進牢里,到時押回京城待陛下處置吧。至于秀才頂替這事,殿下還是不要參與其中,不然只會毀了那個人的前程,陛下最討厭拉幫結派!”
008愁道:“現在都已經七月了,待父皇來處理,那得是一月之后的秋閨,他還能趕上嗎?”
侍衛道:“不管如何,那都是他命中注定的,我們改變不了。”
太子殿下心中虛的很,那才不是他命中注定的,人家命中注定就是連中進士的,被他這么一搞,估計就是將他從默默無聞拉到了眾人的視線里,這才變成名落孫山。
他們那邊發生何事閔希不知道,香兒跟香姨臥病在床。之前吊著一口氣,還不知道傷得如此之重,現在直接臥病不起了。
閔希隔三差五的將大夫請來,又請了專人來照料他們。
只要她們能好起來,他倒不怕花錢,原本就是想賺幾十兩來將她們贖回來的,如今跟那家子一刀兩斷,反而不用花錢了,心里也痛快,唯一就是香姨跟香兒被傷成這樣,實在是可恨!
以后那一家子不管如何都與他無關,形同陌路!
而且還是那種不好的陌生人,諸如張二蛋之流,絕對不會給一點好臉色,他日貧困落魄也不會施以援手!
等到香兒跟香姨終于能下床了,閔希才安心起來,讓這母女倆安心在家中歇息,他在堂屋外繼續教姑娘哥兒們繡活,也不影響她們休息。反倒是她們想出來看看,聊聊天,說說話心情也能愉悅些。
這又過了十來天,閔希心中有煩事,都沒來得及給男孩子們搞工作,陳家父子還沒將活板雕完,他們說至少要三個月,是以暫時不能做印刷工作。
只讓他們學習讀書寫字,又教他們快速識別哪個字在哪里,方便以后雕版完成,立刻投入印刷工作,每個人都可以拼活子,其余時間則自行回去干活。
有幾個男孩兒倒是也跟著姑娘哥兒們一并學了繡活。
閔希覺得他們能放下“只有姑娘哥兒做繡花“的成見也是好的,一并教了。
這天一直在忙碌著抄書的傅言深坐到了他身旁,小聲說:“夫郎。”
有氣無力的。
閔希扭頭一看,夫君蔫蔫的,又有些幽怨,這段日子他著實是有些忽略夫君了。
閔希拉著他的手,將他拉回東廂房道:“怎么啦?”
傅言深道:“我已經抄完了。”
閔希微微瞪大了眼眸,過去一看,果然他夫君將三十本書全部抄完了,粗略算算日子從他們拿書回來到今日,這才十四天!
之前還叫夫君不要太過勞累,一沒關注他,他自己就將書給抄完了。
估計所有多余的精力都發泄到這里來了。
閔希趕緊將書放小心放進背包里,這時還不去換錢更待何時。
臨進縣城,他先到旁邊說了一聲,讓他們自己在那邊好好練,自己要進縣城了。
這時已近七月十四鬼兒節,所有的農戶都閑下來了,都要為這個節日做準備。
跟夫郎一起出門,傅言深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書店的掌柜看到他們亦是眉開眼笑。
一檢書籍,不禁驚嘆:“傅相公,這是神手呀,如此之快還沒錯字!”
傅言深也沒說話,就微擰著眉頭瞪著人家,相當不滿。
掌柜的尷尬得直咳,一時太過喜悅,忘記了不該如此說人,讀書人寫個字都能寫錯,那還考什么狀元,回家種地去吧!
掌柜的恭恭敬敬給他封了兩封元寶,一封二十五兩的大元寶,一封五兩的小元寶。
閔希將它們捧在手心,欣喜地看著夫君。
掌柜的看著他們笑盈盈道:“傅相公,還要再抄否?”
傅言深尚未開口,閔希趕緊截斷道:“暫時不抄了,鬼兒節即將到來,我們得準備過節。”
掌柜的道:“哦,也是也是。”
七月十四鬼兒節,是這邊農忙過后的第一個節日,甚是盛大。
至于七月七乞巧節,閔希心煩意燥,當時也沒注意就過去了。
不過這邊似乎也沒像京城那般,真的乞巧,沒見他們有啥動靜,倒是鬼兒節,聽他們說了好多次,入夜不點燈不開門。
鄉下會做好吃的,去哄小孩。
這邊縣城所有好吃的食物幾乎都離不開糯米。
閔希帶著夫君去換了十斤糯米,糯米價格要比普通米更貴些,有三文的也有四五文的,閔希索性換了四文的,看看它到底有多好吃。
換完糯米之后就去買些牛肉,又買了兩只雞。
他們在外邊等了一會,那雞現殺現賣,賣雞的老板還問他們要不要幫剁。
閔希跟夫君對視一眼,紛紛默契地搖頭。
他們又饞那一口叫花雞了。
閔希跟著夫君去買了些香料,到時候在雞的里里外外都抹一遍。
這邊中元節吃鴨,許是鴨子浮水,水通陰陽。
閔希不甚喜歡吃鴨,之前在京城有一道醉鴨,他每一次吃了都腦子昏昏沉沉的,那鴨肉也……
他想不起那鴨肉滋味了,許是不喜歡那味道,同時也以便概全覺得鴨肉不好吃了。
傅言深說:“十四日那天再買鴨肉吃吧,信我,我能做的好吃!”
閔希連連點頭,不由得也充滿了期待。
不過今日還是要先吃雞。
買了些香料,還買了檸檬,到時候切了片抹在雞肉的腹里中,如此熏出來的雞肉,不柴不膩,汁水里還有絲絲檸檬的清香,光是想想那味滋味就甚誘人!
閔希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走到傅家祠堂之時,只見許許多多的人,提著桶要去磨糯米。
許多就是人去了桶放在外面排隊,然后人又走了,挺多小孩在外邊玩耍,等到之后就會去叫人。
婦人夫郎們則坐在石凳上聊天說家常,看到閔希兩人還會打招呼,真是許久未見如此熱鬧了。
回到家,閔希提著東西進了正屋那邊。
這會兒大家伙兒都回家去了,估計也要為節日忙碌。
香兒跟香姨立刻迎出來,給他們提手上的東西。
閔希道:“你們可快些歇息吧,好好養身體,我與你們姑爺忙便是了。”
香姨嗔道:“哪有這般嬌貴的?”
她們倆都是閑不下來的,一定要干點活兒。
傅言深道:“這只雞給你們,還有這些都給你們。”
香姨香兒一看里里有糯米,還有許多香料跟油鹽醬醋。
傅言深道:“既然你們好多了,那你們自己煮自己的便是,我與我夫郎也自己吃。”
閔希慢了一步,又沒能捂住他的嘴,讓他將這話說出來了。
香兒難過道:“少爺不跟我們一起吃了嘛?”
香姨扯了扯香兒趕緊說:“哎,少爺成家立業了,應當自己吃的。而且哪家奴婢可以跟少爺姑爺一起坐的,不像話!”
閔希忙道:“香姨,千萬別這般說,在我眼中你可不是什么奴婢,從此以后不要再提!
香兒道:“少爺,我還不能再叫你少爺了嗎?”
閔希道:“叫吧,喜歡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若你們嫌這邊人太吵,我們也可以將隔壁那塊地給買下來,把它建成書塾跟繡場。”
香姨道:“沒事,人多些也熱鬧,我們喜歡的,吵不著我們,而且這房子這般大,我倆住著也太空了。”
閔希道:“你們不介意就好,不過那邊還是重建一下做書塾。”
正屋的院子實在是大,大家在這邊聊聊天,討論下針法也是好的。
閔希忽然感謝還好這邊夠荒,地兒多,可以容下許多人,柴火也是很足,可以砍砍竹子,又可以到后山去撿柴。
閔希跟夫君提了自己的雞肉糯米回去了,臨行香姨說:“你們不用做飯,一會我做了飯給你們端過去。”
閔希簡直求之不得了:“好,香姨,你也別太累著了。”
“哪里就累著了?大夫不是說了么,多行動才能好得快!”
閔希笑了笑,回去跟夫君先刨了泥土,傅言深將雞肉里里外外都腌制好,放了些辣椒香料檸檬汁,少量的醬油還有鹽。
將它全身都抹了一片,然后包裹上荷花葉,用了兩張荷花葉,然后再裹上泥土。
將它們放進燒熱的灶里面。
灶上面都燒著熱水,這砌好的灶可以放三四個鍋。
一個燒菜的鐵鍋,三個熱水的大小鍋。
有一只小鍋可以用來煮飯。
鐵鍋跟煮飯的小鍋分別在灶臺的兩端,把灶臺的通道給堵住之后,他們就是獨立的小灶臺。
現在一并都燒上了熱水。
天色尚早,夫夫倆換了衣服,背了竹簍拿著菜刀帶著貓貓狗狗,又開始上山。
這才是他們喜歡的生活,天天抄書跟刺繡閔希反而沒那般喜歡。
經過西廂房的時候,跟里面的張二嫂張丫頭打了招呼,她們也難得閑暇下來準備這些吃喝的。
她們家已經布置得有模有樣了,不比東廂房修葺前差。
張二嫂眉眼間都多了許多笑容,笑盈盈的:“我們做芋頭釀,待會給你們送些去。”
閔希笑道:“好!”
回頭看夫君:“這下子完全不需要煮飯了!”
傅言深也笑了笑:“嗯。”
其實不用煮飯是不能的,畢竟他們還有貓狗。
不過香姨應該會煮飯,到時從那邊打一碗過來喂貓狗就是了。
到了屋后,貓貓狗狗四處撲騰,到處亂跑,被閔希喝了回來。
看到那可怕的棺材,閔希還是有些畏懼,他們屋子那邊已經熱熱鬧鬧,這邊依然荒涼,雜草叢生,閔希道:“夫君,到時我們請人做法將這里收拾一下吧?”
之前沒有余錢,現在又有錢了,這十來天,夫君賺了三十兩銀子,而他這邊也有三兩銀子,他自己繡活賺了差不多二兩,黃志麗有接近一兩,姑娘哥兒們也有五百多文。
他們放慢了手速,慢工出細活,暫時還沒出成績。
關于姑娘哥兒那筆錢,閔希打算用來買布,他見這些姑娘跟哥兒將一塊布反復拆來練,一點點的縫隙都要用上,舍不得拿一塊新的布用來練手。
而且現在香姨跟香兒都回來了,他也不是那么緊缺錢。
剩下的就是買肉買菜,現在在他家做繡活的都頓頓有肉吃。
所以姑娘歌兒甚至黃志麗給閔希的錢幾乎沒有剩的了,但他自己跟夫君賺的那一分,還可以留下,這就挺好。
傅言深看了一眼,道:“好。”
心中暗暗想道不用做法,他自己明日就可以將這些棺材板通通砍掉,拿回去當柴火燒!
夫夫倆輕車熟路,先去看了之前長了一把芭蕉的芭蕉樹,之前的芭蕉已經被人砍掉了。
閔希笑著搖搖頭,無奈地看了一眼夫君,傅言深道:“沒事,若你想吃,我們可以去買,或者我們也可以種!”
閔希笑道:“到時再說吧。”
夫夫倆剝了些芭蕉葉,又去摘了捻子,許久沒來,不管是捻子還是皂珠還是茅莓,都長得特別好,不過可以看到也有人摘過的痕跡。
傅言深道:“許是農忙過了,大家都開始上山。”
閔希應了聲嗯,這時他也不打算帶去縣城賣了,就隨便摘一些拿回去分給大家吃。
閔希先給貓貓狗狗喂了一些,狗狗吃的歡快,貓貓嗅了幾下就搖搖頭走了。
夫夫倆又去看了那一鍋蜜蜂,密密麻麻的,這一次沒有再擴大了。
狗子看到這蜂窩汪汪直叫。
貓貓也是挺多手的,其中一只就想過去撓,閔希趕緊一爪子揪住它后脖梗,將它抓了回來,丟在背簍里,任它喵喵喵叫,直到離開這塊兒才將它放下來。
夫夫倆提著滿滿的山貨,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先到了張二嫂家給她們送稔子以及茅莓,又給了他們一些芭蕉葉以及皂珠。
張丫頭看到鮮艷欲滴的果子,好不開心,趕緊回去拿篩子。
閔希將好幾張芭蕉葉疊在篩子上,這才往上面放捻子跟茅莓。
這都是熟透而脆弱的果子,不像蘋果那樣可以隨便亂滾。
皂珠閔希就沒放在上面了,而是放在他們家的石板上,他們支了一個石板,用來搓衣服。
閔希覺得很不錯,跟夫君說:“到時我們也搞一個石板搓衣服。”
傅言深道:“都行。”
這時張二嫂的廚房已經炊煙裊裊了,有陣陣的香氣溢出來。
她從窗口探出頭來笑說:“再等會就能吃了!”
張丫頭趕緊拿碗來洗了一些鮮果子捧過來要給閔希吃,閔希笑說:“你吃吧,我們回家有的是。”
回去經過正屋,又給香姨跟香兒送了些果子,這兩個果子香姨香兒都沒見過。
特別是香兒,她還是個小姑娘,特別興奮,洗都沒洗就一口下去,嚷嚷著好吃好吃!
是真好吃,果子熟透了,甜度強橫又飽滿多汁,誰不喜歡?
光是看著它那飽滿欲滴的身子,閔希都有些饞了。
香姨吃了幾口也直贊真是好:“都說南方果子豐富,果真如此啊!”
光是在這里住的這些日子就見村里小孩兒天天摘些果子來吃。
香姨又說了一遍:“飯跟雞湯一塊就熟,到時候給你們送過去。”
閔希道:“嗯嗯。”
香姨說:“雞湯燉久些才好吃。”
傅言深道:“到時候我過來拿就是了。”
香姨道:“好的。”
回到家閔希先分別洗了兩碗果子吃,傅言深進廚房里扒開了坑,翻出叫花雞。
裹著叫花雞的泥土裂開了一些,閔希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雞肉香味,掌心里面好吃的果子都沒那般誘人了。
他湊過去,拿棍子敲敲那只表皮被燒得焦黑的叫花雞。
他期待地看著傅言深說:“夫君,我們什么時候吃?”
傅言深道:“你若喜歡我們,現在就可以吃!”
閔希想了想:“我們還是先洗澡吧!”
吃完飯他就有些懶懶的,不想動了。
傅言深立刻說好。
他們出門前就在鍋里放了水,此刻都已燒開了。
傅言深很快將浴桶灌了大半桶,夫夫倆分別進入。
傅言深從后面抱著閔希,閔希扶在桶沿,臉頰紅紅,悶聲不語。
第64章 第 64 章 想開鋪子
洗完澡閔希直接被送進了床, 又折騰片刻,不知不覺天黑了。
看夫君還余興未了,閔希推了推他道:“我聽到香姨叫了, 先捧了吃食來, 不要讓她們著急了。”
傅言深穿了衣服起身出去。
他走得快回得也快,閔希聞到了濃郁的雞湯香味,還有芋頭釀的香味,剛要出門, 夫君大步回來又將他壓下去了。
閔希聲音斷斷續續的:“再不吃, 湯就涼了,還是先吃吧……”
下一瞬他的唇被堵住了, 等他快要呼吸不過來時傅言深才放過了他,幽怨道:“你已經許久沒陪我了!”
一句話,將閔希所有到嘴邊的話都沖散了。
他眼睛一閉,紅著臉不說話了。
……
等他們出來之時, 天完全黑了, 湯也涼了。
閔希捶了傅言深一拳,拿雞湯去熱。
傅言深重新將叫花雞裏了, 放進去再熱一下。
閔希用一點雞湯拌了米飯喂貓貓狗狗,至于幾只雞,撒一點米切此碎菜就行。
喂完回來時,雞湯熱了。
傅言深道:“這叫花雞還要再熱一下嗎?”
閔希道:“再熱一下吧。”
芋頭釀有的包在豆腐里面,有的包在菜葉里面, 口感鮮滑細膩,綿軟綿軟的,很是不錯。
閔希還沒吃過這種東西,不由得多吃了兩口點頭, 道:“真不錯呀!”
傅言深也是點頭:“不錯。”
那個菜葉包的反而比豆腐包的更好吃一些,滑滑膩膩的,吃了一個還想再吃。
香姨的雞湯也還不錯,她喜歡往里面放各種配料,比如蘿卜玉米淮山,還有許多其他的材料,一鍋雞湯特別豐富,但是也就導致了雞湯的味道被分散了,那湯喝起來反而沒有傅言深燉的鮮美。
閔希默默說:“還是夫君燉的雞湯好喝。”
傅言深原本還在細細品著自己碗里的,立刻眉開眼笑。
待他們吃完放下碗,就聞到了獨屬于叫花雞的醇香。
閔希就喊了聲夫君,傅言深趕緊拿了個燒火棍將它扒拉出來,夫夫倆一人拿著一根前頭燒得黑黑的燒火棍敲開泥土。
這時就更加香了,饞得人流口水。
傅言深小心提著荷葉包,將它從泥土中解脫出來,放在篩子上,置于八仙桌。
夫夫一起將荷葉揭開,一瞬間濃郁的雞肉香味裹著荷葉的清香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閔希吸了一口氣,頓時又餓了。
剛剛被扒拉出來的雞肉很燙很燙,但是很香很香。
拿筷子一扒拉,雞肉就從骨頭上脫出來,不用想就知道這肉有多好吃,但他們還不能先吃,沒有自己吃完了再給人家送去的道理,這不太合禮數。
雖說以前他們干過一次,但那時他們本來并沒有打算送人吃。
他們將雞肉撕出了一大半,分成三份,一份給香兒香姨,一份給張丫頭跟張嫂,另外一份給李大丫家。
分完回來看著少了一大半的肉,傅言深說以后不分了,讓他們自己烹去!
閔希道:“那我們也不要他們的?”
他就這么一說,意在調侃傅言深,結果傅言深說:“我們也不要他們的什么東西,我都可以給你煮!你不說了嗎?雞湯還沒我燉的好喝!”
閔希遲疑了好久,遲遲不敢答應,畢竟那個芋頭釀是真的好驚喜。
閔希道:“鄰里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看張二嫂這不是也給我們送來了芋頭釀,多好吃啊!”
傅言深張了張嘴,最后說:“行吧行吧。”
他們倆吃的都挺多,一只叫花雞都不怎么夠他們吃的,實在是太美味了,吃了還想再吃,也難怪傅言深都不愿意分出去。
閔希心想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做兩只叫花雞!
對他們吃剩的骨頭,貓貓狗狗可開心了,特別是狗狗咔嚓咔嚓的啃得非常起勁。
閔希摸摸它們的頭,洗了手腳便去歇息了。
……
閔希從來未曾試過如此情況,他醒來的時候竟然不見夫君。
搞得他有些慌了,正要出門,然而才推開院子門,就看到了夫君。
傅言深背著竹簍拿著菜刀,滿頭是汗地回來了。
閔希奇怪道:“你去哪里了?”
一邊說一邊掏出手帕給他擦汗。
傅言深看到他遠遠就笑,到了近前,拉著他的手,微微俯身給夫郎擦汗,爽朗笑道:“這么早就起來了,我還以為我回來之后你才會醒呢。”
閔希臉稍紅,輕輕推了他一把嗔道:“我啥時候不是這般早起,都是你害的我起不來!”
“嗯嗯。”傅言深到拉著夫郎回去了,閔希道:“你到底去做甚了,看你滿頭大汗的樣子!”
傅言深道:“去砍了些柴。”
“哦。”
這日已是七月十二,要開始為過節準備了,他們吃過飯后提著昨夜浸泡糯米的木桶,也要去排隊磨磨。
得去早些才行,今晚之前就要將小吃食做出來。
這邊過節當日一般都是松松閑閑的,沒事做,但過節之前都是大忙。
他們提糯米桶去的時候,許多人在那里排隊,很是熱鬧。
傅家祠堂前方有一棵榕樹,下面許多臺階,很多人就坐在那里聊天,孩子們也在那里玩耍。
閔希算是發現了,這邊特喜歡種榕樹,進他們家路口那邊有一棵老榕樹,這里也有一棵老榕樹,這些榕樹估約都有百年了。
在這邊忙碌的都是婦人跟夫郎,至于男人們,則都在地里忙活著,又或者出去找工。
也就獨他家帶了個男人去磨磨。
閔希不甚好意思放了桶在那邊排隊就先行回家了,可以估摸著大概的時間再過去。
就算過了也沒關系,后面的會先行補上,然后你的桶稍微往后推一些,等到你來隨時進去便是。
這里人來人往,好在他們的桶上面蓋了桶蓋,倒也沒關系。
閔希跟著夫君回家,要想進后山,兩人都背了竹簍,提著柴刀。
經過正屋時,香兒也想去。
她身體雖然還沒好利索,但實在好動,根本在家里閑不下來。
閔希剛想說好啊,回頭只見一道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話又收了回去,笑說:“你去找丫頭玩吧。”
香兒有些沒勁兒道:“張丫頭李大妹她們日日都在刺繡!”
閔希嘆息一聲,給了她一些錢兩:“那你可以到村口去買些吃食。”
香兒一直搖頭:“不了不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多無聊呀!”
閔希小聲提點她:“這個時候你再去找她們,一定會去的!”
香兒雙眸一亮,趕緊呼朋喚友去了。
閔希跟著傅言深去了后屋。
舉目一看,這里竟然被人收拾過了,幾口破爛的棺材已經不見了
空出來了一片地,殘留一片漆黑的灰燼,是被燒過了。
閔希看向傅言深,傅言深笑道:“我早晨來收拾的時候燒的。”
閔希笑了笑,兩人一起行動,先將那些帶刺的野樹放倒,這樹比他們院外的那些長得還要高,很多趴地的雜草雜樹,蟲蟲蟻蟻特別多。
閔希都不敢穿木屐了,渾身裹得嚴嚴實實。
傅言深亦如是。
傅言深是個漢子,力氣大,不一會就砍倒了好幾棵粗壯的刺樹,將它們的刺刮掉,拖到陽光下曬著。
等曬干了些再砍斷,用來當柴火。
閔希如今干農活越發嫻熟,拿著新買的柴刀,幾下就將樹給砍斷了,夫夫倆忙碌著,很快砍了一大片樹,空了一大片地。
距離房屋近的地方樹木太多就有一個壞處,那便是蟲蛇多。
閔希還在門外見過蛇的,著實嚇人。
聽村民說得更恐怖些,有在床底下見到蛇的!
他們家的前方就有一個大竹林,前后左右都是荒蕪之地,最怕蛇入屋了。
此次清理就清出了幾條蛇,不是所有的蛇都很值錢,而且他們現在也不缺這一分錢。看到蛇,閔希拿著個木棍勾著它將它們丟遠了。
都說蛇是非常記仇的東西,閔希在這里聽到了許多傳說。
譬如,看到蛇一定要遠遠避開它,誰家那個祖先以前進山看到蛇沒有避開,用鋤頭把它鋤了一下,將它上半身跟下半身截斷。
過了幾個月之后,祖先夜里睡覺聞到有嘶嘶聲,起來一看,一條蛇在他的蚊帳上搖頭擺尾,拼命的掙扎要鉆進來咬他。還好時被他砍斷斷口結了疤太大,鉆不進來,不然他就被咬死掉了!
其實這個故事有許多漏洞,但是他們說了,講古不要駁古。
這是一句土話,就是說人家給講故事的時候,就不要亂挖人家里面的漏洞,不然誰都沒有故事聽。
這個故事就是告訴人,蛇不要亂惹。
他們許多人還說,賣蛇的折壽。
閔希猜應該是上得山多終遇虎的意思,每日捉蛇就容易碰到毒蛇被毒蛇咬。
其實還是挺有道理的。
這邊人就不太上山。
他們又清理了會兒。
沒多久,張二嫂過來了:“你們在這邊呢,正好我們也要來砍些柴草了。”
傅言深擦了一把汗,提起自己的背簍拉過夫郎:“那好,你們砍吧,我們也要回去歇息了。”
說著拉著自己的夫郎就走。
閔希有些好笑,但也剛好是累了,告辭張二嫂這便回家。
回了去,閔希這才想起自己的糯米,趕緊拉著夫君去磨糯米。
去到的時候,人家正提著他們的糯米去磨。
閔希趕緊過去,提起自己的糯米,接過扶磨開始磨。
磨糯米還是挺有意思的,當然主要是他們磨的不多。
不過也有五斤,男人力氣就是大,沒多久就磨完了。
糯米裝了水更加重了。
提回去之后要用布袋裹著將水壓出來,要壓整整一個晚上,到次日才能做好吃的。
中午做飯吃的是昨日買的牛肉,昨日連飯都沒吃,更何況是牛肉。
兩人一閑起來就特別喜歡煮飯,傅言深在院中生火,兩人一起烤肉。
不光是牛肉切來烤,連青菜玉米也放來烤一下。
只要把空著過后烤著吃,還是挺香的。
只是青菜烤著容易焦,他們在上面抹了油,不過后面發現有火還是容易焦。
他們只能學著熏叫花雞的時候,將火滅了,用碳來烤熟。
但是一直拿著又有些累,閔希道:“要是有什么東西幫忙墊一下手就好了。”
傅言深道:“晚些我們去訂鐵鍋時,順便訂一個鐵網。”
鐵不怕火燒,閔希道:“好呀。”
像他們經常烤著肉吃的,確實需要一個鐵網。
烤了多次肉,對于牛肉,他們已經知道該如何烤了。
牛肉本身就很勁道,若是烤的過老就很難嚼。
這倒不是什么可怕的,唯一恐怖的是湯汁流失之后,實在有些干柴。
但是烤出來的肉味真是香。
還好,他們也不甚怕肉柴,兩人都吃得很香。
吃完飯之后夫夫倆睡了個覺,醒來之時,渾身都舒暢,這種日子讓閔希覺得舒服。
又賴一會床才起來的,準備一番,又打算去砍柴。
有些意外,張二嫂還在,不光是張二嫂在,還有李二嫂以及其他的村民。
清理得還挺好的,差不多都清理完了。
傅言深當時就想拉著閔希回去了。
哪有這種道理的,閔希將夫君拉著過去道:“你們沒回去休息嗎?”
張二嫂笑道:“這不是回去休息過了,又來了么。”
閔希只能夸他們勤快。
兩撥人默默無語的清理著這一片荒地。
跟閔希一起可以干許久的傅言深,很快就累了。
幾次悄悄偷懶去看閔希。
一群婦人夫郎說說笑笑的,閔希看傅言深這么一個大男人在這也是尷尬,索性說:“我們還有些事要忙。”
就拉著傅言深離開了。
閔希跟著傅言深到鐵匠鋪子訂了個做浴桶用的大鐵鍋,給了二十五兩銀子,剛到手的三十兩銀子,一下子就沒了一大塊,閔希不得不感慨他們用錢之快。
之后兩人進了縣城,在街上遇到了小香兒張丫頭跟李大妹還有其余幾個小姑娘,還帶著她們自己的手帕在那里叫賣,前方放著一個小桌子,每個人也手里提著籃子,別說還挺有模有樣的。
閔希拉著傅言深走過去。
姑娘們一看到他們,羞得滿臉通紅,還想逃跑。
閔希笑道:“跑什么呢,這不是做的挺好的嗎,賣出去幾個了?”
姑娘們打鬧嬉笑著說賣出去了幾個。
閔希道:“賣多少錢?”
她們不太好意思賣貴,就跟賣給貨郎的價格一樣,閔希搖頭:“這樣可不行哦,一定要比賣給貨郎的價格更高一些。”
姑娘們一聽還能賣的更高,都十分開心。
姑娘們相視一眼,突然有一個想法:“那我們可以一直支攤子賣!”
閔希笑道:“我們不光可以支攤子賣,還可以開個鋪子賣!”
姑娘們一聽更開心了。
閔希笑道:“走吧,我們去看一下鋪租如何。”
幾個人跟著她們的希哥哥一起去看鋪子了。
不問不知道,一問才知鋪面是真的貴,還不是中心地帶的鋪面就已經一二兩銀子了。
位置好一些,直接四兩開上,還不是大鋪面。
至于那些大鋪面,他們簡直想都不敢想價格。
一遍下來,他們只能咋舌,真是勤勞都不如生的好。
鄉下人一個月賺一兩銀子,都算是家庭富足的。
如此富足的生活,竟然連人家的半個鋪面都租不到。
閔希沉吟片刻:“沒關系,我們也不是不能租。”
今日這些姑娘們給了他一個開拓的思維,他們應該開一個店鋪,而不是天天指望著貨郎上門收貨,如果有一天貨郎不做了,他們豈不是沒了門路。
他們開了店,既可以聘請村里面的孩子看店,給他們發薪資,又可以……
哦對了,他之前想的造紙呢,他說過要造粗紙的。
到時候看一下能不能用甘蔗的渣制紙。
現在還沒有甘蔗賣,得等晚些。不過他也看到有一些孩子們捧著黃皮的甘蔗啃。
那些甘蔗還沒長大,不知可不可以買一些來試一下能不能做成紙?
現在想這個還有些久遠了,看著垂頭喪氣的姑娘們,閔希說:“不用擔心,我們還是可以開個鋪面的。再將鋪面打造的漂亮些,不愁沒有生意。屆時我們在家里繡得悶了,還可以到這邊來透透氣,自己到街上像貨郎那般沿街賣。”
其實這邊很多姑娘家幫著家里賣東西,比如他們之前買的燈籠,就是姑娘家引著他們去自家的鋪子。
一會兒功夫閔希就想好了,到時候以一個固定的價格收大家的繡品,如果他們想到店里自己賣的話,賣出去一個再額外給他們錢,具體情況到時再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到店里來賣繡品的話,賺的錢肯定要比他們自己繡少,除非實在是繡得很差。
閔希長長松了一口氣,笑道:“姑娘們,我請你們吃些好吃的吧,都沒跟你們在外面遇到過,既然遇上了,一起來吃個好吃的,你們想吃些什么呢?”
縣城里什么都挺貴的,姑娘們一時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閔希笑道:“沒關系,想吃什么就吃!”
看到好幾個姑娘眼睛轉向旁邊的甜粥,這甜品粥實在是太貴了,她們都不敢說出口,但那甜甜的味道傳入鼻里面,甜滋滋的,叫她們挪不開眼睛。
閔希笑道:“那我們去吃甜粥!”
香兒大方許多:“好呀好呀!”
畢竟她也是跟著少爺同患難過的。
她原本還想過來挽少爺的臂彎,被姑爺瞪了一眼,訕訕地又折回去了。
自從有了姑爺,她再也不能跟少爺好好說話了。
雖然夫君很不滿,但閔希還是拉著他去了。
這甜粥有許多種,綠豆粥紅豆粥八寶粥涼粉,許許多多。這季節暑氣重,大多人都點綠豆粥。
綠豆飽滿,像盛開的花朵,味道清甜,進入口腔又滑嫩又飽滿。
吃了就叫人很滿足。
但確實是貴,五文錢一碗,而且是那么一小碗,大家都吃的很慢,她們來縣城次數不少,但很少能吃到這么好吃的甜粥。
每次陪著父母出來買東西,都是只有看的份,就算是饑腸餓餓,就算是口干舌燥,也是得等回到家里吃白粥。
但她們還是喜歡出來,喜歡看這滿目郎當的商品,就算是饞的流口水也喜歡看別人吃。
想象著別人的嘴就是她們的嘴,而今天她們終于吃到了。
她們吃的粥品各不一樣。
有吃綠豆粥,有吃八寶粥,有吃紅豆粥,還有吃其他粥的。
姑娘們分享著吃,你試一下我的,我吃一下你的,一人一碗,卻嘗到了好幾種味道。
閔希也吃了一勺夫君碗里的,傅言深推到他跟前任他吃。
他們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貧窮的自己了,雖然剛才就花去了一大錠銀兩,但似乎也沒有別的大開支,以后還是能存下錢的。
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
閔希舔了舔殘留一絲絲甜味的唇瓣,覺得還想吃,但是他沒有再買,甜品多吃容易膩,還是讓它永遠保存那一份不滿足的驚喜,這才是最好吃的。
姑娘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粥鋪。
實在太好吃了,以后賺錢了,一定要天天吃!
回去一定要好好學好刺繡,像師傅跟黃師姐那樣,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經過云浮軟糕的時候,閔希停了下來,數了一下人頭,給她們一人買了一片。
閔希是想激勵一下姑娘們,讓她們知道學好技術走遍天下都不怕,想吃什么吃什么!
就像現在他想買什么,傅言深沒有一句說不的。
大錢還是掌握在他手里,夫君身上的只是一些小零錢。
一人分到一片云浮軟糕時,姑娘們都是呆的,如此好的東西竟然會分到她們手上,簡直不敢相信!
方才吃那一碗就覺得很貴了,現在竟然吃到傳說中整個縣城最奢侈的甜品。
既然九文錢有兩片軟糕,但這兩片實在是很薄很薄,絕對沒有那一小碗粥頂肚子!
但是云浮軟糕熱噴噴的拿到手之后,咬上一口,她們差一點都要哭了。
這簡直不似凡間的食物!
軟糕里面那一口一咬就融化的甜漿是怎么回事,不會太甜又不會太膩,外表軟綿綿的,有點像發糕的味道,又完全不是,里面是炸心的,不知道炸了什么,好甜好甜,真是很好吃!
吃完東西,姑娘們愉愉快快的回家了,閔希也不許她們帶回去。
盯著她們一個個吃完了,說:“你們吃完了不想要了才帶回去,而不是自己還想吃就拿回去先分給別人!把你自己養好,把自己的技術練好,比什么都重要!”
第65章 第 65 章 中元節
在縣城里夫夫倆并沒吃飽, 還是要再煮飯,在祠堂外邊的榕樹下遇到了肉鋪老板,大家圍在一起買肉, 天色不早, 肉便宜了。
閔希也過去買了幾斤排骨,給了一半香兒讓她提回去。
到了東廂房,各自分道揚鑣,香兒不由得再次感慨, 少爺終究不是她家少爺了!
但看著手里沉甸甸的肉, 又覺得啊,好香!還是現在的日子快活, 她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傅言深燉了排骨玉米胡蘿卜湯,湯汁鮮甜,肉質軟爛,完全不需要再煮其他菜了, 有肉又有素。
骨頭就著一點沒啃完的肉, 拌了飯喂狗。
貓不太啃得動骨頭,給了它們一些肉湯拌飯吃。
至于院子外圍欄里的雞, 閔希拿起雞碗,那些雞就咯咯咯地跑過去了,喂它們吃了飯,早早回籠睡了。
雞一向睡得早,天未黑透就要去睡了。
喂完了狗, 也將它們趕到圍欄那邊去,讓它們順帶照看雞。
他們的雞巢搞得干凈,基本每日都要清理,用灶灰灑地覆蓋雞屎, 掃了堆在一處,用作肥料。
雖然他們暫時沒有種田,其他人都這么教,他們也就如此學。
事實他們不需要自己動手,只要答應將雞屎給人就大把人愿意幫他們處理,只是不是天天來處理。
這雞屎可是就在他們家屋前,又不天天處理,豈不是天天聞著味道過日子?
這時閔希才知道自己當時想看著雞長大的想法多么不現實。
還是要移到其他地方去養。
屋子前方的這塊地還是種菜去吧,雖然種菜也要淋糞。
但閔希看許多人家院子里都有種菜,當然他們也在院子里養雞。
只是會將菜地用圍欄隔開,不讓雞飛進去。
燒了水,夫夫倆開始洗澡,又是一天過去,第二天便是七月十三中元節前夕,正是忙的時候,一大早香姨就過來敲門要糯米團去搓吃食。 ,
香姨拿去了一大半就給閔希他們留了一些,讓他們隨便做著吃。
閔希吃過朝食就開始跟夫君搓糯米團,衣袖卷起來,細白的手臂揉在糯米團上,有說不出的好看。
閔希搓得很起勁,他少做這樣的家務事,只覺得很好玩。
最后面搓出一個個小球,丟到紅糖沸水里去煮,這就成了小湯圓。
一人吃了一碗都覺得萬分美味,軟軟糯糯的很好吃。
小兩口忙完又去后屋砍柴,他們去到的時候,張二嫂竟然又在,這時后屋這片荒地基本已經清理出來了。
張二嫂笑吟吟道:“我想用這塊地來養些雞。”
閔希也笑道:“好呀,我也正想把雞挪到這邊來養了。”
張二嫂說:“嗯,那我們一起挪到這邊呀,我還擔心這邊蟲蛇黃鼠狼多呢!”
他這么一說,閔希也覺得了這塊地方著實不宜養雞。
閔希道:“那便算了。”
張嫂嘆息道:“嗯,不過也沒事,在這里種個菜也好。”
閔希就不跟張二嫂搶地了,種菜的話可以在屋前的那一片空地種。
種兩三個人吃的菜根本不需多大的地,他們自己院子前邊的地都綽綽有余。
一張床那般大小的地所種的菜都能吃到他們懷疑人生,當然前提是熱天,空心菜就是如此,實在是太能長了,一出太陽它就發了瘋的飆。
只有秋后寒冷了它才不太長,到時就要換其他菜,菜心生菜芥菜卷心菜等等一大堆,它們都不如空心菜能長。
閔希也只是聽說,如何能長他還不得知,之前說要種菜,結果菜種子都被他們吃完了。
如今再要種菜的話,只能讓阿肖哥再送些菜種子過來。
他也想體驗一下種菜的收獲喜悅,不過他也時常在外邊買青菜,價格相當便宜,一文錢的菜吃到懷疑人生,他得分給香姨還有張二嫂才能吃完。
忙完回家,香姨喊住了他們,將做好的糯米果給他們吃。
閔希提回家打開籃子才知道原來糯米還有這么多做法。
不對,應該說他也知道,只是不知道這么多東西竟然都用糯米做的!
自己完全想不出第二種做法,就跟夫君搓成湯圓團子吃,里面還是沒心沒餡的,夫夫二人也吃得挺開心。
而香姨做出來的糯米果五花八門,有煎得香香的,也有白白糯糯的。
閔希捏了一個白涼的糯米果子一口咬開,熱乎乎的吃起來滑滑糯糯,里面流出豆沙糖漿,香香甜甜非常好吃。
不單有白糯的,還有其他顏色的,紅的,黃的,青的,紫的,綠的。
也不知道香姨如何弄出這么多顏色,好吃不好吃先不提,但顏色看起來實在誘人,都可以拿出去擺盤賣了!
每次閔希給香姨錢,她都不算好意思接,給她做飯倒是殷勤,閔希想著要不等過了中元節,就把鋪面開起來,然后擺一角讓香姨在旁邊賣糯米果。
荷包手帕繡工漂亮,糯米果顏色鮮艷就很搭。
他看到村中也有些老人家編福結,編的簡單,但也好看,他以前在外祖家的時候,那些福結更加繁復好看,京城里誰家沒有福結。
可以的話,他想請人好好編福結去賣,也別說是賣,就是擺在那里也好看呀!
剪紙也是可以帶上的!
說到剪紙,他就有些忍不住了,以前在京城,他倒也學過剪一些字,比如簡單的喜字,他是會剪的。
他家堂屋有些太白了,也可以買一些紅紙回來剪些紙貼上去。
琴棋書畫,他不能說樣樣精通,但也是都熟悉,畢竟當年也是當做大家閨秀教養的。
京城貴女,哪個不是啥都會一些,要懂得鑒賞,而不是說出來什么都不懂。
閔希又拉著夫君就去了縣城,買了紅紙紅繩,再買了幾把剪刀。
剪刀還挺貴,一把五十文,但一看就結實鋒利,他們買了四把。
又買了一堆紅紙回去了。
出到郊外,路邊嘎嘎嘎的一片鴨叫,中元節少有賣雞的,大多都是賣鴨,一只只鴨子又肥又沉的,一見有人來,賣鴨的農戶熱情的打招呼:“要不要帶一只返去?”
大多數人是買不起一只的,也有的農戶支了個案板又殺又宰的,把鴨分開兩半,又或者分成四半來賣。
閔希盤算了一會,今日明日都要吃呀,得買兩只才行。
又買了兩只鴨。
他們買的這家鴨子漂亮,但這農戶不宰鴨。
閔希笑問農戶鴨肉怎么做。
那農戶笑呵呵道:“怎么做?想怎么做都怎么做,有用酒做的也有直接燉炒的,好吃的很!誰說鴨肉不好吃?鴨肉好吃,好吃的!肉質比雞肉還是要醇厚一點,味道濃艷許多。做的好吃的話,鴨肉肯定比雞肉好吃,只是鴨肉騷,做的好吃的人少,到時候啊,你回家好好炒一下,放些紫蘇下去悶好吃的很!”
說著就把一大把紫蘇塞給閔希,再次重復道:“到時候放到肉里面好吃的很!”
他不停的說好吃。閔希笑著說:“謝謝呀。”
旁邊的支案宰鴨的農戶笑呵呵地跟他們說可以幫他們宰鴨。
免費不用錢,閔希稍微奇怪:“這么好?”
他原還擔心會被勒索,結果對方說:“鴨毛就歸我們,其它包括鴨腸鴨心,我們都不會貪,除非你們不要。”
閔希說:“那我們都要呢?”
對方笑說:“那就要唄,都給你們裝好,讓你們好好帶回去,把鴨子給你們宰的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
閔希同意了,先宰了一只,果然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又宰另外一只,也是漂漂亮亮的,閔希松了一口氣,高高興興的提著兩只鴨回去。
路上還問傅言深道:“為什么他們愿意免費給我們宰鴨呀?”
傅言深道:“鴨毛貴呀。”
閔希感嘆一聲:“原是如此。”
村子的路上可以看到鮮艷的雞毛,但是從來沒見雪白的鴨毛。
不過省的他們動手也是開心的。
喜氣洋洋的回到家,閔希想起自己不是說要造紙嗎!
又傻了,他又忘記了。
只能跟夫君說,希望夫君能幫他記住。
鴨比雞要大,一只鴨他們夫夫倆估計吃不完,閔希想分一半出去,分給香姨跟張二嫂她們。
鴨肉便宜,但是鴨子很重,一只鴨也要四十多文。
半邊鴨就有四五斤,張嫂根本吃不了這么多,但還是給了他們一半的錢二十文。
丫頭提著半只鴨子,喜氣洋洋的,以前想都不敢想吃這么多錢的肉。
而現在他們也可以眼不眨心不跳的張口買二十文錢的肉了。
早知道出來生活過得如此舒坦,哪里還會在那里受氣呢。
香姨心疼道:“要什么他人幫宰呀,下次直接買活的回來,我來宰,這鴨毛可值錢的,保暖的很!”
閔希只能說:“嗯嗯嗯,好的好的。”
香姨說:“到時候鴨毛囤多了,也可以繡個暖融融的圍巾手套,多好呀!”
閔希又說:“嗯嗯嗯,好的好的。”
心里不由好笑,其實他們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兩次鴨肉,那得存到何年何月。
剪紙搬到正屋這邊跟著相姨香兒剪,剛好張二嫂跟張丫頭都在,這下子剪刀就不夠了。
香姨是在大戶人家里做過的,還能成為閔希貼身嬤嬤,也是有自己的本事,會做吃食也會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不光香姨能剪出漂亮的剪紙,連張二嫂也能露兩手,就是剪的普通了些。
不過還是讓閔希充滿了信心,越發覺得這店鋪可以開起來了。
只要賣的東西多,總能賺回本!
單單只是賣繡品的話,他們或許還沒有這么多繡品賣。
但是又不能大雜燴亂賣,只要都賣些精致昂貴的東西,應該就還挺不錯,比如說他夫君的書本也是可以寫幾本放在那里賣,不知道能不能賣出錢。
到時候他的雕版回來了,也可以印刷幾本書賣。
哦,他不是要造粗紙嗎,到時候孩子們在粗紙上寫的字也可以賣!賣便宜一些,讓其余村子的孩子也能學到字。
讀書寫字是奢侈,跟荷包混著賣倒也無傷大雅。
反正他們的荷包也是有便宜的,有貴的。
閔希自己好好刺繡的話,一個月也能有個六兩銀子,不至于養不起一個店鋪。
越想他越是興奮,不管了,等過了中元節,店鋪一定要開起來!
不過選好地方的話還是有點難,至少也要七兩銀子呢。
那樣的話,他就有點養不起了。
不過也是可以選比好地方稍微偏一點點的地方,他給自己打了個氣。
拿黃志麗的錢,閔希是不甚手軟的,黃志麗一個月也能給他一到三兩銀子,但他也不能太指望著黃志麗,人家有時候想要休息呢。
實在不行他到時候就勤快些。
閔希拿著紅紙回去。
夫夫倆剪了個雙喜貼在堂屋的正中,漂漂亮亮的,惹眼又好看。
到時再剪些別的貼紙就更好看了。
貼完之后,他們突然想起一件事,現在過的是中元節!
人家都在買紙元寶白蠟燭,和他們在這里剪紅艷艷的紙。
那也沒有關系啦,天色不早了,夫夫倆一起做飯。
傅言深先煮了飯,鴨下水跟頭腳以及所有他們不吃的,都用一口小土鍋燉著,熟了給貓貓狗狗吃。
這口小土鍋是他們特意買來給貓貓狗狗燉肉吃的。
閔希剛放排骨玉米胡蘿卜燉排骨湯。
這湯很簡單,就將排骨玉米胡蘿卜洗干凈,切了塊丟到鍋里放水直接燉便是了。
復雜的湯,閔希可不會做。
做完之后,閔希坐在小凳子上支著腦袋看夫君處理鴨肉。
鴨肉著實是比較騷一些的,傅言深切成塊之后,又好好的洗了一把,將血水倒掉,熱鍋下油,切了姜片放在鍋里爆香,將鴨肉倒進去不斷的翻炒,將表面炒至金黃,快出鍋時倒一些燒酒,再翻炒片刻,鴨肉裝盤,炒出來的油水一并不要。
鐵鍋重新洗過,重新熱鍋放入姜爆香,將盤里的鴨肉全部倒進去,依然是只倒鴨肉,而不要湯汁,繼續翻炒炒到聞到鴨肉的香味,開始往里面放調料,放鹽提味,放醬油與些微糖提鮮。
翻炒到入味,這時就可以加入熱水,放入紫蘇,翻炒片刻蓋上蓋子小火燜個一柱香時間。
等到鴨肉煮熟的時候,飯與湯都熟了。
尚未開鍋就聞到了香香的紫蘇味道。
傅言深打開鍋,香香的鴨肉味道撲鼻而來,他翻炒了幾下,將鴨肉起盤。
閔希早就給兩人的碗里都打了湯,小的碗里打了飯。
剛落桌的鴨肉冒著騰騰香氣,閔希聞了聞,真是好香呀,趕緊拿起筷子夾了一口。
不老不柴,也沒有酒味更不會覺得甜,只是覺得很鮮,很好吃。
鴨肉的味道十分濃郁,第一口的感覺確實比雞肉的味道要更香濃些。
唯一的缺點是沒有雞肉那般容易脫骨,啃骨頭的話確實還是有些難啃的,但是滋味真比雞肉好吃太多了!
也難怪燒鴨比燒雞更受歡迎。
閔希被驚艷到了,他又夾了一點紫蘇吃,雙眼直接亮起來。紫蘇浸泡了鴨肉肉汁,夾雜著紫蘇獨特的清香口感,吃起來真是鮮香不膩!
閔希又忍不住贊夫君了:“夫君真是煮什么都好吃,明天還要吃!”
說著,他把一片紫蘇夾到傅言深碗里:“夫君快嘗嘗,這個更好吃!”
傅言深就著他送過來的筷子,嘗了一口,不由得也點頭。
夫夫倆很快就將紫蘇吃完了,沒多久又將鴨肉光了盤,兩人皆是意猶未盡,喝了幾碗湯,閔希實在有些吃不下排骨了。
這時,他們聽到了敲門聲,是從正房那邊的走廊傳過來的,不用想,肯定是香姨找他們。
傅言深正啃著排骨,聞言微微皺眉,閔希笑道:“我去開門吧。”
他一回頭,果然夫君也跟著出來了,不由得好笑。
香姨端著一碗醉鴨跟他說:“哎呀,你們已經吃飯了呀,我們才煮好呢!”
閔希笑道:“我們都吃飽啦,吃不下了。”
香姨嗔道:“吃不下也得嘗嘗這醉鴨!”
傅言深轉身回去拿了個筷子夾了一口給夫郎嘗,然后自己又夾了一塊嘗。
夫夫倆對視一眼,傅言深靜靜的看著閔希,等他發表意見。
閔希認真的吃完,許是方才已經吃完了一碟鴨肉,現在覺得沒那么好吃了,而且香姨煮的鴨肉充斥著酒味,都有點蓋住了鴨肉的味道了,他才吃了一塊,臉蛋就開始發燙。
他只能說:“我們吃飽了,真是吃不了的,香姨你們多吃一點吧。”
香姨一看這么一大盤肉,十分苦惱:“哪里吃得完喲?”
閔希笑道:“可以給李二嫂家送去,他們家可以吃的。”
香姨道:“好吧。”
閔希又回去端了盤排骨湯給香姨,讓她回去喝。
香姨道:“昨天的排骨我們也還沒吃完呢,以后不用給我們買這么多肉了,你們自己吃就是,我們哪里吃得完這么多肉呀?”
閔希笑道:“給你錢你也不要,只能多給你買肉了,不然我給你錢,以后你自己買肉吧。”
香姨老臉一紅,說:“老奴怎么好意思要少爺的錢?”
閔希嚴肅道:“香姨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我就把你當做自家人,我母親死后,就你們對我最好了。”
“我呀只盼你們好好的,我才有個靠山!”
……
好不容易勸香姨拿了錢,閔希松了一口氣,跟夫君對視一眼,都是放松一笑。
門關了,傅言深突然將閔希抱起,在他臉龐上親了一口,低聲說:“夫郎該洗澡了。”
閔希閉上眼睛,有些認命了。
……
轉眼過了一夜,今日正是中元時,許是鬼節的緣故,天亮了也灰蒙蒙的。
閔希道:“今天不會下雨吧?”
傅言深看了看天:“應該不會。”
閔希道:“聽說晚上城里會有社火,我還想想去看看呢!”
傅言深道:“沒關系,下雨我們也可以去看看。”
這邊雨多,還好他們買了油傘。
不過他們的油傘是紅的,燈籠也有些紅,在中元節這天,撐著大紅傘提著大紅燈籠出去,似乎有一點點滲人。
今日并沒有下雨,到了晌午太陽就大了,閔希跟夫君又去了趟后山摘些稔子茅梅來吃。
聽張二嫂說還有許多人用捻子來泡酒呢,雖然之前賣稔子的時候也聽人說過,但以為是少數。
原來大家都是喜歡泡酒來喝。
閔希也打算多摘一些,到時候泡個酒試試,不過他不太能喝酒。
倒是傅言深,聽說要泡酒的時候眸光亮了亮。
他是真的想用來泡酒,夫郎不甚能喝酒,但總會給他特別的驚喜。
反正今日閑也是閑,他們就多摘了些。
都說過節大家都會待在家里,閔希倒想知道今天到街上賣山貨好不好賣。
他們摘了許多皂珠。
至于茅莓跟捻子,他想用來泡酒。
夫夫倆忙到晌午才回去,雖說賣山貨賺錢不多,但每每看到收獲滿滿的背簍,就很有成就感。
回到家他們也不打算在家里吃飯了,直接去縣城。
閔希覺得今日這么多人,商品肯定好賣,有多少賣多少,他甚至打算賣貴一點。
如此想著他順便去招呼香兒,大家一起擺攤有個伴兒,結果一去正屋,香姨跟張二嫂在那里邊聊天邊干活,笑道:“他們早就已經到縣城了,之前到你那邊喊你,終于見著人,他們就一起去了。”
原來小妮子們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
閔希跟夫君各背著大半簍子的皂珠進城,肚子正餓,原還想先去吃飯,沒走幾步,又看到了村里面的丫頭,一看到他們趕緊笑著跑去喊其她姐妹,沒多久大家呼啦啦的都過來了。
香兒笑道:“我就說了,少爺進城一定會來找我們!”
閔希跟她們笑談了片刻,跟夫君將背簍放在這里,兩人先去吃飯,實在是餓了。
香兒笑道:“少爺讓我來幫你們賣吧。”
閔希笑道:“都可以。”
兩人實在是饑腸轆轆了,隨便在路邊點了盅牛肉粉。
他們也確實對牛肉粉情有獨鐘。
湯汁鮮美,冒著騰騰熱氣聞著那清香的味道,看著那清澈的湯底,就很開胃,不管怎么吃都不膩,他們買了挺大的一碗,二十文錢一碗,比閔希的臉還要大。
第66章 第 66 章 開鋪
店小二看閔希這瘦瘦小小的一個哥兒忍不住笑道:“你能吃得完?”
漂亮的小哥兒臉頰微霞, 店小二就被對面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與你何關?”
店小二尷尬道:“我就隨口問問。”
那兇狠的男子說:“話不要這么多!”
店小二訕訕的下去了。
閔希將筷子遞給夫君,忍不住笑:“謝謝夫君幫我說話!”
傅言深笑了,兩人開開心心的吃著一大碗的牛肉粉。
吃完之后, 閔希覺得牛肉湯粉也不是不可以加進他的鋪里面。
真的好撐好撐, 但是他連最后一點汁水都不愿意剩。
不過他還是分了許多粉給夫君,碗實在是太大了,他吃不完。
等喝完最后一點湯水,他支著腦袋看著夫君, 這個男人高高瘦瘦的, 看著文質彬彬,雖然脫了衣服很健壯, 但吃得確實很多,跟他以往見過的讀書人都大不相同。
吃飽喝足,閔希才跟傅言深去看他們的山貨。
今日逛街的人實在太多了,大家都圍在那里說:“今日的皂珠怎么賣貴了?我記得之前有一對好看的夫夫還賣一文錢三把的, 今日怎么是一文錢兩把這么貴?”
閔希看那好像是就是在他們攤子前買過皂珠的婦人, 立刻拉著夫君不敢過去了。
沒錯,就是他們賣的, 就是他們賣貴了!
姑娘們沒有遇到過此種情況,一個個急得抓耳撓腮,倒是小香兒大戶人家出來的,還是見過點世面,笑嘻嘻道:“嫂子呀, 這那山上新鮮摘下來的,最近天氣也逐漸要涼起來了,再過些日子你想買都沒得買了。”
“你這丫頭真會說大話,現在才七月, 天天氣好的很,哪里就這么快,沒得買了?”
香兒嘻嘻哈哈笑著就過去了,要買的還是買嫌貴的,買不起的還是不買。
閔希看了兩眼就退了回去,跟夫君在街上亂逛,今日多了許多賣紙元寶白蠟燭的。
傅言深原本想去書店看看,閔希沒敢去,他有些擔心傅言深之前寫的那三十本書賣不出去,掌柜的來找他們算賬。
他把夫君拉走了,有些無聊的四處亂逛,來到了縣衙外張貼榜文的墻壁前。
看著上面中秀才的名單,閔希不由得唏噓,看到最后一名時,閔希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最后一名竟然被劃掉了!
那個名字被打了個大大的紅叉,旁邊用紅字寫著賄賂考官,考場舞弊。
觸目驚心,可以想象這個人估計已經完了。
閔希奇道:“這會有后補的嗎?”
傅言深看著那被劃掉的名字,皺著眉頭。
他們縣城有二十個秀才名額,肯定得有人補上去吧?
不過下個月初就要開始會試了,只剩半個月,就算真補上去,估計也與此次考試無緣了。
罷了,他現在日子過得還挺好,也不急著考試。
不過他還是得跟夫郎賣一下慘,小聲喊夫郎。
閔希趕緊從人群中出來,安撫夫君受傷的心:“沒事的,我們今年不中,以后還可以再考!”
傅言深小聲道:“我說嘛,我怎么會考不上?”
閔希可沒這么大的膽子,敢夸下海口說補上去的那名就一定是夫君,只能點頭說:“嗯嗯嗯,好了好了,夫君這么厲害,怎么會考不上呢?將來肯定可以考上的!”
“嗯,”傅言深突然道:“我給你考個狀元!”
閔希的心臟瞬間提起來,終于終于,他夫君還是跟他說這種話了!
他趕緊擺手:“不必了不必了!你考中秀才,我就很開心了,如果你能考中舉人,我更開心,你中進士,那我是非常非常開心,不一定要狀元!”
為什么說探花都是俊美的男子呢。
科舉里面怎么可能沒有一點黑幕!
殿試再公平公正,那也是皇帝自己選出來的。
如果那一屆京中有皇帝熟識的名門子弟一同考取,那狀元絕對落不到他身上。
皇帝也得給世家大族點面子吧。
兜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皂珠都賣完了。
也虧得今日人多。
香兒將錢給他們,總共也就二十來文。
這一分錢賺得著實不容易。
他們也去買了些元寶蠟燭,這就打算回去了。
走到村口,聞到很香的鹵味攤子,這個家鹵味向來很多人在排隊,聞著也著實是香。
閔希還想買些燒鴨來吃,結果已經賣完了,看不少人在買叉燒,閔希也跟著買了一條肥瘦相間的叉燒,聞起來有點糖蜜的味道,香香的,老板還給配了料汁,那料汁看著就好看,閔希聞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還有一點辣味。
到了家門口,貓貓狗狗都圍上來,雞也咯咯咯直叫。
叉燒放鍋里稍微熱一下,倒了湯汁,出鍋時香味撲鼻,肥瘦相間的叉燒不柴不膩,吃起來實在很香。
傅言深又炒了一碟紫蘇鴨肉,紫蘇裹著鴨肉,味道依然驚艷。
另外,香姨還端了鍋老鴨湯過來,湯汁奶白,喝一口味美清潤,好喝至極,身體都暖洋洋了。
可惜沒買到燒鴨,不然就是全鴨宴了,不過叉燒還是很不錯的。
家里的人天天吃肉,狗子都養得胖嘟嘟的,連幾只小貓也是肥嘟嘟的,比剛來家里瘦巴巴的樣子好看多了。
入夜吃過飯之后,聽說少爺姑爺要到縣里去,香兒跟張丫頭她們都想去,還想拉上了李大妹她們,閔希挽著夫君的手出門,提著燈籠出門了。
一出門閔希立刻就被嚇了一跳,路口的那棵榕樹下,竟然罷著一套大紅衣服跟一雙紅色繡花鞋,旁邊燒著許多的元寶蠟燭還插著香,一口青瓷碗上面滿滿一碗飯,一雙未曾用過的筷子,紙元寶也撒了滿地,三根香還沒有燃盡,冒著裊裊青煙。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黑下來了,榕樹遮天蔽日,更顯幽暗,乍一看過去,不是人間更像鬼鏡。
兩個小姑娘都遠遠的不敢往這邊走,甚至都踩到草路里去了。
閔希也是害怕:“怎么會有這個在這里?”
傅言深道:“沒事的,這只是普通的衣服。”
閔希輕輕的揪住了夫君的衣角,小聲說:“雖說如此,看著也是嚇人的。”
這是已經傍晚路上,路上跟以往明顯不同,路的兩邊燒了元寶蠟燭,插著香還放青花瓷碗,還有酒杯倒酒的,紙元寶撒的滿地。
家家戶戶都關門了,也沒有光,死寂死寂的。
還好有月光,寂冷的月光照亮了村中孤寂的路,但很陰森詭絕,特別適合傳說中的鬼路。
他們要去喊其他家的姑娘出來,張丫頭在李家喊李大妹出來,李二嫂原本是不想的,但是看到閔希也站在院子門口,唉地嘆息一聲:“去吧去吧,回來跨跨個火盤就是了。”
閔希覺得好笑,回頭跟傅言深說:“還要跨火盤呀?”
傅言深笑笑:“嗯。”
李家小孩都出來了,熱熱鬧鬧地各家敲門,一下子呼啦啦的叫了許多人。
在一個院子前等待的時候,閔希見夫君若有所思,問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傅言深道:“夫郎,我回去拿些東西,一會就過來,你們先去叫著人。”
閔希道:“好吧,那你快點回來。”
他夫君大步離開了。
沒多久,傅言深就回來了,肩上多了一個包裹,閔希奇怪道:“這是什么?”
他笑笑:“沒啥,就拿個東西。”
閔希哦哦兩聲,傅言深拉著他跟著一群小孩子到縣城去了,人群中當然也有一些年輕人。
大街上的燈少了許多,就店里面零星點著燈籠,外面都沒有掛燈。
街上一片漆黑,不復往日人來人往的熱鬧,但也有一種不一樣的熱鬧。
還有人帶著奇形怪狀的鬼面具,不時出來嚇個人。
刺激又熱鬧,閔希被嚇了幾次之后就不覺得恐怖了,反而覺得相當好玩。
大街上還有表演雜技,越看越好,神奇又好看又刺激。
閔希看得正入神,傅言深扯了扯他衣袖道:“夫郎,你先在這里等一會,我很快回來,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好啊!”
沒等到夫君回來,閔希就遇上了討厭的人。
那是許久沒看到的許夫郎跟吉哥兒,看到閔希,說話陰陽怪氣的:“喲,看看誰呀喲,原來這就是我們家出來的大少爺呀,嘖嘖嘖,穿的這般寒酸樣,這也敢稱是大少爺,也不怕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虧你也敢說自己是從京城出來的!”
閔希站在那里盈盈而笑,只當沒聽到他們說的話,還背過面去繼續看噴火表演。
聽狗吠還不如看鬼怪表演。
香兒哼道:“你們真是沒事干閑到慌,整日像蒼蠅那樣圍著我們。你們不覺得無聊,我都為你們覺得無聊,你們這種不要臉的人,將來定像我阿娘說的要下地獄!”
以前香兒還不敢如此跟他們說話,這是越發膽子大了。
閔希笑道:“罵得好!”
許夫郎不敢打閔希一身火氣沒處撒,就指著香兒打:“賤丫頭輪到你跟我們說話了嗎?”說著一掌就要揮過來。
閔希握住了他揮過來的手,眸光森寒:“她是我的人,你們誰敢碰她試試!”
香兒得意道:“少爺說了,我不是奴才,我是少爺的家人!”
許夫郎哼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自甘墮落的人,居然敢跟幾個奴才自稱是家人!”
恰好看到傅言深回來了,閔希跟香兒道:“香兒,別理他們,聽狗吠有什么好聽的?”
說著笑起來,看著夫君迎上去,開開心心地挽住男人的手。
傅言深看了眼他身后:“怎么了?”
閔希沖他笑笑:“沒事!”
身后,許夫郎還在喊:“別得意,遲早有你們哭著求我們的一天!”
等他們徹底消失,許夫郎不滿道:“你那死鬼父親是怎么回事?都去郡府這么久了,怎么也跟那些個刁奴一樣,一去一個不回來?”
這些日子他們都派了好幾個奴隸上郡府了,沒有一個回來的,閔老爺不得不親自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結果去了也沒能回來。
閔希掉頭就把這件事忘光了,幾個人一起買了炸醬餅,熱乎乎香噴噴,一口下去嘎嘣脆,嘎嘎好吃。
又買了糖葫蘆,山楂的糖葫蘆閔希吃太多了,都有些吃膩了,他就挑了個與眾不同的葡萄糖葫蘆。
這邊的土生葡萄閔希也是吃過的,酸酸的,能掉牙齒,不過成熟后倒是挺甜的,小小一顆。
葡萄穿了一大串,外面裹著糖漿尚不知酸甜,閔希躍躍欲試的嘗了一口。
然后就不說話了。
傅言深道:“如何?”
閔希還是沒說話,就眼睛眨巴眨巴的,傅言深拿過來自己咬了一口。
味道意外的不錯,糖葡萄還是甜中有一點酸,很好吃。
傅言深又買了許多吃食,都一并分給孩子們吃了。
對孩子們來說,沒有比跟希哥哥們逛街更開心的事情了。
小孩子玩的可瘋了,整天在村里縣城里亂逛亂跑,他們的父母在地里干活很晚才回來。
根本不用擔心他們在這里的安全。
準備回去的時候,一個通知一個,大家一伙就回去了。
路上同行的人漸漸變少,走到路口的時候跟李大妹他們分開,就只剩下四個人了。
到了榕樹下,閔希道:“奇了怪了,那套紅衣裳跟鞋子怎么就沒有了?”
傅言深輕咳一聲,道:“是呀,好奇怪!”
閔希眨眨眼睛,看看夫君原本脹脹鼓鼓的包裹此刻已經松癟下來,忍不住笑了笑。
中元節眨眼過去了,翌日清晨,大家一大早就聚到了正屋那邊。
閔希起得早,帶大家認了些字,對姑娘們遇到的問題,稍作回答就開始帶著不學刺繡的孩子們準備伐木造紙。
帶著一群孩子到路邊砍甘蔗,已經跟人說好了,整遍田甘蔗都買下。
黃皮甘蔗小小一棵,皮特別硬,但是很甜。
閔希之前有看到人做腐竹的,就是將豆子磨成漿,然后煮之,上面結膜,取之晾干便是腐竹。
那腐竹皺皺巴巴的,造紙肯定不能直接撈起來晾干。
他們可做紗網裝紙漿。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將甘蔗搬回去,大家都放下手中活計,開始啃甘蔗。
這邊物產豐富,糖雖貴,普通人不怎么能吃到,但甘蔗是不少吃的,特別是小孩子們,一個個“牙尖嘴利”啃甘蔗啃的賊快。
大家松閑下來聊天,一片歡聲笑語,多希望能將紙做好。
甘蔗皮就不要了,用去當柴火,蔗渣留下放在一堆,到時開始造紙。
如何將甘蔗渣磨成漿,這一點閔希就費盡了心思,放水到石磨里面磨,把石磨都堵住了,也沒磨出來。
傅言深到書店翻閱古籍,完全沒有!
或許是他們這里太偏僻,又或許是技術太值錢了,根本沒人將自己的技術分享出去。
他們甚至往甘蔗渣里放入雞蛋清攪拌。
往里面倒油鹽醬醋。
往里面丟菜,丟水果,丟檸檬,丟辣椒。
甚至丟喝剩的茶葉。
他們已經進化到可以泡茶葉喝了,很有些小錢。
將甘蔗渣不斷的捶打成醬,又將它們放在沸水里面煮。
……
折騰了許久,那是備受折磨的甘蔗渣!
什么東西都丟進去了,吃的、不能吃的,最后還丟了用過的石灰粉。
大家啃甘蔗啃得嘴都要歪了。
大人們已經不行,還有小孩子在**。
過了幾天,閔希終于將幾張粗糙的紙曬出來了,顏色卻不甚樂觀,臟兮兮的。
大家都十分開心,終于造出來了!
因為往里面加的東西太多了,閔希道:“從今日開始,我們一樣一樣試,看到底是哪一個東西起了作用!”
于是大家分工合作,連手中的針繡活都不做了。
有人領了黃瓜,有人領了茄子,有人領了西紅柿,有人領了石灰石,有人領了竹子……
還有喝剩的茶葉等等,之前丟進過去的東西全部分開來試驗。
之前加的東西太雜,這一次他們加大了劑量。
不過那些貴的東西還是被閔希劃掉了,比如說雞蛋清、油鹽醬醋,這都有些太貴了。
大家分工合作,其力斷金,沒多久結果出來了。
有蔬菜也有水果、石灰石與茶葉都可以將甘蔗渣軟化成漿制成紙。
這時候做出來的是黃色的紙,等中元節那天灑在路上的元寶紙差不多,又黃又粗糙!
這個先不提,唯一一點是嘴啃甘蔗,實在是太費嘴了。
才不過幾日,小孩也扛不住了,一看到這甘蔗就直搖頭。
他們甚至搬到縣城里便宜賣,一文錢一家人任吃任挑,但是要他們直接在那里吃完,不可以帶回去。
大人啃了一根嘴就累了,張著嘴在那里懷疑人生。
“甜是甜,但實在是太硬了呀!”
老人直接啃不動。
閔希只能另尋他法,比如像磨磨一樣,再定一套專門用來磨甘蔗的工具。
不但要磨出甘蔗渣,還要磨出甘蔗的汁,甘蔗的汁水才是最有作用的。
他們能夠研究出如何制糖,特別是制白糖,那就最好不過了。
想到這里,閔希就很興奮,他好想現在就來熬一下糖。
將甘蔗的水全部熬干,不信成不了糖!
但是他們還沒有磨來磨甘蔗,只能自己抬起磨盤將甘蔗壓扁,甘蔗汁順著磨槽流下來,如此沉重的磨,還不能完全將甘蔗壓扁,還需要再錘幾下,不過再錘的話,磨盤都要裂掉。
實在太麻煩了,傅言深索性自己用刀背來將甘蔗的汁水砍出來。
這也不能完全砍干凈。
又扭住甘蔗的兩頭像扭衣服那樣將里面的汁水擠出來。
忙碌了一天,終于得到了小半桶的甘蔗汁,人都累得半死。
將它用布過濾掉甘蔗渣,連續過濾了好幾次。
開始燒鍋熬汁,水去了大半后不斷的翻炒,手都發麻了,大家輪流上,又熬到了半夜。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甜味,誰聞到過如此好吃的味道,從來沒有!
大家都舍不得走,眼睜睜的看著。
正房堂屋里,燈火通明,大家還在刺繡。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快來看啊,快熬干了!”
不但是熬干了,都已經有糊味了。
“快別熬了,快別熬了,趕緊把鍋端出來!”
傅言深立刻將鍋搬出來。
閔希過去一看,果然看到了紅糖漿,可真是太香了,空氣都是甜膩膩的味道。
鍋拿出來后慢慢的翻炒,直到快攪不動了,趕緊倒進準備好的模子里。
這下就是等它晾干了。
至于那還未能完全倒出來的鍋底,總有一群小孩湊過去拿著竹枝在那里刮漿來吃。
這個漿可真是太好吃了,就像麥芽糖,不,比麥芽糖還要甜!
孩子差不多要將腦袋湊到鍋里去了。
閔希也沒管他們,就讓他們刮吧,今日實在是開心,制出了糖,什么時候能制出白糖就更開心了!
不過今日是真的累了,大家散了,分別回去休息。
次日一早閔希先看了糖,已經凝結成塊了,跟紅糖一樣一樣的。
閔希松了一口氣,又立刻開心起來,原來制糖這么簡單。
但他還是覺得有一點很奇怪,甘蔗汁其實有奇怪的味道,就算是榨出來喝,也是一下能品嘗出這是甘蔗汁,但是為什么熬干水份后,卻變成了紅糖?沒有了甘蔗汁的味道?
奇也怪哉。
接著閔希跟傅言深去縣城里找老師傅幫忙做磨。
他們這邊也算是制糖的大縣了。
老師傅直接就有圖紙,收三兩銀子,三個月后給他運過去。
閔希眨眨眼睛,三個月這么久?
這都快八月了,收到貨豈不是要等到十一月去。
老師傅道:“有一個老板訂了兩套,這兩日就要做完了,可以幫你們問一下他能不能將另一套讓給你,可能你們得給他們些好處?”
閔希看向夫君。
傅言深微一擰眉:“五兩銀子,問他們賣不賣?”
老師傅眼睛當時瞪大了:“不用五兩!若你肯給我們四兩,下個月就可以送貨到你家!”
閔希又看向夫君,傅言深道:“好!”
交了二兩定金,夫夫倆離開了磨坊。
他們開始去看鋪子,這次是真可以開鋪子了,畢竟他們又多了紅糖可賣!
之前又給了香姨些銀兩,現在閔希全身家只剩三兩銀子。
很好,這三兩就去一租個三兩銀子一個月的鋪面吧!
鋪面是看好了,閔希沒想到竟然還要押金!
押二付一。
三兩銀子的鋪面,要付九兩銀子才給他們用。
他們根本就沒這么多錢呀!
突然閔希想到什么。
“可以用紅糖來換嗎?”
店主說:“可以呀,一斤紅糖按市價五百文,你有多少?”
閔希愣了一下,原來紅糖沒有白糖貴呀!
他猜測一下,紅糖吃稱,大概有兩斤,也就一兩銀子。
但人家要九兩啊!
好啦,這下子店也開不成了,閔希悻悻地要回家。
傅言深一下子拉住了他道:“書可以抵押嗎?”
店主道:“多少書?”
傅言深:“十箱。”
店主跟閔希同時瞪大了眼睛,閔希趕緊扯扯夫君衣服。
店主嘴角差點裂到耳根:“當然可以哇,如果你用十箱書來抵押,我還有更好的鋪面給你!”
閔希趕緊扯傅言深道:“你不要讀書啦!”
傅言深道:“還是可以再贖回來的吧?”
店主道:“可以,自然可以!”
她上下打量傅言深,笑道:“這位相公還是讀書人呀?難怪一看就是風度翩翩文質彬彬!”
雖說這個朝代允許讀書人經商,但是很多讀書人不會做這種事。
大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書是可以贖回來,但閔希是萬萬不允許傅言深如此做的,將書抵押租店,虧他也想得出來!
閔希跟店主說抱歉呀,趕緊拉著傅言深走了。
那店主還是心動不已,招手道:“沒關系,不用書當抵押也是可以的,這位小相公給我們寫張欠條就可以了。”
夫夫倆對視一眼,寫欠條那自然是可以的。
店主拿了筆墨出來,笑盈盈道:“如果小相公還能教我兒幾個字那就更好了。”
閔希還沒說話。
傅言深道:“不行!”
店主的笑容僵了一瞬。
閔希也是尷尬。
兩人處在這里,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傅言深自己寫好了欠條,板著臉遞給店主。
店主滿臉尷尬,都不知道該不該接。
閔希接過欠條,笑盈盈的遞給店主:“他不會說話,亂說,教幾個字是可以的,他學問不高,不比夫子教的多。”
“我們在村中也在教小孩識識字,到時您孩子喜歡也可以到這邊來學一起學字的。”
店主松了一口氣,笑道:“好呀!”
閔希交了三兩銀子,店主帶他們到另外一家店,還真的是人流更好的店,閔希一愣說:“多少錢一月?”
店主笑著揮揮手:“就三兩銀子不多收你們,這個鋪面很好的!只是原先租這鋪面的一家子搬郡府去了,這才轉租出來。”
閔希喜歡不已,道:“那租期……”
店主笑道:“現在都七月末了,就從八月開始算唄,反正你也得裝飾一下,當然,你想提前開工自然也可以提前開工!”
閔希笑盈盈道:“好,那便多謝了。”
走出好一段路,閔希才幽幽看了夫君一眼,嘆一口氣,真是拿他沒有辦法呀,哪有這樣突然懟人一句不行的。
不過他也沒拉說啥,拉著夫君走了,回家叫上大家伙兒一起來準備準備,明天就開業!
一聽說店鋪已租下,大家都興奮不已。
要做一個牌匾,牌匾名字就寫他們村子的名字——青花出品。
不做牌匾,他們打算自己剪紙來做,不然等雕刻出來,不知得要多久。
等不起。
這一次正是要跟貨郎好好談一下,換一種合作方式。
這個任務黃志麗主動請纓去接了。
現如今,姑娘哥兒們都在好好認真鉆研技術,單憑貨郎自己的能力也銷不完如此多。
閔希打算將荷包全留下來,就不給貨郎賣了。
他們得先為店鋪準備一番,到時候青花出品的這個名號響亮了,對貨郎也是很有好處的。
閔希完全不擔心這個,黃姐姐一定會談好的。
一行人借來了牛車,搬桌搬凳,帶上一摞摞必要的東西,浩浩蕩蕩往縣城出發了。
看到鋪面,大家都夸位置好。
眾人各顯神通,給鋪面進行裝潢。
如此連續忙碌了三天,鋪面布置得比最漂亮的貨郎的貨架還要好看。
第四天清晨到山上摘了些花,香姨又做了些發糕果,中午的時候花盆一擺,花瓣一灑,鋪面開張啦。
進來的客戶都可以免費品嘗果盤。
一時之間,客來客往,川流不息。
年輕的姑娘哥兒們提著籃子各自到街上叫賣。
他們實在有些太過興奮了,根本沒有心情在家里安安靜靜的刺繡,忍不住來看。
不管是手帕還是荷包,甚至是福結,都是有便宜有貴的。
開店前幾日閔希也是忍不住留在店中,買貴的繡品并沒有太多人,但幾文錢一個的手帕,著實是暢銷,幾乎是有多少沒多少。
這些都是技術不太嫻熟的姑娘哥兒們繡出來的,沒那么多貨。
但也給了他們巨大的信心。
看著人來人往,閔希也是開心,現在農閑下來了,更要多多教些村民,讓他們也會繡些荷包。
偶爾他也去看看賣的甘蔗如何了。
那邊越來越不她銷了,他將甘蔗也搬一些到這邊來買。
一文錢一人,不管大小老幼都是一個價格,啃完了,手臟了,還可以買個便宜的手帕。
村中的男孩閑著也是閑著,都自發過來幫忙。
第67章 第 67 章 招工
一開始熬出來的那塊糖, 閔希也沒有賣掉,而是給孩子大人們一人分了一些,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 雖說最辛苦的還是他家夫君。
他打算到時候石磨做出來了, 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做白糖。
如何改良造紙也是得好好研究。
天天看著店鋪也是無聊,他索性將咬出來的甘蔗渣拿回去造紙。
用菜刀來剁碎,用石錘來捶。
真是好費勁,閔希又想去找鐵匠了。
不知道現在臨時去喊停他們的大鐵鍋, 而改去做一個巨大的轉輪刀, 有沒有戲?
就是像石磨一樣的,但是四周是刀, 轉動石磨,刀也開始轉,如此不就能快速地將甘蔗渣剁碎?
當然,還是先來一個小的試試, 以免切得不夠細, 實在不行將鐵熔了再做新的!
很快,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個東西, 甘蔗渣可以制紙,那么桔梗呢?
鄉村里遍地可見的稻草桔梗,桔梗可是要比甘蔗渣來的方便太多了!
直接就有!
不過現在還是直接先去找鐵匠,看一下能不能將先將鐵鍋換成大轉刀。
還是先換一個小轉刀吧,好用再換個大轉刀。
開業三天閔希倒也賺了不少銀兩, 有個四五兩,他可以拿走三兩。
主要是這段時間的貨都積在這幾日賣了,以后可沒這么多錢。
去跟鐵匠說的時候,閔希還是有一些難為情的, 不知道三兩能不能買一個小轉刀。
鐵匠還沒做過這種東西,問閔希:“要多大的?跟磨盤那般大嗎?”
閔希倒是想要磨盤那般大,但磨盤是石頭,搬起來都很重,這鐵疙瘩不知道會不會更沉。
鐵匠閔希還有傅言深三人討論了許久,最后面決定是如此的。
就將這轉刀做得跟磨盤一樣,讓它固定在那里,轉刀轉動時,里頭的甘蔗渣肯定亂飛,四周就要圍起來,他們決定圍一個倒扣的木桶,這木桶可以拆卸,也可以將上頭的蓋子蓋上。如此就可以不搬動轉刀,而搬動輕的東西。
這是很好的辦法,唯一就是轉刀搞出來,不知道好不好用。
是以他們要先搞一個小的。
這是新東西,鐵匠自己也很興奮,說:“你就給我十五兩銀子,我幫你搞出來,但是木桶的話就要你們這邊去定做了。”
閔希臉頰稍紅,一談就是十五兩的大生意,不過他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木桶好做,再貴的木桶也不過百來文。
閔希又去找了陳須生,讓他來跟鐵匠對接,陳須生帶著村中招收的幾個學徒去了,幾個孩子看到閔希都羞澀又興奮的喊希哥哥。
已經學了兩個月,他們大抵也會做一些簡單東西了。
閔希也為他們開心。
陳須生跟鐵匠說了幾句就明白了,說沒:“問題,到時候他做好了,我們也能做好。”
閔希趕緊說:“那鐵匠師傅幫忙先緊著這個轉刀?”
聞言,傅言深有些不開心了。
離開鐵匠家閔希這才安撫夫君道:“現在天氣還熱,鐵鍋先不著急啊。”
傅言深還能說什么,看著激情滿滿的夫郎,什么不開心都要憋回肚子里去。
村中有好幾座牛棚,那牛在咔嚓咔嚓的吃著桔梗。
閔希過去摸摸牛頭,問旁邊的村民桔梗賣不賣?
這青花村幾乎就沒人不認識他們夫夫倆的,有孩子的都送到他家學習去了。
村民當時就樂了不就是桔梗而已,爛大街的東西,當柴草賣都沒有人愿意用。
“你想要多少,立刻給你送去!你若要米我們米不多,但你要桔梗,哎呀,真是沒啥比這個多!”
村民當時就捆了牛車,把好幾扎稻草運到閔希家來,一車接一車的,閔希趕緊喊停,給了他十文錢,村民又樂了,頭一回見稻草還能賣錢的!
閔希先試一小把,將桔梗洗干凈,將之切碎燒煮,放入石灰水浸泡。
閔希這邊在做桔梗,傅言深在那邊做甘蔗渣,孩子們也在幫忙,實在幫得不多,閔希就給個一文錢一人。
等工具回來,再到就該大量生產而大量用工了。
到時也可以用大人幫工。
之前的甘蔗都做得太匆忙了,這一次閔希想泡久一些,這次就先用秸稈來造紙了。
幾人一起將秸稈不停捶將它捶得爛爛的,捶打成漿,兌水后攪拌,讓它草漿四起,紗網下去一撈,晾干,便是一張紙了。
工藝還是太粗糙了些,比甘蔗的還要粗糙,有硬硬的稻穗刺,下一次將稻草的頭剁掉就行了。
沒什么比發現桔梗能造紙更開心的了。
到時再慢慢精進工藝。
之前曬出來的紙,閔希給孩子們一人分了一張。
但是有紙無墨也是白搭,墨可貴了,怎么說呢,一塊墨好比一塊糖,尋常人家可耗不起這些錢來買墨。
但尋常生活中就有一個與墨非常接近的東西,碳!
不過碳太粗糙,根本無法直接寫在紙上,碳的吸附性太不好,如果往碳身上加吸附性好的材料呢?比如說直接往它身上加油。
閔希試著抹一點豬油跟碳混在一起,再抹到紙上,感覺還不錯,到時候再將碳磨得細膩一些,像豬油這般細膩,徹底的融進豬油里或許就好了。
墨塊還買不起,但現在村民都已經能買得起豬油了,做簡單的墨水還行。
想著想著,閔希不由感嘆墨紙這些東西難怪這般貴呀,都是費命的!
罷了,以后再想吧。
他將方法告訴孩子們,希望他們回去自己研究,還說誰鉆研得好,他還要大大地獎賞。
孩子們笑嘻嘻道:“賞什么呀?”
閔希想了想,眉頭微皺,道:“三十兩銀子。”
這時,他旁邊的夫君張大了眼,別說三十兩了,他們連三兩都沒有。
閔希道:“錢不夠,先欠著,一定會給!”
這下子不光是孩子們了,連屋子里干活的女人哥兒都停下了手,紛紛圍了過來。
孩子們吞咽了一口唾沫:“怎怎么樣的才算是鉆研的好?”
閔希看了一眼傅言深,后者直接轉身回屋,不多時拿出了一塊墨。
閔希直接將這一塊墨剪了,給他們幾人分一點:“就是這樣的。”
“墨不多,你們幾個人分著看,絕對不允許藏私不給人看,實在看不到的也可以再來這邊看。”
有人道:“如果大家都研究出來,怎么辦?”
閔希道:“那肯定是給第一個啊,誰第一個拿墨過來教我制造方法,那三十兩就給他!”
大家小心翼翼的抱著那一點墨,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閔希相信這件事一定很快在村子里傳開。
玩的越廣越好,傳出縣衙才好!
天色不早了,閔希收拾一番洗澡吃飯休息。
次日,閔希原以為那些婦人孩子們都在家里忙著研究墨而荒廢了刺繡,結果大家還是來了,興沖沖的研究探討,主要是在家里面搞了半天,搞得手黑漆漆的,洗好久都沒有洗干凈。
黏黏膩膩的根本不成塊!
閔希也就是聽了一耳朵,繼續到縣城里店鋪看看。
香姨已經開始在這擺攤做糕點了,昨日連夜包好的糕點,今早晨拿過來賣。
擺在店鋪的一角,五花八門,啥都有些。
有麻糍,有糯米糍粑,有紅糖糍粑,還有紅豆糯米餅,更有個南瓜餅。
旁邊另外一個婦人提了一大桶糯米飯出來,賣糯米飯團。
糯米飯團聞著實在香,閔希也吃買了一個。
婦人都不好意思收錢,閔希一定要給。
有加肉的,也有不加肉的,閔希自然是加了肉,不加肉的才二三文一團,加肉得五六文。
婦人將糯米團放在芭蕉葉上,里面放上料,有小蘿卜丁,蘿卜絲,炒香的花生地,飽滿的熟綠豆,油炸的脆皮,還有其他的吃食。
有一勺不知啥的料汁,加完了用芭蕉葉包裹起來,團一團就塞給了閔希,閔希一打開,熱氣滋滋冒出來,聞著好香呀。
旁邊擺了兩條凳子,一個小桌椅,他就順勢在那邊坐下,一口下去糯糯脆脆的,咔咔嚓,因為咬到了脆皮,里面的料汁吃起來真是驚喜萬分,酸咸多汁肉也鮮香,很是爽口,越吃越覺得香,真是好吃!
傅言深也買了一個,吃的很大口,一個就吃飽了,異常滿足。
這糯米實在香,一下子圍上許多人。
有一些人捏著芭蕉葉團帶回去吃。
回到家,索性無事,閔希帶上鋤頭,就想跟夫君看看自家那誰都不想種的地。
到底是荒成怎么樣,大家才懶得去種!
傅言深一開始還不愿意去,被閔希拽了兩次,終于還是背著鋤頭出門了。
去到那里一看。
閔希沉默了良久。
傅言深輕咳一聲,扯扯他衣袖:“要不還是回去吧?”
有那么一瞬,閔希甚至覺得要不還是任它魂歸故里吧,讓它回歸深山吧!
這塊地也太偏了,比他們后屋那個山的路還要偏!
七拐八拐,路還難行!
只見一塊荒地,碎石無數。
野草叢中依稀還是能看到他夫君以前種在此間的木薯,有幾株還挺頑強的,長出來了,但大多數都被野草遮蔽掉。
閔希感嘆一聲,擼起袖子熱血滿滿的去清雜草,來都來了!
傅言深只好過去跟著他一起開荒。
傅言深道:“那我們種些什么呀?”
閔希想了想:“就種香蕉吧!”
傅言深沉吟片刻道:“香蕉樹,一棵棵搬上來不好搬呀。”
“說的有道理!”閔希又想了想:“那就種松樹吧!”
他們來的路上滿地都是松樹。
傅言深道:“好。”
兩人便開荒先將雜草給除掉。
這片地還挺大的,光是雜草就清理了大半天,而且還沒清理完,閔希扶著腰坐下來休息。
農忙過了才有人上這片地來勞作,其余時間大家都不太上來的,這個時候看看這四周幾乎都沒有人了,只剩他們夫夫倆。
這里種著各種各樣的樹,大多都是荔枝龍眼這些。
閔希就不甚想種荔枝龍眼了,果樹每年都要上來修一次枝,挺麻煩的。
聽說松樹能長很久,就讓它慢慢長吧,長大了可以用來做家具。
一直彎腰除草,腰都酸累了,閔希拉著傅言深想到處走走看看。
這個地方實在荒,許多鳥隱藏在樹林里嘀嘀咕咕的叫,還有大鳥翱翔在天空一聲幽鳴,整個天地都回蕩著它的聲音,顯得特別幽深。
這還不是重點,這一片山地跟他們屋后面的深山不同,那深山沒有墳墓,這邊有墳墓!
一個個的墳包,墳包旁邊是茂密的松樹。
陽光幾乎都透不進去,看著挺滲人的。
閔希走過去,將野草砍了一些,撫摸這碩大的松樹。
都說松柏好聞,他拿菜刀將松柏砍出一個刀口,湊近聞聞真的是很凝人的清香,叫人欲罷不能。
他在地上撿了幾塊帶著油脂的松枝,放到鼻間聞聞也是很好聞,氣質清香優雅。
松柏樹枝的柴比其他柴要好燒許多!
它的柴竿上覆蓋著一層深紅油脂,燒起來噼里啪啦的濺著火花。
閔希看到村中許多孩子拿著這一塊塊涂滿油脂的柴玩耍,點火玩,燒出很大的油煙,很香!
他叫他們給了一些,一燒就特別喜歡。
自從燒上松枝之后,他也學會了點柴。
不過也就那一次,孩子們也找不到太多的松柴,有的話還會給他送來。
他覺得這真是個好東西,又香又很好點火。
他看到松樹裂了一條縫,滴出來晶瑩剔透的松脂。
他用過松脂做的肥皂,很好用且有清香。
但這邊的人卻沒有收割松脂。他有點想買下這滿山頭的松樹,用來收松脂做肥皂,這不比賣皂珠好嗎?
摸著流出來的松脂,他覺得也不是不可以給他的紙添一點。
想想那黑漆漆的碳墨,墨也不是不可以添一點。
現在這松脂沒人割,肯定是要比豬油賣得便宜的。
到時回村中問一下人才行,這都還不知道是誰家的,不能隨便亂割。
從地里回去時,閔希已經好餓了,趕緊吃飯睡覺。
睡醒之后,閔希忽覺有些安靜,竟然還沒人來找他說墨的事,他便想出去看看。
出去一問,家里還在研墨的小孩子們就興高采列地帶他回家了。
每家都看了,就一個問題,碳不夠細,豬油拌出來的墨不夠稠,最后搞出來的品質很差。
他們也有的試過搓面團一般搓在一起,確實品質要好一些,但遠遠達不到那塊墨的品質。
但閔希卻頗為驚喜,他們竟然真的做出來了!
雖說還遠遠達不到那塊墨的品質,但是可以寫字了呀!
他們可以趁這個機會再慢慢的深入鉆研,如何研究出更加好用的墨,那幾個研究出成績的人,他打算一人給一兩銀子,但現在身無分文,只能先口頭應允,一下子就應允出了三兩銀子。
大家一聽他是真給啊!
就一天,竟然就能拿到一兩銀子!
當然還沒有拿到,但是傅相公家的應允的絕對沒有拿不到的道理!
聽到應允,他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都沒做出啥,本來閑著也是閑,本來就該幫他們做的,再說自家孩子也需要用。
閔希笑說:“說了給一定給,希望大家好好鉆研!”
他又跟他們說了自己想將山上的松樹承包的想法。
大家都奇怪:“你承包那個做甚?”
閔希說想要那個松脂。
眾人笑道:“你直接去采便是了。”
閔希轉念一想,還不如讓他們采自家的松脂來賣給自己。
不過,每一戶分攤下來,所種的松樹可能沒那么多,賺不到什么錢。
不過還是那句話,農閑時分能賺點錢補貼家用就是極好的了,這些男人現在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肯定都想著找事情做。
到時候先看看多少棵樹能產生多少松脂,又可以給多少文錢。
收集松脂還得買桶,桶可不便宜呀。
閔希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的話還是用竹筒來裝!
竹筒兩邊結上穿個洞,將草繩穿過去,扎在松樹上,這不就可以收集松脂了么!
這很省錢,但他們身無分文,根本請不起人工。
哎呀,真是哪里都要錢,閔希頓時頭禿。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貧窮過!
以前剛嫁過來時都還沒覺得有這么缺錢。
不光如此,還欠著一大屁股的債,剛剛許出去的這三兩錢,欠石磨坊的二兩錢,店鋪押二付一的六兩錢,鐵匠的十五兩銀子。
沒算不知道,一算,他們竟然欠了整整二十六兩銀子!
閔希驚呆了。
現在只能希望讓他背負重債的東西,能趕緊造出來。
不過明日之后他就可以賣紙跟賣粗制濫造的墨了。
其實算算人工,人工打出甘蔗漿也是很劃算的,畢竟糖的價格實在很高很高。
閔希覺得還是明日直接開始聘人來制糖吧!
制糖跟制紙直接開始。
制糖與紙利潤如此之高,技術傳出去之后,估計就沒有人賣甘蔗給他了。
不過也挺好的,他要趕緊先將第一筆錢給收到,先回個血。
然后出本書,將這些技術一一記下來,既然要便宜,就讓它徹底的便宜下去!
然后請酒樓的說書先生說個三天三夜,讓天下人都知道如何制糖!
他這就去店里看看有沒有錢,有錢就先取過來用。
他們在店里賣的荷包要比外頭賣給貨郎時貴上不少。
畢竟昨日他就來拿過錢了,今日沒多少,也就兩三百文錢。
他臉頰微紅,終于知道自己一下子許諾出去的錢財,還是略有些多。
傅言深輕笑一聲,道:“我來抄些書來賣吧。”
閔希恍悟,對呀,他的夫君也可以抄書來賣,之前就可以賣一兩銀子一本,現在估計也可以稍微賣貴一點吧?
不過縣城能買這么貴的書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不能擺在這里,先讓他夫君抄兩三本吧。
直接就可以在這店鋪抄,說不定還能吸引人來圍觀,增加客流。
越想越覺得可行,閔希直接去買了空紙。
幾兩幾兩的銀子,他們拿不出來,百來文還是有的,一下子就買了挺多紙,順便將吃掉的甘蔗渣帶回去。
現在他們村子里的人都忙著研墨,就讓他們先行研究去吧,閔希跟傅言深去了趟碼頭,那邊等著工作的工人多。
現在就可以招攬一批過來幫砍甘蔗,這時候傍晚時分,太陽不大,正好砍甘蔗。
糖賣價高,他出得起錢。年輕壯漢子給他砍四個時辰,他可以給四十文錢。
這言一出,男女老少都圍過來了。
一看到他們,之前幫過他們干活的,立刻圍過來。
其他人也一并圍過來,這可是相當出得起錢的主呀!
不過今日只剩一個傍晚了,只有二十塊錢,但也呼啦啦的招了一大堆人去,有十幾二十個。
四十三文兄笑道:“傅兄,要得著這么多人嗎?”
傅言深皺眉,還沒說話,閔希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笑道:“要的,甘蔗挺多,到時候周邊的應該也會包下來,而且我們還有旁的活兒來做。”
“現在設備還沒到,不然到時更加要人手呢!”
大家一聽都放心了,現在就是怕沒活干。農閑下來,找工的人多了,許多工都招滿了。
農戶還好,可以在家里種地,他們住縣城的,找不到活干就沒飯吃了。
閔希打算趕緊賺些錢,這兩天將周邊村子的甘蔗全部買下來!
工人們從傍晚干到了夜晚,也就兩個時辰的時間,閔希就喊停了,還端來了香噴噴的飯菜,還有肉給他們分著吃。
他們以為要空著肚子回去了,結果一人分了一大碗飯,一大勺青菜,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勺肉!
四十三文兄震驚道:“傅兄你、你這么吃,你家不會破產嗎?”
傅言深撐著肉勺冷著臉說:“話真多,吃你的!”
閔希差不多將身家掏空,這才能付了工錢。
不過甘蔗砍出來了,這非常好!
但同時又有了個小小問題,哪來這么多桶這么多鍋熬甘蔗呢?
他沒錢買鍋買桶了呀!
不知道鐵匠跟陳木匠是否愿意賒他幾個鍋桶?
差一點他就要開口問這一群漢子明日可否帶鍋桶來作工了。
但暫且還沒到這一步。
等吃完了,幾個村婦將吃剩的碗筷拿去洗了,閔希讓漢子們先行回去,明日辰時來。
到時洗甘蔗砍汁,熬糖漿!
第68章 第 68 章 賣紅糖
大清早大家都來了, 忙著將甘蔗背去洗。
之后又統一將甘蔗背到陳四哥家空落的宅子。
陳四哥也來幫忙了,笑呵呵的,他家姑娘在這邊學刺繡, 兒子也在本家的木匠那邊尋了個當學徒的差事。
這日子一天天的很有奔頭。
村民自發地借來干凈的挑水水桶。
水桶干凈, 向來不做它用,用來裝砍下的甘蔗汁剛剛好。
大家試了不同的方法榨汁,有將它削了皮,砍成小段的, 放入石臼里用鐵錘不停地捶打。
也有用刀背將它砍的沒那么硬, 兩人摁著木頭兩端將甘蔗壓扁,這便出汁了。
都挺麻煩, 不過都是漢子做,有的是力氣。
這邊榨出了甘蔗汁,滿滿一桶,過濾掉甘蔗渣之后, 婦人們開始熬煮。
閔希突然覺得, 他們定的那個用來洗澡的大鐵鍋不是不可以用來熬甘蔗汁,當然他也只是想想, 不敢說出來,傅言深知道不要太生氣呀。
現在就是各家拿些鍋過來熬煮,一開始水多還好,煮到半鍋水的時候就要不停地翻。
閔希也熬了一鍋,累是累了些, 但是看到漸漸凝成的紅糖,實在開心。
這東西五百文一斤呢,死沉死沉的,他這一鍋就能有兩三斤。
這可就一兩多銀子了, 真是賺大錢!
他熬得很認真,旁邊默默地湊過來一個人,半個肩膀都暖呼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閔希低笑不回頭,假裝不知道是誰。
甘蔗糖一熬就是大半天,要兩三個時辰呢,空氣中彌漫著香甜的味道,許多孩子圍在院子外。
現如今,他們只能在道路外邊玩耍。
秋千也搬到了門口外。
一邊看著自家孩子一邊打工賺錢,這對農戶來說是極好的事情。
終于水快要干了,閔希趕緊將鐵鍋端開,讓它離開火。
這個時候的砂糖是真的漂亮,攪拌翻炒起來黏黏膩膩的,這可是誘人的糖漿呀,誰不嘶哈嘶哈的想嘗一口。
他們這些大人都有些挺不住。
直到鏟子有些翻炒不動了,閔希趕緊將它倒入準備好的模具里。
這模具一格一格的,有漂亮的模型,到時候干了,拿出來的紅糖就特別好看!
不過他們的模具不是很多,到時候還得找陳木匠再多定些。
陳木匠也是夠忙的,現在一直忙著活字的事還沒完成呢,又不停地接他的單。
每一單都挺急的。
希望他新收的徒弟可以幫到他減輕負擔。
這邊一熬好,鐵鍋空出來,孩子們一窩蜂上去,非常熱情地幫忙洗鍋。
這院子四處設了灶臺,閔希為了不傷到他們,特意將鐵鍋端出來放到道路上,讓他們到正屋那邊清理去。
洗完鐵鍋還可以再熬一鍋,但也不急。
這時已接近晌午,準備做飯吃了。
這真是挺好,空出來的鐵鍋剛好用來做飯!
趁著空隙閔希伸展一下腿腳,看著熱火朝天的院子。
整個院子人來人往,煙霧四起。
灶臺都是臨時搭的,搭了十幾口鍋,鍋都是他借的,一聽說他借鍋,大家寧愿飯不吃,也要將鍋送過來。
當然,閔希自然不是不讓他們吃飯,所有把鍋送過來的一家老小都可以在這邊吃。
閔希也不是所有的鍋都要,挑挑揀揀的,選了十幾口挺大的鍋。
等到這一批貨賣出去,他就在鐵匠那里再訂幾口大鍋。
也要砌幾個大灶,用大鐵鏟來翻抄!
熬汁最麻煩的就是要一直看著火,不斷的翻炒。
到時候鍋大了,煮的多了,大家輪流著干,估計就沒這么累了。
不過看著它漸漸成糖漿,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看著它從青綠色變成了好看誘人的紅色,這個過程簡直賞心悅目。
冬天就是能來這里熬糖,一定太幸福了,又烤火又人多熱鬧。
現在唯一就是甘蔗汁有點跟不上。
十幾口鍋,還有幾口空著在那里等,一開始就沒燒上過。
排在閔希后面燒著的那幾口鍋,這個時候也傳出了清香,那霸道的香味彌漫到正屋那邊去,干繡活的大人小孩們都受不住了,紛紛過來。
閔希索性將一鍋即將熬成的糖漿端出來給大家分點嘗嘗。
這時天氣熱,閔希笑道:“下午要不要喝點甜粥?”
大家略愣:“喝什么甜粥?”
“綠豆粥。”
立刻有人笑道:“好呀!”
這天氣熱熱的,喝綠豆粥解暑最好不過了。
綠道難煮,這時候就要開始準備煮。
這邊一吱聲,那邊直接有人頭也不回的,往自己家里去拿綠豆。
閔希心想自己還得找個數目分明的管事幫記賬才行。
看了一圈,最后還是落在香兒身上,閔希笑著招招手,香兒屁顛屁顛的過來:“少爺!”
閔希笑道:“香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管事了!幫我記賬,要記清楚,誰給了我們東西,都要還回去,不能寒了幫助我們的人之心!”
香兒乖乖地點頭:“我這都幫少爺記著呢!”
旁邊傅言深幽幽道:“我也幫你記著呢!”
閔希嗆了一下,趕緊推香兒去做事,讓她將方才綠豆一事記下來,到時一并給錢。
然后立刻去安撫自己的相公:“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但我夫君不是要讀書嗎?怎么可以記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那也太才小用了!”
自然只是安撫他,管事這件事可太重要了。要是村民老給他們東西,而他們都忘記了,將來誰也不開心。
數目是最要記得分明的。
香兒一直待在他身邊,跟他學過字也懂得算術,雖說寫字難看了一些,但是記賬是沒問題的。
而且人也算見過世面,不算太機靈,但也不會出太多事。
最重要的是是他知根知底的人,他用得放心,多少錢交給她都不擔心。
閔希請了許多人,一時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漢子今日來了有二十個,婦人夫郎也有十來個。
一人要出四十文工錢的話,差不多一兩五百文錢。
這么一想,閔希松了一口氣,還挺便宜的!
他幽幽嘆息一聲,人工真是太便宜了。
看他剛才熬出那一鍋夠賣這個價了!
一口鍋一天,至少也能熬出兩鍋糖。
主要就是甘蔗汁趕不上,婦人和夫郎們熬完之后也會過去幫忙,將甘蔗的皮削掉,幫他們按壓,讓甘蔗趕緊出汁。
趁著這個功夫,閔希拉著夫君又去縣城了,想將木匠跟石磨匠都一并找來,看看他們能不能幫研究一些更容易壓甘蔗的工具。
木匠跟石磨匠離得都不算遠,大家也正要停下手中工作去吃飯。
閔希說:“不用準備飯了,我家就有,直接去我家吃吧。”
人多力量大,都去幫忙想想。
一伙人浩浩蕩蕩的去了。
閔希覺得工錢便宜,但是他這已經出的很高價了,不能再高,只能在吃食上面多下苦心,但是再貴的吃食也去不到一兩銀子。
木匠跟石磨匠家境都算好的,來到這里,聞到香噴噴的肉跟糖都忍不住饞的流口水。
石磨匠說:“傅相公家的真是舍得下本錢呀!”
陳須生吸吸鼻子,聞著香香的味道,笑道:“閔公子確實是大好人啊!”
石匠一聽,趕緊也改口:“閔公子好人好人!”
幾人看著熱火朝天的院子,圍在一起討論了許久,到底什么東西可以讓硬硬的甘蔗趕緊壓出汁來。
其實沒啥好說的,要想壓得快,還是得要滾輪。
閔希還有太多想要的地方,他總覺得自己缺很多東西。
很快他就知道他缺啥了。
這時做墨塊的村民了,大家雙手都黑漆漆的。
看著大家端上來的墨塊,閔希雙手一拍,他說他忘了啥!
“我們可以買個小石磨來磨碳塊,不怕它不細!”
聞言大家立刻鼓掌,其實他們敲打半天碳塊也有些想到了,敲打得再細也沒磨出來的細!
所有人都通通看向了石磨匠。
石磨匠道:“你們要多大的磨?最好是用石臼來搗碎,然后再放入石磨里磨。”
閔希點頭,那他們又要石臼,又要石磨。
這個石磨匠可太熟了,他擼起了袖子,這一趟來的不虧。
差一點直接就要扭頭回去,眾人趕緊喊住了他:“先吃飯啦!”
這時放開了大鐵鍋端上來香噴噴的肉菜,一路擺開。
孩子們一個個拿著筷子拿著碗,閔希有錢了,終于能給所有人都買碗了。
大家拿著碗筷,打了飯菜,坐到八仙桌上,熱鬧朝天,仿佛在辦喜事那般。
閔希則先去看看那裝在破籃子里的墨,有搓成一條條的,有搓成湯圓似的,一團團,硬邦邦的看著還挺不錯。
閔希很開心,拿了一條,小心翼翼摸著試試,又拿起了筆來試著寫字,待墨水干后,黑的黝黑淡的成灰,還挺好的。
好開心喲,放下筆回頭一看,自殺夫君幽怨的看著他。
七月底,大好的天氣,他又要成女鬼了。
閔希好笑的去拉他,今日來的人多,傅言深不太需要干活,閔希確實有一些忽略他了。
閔希只能安撫夫君:“下午我們到山上看看吧,繼續種我們的松樹。”
男人這時候才有了笑,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
他們沒在外邊吃,端了飯菜回自家院子。
院子安安靜靜的,貓貓狗狗跟雞都在外面湊熱鬧去了。
就他們夫夫倆靜悄悄地在院子里面吃飯。
傅言深道:“到時候我們一聲不吭就上山。”
閔希搖頭:“不行哦,一會我還是要送一下他們,畢竟是我將他們請來的。”
在石磨匠這邊要石磨跟石臼,在木匠那邊要桶。
閔希想想還是要用桶來裝松脂。
不缺錢的話,還是盡量買桶,得買百來個桶。
兩邊都有生意,不讓人白來,但現在閔希身上沒有錢付,還好陳須生跟他們已經是熟識了,還給他做保,跟石墨匠說:“放心吧,他還不上我們幫還!”
其實也是話好聽,閔希根本不需要誰幫還,糖賣出去立刻就能回本。
現在這邊人很多,還好院子夠大,也不至于太過擁擠,不過閔希倒是想再建些房子,讓外村的人可以在這里休息睡個覺,畢竟中午回去休息還是太累了。
如此想著,他不由好笑起來,錢都還沒賺到,就開始想如何花出去了。
他又有一點擔心糖,到時候賣不出去如何是好呀?
糖的成本不高,利潤卻很高。
一口鍋一天熬兩鍋就有三兩銀子,十幾口鍋就有四五十兩銀子。
而它的成本就這么二三兩,閔希可以直接將價格壓低一半來賣!
如此一天也能入賬二十多兩。
不過他肯定不會一上來就將價錢大大的放低,而是慢慢的降低,降到年底就可以把它降成平價去。
希望那些純糖的商戶知道及早拋售,如果黑心還想囤貨賺大錢,那就沒辦法了。
天地銀莊莊主閻王爺來了也救不了。
閔希交代了一番香兒香姨,跟眾人告辭,與夫君回家歇息去了。
過了中午,夫夫倆起床又到山頭忙碌,依然是開荒,他們想種稍微大一點的松樹苗,得等兩天,至少得等明日糖賣了,才有錢買松樹苗。
在家里面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傅言深不開心,到這里干活累得死去活來的,他可開心了。
不過閔希也挺開心的,別有一番清靜滋味,就是太累了些。
看著滿地的雜草一點點被清理掉,露出黃土,這個過程真是享受。
有時,閔希也是享受干活的,但是雜草除久了腰就累,真的沒有熬糖漿好玩,看著跳躍的火苗,看著漸漸熬成的糖漿,真的是一件非常舒心的事情。
等忙完回去,他還是跟夫君將甘蔗汁拿回家里去熬。
夫君學習他熬糖,多好!
明日賺到錢之后,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比如去其他村,將其他村子的甘蔗也一并收購了。
存些錢之后請工匠幫忙建一個新房子,進他們家的那條路、榕樹旁邊,除了有李大妹家,還有一大片空地呢。
那片空地也是雜草叢生,他家周邊真是沒什么人住。
閔希回去,香兒笑盈盈地等在門口,一看到他就迎上去:“少爺,你怎么這時才回來?綠豆湯你都沒得喝!”
閔希笑道:“沒事,找我有什么事嗎?”
小姑娘立刻笑起來:“少爺,我們這邊進了許多米,阿肖哥家的米都不賣了,都賣給我們!”
其實不單是阿肖哥,許多家都想將米賣給他們,但是他們暫時也用不著太多。
他們的每日伙食米飯菜都充足,提供一日三餐,兩個成年男子一天能吃一斤多米。
青菜一斤肉半斤,閔希計劃給他們十文一人一天的伙食。
自然并不分到他們手,而是在這里煮了給他們吃。
閔希說:“嗯,好呀。”
他現在沒錢了,但晚上到了,忙碌一天的工人眼巴巴地看著他發工錢。
做糖的做紙的還有做墨的加起來有五十號人呢,一人發四十文也得有二兩銀子。
但他現在實在沒這么多錢,他先去看了到底熬出了多少糖。
粗略估算,有近百斤的糖!現在還有在熬的,熬出來之后肯定有百斤。
這還是人力低下的成果!
一斤糖五百文,這就有五十兩。
看著這五十號人,閔希朗聲道:“我現在暫時還沒錢,但是我們有糖在,明日賣了糖就給大家錢,實在不行的話,大家就先拿著糖當抵押?”
“這些糖都是大家新鮮熬出來的,可以按三百文一斤賣。”
市場上紅糖可是要五百文一斤啊!聞言大家都驚呆了。
許多人都蠢蠢欲試。
閔希又道:“我們明日開賣,絕對不會低于這個價格,至少也要賣到四百文去,大家要的話就可以用工錢來換糖。”
四十三文兄趕緊舉手:“我要!”
他喝過的糖水很甜,但他家夫郎還沒喝過!
一時之間,心動的也跟著舉手了,大家都稱了小半斤。
一天的工白打了,明日還要再來幫免費打工,但提著糖的漢子都笑盈盈的回去。
看他們笑得這么開心,誰不眼饞,最后還是都買了一些,至少將今日的工錢抵了去。
反正老板也沒錢發工資。
其他村子里的人要的少,反倒是他們自己村的要得多,直接一斤一斤地買。
特別是阿肖哥一口氣就買個四斤,想留著過年吃。
剛到手的賣糧錢,他這邊就想要花出去。
閔希趕緊按住他,小聲笑道:“到時候還會降價,不急著買。”
阿肖哥說:“哦哦哦!”但還是買了兩斤。
他剛賣了一千斤的糧,收入三兩銀子,有錢了任性了。
李大妹家也買了半斤,家里孩子們多沒辦法。
張二嫂也買了半斤。
其他繡工們也過來買一些。
這么好的糖,他們聞了一天了,香得都流口水了,誰不想回去再燉點。
閔希也沒有太攔住他們了,他們村子原本就比較富裕的,除了類似李大妹這些人家較窮之外,其他家哪有吃不起糖的。只是吃的少,但是現在好歹有如此好的機會,大家又賺了點錢,誰不想多買一些來囤囤。
有一些人暫時拿不出錢,香兒就趕緊將記下來,到時候以勞代錢。
閔希半開玩笑似的說:“大家先把糖吃完,以免到時候又降價了!”
接下來這半年是甘蔗豐收的時節,他們這地方不怕沒有甘蔗買。
買到糖的人離開沒多久,又有一群人來,這群人沒在這邊做工,聽說這邊有三百一斤的糖賣,趕緊圍過來了。
這價格實在是便宜得太出挑了,閔希道:“他們是工人,所以有內部價,但你們也是同村之人,也應該給個內部價,但是又不能亂了市場,一戶最多買個半斤。”
方才買少了的人,頓時都后悔了。
一通忙活下去,上百斤的糖就去了三四十斤。
村子來了十幾個人,這就干掉了近十斤。
入賬三四兩銀子。
閔希原還想著等貨郎來的時候,以三四百文一斤的價格賣給貨郎,結果自己村子就消耗了這么多,到時放縣城的鋪子一賣,這一天的糖量都不夠賣的!
如此想著閔希睡得安穩,但有人不給他安穩,硬要跟他磨磨蹭蹭。
大熱天的擠到他身上來。
夫君的熱情一直都太過濃郁,閔希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夫君,快點休息吧,明日早點起床賣糖了。”
男人不說話,動作更加重了,閔希說不出話來,仿佛這樣男人才開心,在他耳邊低聲道:“不專心!”
閔希被折騰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破碎的呻吟,以及斷斷續續的求饒:“我錯了,夫君……”
……
清晨,閔希同時在店鋪與村里面擺了個攤。
縣城里的賣四百五十文一斤。
村中的賣三百八十一斤,攤子就支在榕樹下,阿肖哥在賣,只要是熟識的村中人都可以在此買紅糖。
昨日沒得到好消息的都過來買了,張阿婆拉著孫子要買,剛好張丫頭看到了,立刻喝道:“不賣,阿肖哥不賣給他們兩個!”
阿肖道:“我知道,肯定不賣他們的!”
張阿婆氣道:“什么紅糖,誰稀罕,我自己就可以到縣城上買!”
說是這么說,但她打聽到了這村子里賣得最便宜,一村子的人都在排隊等著買糖,她哪里就不想蒙混過去。
但每次插入隊中都被人推出去,根本不給她進來。
張阿婆氣惱地罵道:“路是你家的呀!”
她眼珠子轉了轉,這里本來沒糖,怎么莫名其妙就產出紅糖了?她得去看看,說不定自己也能產糖了呢!
如此想著她一扭頭,徑直往閔希家那條路拐去。
小孩子在竹林里玩耍看到她都急了,知道這事不能輕易傳出去的,被她看到那還得了,趕緊圍在她前面想攔住她,她推推搡搡的將好幾個小孩子推倒地面,哇哇哭起來。
眼看就要進去了,小孩子趕緊跑回去喊大人。
然而,她沒能闖進去,張二嫂拿著一根火都沒滅的燒火棒匆匆出來了。
一向良善的張二嫂看到她就破口大罵:“死老婆子,是不是又想來找打啊?我怕了你了?”說著擼擼起袖子就沖過去打人。
她真打,一大棍就要打在張阿婆的腿上,但是打偏了些泥土四濺,張阿婆哇的一聲慘叫:“你這個瘋婆娘,真打!連你婆婆你都敢打,你這瘋婆娘,我我我我要浸你豬籠,我要弄死你!”
張二嫂道:“來呀來呀看咱們誰弄死誰!”
閔希完全想不到他自己沒有刻意的去保守秘密,大家都在為他保守秘密!
不能說不感動,他越發想帶全村一起致富!
張阿婆打輸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扯著孫子要回家,她孫子還在地上哭鬧著說要吃紅糖,那些有糖吃的孩子站在家人后面拿著紅糖舔著誘惑他。
張阿婆氣死了,直接扯了根竹子就去揍孫子,揍的他滿地打滾,哭的更加慘。
最好還是帶著孫子到縣城去買糖。
走遍所有的商鋪,哪家不要五百元一斤,最后停到了青花出品店鋪前。
只有這家店鋪賣四百五十文一斤,但是氣死了!
看鋪子的都是他們村子里的人,這些人一看到她們就非常嫌棄的咦一聲。
大家都在排隊買糖,她過去直接就要硬買。
姑娘們趕緊說:“不賣,不賣給她!”
張阿婆急了,直接沖過去,過來推她的人越來越多,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又開始撒潑大哭。
姑娘們哼了一聲,回去拿張紙轉成喇叭花的模樣,站在她旁邊大聲喊:“這個老人在村子里仗老欺幼,我們小時候在村口玩,她過來都要踹兩腳!她孫子欺負了誰,都是她有理,上門找我們就是幾巴掌,還沒見過如此窮兇惡極的老人!”
“試問誰家的娃不是寶,被她這樣過路就要踹兩腳的!”
“從那以后,村里的大人都不許我們跟他們家的玩!我們本以為從此湖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了,結果她還非要上門糾纏!”
“剛才大家也看到了,好好的隊伍她非要插進去!”
對他們說什么婆婆欺負媳婦,重男輕女孩,大家是不管的,但是一說這個人蠻橫,大家就知道了,方才就插了他們隊,這下子一個個揪著她指指點點。
張阿婆一聽急了大罵:“他們全村的小婊子聯合起來欺負我一個老人家,還有理了!欺負我們孤寡老人跟小孩有理了!”
旁邊有戶人家買了糖,剛給自家小姑娘分了一些在掌心,小姑娘舔了舔,剛要喂給弟弟,突然那小胖子直接過去搶了。
張阿婆看到這邊起爭執,一股腦撲過來抱著她孫子,說什么就該她孫子吃,小姑娘家家的吃什么糖。
那家人一巴掌扇過去,打得小胖子哇哇大哭。
張阿婆氣勢洶洶的撲過去,就要跟人打起來,但她老了,哪里打得過人,人家也讓她,幾腳就將她又踹回地上,一邊哭一邊罵人家賤貨,說什么吃你的怎么了,吃你的是給你面子。
大家簡直觀為贊止。
張阿婆一看,一群人圍過來,她又哇的一聲繼續滾地里去了,這下子大家都知道她了,專門撒潑的,誰也不理她,繼續買自己的糖去。
張阿婆哭了一陣,終于覺得沒用,又站起來指著店鋪罵:“等著!”
拉著孫子走了。
在店鋪里賣糖的姑娘們卻不在怕的:“叫我們等著啥呀?”
“哼,估計想讓她那兩個兒子過來打我們!”
姑娘們笑了:“來唄!”
想多了,還想打到其他家姑娘去,從來沒有這個道理!更何況他們現在可以賺錢了,比哥哥弟弟還要好使,回到家就是祖宗,完全不用干活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貨郎
閔希剛剛靠近路口, 就看到了這一幕,原本還想走快兩步,結果發現姑娘們都處理的很好, 他又放慢了腳步, 甚至有心情在旁邊買幾個餅子吃。
傅言深看過去的眼神,萬分的冷漠,莫不關己這般,但是收回目光跟夫郎吃餅干的時候, 卻眉眼含笑。
惹的閔希止不住的抿唇輕笑。
他夫君看著實在是太冷了!
等到一切又恢復如常的時候, 閔希才跟傅言深慢悠悠的來到店鋪,笑道:“賣的如何?”
姑娘們笑道:“別提生意有多好!”
就快八月了, 八月有一個重大節日—中秋節,誰家不吃點湯圓。
他們的湯圓里面都放糖。
雖說僅便宜了五十文,還是便宜不到哪去,但這不是必須買的嗎, 買到就是不賺到!
一年到頭也就中秋跟過年能大氣點吃糖了。
這正是便宜時此時不下手, 何時下手?
有人好奇問:“聽說你們村子才賣三百三百五一斤,是不是真的呀?”
大家完全不敢相信, 好想趕緊去進貨,一個勁兒問:“真的假的?”
閔希笑笑也不說真也不說假,只說:“大家就先別買這么多。”
看他那表情,估計這縣城里面的糖還要跌。
原本還想囤糖高價甩賣的,頓時歇了這心思。
大家有些不敢相信, 說:“紅糖竟是如此便宜嗎?”
閔希只說了一句:“甘蔗有多便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甘蔗很便宜。
也不算太便宜,但是相較于這個三四百五六百文一斤的紅糖, 可便宜太多了。
大家頓時恍惚了:“那紅糖到底能便宜到哪里去?”
閔希笑笑:“那還得好好研究,我們最近還會生產紙與墨,沒太精致,過兩天就會上架,屆時希望大家也多多來光顧。”
雖然閔希沒說價格,但是大家都來了興趣。
這糖的價格就擺在這里了,那么紙跟墨更不必說!
縣城里面的誰家沒幾個閑錢送娃兒去讀書學兩個字。
當時聽說這糖買貴了,還覺得不劃算,現在一聽說他們村子研究出了紙跟墨,頓時沒啥好說的,只希望他們高興了緊著些研究。
之前閔希說讓傅言深在這邊抄書,但實在是沒空,閔希拿了幾張好紙過來,讓他夫君稍稍寫幾個字給姑娘們學習。
他每日都要教孩子們幾個字,姑娘哥兒們在店里工作,碰的都是干凈的東西,沒法像村中孩子們用沙盤練字。
只能讓他們回家多練,不過這幾日紙跟墨出來了,就先給他們供著。
擺一個書桌讓他們時不時練下字,也可以吸引客流。
這年頭能讀書寫字可太稀罕了。
傅言深默默寫字,一大群人圍過來:“就是這紙這墨嗎?”
閔希笑道:“不是,沒這么好,我相公不肯用那些紙墨。”
“哦哦哦。”
大家一開始還一臉莫名,直到那一筆字出來,連不識字的都覺得哇操字寫得真他爹好!
人家這可不是練字啊,人家這堂堂正正的讀書人,十年寒窗可是要考狀元的!
這一筆好字寫在差紙渣墨,豈不是廢了?
不過眨眼之間,他就將一張紙寫滿了,將上面的字念了一遍,放筆拉著媳婦要走人。
閔希又將他拉了回來,笑的肚子有些疼:“你如此只念一次,他們怎么記得住呀?”
指著字讓姑娘們又認了一次,等確定他們認出來后,這才歇了。
閔希清點了下銀兩,就一個早晨,村子里擺的跟這邊擺的,共賣出了三四十斤。
足有十五六兩銀子!加上昨晚賣的三四兩,這下子二十兩了。
還有不斷趕過來買糖的呢,這不閔希就看到了趕過來的鋪主。
閔希看到她就將欠她的六兩銀子給還掉,將欠條贖回來,又給她送了十斤糖。
畢竟鋪主給了他們較優惠的價格,這十斤糖雖說也有個四五兩銀子,但他們要長期在此租鋪。
也順便趁此機會立下五年的租約,啥也不怕,就怕鋪主違約。
鋪主看到傅言深寫的那個一筆好字,再看看鋪子里的姑娘哥兒們都識字,再聽說這里還要賣紙墨,只恨不得鋪子都賣給他們,更別說是違約了。
說簽約立刻就簽了。
一下子花出去了六兩銀子,閔希卻覺得無債一身輕。
他拿著十兩銀子跟夫君先行回去了。
今日就開始可以再收購附近村莊的甘蔗了。
不過他這消息傳出去,收購甘蔗的價格肯定會變貴。
所以賣糖給自己村民更便宜的價格也是合理的,畢竟一開始收甘蔗的價格就便宜了。
三叔公曾經讀過些書,跟其他村子也有點威望,讓他們一家去談比較好談。
現在阿肖哥基本就被閔希收做跑腿了,給他五十文一天。
他帶了其他幾個兄弟一起去,那幾個閔希也一人給四十文一天。
這些都要告訴香兒,讓香兒好好記賬。
阿肖哥信誓旦旦一定會把活做好!
回到家時,阿務貨郎才來,一看到閔希便笑道:“想不到短短幾日,你們就做出了這么多好東西!”
閔希笑盈盈地跟他談了一下價格。
可以給他三百五十文一斤的糖,讓他到鄰近的村子或者其他縣城去賣。
不能低于四百五十文一斤。
這利潤挺高,阿務有一些猶豫,想到賣不完還可以自己吃,便爽快的答應了,三百五十塊一斤啊,去哪里買!
閔希笑了笑,拿了十斤給他,阿務將糖抱在懷里,后知后覺的想扇自己幾巴掌。
三百五十文一斤,他竟然還遲疑!
主要是他賣糖都不怎么能賣出去,一個月賣個十斤都厲害了,糖太貴了啊。
聽說紙跟墨還得等些時間,阿務貨郎有些遺憾,但還是愉愉快快地拉著糖走了。
讓閔希有點始料不及的是,他剛跟村民們說了要請人割松脂,跟夫君回去休息片刻,正打算拿鋤頭出門干活,就看到了前來拜訪的其他貨郎。
來了好幾個,他們沒有阿務貨郎那般有錢,扁擔挑著普通貨架。
閔希看到他們還是有些奇怪。
他們有些不好意思說,也想買糖,老板能不能以零售低價賣給他們。
閔希有些遺憾道:“可惜糖都不夠賣了,得等明天呢。”
其他商家看到他們不停的有新糖上,一定會大大的降價的。
到時候他們的糖也沒那么搶手。
這個時候貨郎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剛好閔希不知如何是好,他們自己就來了。
具體價格閔希暫時不想商談,得等等。
香兒就在旁邊聽著,閔希說近段時間還是先以這個四百五十的價格賣,到時候再酌情降低價格,估計得等個一個月吧。
現在快八月了,還有四個月過年,一個月給降五十文,過年賣到二百五十文一斤也差不多了。
如果大家都拼命制糖的話,那還得再賣便宜一些!
賣到三十文一斤,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到時候紙跟墨也有了,這都是利潤大頭如此大動干戈的降價,觸及別人利益。
估計得被找事。
甚至找事都是輕的!
但他不后悔,人工本來就不貴。
這些東西就是費些人工,成本也不高,竟然賣的如此貴!
寧愿一田田的甘蔗荒在那里壓低甘蔗的價格,也不去熬糖。
這都是甘蔗種植戶告訴他的,往年他們的甘蔗都很難賣出去。
那些商人拼命的給他們壓低價格,不然閔希一問也不會賣得那么快。
閔希如此跟香兒說了自己的打算,讓她再去雇一批人,現在有錢了,抓緊時間雇人來制紙。
說著,他就將十兩銀子全部放到香兒這里,所有人用錢都直接來香兒這里取。
而他只想跟旁邊幽怨滿滿的人去種松樹。
上山清草,回來的時候去訂樹苗。他們可以定些稍微高大的樹苗,十文錢一棵,還包送上山。
那樹苗都有人高了,閔希自然愿意,定了近百株。
接下來幾日便是不斷的種樹種樹了。
轉眼便是八月初二了。
今日他們在田里忙活,突然有人跑過來。
上山清草,回來的時候去訂樹苗。
他們可以訂些稍微高大的樹苗,十文錢一棵,還包送上山。
那樹苗都有人高了,閔希自然愿意。
趕緊定了百株,自然不是讓他們一口氣扛上山,他們夫夫倆也刨不完這么多坑啊!
挖坑時候就傻了,樹苗大挖的坑就要深。這土地硬邦邦的,許才挖出一個坑,然后還要給它澆水。
不過還好,這邊山上面有山泉水,也有挖好的渠,只需放水將整塊地浸滿。
閔希突然想到一個不好的事:“松樹怕不怕水呀?”
平時看到的松樹,基本都是長在山上的。
但是山上的田是梯狀的。
只有一條溝渠蜿蜒盤旋,不是每塊田都能去到。所以就要通過田與田之間的落差,放水下去。
比如他們的田要用水就要到溝渠那邊挖開一個缺口水,從其他人家的田里面流過,這才流到他們這里,也就是說別人家要用水的時候,水也會流過他們的田里面。
那么問題來了,松樹怕不怕水?
當然人不是那么笨的。
不會讓漫山遍野的水將自己的田地浸過去,那樣會容易滋生雜草。
他們會在自己的田間挖一條小渠,讓水流過,而保自己田間無恙。
而種樹也不會滿地平鋪直種,也是要立壟。
一場春雨,滿地雜草,到春天的時候就會看到冬天原本孤寂的田地,一片綠油油的,那便是因為水。
水分太過充足,就會滋生雜草。
立壟種樹可以在樹需要水的時候再去澆。
種樹的壟可以稍微大一些,不需要像種菜那般將地都鋤松,多余的泥土都挖上壟去。
種樹不需如此,可以兩列樹立一壟,直接挖坑將樹栽進去,最后將渠挖出來就行了。
這山地不是什么好地,硬邦邦的。傅言深沉默地挖了半天,終于刨出了第一個坑。
閔希拿著另外一個鋤頭在旁邊挖坑,才破開了一些泥土,就被傅言深喊了:“夫郎快來種樹吧!”
閔希一扭頭看過去,忍不住贊道:“夫君好棒哦,這么快就挖好了!”
閔希趕緊過去把樹栽下去,好好的給它埋起來。
希望它能茁壯成長。
他滿目慈善地看著那棵被他種下去的松樹一眼,一扭頭,旁邊的傅言深差不多又將坑挖好了。
這硬邦邦的土地,他鋤頭都快掄出火星了。
氣息比之前更加不穩,抹了一把道:“夫郎,種樹。”
閔希忍不住笑道:“你這么急著做什么?就這么想趕緊完工回家嗎?跟他們一起忙制糖跟造紙嗎?”
傅言深癟癟嘴:“不想!”
閔希道:“那你還不慢點!”
傅言深放慢了速度,夫夫倆種樹慢悠悠的,將十棵樹種完,給它們澆了一些水便回家了。
這滿山遍野的野生小松樹,不可能就他們種的死掉!
李二哥已經帶著大家將水桶買過來了,一看到閔希回來,立刻迎上去。
閔希道:“收割松脂大家會嗎?”
一個老漢站出來說:“我會!”
閔希道:“好呀,那你便教他們,明日可以開始收集了。”
那老漢想了一下,打算早上去割,桶放在在那里裝松脂,或者第二天早上去收,到時候再割一刀。
閔希道:“先收一天看看?”
他知道松脂可以做蠟燭賣,一根小蠟燭就要二十文。
但他目前還不知道一棵樹可以收多少松脂,多少棵樹的松枝才可以做一根小蠟燭?
暫時也不懂如何給錢。
只能對那個知道如何割松脂的老漢說:“陳大伯,你先行教大家割松脂,到時候我一定收的,具體看有多少,好嗎?”
這是工作短缺,閔希這邊也招不了那么多人了,他們閑著也是閑著,能賺一點錢便是一點。
雖然還不知道價格,但一聽說有錢賺,大家都紛紛點頭同意。
當夜就想進山去收松脂。
其實有人看到閔希夫夫兩種松樹,也有些蠢蠢欲動的。
畢竟這夫夫倆幾乎干什么活計都是能賺錢的,而且突然就悶聲發大財!
腦瓜靈活的早就扛鋤頭出去種了。
閔希剛想回去,立刻又被喊住了,那一群貨郎跟著阿務貨郎一起來了。
閔希微怔,很快笑道:“難得看到你們一起過來。”
阿務貨郎笑道:“哈哈,有錢大家一起賺。”
閔希點點頭,他著實是這般想的。
阿務貨郎將一個穿著破舊打著補丁的小伙子推到閔希跟前說:“這是我新收的徒兒,叫阿布,阿布還不快叫希公子!”
這阿布眼看就十五六歲模樣,小小一個,瘦瘦黑黑,這就要出來當貨郎了。
阿務介紹道:“阿布家不好,他娘犯了病,阿父前些日子不在了,我想帶帶他。”
閔希點點頭,他覺得阿務還是很不錯的,不然也不會跟阿務一直做生意。
新的紅糖要熬出來了,還是一百斤,短時間之內產量升不上去。
阿務貨郎一口氣就買了三十斤,其他貨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咬牙也買了十斤,他們是一起買了十斤,上有老下有小,不是每個貨郎都那般賺錢,縣城附近的生意基本都被阿務吃掉了,他們就吃剩下的殘羹,也就勉勉強強可以過日子而已。
他們也有天天盯著阿務,誰不想多賺點錢呢,盯著他吃剩下的看自己能不能啃。
現在這糖賣的這么好,阿務還肯給他們一份蛋糕,就算將來縣城賣完了也可以出遠一點的地方賣,比如郡!
但他們七八號人摳摳搜搜的,拿了全身家,最后也就只能換個十斤的糖。
這買賣也不是全無條件,希公子說了,他們賣出去的價格只許比他們店鋪賣的價格高不許低!
這是很有風險的!
到時候賣不出去怎么辦?
還是有人糾結這一件事。
所以也不是所有貨郎都沒錢,有錢的怕賣不出去,沒錢的就沒錢買。
閔希看著他們分了糖,觀察著他們的神情,一人大概也就一斤糖。
有一個直接買了兩斤的,估計是恨自己沒這么多銀子,神情嚴肅地盯著閔希搬出來的糖。
這個貨郎叫阿屬,出門之前興沖沖地告訴妻兒,今晚就能有糖吃,而且能賺大錢不用挨餓了!
他拿了全身家出來,也就只能買兩斤糖。這還是他第一次接到如此高利潤的貨物,這老板真是菩薩心腸,給了他們這么便宜的價格,才三百五十一斤,他們出去賣四百五一斤,一斤就純入賬一百文!
他只能買兩斤,也已經有兩百文了,其實他不應該覺得不滿足。兩百文吶將這兩斤糖賣出去,就有兩百文啊,他哪天賺到過兩百文這么多的?
他們大多數要從店家那邊拿貨,又或者從村民這邊拿貨,從村民這邊拿貨,還能賺點差價,從店家那里真的是被壓縮到極致。
而且大多數村民都是自給自足的,跑一天能賺多少錢呢?除去成本也就十來文真的只夠糊口。
跑到鞋子都破了,他都不怕跑,他就怕賺不了錢,一年到頭都吃不了肉!
娘子操勞過度都生病了,還沒錢買藥,這才是最怕的!
兩斤糖就能賺兩百文,他肯定能賣出去的,跑斷腿也要賣出去!
他暗暗咬牙,深沉的眸光也有了些希望。
這些個貨郎一共賣去了四十斤。
閔希看著他們眼饞,又小心翼翼珍藏的模樣,又看看阿布,忍不住給他們分了一些紅糖,說讓他們現在就嘗嘗。
大家都驚訝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哥兒。
年輕好看的哥兒笑盈盈的給他們分糖,用紅紙包裹著,外面套上干凈的荷葉說:“你們自己嘗嘗才能更好幫我推銷。”
大家連連點頭,無不驚喜,但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還有更驚喜的事。
閔希跟他們說道:“你們暫時沒這么多錢也沒關系,可以先欠著,貨先拿去賣。現在店鋪那邊估計也賣不了這么多,可能需要你們跑遠一些,如果是十分偏遠的山村,倒也可以稍微賣便宜一點,但不可以低于四百文一斤!”
“嗯嗯。”大家連連點頭。
閔希還給他們分了一些紅紙,讓他們包裝紅糖用。
這些紅紙不是春節時貼的那些紅紙,而是粉粉的,紙質有一些粗糙,但柔韌性挺好。
眾貨郎奇怪道:“這紙?”
閔希盈盈笑道:“這紙是我們自己造的,過不了兩天就可以讓你們也拿去賣。”
因著造紙,他們今日又請了一批人,也是二十人,十個男人,十個女子哥兒。
女子哥兒細致些,可做熬煮、撈紙漿成紙的工作,男子粗壯辛苦些做捶打工作。
大家分工合作倒也有來有往。
女子哥兒往紙漿里面加入了紅色的花瓣,于是就成了這種粉粉的紙。
閔希帶他們參觀了自己的紙坊,也就是在正屋院子,大家忙忙碌碌的。
有切桔梗的,有燒鍋煮草的,有捶渣的,有用紗網撈紙漿的,有晾紙的。
他們去縣城鐵鋪買了好幾個大鐵鍋,是那些賣給寺廟做大鍋飯的大鐵鍋。
唯一的不好之處就是要煮很久。
捶甘蔗渣跟桔梗渣,都是用大木錘捶的,昨日漢子們就搬來了一塊較平整的大石頭,將渣放在上面,不斷的翻捶。
真是千捶百煉。
眾貨郎完全想不到閔希竟然將如此機密直接擺給他們看。
有個貨郎小聲說:“希公子,你就不怕我們之間有人傳出去嗎?”
閔希笑說:“沒關系你們倒也是可以傳出去。”
眾貨郎面面相覷,他們心里面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絕對不會傳出去。
而他們不知道閔希是真的希望他們傳出去,這造紙真的就是賺個辛苦錢而已。
他想將價格壓的很低很低很低,想讓人人有書讀。
知道的人多了,大家的想法都開拓出去,日子只會過得越來越好,那墨不就是他想不出來的,人家給他做出來的。
砍甘蔗跟熬糖漿一共請了四十人,而這個制紙只請了二十人,倒不是他看不上制紙賺的這點錢,而是……
雖說正屋的院子很大,但已經里面已經擠了幾十號繡娘了。
沒錯,現在老一些的農婦也過來學幾針繡法。
閑著也是閑著,而且這里人多熱鬧,誰不想多學幾門技術呢?
堂屋再大也裝不下這么多人,都已經搬出來了,在院子里曬太陽,他們就占了一角,這些忙碌制紙的人也要占一角,實在容不下這么多人了。
雖然張二嫂幾次提出說可以到她院子那邊。
閔希還是婉拒了,自己的東廂房完全不給人進,也不能人家的西廂房就讓人進了。
他反而想讓香兒跟香姨也一并搬到西廂房去住,這邊徹底留出來給工作用得了。
不過香姨在這邊住慣了,一時沒同意,也隨著他們了。
他們這里實在沒地兒了,所以制墨的那些人都在自家院子里制。
院子里還擺著幾塊村民送過來的墨,正在墻頭晾曬。
文房四寶只有阿務賣,阿務看著這些墨驚嘆不已。
“還挺像那么回事的,這怎么賣?”
閔希反問道:“你覺得怎么賣?”
阿務沉默片刻,如今一塊好墨就要一兩銀子。
他們這個質量差上許多,但也可以賣個幾百文。
阿務道:“可以賣個兩百文吧?”
閔希笑了笑,搖搖頭道:“賣一百文。”
阿務陡然瞪大眼睛。
其他貨郎看他如此驚訝,立刻也想到這肯定能賺非常非常多錢!
閔希笑道:“這成本其實很低,只是費些人工。”
可是現在他缺人工嗎?
糖那件事可以不這么快砸其他商家飯碗,但這個可以先砸一砸。
紙與墨,他都要非常便宜地賣!
想了想,他又笑道:“或者說,賣五十文?”
他甚至還想更便宜些,比如說十文。
他粗略的算了一下,除去人工跟成本,十文錢一條墨都是有賺頭的!
可以想象商戶的利潤有多恐怖!
沒錯,是他們發明了技術,然后他們把技術握在手中,不外傳出去,將價格抬的很高,自己過的豐衣足食。
這是合理的,那么他打進來,打破這種格局,將價格大大壓低也是合理的,這是他的選擇!
他現在請來制墨的人不多,就幾號人,而且鼓勵他們制出來先自家用著。
這幾號人都是有妻兒或夫郎在為他們工作的,所以也是心甘情愿的在家里研究。
一個人在家里做一天就可以給他帶來十幾塊墨。
不是一塊兩塊是,十幾、二十塊這么多!
還是閔希讓他們放下速度,好好鉆研的結果。
放豬油太油膩了,是不是可以放些其他的代替豬油?比如說松脂!
明日他就能采到松脂,后日就可以試驗一下。
他們真的有在不斷的嘗試,比如說造紙漿的也是在不斷的嘗試,打了紙之后會分出一小部分紙漿繼續捶打,放入其他更多的昂貴材料,雞蛋清糯米漿什么的。
等松脂回來了,一定要放松脂的。
就看什么時候可以研制出更加好的紙墨!
眾貨郎都充滿了期待。
一個個熱血沸騰,都到香兒那邊又買了些糖。
一下子又出掉了三十斤,這三十斤卻是沒有出錢的,貨郎大多都沒錢了,先賒著賬。
大家都是同個縣城的,多多少少都有人知道彼此,閔希也不擔心他們提貨跑路。
如此豐厚的利潤,如果只想著眼前的利益,那也不必理會。
一點點紅糖,他也賠得起。
第70章 第 70 章 種樹
忙完之后, 閔希松了一口氣,扭頭一看,夫君幽幽的看著自己。
閔希失笑, 趕緊過去拉他:“又怎么啦?又不開心?”
傅言深心情不太好, 說話有些低落:“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夫郎實在是太耀眼了。”
“啊?”
“沒什么,我們回去吃飯吧。”傅言深拉著他回家。
香姨趕緊道:“還回去干嘛呀?這邊就要開飯了!”
這時候大家從西廂房的走廊那邊走出來,抬著大大的鐵鍋鍋。
閔希這才知道, 原來還是占用了西廂房, 這邊都不夠地方做飯了!
他們如此多人,搞得像辦喜宴那樣。
八仙桌擺到外面的大路上去了。
外面玩耍的兒童主動過來幫布碗筷。
又要吃飯了, 又是有魚有肉的一頓!
這個地方江河多,漁產豐富,縣城的另一側就有一條全國都知名的大江流過。
魚肉比雞鴨豬肉都要便宜,幾文錢就能買一大條, 又肥又好吃, 就是刺有一點多。
再貴的也不過二十來文。
當然,再再再貴的就有點望塵不及了。
他們搞的是清蒸魚, 自己得小心將魚刺扒拉掉,小孩子都得讓自己的阿父阿母帶著吃。
一邊吃著魚,一邊喝骨頭湯,吃肉嗦著骨髓那滋味,別提太美了。
大家有說有笑, 想不到這么早就可以收工回去了,一天輕輕松松四十文到手,還有魚有肉。
之前哪個不是披星趕月大半夜的才回到家,娃都睡了, 自己也就洗個澡,累的倒床就睡。
吃的也不過是冷饅頭,又或者是在家里婆娘熱好的飯菜。
而現在有些漢子自家婆娘跟孩子都在這里,雖然沒有工作,但婆娘可以跟著其他人學刺繡,孩子們的跟其他孩子玩耍。
他們寧愿多交一點錢當伙食費,也想讓家人也吃上這么好吃的。
香姨那邊便按人口收了,多一口人就多收兩三塊,一日三餐都包了。大人加收三塊,小孩加收兩塊。
一些帶媳婦的家孩子有個五六口人的,也就多個十來文。
越來越多的外村漢子學著這個方法,將妻兒帶來這邊
四十三文兄也忍不住說:“明日我將我夫郎也帶過來,他自己在家也是無聊。”
大家都笑呵呵的,這日子越過越有盼頭。
閔希跟傅言深打了一些菜就回去了。
最近都挺忙,夫夫已經好些日子沒在家里好好做飯了。
大家一起吃也很開心,但總不比在家里自己做來的精致。
更重要的是,閔希被拉著手往家里走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夫君很高興。
剛才自己在忙事情,一扭頭看到他就是冷著一張俊臉的。
現在才開始高興起來。
夫君不是很喜歡與人交往,閔希覺得要不還是讓他繼續在家里學習得了。
三年后再考秀才舉人,可以的話,中個進士,省的他現在天天在這里憂郁。被夫君拉著閔希走到身后,看著夫君回頭看來的笑顏,忍不住也跟著笑。
走快了兩步,笑嘻嘻道:“夫君。”
傅言深道:“嗯?”
閔希道:“你還是在家里讀書吧,好嗎?”
傅言深笑容瞬間消失了,擰眉:“為何?”
閔希道:“你天天跟著我出去也不開心,不如你自己就在家里好好學習,等你考了功名,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好嗎?”
傅言深這才轉怒為喜道:“等我們種完了樹再說。”
“嗯嗯。”閔希連連點頭。
這下兩人都開心了。
想到自己考到功名之后,夫郎就會隨著自己想去哪就去哪,遠離這個一大堆人搶他夫郎的地方!
傅言深道:“這次沒有考到秀才,下一次一定會考到的。”
閔希連連點點頭,笑道:“嗯嗯,我夫君最厲害了!”
年輕的夫夫看著彼此都有些舍不得挪開目光。
回到家,家里安安靜靜的,貓貓狗狗都在外面,跟外面的人混熟了,外面熱鬧,都喜歡跑出去,連雞也跑出去在外面覓食。
夫夫倆燒火烤牛肉,在正屋那邊拿了牛肉過來,因為知道他們喜歡吃牛肉,香姨他們去買菜的時候總會買一些好牛肉留著給他吃。
傅言深道:“夫郎想吃牛腩湯嗎?”
別說想不想了,光聽到閔希就口齒生津連連點頭。
他們在外面聞到的牛腩湯,真的好香。
傅言深道:“明日我們去買一些,燉個牛腩蘿卜湯,很好吃的!還有羊肉湯,如果你喜歡,到時候都可以一并燉來吃。”
“嗯嗯嗯,”閔希點頭說:“都吃都吃。”
看著信心滿滿的夫君,閔希覺得很開心。
一邊9煮著飯,一邊過來拉閔希的手:“我會做很多好吃的給你吃,就算不會做的,我也會好好鉆研!”
“知道啦,夫君對我最好了!”
傅言深對他笑了笑,拉著他的手,舍不得松開。
牛肉鮮嫩,有架在碳上烤的,也有炒。
他們已經買回一個鐵架了,剛好用來烤牛肉。
這香噴噴的烤肉味,很快就將那幾只不搭家的小牲畜召喚回來了。
遠遠就聽到汪汪汪的叫門聲。
扭頭看去,貓貓已經爬上墻頭,喵的叫了一聲。
閔希趕緊過去開門,把兩只狗狗放進來,它們現在都吃的圓滾滾胖嘟嘟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長大了許多,差不多是可以看家護院的小狗子了。
閔希順手抱了墻頭上面的貓貓,將它們一只只抱下來,它們不是不能跳下來,而是喵喵喵的非要主人抱。
抱到最后一只小白貓時,閔希索性將它揣在懷里,回去繼續吃烤肉,把它放在腿上,摸摸它柔順的毛發。
他穿的是普通衣裳,倒也不怕被它的爪子勾出線。
沒吃多久,天漸漸黑了,外面的傳來了咯咯咯的雞叫。
看來雞也回籠了,一只大母雞帶著八只小雞,八只小雞現在都褪去了黃毛,開始長羽毛了。
沒有年幼時毛茸茸的招人,但閔希依然喜歡它們。
每次看著小雞,閔希都有些為難的想,以后該怎么忍心吃它們呀!
母雞還說可以留著生蛋,公雞該怎么辦呢?讓它們打鳴嗎?
四只公雞一起打鳴,不用睡覺了。
閔希繼續回去吃飯,狗狗貓貓都殷勤地湊過來,這牛肉五六十文一斤,貴的很。
趁傅言深不注意,閔希給它們撕了一小塊下來。
雖說他知道夫君是不會阻止他的,但是他就是不好意思當著夫君的面做這種事。
其實傅言深也看到了,切肉的動作故意放緩了些,嘴角噙著一點笑。
等閔希終于扯下五塊肉分給貓貓狗狗,傅言深,才端著一碗切好的牛肉過來,這一碟牛肉用來炒。
熱鍋下油姜蒜小辣椒爆香后放肉。
那滋滋滋的味道,惹得還沒吃完嘴里肉的貓貓狗狗都抬頭看了過去。
太香了,閔希也覺得好香好香,忍不住坐到了夫君旁邊,看著鍋里面香噴噴的牛肉,饞的又有些流口水。
傅言深笑了笑,往牛肉里面倒了一些醬油,提鮮也稍微染個色。
他炒牛肉從來不多放別的東西,什么青椒炒肉,他一般不這樣炒。
直接炒的肉才更有更濃郁的肉香味,吃起來也更加香,一口下去,滿滿都是肉汁,沒有被任何東西分散肉的味道。
突然傅言深想到了一道菜道:“夫郎,明日我們還可以再做一道芋頭燜魚頭。”
如果說什么肉一定要跟其它菜搭配著炒,那一定是魚頭。
魚頭燜芋頭,絕對是人間美味,吃過的都說好。
香糯的芋頭浸泡在魚頭汁里,裹滿了魚頭的鮮香,吃起來實在不能太好。
芋頭燜魚頭,其實跟芋頭扣肉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這兩者的味道又大相徑庭,都很好吃,都很驚艷,但不太一樣,魚頭燜芋頭是鮮香,鮮到極致的鮮。
而芋頭扣肉也是鮮美多汁,但一口下去,舌尖充斥著各種變幻莫測的味道,酸甜又香,實在難以形容那美妙的滋味。
都挺好吃,不過芋頭扣肉的話需要燉得異常軟爛才能達到那個效果。
一般都是要吃隔夜的才好吃。
而現在天氣太熱了,放不了那么多天,得等過年才能吃。
不過回想到那個滋味,始終恨不得現在就做給夫郎吃。
如此想著傅言深炒菜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閔希輕輕的碰一碰他的手,道:“夫君,這肉是不是熟了呀?”
牛肉基本去了血水就熟了,沒什么操作難度,比其他任何肉都要容易煮。
傅言深這才回過神來,炒得有些久,肉都有點老了,但沒關系,不管有多老,他們都能吃,又不是嚼不動。
反而覺得這般炒才香才入味。
就著牛肉炒出來的汁,直接放青菜下去炒,連青菜都香了許多。
吃了一口牛肉,吃了一口菜,夫夫倆都發出滿足的喟嘆。
小貓又過來,喵喵喵的扒拉閔希的衣服,叫的特別的積極,還是把毛茸茸的腦袋湊過來蹭閔希的腿。
狗子也汪汪汪的繞著他轉。
閔希不由好笑:“你們在外面沒吃飽嗎?”
肯定是吃飽了的。
香姨對誰都可能不好,絕對不可能對他養的小寵物不好!
傅言深道:“夫郎你不想喂就別喂了,不實在不行我把它們丟出去。”
閔希叫道:“別了別了,給它們喂一些,它們吃不了多少,都在外面吃過了,就是饞而已。”
貓貓給一點點肉就要吃大半天,不過狗子倒是吃的很快,吃完又過去,閔希就假裝看不到了。
飯也扒拉快,那飯浸了些牛肉汁,別提有多香了!
閔希將腮幫子塞得鼓囊囊的。
傅言深放下筷子把手伸過來說:“別吃這么急。”
說著站起身來,提起狗子,一邊一只,將它們提進柴房,門一關,讓它們在里面汪汪汪。
都是閔希太慣著它們了,有好吃的都分它們一點,久而久之,它們就知道只要圍著主人轉就一定有東西吃。
這怎么能不調皮呢?
到了外面,面對其他人,它們就老實了,不會像在閔希跟前這般招搖,但凡離了閔希,它們也不敢在傅言深面前如此放蕩行楷,可會看顏色了。
貓貓則還留在墻頭吃著,倒不是他們偏心于貓,而是貓吃肉吃的慢許多,這回還在那啃呢。
現在那一只狗的飯量都已經比三只小貓還要多了。
村子里還用吃的比貓少來形容孩子不吃飯。
吃完在院子中休息片刻,閔希抬頭看看夜空,明星朗朗,但尋遍卻不見月亮的影子,連月牙兒都沒有了。
傅言深道:“今日是月底,七月三十。”
閔希有些恍惚,一時之間不知道日子是過得快還是慢的,但七月十四猶覺昨日。
那一夜新鮮刺激的社火又在眼前,還有一件事……
有點想問,又怕傷了夫君。
傅言深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笑道:“怎么了?”
閔希一下子就憋不住笑了,臉偏向一旁笑了好一陣子,才轉過頭來:“夫君,七月十四中元節那一天,那件衣服是你拿走的么?”
傅言深笑容一僵,很快嘴角抿直,幽怨的看著閔希:“你都知道了!”
閔希笑笑:“嗯,那天就知道了。”
傅言深哼了一聲。
閔希拉著他的手,十指相扣,笑道:“沒事的,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他夫君不懼神佛,就是有一點怕高。
會給他燒水做飯,還不會嫌棄他連柴火都點不起來。
像他這種情況嫁入農村,肯定是要被說兩句,但他夫君不會說他,而且誰敢說他,他夫君還會跟著他急。
比誰都兇!
傅言深道:“明日,我們種完十棵樹就回來做飯!”
閔希笑道:“好。”
一天種十棵樹,他們得種好多天哦。
沒關系,輕松點也好,反正現在他們不需要怎么忙,回來好好的做飯吃,享受快樂的生活。
傅言深道:“明天我們再做一個青椒釀肉!”
“哇哦,”閔希感嘆道:“我們明天吃多少菜呀?”
傅言深道:“明天到縣城再看看。”
說著,他將閔希拉起來:“洗澡吧,早點休息,明日早點起。”
他就將閔希拉進了澡間。
閔希笑著任他拉,心想騙鬼哦,早睡早起,才沒有!
傅言深將熱水提進去,沖進浴桶,又沖涼水和好水。
閔希站在門口就慢了一步,他就過來拉人了,摟著閔希的腰要幫他脫衣服,閔希紅著臉,小聲說:“猴急猴急的,啊……”
驚呼一聲,突然被抱了起來,巨大的失重感襲來。
閔希紅著臉道:“還沒脫衣服呢……”
……
果然不出閔希所料,他們根本就起不早。
好不容易起床,跳不上墻出去的狗狗都叫半天了。
閔希趕緊開了門,讓它們先出去。
洗漱完畢,傅言深拉著他道:“走出縣城吃。”
閔希好笑,點頭說:“嗯嗯嗯。”
一出門閔希就看到來了許多新鮮面孔。
他們看到閔希都主動過來,帶著自己媳婦過來打招呼。四十三文兄也招呼著他的夫郎過來:“這是我夫郎,阿秀。”
那是一個瘦瘦弱弱的,有點嬌羞的哥兒。
大家都在吃粥時,閔希跟他說多吃點。
“哈哈哈,”四十三文兄道:“他剛進門時還要更瘦些呢,這才養的稍稍胖了點,就是不愿意多吃!”
閔希說:“嗯,多吃,放心,這邊窮不了吃的!”
香姨騰出碗筷給他們盛飯,閔希就說:“今天暫時不在家里吃,我跟傅言深要到縣里去。”
香姨說:“哦,行。”
把東西又拿了回去。
早餐吃的有些簡單,有大米飯,也有肉粥吃,但都配青菜酸菜。
但是有面包饅頭,還有糍粑糯米果。
都是自己蒸的,剛出鍋,香噴噴的。孩子們吃了粥,還不忘捧一個在手心吃著。
香姨拿了一些進自己的小扁擔,說一會要挑到縣城去賣。
外村的漢子帶來的媳婦,哪里見過這么多朝食,一時之間傻了眼,就愣在那里,還是自家的漢子笑呵呵的給他們夾菜。
四十三文兄也給自己夫郎雜菜說:“多吃多吃,交了錢的。”
他都不好意思說只交了三文錢錢,三文錢哪里能吃這么好呀!
他又說:“吃了才有力氣干活,到時候你幫他們做做飯,在這里跟他們學學刺繡也好呀。”
他那夫郎是個話少的,拘謹地點點頭,羞的臉通紅。
四十三文兄咧嘴一笑,說:“他就是這樣,在大山里面被他爺娘賣出來的。”
阿秀頭更低了一些。
感覺四十三文兄不太懂得跟他夫郎說話,還以為他們很恩愛,結果原來是這樣的!
只能說四十三文兄,太不會說話了。
閔希心思細膩,有一些話不吐不快,他真想跟阿秀好好說,他夫君其實很疼他的。
后來想想,覺得又不必要,畢竟人家夫夫倆相處久了,自然也知道。
估計就是羞澀靦腆,等人家相處久了,自然就會提醒自己夫君,不該說的不要說。
如此想著閔希便跟自家夫君離開了,進縣城去,香姨還要準備一下才能進去。
香姨做了滿滿一擔吃食出去賣,現在完全不擔心賣不出去,賣不出去就挑回來,大家一起分了吃。
包子饅頭家里就有,出來看到幫琳瑯滿目的吃食,閔希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吃啥了。
看到一家外地來的拌面,閔希遲疑片刻,想去找找有沒有腸粉。
不知是何緣故,傅言深介紹的那家好吃的腸粉店沒開門。
只能作罷。
夫夫倆又要回去,看到拌面攤子前有人排隊,索性想:行吧就吃這個吧。
閔希湊到攤子前道:“老板來兩份拌面。”
結果老板說賣完了。
閔希驚呆了:“賣的這么快?”
只能喪氣的跟夫君走了,繼續去找到底該吃些什么。
傅言深跟閔希坐下來吃了一盅鹵粉,還有鹵好的瘦肉,不多,但一碗鹵粉加瘦肉才要兩文錢,料都是隨便加,香蔥跟蒜也是隨便加,真是香香的,湯汁也甚是好喝。
傅言深加了一塊錢的粉,閔希沒加,到時候再添添些小零嘴也好。
簡單的鹵粉也特別好吃。
閔希挽著夫君的手要回店鋪了,他們的店鋪今日已不是往日多人,不過沒關系,再過兩天他們的墨跟紙上架就重新多人了。
店鋪前小攤香姨是跟大嬸們一起做的糯米糍跟饅頭面包。
一看到他們賣糯米飯的大嬸就熱情的問要不要吃糯米飯。
閔希說想來一點,他是真的想要一點,剛吃過飯了,但大嬸還是特別熱情,給他們舀了許多。
看著她不停的加料的手,閔希趕緊喊停:“真的夠了,吃過了,吃不完的!”
“嗯嗯,”大嬸邊應著邊又加了滿滿一勺料,這才作罷。
閔希真是哭笑不得。
不過好幾日沒吃糯米飯,現在一吃依然是驚艷,香糯脆咸味道鮮美多樣。
傅言深買了牛腩豬肉跟大青椒回家,再想多買些閔希就不讓了。
傅言深又到干貨店買了許多猛料,這邊燉牛腩都有特別的料包,傅言深進了間百年老店,店主一聽說他們要燉牛腩,立刻給配好了料,一小包還挺貴,要十文錢。
夫夫倆拿著小小料包回去了。
回去之后兩口子扛著鋤頭上山去了,繼續種樹。
今天山上熱鬧得緊,大家都在忙活,看到閔希兩口子紛紛打招呼。
傅言深一臉不樂意,眉頭一直擰著。
還好到了他們那片地之后還是靜悄悄的,只剩下他們兩人,不然閔希懷疑傅言深很快又要干不下去了。
回去時已到晌午,工人們開飯了。
閔希聞到了香香的味道,一下子有些走不動路。
傅言深拉他進屋,他眼巴巴地看著傅言深,又看看正屋外擺的一席席酒菜。
許多人招呼他們吃飯。
閔希可憐巴巴地看著傅言深說:“好香啊!”
傅言深嘆息一聲,放下鋤頭,跟夫郎一塊兒去看看。
炒的是一種筍,還以為是竹筍,顏色炒的很鮮艷,看著就很好吃,忍不住拿著筷子一吃著實香甜爽脆,還裹了一點肉汁的鮮香味,別提有多好吃了。
閔希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真是越吃越好吃,奇怪道:“這是什么筍?”
眾婦人笑道:“這不是筍,這是甘蔗尖尖,整根甘蔗最頂部的那一點嫩芽。”
閔希微微張大了嘴巴,這些人也太會吃了,居然將那么多的粗糙葉子剝開就取這么一點點尖尖,然后炒成這么大的一盤菜。